荻秋
一、变成了车子?
徐浩哲醒过来后,发现自己变成了一辆车子。
这是他挣扎过N回后的感觉,虽然很魔幻,但却是真真切切的事。他的目力所及,是车前的情形,再环顾自身,方向盘、座椅、各种仪器一目了然,想动却说什么也动不了。举手抬足?连手脚都找不到,往左右看,只看到了四个轮子。
或许,只能等司机来启动才能动了。
徐浩哲认真回想事情的前因后果,却什么也没想起来。依稀记得自己开着车在江南大道上高速行驶,然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等徐浩哲的震惊过后,他环顾这辆车的内部设计,又发现不是自己的车。那是谁的呢?正想着,一个庞大的身躯挪了过来,一屁股坐在徐浩哲身上。没错,他的感觉就像那人坐在了自己的大腿上一样。 徐浩哲痛得龇牙咧嘴(如果还有牙和嘴的话),再认真看那人,吓了一跳:居然是老总!
徐浩哲在一家大公司担任法律顾问,老总名叫郭腾,是个工作狂,徐浩哲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居然变成了他的车!
郭腾正要启动汽车,有人突然敲他的车窗,郭腾一见,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你来干什么?”徐浩哲也好奇地瞄了瞄,那人叫姜东东,是郭腾的表弟。这人在公司里担任部门经理,平时不务正业,但因为他与郭腾的关系,所以也没人敢动他。果不其然,姜东东这回是要借车来着。
郭腾听他说要借这辆宝马,马上摇头说:“不行,你要借,最多把那辆奥迪给你。”谁知道姜东东大摇其头:“你那辆奥迪又破又旧,我这回是出去泡小妞呢,那破车怎么衬得起我的身份?你要不依,我回头告诉姨妈去。”
姜东东口中的姨妈就是郭腾母亲,当年姜东东一家对郭家有不少恩惠,而郭腾对母亲又是最孝顺,实在不愿意为了这事劳烦母亲,于是叹了口气,下了车。他把钥匙扔给姜东东,不忘交代一句:“别弄花了我的车。”
姜东东口中答应着,却把车开得飞快,徐浩哲感觉自己腾云驾雾似的,高速穿插于繁忙的街道上。但奇怪的是,姜东东并没有像他说的去泡小妞,而是把车开到了一家卖监控摄像头的店里。
一个师傅模样的人跑到车上来,在车上鼓捣了好久,又是拆,又是装的。徐浩哲想了好久才明白,原来,这姜东东竟然是在车上装摄像头。他这是要监视郭腾?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为了什么呢?徐浩哲不禁大为好奇。
二、出卖公司的人
过了几天,徐浩哲慢慢适应了变成车的日子。这天,郭腾把车开到一个偏僻的地方,随后上来了一个戴着口罩,帽檐压得低低的人。
那人上来后,郭腾就问:“十二河的工程进展如何了?”那人低声说:“还是老样子,就是找些人打打桩,装作要开工的样子。”
郭腾问:“那有没有人怀疑?”那人说:“没有。跟进此事的都是我们的人,其他部门的人也插不了手,这事我們一直做得非常稳当。”
两人接下来开始谈一家新公司。徐浩哲被他们的话给震惊了,因为他知道十二河工程是公司今年投资的重点项目,但现在听郭腾的意思,应该是个假项目,目的是为了把资金转移出去。那家所谓的新公司,就是他们创立起来的。
郭腾好端端一个公司老总,为什么要出卖公司利益呢?徐浩哲听他们的谈话,加上平日里对郭腾的了解,大致猜到了事情的真相:
郭腾是个“倒插门”,公司的大股东是他的岳父,当初郭太太陈月因车祸而瘫痪,郭腾借娶妻之机,才成为公司总经理。然而董事长去世后,股权依然掌控在郭太太手里,郭腾没有得到他想要的,因此,他才想借机搞垮公司。
谈得正好,郭腾突然伸手把头顶的后视镜扳开来,跟那人又低声说了些什么。
徐浩哲知道姜东东收到那么重磅的爆料,肯定会来找郭腾的,但他没想到,在几天后,先来的倒是自己的妻子惠子。
惠子是在郭腾停车没多久后上车的。郭腾当时按了汽车的防盗锁,但惠子随手一拉,就把车门打开了,估计是电子干扰的结果。让徐浩哲震惊的是,惠子不停地翻找起车内的东西,神情非常的急躁,看样子那东西对她来说很重要。但妻子为什么要这样做呢?徐浩哲有点百思不得其解。
不远处传来郭腾和一个男人的声音。惠子迅速从车上撤出,闪到旁边的柱子后边去了,她的动作非常迅捷,不愧是曾经接受过特训的保安经理,但徐浩哲还是为她捏了一把汗。
和郭腾谈话的那男人,正是姜东东。
三、峰回路转
果然如徐浩哲所料,姜东东正在向郭腾展示自己手中的视频:“十二河的工程进展如何了?……”郭腾冷冷地看了一眼,脸上居然没有太多的惊讶:“表弟,你这是想干什么呢?”
姜东东冷笑:“干什么?表哥,有财大家发。你掏空了公司不要紧,可你要分点给我啊。”郭腾愕然了:“什么掏空公司?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姜东东暗骂对方假惺惺,把视频定格在“创立新公司”的对话那里,笑吟吟地看着对方。郭腾有点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我把十二河工程的资金转移到新公司去了,借此掏空了公司?”姜东东还是冷笑:“那还能有其他答案吗?”
郭腾看了姜东东半晌,突然大笑,笑到后来,泪水也出来了。他掏出手机,把另一个视频打开给姜东东看。那是他们扭转了后视镜后,两人在车内的表现:那戴着口罩的人揭开口罩,赫然是公司的副总,副总手里还挥舞着一张白纸,上面写着:“对话纯属虚构,信的人是SB! ”
姜东东似乎还不敢相信,嚷着说那视频是假的。郭腾说:“你还不知道么?老头子改了遗嘱,把公司全部交给我了。我怎会那么笨,掏空自己的资产呢?”老头子就是郭腾的岳父,姜东东震惊之余,不吭声了。敢情郭腾早已知道后视镜上装有摄像头,他和“神秘人”的一番对话,明显是为了“引蛇出洞”。
现在轮到郭腾步步紧逼:“说吧,是谁指使你这么干的?说出来,一切既往不咎。”
但姜东东不吭声,明显他对“指使者”有所忌讳。面临着郭腾的紧逼,他左顾右盼,似乎瞅到了什么,突然说了一句:“听说徐浩哲快要醒了。”
“什么?这话一出口,几个人都惊讶不已。非但隐伏在暗中的惠子差点惊呼起来,便是化身为车子的徐浩哲也大惑不解:“徐浩哲快要醒了?”我这不是变成车子了嘛?难道在现实中依然存在?如果存在,那现在自己是不是属于灵魂出窍了?还有,为什么姜东东提到自己要醒了,郭腾会如此惊讶,甚至,眼神里还带着几分惊恐?难道自己出事,跟郭腾有关?
正当“车子”惊讶不已时,郭腾早已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徐浩哲要醒来了?那是好事啊,你突然提这个跟我有什么关系?”
姜东东冷笑:“有没有关系,你心里明白。别怪我不提醒你。”说着,扬长而去了。
郭腾看着姜东东远去,却没有了刚才咄咄逼人的气势,他沉下脸,喃喃地自语:“受了那么重的伤,居然快要醒了?……不行,我不能让他……”抬起头时,目光中的杀意,连躲在暗处的惠子,也感到心中一颤。
四、罪证在手
深夜,郭腾把车子开到中心医院附近,下了车,正点燃一根烟,突然有个人跑了过来。那人上气不接下气,说:“头儿,快,快开车走人。”郭腾来不及细想,钻进车里,但已经慢了,惠子和一个五大三粗的保安冲了过来,揪住了那个人。
徐浩哲认得,那人正是郭腾的手下尹飞,此刻他正一脸惊恐,不知犯了什么事。惠子一把拉住车门,冷笑着对郭腾说:“郭总,这么巧啊?”
郭腾故作冷静:“是啊,这么巧。发生什么事了?”
惠子说:“什么事你不知道?你的这位手下,刚才跑到徐浩哲的病房去,往药瓶里注射不知什么药品,我想,这应该是你指使的吧?”
郭腾连忙撇清关系:“这是他的个人行为,跟我没什么关系。”但惠子说,这是尹飞自己承认了的。郭腾不满地看了尹飞一眼,他以为尹飞只是被发现了跑下来,没想到居然是已经被抓了招供后,才逃出来的。
但郭腾不愧是老江湖,他马上说:“这也不能说明什么,说不定是你屈打成招,又或者,这尹飞根本就被你们买通了的,串通一气,在诬陷我。”
惠子怒斥郭腾是不见棺材不流泪,她拿出一台苹果手机,问郭腾认不认得。郭腾脸色霎时变得煞白,对着尹飞怒目一瞪。尹飞羞惭地低下头:“我见到那手机挺不错的,就,就拿来自己用了。”
原来这正是徐浩哲的手机。在他出事时,郭腾交代尹飞到了现场后,第一时间要把这手机毁了。没想到这尹飞居然还拿来用,这不,落在惠子手里,成了铁打的罪证。
惠子说:“你大概也知道吧,我丈夫有用手机记录日常事务的习惯,这里边,应该有你们迫使老董事长修改遗嘱的罪证吧?正因为如此,你才让人在车里做了手脚,害得他出了车祸,是吧?你这个杀人凶手,我饶不了你!”之前她在郭腾车上翻找的,正是这台手机,没想到无巧不成书,车上没找到,居然在尹飞身上找到了。
手机记录日常事务?修改遗嘱?在车里做手脚?一连串话语传入徐浩哲的耳边,他仿佛慢慢地记起了一些东西。
“放心,不会有事的,老家伙快要死了,我们要赶在他死之前捞点好处……”
“陈国贤先生,我作为你的律师,现在念一下你修改的遗嘱……”
“吱——”徐浩哲仿佛看到了长长的刹车痕迹,然而车根本刹不住,直接撞上了路边的护栏……难道这一切,真的都是郭腾做的手脚?
车身的轻微震动并没有引起人们的注意,郭腾此时却恼了:“这全是你们的猜测而已,你们这群疯子,我不理你们了。”说着,发动车子,猛往前冲。惠子奋不顾身地拦在车前,郭腾嘴边现出一丝狞笑:“你要死,我就撞死你!”毫不犹豫地,一脚猛踩在油门上。
眼看那车子就要撞上惠子,突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那车子突然急刹了。车头险险地停在惠子身前,车祸就在毫厘之间。
这,这是怎么回事?郭腾记得自己明明没有踩刹车,怎么车子居然停了?这时,车子急速往后倒,然后高速地撞向路边的石头……“轰”的一声,车子爆炸了,一缕青烟飘了起来,恋恋不舍地看了地上的人一眼,飘向远方。
五、尾声
“幸亏我看到惠子躲在暗处,所以假装说徐浩哲快要醒了,哈哈,果然骗到郭腾跑去暗杀徐浩哲,这才收拾了这个家伙……”姜东东又在滔滔不绝地表功,轮椅上的女人听完后,脸无表情地说:“好的,你做得很棒,明天吧,你会收到你应得的那一份。”
这个女人,赫然正是郭腾的妻子,因车祸而瘫痪了的陈月。姜东东所做的一切,原来都是她在背后指使的。
姜东东还想说什么,陈月挥挥手说:“我很累,就到这里吧,有什么事你跟我秘书说。”
姜东东走了以后,门后闪出一个打扮古怪的人,冷笑:“这人以为自己头功,殊不知,那锁在车上的灵魂,才是首功呢。”
陈月说:“是啊,如果不是大师及时施法,把徐浩哲的灵魂锁定在郭腾的车上,这郭腾瘋起来,还不知道会怎么样。这徐浩哲虽然逼迫我父亲修改遗嘱,可下场也挺可怜的。现在他永远也醒不过来了吗?”
那人说:“是的,他的灵魂本来就收集不全,要不他也不会失忆,不记得事发前的事情。加上那猛烈的撞击,估计已经魂飞魄散了。”
陈月叹道:“他虽然只剩下灵魂,可也懂得维护自己的女人,可我的丈夫……”望着窗外,她眼里只有无限的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