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架子就把信送了出去。这封信送出去后,我想象着一个浪漫的情景:贝思婷接到信的当天,必然会连夜赶到我家,然后当着众人的面,一下子扑到我的怀里,委屈得放声大哭。届时,我自然会陪她大哭。母亲、大嫂、大哥和全村的人也会在一边默默流泪。天上还会下起滂沱大雨,以渲染这种类似于破镜重圆的悲壮情绪。可是,信送出去很久了,那涧那边也没有什么动静,大约过了二十多天,贝思婷才在架子和知了的陪同下来到我家。最让我不可思议的是,贝思婷见到我后,一点激动和被痛苦洗劫的样子都没有,还是那么冷静,那么矜持。她这个样子使我不得不想,过去的一个月发生的事情是不是一场梦。
不久,我考取了聘用干部并被分到了折子坡。在折子坡,正当我分秒难挨、万难齐全的时候,贝思婷出现了。她出现在折子坡的当天上午,我正在从小庙队回公社的路上。那天,太阳不知怎么那么大,那么毒辣,好像一直在追着我对准我烤灼,当时,已经精疲力竭又热又渴并万分沮丧的我,觉得自己一定会死在那条滚烫的山路上,就在这时,一场倾盆大雨不约而至了。所以,当我突然发现贝思婷站在公社门口等我时,我感觉到了一种寓意。
接下来,贝思婷每个星期都会来看我,并为此吃尽了苦头。折子坡离那涧有七十多公里,为了能保证每星期和我待足七个小时,贝思婷一般会在星期天早晨五点出发,上午九点到折子坡,下午四点再到十几公里外的一个小汽车站赶最后一班车。久而久之,对我来说,星期一到星期天上午九点这个时间段就变得十分难熬,那时,我像一个在沙漠里干渴了很久的孤魂,每时每刻都面朝那涧,全神贯注地倾听雨季到来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