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是很敏感的东西,其涉及个人利害,他人利害,远远超过语言。作者执笔,不只考虑当前,而且考虑今后,不只考虑自己,而且考虑周围,困惑重重,叫他写出真情实感是很难的。
如果只谈艺术,我们就应该从唐宋以前的散文,多吸收一些营养。从司马迁、嵇康、柳宗元、欧阳修那里,多学习一些东西。其中主要的经验,是所见者大,而取材者微。微并非微不足道,而是具体而微的事物。
文人的不被理解,文人的苦恼,古今一致。
我常常在感到寂寞、痛苦、空虚的时刻进行创作。新写出来的文字,对我是一种安慰、同情和补偿。每当我诵读一篇稿件时,常常流出感激之情的热泪。
文化生活和物质生活一样,大富大贵,说穿了,意思并不大。
人之一生,能够被一个村庄,那怕是异乡的水土所记忆,所怀念,也就算不错了。
人之一生,欢乐痛苦,随身逝而消息全无。虽父母妻子,亦只能讲述其片断。此后,或有说者,或无听者;或念者少而忘者多。或知者不言,或言者不知。
在历史上,到头来退却的,或者说是销声匿迹的,常常不是坚定的战士,而是那些跳梁的小丑。
文艺之途正如人生之途,过早的金榜、骏马、高官、高楼,过多的花红热闹,鼓噪喧腾,并不一定是好事。人之一生,或是作家一生,要能经受得清苦和寂寞,忍受得污蔑和凌辱。要之,在这条道路上,冷也能安得,热也能处得,风里也来得,雨里也去得。
近年来,文艺评论,变为吹捧。或故弄玄虚,脱离实际。作家的道路,变为出入大酒店,上下领奖台。因为失去了真正的文学批评,致使伪劣作品充斥市场。
文人宜散不宜聚,尤不宜聚而养之。
一种是真正丰富的纯粹的语言——好语言;一种是贫弱芜杂的语言——坏的语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