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 我发现有些不对劲,学生李奇升总是在我宿舍附近出现。虽然他不远不近地躲在角落里朝我这里看,但还是经常被我看到。他看到我朝他看时就跑开。李奇升是班上让我头疼的几个学生中的一个,可以说油盐不进。他虽然不惹事,但会经常不完成作业。
前几天,我因为他上课老是愣神,好好地把他训斥了一顿,任凭我说得口干舌燥,他还是徐庶进曹营— — 一言不发。那一天,真把我气得够呛。
好像从那天开始,他就时不时地出现在我宿舍附近了。他该不是想做什么事吧?我可得防着点,要是被一个学生算计了,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李奇升倒是挺有耐心,一如既往地出现在我宿舍附近,就是什么事都不做。我渐渐发现,他好像在邮递员给我送邮件时出现在附近的频率更高一些,他的眼睛还总是死死地盯着我的邮件看。难道他在打我邮件的主意?可我的邮件主要是书,一个上课都基本不看书的学生,怎么会对邮递来的书产生兴趣呢?
我实在想不出原因,也没了耐心。有一次,邮递员走后,我朝躲在角落里盯着我手里邮件看的李奇升喊了一声。他装作没听见,转身想走。我带着怒气又大声喊了一句,他才磨磨蹭蹭地走了过来。
“你有事?”我直截了当地问。
“没事。”他这次倒是说话了,只是声音很小。
“没事,你总是在我附近偷看?”我没好气地说。
“我不是偷看。”李奇升看了我一眼说。
“你总是偷偷往我这里看,特别是邮递员给我送邮件时,这,我说的没错吧?”我更生气了。
这次,李奇升不吭声了,头也低下了, 一副平常挨训的样子。很显然, 我抓住了他的要害。
“我是想看看,有没有我的邮件?”他低着头说。
“你的邮件?”我以为自己听错了, 又问了一句。他点点头。
“什么邮件?有没有你的邮件,你不去问邮递员,为什么老是盯着我。”
“我……”他犹豫了一下,接着说,“我的邮件收件人写的是你的名字。”
“ 你的邮件, 写我的名字?”我感觉好笑。
“ 我爸爸妈妈常年在外打工,只留下我和爷爷在家。我现在住校了,就只有爷爷一个人在家。有时候, 为给十多亩地浇水,爷爷会在地里过上两三晚。我想,他一个人在地里浇水,一定很孤单。我听爸爸说过,爷爷年轻的时候喜欢听袁阔成的评书,要是买台唱戏机,爷爷在地里听着袁阔成的评书浇水,他就不会孤单了。爷爷怕花钱,我又没有钱,我想让爸爸买台唱戏机邮回来。十多天前,不是有留守儿童给在外地打工的父母写信的活动吗?我给爸爸写信时,就在信里把这事说了。我知道,邮递员经常给你送邮件,跟你很熟,东西不会邮丢的,我就让爸爸在收件人上写了你的名字。老师,邮件有丢的时候吗?为什么爸爸还没把唱戏机寄来?”李奇升说完,问我。
我愣了一会儿,说:“平邮信慢,也许你爸爸还没接到信,即使接到信,把唱戏机邮来,也需要几天,有唱戏机的邮件时,我会及时给你的。”
我第一次在他的脸上看到了笑容,他走时,说了声谢谢,竟还给我鞠了一躬。
看着他跑开,我赶紧回到宿舍,从抽屉里拿出那封李奇升给他爸爸的信。教育局是举行过一次关爱留守儿童的活动,免费帮助留守儿童给在外地的父母寄信。可名额是有限的,学校给了我班五个名额,班上却有八个留守儿童,我理所当然地把那些平常表现不好的学生的信扣下了,其中就有李奇升的。
我自己出钱把扣下的三封信寄了出去,还在李奇升的信封后面写上“唱戏机已经买了”的字样。把信寄出后,我会买台唱戏机送给李奇升,当然,我会说,唱戏机是他爸爸寄送来的。我想,学习成绩有高低之分,可孝心没有等级,不能让一个孩子的孝心被挡在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