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寒假了,我的工作场所由学校转移到家里。由一名人民教师成功转型为一名全职家庭妇女——早上,买菜做饭,带孩子;中午做饭,带孩子;晚上做饭,带孩子;饭后,给孩子洗澡,再洗衣服,再拖地,再带孩子。睡觉。时间快得我来不及抬头看太阳看月亮。琐碎的忙绿让我错过了太阳,又错过了月亮。
昨天学生来包饺子,弄得整个房子都脏兮兮的,油腻腻的。今天,够我辛苦的了。我先煮了粥,喂饱了孩子,然后浇花,看到阳光上掉了许多枯叶,窗户窗棂上满是灰尘,我又提了桶水拿了块抹布擦洗了起来。洗好了窗户,发现窗纱网上也是布满了厚厚的一层黑尘,于是我干脆就把窗纱网整个卸了下来,平放在地上洒上些洗衣粉一搓一洗起来。这时,已经过了中午饭时间。我又赶紧下米煮饭,洗菜洗肉炒菜炒肉。期间,我还要不断地盯紧我那一岁多的女儿,担心她爬上爬下捣东鼓西地摔伤磨伤。我又趁煮菜的空隙,把洗洁精洒在厨房油腻的地上,用刷把弯腰刷得起劲。既然厨房洗了,那阳台也洗了吧,反正脏水没处流,就直接扫出阳台的下水道去了……
看着一尘不染、洋溢着清新柠檬味的屋室,我满意地笑了。
不知不觉,夜晚来了,又到了躺下睡觉的时间了。我惊叹,一天又过去了。
突然觉得空虚,我已经好几天没有读书了。我知道,渐渐地,我就不会空虚了,因为习惯了。
有一次,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头发耷一拉着,蜡黄的脸,一身臃肿的睡衣。我吓了一跳,这是我吗?这不是我,这是一典型妇女。我知道,渐渐地我就不会被自己吓着了,因为也习惯了。
难怪我妈妈、我婆婆,以及千千万万的家庭妇女们以劳动为荣、以劳动为乐,以劳动为念,而放不开家里的家务活出去溜达、串门、唠嗑、散心,得先把活干完了才安心做其他的。
突然,我才明白了古代妇女独立的禁锢不是偶然,是社会的必然。古人常用“女子无才便是德”来糊弄了那些善良勤快的妇女们,一当遇上一个有些进步思想的,便“惟小人与女子难养也”来进行评判。
我承认,做家务是很劳累的事情,但我确实陷于完成家务后的那种小小成就感,看着干净透彻、芬芳散发、有条不紊的劳动成果,我的心里开了一朵朵所谓美德的小花。可是劳动时的时光却倏忽如离弦的箭。再这样折腾下去,我再拿起曾经心爱的书,肯定就是瞌睡连天、鼾声如雷了。还会忿忿地想:有时间用来睡觉更好,看什幺书哪!
哪天,孩子她爸要带我出去逛逛什幺的,我会呼天抢地地打扮,会心满意足得不得了。
前不久,有两单位为庆祝元旦联合举行了晚会,一个是某报社,一个是与之息息相关的印刷厂。印刷厂的员工们表现出极强烈的兴致,报名参加了许多游戏项目。报社的员工们却抱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观望态度。都是工作人员,差距咋这幺大呢?因为档次不同。报社员工,那是劳心者;印刷厂员工,那是劳力者。报社员工,什幺世面没见过,再说了,文人多相轻,他们不想给别人提一供笑料。说白了,就是他们高档,所以高尚;印刷厂员工生活在社会基层,工资微薄,娱乐少,也没怎幺见过世面,所以他们朴质、实在,喜欢参与而制造欢乐。
我不想批判谁,只是曾设身处地地想过,那些一直生活在清净的环境中,过着简朴甚至原始生活的人们,他们一直是快乐与自一由自在的。比如说那些古代的妇女,比如说印刷厂的员工们。
当有一天,现代化的触角延伸到他们的境地,汽车的轮子压过原始的泥土时,一切都改变了,人们叹息一种原始文化的消失,一种传统生活的泯灭。
每天忙碌于日常家务活,我会觉得空虚枯燥,甚至因为无法学习读书甚至悲从中来,是因为我之前过的日子是朝九晚五的规律生活,每天除了工作便是身处觥筹交错交际应酬中,如今便我无法忍受这种简单的岁月;报社的员工因为享尽了大千时间的红火,所以他们无法再参与那种简单的游戏……也许“曾经沧海难为水了。”因为经历过,所以无法再回头,无法再认同曾经的美好就是永远的美好。
所以最难过的事情就是,如果把一直生活在无忧无虑、享受着原始生活状态的男孩或女孩,带至现代社会,告诉他们,让他们尝试现代优越的生活,然后,再让他们回到原来的生活状态中去。
那幺一切都变了,见识变了,觉悟也变了。
潺一潺的流水,变成哀怨的泪水;
青青的森林,变成凄凉的荒野;
遥远的高山,变成无边的寂寞;
纯洁的爱情,变成幼稚的玩笑……
这就是觉悟与现实脱节的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