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我在家乡县城的解放路小学教书。由于我们学校是全县的重点小学，不仅硬件在全县首届一指，而且所处位置与县教育局等大机关一街之隔，因此被选为全县的高考文科考场。可能是第一次监高考的缘故，从那时至今已31年了，可其中的一些场景，我至今还清楚记得。
高考的前一天，学校将全体学生放假，然后对参加监考的全校教职员工进行动员。
下午布置考场。每个考室按要求设置了两个考务工作人员，我和教低年级的米老师分在一组。我们首先打扫教室卫生，按上午开会要求将桌屉内的东西清理干净，教室墙上贴的那些标语都清除掉，然后又按每个考室25位考牛的座位安排桌椅。按规则，每位考生坐一桌，我们便按整个教室四列，每列六张桌子，中间一列多一张桌子的布局排列桌椅，再将多余的桌椅搬到教室前后的空地方叠放起来。
桌椅排好后，我们开始贴考号。米老师严格按考场规则把考号一律贴在座位的右上角，从进门的第一列第一张桌子开始从前往后贴，至最后一张结束再从第二列最前面一张开始，直到最后一列的最后一张桌子为止。我开始还把顺序贴错了，是米老师及时发现并纠正过来了。
这一切做完后，我们还要等考场领导来验收。只有他们验收合格后，我们才能关上窗子，锁上教室门。钥匙则由我们自己保管，到第二天早上由其中一人提前来开门。
考试这天．I二午，我们所有监考工作人员被要求提前半小时来到考场。校门口有四五个工作人员值班，包括我们学校的炊事员小刘也站在那里。当时的考生基本上都是自己来的，根本看不到像今天这种一人参加考试，全家送考的热闹场面。考场工作人员须佩戴一张如名片般大小、上面印有“监考证”几个大字，字上盖有教育局公章的纸片标识才能进去。
根据考场规则，一个考室的两位工作人员，一位须提前去开考室的门，待考生坐好后，再组织他们学习考场规则；另一位工作人员则到考务办公室领取试卷。我们这个考室是由米老师负责开教室门并组织考生学习，我去领取试卷。领回试卷后，还要当着考生的面剪开试卷袋，清点一下试卷的内容是否与当堂考试的科目一致——这是昨天开会时特别强调的。距正式开考前5分钟才能将试卷发给考生，并且提醒他们此时是填写姓名、考号、报考地区等项目的时间，不能答题，要等正式打铃以后才能开始答题。
这次考试，有些考生缺考。像我们这个考室，就有两三位考生一直没来。米老师还小心地把他们的卷子收到了讲台上。
考试开始半个小时后，我看考生们都在紧张地答题，应该一时不会有什么事，便示意米老师，自己要去趟厕所。我经过操场边时，发现广播室的门开着，走过去一看，发现学校一位老师的女儿坐在里面，正在抄一份空白试卷。这位老师一家就住在学校里，她的女儿刚上高一，估计是这位老师见有缺考考生的试卷，就拿了一份来让女儿抄，以便作为今后参加高考的学习资料。
当时的高考试题分量虽不能与今天相比，但还是有好几面的，抄起来也不太容易。后来又有几位老师的儿女进来帮忙抄写起来。用今天的观点来看，他们的作法是十分错误的，甚至是“违纪”，但当时的高考还没有制定这方面的纪律约束，而且那时候的人普遍都很单纯，所以我们考场也绝对没有出现任何作弊的现象。当时的高考是允许考生中途上厕所的。凡考生举手要求上厕所，就必须有一位考场工作人员跟随。当时，有几个考室的监考人员全是女老师，这样问题就出来了：如果这个考室的男考生要求上厕所，按考场要求，这个考室的工作人员该怎么办呢？
后来有人想出一个办法，在通往厕所的必经之路上，也就是在学校操场靠近厕所的一角上设置一个由男老师担任的机动哨。要是碰到有女工作人员陪着要上厕所的男考生过来，那么后面跟随这位男考生上厕所的事就交给“机动哨”来完成。没有这项工作时，“机动哨”的男老师便站在那儿巡视。
我校当时的厕所是一座始终弥漫着臭气的旱厕，于是这项工作一般都会落在新来校的年轻人身上。钟俊刚——我们都称他“钟小伙儿”——一位刚从师范学校毕业的小伙子，自然就成为了这项工作的不二人选。
哪知这位钟小伙儿竟阴差阳错地捡了一个软活儿。每场考试的时候，我们在考室里认真工作，考试结束时还要完成复杂的试卷装订工作；而他，考试开始后一个半小时内基本没事，操场里只有他一个人，自由自在的，就是最后半小时左右要他陪着进厕所的人也不是很多。尤其让大家妒忌的是，考试的铃声一响，我们都忙着收卷、装卷，有时要折腾半个多小时才能离开，可他就可以第一个准时地离开学校。
为此，教高年级语文的肖老师一见到钟小伙儿就直言不讳地说：“嘿，钟小伙儿，你娃这回捡了一个软活儿哦！”
“哪里哪里！”钟小伙儿满脸嘻笑地说，“我们是毛主席的战士，最听党的话嘛。”
这次监考最复杂的要算收卷后的试卷装订工作了。当时要求我们将试卷（包括一些缺考考生的）收齐后，还要用一张印有扎针孔和装订指示线的牛皮纸包头将试卷上印有考生考号、姓名等内容的一端包覆起来，然后再用针线缝起来，以保证阅卷成绩的公正公平。这个牛皮纸包头也不是封面，它被封扎上以后，仅在写有考生姓名的那一端伸出了3至4公分长，这样就不会影响评卷。
一本试卷装订起来往往在100页以上，仅用针是无法缝过去的，因此还必须先用锥子扎孔——此事还真难为了那位搞后勤的韩老师，据说她为了买这些锥子，竟跑遍了大半个县城。
由于一本试卷的份数太多，就是用锥子扎眼也要把试卷放在桌子上用力才能扎透。但有时等你把锥子取出来时，针却从那个孔穿不过去了，这时就得重新再扎一遍了。有一个考场恰好遇上两位不善女工的老师作了搭档，他们辛辛苦苦地忙活了半天，结果把该结线的地方缝到起针的地方了。两人一看傻了眼，只好又拆开，从头再来。还有一个考场，两位工作人员好不容易按要求缝好了线，并且在该结线的地方打好了结。可拿去给收卷的人一检查，竟然给退了回来。原来，那些验收试卷的人要用手使劲压着试卷的边沿查看，看装订将密封线上的考生姓名等内容遮住了没有。而他们装订的这本试卷还有一些地方能依稀看见上述内容，所以就要返工了。
就是你严格地按这些要求装订完了试卷，并被验收的人通过了后，这工作还没有完成，你还得在试卷牛皮纸包头上起针和结线的地方各贴一张密封签。每张密封签跟一张没有存根的公共汽车票一样大小，是用一种极薄极软的纸张印制而成的。其目的是它一旦贴上，你就无法揭开，起一个保密的作用。可如此一来，你在装订试卷时如果不小心贴错了，要撕下来重贴就会非常麻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