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怕碰见熟人，搞得我很不好意思，我就怕人问我，这女孩是我什么人。偏偏我这人熟人又特多，谁我好像都认识。那天在商业街，遇上小启子。这小子嘻皮笑脸的，趁给我点烟的时候说：成哥，泡的这个马子还不错嘛，骨感美人啊。我拧着这小子耳朵说：什么马子马子的，认清楚，叫嫂子!，阿莉很开心的样子，捂着嘴呵呵直笑。
经小启子这么一说，我还真觉得阿莉漂亮了许多。头发又黑又直，亮亮的，皮肤也白净光滑，简简单单的纯白体桖，牛仔裤，清清爽爽的，加上一米六四的海拔，呵呵，还真有点美女的味。
我笑了，我以前真没觉得她漂亮。也许是我不时髦，欣赏不了什么骨感的。
我更喜欢逛河滨路，沿着河边，柳枝拂面，清风徐来。阿莉倚着我，我们谁都不说话。慢慢地走。晚霞的余辉，把天空染得象巨幅的油画，绚丽多彩。河边有小孩在玩水，嘻戏。有零星几个穿着背心的老头，在钓鱼。我清楚，这河里很难钓到鱼了。但我总觉得那钓鱼的老头是很惬意，很悠闲，让我羡慕。
我们会在宽畅一点的小广场的石凳子上坐下。这里有很多老人和小孩。
我发现，阿莉特喜欢小孩。会两眼放光地蹲在婴儿车前，摇着铃铛逗人家玩，还非要把嘴凑人家粉嘟嘟的脸上去亲一下。再抱出来，开心地转几圈，满脸都是兴奋。
夜渐渐黑了，阿莉坐在椅子上，爬在我腿上。
阿莉说我变了，从出院后就象变了个人。我问她怎么变了，变好了还是变坏了。她说，应该是变好了吧。
我坐在椅子上不说话，一只手摸着她光滑的头发，很柔，很滑。我也感觉自己变了。也许是真的老了。不再是呼风唤雨，嚣张放肆，飞扬跋扈的成黑子了。我变得平静了，不再喜欢东跑西荡，狐朋狗友一大帮，打牌、喝酒、玩女人。我感觉厌倦了，喜欢呆在简陋的平房里，看电视，看报纸。看着阿莉里里外外地忙着。我搞不懂，哪来的那么多家务事要做。居然还会拿块抹布，蹲在地上，把地砖一点一点地擦。看着她的样子，我摇摇头笑了。
更搞笑的是，我似乎习惯了这种生活，居然会吃完晚饭，一擦嘴巴，冲阿莉喊：走，出去走道!
阿莉笑了，走道是她们东北话，逛街。
四十、
我以前很少逛超市，逛菜市场。但那天陪阿莉逛了一趟菜市场，还真让我开了次眼界。我也弄懂了一点，清哥为什么那么牛B，能在G市的地界上呼风唤雨。
那天是星期天，阿莉说去买菜，要我开车陪她去蔬菜批发市场。我本不想去，就买几斤菜嘛，干嘛搞这么麻烦。
阿莉从包里拿出条皮带，在我腰上比划着，说：不错，挺好?
我有些疑惑。怎么了?搞得怪怪的。
傻瓜，今天是你的生日，送条腰带给你，勒紧点，不许跟别的女人胡来。她扬着脸，拧着我的耳朵说。
操他妈的，真的，我这日子过得。说真的，很少有人知道我的生日，我也从不过。什么呀，不就老了一岁吗。前几年姐姐还会弄一桌菜，叫我过去，顺便上上思想教育课。现在她也忙了，估计是忘了。也许是懒得给我上课了，反正不可救药。
我决定开车送阿莉去批发市场。
上车我跟她说：笑话，想用皮带栓住我，做梦吧。今晚我就要出去找个妹妹玩，也庆祝我老成又老了一岁，也好好回味一下我逝去的青春岁月，和战斗的青春。
阿莉给我一个白眼，说：好啊，你去呀，你个大流氓。
我笑着说：记住，我不是流氓，是盲流。盲目地迷失在欲望的洪流中，让精液盲目地流。
阿莉哈哈大笑，说;你真是个地地道道的大流氓。
我在批发市场的停车场把车停好。跟着阿莉乱转。呵，光听说这建了个很大的蔬菜水果批发市场，是市政府为民办好事，促进流通，带动农民兄弟奔小康的大好事。报纸上，电视上，经常见。我还是第一次来。我只是听说清哥在里面也有股份。但我搞不懂他能捞到什么钱?摊位费能收多钱?似乎是个牺牲自己利益为民办好事的，清哥真不简单，办了件大好事。
这市场真大，应该有三百亩左右，高大的钢结构棚子，和一栋栋的高大综合楼。鸡、鸭鱼、海鲜，蔬菜、水果，调料，大米，饲料，什么东西应有尽有。就连很多餐馆、小吃都开在里面，坐满了人。来来往往的稠密的人流，进进出出繁忙的车流。显示着这市场的繁荣。
我跟在阿莉后面，慢慢地逛。
"黑子，你怎么也来这逛来了，进来坐。好久不见了啊。"有人喊我。是猪头三，我在劳改队的狱友。黑瘦的老男人一个。光着上身，露着一身的排骨。小子原来在这卖起西瓜来了。
"呵呵，不拿杀猪刀了?换西瓜刀了?"我拍着他干瘦略带佝偻的脊背。
阿莉冲我们笑笑，说她去买条鱼，呆会过来找我。我冲她挥挥手，去吧，去吧。
我跟猪头三瞎聊着，吃着他杀开的西瓜。我问他生意怎么样，好赚吗?这家伙咧咧嘴说：混口饭吃，挣包烟钱。我不相信，我骂道;你狗日的怕我抢你生意，找你借钱?
猪头三叼着根烟，凑近我说：还行，托清哥的福，给我们了一条财路。
我有些纳闷，这里面关清哥什么事?
猪头三神秘地说：举个例吧。你外地瓜农，把西瓜拉进这市场，你就只能卖给我们。外面你可以卖三毛，你就得两毛三批给我，我连车都不用卸，两毛八就转手批出去。
看着我疑惑的眼光，猪头三继续说：这都不懂?这是批发市场，你只能拉过来卖，在外面卖就是非法占道和偷逃税款，逮住你，罚死!巡逻队骑着偏三轮到处转着呢。你只能进场，进了场吧，你就只能卖给我们。不卖试试，你摆三天，瓜都烂在车上了，还没有一个小贩敢上来卖，再便宜都没人敢买!这是咱们的地盘呀，除非他不想做买卖了。所以，你只能低价卖给我们，你只要扣除运费、税钱、市场管理费、吃喝拉撒等等，还没亏本就行。你还得往这送，除非你想让西瓜在地里生儿子……
看着猪头三叼着的烟屁股和长长的一截还没掉下的烟灰，我似懂非懂。
我突然想起阿莉怎么还没过来。正转头望，我听见对面不远的卖鱼的那边，似乎有人吵架。我仔细听了一下，一个东北口音的女人的声音。
不好，是阿莉。是阿莉跟人吵起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