玥超
三亚湾上有两座小岛,远远看去就像漂浮的玳瑁,分别叫东瑁洲、西瑁洲,就是导游嘴里的东岛和西岛。东岛面积不大,依然军管;西岛要大得多,上面的渔村有400多年的历史,还有闻名遐迩的“八姐妹炮班”。阿坚兄弟俩就生活在美丽富饶的西瑁洲上。
从大东海景区沿榆海路往里走,是大片的浅滩,滩的东边有个小山包,顶上有个小亭子叫望海亭;传言是以前专门给到榆林地区视察的“江青同志”修建的。望海亭东边原来也是一片浅滩,退潮时我们经常去赶海,后来被填成了平地,开发商用成了美食城。
某次与君兄在亭子往东的海边钓鱼,半天也没啥收获,转眼看到不远处停了艘玻璃钢的小渔船,柴油艇尾机的那种,价格不算便宜,但也谈不上很好,是海南当地渔民的标配;船上和岸边各躺了一个人在睡大觉,正是阿坚、阿雄两兄弟。
他们是专门在晚上用灯光捕捉季节性墨鱼潮的,所以白天得补觉。反正没鱼钓闲着也是闲着,一来二去就跟他俩聊起来,然后趁热打铁请他们拉我们到海上去钓鱼。淳朴善良的阿坚兄弟欣然同意。于是收竿上船,阿坚兄弟俩就开着小渔船突突突冒着黑烟径直往东驶去,直到秃尾岭下,在榆林港通往南海的出口南边抛了锚。
阿坚兄弟两个一边抽烟一边看我们煞有介事用长长的渔竿放下钩去。他们自然是行家里手,钓鱼只要一根渔线连竿子都不用的,我们实在是有些班门弄斧得不好意思。航道出口的涌浪很大,“旱鸭子”的君兄没多大一会儿就开始发晕,旋即哇哩哇啦把早上吃的一股脑儿全都呕出来,直接吐到瓦蓝瓦蓝的海水里。
说来也巧,经他那么一往海里交“公粮”,竟把大群的五线雀、小丑鱼、小青龙之类的珊瑚鱼给吸引过来。君兄一看我频频得手,赶紧振作起来,很快就钓上一条斤把重的石斑鱼。阿坚兄弟俩一下子乐了起来:“哎呀阿叔!你刚才不是晕船,是在打窝子呢!”琼岛的习俗一般称呼男的为“阿叔”,女的为“阿姨”,这是对人家的尊称。
原以为用了阿坚兄弟大半天的船,怎么着他们也会收些钱的,没成想他们不但丝毫没有持那一想,君兄硬要塞钱他们死活也不肯收,还说要给钱下次就不拉我们出去。可每次打电话预约,他们总能如约出现在望海亭东面的海边,而且每次钓完鱼都绝不肯收哪怕一分钱。三番五次,弄得我们反而不好意思再找他们。
有次碰到他们没有出海,阿坚还专门让阿雄弄了艘汽油快艇跑到三亚渔港接我们上西岛,在他们渔村人自己用的老码头上海钓,中午还在他们家结结实实地吃了顿海鲜大餐。尺把长的马面鲀,因为是剝了皮才蒸的渔民俗称作扒皮鱼的,虾呀蟹呀螺呀等虽然都是常见品种,却比市场上饭店里的要更加肥美。
印象最深的就是海胆,阿坚用蹩脚的“海普话”说:“你们内陆人掏几十块一个吃的其实就是个水蒸蛋,哪里有肉啊!瞧这个。”说着用筷子顺着海胆硬壳的内壁往下一撬,真的是一层迥异于蒸蛋颜色厚厚的一层海胆肉。
最后一次碰到阿坚兄弟,好像是2008年,在这没有冬天的海岛,多年以来心里常常是冰火两重天的境地,早习惯记不清季节变换与轮替。我带几个来客上岛,旅游公司派来开快艇的竟然是弟弟阿雄。客人在海边尽情玩耍的工夫,阿雄带我找到了阿坚。
阿坚很高兴看到老朋友,说现今岛民都不出海打鱼了,渔船被台湾老板以租用的方式承包,其余都在以给旅游公司打工的方式生存;至于之前闹得沸沸扬扬的西岛原住民与旅游公司发生纠纷之事,阿坚眼睛红红怔怔望着远处他祖祖辈辈赖以生存的热火朝天的海面,仿佛倾诉又似自言自语,村里的老阿婆说当年那谁谁上岛的时候也没有那么蛮横无理……
而我,已经跟他失去联系多年的我至今宁愿相信他的话实在是夸大其词!现在回过头想想,好在过去的总会过去,就像我们这些默无声息的普通人,就算学得很像一只飞翔的大雁,最终也不会在天空留下一点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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