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水龙头等水热,”她说:“这是干净的毛巾。”
“你会让我去坐牢吗?”男孩问,一边弯向水槽。
“不会让你带着那张脏脸去,我不会带你去任何地方的。”
女人说:“我正要回家给自己弄点东西吃,而你却来抢我的皮包!也许你还没吃晚饭,虽然这么晚了。你吃过了吗?” “我家一个人也没有。”
男孩说。
“那我们一起吃好了,”女人说:“我想你是饿了——或者,刚才就一直是饿着的——才来抢我的皮包。”
“我想买一双蓝色的麂皮鞋。”
男孩说。
“好吧,你不需要抢我的皮包去买麂皮鞋,”露耶拉。贝茨。华盛顿。钟斯太太说:“你可以要求我买给你。”
“女士?”那男孩看着她,水珠沿着脸庞滴下来。好一会儿两人都没有说话,好一会儿。他擦干了脸,由于不知道要做什么好,就又擦了一次,然后转过身来,不知道接下来怎么办。门是开着的,他可以冲出去,跑过通道,他可以跑,跑,跑,跑!女人坐在靠椅上,过了一下子她说:“假使我再年轻一次;倘若想要我得不到的东西。”
两人又静默了好一会儿。男孩张开了嘴,然后不自觉地皱起眉头。女人说:“嗯哼!你以为我接着要说"但是",对不对?你以为我要说,"但是我没有抢人家的皮包".我并不打算说这句话。”
暂停。静默。
“我也做过一些事情,不过我并不想告诉你,孩子——也不想告诉上帝,如果他还不知道的话。每个人都有一些相同的地方,所以我弄东西给我们吃的时候,你就坐下吧。你可以用那把梳子梳梳头,看起来会舒服些。”
屏风后面的角落里,有个瓦斯炉和冰箱。钟斯太太站起来,走到屏风后面。现在,那女人并没有注意男孩是不是打算跑掉,也没有看她放在靠椅上的皮包,但是男孩小心地坐在房间的另一边,离皮包远远的,而且是他认为她可以轻易用眼睛余光看见他的地方。他不相信那女人相信他了,而他现在不希望有人不信任他。
“你需不需要有人替你跑腿,”男孩问:“买点牛奶什么的?”
“我不必,”女人说:“除非你想喝甜牛奶。我可以用这里有的罐装牛奶冲可可。”
“那就好了。”
男孩说。她把从冰箱拿出来的青豆和火腿弄热,泡了可可,铺好餐桌。女人并未询问他有关住处、家人,及其他任何会令他困窘的问题。倒是吃东西时,告诉他她在某个旅馆的美容部工作,总是工作到很晚,也告诉他工作的内容,以及那些来来往往,各种各样的女人——金发的、红发的,还有西班牙人。然后把她那块一角钱的蛋糕切了一半给他。
“再吃一点,孩子。”
她说。吃完后,她站起来,说:“现在,这儿,你拿这十块钱去买那双蓝色麂皮鞋。下次,别再打我的或其他人的皮包的主意——因为用不正当手段弄来的鞋子会烫到你的脚。我要休息了,但是从现在开始,我希望你好好做人。”
她领着他穿过通道,走到前门,把门打开。
“晚安!好好做人,孩子!”她说,他走下台阶时,她的眼光顺着街道看过去。除了“谢谢你,女士”之外,男孩还想对露耶拉。贝茨。华盛顿。钟斯太太说些什么,但是一直走到了光秃秃的台阶下层,他仰头看着门内那高头大马的女人,他仍只动了动了动嘴唇,连那句话都说不出来。然后,她关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