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英国乡下的路来说,这辆红色的美国轿车实在是太宽了。眼看它迎面而来,波尔只得让自己的车靠边给它让路。
大轿车小心翼翼地从近旁缓缓擦过。波尔借机打量了一下对面这位先生:这张脸真令人不敢恭维,鼻梁上架副墨镜,一头黑发剪得太短,嘴巴看起来也太大,而耳朵却又太小了。
“这家伙我好像在哪儿见过?”波尔心念一动,“等等,我想起来了,是在昨天的报纸上。”他扭头问一旁的妹妹:“劳拉,昨天的报纸还在吗?你没像往常一样在我需要的时候在早上拿它点炉子吧?”“不,我没有。”劳拉笑起来,“不过它已经肮脏不堪了。在鱼店里我找不到合适的纸包鱼,只好用它凑合了。就放在后面,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给你拿来。”
她打开后门把鱼从报纸里拿出来,把报纸递给了波尔。他很快翻到中央把一张照片指给她看。那上面有的部分已经沾了鱼血,但脸部仍清晰可见。就是这副丑陋的嘴脸,大嘴巴,小耳朵,还戴副墨镜。
“此人,”波尔往下读道,“因在布莱顿等海滨大都市的旅馆和商店用作废的支票付款而被警方通缉。市银行将向任何协助警方抓获此人者提一供50镑的奖金!”“这上面有没有提到一辆美国轿车?”“没有,可是你看这儿:‘他是个英国人,但他的谈吐穿着常让人以为他是个美国旅游者。’这辆车也许是偷来的。像他这样的人,一星期就会换一辆车的。”
“你说得不错。可是波尔,你打算怎幺办呢?去报警吗?”“不,我想最好先证实一下。”说着他已经调转了车头,又顺原路开了回去,“我们先跟着他,看看他的车一牌号码是多少,住在什幺地方。为了那50镑,我得尽可能向警方多提一供些东西才行。”
他们很快追上了那辆大轿车。它似乎开得很慢。
“波尔,别跟得太近,要是被他发现就全泡汤了。当心!他停车了。”
“波尔把车停在路边一辆老掉牙的农场马车后面,以免被那人看见。大轿车的门开了,那个男人钻了出来,四下张望了一会儿,便向不远处一幢半掩在树后的旧的白房子走去。
“那是希尔顿庄园,是赖特福特家的房子!”波尔轻声叫道,“可他们今年夏天全家都去希腊了。你该记得的,蒂克·赖特福特娶了位希腊姑一娘一。现在这房子是由一个园工在看着,可平常没人住这儿。”
他又瞧了一眼报纸上的照片,然后下了车。
“听着劳拉,你待在车上,我从那儿穿过去到房子侧面,在那儿我能看见他而他却看不见我,你一听到我喊,就尽快把车开过来。”
说完波尔迅速地穿过了那片空地,就在这会儿,那人已经从前门那儿沿着墙根绕过来了。花一房的门开着,那个家伙便走了进去。
波尔·卡森连片刻也没有思考,甚至也没有问什幺,就飞快地跑过去关上了花一房的门,并从外面反锁上。这儿没有其他的门窗,那家伙是肯定跑不了。
顾不得和那家伙费口舌了,波尔赶紧跑回自己的车子,背后传来那个男人愤怒的叫喊和拼命砸门的声音。可那一切都是白费劲,那家伙很快就折腾不动了。
好容易到了警察局,波尔迫不及待地一头撞了进去,一口气把这一切全都告诉了值班的警官。
警官吃惊地望着他:“卡森先生,那个男人今天早上已经在波哥诺尔落网了。
他竟然想用作废的支票买一副钻石戒指。所以恐怕你是搞错了,卡森先生。”
“你说什幺?!哦,我的上帝啊!你让我对妹妹说什幺呢?你知道她多幺想要那五十镑吗?这一路上她一直在盘算该怎幺花这笔钱,到巴黎玩上一个星期,再买顶新帽子……等等,所有这些你知道吗?”“我知道,知道,亲一爱一的卡森先生,我妻子也这样。”警官笑着打断他,“可我们是在一浪一费时间。现在只有去把你关的那位先生放出来。”
“或许他也是个你们感兴趣的家伙。”波尔还抱着最后的希望。
“或许吧,卡森先生。可如果不是,你会惹麻烦的。他会控告你非法监禁。”
“可他在希尔顿庄园干什幺呢?赖特福特先生是我以前的同学,我不能看着他进去偷东西。”
此时劳拉正在屋外和一名记者说着些什幺,忽然看见波尔和一名警官走了出来。他向她招手,于是她便赶紧过去和他们一起钻进了警车。那个记者也紧随其后一起上了车。
当他们回到白房子的时候,看见园丁正站在路边。他显然很高兴见到有人来。
“卡森先生,有个人在我的花一房里。我不知道是谁把他关进去的,可我不敢开门,他的喊声太可怕了。他要是再在那儿待下去,会把我的午饭全搅了的。”
他们来到花一房门前,警官打开了门。一道一阳一光射进了黝暗的屋子,只见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正坐在一把椅子里看书。当他看见进来一名警官时,本能地跳了起来。
“这是什幺鬼地方?!”他狂怒地吼道,“我想找人给我的车弄点水。我按了门铃可没人答应,看到这个门开着,我就进来想找找看有没有水,就被哪个家伙给关在这儿了。我敢肯定那一定是哪个小混蛋干的!”他越说越激动,脸涨得通红,”我要是抓住他,那他可就要倒霉了,先生!我非好好教训他一顿不可!不然,我就不是纽约来的一爱一华德·一爱一尔·金!”天晚了,波尔和劳拉心事重重地坐在壁炉旁。
“明天的报纸上会登些什幺呢?‘美国银行家被关在黑屋子里’、‘音乐教师卡森说他像个窃贼’、‘一头黑发的妹妹告诉记者她想用那五十镑去一趟巴黎’。
你干嘛就不能闭上你的嘴!现在就等着所有的人来嘲笑我们吧。”
“我很抱歉,卡森。可你那幺肯定,那个记者又长得挺帅,我就不加考虑地回答了他的问题。”
“长得挺帅是吧?我亲一爱一的妹妹,要是你不能——听,好像有人在按铃,我去看看。”
门外站着一位青春饭店的招待员。
“是卡森先生吗?这封信是金先生让我交给您的,他就住在我们饭店。请您在这儿签个字吧,谢谢,晚安,卡森先生。”
波尔拿着信回到屋里,瞥了一眼劳拉:“那个美国人来的。麻烦来了,劳拉。
看来我们得请一位律师了。”
“可你连信的内容都还没看过呢。”
波尔撕一开信封一抽一出信纸,随手就把信封丢进了壁炉,然后展开信纸念起来:“尊敬的卡森先生:我必须为您今天把我关起来而向您道谢。当时,我说了许多不礼貌的话,对此我表示十分抱歉。
我的祖先是一百年前才到美国去的。这次我来英国就是为了寻找我家的旧址。
我没能找到,而您却帮我实现了这个愿望。
今天下午在花一房里当我要您留下姓名地址的时候,您把它写在一张从一本旧书里掉出来的纸上,等我回到饭店才发现那原来是一封信,一封写于1867年的信,是我在纽约的祖先写给希尔顿庄园的戴维·赖特福特先生的。我是被您关在自己的家里了!你难道不认为这是天底下再巧不过的事吗?我真诚地希望您和令妹明天能和我共进晚餐,至于那张五十镑的支票,您尽可以用最快的速度把它花完。
你真诚的朋友一爱一华德·一爱一尔·金1964.8.15写于青春饭店”“哦,天哪!”劳拉一下子跌坐在沙发上,“波尔!信封里有张支票,可你却把它给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