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朋友那儿出来,就趁着月明,往家赶。
此刻的明月,恰像是一面银镜,挂在鸟儿们栖息的枝桠后面,从我伫立的地方望去,镜内勾勒出几笔水墨,我想那就是枝头的姿势了,莫非写的是一个“静”字?月的笔划倒是有些缺漏,只能从一一团一银白中意会。然,即便少了“月”的“静”字,这月夜仍然是圆满的啊。
是的,多少尘间世事,也必须这样的去体会。
于是,当下小坐,忽然就领悟了一些那枝桠间一撮溜白的意境。虚的,把人带到了更高的真实,脱离了原本的情和事;于是,让人不由得站在了更高的位置上,用柔的怀抱抚一慰这一切。
夜风不眠,惹出一段蝉鸣,又在树影间化为千手,推移着月亮,失了银盘盘托的枝桠,便掉地发出一阵鸣噪。
而月华复转照在稻原,便惊起来田间蛙鼓一阵,远近鼓点相和,不远处的住家也传出来三两声的人语。
呵,平原如母啊,此刻必定是含笑听取众生的这一切私语罢!丰年也好,干旱也罢,都是生命必须阅读的章节。月圆如银盘,月缺如弯刀,也是众鸟们必须辨识的图像。
而我此时在行走的路上,七八个星相伴也好,两三点雨随行也罢,我又何必嗔怨那微星或雨点碍了前路呢?想想,如果没有了这些,我又如何能够更深和更细致地去体会昨日艳阳的好处?以及银月淌荡的一地柔媚?
这倒让我想起来宋代辛弃疾的《西江月》——
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
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
七八个星天外,两三点雨山前。
旧时茅店社林边,路转溪头忽见。
2007.4.28寄自贵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