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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的书签
收拾旧书时,忽然从一本《宋词选》里飘出一样东西,落到地上。捡起来一看,原来是一片修长的玉兰花瓣;花瓣当然不复原来的纯白,而是变得暗红,但低头一嗅,依然可以闻到隐约的清香。放下玉兰,我接着翻阅其他的书籍。很快,从《港台散文精选》里翻出了五朵蜡梅,从《简•爱》里翻出三片枫叶,从《平凡的世界》里翻出许多草叶……
那一刻,面对满眼的花花草草,我似乎穿越了时光隧道,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学生时代。
二十多年前,我在一所大学里读书。当时的实验楼南面,是一个花园,里面长满了玉兰、樱花、海棠……
那时的我,总喜欢坐在花园的长椅上看书,或是散文,或是小说,或是诗词,每一本都看得兴致盎然。累了,我会放下书本,在花园里走一走,顺手捡几片花瓣夹在书里,当作书签。我的书签,总随着季节而变:春天,书里多的是玉兰;夏天,书里多的是茉莉;秋天,书里多的是枫叶;冬天,书里多的是银杏叶……那时候,我读过的每一本书里,都夹有我专门挑选的书签……
告别大学校园后,那些书跟着我,从学校回到家里。在书橱的深处,它们默默地站立着。
走进社会后,我的生活一下子变得忙碌许多,上班、下班、出差、进修……日子被各种各样的杂事填得满满的。忙碌的日子里,依然喜欢读书,每晚睡前,必得读上几页。只是,书里再也没有往日那样别致的书签了。读得倦时,随便抓过什么都可以当作书签:纸条、卡片甚至圆珠笔,有时干脆就在书页上折上一道……
生活永远向前,那些读过的书籍都被我存在家里,很少翻起。在流转的光阴里,我也慢慢地走进了中年。
而我真没想到,很偶然地,我会在一本本旧书里邂逅我的青春岁月。是啊,在每一枚书签的背后,都珍藏着一段青春的往事——
那朵蜡梅,是我在一个冬天的清晨捡起的;当时薄雾缠绕,那朵花就落在我面前的沙土上。那片枫叶,是我在秋日黄昏从树上摘下的;当时我刚上完实验课,顺道走进花园里,尚未翻书,我的目光便被枝头火红的枫叶吸引住,于是摘下一片,夹进随身带着的的《简•爱》里。那朵垂丝海棠,是我在春天摘下的;当时细雨濛濛,盛开的垂丝海棠显得分外娇艳,在花园散步的我,忍不住摘下一朵带回宿舍,夹在枕边的《唐宋词鉴赏辞典》里……
当我面对着一枚枚书签时,我感觉自己重新回到了大学时代,重新回到了那个花园里,我甚至感觉到了当年薄雾的清凉秋阳的温暖泥土的芬芳……是的,我重又回到了自己的青春岁月里……
而今,在岁月的打磨下,我的心灵越来越粗糙,脚步越来越急促。尽管我仍然天天看书,尽管我仍然天天看花,但我,却再也没了将花瓣当作书签的闲情逸致了。我清楚地知道,告别青春后,我也告别了一种分外美好的心境与情怀。
感谢当年那个年轻的自己,感谢当年那份浪漫的情怀,让我将一朵朵鲜花一片片树叶收藏起来,当作书签。而在那一枚枚书签里,有我浓缩的青春。
时间的长河里,那一片片枯萎的花瓣那一片片干爽的树叶,早已成了岁月的书签,标记着我永不再来的青春年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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