捧来一堆钱 夕阳西下，这乡镇傍晚时分的景色十分的宜人。刘双顶着一抹夕阳，双手捧着一堆用报纸包着的东西兴冲冲地推开家门。 “老婆，我回来了！”老婆月娥一面摆弄着碗筷，一面娇嗔地说道：“好稀奇么？你不回来，还能死到哪里去啊？”然后对着里屋喊了句：“小虎，吃饭喽！” 这小虎就是刘双夫妇的独生子，长得虎头虎脑的，特别可爱。虽然家里的经济条件不是很好，但却应了那句老台词——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他非常的懂事乖巧，也很勤快，除了学习，还帮妈妈做很多的家务事。更可贵的是，这孩子学习成绩特别的棒，在年级里总是前几名。 小虎看着爸爸放在桌子上的一包东西问：“爸，这是什么啊？” 刘双指指那纸包两眼眯成一条缝：“钱，一大堆钱。” 月娥不屑地撇撇嘴：“就你，挣这么一大包钱？切！你就吹吧！”边说月娥边展开纸包：“呀——”不看则已，一看把月娥吓了一跳，映入眼帘的还真是一大堆钱咧。有1块2块的，有5块10块的……大大小小的票子一大堆，怎么看也有几千块钱咧。 刘双翘着二郎腿坐在一旁，嗯嗯哈哈地笑望着月娥：“怎么样？没有吹牛吧！你老公还真是个能挣钱的人哟——” 月娥的脸上也泛起了红晕，高兴地给刘双斟满了一杯酒，拍了一下刘双的肩膀：“行，够爷们！也不枉老娘这么伺候你一场。” 其实月娥也知道，刘双也是能挣钱的。没想到一下子会挣这么多的钱。本来刘双开一个小电动三轮跑运输，生意还算可以，基本上每天或多或少都有单子接，闹得好，奔小康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可是这男人挣得多也抛撒得多。刘双不仅喜欢和一群哥们聚在一起胡吃海喝，还染上了赌博的恶习。月娥担心，像这样下去，不就像猴子摘包谷一样——白忙一场吗？眼看别人家很多都盖新房了，可自己家还是半旧不新的。人比人可气死人啊。想到这月娥开口说道：“刘双，你要是以后不赌博就好了，我们多积攒一点建个新房子，面子上也过得去啊。一说你大小还是个开车的，现在还住在旧房子里，多憋屈啊。” 这刘双呷了一大口酒，美滋滋地一抹嘴唇，乜斜着眼，用筷子向她点了点，嘿嘿一傻笑：“你们女人啊，真是见识浅。赌博能输多少，跟我将来赚的钱相比，那就是些个屁！只要我大斗进，小斗出，将来的日子美着咧！” 看着刘双夹了一块肉送进嘴里，边嚼边忘乎所以得意的那个样子，月娥心头突然一紧，有一种不详的预感爬上了她的心头。 “刘双，我问你。这钱真的是你挣来的吗？咱可是要干净的钱，你可不能干坏事啊！” “看你说的，我的性格你还不了解吗。除了喜欢打牌以外，我几时做过越轨的事情啊？真是的。” “那你这一天怎么会挣这么多的钱咧？” 刘双向月娥招招手：“你先坐下，我慢慢跟你说。前两天，北边街上的老张开了一个码庄，我一哥们拉我去坐了坐。码庄你懂不懂，就是香港六合彩啊。1赔40哟。比如说你下1块钱的注，中奖了就能得40块钱。如果下10块，100块是什么效果，你想哈子。” “啊，你买码啊？我听说有很多人输得倾家荡产咧。” “那是他们没本事，没运气啊。你看我，用报纸兜钱回来的感觉多好啊！呵呵！” 月娥也不顾儿子在旁边，耸着刘双的肩膀嗲声道：“老公——咱见好就收吧。下次再不去码庄了，好不好啊——？” 见此情景，刘双无奈地连连点头说：“好好好。都听你的。”心里却在想：这老娘们真麻烦，钱多了扎手吗？哼！ 弄得一团糟 这刘双口里答应老婆不买码了，其实心里压根儿就没有停手的打算。尤其是头一次中奖的刺激，那个兴奋劲，他想起来就想笑。七八千啊！没有费什么力气就弄回来了，做什么生意能挣这么多钱啊。切！ 他掰着指头算，不说多的，隔三差五地弄回三五千，那还用开个破三轮那么辛苦吗？老子哪天看准了狠心地下他妈的一注，搞他个几十百把万，还说什么买房子，爷人都买得起！哼！他这里边走边做美梦呢，不小心和一个人撞个满怀。他抬头一看，老婆正堵在门口，把他的肩膀一推：“喂！死鬼。到哪里喝马尿去了？看你这醉样，讨厌！” 刘双讪讪地一干笑：“到哪里，嘿嘿。还不是给你挣票子去了。” 月娥杏眼圆睁：“得得得，你不说挣票子还好，一说我就有无名火要发！” “怎么啦？” “怎么啦，家里电视机坏了，要你买一个新的，你说修一修还可以凑合。这台老土的电视机你说都修了几回了？南边房子的屋顶渗水都个把月了，要你请人维修一下，你老是说等等看，等等看。开始还只是渗水，就你这一等，现在外面下雨都开始往房子里滴雨水了；儿子要参加高考，要增加营养啊！我把伙食改善了一下你就埋怨，说我大手大脚花钱，天天喊节省开支，节省开支。你说你挣的钱咧，啊！你挣了钱我们还过这么憋屈的生活啊？哼！” 两口子正说着，小虎推门进来了，他把一沓纸递给刘双：“爸，你这是些什么破诗啊，全是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不但我看不懂，就连我们学校语文最行的潘老师也感觉莫名其妙。潘老师说，这些根本不是文化，简直就是一些字词的胡乱堆砌，全是用来欺骗你们这些个财迷心窍的人上当受骗的。” 月娥凑上去一看，不由得柳眉倒竖：“啊，码报！你个死鬼！我是怎么苦口婆心地跟你说的？要你不要买码，不要买码，你怎么就是不听咧！啊！你怎么硬是狗改不了吃屎啊！” 刘双一听也火了：“老子买码怎么啦？这家里的钱是你赚得多还是我赚得多啊？啊！这家里靠你一个月千把块钱的收入，一家人早饿死了。我买码还不是想多赚点钱把家里的生活搞好吗？我有什么错啊？啊！” 月娥也不示弱：“德性！亏你还是个男人，说出这么没出息的话来。好好好，从明天起，你不出车，老娘来养活你，看会不会把你饿死！看看左邻右舍，你再看看我们家现在过的日子，你羞不羞，愧不愧！啊！” 月娥一席话，把个刘双说得脸上是红一阵，白一阵的。他本想发作，但儿子在旁边，他只好忍住了：“好好好，我羞，我愧。不过这都是暂时的，请你相信我，一定给你报个金娃娃，行不行？”他一边说，一边看着墙上的挂钟。 月娥一瞥见连忙发话：“你看钟干什么啊？是不是想去买码啊？我告诉你，从今天起，每天晚上不准出门，手机交我保管。你以后再别想买码了。” 一句话把个刘双说得恼羞成怒，他腾地一下站起来，挽起袖子，攥紧拳头：“好你个婆娘，你还越来越放肆了，竟敢管老子的闲事。你说不准爷出去，爷偏要出去，有本事你就拦一下看看！哼！” 月娥柳眉一扬：“小虎，拦住你爸！把你爸拉到你的房间！” “好嘞！”小虎一把拉住了刘双。刘双头上青筋暴跳，可又无可奈何，只得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这小虎虽然只有十六七岁的年龄，可是他长得十分的壮实，跟个大小伙子似的，身子骨单薄的刘双还真不是儿子的对手。 看着小虎管住了他爹，月娥心情总算平静了下来。 挨了一顿打 接下来，家里平静了很多，刘双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白天出门，晚上就规规矩矩地待在儿子的房间里，看着儿子复习功课，不时地给儿子冲一杯牛奶，削一个水果。月娥看在眼里，心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个死鬼总算改邪归正了！” “玫瑰香，茉莉香……”月娥的手机响了，月娥怕影响儿子复习功课，拿起电话到屋外接听。接听完电话，只见小虎要出门，月娥问：“哪里去啊” “借资料。” 看着儿子的背影，她心里放起了嘀咕：“这孩子，最近这半年怎么老是出去借资料啊？开家长会时老师不是说这孩子底子硬吗？” 来到儿子的房间，月娥说：“老公，刚才大哥打电话来，说姆妈住院了，要做心脏搭桥手术。” “哦，那我们赶快去医院看去啊！” “看是要看的，只是我觉得大哥家里也过得很难，我想姆妈住院我们就出2万块钱吧？” “什么？我们出2万！”刘双像触电一样地弹起：“你是儿子还是闺女啊？他们老的给俩儿子分家的时候，分你什么了？” 月娥一听就火了：“闺女怎么啦？闺女也不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闺女不该尽孝道吗？我妈的命都快没有了，你还在那里护着你的几个臭钱，嫁你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你给不给？不给，咱就离婚！呜呜……” 看到月娥哭了，刘双可在心里发毛了：“行行，我给还不行吗？” “拿来！” “你看你，说起风就是雨。这么多的钱能放在家里吗？在银行里呢。” 月娥好像想起了什么，赶紧跑到里屋。 儿子小虎回来了，他来到房间，父子俩相视一笑。刘双拿起削好的苹果递过去。小虎刚要咬苹果，只听里屋一声尖叫，接着月娥哭哭啼啼地奔到小虎的房间，颤抖着的右手指着刘双：“存折里的十几万块钱呢？怎么只剩几千块钱了？啊？” 这一惊非同小可，刘双和小虎一同刷地站了起来。 刘双尴尬地说：“我做生意在周转啊？” “屁！你能做什么生意啊？老实说，是不是你买码输了？” “我……我……” “是不是？！” 在月娥声色俱厉的喝问下，刘双只好承认：“是。” “天啦！”月娥胸中如一阵翻江倒海，泪水哗哗地流了下来。少顷，她惊疑地问道：“不对！我明明看见每天晚上你都没有出去，你的手机晚上也放在我这里。你哪里有机会买码？嗯？” “我……我……” “说！” 让月娥没有想到的是，这时儿子小虎“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妈，是我。” “什么是你？”月娥一把扶起儿子：“不要急，慢慢跟妈说。” 原来，上次爸妈吵架，妈叫他看住爸爸，他边做作业边把爸爸拦在了房里。爸爸心里老是惦记着买码，就悄声跟他商量，要他每天瞒着妈妈帮着替爸爸出去买码。经不住爸爸的软磨硬泡，他也就答应了。 “什么？！这还了得！”月娥扶着小虎的两手猛力一推，把小虎推倒在地，顺手拿起挠痒痒的木爪子狠命地在小虎的身上抽打起来，边抽打边恸哭。小虎从来都是敬重母亲的，尽管姆妈把他打得浑身剧烈的疼痛，他也咬牙不吭一声。 刘双一见儿子挨打，大热的天，儿子身上被打得伤痕累累，虽然心疼得要命，可也无可奈何…… 其实，打在儿身，疼在娘心，月娥翻来覆去折腾了一夜。早晨刚睡着了一会儿，突然一个激灵爬起来，推了推身边的丈夫：“起来，你个不争气的老东西，把云南白药拿去给儿子敷一敷。快去！” 刘双跑去儿子房间里待了好一会儿，然后趔趔趄趄地转回来倚靠着门框，两眼扑簌簌地流下了热泪，不住地抽泣：“他上学去了，这是他留的纸条和一本存折。” “纸条？存折？”月娥迫不及待地打开纸条，儿子隽永的字迹展现在眼前： 姆妈： 您好！您知道吗？昨天儿子被打是很冤枉的。但是，我不怪您！因为您是我的妈。 那天您和爸吵架，不准他去买码，您是对的，可是您的方法却行不通啊。您不是一老以柔克刚的吗？那天您怎么就和爸硬碰硬了咧。老爸迷上了六合彩，是已经患上了心魔，我们要用好的方法让它化解掉啊！ 其实，我答应帮他买码，是想做一个试验，用事实来教育老爸，揭穿码庄的鬼把戏，让老爸彻底醒悟。我每晚拿着老爸给的钱说是去买码，其实是转了一圈就回来了。然后第二天就把钱存到银行里，天天如此。 我试着做码庄，做我老爸的码庄，就像北边街上的码庄那样。只不过，那边的码庄是坑人，我这个码庄是救命，救咱家的命，救咱老爸的命。老爸中奖的时候，我把钱取出来给他，他不中的时候，我就把钱存进银行。结果可想而知，玩六合彩只会让人倾家荡产，中奖只可能是昙花一现。谁如果真的中了大奖，他们就会转移战场，搞“人间蒸发。” 现在，我这个“码庄”挣了咱家的钱，我把它交还到您的手里。希望老爸吸取教训，凭劳动挣钱，生活才会过得踏实。 好了，你可以取钱去看姥姥了，也可以有条不紊地安排家庭生活了。 祝您幸福！祝我们全家幸福！ 儿子：小虎 X年X月X日 拿着儿子的纸条，两口子相拥而泣。这时，雨过天晴，天空中展现出万道美丽的霞光。月娥遥望着儿子上学的那条羊肠小道，感慨万千：“这孩子，这孩子太懂事了，懂事得让人心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