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一个叫何玉琴的拖拍已经一年多了。她总是若即若离,说是不即不离也可以,矜持、冷淡,不知她到底怎么想,而且也拘束。有人出主意,来个激将法,找个女人一块儿上街、吃饭什么的,做个样子给她看,说不定这一逼就看出了实情。当然,这人一定要比她年轻、漂亮。
我想到了人事部的刘倩,28岁,小我整整一轮。丈夫去年死于车祸,没再婚。人漂亮,个子也高,年轻时当过模特。尽管近水楼台,但从没打过她主意。条件差距太大。
越没想法越是坦然,就去找了她。刘倩脾气爽快,爱说爱笑。把意思和她一说,她用漂亮的眼睛盯了我好一会儿:“该不是曲线救国吧?”
我说:“苍天在上,我要敢有那种想法就天诛地灭。”
她说:“行,这个忙我帮了,作秀是我的本行。”
我给何玉琴打电话:“别人又介绍了一个,你帮我参考参考。”
这么做有先例,她以前也给我介绍过女友,可能是考验我的忠心。
按约定,我们准时聚会饭店。刘倩是个出色演员,饭桌上紧紧贴着我,不是夹菜就是轻轻靠我肩膀上。果然把何玉琴气得脸色发青,吃到一半说了句“我还有事,你们吃好”就走了。看她悻悻的背影,我都觉得这手段有些残酷。
刘倩问我:“演技怎么样?”
我说:“有些过。”
她哈哈大笑:“我爱人去世后,第一次这么开心。”
果然,何玉琴着了急,打来电话说出去谈谈。她说:“我找你们单位的人了解过,你们根本没谈对象,演戏给我看。太无聊。”
我知道弄巧成拙,我们完了。
几天后,我突然得了重感冒住进医院。第二天,何玉琴来看我。我说:“我骗了你,对不起。”
她说:“以后不要耍这种小心眼。”
我问:“咱们的事儿怎么办?”
她说:“再互相深入了解一下吧。”
就在这当口,刘倩意外来了。提着个饭盒,见何玉琴也在,先是一怔,接着用很夸张的口气说:“老公──我给你送饭来了。”
何玉琴问:“又是演戏吧?”
刘倩傻傻一乐:“生活是戏、戏是生活,我自己也分不清。老公,这是我炖的胡萝卜羊肉汤,你尝尝。”
我说:“我没请,你怎么来了,而且越来越上戏。”
刘倩说:“我是捡破烂儿来的。”
我问:“捡什么破烂?”
她说:“人家不要的我要。”
何玉琴脸色一变,愤然走了。
我说:“我说过,我没那意思。”
刘倩说:“我有那意思。”
我说:“我配不上你。”
她反问:“喜欢我不?”
我说:“没想过。”
她说:“你想过。你那天找我,肯定认为我是唯一合适的。你料定我会答应,说明你了解我也信赖我。也许你有投石问路的意思,你不承认罢了。其实,那天我就想通了,干吗当假的,要做就做真的。”
我说:“这事儿太突然,让我想想。”
她上来就扭耳朵:“得了便宜还卖乖,就问你一句话,同意不?”
我点点头:“是你逼的。”
刘倩说:“走,咱不住了,出院。”
我说:“干什么?”
她说:“登记去,省得下午我又改主意。”
我说:“这是抢压寨男啊?”
她手头一用劲:“骂我女匪啊!”
我疼,心里却高兴。和她在一起,一点也不拘束,还能油嘴滑舌,这才是我真正想要的感觉。
一个月后,我们结婚了。请客那天,我和刘倩在门口迎接宾客,何玉琴也来了。
她显出很诚心的样子祝福我们,塞我一个红包,然后说:“你们竟弄假成真了。”又对刘倩说:“没想到女的也能这么直截了当。”
刘倩本是没心没肺的人,不知怎么就来了句经典语录:“我在T台上作过秀,但感情上从来不作秀。”
我请何玉琴入席,她拒绝了。长叹一声,悄然离开。
望着夕阳下她单薄的背影,我突然感到很内疚。
选自《喜剧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