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与缺(21)

时间:2015-08-09 23:30:20 

在要不要回钻戒的问题上,许沁曾一度踌躇不决。这个捡来的便宜本该属于她,却砸中了葛局长。要吧,把葛局长得罪了,她会面临巨额纳税风险,还可能穿葛局长的小鞋。税务检查年年有,逃过初一逃不过十五。不要吧,自己吃了哑巴亏,二十来万的税,送三十来万的礼,捡了芝麻丢了黄豆。

许沁一直矛盾着,几次都动摇了想要回钻戒,几次又否定了这念头。抛光生意做十来年了,少缴税金何止二十万,税务风险像把利刃,一直悬在她头上。如今好不容易靠上了葛局长这座山,无论如何不能倒了。想这次送礼虽然倒贴了,但葛局长必定心中有数,日后税务方面的事全仗他了。许沁也忖度了要回钻戒的后果,哪怕是换一款稍便宜的钻戒,情形都可能截然相反。一是靠山从此倒了,别人还会说许沁过河拆桥;二是能否要回钻戒,许沁并没把握。虽说送葛局长钻戒时,许沁悄悄打开了录音笔,但谈话时只提钻戒,未提价格。葛局长随便还个三两万的钻戒,又能奈何?

如果不是法院强制执行,许沁是不打算要了,反正没剐自己的肉。但现在法院封门了,说不定还要冻结她的账户房产,问题就严重了。许沁若不讨回钻戒,只有自己掏腰包了。这便是剐自己的肉了,许沁无论如何都很怕疼。

许沁被迫无奈地找了葛局长。果如许沁所料,葛局长脸色变了,说话也生硬。葛局长冷冷地说,什么钻戒,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许沁又说了一遍。葛局长说,你诬陷啊,诬陷国家公务人员是犯法的。就挂电话了。

第三次找葛局长,许沁提出要见面。葛局长先是不见,许沁便说要去局里找他,葛局长只得答应在皇嘉咖啡见面了。这次,许沁给葛局长放了段录音。葛局长听得很认真,听到最后青筋暴突,龙颜大怒,说没想到你竟如此卑鄙,简直是忘恩负义的小人!许沁说,不管你怎么看我,我也是出于万般无奈。葛局长点上烟,抽了几口,让自己平静了些,然后说,你想告发我么?许沁说没有,我只想要回钻戒,我可以再买个钻戒送你。葛局长冷笑一声,说即使你送金山,我也不要。过两天吧,我还你个钻戒。许沁说我要我原来的钻戒。葛局长说,原来的钻戒送人了。许沁说,我就是要原来的那枚钻戒。葛局长拍着沙发,说你这是胡搅蛮缠,我帮了你,免了你二三十万的税,你现在却反咬一口,太不道德了吧。许沁说我是被逼的。葛局长想了想,忽然说,钻戒我送国外的朋友了,明天还你个钻戒就是了。许沁婉笑,说我和法官也是这么解释的,但法官不予采纳。

葛局长是聪明之人,许沁的话惊醒了他。表面上他不动声色,心里却在求证某个答案。如果答案正确,那么这官司便太富戏剧性了。但现在还不是揭示答案的时候,他在听许沁的解释。许沁说葛局长,我真是被法院逼得无路可走了。你要不还我钻戒,我怕我会狗急跳墙,做事就不经大脑了。葛局长像被电击了,问许沁什么意思。许沁没抬头,说我是女人,承受力差,我怕我一旦控制不住情绪,会做出对您不利的事来。葛局长又愤闷了,手指微微发抖,说你可以告发我,不过你要想清楚,你偷的税要补缴,你还犯了行贿罪,你的下场也很糟糕。许沁淡淡一笑,说我怕什么,我最多坐五年牢。可葛局长您就可惜了,免职,退钱,威名扫地,还要坐牢,十年二十年就说不准了。葛局长怒目圆睁,狠狠瞪了许沁一眼,抓起包,愤然而去。

葛局长出了门,钻进车里,没有马上发动,坐车里发了会呆。葛局长也犯难了。许沁坚持要回原来的钻戒,葛局长拿什么还呢,那枚钻戒不在他手上了。至于赔钱,葛局长更不愿意了。

葛局长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电话通了,葛局长说小虫,和玉敏打官司的是不是叫许沁?过了会,葛局长说,你和玉敏晚上来我家。

等玉敏下了班,小虫就拉着玉敏到了姑妈家。姑父仍窝在沙发里,显得疲惫,无聊地吐着烟圈。在小虫他们没来之前,姑父一直在思考,想了几个假设:如果拒不承认收礼会如何,如果让玉敏撤诉会如何,如果赔钱给许沁会如何,这些假设最终都被一一否定了。为稳妥起见,还是还钻戒最安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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