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放下周记者的电话,黄斌的电话又打进来了,他在电话里显得异常冲动,问邵杰二审什么时候开庭,他扬言要在二审开庭时把叶经理砍了,把那个女律师撕了!
邵杰大为震惊,也大为生气,他知道兔子逼急了也会咬人,黄斌受到的伤害太重,说不定真的会做出意想不到的事情来。他把黄斌喝住,警告他千万不要胡来。
上海的官司虽然胜诉了,但邵杰对黄斌总是不放心,坚持让他呆在外地的朋友家里,不许他回江城,以免节外生枝。
当时,黄斌在深圳还有300多万元的股票,也是给别人代理的,可是已被南宁警方查封,管辖权移交上海后,上海必须续封。邵杰考虑到黄斌身无分文,以后打官司还不知道要花多少钱,就出了个下策,以黄斌在江城被起诉为由,想让江城法院赶在上海查封之前查封,这样的话,黄斌的资金周转多少也方便一点儿。谁知道,邵杰好不容易把法官的工作做通,把手续也办好了,约好黄斌在火车站见面,一起出发,谁知黄斌却睡过了头,等到转机赶到上海时,那300万元股票还是被上海查封了。现在的黄斌身无分文,形同乞丐……
二审开庭的那天,江城下起了小雨,阴沉的天气似乎也在讲述着某个人的不幸。邵杰抬头望向天空,默默祈祷,朗朗乾坤,千万不要六月飞雪,一定要将清白还给可怜的黄家人。
虽然在二审法庭辩论中.邵杰将券商与委托律师合伙炮制的所谓黄老板起诉券商过了诉讼时效的“理由”驳得体无完肤,但他仍不敢有丝毫的大意,毕竟诉讼双方的实力对比悬殊太大——一方是资产数亿、神通广大的券商,另一方却是年老体弱、连诉讼费都交不起的平头老百姓。
2001年8月某日,江城中级人民法院在券商没有提出任何新证据的情况下,无视省高级人民法院对原判决“事实不清、证据不足、实体处理不当”的认定,仍然在诉讼程序上大做文章,以超过诉讼时效为由驳回了黄老板的诉讼请求,并判决由黄老板负担本案受理费用合计79510元。
邵杰愤怒了,看来,这件案子必须在更高一级的法院审理,才有可能得到公正的判决。
于是,几天后,在邵杰的安排下,黄老板向省高级人民法院递交了上诉状。
又过了两个月,省高级人民法院开庭审理了此案。庭审当日,江城几所大学数百名法律专业的本科生、硕士生,省、市主要新闻媒体的记者都参加了旁听。法庭上,邵杰有理有据、条分缕析、义正词严地宣读了他的诉讼代理词。
2003年4月某日,省高级人民法院就黄斌一案作出终审判决:撤销江城中级人民法院×号民事判决决定,并判券商返还黄老板近千万元的款项,同时赔偿占用该款期间的利息损失。
遗憾的是,省高级人民法院虽然对此案作出了正确的判决,但在执行时却遇到了意想不到的阻碍。省高院多次通知江城中级人民法院依法执行,但江城中级人民法院执行局却一次再次地拒不执行终审判决。
其间,“大江证券公司”发生人士“地震”,公司高层因涉及其他腐败案相继入狱,“大江证券”于是换了一个更气派更响亮的名字,把公司从江城迁到了上海。黄老板一家忍无可忍,再次申请强制执行,但当邵杰陪同法官前往上海查封券商的资金时,某领导的电话却追到了上海,命令法官立即解封….
2005年,券商“忍痛”给了黄老板7台旧车,以80万元的价格冲抵部分债务。7台车千里迢迢运到江城后,其中居然有两台已经报废。不久,又有一台“广本”车被盗,破案的结果让天下人瞠目,偷车贼居然是券商!
也是在这一年,法院宣布券商破产,券商随即成立清算组。黄斌的官司历尽千辛万苦打赢了,但黄家最后得到的却是券商清算组交给他们的一纸“个人债权甄别确认结果通知函”,清算组的白纸黑字还加盖了鲜红的大印,轻飘飘一句话,黄斌的千万债权收购金额即为零。
接到通知时,恰好又到了六月,邵杰仰天长叹:“千古奇冤,千古奇冤啊!”他的心头掠过一阵凉意,仿佛真的有漫天的雪花飘落在他心间……
不过,邵杰没有气馁,毕竟,正义终究战胜了邪恶,坏人到底没有得到好下场。他相信,随着国家法制建设的健全,随着依法治国的理念深入人心,法的触角必将延伸到国人生活的每一个角落,法的公正必将扞卫人们的尊严和财产。
邵杰乘上飞机,飞往深圳,那里,还有一大堆官司等着他去打,还有一大批蒙冤的人等着他去拯救。在高高的云天上,透过机窗,他看到了浩渺无际的云海,在云海的最远处,他看到了刺破苍穹的万道金光。突然间,他笑了,一边笑,他还一边喃喃地念着:“法海无边,善者须归!法海无边,仁者无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