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洗衣店里
“沃泰尔,难道你在家里不读圣书吗?”菲姆凯问自己的青年朋友,他又坐在她身旁那个装内衣的、倒扣过来的空篓子上。
“读是读的,不过那些书没意思。”
“你能不能背下来什么东西?”
沃泰尔背了一段新教的宗教诗文,不过菲姆凯觉得不满意,尽管她发现他背诵得很好。
“你不能背诵别的东西吗?”
沃泰尔思索起来。他在心里迅速地回忆着史托菲尔的藏书:《诗词爱好者小组的创作》、伊别里的《自然地理学》、《正字法论文》、《消防队规章》、久尔斯高夫的《约瑟夫史传》、《善良的亨利》、《伊阿柯夫神父在儿童中间》、《牧师杰林道奥伦的说教》、同一个牧师写的《教义问答》、《歌手高奥伦》……
他觉得,在所有这些作品当中,哪一篇菲姆凯也不会喜欢。最后他说:“我晓得一本书,不过它不是圣书……书里讲的的是戈劳力奥佐……”
菲姆凯保证会注意地听,于是沃泰尔开始讲述、一开始,他讲得不大连贯,老是重复地说“于是乎”“于是乎”的,不重复这几个字他就讲不下去。可是不久以后他深入故事之中了,讲得逐渐地好起来,他讲的比他读过的那本破旧的小书里写的还要好。每一次,一谈到某一桩强盗进犯或者抢劫的事,一谈到某一件英雄业绩,他就从篓子上跳起来,表演了故事中各个主人公的角色和他们的所作所为,结果使菲姆凯觉得很可怕。然而她却十分欣赏,等到他终于讲完了的时候,他那种特有的专心致志的、并非做作的灵感精神之火花落在了她的心房上,于是她的心,也像沃泰尔的心一样,由于刚刚听到的故事而感到激动,就剧烈地跳动起来。两个人都兴奋得两颊发红,而且,确实可以认为,假如附近有一艘船,即将开往意大利去,那么菲姆凯—定会立刻坐上船动身到那里去体验一下所有这些险事和奇遇,以及……爱情的奇异经历。特别使她喜爱的,是从沃泰尔讲的故事里,可以看得十分清楚,这样的一个意大利强盗是多么忠贞于自己的信仰。
“你还晓得别的什么故事吗?”
“是的。”沃泰尔说,他现在已经感觉到自己置身于最如意的境遇之中。“我还记得一个……这个故事写在一本小书里,似乎是在一本文艺作品选集里。”
于是他开始讲:
“菲姆凯,在一个不大的国家里,从前有过一个国王,名字叫殷卡。这个国家的历代国王都叫殷卡……”
“就像在咱们这里都叫奥兰斯基一样吧?”
“是的,正像在咱们这里都叫奥兰斯基一样。不过在那里,在秘鲁,那个国家叫秘鲁,国王们都是从太阳某处下凡的,因而他们去世以后,又都回到太阳上去。他们娶的姑娘,也必须出身于太阳。秘鲁的法律就是这样的……”
“沃泰尔,难道说真的是这样吗?”
“菲姆凯,书上就是这样写着的。我接着往下说,那里有个国王,他有三个孩子:一个女儿和两个儿子。一个儿子叫杰拉司科,另一个叫库司科,姑娘的名字我忘了。”
“就叫她玛丽亚吧。”
“这大概不是一个秘鲁人的名字。不,最好还是叫她露伊莎或者……爱玛。若不然,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就叫她菲姆凯,好吗?”
“哎呀不行,你还是叫她爱玛的好,不然的话,我就分不清你讲的是谁,是我,还是那个公主……”
“好吧,那就叫她爱玛。爱玛在秘鲁全国是独一无二的太阳之女。当时谁也不知道,国王去世以后,将要由谁继任殷卡国王,因为杰拉司科和库司科是同时降生的。”
“怎么?这是常有的事吗?”
“那当然喽。这叫做孪生子。我的一个女亲戚甚至生了个三胞胎……这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就是这样,杰拉司科和库司科是双胞胎,因而国王不知道哪个儿子应该继承王位。他对两个儿子同样喜爱,秘鲁的老百姓也愿意接受两个人当国王。然而这是办不到的事,因为法律明文规定,一个朝代只能有一位殷卡国王。于是国王把全体祭司召集到一座高山上,为的是离太阳近一些……因为应该由太阳决定,哪一个当国王。”
“可是,沃泰尔,这不可能是真事呀。”
“菲姆凯,书上就是这样写着的。而且……这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你知道不知道,秘鲁是一个很古老的国家。根据国王的命令,祭司们堆成两处巨大的篝火堆,上面放着许多巨大的花环。可是这两堆篝火不是用木柴燃烧的,而必须是由太阳使它们起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