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算理由?”死囚哑然失笑,“为了颠覆朱棣的基业,就该为他另一个儿子效力吗?荒谬。”
“第二,为了少林和武当。”王斌不动声色地说了第二个理由。
死囚瞪眼道:“什么?难道我被关在这的时间里,朱棣灭了我的师门?”
王斌道:“一年半前,有个叫梦星辰的人屠了北少林,塔林之役尽灭少林罗汉堂精英。十个月前他独上武当,横扫了武当山,武当掌教自刎而死。”
死囚怔道:“这怎么可能?你骗我!”
“整个江湖都在说这个人的事迹,等你自由了随便找人问问便知真假。”王斌慢慢道,“你的父亲是少林的俗家弟子,你自幼拜入北少林,后又机缘巧合获得了武当《真武经》。你是百年来,甚至可能是千年来第一个精通武当、少林两家绝学的武者。放在几年前,还真是天下人敬仰的对象。但现在,少林和武当都不值钱了。”
“梦星辰……他多大年纪,用的什么兵器?出自什么门派?”死囚自语道,“他杀了那么多人,我的师兄弟……我的师父……”
“都死了。”王斌打开随从手里的一个箱子,里面是数截折断的禅杖,声音逐渐转扬,“梦星辰二十左右,手持魔刀梦魂,无门无派,近期就会来到乐安,找我们汉王的麻烦。若是第一个理由不够你出手,这第二个理由如何?”
“但我若是帮你,不可能只杀梦星辰,是不是?”死囚低头看着自己师父的武器,身子忽然颤抖起来。
王斌道:“不错,既然杀人自然要杀个痛快。一旦我们起兵,会有许多刺客潜入乐安,出兵之前这些刺客都交给你处置。起兵后,我让你带兵带个痛快。”
“你说话能算数?”死囚问。
“不算数,你大可杀了我。而且你既然想报仇,就更没有选择的权利了。”王斌打开了第二个箱子,里面是一对暗青色的铁锏。
死囚眯起眼睛握起铁锏,颤抖的身体逐渐恢复了平静,慢慢道:“拿起容易,放下难。王斌,她还好吗?”
王斌眼中也现出温柔之色,低声道:“身体有点弱,总体来说还行。但我不建议你出去后便见她。而且,我也不会让她变成你出山的第三个理由。”
“你不需要第三个理由。”死囚笑了笑,“的确,我已别无选择。梦星辰啊梦星辰,我时隔二十年,重开杀戒,你莫要让我失望才是。”
壹
每天在锦衣卫北镇抚司衙门和刑部间来回奔波的杜郁非,今日终于偷得浮生半日闲,陪着罗邪和苏月夜在江东楼上小酌。原本他们也叫了袁彬,但袁彬有在北镇抚司书院的差事,抽不出空。
说来已是初夏的六月,京师仍旧凉风习习。江东楼原是应天府的知名酒楼,永乐帝迁都北京后,应天十六家知名的酒楼也一并迁址北上。这些酒楼自然成了那些在迁都前就在朝里当差的人,缅怀过去的圣地。
“你为何让袁彬去书院教书?他又不是那块料。”罗邪问。
“那边缺有实战经验的先生,我让他暂时去分享些经验罢了。”杜郁非回答。
苏月夜则道:“袁少早晚要出去独当一面,到时候需要些自己的班底。书院那些少年锦衣卫,再过个三五年就要成才,如他们有师生之谊,那就是他最好的帮衬。让他去书院也是他父亲的意思,只不过由我们杜哥来办罢了。”
罗邪挠了挠头,她可没想过这事有那么大的学问,拿起酒杯换了个话题。
三人一会儿谈论着京师里各大衙门的种种传闻,转而又调侃着没在座的袁彬最近青睐的是哪家的小姐。但话锋一转,罗邪提到了最近江湖上对梦星辰的议论。
“大半年前,梦星辰独上武当山,于解剑池边,击败众多助拳的高手,最终在紫霄官前斩杀了武当掌教天青真人和护山道人清欢。近来,很少有人愿意去找他麻烦。”
罗邪转动着酒杯道,“听说他和东方家的姑娘一路游山玩水,准备去南京见忠孝侯了。”
“前半段是人尽皆知,后面这消息你又是如何知道的?”杜郁非奇道。
罗邪道:“我修罗宗耳目遍天下,梦星辰这种大魔头的踪迹是我们必须要掌握的,否则万一做任务的时候撞到他,那不是自讨苦吃?”
杜郁非笑道:“原来你修罗宗也有怕的人。”
苏月夜道:“武当清虹真人号称是三丰真人之后武当第一人,这样的角色也被梦星辰斩杀,自然是谁都要忌惮他几分。不过梦星辰这次其实闯了大祸,他在武当山把紫霄宫的牌匾也拆了,那牌匾可是永乐帝的御笔所书。一旦有御史吃饱了没事干,给上头写上一笔,只怕全天下的厂卫都要去找他麻烦了。”
“不是怕,是我当他是朋友,所以不想有冲突。”罗邪瞪起眼睛。
“永乐帝的御笔手书……”杜郁非轻咳一声,这可真是伤脑筋。
“若他真是一路向南,那也就罢了。可我最近收到的消息不是如此。”苏月夜不紧不慢道,“最近卫所里送来的消息说,梦星辰去了乐安。忠孝侯好像也在乐安。”
“乐安?”杜郁非眯起眼睛,思索道,“他们和汉王朱高煦有什么关系?”
苏月夜替他满上酒杯,笑道:“忠孝侯东方勉之是汉王的旧部,而最近十年他们几乎没什么往来,所以这次他去乐安,就显得格外奇怪。这也是我能第一时间得到消息的原因。对于这些大人物,他们的动向朝廷总是特别关注的。”
罗邪道:“朱高煦在今上即位时摆出了不好的架势,今上从南京返回京师时,受到了乐安刺客的阻击。我当时为了保护今上,可是两天三夜没睡觉。这次他又要闹什么?”
苏月夜道:“这还不清楚,但我已命人把各路的消息汇总过来,这几天就会有个说法。我整理好后就给杜哥。”
他们正说着话,酒楼外忽然喧闹起来。杜郁非起身望向窗外,见几个脚踩军靴,但身着常服的士兵正醉醺醺地跟人吵架,吵架对象则是几个披着甲胄、手执兵器的卫兵。
远远地听不真切吵的什么,但很快冲突就变得极为激烈,两边从互相推搡,变成拳脚相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