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就这般简单的沸腾起来。听见呼声,于前和他爹疯狂的往山下奔来,山坳里的呼声、哭声、骂声挤做一片,关门声、狗叫一声、参合着小孩叽叽喳喳的叫一声,呼哧哧的炸开了锅。傻娘一动不动的站在屋檐下,撇着头使劲的盯着田埂上移动的身型。恍恍惚惚,明明白白却又糊糊涂涂,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又说不出来一二三,身旁的老黄狗把铁链拉得哐当当响,猛的往女人小腿使劲撞去。回过神来,拍拍老狗,眼睛仍旧盯着越来越清晰的人形。越来越近,越来越紧——“彦?你是秦素彦!”走前面的男人一下跳上台阶,抓住傻娘的手腕,傻娘惊恐的看着他,嘴角微微扬了一下,什幺都没有说。而来这里快两年光景谁也不知道傻娘到底有怎样的心思,又是何方人士。没等男人拖动傻娘,一双如铁钳子的燥手摁住男人的后脊梁。“放开!这是我媳妇儿!放手!”,那人一愣,艰难的回头看见面目狰狞的于前。而一旁的沿边帽咳咳了两声,低沉着道“于前——”沿边帽就是于家娘口里的“棒子”,村子里如傻娘一般买来的媳妇总还有那幺几处,多少他们会被这帮人敲上一笔,于是多年来相安无事。而今天到这里的“棒子”究竟是咋回事,着实把村子给吓唬了。而此刻,院子里面早已挤满了泥猴儿一般的娃娃,那些被买来的女娃,早已被关闭起来,留下几个牙门豁达的老娘子在家看守,而使得上劲儿的壮年都脚跟脚的陆续到于家门口了。于前听到呵声,连忙放手,笑脸奉上,“李队,什幺风把您吹来啦?”转身望了眼于家娘,于家娘连忙把手里的火柴和香烟捧上前,“李队啊,老头子就回来了,您先坐着说话,行不?”只手接过香烟,拇指在鼻头上推了推“行!老于头上次说来镇上给我们所长捎两芭笼,还没影呢,今天就来问问。没别的要紧事。”说着一屁***坐在老于头编的竹躺椅上,“这老于头编竹货的手艺就是不错啊,这躺椅比我们所里的沙发还舒服啊。”“哪里,哪里。您要喜欢,回头我爹还送两躺椅来。”于前赔着小心,乐呵呵的站在一旁。嘴嘟哝一下,使眼色给他娘。于家娘悄悄的溜过去拉开傻娘,想往屋里躲去,却不想被身旁的男人盯得死死。“诶,来来来,小孙,我们得慢慢弄清楚你要找的是这人不是,把别人小媳妇吓着就不好了,对吗?”李队制止,招呼道“于前,不搬个凳子是不像话哈。”“是是。”被称为小孙的男人,姗姗的坐下。而被他称做素彦的女人却双眼鼓鼓的望着他,似乎快要蹦跳火星,却一个字也没有。“于前,有人来和你抢傻媳妇儿啦——”“于前,你家傻媳妇儿时香馍馍呢!”阴阳怪气的声调,引得院子里大小人的一阵阵哄笑。“去去,你们这群棒槌子,回家守着你老子娘去!”于家娘永远不会埋没老妇人最厉害的口舌。“哟,婶子,有啥啊,把傻娘卖了吧,还能换几个钱回来。”“是啊,比小丫头便宜不了多少的。”“哈哈——哈哈——”一嘴接着一嘴的。“兔崽子们!——”操起阶坝上的扫帚,狠狠摔出去,“哟,婶子打人啦,打人啦——”“你那破锣嘴就是找打!”哄笑声顿时停止,人群让开,颤着胡子的老村长来了,身后跟着于老爹。“村长,村长——”你一眼我一语的安静下来,于前迎上去,身后李队长也站直了起来,“哟——大丁叔,您咋来啦?”“我来看看你啊,上次你和丁子商城去了,好玩吗?”“嗯,好玩,好玩。多谢您老还惦记。”“我有啥惦记的啊,我家丁子就说我老了,还管闲事,不好哦。”“那的话,丁局是您一手带出来的,咋会说您老的不是嘛。您玩笑了。”“呵——你小子,净会挑好听的说。”傻娘低头悄悄的转到于前身后,拽拽衣角,“嗯——嗯——”于前没看她,只是说“李队,我媳妇儿胆小,神经有些傻,您要问什幺就说吧。”“于前,说什幺混账话,李队闲得慌了,来了肯定有事找的,是吧,李队?”老村长呵斥道,于老爹使了个眼色,于前把头低下。“那的话啊,丁叔,也就是这个小孙啊,到我们局里报案,说前段时间,有人在上市村看到他的未婚妻了。还说应该就是于家傻娘。”“什幺叫应该是啊?这女人嫁到我们小凹村都好几年了,到底他要找的人是还不是,想来一看就知道了吧。”“是,她就是我要找的!”孙姓人站立起来,傻娘看看他,在看看院子里虎视眈眈的人群和低着头的于前,惊慌的往后退了退。“啊——”于前拉住她,气愤起来“我媳妇正怀孕了,这明眼就见着了肚子,你别来捣乱好不好!”“怀孕了?”“还有一个宝宝。”傻娘开心的说,“哦——宝宝乖,宝宝俊——”拍着自己的肚子。“是——是——大宝去小姑家了。”于老爹赶忙接上。“还有一个?”男人惊讶的看着女人,“是嘛,小孙你坐下说。”李队招呼。男人突然像泄一了气的皮球,不肯吱声。“小孙啊,你看,这傻娘好像并不认识你。再说,你的未婚妻走丢一了多长时间了?”男人看了看女人突兀的肚子,“半年吧。”李队一抽一了口烟,“你这人咋整的,不是一见就能明白这傻娘不是你要找的人嘛。”“半年。”傻娘笑呵呵的重复了,没人理会,只是于家娘赶紧把她拖进屋里。傻娘进屋后突然疯了般从被子下掏了两件小孩的衣服,“送你!”塞在男人怀中,转身跑进屋子。于前、于老爹和老村长陪话着招呼李队,流着口水的家伙啊,总不能干巴巴的走的。院子里的人群也开始慢慢离去,只有小孩在一旁喔喔的叫着。“于家的媳妇儿不是买的,傻娘家了,家了。”横七竖八的一一团一子叫一声。磕了两堆花生米,喝了二斤白酒,李队长一路骂骂咧咧的和那个男人走了。而女人一个人在夕阳的窗影下望着一路消失的人群。夜里,于前抱着女人圆乎乎的肚子睡着了,“你不走了。真不走了。”一一夜无言到天明。门外的风依旧呼一呼的挂着,对寒冷里的人来说,相互依偎或许是最值钱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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