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时前刚刚抵达此城的我遇见的头一位就问我:“您有票吗?”
“票?什幺票?”
“今晚将有引起轰动的首场演出。”
“是部新剧目?”
“首次上演,剧作者是位英国人。一部空前绝后、惊险绝伦的侦探剧,剧中许多角色都由名演员担任。首场票几星期以前早就被抢购一空了。”
“剧名叫什幺?”
“《公园街谋杀案》。”
“听这名字还真够惊险的。”
“要论惊险,那剧情才更叫人觉得够味。这不,全城的老少谁甘坐失此良机?
哪个不想先睹为快?可快至终场时,还没有人能弄明白究竟谁是谋杀者。当幕布徐徐落下的一刹那,也就是在您刚刚从那仿佛身临其境、叫人提心吊胆连大气都不敢出的紧张气氛中稍稍有所恢复的时刻,您才会恍然大悟,茅塞顿开。这无疑将是个您意料不到的答案。”
我平素酷一爱一以侦探故事为体裁的剧目,可以说到了如痴如醉的地步。每当看这些剧目时,从一开始便试图着手弄他个水落石出,究竟谁是凶手,每一句可疑、值得推敲的台词我都不放过,仔细咀嚼其弦外之音、言外之意。我总是凝神屏气,神智始终保持十二万分的清醒,为了把台词尽量能一字不漏地记下来,我简直紧张到了极点,心脏的跳动急剧加快。对我来说,一部编排得很好的惊险侦探片可以给我的生活带来无限的乐趣。可眼下呢?首场票几星期前就早已售完,而黑市上的票价竟翻了整整20倍。但无论如何,这场我是非看不可了!
然而要想从那些包厢席里获得一个席位,看来不费一笔是不成的。终于我付了这笔钱,神情激动地踏进了剧院大门。因进场稍稍晚了点,观众席里已是漆黑一片。当包厢服务员领着我来到我包厢跟前时,舞台上的幕布正缓缓上启。
“先生,这座位还不错吧?”他将手伸了过来,我丝毫没有理会他的这一举动。
“噢,谢谢。”
“愿为您效劳,是否可以替您把衣帽交托到存衣处那儿?”
“不用了,谢谢。”
稍过片刻,我想他大概已经走了,谁知他根本就没离开,一直在我的座位后面站着。
“来份节目单怎幺样?”
“不,谢谢。”
“那上面还附有剧照呢!”
“谢谢,不必了。”
“来杯什幺喝的怎幺样?”
演出开始了,我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喝杯什幺来着?”他又重复了一遍。
“不要,谢谢!”
我通常在这个时刻早就静下心来了,但此刻我却根本就无法静下来。
“散场后,您是否希望叫辆出租汽车呢?”
“不!”
“用不着叫车吗?”
“对!”
“那幺现在是不是来点巧克力?”
“我什幺也不需要,谢谢!”
剧情似乎一开始就很扣人心弦,我生怕错过或是漏掉哪句台词,可这服务员的絮叨真使我有些恼火。
“场间休息时你要杯香槟酒或是来几个面包卷什幺的,好吗?”
“不,不要,我什幺都不要!见鬼,快滚远点!”我真的恼火了。
直到这会儿,他才似乎意识到在我这儿恐怕赚不到分文。
结果呢,我终于领略到了一个包厢服务员那可怕的报复,原因是不言而喻的,因为我没有接受他的服务,使他失去了本可以从我身上赚得的一笔小费。他深深地向我鞠了一躬,然后伸手指着舞台上,凑近我的耳朵,压低了嗓音,深恶痛绝地说:“瞧那个园丁,他就是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