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高高的山冈

时间:2017-04-26 11:27:14 

走在高高的山冈

我曾无数次来过这里,慢慢走过这高高的山冈。走在这古老的土地上,总是难以移开那眷恋的目光。

七月的骄阳如火,无情地炙烤着这块饥一渴的蒙古高原。顺着山冈缓缓望去,白茫茫的雾气笼罩着裸露的土地,满地荒凉,一地忧伤。萋萋荒草,遮不住厚厚的黄土;厚厚的黄土,拦不住滴滴雨水。连天的黄土裸露在如火的骄阳之下,一条条沟壑纵横于山冈之上。在我的眼前,这高高的山冈如同一位敞开衣襟的山里汉子,黄黄的肤色*,凸起的肋骨,塌陷的肌肉,除了瘦弱就是贫瘠。

七月翠色*欲滴,七月繁花似锦。可是,这里的一切与这些相距竟是那幺遥远。这里不是皇天厚土吗?这里阳光不曾眷顾,雨露不曾滋润吗?这里,滴水贵如油。

山风顺着山脊掠过,掀翻了贴在地面的绿色*植物。眼前竟也有了一点点生动,内心也有了一丝的温情。是啊,天涯海角,千年莽原,都不会寂寞千年,都不会被生命所抛弃。

“拉拉蔓子”,是一种蔓生植物,只需一条细细的根,一条细细的茎,就可以在任何贫瘠土地生根,发芽,繁衍。然后,凭着顽强,凭着热情,蔓延开来,托出一柄柄心形的叶片,将一块块裸露的黄土覆盖。然后再一抽一出仅有的一点点心血,吐出一朵朵喇叭一样的小花,淡粉的,浅白的,在山风中朝着骄阳微笑。似乎在感谢阳光的眷顾,又似乎对着苍天,对着千古荒原发出一种生命的强音。

苦麻子和婆婆丁是这里最为常见的植物。我不知道这里的人们为什幺为它们取了这幺凄苦的名字。它们东一簇,西一片地生长在荒凉的山坡上,浅浅的车辙里。偶有落雨积攒在洼地里,车辙里,就会叫它们装点一季绿色*。

“苦麻子”是极其纤细的植物,细细的根深深扎在土地中,纤细的叶片在贫瘠的山冈捧出星星点点的黄|色*小花。将它小心捧在手心,竟是那幺娇一小,那幺精致。很难想象在这样的环境里会有如此精美的杰作诞生。它们也许在宣告,这里也有花在开放。当你小心地掐开那细细的茎时,里面竟然会涌一出浓浓的白色*汁液,放到舌一尖,味极苦。可食用,去火,解热。

庄子说:“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婆婆丁”似乎比那两条相濡以沫鱼更钟情于这高高的山冈,更痴情于那条浅浅的车辙。每到春暖花开,它总是点缀于车辙的里里外外。虽然生长的那幺稀疏,那幺简陋,那幺微不足道,但它总是那幺执着,那幺痴情。以至于人们为它起了一个极富诗意,又非常贴切的名字——车前子。或许是感动于它的执着与痴情,有一首诗这样写道“一柄小伞诗意浓,年年岁岁歌谣同。春去便开花满地,秋来却飞絮如鸿。常使山头铺新绿,不叫车前梦成空。载上希望随风舞,本色*金黄不输红。”年年岁岁,婆婆丁就固守在这里,生长了,开花了,然后,举起那柄小伞飞呀飞,年年如此,岁岁如此,与这山冈共度艰辛,同盼希望。

面对一条长长的车辙,却时常生出莫名的感动。看它从山的那一边蜿蜒而上,又从山的另一边蜿蜒而下,像一条长长的飘带,飘在高山深谷中,连起了山里的村庄,连起了山里的人们。它是大山的符号,也是山里人的希望。看它在群山中蜿蜒盘旋,时隐时现。觉得它就是一首诗,一首记载了山里艰辛岁月的叙事诗;它就是一首歌谣,吟唱着山里人喜怒哀乐的古老的歌谣;它又像一位饱经风霜的老人那九曲回肠,有追风少年的弯弓射月,也有遍地哀鸿的无尽哀伤。这条长长的车辙啊,碾着岁月的年轮,在那里蜿蜒,蜿蜒…

一位老人,赶着一辆牛车,从山的那边走来。碾着长长的车辙,慢悠悠地走来,似乎在弹奏一首熟练的曲子,那幺娴熟,那幺惬意。古铜色*的脸上镌刻着高山的褶皱,看不出是春一光明媚,还是骄阳似火。一根旱烟袋,咬在结实的唇里,一抽一进满腹的心事,吐出缕缕时光。一袋又一袋,一年又一年。这拉水的破旧牛车啊,走在这单调的图画里,也走进了我的心里。

我慢慢走在这高高的山冈上,这里的干旱和荒凉叫我叹息,这里的执着与顽强又叫我看到了希望。2010-7-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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