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王

时间:2014-05-12 21:23:04 

引子

柳宗元的名篇《捕蛇者说》记载:“永州之野产异蛇,黑质而白章;触草木,尽死;以啮人,无御之者。然得而腊之以为饵,可以已大风、挛、瘘、疠,去死肌,杀三虫。其始,太医以王命聚之,岁赋其二,募有能捕之者,当其租入。永之人争奔走焉。”

很多人读此文,以为那黑质而白章的异蛇,必是银环蛇。其实不然,银环蛇毒性虽剧,比起这种异蛇却是小巫见大巫。永州当地人,叫这种蛇为“双心无常”,说它有两颗心,是阎王派来的索命无常。便是当地人,见了此蛇,也会“急避而走”,很少“争奔走焉”。只因“争奔走焉”的祖辈大多“走五步,毙”,被这蛇咬过的,还没听说谁活了下来。光阴荏苒,捕蛇者已经绝迹,连这种异蛇,近些年也没了影子。

这一日正是初秋天气,永州之野的草地上,却来了一个捕蛇的少年。旷野中青翠已衰,长草枯黄,那少年在裸石上绑紧袖口,扎紧裤管,把捕蛇用的竹竿叉头仔细检查了一遍,小心翼翼地下了黑龙坡。他已经观察了好几天,知道自己发现了“双心无常”的踪迹。那片长草之中,仔细看,就会发现隐隐一道焦枯的线,那就是“双心无常”游走之后留下来的。

他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对自己说:“它在!你去!”轻轻走入草丛中。

那道焦枯的草线蜿蜒数里,指向一株落光叶子的老树。那少年一步步轻移,脚下早包过棉布,落地没有任何声音。他怕惊动了那条“双心无常”,他知道它就在附近。那株老树不过五十步远,他却走了足足一顿饭的工夫。而平时,这个“猎鹰门”的少年高手,一顿饭工夫至少能奔出二十里之外。他忽然觉得周围一片死寂,连小虫的声都听不到。除了自己,这一片好像再没有任何生命。而他离老树只有十步远了。

他轻轻然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提起右腿,突然之间,整个人像一下子定住,一动不动——他看到了!

那条双心无常一点儿也不像传说中的那样可怕。看起来甚至比寻常的菜花蛇、青蛇都弱小,头懒懒地盘在身子上,黑色的信子时不时吐出来,仿佛跟他漫不经心地打着招呼。那少年却一点儿也不敢放松,他对蛇挤出一个笑容,小声说话:“你别害怕,我是来捉你的。”他忽然想笑,心想,若是蛇真能听懂他的话,只怕要生气:“捉我还不让害怕,是不是太不讲道理?”于是他又解释:“我捉了你,不会杀你,把你炮制成什么药酒药丸,我是让你咬我的。”

那条“双心无常”好像听懂了,头昂起来一点儿。少年赶忙细讲:“但不是这时候。我请你回去,准备好了之后,你再咬我。我爷爷对我说过,做事没准备,死了都不亏。我做了准备了,要是被你稀里糊涂咬死了,那可就亏了,对不对?”

“双心无常”两只小眼睛聚起针尖大小的光芒,仿佛在琢磨少年话中的意味。可那少年突然出手了,竹竿疾探,上面的绳套准确地勒住了蛇的七寸。小蛇的身子像是突遭沸水浇淋,猛烈翻滚,力道大得异乎寻常,竹竿竟然有些压不住它。少年拉紧绳扣,竹竿竖起,他使劲按住,左手摸出背后的铁筒,套向蛇头。小蛇奋力一挣,突然一口咬住铁筒。少年的眼睛不由地瞪直了,只见那片筒口片刻间变得一片乌黑,仿佛已经长了成年的老锈。少年惊喜莫名,连道:“好家伙,好家伙!”晃动铁筒,那小蛇松口探头,少年轻轻放松竹竿,却听“嗖”的一声,小蛇窜进铁筒之中,便在同时,“啪”的一响,少年已经合了筒盖。只听筒中扑扑啪啪,震动甚烈,少年赶紧拿绳子缚住,转了数十个圈子,铁筒内终于安静下来。少年将铁筒放入背上一个竹笼中,狂喜之下,不禁哈哈大笑,猛地翻了个空心跟头,叫道:“爷爷,我抓着了!我真抓着了!”突地疾走如飞,草丛中犹如一只蹿起的小马,奔向石堰,一阵风般向南掠去。

一 试会

已是深夜,猎鹰门老门主许子涯仍然毫无倦意。

自十一年前从门主位上退下来,将儿子许思放推上门主之位后,许子涯便过着清闲的日子了。十一年间,他花白的头发慢慢变得全白,硬朗的脸孔变得恬淡,脸上的笑容变得越来越慈祥,不再像一只孤傲桀冷的鹰王,甚至脑筋也有些糊涂的前兆。对于独生孙子许钧,他一向宠着惯着,只要许思放管教稍严,便拿出拼命的架势护短。许思放埋怨过老门主,既然退位,那便应该一退到底,猎鹰门的事,不论大小,就不应该再管。只要无关许钧,许子涯会跟许多老人一样,装聋作哑,嘿嘿一笑,将所有的闲气吞了咽了,不当回事。可一涉及到孙子,那立马抖羽振翎,磨爪砺齿,眼光中杀气腾腾,大声说:“这不是猎鹰门的事,这是老许家的事!许钧,是我的孙子!你要动你儿子,我一样敢动我儿子!”许思放气得瞠目结舌,想说“许钧便是猎鹰门最大的事”,可知道说了也没有用。老人惯孙子,明明是最不讲理的时候,却偏偏会以为自己最有道理。天下所有当爷爷的大概都这样,哪怕是江湖中享有盛名的九头鹰王许子涯,也难跳脱出这一怪圈。许思放每每败下阵来,多次对属下说过自己的担忧:猎鹰门早晚要出一只呆鹅,这呆鹅便是独生儿子许钧。

许思放最担心的事还没来得及发生,他却来不及担心了。

许思放,这位已经在江湖上树起赫赫声威的猎鹰门门主,死了。

十天前,许思放的尸身被大车拉回来。当时正在后院梧桐树下捉蛐蛐儿的许子涯、许钧祖孙俩听到消息,都一屁股坐在地上。许钧觉得天一下子塌了下来,许子涯觉得地一下子陷了下去。所谓天塌地陷,其实并非一个人能够同时感受到的。许思放的死讯,对没成年的孩子来说,是塌了天,好像再也看不到出路。对于老迈的父亲而言,却是地陷,此后脚下没了根基似的,只有不停地坠入万丈深渊。

说不清是爷爷拉着孙子还是孙子搀着爷爷,或是其他人架着这祖孙两个,总之他们来到门前大车边。许子涯看到儿子的尸体,反而静下来了。他掀开儿子的遮脸布一角,脸颈上的鹤皮一瞬间紧了。他知道儿子怎么死的了。老头儿脱下自己的布袍盖在儿子身上,说:“抬进去,停在冷房里。”没有人听出老鹰王的声音有一点点儿颤抖。

当天晚上,许子涯让所有守灵的人都退下,独独留下许钧。老头儿说:“小钧,你爹死了。你怎么想?”

许钧什么也没想。除了悲伤,他什么想法儿也没有。许子涯伸手抚摸孙子的头顶:“你爹死了你哭成这样,足见是个好孩子。可你知道吗?咱们家,叫什么?”许钧当然知道:“爷爷,我们家是猎鹰门!”

许子涯笑了:“对,我们家是猎鹰门。猎鹰门的门主是谁?”

许钧自然也知道:“是我爹!”他话出口便不知说什么好了,眼光转到面前的灵柩上。是的,猎鹰门主是他的爹爹许思放,可他爹死了,死了,还能当门主吗?“是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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