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史君亭忙碌了整整一天,虽说累得腰酸腿痛,浑身乏力,但精神亢奋。那白白得来的1万元意外之财,还有展出的5000余元收入,合起来就是一万五千多元啊!而他付给水牛和四个“保安”的开支不过是零头里的零头,他成了最大的赢家,岂不太幸运了!当晚回到家中后,他连着做了好几个美梦,梦里尽是笑声。
翌日清晨,史君亭被家里的恶犬一阵狂吠吵醒,开门一瞧,门前站着的竟是水牛。他心里不由大吃一惊,难道水牛这么快就知道我骗了他的大鲤鱼发了一笔横财?看来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怎么对付这粗人呢?
水牛开口了,语气显得很冷静：“村主任,你把这大鲤鱼抬到山口镇上展览赚钱了?”
史君亭“嗯”了一声,“嘿嘿”冷笑：“我不是给了你酬劳费吗?其他事你就别管那么多了!”
水牛鼻孔里“哼”出了一口粗气：“你不是说这大鱼来历不明,不是精便是怪,这样处置不就得罪神灵了,不怕上苍降罪下来吗?”
史君亭仰面大笑：“水牛,这你就别替我担心了。好汉做事好汉当,我绝不会连累你!”
水牛又问：“现在这条大鱼呢?”
史君亭一声怪笑：“已经升天去了!”
水牛气得一跺脚,从身上掏出那200元钱朝史君亭面前一扔,吼道：“村主任!水牛人穷志不短,这钱我不要了!为人莫做亏心事,举头三尺有神明,日后若是真个生出什么事端来,这罪过自然由你来承担了!”说罢,转身气鼓鼓地走了。
史君亭望着水牛走远了的背影,摇摇头又好气又好笑地哼了声：“真是个二百五!”他弯腰拾起那200元钱,装进了口袋里。
尽管发了笔横财,但静下来后,水牛刚才吼出的那席话还确实让史君亭心惊胆战。“为人莫做亏心事,举头三尺有神明。”这话还真似警钟长鸣,不得不防啊!倘若真个神明有灵,自己岂不就撞在枪口上了?
史君亭越想越害怕,怎样才能将功折罪呢?他左思右想,绞尽脑汁,最后终于想出了一招。按照乡间的习俗,买个猪头敬斋饭,便可消灾除难了。主意打定,吃过中饭后,他便直奔山口镇,准备向肉贩子预订一个猪头敬神。
谁料,当史君亭刚刚走进山口镇,便见镇上的人三个一群、五个一堆地在议论什么,老远看见史君亭来了,便又大笑起来。
史君亭不明就里,只好凑上前去问个明白。这一问,几乎把他的肚皮都气炸了!
原来,史君亭上了钱大壮的当了。这地产商在距山口镇5里地外的天堂谷新建了不少楼房和别墅,为了吸引更多的买主,他还在天堂谷内建起了一座庙,以迷信色彩促销楼盘。昨天,当他听说山口镇上正在展出一条四五十斤重的大鲤鱼时,这位地产商随即实地参观了一番,脑子里旋即冒出一个“偷鸡生蛋”的鬼主意,将这条大鲤鱼连哄带骗地买了回来,供奉在庙里,声称鲤鱼精下凡赐福了。消息一传出,今天大清早前来朝拜的人便更多了,香火更旺了。
史君亭获悉这一情况后,顿觉心如火焚,当即连那猪头也不想买了,拔腿便直奔天堂谷。远远地便瞧见了那座金碧辉煌的大庙,庙前车水马龙,门庭若市,人声鼎沸,烟雾腾腾……真个热闹极了。
进入大殿,迎面便是一个5米长、3米宽的大玻璃柜,柜里盛满了清澈的泉水,这条大鲤鱼摇头摆尾、趾高气扬地在里面酣游,显得神清气爽。几根皮管插进水里,不时冒起一串串气泡。史君亭见过城里人养金鱼,懂得这叫氧气管。自己昨天怎么没想到给这大鲤鱼供氧,以致让它出现气息奄奄的现象,而让自己上当受骗啊!
更让史君亭看得双眼冒火的是,这大玻璃柜外面的正中还贴了几个红字——“救星神鱼”,左右则是一副楹联：
鲤鱼大仙下凡赐福
香客虔诚心想事成
旁边还设了一只“功德箱”,凡是前来朝拜的善男信女,纷纷自动捐款,投入箱内的都是10元、50元甚至100元的钞票。无疑,这收入比起昨天山口镇的展出要翻番了,直把个史君亭看得双眼都发绿了,牙齿咬得嘎巴响,嘴里直骂娘：好一个钱大壮,想不到你的心比我还贪、还黑!
他恨不得捡起一块大石头将这玻璃柜砸了,可碍于旁边有保安守着,而且人多眼杂,他没这个胆量,只得暂且咽下这口恶气,扭转身子怏怏回家去,一路上狠狠连声地骂着：“老虎竟上了狗当!”
狗旺一瞧老子两手空空归来,猪头没买着,反而黑着个脸,便惊问发生什么事了。
史君亭叹了口气,将今天的所见所闻全向儿子倾诉了。狗旺听罢,果然也怒不可遏,摩拳擦掌,要带人去大庙里砸了水柜,夺回这条大鲤鱼。史君亭连连摇头：不可鲁莽,只可智取。
父子俩于是又悄悄地咬起了耳朵,最后双双脸上浮起了得意洋洋的笑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