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台女的迷醉生活是最新的世间百态故事,极具知识性、趣味性与可读性,希望大家喜欢。
揣了两个烤红薯正要走,爷爷拉了一裤子,爸爸刚替爷爷换了干净的衣服,妈妈正在埋头洗爷爷换下来的脏裤子。
我说:“妈,等我回来洗吧。”
妈妈说:“不成,弄不好你爷还拉哩,早洗了干的快。晾到这炉子跟前儿啊,你回来的时候就干了。你这炉子还真实用。”
我说:“好吧,那我和二妞进城了。”
和二妞一人拿着一个红薯,边吃边往乡上走。吃完红薯,嘴边的红薯渣渣已经冻成了冰渣子。
这条路我和二妞一起不知道走了多少回了,我上学的时候,经常和二妞一起抹黑走,我去上学,她去赶集。
那个时候,二妞经常给我一两块钱,要我买支新笔或者作业本儿。起初我不要,后来她干脆在集市上买好了硬塞给我。要是正好周末,她赶完集后就坐在学校门口,呆呆地坐着,等我放学,然后一起回家。
那时候二妞常说:“咱俩家都没有男娃,要是都上学肯定供不起,我给咱挣钱,你去读书。你出息了,我也高兴。”记得我考上大学的那一年,要去学校报到。爸爸妈妈都没有送我,我一个人摸着黑,背着个行李就出门了。半道上遇见正在等我的二妞,她陪我走到了乡上,把我送上车,哭着说,舍不得我走,以后就不能经常见我了。
开车的那一瞬间,我和她抱头痛苦。临别,她塞给了我一叠钱,是用橡皮筋儿扎好的。最大的面值是十元,最小的是一角,一共一百七十四块六角。这个数字我今生都不会忘记,当时我含着眼泪把那些钱抱在怀里,数了一遍又一遍,就想有一天能加倍还给二妞。那时候二妞家的生意还是仰仗她爸爸操心,二妞手里没什么钱的,那一定是二妞当时全部的私房钱。
在我上大学的四年间,二妞给我打过几次电话。都是她去城里进货的时候偷偷打给我的。
有时候她去城里进货的时候会偷偷给我打钱,每次都是一百块。可那一百块对我的来说,个中情感,又何止是用钱能衡量的?
班车出发了,我和二妞并排坐着,相视一笑,我和她心里一定是又想起了几年前的那一幕。有些人,有些事,不必言语,一个眼神的交汇就能抵得上一万个拥抱,一万句话语。果然,二妞说:“那年你走的时候,哭的可厉害哩。”提起这话,我又忍不住想哭了,说:“可不是么,一百七十四块六角。这是你当时全部的私房钱吧?”
二妞憨厚地笑着说:“是哦,虽然钱不多,可攒了好长时间呢。本来想着俺出门的时候做新衣服的,结果你考上学了。当年可把你爸你妈愁死了,满村子借钱,跪下给人磕头都借不到么,我记得你爷还卖了几回血呢。”
这是我一生的痛!
当年为了我的学费,爸爸妈妈整整在全村借了两个月,还是没借够钱。并不是乡亲们绝情不帮我们,而是当时全村的现金加起来也未必够。实在没办法了,爷爷去卖过几次血。所以爷爷现在身体不好,我总觉得是我造成的。想到这里我心里就特别愧疚!
我对二妞说:“过几年我想给家里修房,可是我肯定回不来。你能帮我照看不?”
二妞说:“你能啊!我做了多少年买卖了,才给家里修了房。你才挣钱几天,就修房咧!啧、啧!那可要我咋照看哩么?”我说:“我大、我妈都上年纪了,爷爷身体有不行,实在是照看不过来。我把钱打你的折子上,到时候你给我操心。行么?”
二妞说:“那有啥不行的么?反正我平时赶个集,就基本不出去。”
我说:“那太感谢你了,二妞。我欠你的太多了!对了,这事你先甭言语(不要对别人讲),就咱两个知道。”
二妞说:“我知道,你就放心吧。”
我估摸着,最多也就两年多一点,我就能攒够八万块钱。运气好的话,要是叶茂开心,陪他多打几场麻将就出来了。越快越好,看爷爷今天大便失禁的那样子,我真怕子欲孝而亲不在!
路况比我回来那天好很多,没用几个小时就到了县城。
下车出了车站,先办我的事儿。
从银行取了钱,我又在超市买了些新鲜猪肉、四瓶酒。农村人过年不太讲究,只要有酒有肉就觉得很满足了。走到收银台前,又想起了二爷,于是折回去拿了一大包火腿肠。
二妞进货挺利索的,轻车熟路地在一个农贸市场搞定了多半儿。中午吃饭的时候,我趁着手机有信号,赶紧给珠儿她们打了个电话。珠儿说,今儿梁绪不在,我陪他们打牌呢,过完年开学了早点回来啊。我一听这话,就知道珠儿和叶茂、王志东们在一起,她是暗示我早点回去,又不方便直说。
丽姐的电话一直占线,我又打给了红红。
我问,干吗呢?
红红说,和巩然吃烧烤呢,一家新开的水晶烧烤。
我说,不一样就是不一样啊,现在打的火热啊!
红红说,切,一两次就打得火热了啊?
我说,吆,说漏嘴了不是?看来不止一次啊。
红红说,滚,过完年,快回来。
说完就“啪”的挂了电话,看来这丫头也知道害羞啊。
吃完了午饭,我和二妞又在另一个百货批发市场帮她采购了剩下的东西。
赶到车站,坐上车,晃晃悠悠往回走。
走了两个小时左右,二妞拿出手机给家里打了电话,吩咐她男人把三轮儿开到乡上等她。
等我们回到乡上的时候,二妞家的正坐在三轮儿的驾驶位上打盹儿呢。
二妞一巴掌拍在她男人头上说:“你这个瓜劈,跟猪一样地,就知道个睡。快搬货去!”
二妞家的猛的被拍醒了,还没辨清楚方向呢,就急急忙忙跳下三轮儿,把货往三轮儿上搬。
二妞靠在三轮儿上,抬脚在她男人屁股上轻踹了一下说:“娃的感冒好些了没有?”
二妞家的一边搬货一边说:“好些了,好些了。就是还有点咳嗽,不发烧了。”
装好了货,已经开始下雪了。
我和二妞挤在三轮儿货槽的边沿儿上,她男人开着车就往回走。雪越下越大,二妞一边和我聊着,一般冲她男人喊:“你个窝怂,开快些!天都黑了,我还要回去看我的娃哩!”二妞家的每次听到她的催促总是赶紧转过头冲二妞笑着说:“好,好,我开快,我开快!”
爸爸果然又埋怨了几句,说不该买酒的,太费钱了。
我把酒打开,倒了一杯递给爸爸。爸爸喝了一口,然后就开始自斟自饮。他其实是很喜欢喝酒的,记得原来每年家里都用粮食酿些酒,空闲的时候他总喜欢喝上几盅。自打我上了高中,爸爸把酒都戒了。
拎了一瓶酒,揣上火腿肠,我打了个招呼就出门了。
到二妞家的时候,二妞全家正吃饭呢。我把酒递给二妞的爸爸说:“叔,好几年都没回来了。也没啥孝敬你的,就一瓶酒给你拜个年。”
二妞的爸爸接过酒说:“这酒可好贵哩,来就行了,买酒弄啥吗?”
寒暄了几句,我掏出两百块钱塞到二妞孩子的怀里说:“你看二妞结婚我都没回来,现在她娃都大了。我这当姨可得给娃给个盘缠(压岁钱)么。”
两百块的压岁钱,在我们村儿来说应该是非常多非常多了。在我的印象中,大人逢年过节给孩子压岁钱,十块已经是最多的了。我小时候还拿过两毛钱的压岁钱。
二妞的爸爸妈妈一下子惊了,连连推辞,说:“太多了,太多了,那有这么给的吗?”
我硬是把钱塞到了孩子怀里,二妞笑着到不推辞。
闲聊了几句,我揣着火腿肠从二妞家出来去了二爷家。整个院子漆黑的一片,我朝他经常蹲的那个角落瞅去,二爷果然还蹲在那里。漆黑的夜里,一个雪人蹲在墙角,看上去特别明显。
二爷脚底下雪水已经化了,他一定蹲在这里好长时间了。我拍去了二爷身上的积雪,说:“二爷,你吃咧没有?”二爷都有点冻僵了,半天不说话。我摸了摸他的额头,烫的像个火球。
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拉起来,拖进了厢房。
摸索着打开了灯,一遍又一遍地问二爷,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慢慢恢复了神智。
我问二爷:“外头下雪呢,你蹲院里干啥吗?”二爷说:“我等我的孙子回来……他出门挣钱了!”
我不知道这算不算二爷的希望,但只好顺着他的意思说:“二爷,你躺屋里头等吧,躺屋里头一样的等呢。你平时睡哪儿?”
二爷指了指乱七八糟的炕,只见上面已经脏的不成样子了。有发霉的馒头,老鼠屎,还有二爷自己拉的大便。二爷一见炕,好像条件反射似地就躺了上去。
看着二爷已经躺在了那一堆脏东西上,我实在没有勇气再把他拉起来了。我承认,我当时感觉的了恶心,倒并不是嫌弃二爷,只是我实在忍受不了那种视觉和嗅觉在我心理上的冲击。
临走的时候,把火腿肠放在了他床头的木箱子上,因为就那个箱子看着稍微干净些。二爷直勾勾地盯着火腿肠,问:“这是个啥吗?”
我说:“二爷,这是吃的,是肉!”当时之所以买火腿肠就是想着二爷可以随时吃,而且也不费牙。
二爷说:“是肉?我吃过肉哩!”
我拿起一根火腿肠,示范着撕开了顶端的包装,却不知道该如何处置。不能把火腿肠在满屋子粪便、老鼠屎的异味中让二爷吃吧?更别说我自己吃了。
正后悔为什么非要现在给他呢,二爷却起身一把夺走了我手上的火腿肠,躺在那个堆满了粪便和老鼠屎的床上大口吃了起来,最后甚至连包装塑料膜都吃到了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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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二爷何时才能改变目前的现状。瞧他身子骨还不错,我拉他的时候觉得他劲儿挺大的,那天喝粥的时候他清醒着,觉得思维也比较正常,就是犯迷糊的时候看着特可怜。这老人啊,一上年纪,身边就得有人照看着。每天陪他说说话,聊聊天儿,老人的精神也会好很多。大多数的老年痴呆多是因为老人独自一人生活,孤独和寂寞逐渐将老人的思维侵蚀,但凡儿孙满堂,子女孝顺的家庭,老人基本都能安享晚年的。
像二爷那个年岁的人还图什么啊?他不求子女能达官显贵,富甲一方,只求能和家人朝暮相处,相互照顾,相互温暖。不光是二爷,每个人老去的时候,在岁月的催促下都将失去一切。到那个时候,人们所追求的都不再是权力和金钱,或许都仅仅是一个家,一声问候,一个拥抱,一丝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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