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关曾是我尊敬的上级。我现在敢叫他老关,是因为他现在和我一样,因为贪图城市的繁华与高薪,而离开了那所偏远的山区中学,成为这所城市重点中学的普通教员。所不同的是,我离开时本身就是一名教师,而老关离开时却是学校的一名领导。
当了十几年普通教师,我已经养成了做人诚惶诚恐、遇事如履薄冰的习惯,这让我到这所中学后反而如鱼得水,人气日升。而老关则因为当了十几年领导,现在失去了往日的纷扰,不再有大报告、小报告和别人的秘密报告,成了聋子瞎子,对学校的一切不再了如指掌、洞若观火,更不能一展雄才,运筹帷幄。
老关很失落。
老关也曾在教学上左冲右突,企望搏个“名师”的尊号,但那教学工作却绝非一日之功;冲突三年,学生的满意率始终未突破60%。
老关绝望了,老关失衡了。他开始用他当领导时最反感的人的手法来行一事了。
校长在台上批评有的教师只求索取,不讲奉献,老关就在台下小声嘟囔:上坟烧报纸——哄鬼呢,台上说话——不腰疼,不当校长你试试。周围的人便偷偷发笑,但也不再想听校长说大话了。哪个教师评优、评职称落选,他便撺掇:寻领导去,闹去,学校领导把你一点都没治,要不然下次你还没戏……老关还学会了让所有领导都头疼的一招——写匿名信(这是我一个偶然的机缘发现的。)
我后来还发现了两桩事,一是老关竟然用办公室的纯净水洗头(要知道老关可是抠门到厕所都要到学校来上的人);一是有一次上厕所,我发现从一个蹲坑流一出的尿液长长的几乎流到厕所门口,——这类现象已不止出现一次,为此,校长曾在全校大会上暴跳如雷甚至大骂是“流一氓行为”,但却查不出“作案”人。那幺,今天是谁干的呢?我踮起脚望去,赫然发现了老关那我极为熟悉的秃顶!老关也察觉我发现了他,但却不慌不忙、不尴不尬,而是慢条斯理地说,它要出来,谁也管不住;再说这厕所蹲坑设计不合理……
难道这就是那个老关?那个高度敬业、正直坦诚、文雅矜持的老关?那可是我敬若神明的老关啊!
观照到一个人丑恶的灵魂是让人震惊的,也是让人痛苦的。
蓦地,我又想起一名退休校长为五元钱大闹校园的情景……
有时候,望着台上正襟危坐的一班人,我就常常走神。我不知道其中有几人还未蜕掉原始的红色*,还拖着一条长长的尾巴,敢让他们走下树吗?
想到这儿,我不禁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