不丹的信仰 自然和乡土

时间:2016-12-05 16:44: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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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只是短途徒步,它仍能给你丰富的体验。不丹人对宗教的虔诚、对自然的敬畏以及乡村生活的画面,就浓缩在这几小时的旅行里。

帕罗:前往虎穴寺

在不丹不计其数的寺庙中,最不能错过的是虎穴寺。这不仅由于它在不丹佛教中的意义、让人叹为观止的建造技术,还有那来去6小时的徒步旅程。这种抵达的挑战,让即使不是佛教徒的旅者也能理解“朝圣之旅”中所蕴涵的虔诚。

早晨7点钟来到山脚,整个山谷还在沉睡之中。虎穴寺显得那样遥不可及。这组红白相间的庙宇顺势紧紧贴在陡峭的悬崖边缘,似乎是悬挂在800米的高空之中,在缥缈的晨雾里若隐若现。我所见到的景色与1905年访问不丹的英国人约翰·克劳德·怀特爵士看到的没有什么不同,他在回忆中写道:“它无疑是我所见过的最富有诗情画意的一组建筑群。风景的每一个自然特色都得到利用,美丽的古树和悬崖结合在一起,组成一幅宏伟的画面。”

“想好怎么上去了吗?你可以步行、骑马或者骑着飞虎从天而降。”导游切米笑着问我们。他指的是那个有关虎穴寺成为圣地的传说:8世纪,创立了藏传佛教宁玛派的印度上师莲花生大师来到不丹。他骑着一只飞虎降落在帕罗山谷的悬崖,并在一个岩洞里静修。岩洞的位置就是虎穴寺的所在地。佛教在2世纪传入不丹部分地区,历史学家普遍认为第一座佛寺是藏王松赞干布下令建造的。但直到莲花生大师的造访,佛教才在不丹站稳根基。之后米拉日巴曾在岩洞里打坐,汤东布杰曾在此取出莲花生大师留下的“伏藏”,第一次统一不丹全境的夏宗法王也在1646年来到此处。在1692年,不丹的世俗统治者丹增·拉布杰修建了虎穴寺的主体建筑。

我们已经做好了步行上山的准备。虎穴寺孤悬于绝壁。我们将在它旁边的一座青山里穿行,到达一定高度后向下走进谷底,再爬上它所在的山崖。这是一条迂回曲折的路线。此时正是雨季。另外一位同事在“雷龙小径”的6天徒步路线上饱受连绵不断的雨水之苦。相比之下,这样的短途徒步往往能赶上不错的天气,我们的运气还不差。

山脚下是茂密的松树林,它们的根系在地面上形成了血管一样的突起。树下有些发红的蘑菇和沾满苔藓的碎石,巨大的松果散发出清新的松香。溪水在林中流淌,带动了佛塔里的转经轮不断敲打铃铛产生叮叮的响声。在这样潮湿幽暗的环境下走了一会儿,我们开始了一段上坡。没有那些遮天蔽日的树木来遮挡,视野渐渐开阔起来。

到达了可以俯瞰帕罗山谷的高度。我还记得从加德满都飞帕罗机场时,即将降落之前眼前出现了惊艳的景色:在深深的峡谷和陡峭的山坡上空飞着飞着,壁立的群山中突然开了个口子,露出了宽阔葱茏的河谷,一条泛着银光的河水蜿蜒而过。帕罗山谷是在不丹难得的一片坦荡的谷地。全国第一个机场选择修在了帕罗,因为只有这里可以容纳下一条1800米长的跑道,它被山国的居民笑称为是全国最长的一条直路。帕罗历史上是不丹最富庶的地区,有着大片肥沃的水浇地,而它积累的财富便投入到了寺庙的修建中,整个地区的寺庙有155座,虎穴寺是其中最著名的一座。

帕罗人有个风俗是花一周的时间尽可能多地走遍这些寺庙。从谷底的寺庙开始,慢慢往高原草甸上走。这样可以洗涤罪过,积累福德。皇太后多杰·旺姆·旺楚克在回忆录《秘境不丹》中就描写过这样一次旅行,她在一周里连续走访了14座寺庙。她最感艰难的是去一座比虎穴寺还要高出很多的本德拉寺。那要经过一条窄窄的岩石山,“一步踩空就会酿成大祸”。如果7岁以下的孩子夭折,是要在那里进行天葬,与自然融为一体。到达寺庙时皇太后已经走了16个小时,她说:“我在祭坛前磕了三个长头,然后就沉沉地睡过去,连梦都没做。”

佛教信仰对今天的不丹人来说意味着什么?它早已渗透在不丹人的生活和文化中。不丹人家家都有佛堂,用来早晚参拜。在传统的富裕地区帕罗山谷和哈阿山谷,人们的房子普遍偏大,既包括一个外间用于举行宗教仪式,又包括内间用来供奉佛像和收藏隆重服饰、贵重物品。在学校里,孩子们例行每天清晨要向掌管智慧的文殊菩萨祈祷,还要有5分钟的冥想时间。社区中心都会有佛塔和转经轮,年轻人早晚来转上一圈然后上班,老人们则会每天将大量时间花在那里,既是祈福,也是健身。听说过两件事情足以说明佛教的深入人心。一件是一位爱尔兰佛教徒所讲,他来不丹帮助那些毒瘾者戒毒。他说当人犯起毒瘾来非常难受,只有在不丹,在这个时候他们看到身穿僧袍的人一定会努力站起来,尽管会一次又一次摔倒。另外一件是不丹人在做事之前对于佛教教历和喇嘛建议的依赖。就拿坐飞机来说,他们要保证出行的那天不是忌日。如果那一天又非要坐飞机不可,就会有一个实用主义的解决办法——象征性地提前一天开始旅行,把行李打包好,然后提着离开家待一会儿。

路途中间的一家木屋餐厅是个理想的休息点。看到它就提示旅行者已经到达海拔2940米的高度,可能会有轻微的高原反应。此时也已经到了体力的一个门槛,那些泥泞的、混着马粪的山路走起来并不轻松。观景台提供免费的浓茶和饼干,在这里也可以更近一些地观看虎穴寺。

1998年,虎穴寺离奇地毁于一场大火,有传言是有人纵火以掩盖偷窃行为。管事的僧人丧命于火海,不少珍贵的佛像和文物也化为灰烬,只有供奉虎穴寺保护神辛桑格杜的神殿幸免于难。烧得已经松垮的岩石为重修增加了难度,寺庙2005年终于恢复原貌对外开放。传说最早虎穴寺的建造是由空行母(佛教女性上师)将建筑材料运送过来,并用头发将它们在岩壁上固定。重修团队依靠一套钢缆设备来完成运输。重修之后的开光仪式是由虎穴寺最早修建者丹增·拉布杰的转世灵童来主持。在《秘境不丹》里,皇太后精确地描写了这位转世灵童被认定的整个过程——1998年国庆节的庆典上,一位4岁的男孩走过来告诉国王是他根据国王的命令修建了虎穴寺,以及另外一座丹戈寺。他还说要去丹戈寺会见罗布和乌加,那是丹增·拉布杰曾经忠实的仆人。丹增·拉布杰在17世纪去世之后并没有马上找到转世灵童。“他在这个时候出现,并主持新寺开光,似乎是神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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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续向上走便能看见树上开始飘荡着柔软的松萝,它像老爷爷的胡须一般垂下来。导游切米纠正我们的观念:“它属于地衣的一种,是附生植物而不是寄生植物。它是从雾气中吸收水分,然后在自行的光合作用中获得营养。它所在的环境必须没有受到污染,因此它是环境好坏的指标生物。”不丹的环境能够保持这样的状态,也和他们的信仰有关。不丹佛教的特色之处是它吸收了早期苯教的观念。苯教相信万物有灵,这种灵性浸透了森林、山脉、河流、湖泊、岩石、山洞等有神力的自然形态,人们应当怀有崇敬之心。树木在佛教里则有特殊的意义——佛陀一生的四件大事都在树下发生,他在蓝毗尼的出生,在菩提迦耶的悟道,在鹿野苑的第一次讲道以及在库什纳迦的涅槃。对于树木砍伐,不丹有着严格的规定。比如年轻人结婚时盖房子只能最多砍伐21棵指定树木,还要负责补种新树。

又到达另外一处观景台,这里海拔3140米。从这个角度望去,虎穴寺已经近在咫尺。但其实它在一个深达150米的峡谷的另外一侧。从这里下降再上升的路因为都铺设了石阶要好走得多。谷地里有一处瀑布,它从100多米的山岩上飞流直下。飞溅起来的晶莹水珠和巨大的声响为谷底带来了生气,旁边还有窸窸窣窣的动静,原来是几只在树间攀援的白色猿猴。

或许是火灾之后加强防备的缘故,游客在走进虎穴寺建筑群之前都要将包、手机和相机存在有驻守军人看管的一间屋子里。进门之后有一块古老的石头,据说站在划定的线前闭着眼睛走过去再将手指塞入石头上的小洞里,心中愿望就会成真。

接下来就会到达莲花生大师曾经禅修三个月的洞窟,它是虎穴寺的核心。其实内洞被一扇金碧辉煌的门封住,外面是一尊莲花生身骑猛虎时的忿怒金刚化身雕像。它每年只在中央僧团来举行祭典时才开放一次。

导游切米对着洞穴和雕像各磕了三个长头,然后从僧人的锡壶里用左手接过圣水,一半喝掉一半抹在头顶,最后再在祭坛的盘子里放上自己的供奉。这是切米在每间寺庙里必做的几件事情。我注意到他和别人相比还有些特别——在寺庙里通常都要磕两次头,在别的寺庙通常是佛像以及对面的主持讲经的宝座。切米会将身体错开一些,不要用后背对着任何一方,“那样显得不太尊敬”。他和我们说他并不是一个对宗教特别热忱的人,比如因为工作不顺路,他不会每天去转市里的佛塔。但导游工作的好处之一是他可以经常来到这些圣地,也算是一种弥补了。

普那卡:穿行在疯癫僧人的地盘

从廷布开车去普那卡的山路上,会零散地看到一些画着阳具图案的房子。但是哪里都没有这片村子的图案种类丰富。它们有的缠绕着彩带,有的昂起头来,有的有只狡黠的眼睛,有的还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齿来。好像刚刚进行了一场绘画比赛,画师都在竭尽全力展示着才华。看到这片村子,便知道已经到达疯癫僧人竹巴衮列的地盘了。纪念他的寺庙切米拉康就在穿过稻田的一座小山上。

佛教历史中总会有这样放浪形骸的僧人。竹巴衮列是出生在15世纪的僧人,他在西藏和不丹大范围游历,用歌曲、幽默和出格的性行为将教义传给民众。他认为那些宗教的条条框框反而是人们理解佛陀教义的障碍。与他相关的故事在不丹广泛传播,其中之一是他创造了不丹的国兽羚牛,那是他为了展示法力将羊头放在牛身上结合的产物。另外著名的故事就是他用阳具降服了邪魔,所以房子上的图案是一种震魔辟邪的效果。

然而在廷布这样的城市里,阳具的装饰图案已经不常见了,原因就是开放之后的不丹意识到这在外来人眼里是一种原始、粗俗的表现。这也是让宗萨钦哲仁波切觉得十分可惜的地方。“在不丹的很多地方,性并不是一个禁忌话题,这未尝不是件好事。在其他文化里也许就缺少这样的自由和开放,有可能它会逐渐成为一个性压抑的社会。”他在一次采访中谈道。而越往乡村走,就会发现它们还以不同形式生动活泼地存在着,比如新房建好后要在四个角悬挂木质阳具,孩子们会在脖子上用丝线系着一个小号的阳具作为护身符,就连牛的脖子上除了铃铛之外也会挂上一个。

走过这片画有阳具的房子,会一头扎进一片广阔的、绿油油的水稻田。普那卡是全国产量排第二的稻米产区,也出产不丹特有的红米。红米的米粒发红,属于糙米的一种,纤维含量高。这种富有营养价值的米90年代后开始少量出口美国,今天在不丹的日常生活的餐桌上,其实不如白米常见。不丹的稻田面积在下降。城市扩张会占用水田,虽然法律命令禁止这样做。进入廷布时的高速路附近本来很多农田,现在很多农田上盖起了楼房做起了生意。

稻田当中有几座佛塔,还立着一些白色的经幡。不远处的射箭场上传来人们的嬉闹声。某种程度上说,旅游业正在改变乡村的生态。那些偏远地区的未必渗透,但是像我经过的这两个去往切米拉康必经的小村,人们正在纷纷把房子改装成旅游纪念品商店,售卖各种样子的阳具。一位经常去不丹的朋友告诉我,她不久前走这条路还遇到了孩子管她要钱,这让她十分惊讶。在更远村庄的佛塔,近年来发生过被窃事件。因为佛塔里都有人们供奉的天珠和玛瑙等珍贵文物。本地的偷盗者将佛塔打碎,听说中国有不错的市场。

切米拉康寺庙今天已经成了想要怀孕的妇女祈福的寺庙。年轻的僧人会拿着一根镶嵌着银边的阳具触碰你的额头。寺庙里有一本相册,是回家之后顺利产子的家庭寄来的照片,世界各地都有。

我们走出寺庙的时候,正碰上几个村民背着包裹上山。导游说,那些绸缎的包裹里裹着的是经文,它们雕刻在木板上。村民定期借阅,回家阅读再还回来。这让我想起帕罗拉定寺里的巨大经书——它非常重,镶嵌有不惜工本用金子做的浮雕,据说能举起它来的人便能洗清罪过。我所采访的卡玛·平措博士正在做的一项工作就是经文的电子化,为了能让更多人看到那些深藏于深山古寺、镌刻于笨重木板上的经文。

富毕卡山谷:漫步黑颈鹤之乡

岗提寺方形的院子里空荡荡的,只有几个小喇嘛在那里互相玩着一种追逐游戏。见我们转了一圈好像还舍不得走,一个小喇嘛跑过来说:“你们应该11月份再来啊,到时候这里有黑颈鹤节,很热闹的,我们也会表演鹤的舞蹈。”说实话,在这里转了半天,我们是想研究岗提寺究竟有什么奇异之处——每年10月底,从青藏高原迁徙来这里越冬的黑颈鹤都会绕着岗提寺的金顶盘旋后再下降;3月初飞回繁殖之前,也要盘旋后再走。科学家解释了它们离开时的绕飞,是为了借着山空中上升的气流,可是下降之前呢?于是,黑颈鹤便成了富毕卡山谷中一种吉祥的象征,尤其受到岗提寺里僧侣们的照顾。

两天之前,在首都廷布的The Zone酒吧里,皇家自然保护协会的创始人帕觉·多吉坐在我对面,眼睛盯着杯子里快要溢出来的啤酒沫,心却在富毕卡山谷。他回忆起1976年第一次看到成群的黑颈鹤飞翔在山谷中的那种激动。鹤的翅膀扇动着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带给他一阵清凉的风。当时站在他旁边的是他同样爱好自然的堂弟、不丹的第四任国王。“以后不丹的黑颈鹤就都交给你照顾了。”国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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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觉·多吉一直都没有忘记这句话。他第一次遇到挑战是在80年代。农业专家提出要扩大土豆的种植,因为土豆出口到印度市场销路很好。其中有人建议要将富毕卡山谷的湿地抽干改成良田。“我们总不能为了那20只黑颈鹤就不进步了吧!”国王说。这让帕觉·多吉焦急万分。那时正是冬天,他跑到山谷里去清点黑颈鹤的数量。山谷里已经盖上了皑皑白雪,大部分居民迁往海拔较低的旺杜波德朗过冬。走在谷地里,他要靠喝烈酒和酥油茶来驱寒。“我实际看到了80多只呢!”帕觉·多吉报告给国王,希望能够为了这个全球分布小数量又少的物种留下湿地。国王最终同意了。“我就是个宫廷小丑的角色!”帕觉·多吉笑着对我说。其实他更像是莎士比亚戏剧《李尔王》中的“弄人”的形象——看似疯言疯语,其实言语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于是我们来到了富毕卡山谷。按照帕觉·多吉所说,即使黑颈鹤还没有光临,也可以了解下栖息地的情况。富毕卡山谷的美在岗提寺就可以感受到,因为它正处于植被茂密的山头,可以俯瞰整个山谷无穷无尽的绿意。BBC记者迈克尔·帕林在《喜马拉雅的壮丽之旅》一书中将这里称为是“东方瑞士”,“那些木屋、用木篱笆围成的马场,还有一堆堆的木材零星散落在山谷里,像是老照片里的瑞士景象”。

我们便从岗提寺出发,一路向谷底的湿地边缘走去,最终要到达皇家自然保护学会设立的黑颈鹤信息中心。这条路线也是不丹稀有的平地徒步路线之一。我们遇到了一些平缓的下坡。绿草就好像绒毯一样,其中点缀着紫色的报春花。这不由让我想起《挪威的森林》里渡边对绿子说的话:“和小熊抱在一起,顺着长满三叶草的山坡咕噜咕噜滚下去,整整玩一大天。你说棒不棒?”

在土豆种植引入之前,当地村民和每年迁徙而来的黑颈鹤之间并没有什么矛盾。最早人们都是种小麦,担心过黑颈鹤可能会去啄那些麦粒,或者将麦苗连根拔起。但其实观察发现黑颈鹤是种杂食动物,植物的根茎、昆虫、蜗牛、小鱼、青蛙、蜥蜴、田鼠都可以成为它们的食物。它们只会吃收割完后散落的麦粒,而且还会吃掉庄稼里的害虫。我们路过一处村庄,碰到了正在劳作的农妇旺莫,便和她聊了起来。她说从小她父亲就和她讲,当年不丹人从西藏把盐贩运过来,就是黑颈鹤指引的方向。黑颈鹤出现在当地传唱的歌谣中,就连这里的男人在射箭赢了之后跳的舞蹈,也有一种是模拟黑颈鹤翩翩起舞的样子。

黑颈鹤的形象还出现在不丹的传统装饰壁画“六寿星图”中,它差不多存在于不丹每一所寺院和宗堡之中,私人住家也有它的不同版本。它表现的是一派田园风光——一位老人坐在一棵结满果实的树下,身旁是鹿和一对黑颈鹤,旁边有小溪穿过山岩。其中的寓意是:长寿的秘诀就在与自然万物的和谐相处中。在不丹,也会有人和野生动物相冲突的例子。每五年一次的“国民幸福指数”调查中就有这样的问题:“你家因为野生动物威胁荒废的土地有多少?”“每年因为野生动物袭击失掉的家畜数量是多少?”但佛教信仰让人们基本出于自卫才会杀生,为了健身和觅食而猎杀动物的现象少之又少。

湿地中央只有一些黄牛和马匹在低头吃草。黑颈鹤到来的样子只能凭想象了。帕觉·多吉说,它们白天基本在原地觅食,黄昏来临时会在山谷中低飞盘旋,它们黑白相间的翅膀掠过田野,还有头顶红色的羽毛快速闪过,那是最美的景色。如果幸运的话,在春天飞走之前,还能看到它们上演求偶的舞蹈。

1987年,帕觉·多吉创立了皇家自然保护协会,最初的目的就是保护黑颈鹤和公共教育。帕觉·多吉说,对于自然的关注大概来自他在印度大吉岭上学时的课外兴趣。在那所寄宿学校里,男生总有无穷无尽的精力需要释放。“有天老师问谁想参加自然历史社团,我毫不犹豫地举手。因为每周六都有外出郊游的机会。慢慢地,就学到了生态学和鸟类学的知识。”皇家自然保护协会一开始只是简单观测统计每年来到富毕卡山谷的黑颈鹤的数量变化,后来发展到各项相关研究,比如对于黑颈鹤的迁徙研究,通过安装追踪设备了解它们在迁徙过程中的损失情况;还有栖息地研究,观察人们利用土地情况对鹤群活动的影响。

虽然湿地保留下来并且禁止改为耕种,但土豆这种经济价值高的农作物还是主导了山谷。土豆在雨季时生长,为了让大量降水快速流走,农民挖了一种纵向的排水沟。水在流走的同时,也带走了土中的营养物质。除了轮耕之外,农民们开始使用化肥。2003年的统计显示,山谷里500家农户的化肥用量是每年160吨。他们越发期待强有力的化肥产品能够提高产量。研究人员担心有害的化学物质会沉积在湿地里,最终让黑颈鹤成为受害者。化肥的出现让一些本不应该生长的植物也变得繁茂起来。保护协会的工作人员会在每年鹤类到来前组织拔草,因为黑颈鹤的天敌会以草丛作为掩护,对鹤群发起袭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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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担心开展有机农业会使产量下降,土豆的卖相也不好。”旺莫对我们说。不丹政府在最近两年大量宣传有机农业的知识,他们宣布要在10年之内成为世界上第一个全部使用有机种植的国家,以不丹有限的土地发展高附加值的农业针对国外的高端市场好像是条不错的农业发展道路。但是这个目标非常难达到。农民意识到了使用化肥会让土壤的肥力和含水能力下降,有机耕种才是可持续发展的方式。不过产量低的问题现在解决不了,何况先要保证国内消费的自足,不丹很长时间都在依赖印度进口蔬菜。并且不丹也没有建立任何有机认证体系。我们去过廷布的菜市场,据说一二层有分别:一层全部都是印度、尼泊尔进口的蔬菜;二层都是本地有机的品种。但它们上面没有任何标签,都是本地农民自己的声称。

让当地人能在乎黑颈鹤命运的方法还是能够让他们从鹤类的保护中受益。每年的3月和11月是当地游客最多的月份,世界各地的人为看黑颈鹤而来。皇家自然保护协会在帮助当地的农家升级居住环境、卫生设施来接待游客。游客每人每天大概需要支付30美元的吃住费用。现阶段参与的家庭还有限,农业依然是这个地区最主要的收入来源。

一丝对于未来的隐忧隐藏在山谷风光里。平坦的谷底开始刮起了凌厉的风,雨点也跟着掉下来了。幸好我们马上就要到达终点,黑颈鹤信息中心。它是个圆形的建筑,有180度的观看视野,几只单筒望远镜正对着湿地中心。犹如坐在舞台前的观众,从这里欣赏黑颈鹤的求偶舞蹈将会是种非常美妙的体验。

信息中心外面的圈舍中,有一只名叫Karma的小鹤待在那里。“它被狗袭击后伤了翅膀,估计永远都飞不起来了。”在这里工作的美国志愿者福瑞斯特·哈特曼说。他正在帮这只小鹤调理营养。缺乏蛋白质的缘故,它都1岁多了,可是还没有长出白色的毛。它在不断鸣叫着引起我们的注意。当它的伙伴从北方迁徙而来,也许它就不会觉得这样孤独了。根据皇家自然保护协会的统计,来这里过冬的黑颈鹤已经达到300多只。他们在努力推动维系着人和自然之间脆弱的平衡。

(实习记者杨文轶、刘畅对本文亦有贡献;感谢Sonam、Chimi、Forrest Hartman、Phub提供的帮助)

记者 丘濂 摄影 蔡小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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