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父母从田里回家,看见猫坐在井台上洗脸。
“瞧!”他们说,“猫爪绕过了耳朵,明天还要下雨呢。”
果然,第二天下了一整天的雨,再也别想下地干活了。因为一步也不能走出门去,父母很恼火,对两个女儿也就没有耐心了。姐姐苔尔菲娜和金发小妹妹玛丽内特正在厨房里玩着“鸽子飞”、“羊蹠骨”、“吊死鬼”、“过家家”和“狼,你在哪里”的游戏。
“玩,玩,”父母喃喃地抱怨道,“那么大的女孩子了,总玩个没完。
等她们长到十岁,大概还会那样玩呢。也不学着做点针线活,要不,给她们的阿尔弗雷德舅舅写封信也好,这总比玩强得多!”
说完小姐妹,他们又责备起坐在窗台上看下雨的猫来了:
“他也是这副模样。天并不那么闷得慌,从地窖到谷仓也不是没有耗子在奔窜,可这位先生总想啥都不干白吃饭,这倒是省力!”
“你们对什么事都要唠唠叨叨指责一通。”猫回答说,“白天就是用来睡觉和玩乐的嘛。夜里,我在谷仓里起劲奔跑的时候,你们可没有跟在我后面来夸奖我!”
“行啦,行啦,你总是有理。别说了。”
黄昏时分,雨继续下着。父母在马厩里忙碌,小姐妹围着桌子玩起来。
“你们别这么玩,”猫说,“一会儿打碎了东西,父母又要叫骂了。”
“听了你的话,啥也别玩了。”苔尔菲娜回答。
“可不是吗,”玛丽内特附和说,“跟阿尔丰斯(这是她们给猫起的名字)在一起,大家只好去睡觉阿尔丰斯没有再坚持自己的意见。两个小姑娘开始围着桌子跑起来。桌子中间有一个彩陶盘子,那是父母心爱的祖传百年的古董。苔尔菲娜和玛丽内特在奔跑时抓住桌子的一条腿,毫不在意地把它抬了起来。彩陶盘子顺着桌面滑下去,掉到花砖地上,碎成了好几块。猫一直坐在窗台上,连头也没有回一下。小姑娘们停住了脚步,耳根感到火辣辣地发烫。
“阿尔丰斯,彩陶盘子打碎了,怎么办呢?”
“把碎片拾起来,扔到水沟里去。父母也许不会发现……啊,不行了,太晚了,他们已经回来了。”
父母看见盘子的碎片,立刻大发雷霆,像跳蚤一样在厨房里暴跳起来。
“讨债鬼!”他们大嚷道,“这是祖传百年的盘子啊,可你们把它打碎了!你们这两个小魔王,永远也干不出好事来。不准再玩了!只许吃硬面包!
这是对你们的惩罚。”
父母觉得这样的处罚还太轻,又想了想,带着刻薄的笑容,对两个小家伙说:
“不,不是吃硬面包。明天,如果不下雨……明天……哈哈,你们到梅里娜姑姑家里去!”
苔尔菲娜和玛丽内特吓得脸色苍白,两手揉着眼睛,眼睛里露出哀求的目光。
“没什么可求饶的!如果不下雨,你们就到梅里娜姑姑家里去。顺便带一罐果酱去。”
梅里娜姑姑是个凶狠的老妇人。她的嘴里已经没有牙齿,可是下巴上却长着许多胡子。每当小姑娘们去她的田庄上探望她时,她总要强搂着她们不肯放手,除了她的胡子给孩子们造成不愉快的感觉以外,她还要趁机乱捏乱掐,乱揪她们的头发。她的乐趣还在于强迫她们吃那些专为她们准备的发霉的面包和奶酪。此外,梅里娜姑姑认为这两个小侄女很像她,所以一口咬定说,她们会在年底以前变得跟她一模一样。孩子们一想起这句话,就感到胆战心惊。
“可怜的孩子们,”猫叹息说,“你们因打碎一个已经有了缺口的旧盘子而受到这样的惩罚,确实太严厉了。”
“关你什么事?晤,你这样为她们辩护,恐怕是你帮她们打碎的吧?”
“噢,没有。”小姐妹说,“阿尔丰斯可一刻也没有离开过窗台。”
“别多嘴!啊,你们都是一伙的,互相包庇支持,谁也不肯做件好事替别人赎赎罪。猫呢,白天总是睡大觉……”
“你们用这种口气说话,”猫说,“我宁愿离开这儿。玛丽内特,给我打开窗子吧!”
玛丽内特打开窗子,猫跳到了院子里。雨刚刚停,微风吹散了乌云。
“天正转晴呢,”父母高兴他说,“明天准是个好天。你们就去梅里娜姑姑家吧,这是个机会。好了,不用哭了,哭也不能把盘子哭好。去,到披屋里去取点木柴来。”
小姑娘们来到披屋,遇见了坐在柴禾堆上的猫。苔尔菲娜透过泪水看到猫正在那里洗脸。
“阿尔丰斯!”她叫起来,脸上露出快活的微笑。这使小妹妹感到很惊讶。
“什么事,我的小姑娘?”
“我想着一件事。明天,如果你同意,我们可以不去梅里娜姑姑家了。”
“我当然没有意见罗。可惜我向主人说的话都不顶用啊!”
“恰好不用你跟他们说什么。你听见他们怎么讲的吗?让我们到梅里娜姑姑家去,如果不下雨的话。”
“对啊,那怎么呢?”
“那就好啦!你把爪子绕过耳朵,明天不就下雨了吗?我们也就可以不去梅里娜姑姑家了。”
“啊,不错!”猫说,“我还没有想到这一点。真是个好主意。”
他马上开始用爪子绕着耳朵转圈,一连转了五十多圈。
“今晚你们安心睡觉吧,明天还会下雨的,会下得连狗都没法出门的。”
晚饭时,父母谈了很多关于梅里娜姑姑的事。他们已经准备好了带给她的那罐果酱。
小姑娘们按捺不住内心的欢喜。有好几次,玛丽内特一遇上姐姐的目光,就格格地笑起来,于是只好马上假装打噎来掩饰。
临睡时,父母透过窗户向外眺望。
“啊,这是个多么晴朗的夜!”他们说,“人们也许从来还没有见到过天上有那么多的星星。明天出门没有问题啦。”
可是第二天,天气又转阴了,而且一早就掉下了雨点。
“不要紧,这雨下不长。”父母说。
他们让小姐妹换上新的连衣裙,又在她们头上扎了粉红色的蝴蝶结。可是等了一个上午,又等了一个下午,雨始终没有停,一直下到傍晚。他们只好再把该子们的新衣服脱下来,把粉红色的蝴蝶结也解下来。不过,父母的心情仍然是高兴的。
“耽误一天没关系。梅里娜姑姑嘛,你们明天去看她。天在转晴了。这五月天气,要能一连下上三天雨,那才怪呢!”
这天晚上,猫在洗脸时,又拿他的爪子绕着耳朵转了圈,第三天又是一个雨天。跟前一天一样,小姑娘们又去不成梅里娜姑姑家了。父母的情绪烦躁起来:坏天气不但耽误了对孩子们的惩罚,而且还影响了地里的活计。他们于是动不动就对女儿们发火,呵斥她们只晓得打碎盘子。“去看看梅里娜姑姑会给你们带来好处的。”他们说,“等天一晴,你们清早就动身。”他们特别恼怒的时候,就拿猫来出气,一个用扫帚打,一个用木展踢,还骂他无能和懒惰。
“噢!噢!你们比我想象的还要凶。”猫说,“你们无缘无故打我,可我要以猫的信用说,你们这样做会后悔的。”
如果主人不挑起这场事端,猫本来会很快不让天下雨的,因为他也喜欢爬树,到田野和树林里去玩。他觉得,为了不让他的小朋友去梅里娜姑姑家而使自己关禁闭,这已经有些过分了。可是现在呢,这几下木屐和扫帚深深地刺伤了他的感情,他于是不等小姑娘请求就主动把爪子绕到了耳后。从那时起,这已成为他自己的事情了。
雨从早到晚下个不停,一连下了整整八天。父母不得不待在家里,眼睁睁地看着稻谷在脚下霉烂,憋着一肚子闷气。他们忘了彩陶盘子和探望梅里娜姑姑的事,越来越把怒火发到猫的头上了。他们不时地小声嘀咕着,商量着,谁也猜不透他们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在第八个雨天的早上,尽管天气不好,父母从清晨就忙碌起来,准备上车站把几袋土豆寄运到城里去。苔尔菲娜和玛丽内特还看到他们在厨房里缝一个袋子,桌上放着一块至少有三斤重的石头。小姐妹问他们干什么,他们支吾着说,那是要跟土豆袋子一起寄走的邮包。这时候,猫走进厨房,向每个人有礼貌地问好。
“阿尔丰斯,”主人对他说,“炉子旁边有一大碗鲜奶,你去喝了吧!”
“谢谢主人,你们真好。”猫说。这样的优待使他感到有点惊奇,他还不大习惯呢。
他正喝奶时,主人逮住了他。每人抓住他的两条腿,又按住他的头,把他装进袋子,再放进那块三斤重的大石头,最后用线结结实实地缝住了袋口。
“你们想于什么?”猫喊着,在袋子里挣扎着,“你们昏头了,主人?”
“我们不要这样的猫了,”主人说,“每天晚上拿爪子往耳朵后头绕圈圈,雨真也下够了。既然你那么喜欢水,孩子,就让你喝个够吧。五分钟以后,你就可以到河底去洗你的脸了!”
苔尔菲娜和玛丽内特叫喊起来,她们不让父母把阿尔丰斯扔到河里去。
可是父母说,他们非把这个专门求雨的坏东西淹死不可。阿尔丰斯在袋子里疯狂地叫着,挣扎着;玛丽内特隔着袋子拥抱他;苔尔菲娜跪下来苦苦哀求父母饶恕猫的性命。
“不!不!”父母用吃人的怪物般的声调说,“对坏猫决不能留情!”
这时,他们发觉快到八点钟,上车站要来不及了。他们于是慌慌忙忙地穿上短外套,戴上斗篷,在走出厨房前对小姐妹说:
“现在来不及到河边去了,中午回来后再干这件事。你们不许在中午以前把口袋打开。要是中午阿尔丰斯不在口袋里,你们两人马上就去梅里娜姑姑家,到那里要待上半年,也可能是一辈子。”
父母刚刚上路,苔尔菲娜和玛丽内特就解开了口袋。猫从袋口伸出头来对她们说:
“小姑娘,我一直知道你们有一颗金子般的心。可是,我要是为了自己逃命,而让你们到梅里娜姑姑家去受六个月,甚至更长的时间的罪,那我就成了一只可鄙的坏猫了。要你们付出这样的代价,太可怕了,我宁愿被扔到河里去。”
“梅里娜姑姑不会像人们说的那样凶恶,六个月的时间也很快会过去的。”
但是猫怎么也不同意。为了表示他已经下定决心,他又重新把头缩进了口袋里。苔尔菲娜想继续说服他;玛丽内特则到院子里请教一只正在水潭里淋雨戏水的鸭子。那是一只机敏的鸭子,做事处处十分谨慎。为了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他把头埋进了翅膀里。
“我真没有主意,”他最后说,“我想不出用什么法子才能叫阿尔丰斯走出口袋来。我知道他是很固执的。如果用强迫手段把他弄出来,主人回来后他还会向他们告状的。不用说,我也是完全同意他这样做的。对我来说,如果由于我的过错,而使你们不得不到梅里娜姑姑家里去,我的良心也会感到很不安的。”
“可是我们呢?假如阿尔丰斯被淹死了,我们不会受到良心的谴责吗?”
“当然啦,当然啦,”鸭子说,“应该找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可我一点也想不出来,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玛丽内特想去请教场院里的动物。为了节省时间,她决定把他们全部邀到厨房里来。马、狗、黄牛,水牛、猪、家禽等都来到了,他们各自坐到小姑娘们指定的位子上。猫在他们这一圈人中间,他同意从口袋里伸出头来。
坐在他身边的鸭子向全体动物介绍了事情的经过。他讲完以后,每个人便静静地思考起来。
“准想出了办法?”鸭子问。
“我。”猪答,“可以这样办:到中午,等主人回来后,我跟他们去说。
他们竟然有这样恶劣的想法,我要羞辱他们一番。我还要向他们说明,动物的生命是神圣的,如果把阿尔丰斯扔到河里,他们就会犯下弥天大罪。他们肯定会理解我的意思的。”
鸭子同情地点了点头,但是没有表现出信服的神情。在主人们的想法里,猪是只配放在腌肉缸里的东西。他讲的道理是无足轻重的。
“别人有什么主意?”
- 看不过瘾?点击下面链接! 【本站微信公众号:gsjx365,天天有好故事感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