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银烛秋光冷画屏 轻罗小扇扑流萤
我已经养成了晚上出门散步的习惯,只要是晴天,就是没有月亮的晚上,也要打着电筒,在乡间小道上走走。今天晚上天上流云朵朵,一弯弦月在云朵里穿行,山路上月光朦胧。看着远处散布在山腰、田畔的农舍,星星点点的灯光若隐若现,与天边的星星遥相呼应,感觉自己就像走在梦幻之中。
突然,从树林里走出两个人,是秦岚与钱之理。我立即闪到树林里,隐匿了。钱之理搂着秦岚的腰,卿卿我我地从我面前走过。我像被人打了一闷棍,僵住了。我一直以为钱之理是个窝囊货,在顾芬面前屁都不敢放一个,原来他另有所爱!我想看看他们什么时间出树林,就在树林里的石块上坐下,慢慢地吸着烟。地上的烟头不断增加,烟盒里的烟越来越少。两小时之后,还是没见他们的影子。怪了,人呢?我悄无声息地往树林走去,在黑暗中东看西看,最终失望而归。第二天,在学校遇到秦岚,她的脸上写满幸福的笑容。钱之理呢,上完课依旧往菜园里钻。
从这天之后,我就有意躲避秦岚。想到她与钱之理做下的龌龊事,我就不想理她。看见她从对面走来,我马上就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好几次看见她想与我打招呼,我就装着没看见她。但是,我越是不理她,越是躲着她,她就越是主动,这天下了课她就干脆堵在教室门口。她的胆子很大,挺着丰满的胸把着门,怒视着我。她还真是个敢恨敢爱的泼辣姑娘!我如果硬要挤出去,势必撞上她的胸脯。看着两座挺拔的山峰,我低下头,从前门走了。
有一天傍晚下课后,我正准备回宿舍,秦岚一把揪住我的衣袖,瞪着愤怒的眼睛说:“把话说清楚,为什么一直躲着我,我得罪了你吗?”我看着她,很想说出我看到的情况,但理智劝住了我。我历来不愿强人所难,何必记她受窘!
学校老师每个月吃的大米,都是统一到公社粮店买好,再请附近生产队的拖拉机运回来,然后各自扛回家。
秦岚显然扛不动二十七斤大米,他要我帮她扛大米。我问:“你怎么不叫钱校长帮忙。”秦岚说:“为什么叫他,你什么意思?”我很想说,你们那点风流韵事我知道得一清二楚,但我终是没有让她难堪,就扛着大米走了。
秦岚的家住在山那边,翻过一片茂密的风水林,走过一片田野,步行约二十分钟。大米扛到她家,我已是大汗淋漓。秦岚主动帮我擦汗,表现得很亲昵。但我想到钱之理搂抱她的样子,就本能地拒绝她的行为。但她不肯,紧紧抓住毛巾不松手,执意为我擦去脸上头上的汗水。她转到我身后擦我后脑上与脖子上的汗水,紧贴着我的身子,胸脯挤压着我,让我大气不敢出,闭上了眼睛。
秦岚恶作剧地用胸脯撞我,然后“咯咯”坏笑。她倒了茶水给我喝。她自己也喝,突然“噗”地一声笑,茶水都喷到我身上,然后又帮我揩净。喝完茶水,我要走了。她仍然不肯,非要我吃了饭再走,我不想吃。她很不高兴,说她家的饭有毒药吗?我只得坐下吃了。
秦岚的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吃饭时默默无声。我想不通,如此诚实忠厚的农民,怎么养出如此风流的女儿?
吃完饭,秦岚送我回去。走在花草簇拥的小路上,夜风送来阵阵花香,萤火虫在路边翩翩起舞,我突然想到“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的美丽诗句。我想念出来与秦岚分享,但又觉得她未必懂,就收了念头。乡村美丽的景色使我的心情由阴转晴。秦岚的心情也很好,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眼角眉稍都是笑意。秦岚毕竟年轻漂亮,充满青春的活力。她不断地在我面前晃动,胸前像藏着两只调皮的兔子,不安分地窜动着。我想,如果秦岚没有与钱之理幽会,我应该会与她挽手共同经营爱情。因为我正值青春旺盛年龄,荷尔蒙在我身上波涛汹涌。而我一次次压制了心头的欲望。
第二天,学生做广播体操时,我站在操场边看着,今天轮到我值日。钱之理从办公楼出来,慢慢踱到我面前,叫我到后面的茶树林里散步。我知道他找我有事,他从来没有约我到野外走动过。平时,钱之理只要站在我面前,就要做形势报告,没有讲到口干舌燥,他不会罢休。他是“文革”前师范院校毕业的大学生,有真才实学。不像现在的“工农兵”大学生,实际水平连过去的高中生都不如。从钱之理的口中,我了解到钱之理原来是县一中的副校长,因为与校长关系不好,受到排挤打击,被贬到年段当主任。主任没干多久,当课任老师。老师没干多久,被弄到文山中学。钱之理被一贬再贬,换了别人,早就破罐子破摔随波逐流了。但钱之理没有颓废,也没有听到他骂娘,反而是愈挫愈勇。
我挺佩服他的,支撑他的精神力量是什么?他当文山中学校长,还是蛮称职的,每周都会搞一次教学观摩、讲评。谁课讲得好,谁课讲得不好,他都能精确评论。而且他的板书十分漂亮、讲究,一看就是行家里手。钱之理左手写字,堪称一绝,粉笔字写得潇洒大方,行云流水。我私下里就偷偷学他的粉笔字。老师们背地里议论他,有人说他了不起,顾芬都那样了,他还能把日子过下去。有人说他是傻帽一个,甘愿戴绿帽子。只有我知道,钱之理心里是平衡的,他与顾芬,谁都不欠谁。
钱之理滔滔不绝,我听得认真专心。他突然话峰一转,问:“你今年多大了?”我呆了一下,说二十六岁了。钱之理又说:“你不想成家吗?”我说:“有合适的当然……当然可以考虑。”钱之理问,“秦岚怎么样?”我惊呀地看着钱之理。
钱之理拍了下我的肩膀:“秦岚是个好姑娘,娶了她你会幸福的。”我说:“她是很好,但是……”
钱之理打断我的话说:“有人说我在勾引秦岚,这很可笑,我大她十七岁,我把她当女儿呢。”我很想问他,搂着秦岚的腰算什么事?但我张了张嘴巴,没说出来。钱之理又说,他前天晚上陪秦岚到附近大队一所小学去相亲。“去相亲?”我吃惊地问。他说:“是呀,是我介绍的。但没相成,对方年龄太大了,而且是二婚,还带着个孩子,秦岚不同意。在回来的路上,我看见了你。”
“啊!”我被钱之理将了一军,呆住了。钱之理友好地拍拍我肩膀:“我和秦岚绕道去了供销社,买了两斤面条。回来后吃了宵夜。”我想,难怪我等了半天,不见他们的影子。
最后,钱之理问:“如果你同意的话,我就传话给秦岚?”我说:“再想想吧。”
有天深夜,夜读之后我出门散步,路边的毛竹林在月光下随风摇曳,婀娜多姿,“哗啦啦”的响声,像大海浪潮一样,响彻山谷。我深吸口气,很想大声呼喊,抒发心中的情怀。但是,子夜时分,我终是没有勇气喊出声。
突然,我看见两个人出现在前面的小路上,小路通向茶林。他们是谁?我急忙赶过去,想看个究竟。近了,发现是钱之理与秦岚。我决定今天一定要叫他们原形毕露,看钱之理还能说什么?
我悄悄跟踪他们。到了茶林,只见他们选择一处草地,就相拥着坐下,深深地吻在一起。等他们从陶醉中回过神来,我突然走到他们面前。我以为他们会吓一大跳,从地上弹起来。但是,他们平静地看着我,而我却呆住了:居然不是钱之理与秦岚。是学校里的另两个老师,吴大双与刘利萍,他们是一对恋人,这我早就知道。怎么会是他们两人?何以如此像钱之理与秦岚?吴大双穿的是卡其中山装,这件衣服是钱之理的,怎么会穿在他身上?而且刘利萍穿一件白底色有花点的衬衫,这件衣服是秦岚的呀!
吴大双好奇地看着我问:“林家晓,你半夜三更还在山路上徘徊,偷看我们谈恋爱?不道德呀!”我问他们怎么会在这里,吴大双说:“我们不能来这里吗?这是你的地盘?”我无言以对。片刻,我问吴大双:“你穿的这件衣服不是钱校长的吗?”吴大双哈哈大笑,他说:“这衣服我都快穿破了,怎么就变成了钱校长的?难道我就不能有一件卡其中山装?”刘利萍说:“林家晓,你不会想说我这件衣服是秦岚的吧?秦岚是白底色,我是月白色,白天看就能区分清楚的。”
我狼狈不堪地离开了他们。
这天之后,我没有再拒绝秦岚的示爱。
下午,放学不久,秦岚突然送菜到食堂,说是送给我吃的。钱之理看见她来了,从青菜叶子中探出头,热情地招呼:“小秦老师就在食堂一起吃饭吧。”秦岚也不客气,就坐下与大家聊天儿,等着吃饭。
有秦岚在场,钱之理不种菜了,从菜地里出来,因为走得太快,脚被绊了下,摔了个大马趴。他从地上爬起来,拍打着身上的尘土。他是打着赤膊的,胸肌发达,乳头上长着几根黑毛,毛上粘着草屑。钱之理讲话时,眼睛一直盯着秦岚的脸,眉飞色舞,神采飞扬。
秦岚呢,笑嘻嘻地看着钱之理,不时地“咯咯”笑两声,情不自禁地伸手,把钱之理胸肌上的草屑捡了。我看见顾芬靠在食堂门口的门框上,嘴巴嚼什么东西,目光平静地注视着他们。
吃完饭,秦岚动手收拾碗筷。钱之理说:“你是客人,坐着别动。让林家晓动手。”钱之理看着我,“你可是从来没洗过碗筷,今天表现好点儿,给小秦老师看看。”秦岚掩嘴“咯咯”笑。我动手洗碗。钱之理就与秦岚聊天儿,他们在谈一本叫《虹南作战史》的书,他们的观点非常一致,一个说完,另一个就说,是的是的,写得太好了。他们谈得津津有味,差不多忘了身边还有个我。
洗完碗筷,我走出食堂,看见顾芬与侯成年慢慢走进了学校后边的茶林里。我突然想跟踪他们看看究竟干什么。月色朦胧,我蹑手蹑脚往茶林深处走去,这时,月亮从云层钻出来,照得茶林一片银白。我突然发现距我仅咫尺之遥的地方,就在茶树林的阴影下,有两个人抱成一团,嘴巴粘在了一起。我吓得大气不敢出,慌忙退出茶树林。我相信,小香无疑就是顾芬与侯成年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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