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那黑压压的队伍，望着那一张张陌生的面孔，刘石头的手心开始出汗了，腿都有些发颤了。一个从未走出过山窝窝的小石匠，他哪见过这种阵势，哪见过这么多的兵？
那位看不出来官职大小，腰里别着支手枪的高个子一双大手按住了刘石头的肩膀，盯着村长牛天保问道：“他，就是你说的那个能给我们带路的小伙子？”
“是的，首长。”牛天保近乎巴结的样子，点头哈腰道，“郭参谋，这小子符合您要找的人的所有条件，人可靠，保准能给你带好路。”
说着，牛天保竟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好像是他本人要去带路一样。然后，他拽了拽那个被称为首长郭参谋的衣角，踮起脚尖，靠近他的耳畔密语了些什么，转过身来又拍了拍刘石头的肩膀说：“石头儿，你去吧，记住我跟你说的话，好好地给皮司令的队伍带路！”
“嗯。”刘石头重重地点了点头。
首长郭参谋上下打量了刘石头几眼，很有内容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好！小伙子，走吧，给我们头前带路！”
“嗯。”刘石头再次重重地点了点头。
就这么两袋烟的工夫，刘石头的肩膀一连被人拍了四次，村长牛天保拍了他两下，首长郭参谋拍了他两回。
当时，月亮已经升上来了，星星也开始眨巴起俏皮的眼睛。朦胧的星光下，皮司令的这支队伍就要出发了，小石匠刘石头成了他们的带路人。能为鼎鼎大名的皮司令的队伍带路，这不是天上掉馅饼的大好事吗？我运气多好啊，也很光荣啊！你想呀，牛家沟两百多口子人，村长单单挑上我给皮司令的队伍带路，这不是独独高看我刘石头一眼吗？还有眼前这个首长郭参谋应该是个大官儿呢，人家一眼就看上了我，拍了我的肩膀，就让我给他们带路，这对我又是多大的信任啊。别说是让我带个路，就是叫我赴汤蹈火跳悬崖，我刘石头若要眨一下眼皮就算是孬种。走吧，你们让我带到哪里，我就把你们带到哪里去。
“小伙子，你把我们带到石牛山就行了。”首长郭参谋大手一挥，给他指出了前行的方向。
刘石头觉得首长挥动的手势很有力，很好看。他承诺一样点了点头：“好，你们跟我走吧。”说着，他甩开膀子大踏步朝前走去。
不就是去一趟石牛山吗？这还不跟玩儿似的？从小，他就到山上采过蘑菇，十几岁就上山打过猎，五年前跟巧灵他爹学上石匠手艺之后，哪个月不到这山上一趟趟来选石料？从牛家沟到石牛山这几十里路，他刘石头闭着眼睛也能摸到。只是这一年多就没有去过石牛山了，因为那儿住了一帮占山为王的土匪。那匪首人称朱大炮，听说这家伙人高马大，双手能打盒子炮，百步能穿杨，杀人不眨眼珠子，是个地地道道的恶煞星。朱大炮这群土匪无恶不作，乡亲们闻风丧胆，躲都躲不过呢，谁还敢再去石牛山上找不痛快？这么久没上过石牛山了，刘石头还真是很想念那个地方呢。
而皮司令的这支队伍，就是要上山去剿匪的。由于这一带地理形势复杂，人烟稀少，多少里也不见个村庄，又赶上下了几天几夜的大雪停歇，根本就找不见道儿，随时都有可能迷路，山也肯定让大雪给封住了，上山就成了一种很不好干的活计。首长郭参谋解释说：“正是因为这样，我们才找一个老乡来带路的。”
刘石头回过头憨笑了一下，把肚子里的话道出口来：“这个你就放心好了，我就是闭上眼睛，也能把你们领到石牛山上去的。”
“好样的，小伙子。”首长郭参谋又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表扬道。
像是喝了口蜂蜜一样，刘石头心里甜滋滋的，暖呼呼的。走在大雪初歇的夜路上，这种感觉很难得呢。是啊，感觉真是太妙了。头上是明净的星星和月亮，脚下是一派白茫茫的积雪，身后是一支威风凛凛的队伍，皮司令的。因此，他的步伐就迈得格外快捷有力。喀嚓，喀嚓，踏在雪地上的足音好听得很。他身后更有一片片的喀嚓声。他稍微感到吃惊的是，这支成百上千人的队伍，两人一排，只见头不见尾，除了这种喀嚓声，再也没有别的声音了。没有一个人说话，就连那几匹战马也不叫唤。他们和它们，怎么都这样有规矩，这么乖巧呢？真是想不透啊。这支队伍一定非常了不起，若能成为这支队伍的一员，那一准儿是桩大好事。
这时候，刘石头忽然想起一个问题，就回过头来问身后的那个首长郭参谋：“哎，骑马的那几个人，哪个是皮司令？我想看他一眼，跟他说句话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