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台女的迷醉生活(41)

时间:2022-04-02 08:00:01 

坐台女的迷醉生活是最新的世间百态故事,极具知识性、趣味性与可读性,希望大家喜欢。

石工主要在采石场开石。一般开石先是在山上凿几个小洞,然后把土炸药填充进去,最后引爆,炸开山体采取石料。石工做的就是采取石料,一般是两个人一组。一个人拿钢锥子定在石头上,另一个人抡着大铁锤砸,将巨型的石块砸碎后运走。

我刚上高一第二学期,爸爸去隔壁村子里做石工,他拿钢锥子蹲下定石头的时候,拿铁锤的人抡偏了,铁锤结结实实地砸在了爸爸的肩膀上。

爸爸被人抬回来的时候痛苦地呻吟着,半边身子根本就不能动。那肿的充血的肩膀,至今还刻在我的心头。

爸爸整整缓了一年多才慢慢康复,而这次意外之后,爸爸再也不能做重活儿了。

采石场的老板给我们的赔偿仅仅是三百块。

采石场的老板说,你一天工钱才十块钱么,俺白付你一个月工钱看病算够意思了,你又不是俺砸坏了。

说完甩下钱就走了。

爷爷拿了钱,追出去,人家坐着小三轮儿冒着黑烟走了。爷爷跟在车后面,除了吃了一鼻子小三轮儿的黑烟以外什么都没捞着。气急败坏的爷爷拿起地上的石子儿就冲他们砸过去,边砸边骂:“你们这些杂种,欺负人呢么,欺负人呢么。”

无可奈何之下,只好将那三百块拿回来。还能怎么样?有三百总比没三百好,当时的情形,我以为爸爸的胳膊保不住了。妈妈也毫无办法,只是坐在正房的台阶上哭,白天哭,晚上哭。更多的是自己一个人偷偷地掉眼泪,不敢发出声响来,生怕吵了身受重伤的爸爸。

乡上的卫生院根本就不收留我们,他们说:“你这情形,我们收留你是害你哩啊。咱这小地方治不了,快进城吧,迟了这胳膊就耽误了。”人家说的也对,卫生院最多也就接生个孩子,再大点儿的手术根本束手无策。没有好医生、没有好设备、没有好药材,乡村卫生院也就这条件。

最后还是二妞的父亲开着三轮儿,出的钱,让父亲在县医院做了手术。借给父亲做手术的钱,也是前一两年,我毕业挣钱了,才还给人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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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路窑,站在地垠边看坡下。这座小村庄经历了无数风雨,却依然在山脚下飘摇。一眼望去,整个村庄里全都是发黄色的土坯墙,黑洞洞的炕门,一片片千层石搭接的屋顶,没有例外。还有一些农家,竟然还住在窑洞里……

王志东的那座600万的房子,要是放在这座小山村里会怎么样?600万,足够这座村庄的所有家庭住上砖瓦房了,足够了!

以前回家从来不会想到这些,可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回来看见的、听见的所有都会想到我在那座城市里的一切见闻。差距为什么会有这么大?差距凭什么就有这么大?差距应该有这么大吗?

是因为城市的人更勤劳,更聪慧?还是因为这里的人太懒惰?

其实都不是,无论是城市的繁华奢靡,还是这里的贫穷艰辛,所有的答案都只有一句话,那就是——“你,生在这里!”因为你生在这里,所以你从小就有最顶尖的系统教育,最优越的成长环境,最先进的医疗保障,最发达的基础设施,最舒适的生活享受。

也是因为你生在这里,所以你从小就得在风餐露宿中读书,起早贪黑地赶路,拼死拼活的干活儿,睡在热炕上,在残破的屋顶上看天空星星,然后用举家之力去应付一场不算大的病痛。如果幸运的话,用世代的脊梁挺出来一个人,举着沉重步伐,挣扎着脚步歇斯底里地走出这座大山!

自小就习惯了山路,羊肠小道的崎岖并没有使我觉得步履蹒跚,可心里的泥泞倒让我举步艰难。

走完了小坡,过了梁,来到了一座落破的大院子前,这里是二爷家。二爷在村子里房份(指农村里的辈分)比较高。二爷的爷爷是小老婆生的,所以他们房份的后人在全村年龄小但是辈分极高。他们家土地本来挺多的,不过到二爷的父亲那一辈抽上了大烟,家里的祖业都折腾的差不多了。

到二爷手里,家道已经衰落,二爷的两个孩子出去打工好几年了,一直没有音讯。听其他人说,二爷的两个儿子都去新疆拾棉花了,也有人说他们都在云南矿山上。问起二爷,他自己也不知道孩子们去哪儿了,只是眼泪汪汪地看着天说:“娃们出息了,走了,出门了。”大儿子出去打工的时候,留下了一个孩子,小儿子出去打工的时候还没成家呢。最近七八年,家里就剩下二爷和他大儿子的孩子。

路过二爷家,看见就他一个人呆呆地坐在院子的角落,一身的泥土,脏兮兮的。走进院子就问:“二爷,是我呀。还认的我不?”二爷迟疑了半天,抬头看看我,又低下了头,一句话也不说。我又问了一遍: “二爷,你孙子哩?咋你一个人吗?”

二爷仍旧痴痴地望着天空,蜷缩在角落,一句话也不说。我观察了下他的神情,眼神有些迷离,估计是有些老年痴呆了。见问不出个究竟,我就在院子里大喊了几声二爷孙子的小名,结果还是没人回应。

我正准备走出院子的时候,只见二爷伸手擦了下自己的鼻涕,沾满鼻涕的手又擦在了衣服上。一身衣服黑的发亮,到处都是污渍干了以后留下的结痂,让人看一眼就觉得胃里不舒服。二爷手上的指甲也很长很长了,长到了自然弯曲卷在一起,指甲缝填满了黑乎乎的污垢。我实在不仍看下去了,于是又回身走进了二爷家的正房,想看看到底还有没有其他人。

进了房,一股恶臭传来。满屋都到处都堆积着大小便,还有些呕吐物,就连床上都未能幸免。我捂着鼻子退了出来,看着已久蜷缩着的二爷更加于心不忍。

我冲二爷大声喊道:“二爷!你的娃呢?都不管你吗?”

这回二爷应声了,“都不管,不管。”说完蜷缩着脖子,摇了摇低下的头。不知道究竟是对儿女对他抛弃的伤心还是对家人的思念,竟让他如此的自卑。

正说着,小宝娃进了院子。小宝娃的爷爷和二爷是亲兄弟,小宝娃的爹管二爷叫二伯。小宝娃年龄不大,也就十七八岁,但是算辈分,我得管人家叫叔。见他进来,我先称呼了一下:“宝娃叔,你来了啊?我就说是咋屋里连个人都没有呢?就二爷一个么?”

宝娃一看是我,倒是吃了一惊,没想到在这里能看见我。宝娃先把手里的洋瓷碗放到二爷跟前,对二爷说:“快吃,吃完我取碗。”然后又对我说:“你咋回来了?啥时候回来的?”

我说:“昨天回来的。宝娃叔,二爷不是还有个孙子哩么?怎么也不见照顾二爷?你每天给他送饭么?”

宝娃说:“是哦。他的后人们都没人管他了,那个小孙子前年也出门打工了。留下个这老东西祸害我,我都不想管他。可我爸说,都是一个房份的人,没人管他,旁人会笑话我们的。你说说,他自己的后人沟子(屁股)一拍走了,把他丢给我们算啥吗?”

二爷可怜兮兮地端着碗,用那填满污垢的长指甲钳着一个馒头大啃。啃了几口,听宝娃这么说,连忙抬头说:“我不祸害你,行不?我不祸害……不祸害……”说话的口气像是在求饶,越说到后面,声音越小。

宝娃一听,立马黑着脸对二爷说:“你快吃,求话还多的很!”我看宝娃对二爷这么凶,心里挺不是滋味的,但是想想一个这样的老人丢给别人照看,也确实不是太通情达理的事儿。宝娃冲二爷吼了两句又对我说:“你看么,自从他孙子走了后。他一个就这么呆着,一天没个人说话。不到两年就成这样了,听人说是啥,老年痴呆!说洋(傻)起不洋,就是呆乎乎地,一阵好了,一阵瓜(痴呆)了。好的时候,你问他啥还能搭两句话,瓜的时候,问啥都是看着你傻笑!”

我看着二爷已经是在狼吞虎咽地啃着馒头了,可宝娃还是在一边儿催。二爷好像很害怕宝娃,越发吃的急了,有好几次都差点噎着。

我对宝娃说:“每天都要你送饭,也劳累你了。”

宝娃三两下抢过二爷手里的洋瓷碗,把还没吃完的一口菜磕在了地下,转身走了。边走边对我说:“是啊,劳累啊。就看他啥时候死呢!”

一边是宝娃骂骂咧咧远去的身影,一边是二爷捡起磕在地上的菜一口口地吃掉。

我想,老人和孩子一样,还是得自己养啊!

从二爷院子里出来,准备回家吃饭。走到半道上,碰上二妞了。这丫头一见我就乐,说:“正找你哩,可就碰上了。走,到我家坐一坐,咱俩说说话!”

刚才的那一幕,还在我心里作祟,估计我回去也吃不下饭。于是就跟着二妞去了她家。

我和二妞的男人打了个招呼,然后坐到了厢房。二妞的男人一看来了客人,忙把怀里的娃轻轻地放在炕上,然后给我倒了一杯水,二妞倒是大呲呲地坐着没动。

我开玩笑说:“二妞,你看你也不介绍一下。咋称呼人家呢吗?”二妞一转头说:“咋称呼呢?叫他‘二妞家的’啊!还要啥称呼呢?”我心想,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啊,总得有份儿自己的事业,就算是种地也罢,自己种地吃粮,这腰杆儿也挺的直!这“二妞家的”干脆就是个年轻版的二爷嘛,这嗟来之食是真不好吃。

想起了二爷,我就随便问了一句。二妞说:“二爷不知道是造的啥罪,两个儿子出门打工多少年了,连个口信都没!前年孙子也走了,留下了二爷一个人,老伴儿又走的早。成天连个说话的人都没,这不到两年就呆了!对了,电视上管二爷这号人,叫啥留守老人!”

留守老人,留下来守候的应该是希望。却不曾想,有多少老人留下来,守到最后,只能以一幕悲剧收场!

171

二妞家的把孩子抱到二妞怀里,说:“娃你看着,我喂猪去。”二妞低头逗着孩子,只说了声“嗯”。

我和二妞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我问二妞:“二爷的后人这几年有信没有?”

二妞说:“有啥信哩?多少年了,都没个踪影,死没死都不知道。”

过了一会儿,二妞家的喂完了猪回来,洗了把手又去做饭了。我起身要走,二妞说:“你看你!金贵了不是?在俺家吃顿饭不成啊?好久没和你一达吃顿饭了。”

二妞都这么说了,我只好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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