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从今夜白

时间:2017-04-26 11:26:37 

九月的头一个节气,夏已深,秋尚浅。

又到了长空雁叫、白露为霜的时节。田野里的秋,已经开始斑斓,然后是山色,深深浅浅的绿,淡淡的黄,深深的红。秋高,气爽,天蓝,云淡。

“凉风至,白露降,寒蝉鸣。”此时阴气渐重,露凝而白,天气逐渐转凉,白昼阳光尚热,太阳一落山,气温下降很快,夜间的水汽遇冷便凝结成细小的水滴,附着在花草树木的绿叶或花一瓣上,晨光一照,晶莹剔透、洁白无瑕,惹人喜爱。雁与燕等候鸟南飞避寒,留鸟则开始贮存干果、粮食准备过冬的事了。

“下午秋,热死牛。”今年立秋是下午4点。秋老虎一直赖着不走。处暑后又海热了几天,很多人早上遛弯还打赤膊。一场秋雨后,人们都换上了长袖衫,早晨上山穿短袖都冻得起鸡皮疙瘩,天气真的凉了。

野菊花们,还在哼着风的曲调,伴着秋的节奏,不停摇着洁白的花一唇,引一诱碧蓝的天空。那几滴晶莹的露珠顺着蝴蝶的翅膀滑落。山冈上的玉米,紧一握着夕阳的手。高一压线上野雀儿想换一个角度,看看秋的籽粒是否已成熟;黑蜘蛛不去触碰那只停草尖上的蝴蝶;灰蚂蚱,只顾低头啃食那几片嫩叶,也不抬头去捕捉那片随风的落叶。

一个人静静地躺在开满野花的山坡上,在一片云的回眸里发呆,任斜阳从身上洒过,消失那颗最早升起的星星里。

黄昏,秋云聚集,夕阳染红一天的云霞。淡淡的雾正慢慢升起,沉静地笼着远近的玉米地和小树林。

想起前年的秋,父亲送我到村东的路口儿。淡雾在晨曦中迷蒙,燕子在玉米地的上空飞舞、穿梭。路口儿好些人在等公交车,几个小娃们也聚集在路口儿,玩闹,叽呱吵乱的,很热闹。有媳妇领着儿子,老太太领着孙子翘首张望,公交车还没有来。邻家哥哥骑着一辆电动三轮从地里回来,还带着两脚泥,三轮上是从菜园子里间了苗拾回来的一筐小白菜。

村头的路口儿是村里人喜欢聚集的地方。老人们坐在路边的石墩儿、水泥梁上,有的自带一张小板凳儿,有的没了坐头儿,干脆就站着、蹲着。还有不少带着娃娃的,尤其是刚会走的,被爷爷奶奶拉着手,脚下磕绊着,拽着大人的一根手指,撅一着小屁一股,嘴里咿咿呀呀地哼叽着,总想往马路中间歪。

那些就会跑的最不肯安生,一会儿也闲不住,逗那些不会走的小娃娃们,彼此打打闹闹,一会儿从路这边“唰”地冲到路那边,一会儿又“嗖”地窜回这边,乐此不疲。路口儿各种车辆走马灯似的来来往往。孩子们却不怕,一个跟着一个学,远远看见有车子过来,便兴奋起来,赶在车子之前,打着呼哨冲过路口儿,贴住墙根儿大口喘粗气,瞪着乌溜溜的眼睛。大人们一惊一乍的嚷骂,他们脸上却浮出一丝得意的坏笑。有时被赶来的大人捉住,朝屁一股墩上扇一巴掌——孩子们的眼泪那幺现成,立马哇哇大哭,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挨一顿打才能让他们安生一会儿。可他们心里不服气,于是谁叫也不理,还把头一歪,翻白眼儿。

偶尔,有一两条狗,黄的,黑的,或白的,无所事事地晃着尾巴,慢悠悠兜圈子,这儿闻闻,那儿嗅嗅,煞有介事地冲着外来的陌生人叫上两声。

地里干活儿的回来,手里拿着镰刀,肩上背着筐子扛着铁锨,走到村口也会停下来,把筐子一撂,铁锨一靠,或干脆就拄着说会儿话。骑车子的走到这里,一条腿踩着地,歪着身一子,也能唠扯上半天。村口儿待上一会儿,总能听到村子里各种各样的“新闻”、消息,大的、小的,正面的、负面的,可以大力宣扬的,也有上不了台面儿的,比如谁家的小子要办喜事了,谁家媳妇是从四川带来的,谁家的小子跟人打架让公安抓走关起来了;村东头的那块地要让上边给征用了;谁谁为了求谁谁办事,送了一麻袋土特产;洪溢河里又有鱼儿了,一拃多长……

处暑收黍,白露收谷。白露时节,沉甸甸的谷穗儿,画着优美的弧线,和丰满玉米一样都要成熟了,就要被掰下或钎下来,晾晒在打麦场或房顶上了。新谷子、新棒子面熬粥喝最香。还有,小时候经常吃的贴饼子。

贴饼子,看似简单,其实也需要不少技巧。首先锅既不能太凉,也不能太热。凉了,饼子抓不住,会出溜到锅里煮成粥;太热了,贴上去的饼子就会被烫得焦糊,色黑味苦。要把握好火候儿,把锅烧得不凉不热,才能烫烙出那幺一层焦黄、酥脆的饹馇儿。

母亲从面盔里挖出一一团一搅好了的玉米面,在两只手间来回倒、捏、拍,然后,“啪”地一下,把饼子贴在锅边上,上面还留着她清晰的指印儿。等贴满了一锅圈儿,盖上锅盖,一边洗去沾在手上的面,一边催促我:“烧吧!”我就把风箱拉得“呱哒、呱哒”地响,不一会锅里就冒白汽儿了……

大铁锅里贴出来的饼子好吃,因为饼子挨着锅的那面儿有一层饹馇儿,喷儿香喷儿香的,刚出锅时,孩子们都抢着去揭,跟吃点心一样。

中秋前几天,父亲知道我要回来,专门到菜园子里拔菜。父亲鞋上沾了两脚黄泥,把筐子放下来,把鞋子在地上蹭蹭,跺跺,然后和我一起说着话回家。筐子里的菜叶上和一毛一豆棵子上也有许多泥点子,都是带着露水摘的。

快晌午了,日头从云缝儿里露了出来,比早上暖和多了。这时已经听不到知了的叫一声,倒是墙外的瓜架上,北瓜叶子,眉豆儿叶子,还有卧在墙头儿上的一只黑皮瓜上,也都湿一漉一漉的,粘着夜里的露水。瓜架上有张蜘蛛网,有几滴水珠凝结在丝网上,似坠非坠,晶莹圆一润,非常好看。

东邻家的枣树结满了枣子,枝叶婆娑,微红的枣子挂在了墙外。这段时节,枣子最好吃,又脆又甜。

白露时乡下的秋最宁静,也最深沉。虽然有秋虫一板一眼的鸣唱,却反衬出秋的宁静。“白露秋分夜,一一夜冷一一夜。”天就真的凉了下来,夏天真的过去了。只有牵牛花一边坚守着自己的花季,一边孕育叫做黑丑和白丑的种一子。

离开家的那个有雨的夜,我住在老房子里,用心倾听窗外的秋声,一滴又一滴,岁月落下的宁静与孤独。蟋蟀在蝉鸣淡去的背后,唠叨秋天的胡须。锯齿草锯下后半夜的一段月光,折射一片秋的白露为霜。

附注:9月7日,农历癸巳(蛇)年八月初三,白露。白露是全年昼夜温差最大的一个节气。可怜八月初三夜,露似珍珠月似弓。

白露物候:初候,鸿雁来;鸿大雁小,自北而来南也,不谓南乡,非其居耳。二候,玄鸟归;燕去也。三候,群鸟养羞。羞,粮食也。养羞以备冬月之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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