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密林深处时,太阳完全下山了。汉斯勒住缓绳,拿起干粮口袋,从车上跳下。
“你这是要干什么?是不是疯了?"牧师问。
汉斯轻声回答:“太阳下山了,我也该收工了,准备在这里宿营过夜。”
牧师连央求带吓唬,甚至许诺给他一大笔报酬,只求他继续赶路,可汉斯根本不为所动。“你强迫我食言,丢人不丢人?要想连夜赶到镇子,那就自己赶车。收工的时间已经到了,我不能陪你。”
牧师哀求道:“好汉斯,我真的不能把你一个人留下,那样太危险!你瞧,那边不是有个绞刑架吗?架子上吊着两个恶人。同这些可怕的恶鬼做伴,你怎么能睡得安稳?”
“为什么不能?他们吊在半空,我躺在地上,各不相扰。”说着,汉斯转身走了。
牧师没了办法,为了赶上洗礼仪式,只得硬着头皮自己赶车。镇子里的好友见牧师不带车夫,竟自己一路赶车,都非常惊讶,还以为是出了什么意外。牧师就把事情经过讲了一遍,几位朋友也拿不准,到底是主人更笨,还是仆人太呆。
这些人怎么议论和评价自己,汉斯根本不去计较。他只顾从口袋里拿出干粮,吃饱后又抽了一袋烟,随后在树下支起帐篷,裹上皮衣,呼呼大睡起来。
过了几个钟头,忽然传来吵闹声。汉斯惊得坐起身,向四处张望。皎洁的月光下,两个无头小矮人立在旁边,愤怒地喊着什么。
看到汉斯醒了,其中一个走到近前,高声喊道:“就是他!
就是他!哈哈,老朋友,你自己送上门来啦,实在难得。那天,我从塔楼的台阶上滚下,到现在骨头还生痛。我敢打赌,那天晚上的事儿你没忘吧!如今,该轮到收拾你了。喂,弟兄们,快上啊!快上!”
片刻间,一大群无头小矮人蜂拥而至,仿佛突然从地下冒了出来。他们个头虽小,可每人手里都拎着棒子,再加上人多势众,下手又狠,即便是条壮汉,也难于招架。汉斯心想,自己死到临头了。
双方正打得难解难分,又跑来一个小矮人。他冲挥舞着棍棒的矮人们高喊:“弟兄们,快住手!这人曾有恩于我,我欠他人情。当时,他把我制服了,但饶了我的命。即便人家当初把你们从楼梯上瑞下,可洗了个热水澡,那点儿小伤不是早好了吗。你们还是原谅他,别再闹了,快点儿回家吧。”
那群小矮人对他言听计从,呼啦一下都消失了。
汉斯定了定神,看了一眼救命恩人,原来正是蜷缩在教堂大钟里的那个小矮人。
小矮人斯斯文文地坐到树下,开口道:“唉!想当初,我说过没准儿能好好报答你,可你还取笑我呢。现在明白了吧,我说的没错。也许你将来会记住,千万别看不起人,别管对方多么不起眼。”
汉斯说:“我从心底感激你。挨了他们一顿打,骨头现在还疼,要不是你搭救,肯定被臭揍一顿。”
“欠你的债也差不多还清了,”小矮人接着说,“不过,既然你挨了打,我就再帮帮你,给你指条明路。你不必再伺候那个吝音的牧师了,明天回到家里,立刻去教堂北面的墙角。墙壁上有块大石头,四周的泥土都脱落了,一眼就能看出来。
“后天是满月,午夜一到,你就带上镐头去墙根儿,把大石头撬下来。石头下面有一大笔财宝,那是战争年代留下的。除去给教堂的捐款外,还有好几袋子钱币,藏在那里已经一百多年了,谁也不知道财宝的主人是谁。这些钱你要拿出三分之一分给穷人,剩下的自己花。”
话音刚落,村里传来鸡叫,小矮人忽然不见了。汉斯觉得四肢不再疼痛,就躺下来,盘算着那些财宝,想着想着,不觉进入了梦乡,一直睡到太阳高照。
这时,牧师从镇子里赶回来。“汉斯!你真傻,昨天竟然不跟我一起去。人家好吃好喝,盛情款待,还塞给我许多钱呢。”
说着,他把口袋里的钱币晃得叮当响,好让汉斯明白,他少挣了多少钱。
“哦,先生,”汉斯不紧不慢地回答,“为了多挣钱,想必你整夜没合眼。我昨晚睡得香极了,也挣到了钱,不过比你的多百倍。”
“你是怎么挣到的?”牧师迫不及待地问。“只有傻瓜才吹嘘自己的两个臭钱,明白人从不露富。”汉斯回答。
两人随即赶车回家。汉斯不敢懈怠,一样样干完自己该干的活儿,又把马牵进马厩,喂上草料,这才赶到教堂北边的墙角。
果然,正如小矮人说的那样,他找到了那块松动的石头,随后又不声不响地回去干活儿。
满月的晚上,等村里人都睡下,汉斯夹着镐头溜到墙边,费了好大力气,总算撬下了那块大石头。不出所料,石头下面有个洞口,里面藏着财宝,小矮人说的一点儿不差。
又到了礼拜的日子,汉斯借机把一部分财宝分给村里的穷人,又对牧师说,他准备解除契约,不再做帮工。由于汉斯没要工钱,因此牧师也不计较,顺顺当当地答应了。
汉斯离开牧师家,买了一处大宅院,又娶了一位年轻姑娘,从此过上了安逸富足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