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乔口去

时间:2017-04-26 08:37:26 

人生经验总是反反复复地提醒我们: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喜欢,爱一个人需要理由,喜欢一个地方更需要理由。

望城县的乔口镇位于湘江之滨,距离省会长沙数十公里,是三地(长沙、益阳、岳阳)四县(长沙县、益阳县、宁乡县、湘阴县)交界处的一颗熠熠闪光的铂金纽扣。旧有“长沙十万户,乔口八千家,朝有千人作揖,夜有万盏明灯”的说法,水乡的妩媚,古镇的繁华,二者奇妙地一揉一合在一起,令人一见倾心。我不知道别人喜欢乔口究竟需要哪些理由,我对乔口产生好感则与一个人、一道美食密切相关。

说到一个人,也许你会想入非非,猜测她是一位水灵灵的少女,“巧笑倩兮,美一目盼兮”,桃色故事顷刻之间就能在想象的园地里开花结果。然而,我要说这个人是一位老夫子,是一位一千二百多年前的老夫子,你会失望吗?唐朝大历四年(公元76一9年)春,这是一个怎样的时间概念?我们必须进入漫长的时光隧道,才能看到他猿清鹤瘦的身影。诗圣杜甫抵达长沙北界,下船落脚的第一站就是乔口镇。老人家饥肠辘辘,萍踪浪迹的生涯使他心绪不佳,但诗兴丝毫没有衰竭的迹象。“漠漠旧京远,迟迟归路赊。残年傍水国,落日对春华。树蜜早蜂乱,江泥轻燕斜。贾生骨已朽,凄恻近长沙。”这首《入乔口》是即席所得,还是苦吟而致?我们已无从得知,但它是杜甫进入长沙境内的第一首诗,则早已铁定无疑。湖南注定是屈原和杜甫的寄魂托骨之地,湘灵为之鼓瑟,山鬼为之歌哭,昔日之悲反而成为了今日之幸。

柳林江边要建造一座杜甫码头,主人指点的选址处眼下是一大块菜地,浓浓的辣椒气息,绵绵的瓜瓞,青青的垂柳,我伫立在岸边,柳林江的清流急湍中不见船迹,也没有帆影。

“大家别失望,等杜甫码头建成后,诗圣就会来重游乔口!”主人一语解颐,众人为之拊掌。

乔口人的热情胜过香汤醇酒,当年,一定疗复了杜甫的饥肠和愁肠,诗圣对湖南的热爱,在此地激增无疑。

“诗圣来了,应该住在一个好地方,你们准备安排他住在哪儿?”

我的担心纯属多余。在乔口镇,杜甫怎幺可能茕茕孤独,无处可栖?这里正在建造古色古香的杜甫客栈,诗圣真要是魂兮归来,当会捋须而笑。我好奇的是,他真若住在窗明几净的杜甫客栈,还会发出“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的感叹吗?这道“方程式”显然无解。

东道主该如何给杜甫接风洗尘呢?这也是一群文友热烈讨论的话题。还是主人脑筋好使,他说:“乔口是鱼都,诗圣到了这里,美酒佳肴样样不缺。乔口有一种特色鱼,名叫翘白子,肉质细一嫩,味道鲜美,这种鱼产量很有限,在长沙出高价都买不到。杜甫是北方人,只听说江南的鲈鱼脍如何令人馋涎欲滴,翘白子毫不逊色,他吃了,肯定会多写好几首诗。”

一番笑谈过后,我们不免感到遗憾,由于来去匆匆,与美味可口的翘白子缘悭一面,也就只能等下回来品尝了。

“不是说偷不如偷不着吗?那吃不如吃不着同样说得通!”此话逗得大家一阵哄笑。

“乔口水土宜人,自古就是长寿之乡,当初诗圣在这儿长住就好了。”主人又把话题拉回到杜甫身上。

“杜甫当年失误了,我们可不能再失误,等退休之后,大家都到这儿来买房子,在柳林江上划船,在柳林江边吃翘白子鱼,活足一百岁,也登名古镇的长寿牌。”

“那就一言为定!”主人好客,我们若能再来乔口,甚至定居,那他真是无任欢喜了。

“江山也要文人捧,杜甫的诗让乔口出了大名。这就叫‘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啊!”

喜欢乔口镇,记住乔口镇,还需要更多的理由吗?我看是已经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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