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你要调去上海工作,公司为你租的大厦不准养宠物。你为「家庭」,作出了理性的抉择。只可惜,没有人提醒你,曾几何时,我就是你的「家庭」。
很久没游车河了,我真有点兴奋,直至,我进入了「爱护动物协会」,猫、狗、绝望、和恐惧的气味涌进鼻子里。你填好文件,说:「我知你们会替牠找个好归宿的。」工作人员耸耸肩,一脸无奈。他们都知道,就算有出世纸,为中年犬只寻找一个家有多渺茫。
你的儿子尖叫着:「爸,不要让他们带走我的狗!」你要撬开他手指,他才肯松开我的颈圈。我实在替他担心,我担心你刚替他上的一堂课,会令他一生对友谊、忠诚、爱、责任,和所有生命都需要尊重的价值产生怀疑。
你留下了颈圈和皮带,避开我的视线,拍拍我的头当说再见。赶着开会的你,看看表,时间已无多;我不用开会,但情况,似乎一样。你走后,两位工作人员谈起来,说你几个月前就知自己要调职,为甚么不自己尝试替我找户好人家?她们摇摇头,说:「岂有此理!」。
工作人员忙得要命,但很看顾我们。当然,每天都有食物供应,但,我己经丧失食欲很久了。
起初,每有人走近「囚室」,我都以为是你回心转意,连跑带跳地冲向铁栏杆,希望一切只是场恶梦。后来,我开始期盼会是想收养我的好心人,任何人,只要把我从这梦魇救出去就好。
最后,我明白我不会是中心其它幼犬的对手,牠们活泼可爱
没有包袱,我开始长期缩在「囚室」一角,静静等待。有天,下班前,我听到脚步声来找我,跟着她,我蹓过长长的走廊,入了一个房间。静得像天国似的一个房间。
她把我放上桌子,揉着我耳朵,叫我不要怕。我的心砰砰跳着,估量着下一步会是甚么,暗地里,却有点如释重负。做囚犯的日子,似乎走到尽头了。
我的天性不改,看见她边拿起针筒边流泪,又开始为她担心。我明明白白到她的情绪,正如我明明白白你的一样。我轻轻舔着她的手安慰她,就如从前安慰着你。
她专业地把针滑进静脉,刺痛带着一阵清凉的液体流遍我全身。我累了,躺下,想睡了,抬头望着她慈爱的眼睛,我喃喃怨道:「岂有此理!」
她不知是看得懂,还是听得懂,抱着我,抱歉地说对不起。又匆匆地解释一切都是为了确保我不用受苦,不用受遗弃。我去的地方充满着爱,充满光明,会比这个世界更适合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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