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下着雨,学生已经就寝,汉南坐在窗前听淅淅沥沥的雨声备课,寝室门被重重地敲响。汉南有些烦,难得的宁静雨夜被打碎。是谁呢?汉南有些疑惑,他这里白天都很少人来,更何况在这样的雨夜天,还是这样的敲门方式。汉南恶狠狠地问:
“哪个?”
“是我,大哥。”
汉南听出是阿牛的声音,忙拉开门,黑瘦矮小的阿牛就钻了近来。灯光下,汉南发现阿牛稀疏的头发上正顺着往下滴水,湿一漉一漉的衣服紧紧地贴在身上,胸部一起一伏的,肋骨清晰可见。阿牛的脸色很焦急,汉南知道这小子肯定惹了麻烦,故意不问,等他自己说。阿牛在一根学生用的木长凳上坐下,欲言又止,从兜里掏出烟含上,但火柴已被打湿,汉南找来一只塑料火机扔给阿牛,阿牛接住点上深吸一口在烟雾中望着汉南,说:
“大哥,我惹麻烦了。”汉南猜想肯定是这小子又没有管好自己的一枪一,略带讥讽地问:
“你又把哪个的肚子搞大了?”
“向小红。”
“谁?”汉南记忆中有这个名字,听阿牛说过。
“就是那个跟我学写诗的徒弟。”汉南记忆一下子清晰了,向小红,初三二班的,她的穿着比一般女生成熟,人又高大,所以也算学校名人。汉南记得她的班主任说过她的文化成绩很差。有天下午放学,汉南到阿牛寝室,见向小红抱着个吉他坐在阿牛的床头。阿牛见汉南进来,略显尴尬,介绍说:
“这是我新收的徒弟,她的诗写得好。”
汉南见有女人在那里,点点头没说什幺就退了出来,但那女子的披肩长发、黑色大眼睛和忧郁的神色却留在了记忆之中。后来,汉南再见阿牛时还特别问:
“她真的能写诗?”
“她的诗真的写得好。”
“我看你又在骗女娃子哟!”
过去的几个画面如闪电般在汉南大脑里掠过,他早就预感阿牛会搞出乱子来,只是没想到会这样快。
“大哥,帮我个忙!”阿牛的再次请求唤醒了汉南的沉思。
“怎幺帮?”
“你带她去把孩子处理了。”汉南的心一惊,我的个天王老子,这样的忙怎幺帮得,帮了,今后自己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拒绝说:
“傻儿哟,我?这样的浑水我可不敢淌。”见汉南拒绝,阿牛更急了,在寝室转圈,汉南问:
“你确定是你?”
“不确定,”阿牛犹豫地说,“她说是我。那天我喝醉了,第二天早晨醒来发现她也在床上。”
“怪?”
“真的。你也知道,我睡觉是不关门的。”这个乡村中学比较偏远,寝室里也没有值钱的东西,许多老师的门是永远都不关的。倒不是这儿的民风有多淳朴,实在是没有关的必要。
几天后,阿牛面带喜色来找汉南。汉南正坐在寝室门前的走廊上喝花生酒,听收音机里梅兰芳唱苏三起解。
“大哥,那事解决了。”阿牛端起汉南的酒杯一仰头到下。
“你带去的?”汉南淡淡地回应。
“不是。是周北平带去的。”
“周北平?”汉南大惊,周北平人到中年,教数学,他也会干那样的傻事?看出汉南的疑惑,阿牛得意地说:
“向小红再来找我时,我就问她除了我外还上过哪个的床,她开始不承认,在我的循循善诱下,她终于说出了周北平,我就叫她去找他。结果他就把她带去了。”
汉南也替阿牛松了口气,他们是一个奶妈带大的,大学毕业又都先后来到了这所乡村中学。这几天汉南都在思考怎幺去处理这件事,甚至有时还有一种为阿牛冒个险的冲动。
半年后,汉南停薪留职到海南淘金,春节回家听说向小红自一杀了,担心起阿牛来,那时还没有电话,就亲自跑到阿牛家,见阿牛正同他老婆一起在河堤上熏腊肉,知道他无事,就放心了许多,私下里问阿牛向小红的事,阿牛说:
“她得了精神病,背着个石头跳的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