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是！爹！是我！”
“你们睡了没？”
“没有没有！爹！我娘，我妹他们好么？”
“好，好着呢！别惦记着”老人打电话时，总是磨磨唧唧轻柔缓慢，但在这些东西当中，饱含着深情，深得让人一听就鼻子发酸嗓子发堵。
“爹！家里有啥事儿没有？”
“也没啥事儿前天有这么个事儿！咱们这不是下雨了么？一帮子娃娃在学校墙底下拣蜗牛，你五更叔家的孙子，小毛子也在那，墙猛不丁倒了，把小毛子砸底下了，肋叉子砸折好几根儿”
国庆愣住了。
“那个刚才吧，刘支书来咱家了”
“我知道了！爹，我知道怎么个意思了，行！你就放心吧！”
“国庆我知道你们赚钱也不容易，自己挑家过日子，我也不想让你们破费，可是吧咱们老家实在是穷得拿不出钱来，你在城里住，又是个国家干部，乡亲们，乡亲们惦记你呀！刘支书和咱家的关系也”
“别说了爹，我知道了！我这就过去，能帮多大忙就帮多大忙！”
“让你花钱我也我也不落忍，你还有媳妇儿”
“没事儿！你别管了！我这就过去！”
“那你”
“你放心！照顾好我娘我妹她们。”国庆打断了爹。
“行！”
“还有别的事儿吗？”
“没了！我挂了！”告别没有一点儿客气话，说挂就挂了。
婉晴说不上来这叫什么感觉，老公公打电话的声音，总让她想笑，紧张又有点做作，甚至时不时冒出一两个别扭死的普通话发音，好像打个手机是件很神圣的事。如果换了别人，她早乐着说人家土包子了。可她就是笑不出来！那声音土里土气的，却好像句句都能把心撕开似的，让人听着想哭。
国庆再也没了激情，低头看着桌角发呆。
“出事儿了？”婉晴明知故问，“放心吧，你有时间就送过去，钱就在老地方放着呢。”
“我是想给你过完生日就回去的，没成想那房真挺不住了，一场雨就塌了，砸坏个孩子。”
“明天我跟你一起回去吧！两年没见你爸妈了。”
“老夫老妻的，我们之间就不谢谢了，千言万语”
“那你就别千言万语了，老夫老妻的，你哕嗦不哕嗦呀？”
国庆摸摸妻子的头发：“心疼吗？”
“怎么不心疼啊？”婉晴咽口唾沫，“你这是千金一笑啊！太难伺候了！”
“谢谢！”
“谢个屁呀谢？有什么用？下次别再让我剜心头肉就行了！”
“最后一次了。”国庆惆怅地看看老婆，“饱了吗？饱了回家，焚心似火。”
“嗯，饱了。”婉晴一手挎着洋包，一手挽着老公胳膊，跟他去结账，心里却有些遗憾。她看着老公郁郁寡欢的德行，实在不像个“似火”的。挺好的一个生日，就这么被老公公弄砸了。晚点儿再打电话也行啊！半夜把她吵醒也行啊！
三、回到金磨盘
从家到大砣子山，需要一天时间。从大砣子山火车站到金磨盘村，没准儿。下火车必须要碰上去青石乡的拖拉机，这必须要有青石乡的乡亲坐火车出门，家人开拖拉机来送站才行。拖拉机从车站到青石乡要一个半钟头，然后就彻底没了路，这时，必须要有去金磨盘村的驴车，驴行两个半钟头。
两人出了小火车站，站在通往青石乡那唯一的一条公路上，看着绵延无际的青山止不住惆怅。国庆最大的奢望就是有青石乡的老乡和自己下同一趟车，人家已经有交通工具等在车站接驾，他们就可以搭顺风车了。可火车已经启动了，从车站里出来的只有他们两口子。
“蓝天万里、云淡风轻、青山碧水、绿草红花，亲爱的，你的家乡好美好美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