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有个女巫,名叫德博恩格。她有十个女儿,个个都很漂亮,使人们十分爱慕。她们家在偏僻的密林深处,常常有小伙子们远道前去求婚。可这些小伙子全都一去不复返,这其中的奥秘谁也不知道。
不过,德博恩格心里是明白的。每当青年人上门来拜访自己可爱的女儿时,她总是显得殷勤好客,给他们喝棕榈酒,请他们吃好东西,等到夜幕降临时,便说:“天太晚,又黑,你们穿树林回家看不清了,为啥不就歇在这儿,赶明儿一大早再平安上路呢?”
青年人当然很乐意留下来,德博恩格便把他们让进最大的屋,叫他们围着生好的火躺下休息。但是,一等他们睡去,这个坏女巫就磨好刀,偷偷摸上来,将他们一个个杀死,干净利索,不出声响,然后第二天早上,再把他们统统吃掉!德博恩格不吃大米,不吃包谷,也不吃土豆,只有人肉才能满足她的贪欲。
再说好几里路外的一个村子里,住着一位妇女,她有十个儿子。这十个儿子听说了德博恩格女儿的美貌,也想去拜访她们,却受到母亲的阻拦。
“那是个鬼地方,孩子,别去吧。”她央求说,“去了那么多小伙子,没一个能回来,我可不愿意拿儿子去送命。”
孩子们都笑话母亲胆小怕事,劝她放宽心,说他们会互相关照的,任何女人也敌不过十个男子汉嘛。再说,那十姐妹被人夸得美丽无比,不见上一面,哪个青年小伙子又能甘心?第二天清早,十兄弟还是兴致勃勃地出发了,他们唱啊,笑啊,走小路,穿树林,朝德博恩格家走去。
他们刚刚离家,母亲便生下第十一个儿子。这是个模样多么奇怪的孩子啊,差不多只有母亲的小指头那么大,一落地便站起来开口同妈妈讲话了:
“好妈妈,”他说,黑色的小眼睛亮闪闪地盯着母亲的脸,“哥哥们在哪儿?”
“他们去德博恩格家了,”她回答,吃了一惊,心想他怎么就知道自己有哥哥的。
小家伙听了这话,惊叫一声,说,“那我得赶去救他们。”他沿着哥哥们走的那条小道,疾跑而去。
一会儿,他就看见前面远远地走着十个小伙子,便呼喊道,“喂!喂!
等等我。”
十兄弟停下来,回头看看谁在叫唤,当看到跑上来的是这样一个小不点儿,他们都惊讶得张大了嘴巴,半晌才有人问了一句,“你是谁?有什么事吗?”
“我叫飞来伢,是你们的小弟弟,”他回答。
“我们兄弟只有十个人,怎么会有你?”他们说,“去,别来打扰我们。”
“我要和你们一起去,救你们脱险。”飞来伢说。
听了这话,十兄弟生气了,便打起他来,一边打一边说,“别傻了,你怎能当我们的弟弟?去,别来打扰我们!”
狠心的哥哥们打得好凶啊,飞来伢趴在地上竟失去了知觉,于是他们又向德博恩格家走去。
走了一会儿,有位兄弟看到路上有块花布。
“看我发现了什么?”他大声说,“哪个粗心的家伙扔下这样一块好布,这趟可真走运,不是吗?”
他把布捡了起来,搭在肩头,可走着走着,这块布似乎越变越重,他便对下一位兄弟说,“我背不动了,你能帮我拿一下吗?”
这个兄弟笑他是个草包,可是不久自己也感到这块布重得受不了啦,便再传给下一位,就这样一直传到了老大手里。就在他也抱怨起来的时候,一个尖细的声音从花布里传了出来:“这块布很重吧?因为里面是我呀,是飞来伢,你们的小弟弟!”
青年人气冲冲地把飞来伢从布里面揪出来,他们一下接一下地揍他,又打得他再次昏倒在路上。
“他完了,”他们说,“这个撒谎的小坏蛋。”
他们又继续上路了。路很远,打飞来伢又耽搁了时间,他们加紧了步子。
突然,一位兄弟脚尖踢到了什么,弯腰拾起一看,原来是只银戒指。
“多走运啊!”他叫道,“戒指是人家丢的,现在就归我得了。”他把戒指戴在自己手上,洋洋得意地迈开了步伐。
可走了不久,戒指就越变越重,压得他的手只能沉甸甸地吊在一侧,无法摆动。于是像那块花布一样,同样的事情又发生了,众兄弟一个又一个戴上戒指,重得不行了,便一个又一个地传下去,一直传到大哥手里。
“这戒指真怪呀,”他说着,正要把它从指头上退下来的时候,又传出了一个尖声音:“戒指很重吧?里面是我呀!”只见飞来伢从戒指里跑到地上。
众兄弟上前又要打,大哥说话了,“看来他一定要跟着我们,也确实有点机灵,放了他,就让他跟我们上德博恩格家吧。”
就这样,他们终于走到了目的地,德博恩格在外面迎接他们。
“欢迎啊,”她高声说,“欢迎到我们家来,进屋见我女儿去吧。”
十姐妹果然十分可爱,只看得十兄弟眼睛都挪不开了。他们被领进最大的屋,德博恩格端来了佳肴美酒。开始飞来伢躲在大哥脚后,没被发现,但后来德博恩格一眼看见了他,把他捧起来,高声说,“多可爱的小家伙哟!
来,到我屋里去,我要好好照顾你。从没见过这样的小不点儿,和我呆在一起,作我的孩子吧。”
飞来伢没反对就跟去了,这使众兄弟感到奇怪,不过他们立刻就把他忘得一干二净,与美丽的十姐妹吃呀,喝呀,跳起舞来。
夜来了,十兄弟说要回家,德博恩格却劝他们留下别走了。
“今儿没月亮,”她说,“‘你们会迷路的,而且这时节,到处都有毒蛇猛兽,就在我们这儿过夜,明儿天亮再走吧。”
小伙子们用不着劝,马上又跳起了新的舞蹈,而德博恩格呢,就一个劲儿地拿棕榈酒给他们助兴。最后,十兄弟和十姐妹都不得不说自己困得睁不开眼了,德博恩格才给众兄弟拿出席子和枕头,让他们睡到另一间大房里去,在那儿,十姐妹差不多都已经睡着了。
坏女巫来到自己屋里,给了飞来伢一床舒舒服服的席子和一只软软和和的枕头。
“你就在这儿,”她说,“睡吧,一觉睡到大天亮,我就睡在你旁边这床席子上。小人儿,你用不着害怕。”说着,她也躺下来,闭上双眼。不久,整栋房子就静寂无声了。
不一会儿,德博恩格坐了起来,她俯身看看飞来伢是否睡着,只见他闭着眼,一动也不动,便起身朝墙角藏刀子的地方走去。她刚握住刀,飞来伢就嚷起来:“你在干什么呀?”
德博恩格慌慌张张将刀放回原处,一边甜言蜜语地说,“还没睡着哪,小人儿?来,我给你松松枕头。”她拍拍他的床,又平平他的枕头,劝他安心睡去。她又一次在他身旁躺下,飞来伢也又一次假装睡去,这样过了一个钟点,坏女巫再次爬了起来,她拿刀正要磨,飞来伢又嚷嚷开了:“你在干什么呀?”
德博恩格支吾了几句,又回到床上,并叫他也好好睡。
以后很长一段时间一切都安静下来,可飞来伢却没睡着,他等着,直到身边席子上躺着的女巫发出了均匀的酣声,说明她已睡熟,才悄没声儿地溜出屋,一路来到哥哥们和美丽的十姐妹睡的地方。他轻悄悄地调换了所有人的衣服:将小伙子的白大褂盖在姑娘身上,将姑娘的蓝长袍盖在小伙子身上,然后回到德博恩格的屋里,重新躺下等着。
果然,德博恩格不久也惊醒了。她第三次偷偷来到屋角,操刀就磨。这次飞来伢没打搅她。她手持亮晃晃的刀窜出屋,鬼鬼祟祟走进小伙子们的住房,俯身扑向那十个裹着白大褂睡觉的人形,熟练地割断了他们的咽喉。
“啊哈!明天他们就是我的一顿美餐,”当她心满意足地躺下睡去的时候,她喃喃自语着。
飞来伢一等到德博恩格睡熟,就急忙赶到大屋,把哥哥们一个个摇醒。
“起来!起来!”他耳语说,“德博恩格想杀掉你们,要不是我调换了你们的衣服,她就干成了。瞧!”他指了指躺在地上喉咙被割断的十个姑娘,“那老妖婆还以为杀的是你们哩!”
众兄弟不需要再吩咐了,慌忙火急地夺门而出,冲进树林朝家里跑去,希望在德博恩格醒来以前跑得越远越好。
可是没用,女巫一醒来,发现飞来伢不在身边,就冲进女儿房内,看到自己在夜里错杀了自己的女儿,不禁狂叫一声。她唤来了风,骑上风背,朝众兄弟飞奔而去。此时他们走了还几乎不到一半路哩。
飞来伢见她飞过来,便对哥哥们高叫道,“当心!老妖婆来了!”哥哥们吓得失魂落魄,而飞来伢知道如何对付,他从灌木中抓出一只鸡蛋,朝地上一摔,刹那间鸡蛋变成了一条又宽又深的大河,横隔在他们与德博恩格之间。小伙子们可以继续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