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秋天了,天气不觉间凉了起来。
那些夏日里开残的花,化做一地零落,只余下一些尚可忆及的香一艳姿容。呵,自古繁华转瞬空。夜长安的眼前,又浮起那一年那个羞怯的如花似柳的人儿来,那,也是多年以前的故事了。她让他看遍了整个长安的风情。于是从此,流火烁金,便是再怎样的繁华与落寞,都入不了他的眼。一彼时,宁舞静才十五岁,却已经是海棠春的当家花旦。那时姿容,只是柔柔一弱弱的如一株刚开的花儿,沾着露,纵是在胭脂弥漫的地儿长大,也不见得半分艳丽。那花儿将放未放,只几缕淡淡的香气,萦绕着扑鼻而来,不浓郁,却弥而不散,倒是叫人惊上一惊。她有细一腰,那幺细的腰,当真如书里所写不堪盈握,衬着盘起的如云的发髻,就多了几分风一流娇一态,似一朵颤颤微微的清荷,直是逼人的眼睛,让人无法忽略。那时的她在舞国中,已经是数一数二的高手。凭着细一腰,俯仰间,能夺人的心神。待跳到酣处,观看的人便觉得那是一朵花,在半空中徐徐地绽放开来,是刺痛人眼睛的惊艳。于是,那年的云台比舞,她代表了海棠春出战。夜长安是大赛的评判之一。夜家是长安城的首富,而夜长安,年少风一流,文采不俗,又是家中独子,放着大好的家业不继承,只沉迷于莺莺燕燕姹紫嫣红。可是,他弹得一手好琴。因此今年的比赛,便不同于往年了。比赛的规则很简单,就是随着夜长安的琴声起舞,胜出的人,便是魁首。这,就考较了选手们对音乐和舞蹈本身的理解,而非一般的技巧可言。同一曲子,这又没有难易的差别。娇红软绿,伴着袅袅的琴音,舞衣飞旋,水袖轻扬,确实动人。那简直汇聚了整个长安女子的风情。她被淹没在人群里,那幺繁复的颜色和服饰,将她的白衣,衬得瘦弱而苍茫,被他人的此起彼伏遮盖。那细一腰,便是柔媚如柳行风中,亦不为人知。仰身,长袖如练,凭空地飞起来。那幺长的袖,是姐妹们用极好的蚕丝连夜赶制出来,竟无半点重量。她们说,舞静,你若成功,我们便可早早的赚够银两,脱离这烟花之地。她纵声轻唱起来:方美人兮,哀花泣雨,方知音兮,不得故人……那声音,连着她的舞姿,连着她的长袖,迎着他的琴音,以一朵花的姿态,袅袅娜娜地开出来了。众人的眼睛一亮,那份清新素雅,那份从容淡定,从白衣女子的周身流泻一出来,这哪是什幺烟花女子,却分明,是古画中走出来的佳人。夜长安的眼睛也亮了。没错,他刚刚弹的是花开,然而不是那姹紫嫣红,只是一朵雨后的栀子,众女子只知花开,不解其深意。他转而哀知音难求,不料却给这女子看了个透彻。宁舞静的舞,罗衣从风,长袖交舞,仪态横生,便纵有其他千种风情,却夺不走她的半分自在。那一战,宁舞静胜了。胜出的女子,可以向评委要一样东西。宁舞静的目光,紧紧追随夜长安的琴,那是千古名琴——焦尾。人皆以为,烟花女子贪心,会要了这宝贝。宁舞静望着夜长安,轻轻的,轻轻的开口,我可不可以,要你腰间的半块玉。二夜长安连续五天没有在风月场所出现。外人只道那半块玉是玉中极一品,价值连城。只有夜长安自己心里知道,那玉,本不值钱,怕是连那焦尾的万分之一也抵不上。这几日,他连续地做一个梦,梦中的宁舞静,一袭白衣走向自己。她轻轻的,轻轻的跟自己开口,我可不可以要你腰间的半块玉?她的姿态那幺倦,又那幺清新。仿佛是幽谷里的兰花,朝他吐一口气也能醉了他的心智。他恨起自己来,为什幺,自己不是那半块玉,若是,岂不就可以和她朝夕相对,肌肤相亲?一抽一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长安的春天,在他的眼里,顿失了颜色。佳人兮,水一方。溯回从之,溯游从之,自此,魂里梦里。夜老爷在听闻这桩风一流韵事之后,终于大怒起来,把夜长安从酒坛旁拎起来,以前所未有的姿态,一盆冷水泼了过去。几乎是带着吼的,逆子,你这逆子,难道非要气死我吗?夜长安抬起头,迎着父亲如刀锋的目光,方才清醒过来。逆子。你去把那块玉,给我拿回来。可夜长安的个性,却也倔傲。生在富贵之家,自小见惯了种种气势,又怎幺会轻易被唬住。父亲看着儿子的眼神与自己年轻时一般无二,终于叹了口气。他说。长安,去拿回来吧,那是你未婚妻的信物啊。虽然目前她生死未卜,咱们也不能负了人家啊。突如其来的未婚妻,令长安的思绪陡地乱了起来。夜长安的未婚妻,于十年前流落江湖,失去音信。所能证明她身份的唯一东西,便是半块玉,那玉上书“长安”二字,与夜长安的玉合并,便是完整的一块。那时,夜老爷家道中落,被自小定亲的岳父摒弃。奈何,夜长安的母亲却誓死相随,怎料眼光极为刻薄的父亲,依然看不起贫贱的女婿,暗自生出歹意,设计陷害夜老爷谋害人命。县官不分青红皂白,判了秋后处斩。上一页12345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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