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一路蜿蜒,路上都是风景。油菜花刚开,溪水在悄悄变暖,牛就站在桃树下,目不转睛地看着飞驰而过的我们。有人问,石门还有多远?有人答,看不到油菜花了,就到了。春天的油菜花,一片连着一片。乡村的田野上,桃红杏粉,鹅黄嫩绿,煞是生动和美丽。
油菜花的那边,是一个叫石门的小城。
石门虽然离我的家乡不远,但是对我们来说却有些陌生。对一座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的小城,心里面总会有几分疏离。世味如荼,尘俗萦心,小城的冷暖和风情,我们自然也不懂。
不知是谁突然想起来的,说水生在石门工作快两年了,我们到石门看他去。于是一班人积极呼应。这些人都是水生多年前在中心支行工作时的老同事,也是故知和旧友。
抵达石门时,黄昏正慢腾腾地拥抱着这个小城。小城不大,优娴贞静。夕阳浅照下的街道,干净温和。我们的车子滑过酒店,却并不急于停下来。几位帅哥突然萌生了诗意,坚持要看看河对岸的石门。
小城依偎在澧水河的两岸,河水安安静静地流淌。夕阳影里,燕子低飞。岸上人家寻常亲切,岸边是款款漫步的佳人。岸畔的油菜花水灵金黄,桃花和杏花正殷勤地摇曳红袖,真是好美好美。这小城,还不曾怎样撩一拨,却平生出一种力量,让你想和它相守,和它成为莫逆。
水生和他的同事早早在饭店等候我们。满桌的菜,还有白酒、红酒。水生还是几年前见到的样子,英俊挺拔,风度翩翩。我们雀跃着围在一起,高兴地举杯。"来来来","干干干"。在水生面前,不用装腔作势,本色自然就好。我不能喝酒,就用一碗碗的白开水敬水生,水生仰脖就喝,以光速让杯子见底。人事倥偬,光阴流转。水生的真诚和爽气却是一点也没变。
水生是个有故事的人。几年前,他结束了一段失败的婚姻,带着惆怅和沮丧调回老家。偶尔到我们那里,都是极短暂的公差,来去匆匆。有时陪他打打麻将,总是输多赢少。我们笑他,情场失意,赌一场也不得意。水生的第二任妻子是他原来的姨妹一子——这中间经历了几多艰涩和磨砺,我们难以想象。记得一个月夜,前妻和姨妹一子发生争吵,水生的衣服被粗一暴地从二楼窗口扔到楼下,屋里一片狼藉。水生把受了惊吓的女儿送到我家,转身就消失在朦朦夜色里,留给我们一个在很长时间里都难以忘记的苍凉背影。后来,水生和姨妹一子终于修成正果,并且生下一个女儿。姨妹一子没有正式工作,水生一个人的工资养几口人,日子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很拮据。如此烦恼人生,却从不见水生唏嘘嗟叹,或借酒浇愁。每次见他,他都是笑着的样子。不是那种笑不露齿的笑,表面上笑着,心里面却苦着。水生的笑很善良很本真。笑时露出两排整齐洁白的牙齿,像孩子那样,没有遮掩,没有城府。这就是水生,烦恼再多,他都能笑着过。
两年前,水生从中支交流到石门支行当行长。令人颇感欣慰的是,水生对工作一直尽心尽力,不因世事纷纭而蹉跎光阴。他的文章是越写越好。他对朋友率性真诚。虽然久未见面,当了一把手的水生,依然是暖暖的笑,一点架子都没有。和我们随意谈天,酒足饭饱后又亲自上桌陪我们打小麻将。水生待朋友体贴周到,他手下的女同事也是那幺亲切可爱。女同事衣着鲜亮,年轻斯文,给我们买水果,买鸭脖子、麻辣藕,恨不得将夜市摊子上所有好吃的东西都搬回来。我真心赞美水生的领导艺术,想象着他领导下的集体该是何等的公平民一主和其乐融融。一打听,水生果然出色,工作干得好,群众基础好,民一主测评的优秀率几乎达到了百分之百。
水生在石门找到了事业的快乐,也卸下了心灵的羁绊。现在,他的家庭和睦,两个女儿乖一巧懂事,前妻也和他保持着良好的友谊。我站在饭店的窗前,一边回味着水生的话,一边凝望着夜色中的石门小城。哦,那十里芳径里流淌着的,是层层温柔。那轻轻一抚一慰着疲惫灵魂的,是久违的轻一盈和宁静。不由得对石门心存感激,只因为它善待了水生。在岁月的风尘里,有这样一座小城,能让你放缓脚步,放慢速度,给你一些抚一慰;或者像母亲一样,向你张开怀抱,包容你,接纳你,真是一件幸事。
回家的路上,油菜花从车窗前飞过,石门离我越来越远了。我突然有几分伤感。想起多年前,在家乡小城,水生初到县支行报到时的样子。穿着浅绿色体恤和蓝色牛仔裤的水生,站在支行简陋的院子里,神情俊朗,青春逼人。一晃二十多年的光阴像水一般流过去了。从一个小城,到另一个小城,从陌生到熟悉,一切皆是缘分。我们在尘嚣里奔走,在平淡中沉寂,人生际遇各不相同。值得庆幸的是,我们都保留了最初的善良。就算不在一个城市,又有什幺关系呢。我们在精神上始终不离不弃,在偶尔相聚时彼此敞开的仍是澄明的心境。岁月把我们变成今天风尘仆仆的样子,没有对或者错,繁华或寂落,悲喜或怅惘,奔劳或舒缓,只要顺其自然就好。
记住石门这个小城。记住那一路原生态的油菜花。记住同事朋友来来往往间,一定要有温暖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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