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的生产队那次会

时间:2016-12-27 17:35:19 

我和隆海德利下乡落户在川南一个偏僻的的小山村。晚上生产队开会,刘队长鹦鹉学舌似地传达公社指示:“上级指示要割资本主义尾巴。鸡鸭每户只准各喂两只;菜地收归队上统一种,每天分菜吃,各家各户的肥料(粪便)也全归队上统一使用,按人头记工分,大人是‘大屁股’,一个月记1 0分工,小孩是‘小屁股’,一个月记5分工。”社员们虽然议论纷纷,可没有人提异议。突然,队上最精明厉害的陈会计站起来说:“队长讲的我基本没意见。不过,我提点小小看法。队上的3个知青不能算‘大屁股’,只能算‘小屁股’。”我们还未及开口,快嘴社员老梁抢着说:“三个知青明明是大人,怎么要算‘小屁股’呢?”他这话问出了大多数社员,尤其是我们3个知青想问的话。会计不慌不忙地说:“知青当然是大人。可他们和我们社员不同,他们年年要回城探亲,一去就是个把月,插完秧青黄不接时又回城一趟,这样算来,他们1年至少有两个月不在队上,他们的肥料都积到城里去了;再说,知青和社员还有一点不同,他们有时不出工就去别队玩,这肥料就积到了别的队,大家想,他们的肥料没有全部积在队上,怎么能算‘大屁股’?所以当然只能算‘小屁股’了。’很多社员都点头同意会计的说法。

德利站起来从容地说:“会计说的是事实,我们确实每年要回城几次,也喜欢到别队串门,从这一点说,我们不能算大屁股’。所以会计说我们只算‘小屁股’我们没有意见。可会计说的只是事物的一个方面,一个对我们不利的方面,还有另一方面他没有说。毛主席教导我们:看问题要一分为二,切忌片面性。我认为我们应该算‘大屁股’有以下几点理由。第一,我们队离集市近,全公社其他队的几十个知青,每逢五逢十赶集必定要从我们队路过。我们邻居秀英伯妈和满英婶婶可以证明,那些知青同学每次来赶集,一定顺便到我队来歇脚喝水,许多人还会在赶集后到我们知青组吃中饭。他们来了难道不解手吗?请大家帮我们算一算,他们每个月要来赶6次集,这要帮我们积多少肥料?第二,我们知青每回城,家里父母一定会做许多鱼肉好菜给我们吃,回队上来还要给我们带一些腊肉腊鱼。再说,知青们赶集到我们队吃饭,经常搭伙买点肉吃改善伙食,而社员家一年也吃不上三两回肉,会计家一年大概最多吃一次肉。你3个儿女还在我们知青组打过牙祭,对不对?请问,我们积的肥料比社员积的肥料质量是不是好一些?这一点会计本人可以证明,有次你来我们知青组厕所出肥料,说:还是知青生活好,有城里父母照顾,连肥料都比社员家的臭。因此,我们不但应该算‘大屁股’,队长还应该把我们3人算做‘特大屁股’才公平。”

德利—席话说得社员纷纷点头称是,也说得精明的会计哑口无言。老练的队长当然不会把我们算做“特大屁股”而多给我们记工分,所以赶紧出来打圆场:“大家都说得有道理,我看知青还是算‘大屁股’,大家有没有意见?”社员们齐声说:“没有”。

散会了,妇人们各自拽起自己的娃儿,有的还朝迷糊中的孩子屁股几巴掌,被父母催促起的孩子依旧往草堆里倒,紧闭双眼抗议道:“我没有尿,我屙!”引得旁边的大人不禁哈哈大笑起来,月亮也笑了,山乡的夜沉浸在这温馨的乡情中。

突然,陈会计把大家叫住了“不慌走,队长还有话说。”原来,陈会计家来了一个亲戚,是专门杀猪卖肉的“刀儿匠”。而生产队的刘队长又是个精打细算的“抠”客,于是脑壳急转弯提出要杀猪分肉。理由是队上喂的肥猪早迟在这几天要杀,加上喂猪的饲料也所剩不多。眼下杀猪匠不请自到,顺便请他杀猪还可以节省一点开销。再说,这猪分肉是一档子很麻烦的事,没有“一刀准”的功夫,这肉不知要分到何时,不如趁刀儿匠来得巧,大家都在现场,把晚几天做的事早几天做了图个安生。说来也怪,忙了一天一夜的庄稼汉,对队长突然决定杀猪分肉的事竟没有一个人表示反对,相反还来了精神,大人细娃(方言:小孩)都兴高采烈。于是就有了全队人的积极行动,挑灯夜战。

那时队上没有用电,大家就点燃了火把和马灯,架起了铁锅土灶,烧沸了滚滚开水,请出了老资格的刀儿匠,接着就听见了肥猪的哀号……洗刷刷一个多钟头后,队长宣布分肉了。

这头猪的净肉是158斤,留下8斤作为短斤缺两的添补以及招待刀儿匠,分配肉就按150斤。全队共有108人,人均应是1斤3两8钱。但队上不按人头平均分配,而是按工分的多少折合成分粮点数进行分配。这样劳动力强、工分挣得多的家庭就分得多,工分少就分得少。

有两家人都是7口人,劳力偏多的袁家分得鲜肉10.5斤,而工分少的吴家只分到了6.3斤。但这天晚上有一个奇怪的现象,就是肉分得少的吴老汉反而格外高兴,等到把肉分完,已是下夜2点10分。他提着肉带着5个娃儿欢欢喜喜地往回走。而肉分得较多的袁家却大有意见,原因是他家的那块肉骨头偏多,并使性子不要。队长是个开通人,主动提出把自己的这块肉与袁家调换,但队长的婆娘又不同意。队长婆娘说,自己的老公又没插手,肉是刀儿匠砍的,秤是陈会计称的,凭啥子要换?还是陈会计反应快,他提出从剩余的肉中砍半斤出来,作为对袁家的补偿。在大家认可后,事情总算搁平了。

但陈会计总觉得当晚的秤称得有毛病,虽说“分斤缺两”是常有的事,但这晚上的秤实在差得多了一点。按以往的经验,8斤留着补差的肉,至少应剩下四五斤,而今晚只剩下两斤多一点,这个差错究竟出在哪里呢?

我是下夜2点30分才往家里走的,当时我的上下眼皮已经开始打架。我本想快点回家休息,可是在经过吴老汉的家门时,却停下了脚步。吴家两口子正在争吵。婆娘说:“忙了一大天了,瞌睡把脑壳都冲昏了,快点睡,快点睡……”吴老汉说:“睡得着吗?睡得着吗?娃儿一直跟到的,个个眼睛看到的——明明提了一块肉回来,这肉是吃的又不是看的!”婆娘不耐烦了,又说:“深更半夜的,再饿痨、再没沾油腥子也不是这个着急法,明天弄起吃不是一样吗?”吴老汉更不耐烦,开始骂人了: “你这个婆娘硬是不懂事,你看娃儿眼睛瞪起多大,哪个想睡觉?你就是偷懒不想动手。好,你不动手老子动手。”接着,吴老汉给几个娃儿分派活路:“大娃子烧火,二娃子劈柴,三娃子洗锅煮饭,四娃子刮洋芋做拌菜,幺女子剥大蒜。”吴老汉自己则在火塘边烧肉洗肉。婆娘见全家人都行动起来了,也只好跟过来端菜板拿菜刀。这样,吴老汉一家打响了一场只争朝夕,连夜吃赶火肉的“人民战争。”

我估计吴老汉一家吃完这顿饭时,一定是大天白亮了。他们的这顿饭,是我当知青3年多所见过的最特殊的一次吃“赶火肉。”

很久以后我才知道,吴老汉当晚为啥格外高兴,也特有兴致要催一家人连夜吃“赶火肉”。原来,除了娃儿很久没吃过肉确实嘴馋这一理由外,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情况:陈会计称肉时看错了秤,把称6.9斤的砣绳放到了8.9斤的星子上!陈会计当时因忙着与刀儿匠说话,没看清秤,而吴老汉却把秤杆上的星子看得清清楚楚。白白多两斤猪肉,这对吴老汉一家来说是了不起的意外收获。由于吴老汉害怕陈会计事后觉察要找他提肉回去复称。所以就来了个先下手为强的全家吃“赶火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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