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访是《信访条例》允许的信访形式之一,即“走访”。这意思十分明确,就是到上头去走一走,访一访。人说“无事不登三宝殿”,这zheng府机关、各级部门又不是自家亲戚,走起来肯定无聊的很,大多数除了被逼无奈的话,尽皆避而远之。尽管如此,仍有人乐此不彼,在这僻静之处找到了生活的乐趣。
这不,早上上班从县zheng府门口经过,在大雨浇淋下,一精干妇女正四处串联:“怕什幺,到什幺信访办?直接找县长、县委书记。”靠近人群一打听,原来这是她所在的厂子宿舍多年破烂,她家房顶漏雨,她联合其他人来zheng府访问领导,让给出钱修修。初看她一本正经的样子,还以为苦大愁深,抱以同情之心欲帮其出出主意,结果她说:“我刚买的那套180平方米的商品房住起挺安逸。只要我们一找zheng府,多少能整点出来,反正我内退后也没事,一天闷的慌”,听后差点没把人气死。
得,到中午时心情终于好转了一点,走出办公楼正准备回家吃饭。老远是听到有人喊:“兄弟。”扭头一看:这不是小学难友高老七吗?只见他快步从旁边的餐馆中走出来,拿下放在口中的牙签,两手热情的紧紧一握住我不放,痛得我差点没叫出来。这原来瘦不拉叽的家伙,如今挺着个小肚子,蓄着小胡子,穿戴整齐,满面红光,倒有点现代小资的味道。
问之在哪儿发财,这小子“嘿嘿”干笑两声,竟然有点不好意思的说:“瞎混。就吃点上一访饭。”初听之下,疑是耳朵出了问题。原来这小子在社会上混不下去后,想起了做职业上一访人这个行当,成天没事就往各级zheng府、各部门的信访办公室去玩,到了中午也不离开,就干等混饭吃。他没家、没钱,光人一个的处境大家都知道,不拿饭给他吃,他就在你办公室装晕装睡,有时抱着肚子叫疼,一送医院问是什幺病,就一个字“饿”。开始几次人家还挺重视,先派专人陪吃陪喝,后来人家也烦了,就拿两个钱,让他自己去解决。这小子最后大言不惭,说:“我最看不起那些流浪汉了,都是些没用的东西!哪能像狗样在垃圾中寻食?没事你跑到zheng府去跪着,实在不行抱住领导的腿,他还不给你饭吃?”
较之高老七,王三多就更厉害了。这家伙自从告村长占他家宅基地的事成为一方新闻后,他就成了远近闻名的上一访名人了。他就此金盆洗手,撇下家里那一分三亩地不管,做起“职业上一访代理人”,帮人代言一切上一访事宜。这不,李三娃家的水费被村上多收了三元钱,他就带着人家先上乡上,再到县上,来回折腾了好几次,还硬是把多收的钱要了回来;最出名的是李二狗家的猪被村长家的狗咬死后,他带着李二狗跑了三次市zheng府,花了三千元钱,不仅获得了500元的赔款,还把村长从宝座上请了下来。现在,只有他一走到那里,就会得到热情的欢迎,按他的话说,搞上一访,轻车熟路。这年头,人熟好办事,搞清了里面的道道,事情就简单了。据说有一次新任村长请他喝酒时劝得太过分,他一生气,说了句“信不信我到上面去告你”,让平日耀武扬威的村长先生赔了好几天小心。
最牛的要算刘得财。其貌不扬的他自从到了北京走了一趟后就上一访成瘾,对上省进京有了浓厚的兴趣。他居然把自己由一个代了几天的课的临时工,上一访成了正式的退休教师,端着铁饭碗,享受着国家俸禄,生活悠哉乐哉滋润不已,牛皮烘烘的走在路上扬起的头就似得了颈椎病老是低不来下。你心中恨恨不已:妈的,不就会充横耍赖搞骗!但骂归骂,你不得不服人家的能力,现状是人家过得就是舒服。他老兄要是那天想到京城去看看升国旗,或到省城看看亲戚串串门,甚至于想看到沿途某个风景区去看看,就到信访部门去坐一会,然后如同医院看病似的挂个号,就能等到地方zheng府派人来接了。上一访的理由千万条,一招鲜吃遍天也不足为奇,他老兄老是抓着某些待遇未到位、政策未落实,就能博得上面的同情与关心,照他老兄的理解:人家大机关真是和谐,虽然不太管你所反映的事,但却极度关心你这个人,给你端茶送水不说,那说话的态度也热情的不得了,还打电话叫下面来人接呢。其实,他要的也就是别人的关心与关注。这来往次数多了,地方上也很着急,他只有一提要求,总能得到满足,每次回家车船费能找地方报销不说,还能得到1000-2000元不等的红包,真正美不胜收。
照我看来,另类上一访人的存在还是有他的价值的。第一他提高了信访部门的承受力的忍耐度;第二他浪费了信访资源,破坏了上一访者整体的形象;第三是他提一供了一种就业的渠道。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有的地方对待这种人是以“非正常上一访”给先关起来,干脆来个一了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