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采说“上帝死了”,虚无主义的浪潮滚滚而来。支撑西方千年的偶像轰然倒塌,然而信仰不倒,支点长存,人们依旧前行。
提起神圣,人们通常会想起上帝、佛祖一类的形象,而提起信仰,人们会想起宗教。可事实上两者并不相同。教徒不一定有信仰,有信仰的人也可以不是教徒。在这个信仰沦丧的时代,人们习惯于找一个替身作为支点,撑起倒下的灵魂,但事实上这只是一种逃避,是时代的颓废倾向。真正的神圣之光必然有着真诚,不苟且、不盲目、也不伪饰,如此我们才得以长存。
许多人觉得神圣太过遥远。的确,对于芸芸众生,神只适合供于寺庙,俯瞰众生。但是“圣”却平易近人多了。诗圣、棋圣、七绝圣手,如果说“神属于上苍,那幺圣属于凡人。
现代人总爱在家中摆上几幅字画,仿佛这样,便能向圣的方向迈进一步。可是这种形式大于内容的作为真的有价值吗?“疏影横斜水清浅”是林和靖的依托;“悠然见南山是五柳先生的殿堂。于是他们也成了大众的归宿,可是又有多少人知道,陶渊明爱菊是因为他在傲霜残枝中见出孤臣的气节;林和靖喜梅是因为他在暗香疏影中见出隐者的高标。“圣”尽管亲切,但也不是盲目。盲从只是无意义的虚伪狂一热,沉溺其中的人比无信仰者还要糟糕,因为他自得其乐于一条错误之路,愈行愈远。
支点如果虚伪那幺我们将在前进路上坍塌;信仰如果浮夸,那幺我们将会迷失于现世,“圣”因归于俗世而有鲜明的个人色彩。爱牡丹因为你有所汲取,好野草因为你有所感知。将性格与情感注入其中,由物及我,由我及物,引起一种情感的共鸣与意念的交流,这便是我所相信的神圣。
真实的支点,方能支起自己。
我所相信的神圣还是一种有容乃大的气魄。“天神,引出万物者也”。后世儒者在《史记?五帝本纪》中说轩辕修德,以此来因对炎帝之战。虽是后世之言,却也显现了神的一种气质,那就是“仁”。“人之初,性本善”,能不因外界之变,而得善中仁爱永恒者,大抵便可算得上是一种神了吧。
陈寅恪尤其推崇宋朝,说“尚气节而羞势利,天水一朝之文化,竟为我名族永远之瑰宝;华夏名族之文化,历数载之演进,而造极于赵宋之世”。悠悠数千载,帝王何其多?论神性,恐怕还是仁宗为上。他或许不如太祖来的有勇有谋,不如徽宗来的迤逦风一流。但是太祖之谋略却不低仁宗博爱,徽宗再灵秀,却也在仁宗的仁心仁念中,止步兴叹。“为人君,止于仁”,有宋一朝,对士大夫的礼遇冠于中国王朝,而盛于仁宗一朝。谦仰,是何等的本分;共议,是何等的胸襟。太祖黄袍加身,却无天子神性,不敌其子孙。或许仁宗“百事不会”,但他却因思想博伟的支点,而傲然于世。
支点如果狭隘,那幺他只是脆弱的竹棒,不堪一击。狭隘则不仁,不仁则难以引出万物。斤斤计较,于己会流于庸俗,于国于民会禁锢道德、人心、学术。《圣经》最好的读者在异教徒中,大抵便是这个道理。
广博的支点,方能扩实自己。
这便是我所相信的神圣,绝非单纯的神性崇拜,亦非盲从、苟且、虚无。神光仁爱博广,圣辉真切近人,神圣之光应该如此,方能普度众生。
人活着应该独守一方清隅,拥有出世的心态方能做入世的事情。可惜太多的人选择弯腰前行,将自己宝贵的内心送得干干净净,沦为虚无主义或物质主义。太多人在等待被救赎,可是失去人生支点的我们,是否应该自己捡起满地的操守,进行自救呢?
你的支点在何方,属于你的神圣之光又将如何闪耀?
思考,方能成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