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平年代的危险职业并不多,但是水下打捞这个活计,碰巧就算一个危险颇大的职业。
我原本是福建某部海军两栖侦察队的一名普通队员,不过,我在八三年就退役了,离开部队后,转业到一个县城做起了文职工作,安安生生的过了十年光景,想着自己还年轻,受不了当年老战友的劝说,一来二去又干起了老本行,也就是当一名‘老捞’的角色,报酬还算可以。
这份工作很简单,就是在潜水队训练时专门‘下头水’,先准备好水下焊割、堵漏、接管等一些复杂的科目排练,有时候还会设计一些潜水衣破损、潜水鞋脱落、放漂绞缠和供气中断的应急情况,再交给潜水队的教官去训练新手。
这支潜水队是隶属上海市的,日常做的事,无非就是长江口海域和黄浦江的探摸、打捞、船底故障排除,前些年还给上海一些重要会议保障过水下安全,倒也没有什么奇怪的经历。
我想说的事情,是在我刚退役三年后,很不情愿卷入的一档子奇怪事情,本来是不应该现在就说出来的,想想已经过去了二十年,当年的一些知情人已经露了不少情况出来,可有些细节,却是他们永远不会知道的。
知道这件事情底细的人除了我之外,就还剩下一个丁根,其他的带着秘密,当年就沉入了深渊。
今年,丁根这个老货受不了折磨终于死掉了,临死前告诉我,这事儿一定要在我死前给说出来,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遮掩下去。
所以,二十年前也就是八五年发生发生在浙江千岛湖的一件怪事儿,就是我要告诉大家的一次经过,有些事情是很难解释的,我到现在都想不出来原因,只能原原本本的把经过告诉大家,希望哪位可以拿出个合理的解释来。
一九八五年,社会上的风气刚刚有所好转,我所在的县城位于浙江的一个山区,日常工作没什么重要的难事,偶尔还有老战友专程跑来,找我喝喝酒什么的,其余的大部分时间都在闲着,所以那小日子过的很是悠闲。
如果不是我这人喜欢悠闲的生活,也不会这么早就退役了,但是我当兵时练出来的水下真功夫,那可是一点也没有搁下来,一直保持着军中蛙人的神勇,这一破县城里,哪个都知道我是一条水库里的蛟龙,可惜一上了岸就变成了懒洋洋的老黄鳝。
就在我犹豫着自己已经老大不小了,是不是该找个娘们儿结婚生子的当口,昔日当兵时栽培我的教官,却寄来一封离奇的信件。
教官姓邓,全名叫邓建国,当年训练时,整天就知道绷个脸训斥我们,但是私底下还算不错的,手下也有点真功夫,所以我们都服他,称呼他邓头。
来信的内容是说,他接到上级命令去浙江的淳安县执行任务,到了地方后,才发现这个新安江水库真的是面积辽阔,里头岛屿极多,水下情势也很复杂,事儿很难办,上级领导偏偏又说情况很特殊,配的人都是些背枪的新兵蛋子,想来想去,复员到浙江的老部下,也就是我和丁根技术不错,因此写信给我和丁根,看能不能给单位说一下,过去帮个手,也就是下水打捞点东西,三五天足够,老规矩,部队给发津贴。
信中还说他进了一趟湖区后,弄回一些非常奇怪的线索,急等人手下水帮忙。所以给接待站专门留了人,等我和丁根,最好我俩尽快能赶过去。
这不管做什么职业的,一旦养成了习惯,就很难改变,我那阵时间正磨磨唧唧,闲的发慌,县城的水库也到了春天的枯水期,整天也没个人影请我去捞摸个啥,所以我一接到信,就立马收拾东西,准备杀奔新安江这个大水库去瞅瞅。
淳安离我工作的县城并不远,坐上班车也就不到一天的路程,所以我赶到淳安的时候,天还没到黄昏,按照信上的地址,我找去了所谓的接待站,其实也就一简陋门面房,应门口摆俩破桌子,压块毛玻璃,上头放了几个茶缸,
站在桌子边,我心里直犯嘀咕,没人啊?
往里瞅瞅,里头还有一间屋,烟蒙蒙的,也不知道多少人在吞云吐雾,正在抽烟祸害人,我心想,莫非这就是邓头的大本营,他不是说情况特殊,人手不齐吗?咋会聚了这么多人?
正犹豫要不要打声招呼,打里头出来一人,我一看乐了,这人我认识,是一个海军潜水的老前辈,也是早年金门局势紧张时,水鬼战时打出了名的割头英雄,七五年局势缓和后,就跟邓头一起做起了教官,我受训练时,还经常见他来找邓头喝酒,那时见到我就很热和,他姓罗,我也跟着别人都叫他罗队。
罗队通红着眼,穿的是便装,看见我就是一怔,跟着眨眨眼,立刻极度热情的冲上来,紧紧握住我的手:“哎哟!黄宁同志来了,来的好啊!好啊,来的好啊!”
汗津津的手握的我很不舒服,我跟着罗队往里走,一边问他:“邓头呢?天都快黑了,还没回来?”
罗队皱着眉头说道:“老邓早上才出去,应该不会这么快回来,你先进来,认识下大伙,有些情况也需要给你说说。”
我进到里屋,瞅半天才看清楚,这只是个过道,摆了几张板凳,有五六个人坐在那儿抽烟,都是低着头,闷声不响的,看起来象是当兵的。
罗队招呼我继续往里走,好几间房里都是垛的麻袋,还有两个背枪的人在看守,我留神看看,衣服上没什么番号标志,能够辨明身份的东西都给取掉了,看起来也象是当兵的。
最后,我们来到一间稍大的屋子里,罗队大声说道:“同志们注意了,给大家介绍个人,这新来的同志叫黄宁,是邓头的得意弟子,就是咱们现在最缺的水下蛟龙,晚点,还有个叫丁根的高手也会过来,到时候咱们的事儿就好办了!你们也都自我介绍下吧,老古,你先来。”
一会儿工夫,我就认识了屋子里的四个人,还都不是一个单位的,看起来彼此间也不是很熟:那个叫老古的全名是古近平,水库渔政监督管理的副主任;郑剑,福建海军的一个干部,带队来的头头,不过我不认识,看年龄是我退役后才去的;还有个女的叫张丽恒,浙江省水产厅的干部;剩下一人我当兵时就认识,鲁同春,福建海军的一个头头,看起来也象是这里面的指挥员。
大家介绍完,鲁同春对我的加入,表示非常欢迎,语气间,我感觉他们几个都在一筹莫展的当口,肯定是工作中碰到了什么难题。
坐下后,鲁同春严肃的说道:“黄同志,咱们这次的任务是上头派下来的,具体到底是要干什么,我此时还不能全都说出来,也怪我们思想麻痹,大意了点,本以为岛上的事情很好办,不需要海军的蛙人帮忙,可是进去几次后,发现问题很复杂,非常复杂,有些情况根本就说不清楚,还相当危险,出事的那片水域已经被郑剑严密封锁。你可要考虑清楚,这次的任务决不能泄露出去。”
我被他说的一阵紧张,出事?不就是一个水库嘛,无非里头的岛屿多了点,但能出什么事儿呢?
有渔政管理的,有水产厅的,有隔了俩省的海军官兵的,这都怎么给凑到一起的,真是乱七八糟。
鲁同春接着说道:“邓头说他天黑前就能回来,所以黄同志你就先好好休息,明天咱们都起个大早,一起出发,记住,不要乱问,也不要出去闲逛,上头对这次任务的保密工作很重视,很难说还有其他兄弟单位的人也在。”
我一楞:“就这,你还没说出了什么事儿呢?总得让我有个心理准备啊,要不,我可不干。”
鲁同春苦笑道:“不是我不说,是根本说不清楚,有些又是上头命令不让说的,所以还是你明天去了自己看吧。”
我有点恼怒:“哟,派下活来还不说为什么?得,这活我不干,反正我也退伍了,纯粹是帮忙的,干脆你们等丁根来了,和他一起去吧!”
几个人不欢而散,我做好准备打道回府,不是我胆小,而是不愿意给人当了枪使。
要还是当兵那阵,决不会问什么的,只管服从命令就是,可现在我脱了军装,叫我卖命,起码得给我说说清楚嘛,哪能一碗温吞水就想把我打发了,还一副莫测高深的模样,老子看见就烦!
晚上,我住在还算干净的单间里,就我一个人,但却怎么也睡不着。
隔壁房间里老是有人压低了喉咙小声说话,也不吵不闹的,我想听吧,又实在听不清楚,不听吧,又刚好嗡嗡的直往耳朵里钻。还有一股子的恶臭,似乎无处不在,白天还不怎么显,到了夜里,风一吹,吹的到处都是死猫死狗死老鼠的臭味,把我给熏的那叫一个痛苦!愈发难以入睡。
折腾到天快亮,我刚想睡着,就听见咚咚的脚步声,急促的跑来我门口。
蓬蓬的敲门声让我恼怒的直想骂人,看看天,正是凌晨时分,蒙蒙的有一点点亮,看来今晚上是别想睡觉了,万分不情愿的穿好衣服,拉开门,却是刚介绍认识的那娘们,叫什么张丽恒的,水产厅的干部。
张丽恒着急的说道:“黄同志,你也去看看吧,他们都跑去码头了,好像是邓头出事了!”
我一听也急眼了,瞌睡劲儿顿时没了:“邓头回来了?怎么搞到半夜?走,快带我去看看。”
高一脚低一脚的跑到码头,影影绰绰我看见一辆吉普车,草绿色的也没有挂牌子,不过肯定是军用的那种,静悄悄的停在码头的岸上。
左右看看,一个人都没有,我疑惑的问张丽恒:“你不是说他们都跑来码头了吗?怎么鬼影子都没一个?”
张丽恒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啊!哎,你看这车,我认识是邓头的,邓头宝贝的很,谁都不让开,明明停在车场的,咋跑到这里了?”
我瞅了瞅周围,确实没有人,只好说道:“走,过去看看!”
我和张丽恒跑过去一看,停在那的吉普车象是给水洗过一样,很干净,里头也没有人,试着拉拉车门,拉不开,也没有锁,应该是哪个地方卡住了。
这码头靠着一个矮山,山上长的都是些稀稀拉拉的树丛。
我围着吉普车转了一圈,发现周围的砂地上,有好多杂乱的脚印,脚尖都朝着一个方向,似乎是有不少人刚刚往矮山上跑了过去。
我正想招呼张丽恒一起过去看看,就听见张丽恒站在车头处喊我过去。
走到车头处,我一看,发现点不正常的地方,车头上有两个浅浅的脚印,一个踩在前玻璃和车盖的接缝处,踩的有点变形。另一个在车盖子上,还沾的有砂子。
这谁爬到车顶上了?
张丽恒用手一指:“看,上面还有!”
车顶上是那种绿色的帆篷,清晰的也印有脚印,我叫张丽恒在下头等着,自己小心翼翼的爬上去一看。
车顶上啥也没有,只有两个脚印,刚才发现的都是些半个前脚掌,而车顶上这两个就非常规矩,并拢在一起印记也比较深,好像这人蹲在车顶上有不短的时间。
发生过什么事情?为什么会有个人爬到车顶上蹲着?我挠挠头,有点想不明白眼前这事情。
从矮山那边传来一阵杂沓的脚步声,我和张丽恒看过去,就见老古和鲁领导带着好几个当兵的,中间抬着一人正往车这边走来。
我心里一沉,难道邓头出事了?
迎上去一看,几个人七手八脚的抬着那人,果真就是邓头,头发湿淋淋的,象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脸色苍白,眼睛紧紧闭着,耷拉着脑袋,浑身稀软的昏迷不醒。
把邓头送回接待站,天已经亮了,我发现路上多出来不少人站岗,很多道警戒线把气氛搞的又紧张又神秘,路上,我小心的察看邓头到底是哪里受伤,却发现邓头周身完好无损,没有一处伤口,也没有出血的地方,翻翻眼睑,眼珠子还会转,却是说不出话来。
医院的救护车呼啸而来,接了昏迷的邓头又呼啸而去。
我扯过罗队,脸红脖子粗的问他:“到底咋回事儿?湖里有啥怪物,你说!”
罗队看看周围没人,一脸沮丧的对我说道:“有些情况,是上头命令不让说的,我也确实没有办法,黄宁你得理解理解,好歹你也是当兵的出身,知道部队里规矩的!”
我又急又气,邓头这个教官虽然不是个仁慈的主儿,对我们训练时也不讲情面,可毕竟都是为了我们好,有哪个倒霉蛋不小心受点轻伤,他总是能弄来些偏方摆治好,我一直对他印象很好,于是叹口气说道:“罗队啊,老邓也是你老朋友了,现在不明不白的成了这个样子,我很难过,决定加入你们,好好查查是怎么回事儿,告诉我,你们是从哪里发现他的?”
罗队把我扯进屋里:“你早该这样了,说实话,这两天老邓都一直念叨你和丁根呢!说你们咋还不来?难道有啥事儿给耽搁了,今天早上发现老邓的时候,他一个人蹲在山坡的树丛里,歪着脑袋往上看,不知道在想啥,老古叫了他一声,他就趴下了,唉,我看八成是给吓的!”
我压根不信邓头会被吓晕过去,这人胆大的很,当教官时,给我们讲到水底沉船时,那些尸体一个个泡的肿胀肥大,怕我们不理解,甚至亲自去模仿那些尸体,摆出一副被水泡的眼珠暴凸的恐怖模样,现在罗队说他给吓晕,打死我都不信,就凭他那胆量,会被什么古怪东西给吓倒!
邓头去了医院,罗队又不肯对我明言到底出了啥事儿,让我一筹莫展。
正在这时,那个鲁领导走进屋里,一脸凝重的告诉我:“黄同志,你是不是真的决定要走了?”
我说道:“没!刚才跟罗队讲清楚,我决定不走了,要留下来和你们一起,好好查查邓头到底怎么了,是什么东西把他害成这个样子的,你就放心吧,我会使出浑身解数的,一查到底!”
鲁领导沉吟了一下说道:“那就好,我也不信你看到老邓成这个样子,会忍心一走了之。事到如今……罗队,你去把人都叫来,咱们碰个头,大伙不能一直闷在鼓里,我把一些大伙还不知道的情况,一起说道说道。”
坐在板凳上,我、罗队、老古、张丽恒还有刚赶回来的郑剑同志,都默不作声的,静静听着鲁领导说出的话。
这个大水库,发生的事情很离奇,以至于部队领导下了死命令,一定要严格保密。
事情的起因是某军区一架小型的直升飞机,在穿越千岛湖时,不知什么原因失踪了,要说算是一起小小的事故,最大可能就是飞机故障,给掉了下来沉入湖底,于是水库的渔政安监管理部门和浙江水产厅就按照惯例,搜索打捞这失踪的飞机。
找了几天后,还是没有找到失踪的飞机,上级有点着急,担心拖的时间久了,军用的秘密给泄露出去,但又不肯明说飞机上有什么东西,于是径直找到福建海军的蛙人部队,要他们派人协助搜索失事飞机,老邓就是上头领导放心的人,技术又过硬,郑剑是领导点名派来的,带了一百多人帮着老邓干活。
让老邓生气的是,上头没有给他配备更多的潜水高手,一再说,根据情报资料,那失事飞机并非沉在水底,而是在湖区深处的某个岛上,还拿出地图告诉老邓,有黑匣子的信号显示,就在湖区中央的一片岛中,有老邓一个人下水足够使了,不能让知道的人太多。
老邓没有办法,第一次进去湖区,带了好几条船,直奔那片水域,老古跟着去了,回来时就听老邓一直嘀咕,这事儿有点邪门,得找人帮忙,鲁领导请示上级后,同意了召集黄宁和丁根来淳安县下水帮忙的决定。
有两件事情是我们都不知道的,现在这个当领导的鲁同春终于透露出来。
一个是那失事飞机的黑匣子,上级明白无误说的很清楚,黑匣子一直在不停的缓慢移动,不知道什么原因,使用卫星和雷达都无法准确定位。
还有一件事情就怪异的多,老邓在湖区发现数目不详的不少尸体,这些尸体一看就不是最近才溺死的,老邓勾上来一具仔细察看,发现这死尸的脑袋很奇怪,从鼻梁的部分斜斜向后,非常整齐的给削掉了,脑壳子里面的东西也都凝固成铁黑色的肉团,臭的要命。
这新安江水库是一九六○年完工的,当时淹没了四十九个村镇,迁移二十九万多人,事隔二十五年后,居然发现了死于非命的尸体,而且老邓还说,水底下绝对不止一具尸体,一条条悬浮在水里,好大一片面积都有发现,俩人一合计,这尸体肯定不是被鱼咬掉脑袋的,那就只能说明,下头的空房子里当年发生过骇人听闻的命案!
事情太大,没人敢走漏消息,连夜汇报军区的领导后,上级允许弄回来一具尸体研究,但是这尸体身上的衣服,给水泡的难以辨认,费了好大劲,才搞明白这应该是个当兵的军人尸体,奇怪的是打着绑腿,再从领章等一些生锈的小饰物来看,应该是民国时期,地方军阀的士兵遗体。
鲁同春的话讲完后,我们都很吃惊,水库里头居然会有民国时期、北洋军阀的士兵遗体?
怎么可能呢?这又不是荒山野岭的,再怎么说以前也是些村镇,如果有大批的尸体,不早就被人发现了?还能保存到现在?又为什么这时候漂出来,悬在水里呢?
我瞧瞧鲁同春,这家伙神色不动的看着我们,脸上阴晴不定的不知道在琢磨啥?让我立刻怀疑这厮肯定还有东西瞒着我们,不过人家是当官的,骗骗我们这些小喽罗,那还不是正骗!
我对鲁同春说道:“那,能不能让我看看尸体在哪里?”
鲁同春无奈的一摊手:“不行啊,尸体实在太臭,昨天夜里刚给烧了。”
我这才明白昨晚上那恶臭的来源,这厮居然就在住处烧尸体,太缺德了吧?
罗队看着我怒目而视,赶忙说道:“昨天晚上老邓回来时,咋整到天快亮那么晚?还有,跟他一起去的人呢?”
郑剑插话道:“这我知道,是我手下的人站的岗,天快亮时发现老邓一个人摸进来,也不打招呼,开上车就跑,直奔码头的方向,另一个站岗的给我一汇报,我赶忙拽上老古一起出去,跑到了码头,就看见只剩下老邓那吉普车,空荡荡的摆在那儿,码头上连个船的影子都没有,也没有一个人,我还没弄明白到底怎么回事儿呢!如果不是老古看见地上的脚印子,说不定还发现不了老邓呢。”
我听的一呆,忘了这茬儿:“罗队说发现老邓时,是蹲在那树丛里,还仰着脖儿向上看,那你的兵有没有搜索周围有无线索?总不可能老邓半夜回来,开上车跑去码头,就为了上山发昏?”
郑剑摇头:“没有什么线索,任何异常的情况都没有!”
说的大家都直挠头,不知道怎么办好。
鲁同春又说道:“老邓进了医院,目前还不知道什么原因,好在黄宁同志精通水性,咱们还是可以去现场勘察的,早日完成任务,才好给老邓和失踪的同志们一个说法,大家以为呢?”
我沉吟道:“老邓总共去了几次?除了尸体,还有没有带回别的东西?那失事的飞机上头既然有部队的秘密,咱就不管了,是不是只要找到黑匣子就算完成任务?”
鲁同春想了想回答道:“这个……应该是吧,虽然失事飞机上头确实搭载的有军区的秘密,但是上级命令我们不用理会,只有黑匣子是一定要找到的,所以我想咱们对那些尸体,能避开就尽量不要去动为好,当然如果条件许可,捞上来统一处理掉也是可以的,毕竟这是水库,吓坏了老百姓那就不好了,再说又污染水质。”
我看看鲁同春,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说个话都模棱两可的,跟那个谁谁谁一样,让我们下头这些办事的人,全靠脑袋去猜才能办事,这不是很容易办错事儿嘛!
老古说道:“邓头总共去了三次,也就第一次下水时间长点,第二次只停了半天,捞上来一具尸体就匆匆赶了回来,昨天是第三次,他等不到你和丁根同志,执意说有麻烦必须尽快去解决掉,带了一条船,七八个人慌慌张张的就去了。”
我忍不住拍了一下大腿,唉,要是那封信别在路上耽搁,我不就来了吗!早一天也能弄清楚老邓碰上啥子麻烦,看现在这事儿给闹的,丁根这家伙也太不像话,老领导专门写信叫他来,到现在都还没个人影,干嘛去了,我记得丁根退役后,复员的单位离这儿也不远啊。
鲁同春拍拍巴掌说道:“好了好了,我看咱们今天就再去一趟,邓头虽然进了医院,老古不也知道那地方怎么走吗?黄宁同志,你和老古搭把手,郑剑再多派些人手跟上,争取马到成功!”
张丽恒赶紧站起来说道:“我也要去!”
鲁同春不耐烦的一摆手:“不行不行,这是部队的事情,你们地方上的同志解决不了,还是我们自己来办吧!”
张丽恒不乐意了:“这新安江水库,一旦出了什么意外,我们单位可不能不知道,再说,上头派我来,不是让我坐在这儿听报告的。”
鲁同春就是不同意,张丽恒小姑娘二十四五岁,脾气也很倔:“鲁同志,别忘记是谁命令你接我来这儿的,要不要我打电话跟他说说?”
鲁同春迟疑了一下,似乎很忌惮小姑娘嘴里说的那个下命令的人,僵持了一会,只好点头同意。
这时候,天已经大亮了,我们收拾完装备就登船出发。
这个说起来是内陆的水库,水面却异常辽阔,中间还分布着无数大小岛屿,水中浮游生物不多,湖水显得湛蓝无比,我们分坐四条船,在水上走的也很惬意。
整个湖区分为东北、东南、西北、西南、中心五大湖区,长约一百五十公里,最宽处达十余公里,最深处有一百余米,面积比杭州西湖大一百多倍,蓄水量比西湖大三千多倍,足有将近六百平方公里,快赶上新加坡的国土面积了。
坐在船头,我根本没有心思去欣赏美丽的湖景,心里的阴影挥之不去,军用飞机跑来这内陆的湖泊做什么事儿?黑匣子为什么在缓慢的移动?难道被什么大鱼给吃了?可我记得黑匣子都是红色或者橙红色的,外壳坚实,象这个军用直升机上的,至少有三、四块砖头垒在一起那么大。
难道有这么不长眼的大鱼,吞下个红色铁疙瘩,还能悠哉游哉的水里游?如果不是大鱼,又会是什么个情况?难道跟那些尸体有关系?
飞机失事后,黑匣子上有定位信标,相当于无线电发射机,可以自动发射出特定频率,便于营救人员寻找,可我看到郑剑的兵搬运了许多麻袋上船,有些一看就是些重武器,还有些张丽恒小姑娘带上来的不少仪器,我都叫不出名字来,我们就跟去打仗一样,士兵都是荷枪实弹的。反而没人跟我说起哪个是追踪黑匣子的专用仪器?
差不多走了小半天,下午四、五点钟时候,我们的船,航行速度渐渐慢了下来。
老古跑过来跟我说,他第一次同邓头一起进来时,就是在这个地方停的船,有两个相当大的石头岛,竖起在水面上,饶过去后,老邓说里头的小岛太多,水道又四通八达的,非常容易迷路,所以没有再往里走。
我看看这两个大石头岛,都有点奇形怪状,而且面目狰狞的拦在水面上,上头光秃秃的没长任何树木,跟一路过来碰到的绿色岛屿差别很大,这老古果真是个合格的渔政监督人员,记水路记的相当不错,在烟波浩淼的水面上,没有迷路,直接带到地方,不错,是个人才啊!
离天黑还有一两个钟头,我收拾收拾潜水的装备,想下水去熟悉下情况。
郑剑拦住我说道:“不行!黄宁同志,你曾经是个老兵了,我本不应该阻拦你,可是出发前,鲁首长要我全面负责你们的人身安全,这天马上就要黑了,而我的兵才刚开始布防,还没有做好警戒,你不能下水!”
我有点无可奈何,怎么到处都是管我的人呢?
张丽恒小姑娘叫了起来:“你们快来看,水里头有东西!”
顺着声音跑过去一看,我们的船头正前方,湛蓝的湖水虽然不是很清澈,却也能勉强往下看到一段距离,在水面下,刚好就是影影绰绰,最朦胧的深度,有一张白惨惨的脸,仰面朝天的悬浮在水里。
这脸有点异样,我揉揉眼睛,确信不是湖水折射出来的效果,而是这脸本身就大的出奇,比起正常人的脸,要大出一倍还多,就算是死人脸给水泡的发胀,也不可能肿胀这么多,比例明显不对嘛!
如果不是看到脸上的五官,我都不敢相信这会是个人类的脸。
这五官也长的奇怪,眼睛大睁着,无神的盯着我一动不动,毫无活人的气息,嘴巴就错位了,上嘴唇和下嘴唇没有对上号,扁平的耳朵贴紧在脸颊上,本来应该高出一截的鼻子那位置,却只有一坨圆圆的肉,跟谁摆了个象棋子儿似的,最出奇的是这五官的位置都很别扭,也很生硬,总觉得给人挪过位置,重新粘上去的一样。
我仔细往那张怪脸的下头看,想闹明白这脸的脖子和躯干在哪儿,却被湖水遮挡住视线,只能看到下头的部分也很大,似乎没有穿任何衣服。
张丽恒紧张的攥住我的手说道:“快看,他动了!”
不用她说,我已经看到那张怪异的大脸在水里慢慢转过来,似乎要把后脑勺对住我们。
我有点毛骨悚然,不自觉的攥紧张丽恒的手,手心一个劲的冒汗,不过我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决不相信这世界上会有什么鬼怪之类的东西!
什么样的艰苦情形我都碰到过,当年邓头训练我们时,用铁丝捆住我们手脚,扔到海里,美其名曰训练求生意识,他一脚一个踢我们下水,只给我们十五分钟从水里爬上船,当时那份冷漠跟狠劲,嘴角一抽一抽的,似乎我们的死活都不放在心上。
还有些时候,下水执行任务,从沉没的船舱里往外拖死人时,残缺不全的尸首让我恶心的几天都吃不下饭,有些非常无辜溺死的小孩子,那个惨状啊,唉,别提了!但我就从来没有碰到过恶鬼僵尸的东西,说白了,那些吓唬人的东西,都是活人编出来吓唬其他活人的!
但是此刻水里这个怪异的大脸,竟然慢慢转了过来,我就有点发寒了,因为我看到这死尸的后脑勺,竟然不是个圆形的,而是象张纸一样,薄薄的一层!
整个脑袋都给压路机的圆辊轧过一样,这哪是个人样啊,分明是一肉饼!
我看见有些鱼在肉饼周围游动,有些还在啮咬肉饼的边缘,死尸被轻轻的碰撞,在水里缓缓的打了个转,又往下头沉去,那些鱼立刻四散游开了,似乎这人肉经过什么处理,在水里没有腐烂,这些鱼也咬不动。
我们几个扒着船边看的目瞪口呆的人,都是一头雾水,老邓弄回去的尸体,半个脑壳给整齐的削掉了,现在瞧见这个又是被轧成了肉饼模样,水里咋会有这样奇怪的浮尸?难道下头有什么古墓破开了?
老古摇摇头:“我看不会有古墓,水库的水深最多一百余米,也就三十层楼那么高,这两个石头岛,本来是一不高的山峰而已,刚才一路上,我都在算计这里没有填上水时,属于哪块地盘,按说应该到了建德市的地界,虽然不是很确定,这山却极象铁帽山的一些山头,铁帽山都是些溶洞,还有地下暗河,不可能有古墓存在。”
我知道建德市在淳安县的东南边,铁帽山是个早都对外开放的观光溶洞,我一直以为我们的船是向西南走的,这里的湖水到处都一样,让老古这么一说,我也犹豫了,自己是不是迷了方向,可是那铁帽山没听说还有其他的山峰啊?
老邓说这俩石头山背后,还有不计其数的小岛,纵横交叉的水道极多,闹不好就一迷宫样的水域,看看逐渐有点想黑下来的天,我暗自摇头,这儿似乎要下雨了,今天就算了吧,还是别下水了。
我发现自己还攥着张丽恒的手,忙不迭的赶紧松开,很是不好意思。
郑剑一直阴沉着脸,啥话都没有说,我走近他问道:“兄弟,想啥子呢?上头不是说咱们主要任务就是找那个黑匣子吗?你那个搜索黑匣子信号的仪器呢,搬出来瞅瞅吧,定好个大致的方位,哥们儿就下水去捞。”
郑剑不言语的看我一眼,压低着嗓门说:“天快黑了,明天再说吧。”
同行的另外三条船上都是郑剑带来的军人,我们说话的当口,已经扇形摆好阵势,扼守住这两座石头山的水道,不久,湖面上飘起一片饭菜做好的香味。
没人有兴趣从湖里弄两条鱼来吃,我也是给那水里浮尸,闹的直倒胃口,简单的吃两碗糙米饭,就出来站在船头想事情。
看来,我们这么多人当中,包括没有随船进来的鲁同春,应该还存在一个司令部,悄无声息的暗中指挥这次任务,就连张丽恒这个外表清爽俏丽的小姑娘,后头的背景也深不可测,她是被上头压下命令参与进来的,闹不好就是上头安插在水产厅的卧底。
不管他们了,我得想想老邓这个水性精熟的老捞,最后带了七八个人居然失踪了,而且一回去就急匆匆的跑去开自己的吉普车,他要去哪里?他的船呢?
如果蹲在车顶上那俩脚印是属于老邓的,对,就是老邓的,我记得老邓给抬上救护车时,脚上穿的是一种军靴,我当时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发现这种军靴是一种外籍的伞兵靴,靴底上头有数百个正反对立的橡胶斜坡,防滑性能一流。要说老邓是下水作业的人,从哪儿弄这么一双伞兵靴穿?鞋带也象是匆忙绑上的,他到底碰上了什么事情?
老邓在车顶蹲了好久,我就假设有什么东西逼的他爬上去躲藏,那车下头的东西是一种不会往上爬的动物?还是一个没有看见老邓的什么人?后来发现老邓的时候,他跑到矮山上的树丛里又蹲着,还仰着脖儿往上看,对了,他为什么老是蹲着呢?
再假设失事的飞机坠入湖水里,砸破了什么建筑,或者压塌了哪个岛屿,这些岛屿以前都是些山头,难道是山腹里藏了什么东西,给碰巧掉了出来?
但是飞机的黑匣子又在缓慢的移动,不应该啊?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该来的雨没有下来,湖面倒是起风了。
到处黑洞洞的岛屿象一个个俯伏的怪兽,注视着我们的四条船,静静的在水面对峙。
既然想不通这一切事情的缘由,我索性暂且放下这些千头万绪,拉着老古闲磕牙。
郑剑不知道在自己的房间里鼓捣什么,吃完饭就一直不出来露个面,张丽恒小姑娘倒是走出来,加入了我们闲磕牙的阵营。
新安江水库打从建成大坝,蓄水那一日起,就一直有不少传说,怪异的事情自然也是很多。
老古告诉我们,在新安江水库的西南边,常山县的新桥乡,正好处在神秘的北纬三十度附近,有一个牛脚迷洞群,村民传说牛脚洞群共有九十九个大厅,其中不少洞还在淳安现的境内,这些洞内部连在一起,一直没人知道洞的具体数目。
迷洞群内都有暗河,一年四季水流不断,人们从牛脚洞中往外抽水,源源不断,不知道这些水都是从哪里流来的,又流到哪里去?
老古曾经去过,顺水漂很远都漂不到头,有时看着明明无路可走了,但潜过去又有一个大厅。顺洞内暗河而下,老古推测可以直达千岛湖,这些水应该最终都流入了千岛湖,但水很凉,而且水下情况不明,再加上附近的山顶上还有天坑,老古也不敢亲自去试验个究竟出来。
天坑象是个天然的高山湖,坑盆面积很大,估摸有十余平方公里,象个敞口的巨碗搁在山头上,一下大雨,四面山上的水都滚滚而下,全部灌入牛脚洞群中,如此巨量的水流汹涌灌入,都没有造成灾害,可见洞群里头很大,而且四通八达。
传说民国时候,军阀孙大耳朵曾经来看过这天坑,还驻军封锁过一段时间,不知道做了什么手脚,后来全都撤走了,附近只是有人就悄悄的说,看到孙大耳朵送了好几个戏班子下天坑,无声无息再也没有出来。
张丽恒听的很专注,这时候插口问道:“会不会老邓弄回去那尸体就是孙大耳朵的兵?在岸上时候,怎么不见你汇报这么重要的情况呢?”
老古尴尬的说道:“这个……这都是些传说,不足为信的,万一真的是瞎猜,给领导指错了方向,那不是影响任务吗?再说我只是个渔政监督的,配合你们打捞出飞机的黑匣子,完成任务就行,我可担心再节外生枝的大动干戈,弄出些不必要的麻烦,那就不好了。”
我说道:“老古,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要知道传说传说,不少都是非常接近事实真相,我跟郑剑还有小张同志说起来算是外地人,有啥我们不知道的,你还得接着说道说道,咱们现在一条船上,下了水或者进了洞,万一出个好歹,你这水库的管理干部,可是要吃挂落的。”
老古赶紧摆手说道:“没,没,没别的,就是有,我常年累月的在这水库游荡,听说的也太多,一时半会想不起来啊,这样,一想起什么,第一时间给大家汇报,好吧?”
我哼了一声说道:“你可别只顾给那位郑剑汇报就成!”
老古回头看看,压低嗓门说道:“那个当干部的郑剑,我听说是福建海军的一个大官呢,他手下的战士好像流露过,这郑剑是个海军秘密部门的头头,连鲁同春这次都要听他的指挥呢,小黄你在海军时,认识他吗?”
我一撇嘴:“那拽的二五八万一样,咱哪认识这号人,不过或许人家就这脾气,不爱说话,我当兵那阵可是个老实的孩子,没有上蹿下跳的到处惹事,你说的秘密部门,我可不知道。”
有些事情还是不能说的,我一老战友就偷偷告诉我,上个月北海舰队有艘鱼雷艇,两名水兵杀死艇上六名军官,叛逃出去国外了,舰队司令官也给免了职,打那以后,军中确实出现一个新的部门,专门做水兵的思想工作,我也不摸底,自然不敢乱说这郑剑到底是什么来头。
老古见我不说话,想了想又说道:“天坑还有传说,附近的村民说里头有牛精,每次出来作恶,不是吃人,便糟踏麦子。”
我笑了:“这溶洞里头的条件,根本不适合大型动物生存,这吃人怪兽的说法,倒真的是糊弄人的传说。”
老古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还有胆大的村民爬进深处去看,发现离洞口附近数十米的石头大厅内,顶部栖息黑压压的蝙蝠,成千上万,地上厚厚一层黑黝黝的粪便,石壁上尽是些象蛐蛐一样的虫子,还有不少百足爬虫,跟蜈蚣样的到处打滚,再往里走,就冷了,比外边低上十几度,也不见有其他动物的踪迹。”
我笑了笑,转头去看张丽恒,小姑娘听着我们闲聊,在夜色里一直显得很冷静,我估计别看人家一女流之辈,说不定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狠人。
大伙的单位不同,,除了我这个干活的闲人,彼此之间似乎都有点防范,等回去了,我倒是真要好好问问老邓,到底发现了些什么奇怪的线索,我想至少自己的老领导是不会欺骗我的。
昨天晚上没有睡好,我聊了一会儿,瞌睡劲儿就上来了,勉强同他俩打声招呼就回去睡觉。
睡到半夜,我猛的一震,差点滚到床下,趴在床帮上脑袋直发蒙,还没回过神来,又是咯啷啷一声金属刮擦声,有啥东西刮住了船底,把我原地一震,翻了个个子,又倒回床里头。
我心想不好,有情况!
跳起来拉门出去看个究竟,夜里应该下过一场雨,空气很凉,船上到处湿漉漉的。
站船头一看,觉得不对,睡觉前,这船明明是抛锚固定好的,怎么我感觉这会儿在慢慢移动呢?费劲的看看前头,不好!
船正朝着石头山漂去,石头山的下面,有个黑糊糊的大洞,正张着大口,湖水不停的往里流,我们的船也顺着水流往里漂,那洞口没有船体这么大,我们一定会撞上石头,卡在山边的!
原来分散在周围的另外三条船,此时到处黑糊糊的,我也看不见在哪里。我慌了,在这个湖泊深处,没了船,就是水性再好也难办,别人来救援都不好找。
我大喊大叫船上的人快起来,我相信以郑剑的谨慎劲儿,肯定会留下站岗放哨的警卫,却是奇怪,我叫了好几声都没有人理睬我。
我只好转身回船舱去拍门。
刚想转身,耳朵里听到一点动静,很奇怪,不应该是这里会有的声音。那是一个戏台子上才有的声响,鼓声、小锣、号子,还有二胡的声音。
漆黑寂静的夜里,隐隐约约的飘过来,分辨不清是哪个方向。
我惊疑不定,湖泊深处怎可能有戏班子来搭台演唱,肯定是自己的幻觉,但是那咿咿呀呀的吊嗓子声音,在空旷漆黑的水面上,慢慢由远处飘过来,越来越清晰刺耳。
一只手紧紧摁住了我的肩膀,我猛的一抖,差点使出擒拿的动作来反击,原来是老古,正把一根手指竖起在嘴唇上,示意我千万别出声。
老古一努嘴,我顺着方向看过去,只见有一片黑压压的东西,漂在水面上,跟我们的船一样,正往石头山上撞去。
这片黑压压的东西上,有一点细小的红光,象个烟头一样微微闪烁,唱戏的声音就从那儿传出来,我极尽目力,也看不清楚是个什么东西,但肯定不是鬼怪作祟,也不是真的有戏班子在登台表演,却是个不争的事实。
那片黑压压的东西越发漂的缓慢了,我们的船同样减慢了速度。
我轻声问老古:“他们人呢?怎么这船上连个放哨的警卫也没有?要是搁在前线,这样带兵的话,咱们早都被对方的水鬼割了脑袋去!”
老古摇摇头说道:“船上没有人了,半夜时候,我听见一点动静,仔细一听是郑剑带着人下船了,水产厅那小姑娘好像也跟了去,还有几句争吵,反正最后没有人来叫咱俩。”
我一听傻了,顿时又惊又怒:“这是咋地——把咱俩当特务给隔离了?他们去了哪儿?老古你有没听到?”
老古说道:“应该是上了石头山,总有十来个人呢,还吭吭哧哧的驮了什么重东西。”
郑剑半夜带人上了石头山!把我和老古闪在这船上?
不可能,我越想越觉得离奇,为什么要这样做呢?好歹他是现役军人,我也是个复员的老兵,咋说都是一个阵线的啊?哎哟不对,他是不是现役军人还真不好说,我没见他穿军装,只是听自我介绍是福建海军的人,
我瞧一眼老古的面庞,心里不自觉打了个突,对于老古的真实性也开始怀疑起来,这老古面目不清,是友是敌还真不好说。
身边没个可以让我绝对相信的人,早知道就坚持住等丁根这个老战友来了,死党一起互相照应,比起现在孤立无援的,要好很多。
我问老古:“郑剑带人下船,不可能把人全都带走吧?这船他就不怕咱俩给他开走,让他回不来?”
老古苦笑道:“开船的他是留下了,都反锁在机舱里,我刚看过,里头的人说是郑剑下了命令,要他们留守船舱,除非等他返回来,或者另外的船上发无线电来,否则都不能离开。”
这厮搞什么鬼?我都给气糊涂了:“那这船不是抛锚了吗?怎么会漂,还有,船底下是什么东西撞上来?这郑剑是什么狗屁军官啊,就这样疏忽大意!”
老古说道:“我问了他们,也是不晓得咋回事儿,郑剑说自己天一亮就能回来,最多几个小时,所以才把他们锁着呢。”
我想了想说道:“得,先别管那么多了,这船这样漂着,万一真漂过去撞上石头,或者卡在那个黑糊糊的洞口,咱们可都得玩完儿,还有那一大片黑糊糊得东西,其势汹汹、来意不善,得先解决这些麻烦,等郑剑回来再跟他撕掳清爽!毕竟人家也是个官,闹不好也是执行的上级命令。”
船的确是停了,好像那个大洞已经给灌满了水,水流速度也平稳下来,夜里下的这场雨怎么会有这么大效果,我百思不得其解,只好把注意力转移去船边水中那黑压压的一片东西。
看看手表,凌晨四点多,到处还是挺黑的,那咿咿呀呀的唱戏声音,跟快要断气了一样,若有若无。
老古跟我一起,都把注意力放在水面,盯着黑压压一片中的小红点,猜测这东西到底是个什么:“你瞧那红点,会是个什么?是不是什么动物的眼睛?”
我说道:“不会吧?哪有这么大的独眼怪兽,净瞎掰!我看不可能是活的,否则怎么跟咱们的船,在水上漂的速度差不多,倒象是个什么小岛,你瞧上头还影影绰绰,长了不少草呢。”
老古惊奇的说道:“不可能吧,哪有小岛会漂的!”
我突然想起来点什么,赶紧问老古:“我记得这片地方,你是说快到了建德市的地界,那就是淳安县的东南方向了,刚才咱们一路走来,你有没有感觉到湖里的水有什么变化?比方说水的颜色,水流的速度,水的温度什么的?”
老古摇摇头:“我一向都很留意这些水文资料,但是这一路上,确实没发现什么异常啊,小黄你是经常和水打交道的,也看不出来那片东西是什么吗?”
我有点沮丧,本来想起了一个可能性,老古却说一路上的水文资料没有异常,我也只好摇摇头说道:“唉,看不出来,你说是一大堆水草吧,却长的有点太低,几乎和水面是平行的,你说是一种沉水植物吧,却刚好浮出水面个圆滑的边儿!”
老古紧张的说道:“难道真的是水怪?你看那水的颜色多深,下头说不定还有更大的体积,又他娘的一动不动,到底在那儿干啥呢?”
我压低嗓子问老古:“你带的有枪不?有了拿出来,我想给它一枪!”
老古点点头:“有把猎枪,是单位佩给我的,用来抓那些电鱼的小偷用的。”
我刚想催他拿出来,就听见石头山的背面,传来一声枪响,很是沉闷,几乎同时,我们船边那团黑压压的东西上,冒出了无数气泡,还带有扑唧扑唧的怪响,似乎一个光脚丫子的人踩进池塘里,从脚趾头缝里挤出一条条烂泥的声音。
我和老古赶忙卧倒在船帮上,紧张的注视着枪响的地方,一边还操心那黑压压一动不动的东西,别提有多狼狈了,只是那枪只响了一声,就再没了动静,周围又归于一片沉寂。
我突然发现原本一闪一闪那红光不见了,绝对是不见了!
我烦躁起来,跟老古说了声:“拿好猎枪在这儿等我,我下去看看。”
老古拉住我:“天这么黑,行不行啊你?千万不能出意外,咱要注意安全。”
我不耐烦的说道:“放心吧,水下用的头灯给我拿个,我连气瓶都不用,让你见识下什么叫蛙人!”
老古回去摸索了有一会儿,拿出来一个短把电筒塞给我,我仔细一看怪怪的,于是怀疑的问老古:“哪来的这东西?什么灯泡的?”
老古笑笑说道:“他们说是氪灯泡,至少能下到七十米深。”
好东西啊!老古怎么会有这东西?
我满腔狐疑的问老古到底是哪儿弄来的这东西?老古却只是笑不肯说。
这两天我可真长了见识,算是知道了啥叫神秘人,眼瞅着身边一个个,都神叨叨的烦死个人!
我也问的烦了,懒得再问,顺着船边缓缓滑入水中,没有激起一丝水花,这水性好都是残酷训练出来的,到了水中,握紧我朝夕相伴的潜水刀,反而觉得心里平静,连突突乱跳的心窝子都变踏实了。
按道理下过雨后,湖水应该稍微凉一点的,但我感觉不到水凉,心里不免觉得有点奇怪,影影绰绰的快到了地方,我决定先从水下过去看看,于是深吸一口气,一手握紧手电,另一手攥住刀子,慢慢向那片黑压压的东西接近。
光线所到之处的湖水比较浑浊,漂有许多悬浮物,跟我想像中的清澈完全不同,正想浮上去换口气,觉得有个东西摸了一下我的脸,软不拉唧的。
凉、黏、软,被摸过的脸颊上就这感觉,虽然整个人都泡在水里,那块地方仍然感觉黏糊糊的,似乎粘上了什么东西,我的反应是一个转身,立刻下潜,同时拿手电照向刚才的位置。
坏了,这个短把的手电很不趁手,我一点都不习惯,就这么一转身,竟然给掉了下去,歪歪扭扭的光线中,我看见一只肥大的癞蛤蟆,在水里一蹬腿,冲上那片黑压压的东西,消失不见了。
我困惑了,癞蛤蟆不善于游泳啊,这里怎么会有呢?但是有一点被确定了,这黑压压的东西绝对是无生命的物体,那癞蛤蟆跳上去一点反应都没有。
因为忙于看什么东西摸我,等回过神来,去捞那个掉落的手电时,已经沉的看不见影子了!
我满腹苦水,这出师不利啊!到处黑糊糊的,啥也瞅不清楚,这可怎么办?该死的癞蛤蟆,坏了我的大事!
我咬咬牙一横心,干脆去摸摸那片黑压压的物体,在水里这么一个快速下潜,带动了一股水流,顺势把手按了上去,没摁着意料中的硬石头,却摸到个软绵绵的东西,而且一触手就向后躲开了。
是个什么东西?难道是具尸体?
我头皮一麻,黑暗中,立刻浮现出死尸的恶心模样,与此同时,又不知是谁在我后脑勺轻轻一拍。
妈呀?心凉了半截的我,给黑暗中的突然袭击都快吓傻了,再也不敢犹豫,身子一纵,反手就是一刀劈了过去!
军队中的水鬼蛙人都受过专业的训练,尤其是潜水刀具的使用,怎么在水中撩刺、砍刺、劈刺、正挑、反抹,很多实用路数,狠辣异常,我自信水平也还不错,现在到了生死关头,更是运用的特别出色。
但我做梦也想不到的是,如此气势凌厉的一刀,居然被对方给接住了。
这拍我脑袋的东西,虽然接住了我的一刀,但又不是卡在里头的感觉,我的刀还能在这东西里头,缓缓移动位置,但是水中我有劲使不上,明明感觉刀刃就快要出来了,却总是差那么一点。
黑暗的水底下,模糊看见这东西的轮廓完全不似人形,而且那颜色黑的很,还能放散出一些悬浮的颗粒,把水搅的浑浊不堪,我的眼睛再也不敢睁开,担心水中会有什么毒素,索性使劲闭上眼睛,稳定下情绪,再次咬牙纵身,使劲往回抽那潜水刀!
大事不好!
用力过猛,刀一下就给抽了出来,在水里打着滑,变方向的放漂,差点戳回我自己身上,而那黑糊糊的怪物,却跟着刀子的轨迹,也在水里兜头一扑,险险的从我身边滑过去,差点来个肉体接触。
莫非我劈中的果真是一具尸体,本来悬浮在水中,在我躲那癞蛤蟆的当口,带起一股子水流,顺势漂了过来?
说起来好长时间,其实我知道这些事儿,发生在短短一刹那工夫,水下剧烈动作加上心情紧张,我感觉不妙,闭气的时间要提前到了,必须上浮去换气。
这时候,黑暗中的水底有了让我很不踏实的感觉,虽然闭着眼,却在潜意识中感觉到危险,眯出一丝眼缝,立刻察觉自己身边,绝对不止一个家伙,而且多多少少五六个,聚拢在我周围,看起来不怀好意,都在向我身上腻摸,象是要对我不利。
这下吓得我不轻,非常后悔不该逞这能耐,独自下水来一探究竟,万一牺牲了真不划算。
我想起邓头教导过我们,不管什么情况都要保持冷静!
感觉周围的东西也并不是很凶恶,于是听天由命的拿手指戳过去,谁知道我的手掌,随着这一戳,整个都陷了进去!
真的是尸体?
脑海中立刻充斥肿胀肥大、溺死者尸体的影像,虽然浑身在水里也感觉到燥热无比,我忙不迭的拔出手掌,连蹬几步,退出这片有埋伏的水域,但是肺中的这口气再也吊不住,只好使劲一蹿,浮出了水面。
下潜的深度并不大,很快我就浮出水面,望着黑黑的夜空,氧气冲入肺中的感觉真是舒服无比,我举起手掌,仔细辨认上头黏着的东西,扭头再看看这片黑压压的东西,心头若明若暗的明白了这是个什么东西,只差一步再去求证,就可以彻底搞清楚了。
我再次深吸一口气,潜入水中,有了想法和目标,加上刚才的虚惊一场,我直奔掉落手电的位置,如果我猜的不错,那手电保准可以找到,而这里的水域,也绝对不会太深。
一个急潜,大约有三十米的样子,这已经是我不借外力,可以保持必要停留时间的最大深度,也就这个深度,我摸到了湖底!
掉落的手电在湖底安静的平躺着,很快我就拣了起来,小心的往上浮游,这块黑压压的东西在我的手电光线下,终于露出了本来面目。
一大块沼泽悬浮在水中,无边无际的,至少我的手电照不到尽头,下头须须缕缕,还有不少污泥和根茎连在湖底上,距离只有几米,象是个本来搁在湖底的盘子被水硬生生托了起来。
而我虚惊一场,险些吓出洋相的搏斗对象,只不过是沼泽边缘脱落的,一块块浸泡变质的污泥,这沼泽不象是天然的,污泥中含有些不同的成份,和我再次下潜前,预料中的情况一样,只是需要弄清楚三个问题。
一个是为什么这片沼泽会悬浮起来?二是沼泽中消失的闪烁红点到底是什么东西?第三就是沼泽中含有什么化学元素,居然可以让脱落的污泥变的完全没有重力不说,还能保持形状?
我歪过头去看漂在不远处的船,准备返程回去,隐约中看见船边趴着一人,象是老古的形状,手里端着一杆枪,正往石头山上瞄准,而在他凸出船身的枪管下边,紧靠船头的地方,黏着一个人样的东西,瘦弱纤细,手脚分的大大的,跟个壁虎一样,微微仰着头窥探着老古。
一般来说,一个人专心的干什么事儿时,旁边冷不丁出现个其他人,冷冷的窥探着一动不动,八成都不是好货,很可能满怀恶意,随时都会找个机会害人。
我心焦的看着那个东西,黏在船体的外壳上,手脚抓的也很紧,一时分辨不出是个人还是动物,这会儿的情况是我在水中,老古在船上,那东西在我俩中间,要是扯嗓子一喊,惊动了这东西跳进水中还好,我也能搏斗一番,在水里只要不是太邪乎的东西,我想凭自己的本事,完全可以应付一番。
可惊动的如果是老古,枪走火万一打中我那就冤枉了,尤其是他松懈下来,给那东西扯下水里,都是大麻烦,思量不下,顿时把我给急的手足无措,只好拿手电筒对准老古的上方摇晃。
老古的枪口动了动,向我的方向瞄了过来,我一惊,就想往下潜,那枪口却立即抬高了,看来老古认出我手里的手电筒,已经放松了警惕,值得庆幸的是黏在船壳上的东西没给惊动,只是微微仰起的头随着枪管点了点,又静止不动了,但是看的出抓紧船壳的手脚关节有点绷紧,似乎要跳上去。
这可不妥,我做好准备,如果这东西蹦起来,我就大喊一声惊他丫的,要是不动,我就摸过去给他一刀!
老古认出了我,却没有站起身子,还是趴在那儿,手里的枪管又指回了原先瞄准的地方,难道这厮是和石头山上什么东西对峙?我又凉了半截,如果这样的话,那我在水里这一胡折腾,不是完全暴露在老古对面敌人的眼皮子底下?
不管那么多了,我在水里悄悄向老古的枪管下头游去,尽量不发出一丝声响,离那船壳上黏的东西越来越近了,身后忽然感觉到一点异样,似乎有股暗流正朝我涌来,沼泽上又传来咕唧咕唧的怪响,我甚至觉察到一圈圈的水波涌向我身边。
这种危险的感觉我以前碰到过,往往是水里有动物在作怪,我全身戒备的做好准备,迎接身后的袭击。
一股腥臭味率先飘了过来,我一闻水的味道,定下心来,后头八成是一条躺在湖底的鲶鱼,在沼泽中栖息的久了,以为我是什么食物,跟着我捡漏的。
我把刀握在手中,刀尖冲外,鲶鱼对付其他淡水鱼类算是厉害,但身体都不大,我一个人在水库和池塘里没少收拾,所以,灭了它自然是小菜一碟。
但是我估计错误,突然涌过来的臭水的差点没把我给臭晕了,一条很大的鱼从后面无声无息滑了过来,灰色的脊背露出了水面,估摸着头尾有将近一米五,头大尾巴小,前面好多条软软的胡子一扫我大腿,让我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这绝对不是鲶鱼!
应该是一条革胡子鲶,塘虱!
塘虱有很多种,但是基本都喜欢吃腐烂的动物尸体,哪里越脏,越他娘吃的肥,有时候我在池塘里打捞东西时碰到过,养殖的人专用死猪死狗等腐烂尸体来喂,吃的多到吃胀死的,沤的整个池子都臭,又臭又黏,根本就是个垃圾鱼。
我潜入水中有点想要窒息了,这种奇怪的鱼不是浙江该有的,看那模样象是埃及塘虱,八一年才从泰国引进,我也只是在福建还没有退役时,看过很大条的死标本,嘴巴宽,胡子长,因为又猛又大,已经在广东泛滥成灾,但是退役后在浙江混了这三年多,没听说哪个水库里会有这么大的革胡子鲶?
垃圾鱼的胡子扫了我一下,掉头又向我冲过来,泛起的死臭味,让我很是怀疑这东西是不是刚吃饱,不管怎样,我一个大无畏的老兵,对付一条淡水鱼,根本不在话下,水里不好使劲,再说这东西没鳞片,开膛破肚有一定难度,但是我拿着潜水刀也不是吃素的,伤了它总没问题,左右思量了一秒钟,我决定刺它的眼睛,我个头比它大,不怕它的嘴吞我。
黑糊糊的塘虱在水里游的很快,我的刀刚准备好,就看见塘虱一顿,整个身体向后倒退了回去,这怎么回事儿?鱼类倒游就会牺牲速度,而速度恰恰是鱼类生存的标志,倒游鲶也是肚子朝天游,但面前这东西,怎么倒车倒的这么顺溜儿?
手电一晃,我看见塘虱的背后,沼泽中连蹿带蹦一团团黑影,下水后密密麻麻非常多。
一只一只的癞蛤蟆,缠成疙瘩,颜色跟那陈年老粪一样,眼睛凸出来很大个,还全都冒着红光,我急眼了,浮出水面拿着刀子掉头就窜。
塘虱似乎反抗中劈爆了一只癞蛤蟆的肚子,溅出血点沾到我脸上钻心地疼,用手一摸,起了一串大泡。
没等我游出太远,塘虱已经肚子朝天,身上糊了大大小小上百只癞蛤蟆,肚子一鼓一瘪,像蚂蟥吸血一样,肚子涨了一大圈,等到癞蛤蟆纷纷散开,留下的一堆尸骨已经面目全非,根本看不出是什么物体,原来又是什么面目了。
我这下真的被吓住了,沼泽是他娘个吃人的沼泽,连癞蛤蟆都带毒,压根不可能是这水库里的东西!
我大呼小叫的拼命往船上游去,混乱中,紧张的情绪差点失控,等我精疲力竭的爬上船头,才猛想起还有人在隐蔽处窥探着老古,忙不迭的爬起身,船头没人了,老古已经消失的不见踪影!只有那杆猎枪还静静躺在甲板上。
这个时候,天已经快亮了,黎明前的凉风吹到身上,凉飕飕的,虽然是春天,却也觉得透骨的冷。
湖水还是那么波澜不惊,短短一夜,发生了许多事情,郑剑和他的人带着张丽恒无端端的下了船,老古也不见踪影,尤其是老古给我的感觉是凶多吉少,那个窥探他的家伙很可能把他给弄到了水里,尸骨无存。
想想这条船上,只剩下老古所说的驾驶舱还有个开船的人外,就我一个孤魂野鬼在游荡了,不是说郑剑天亮就能回来吗?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一点动静?
有关这些郑剑的情况都是听老古所说,我一件都没有亲耳听到,没有亲眼见到,只有水底的亲身遭遇可以说是真实的,于是,我不由自主向驾驶舱走去,也不知道是想验证老古的话,还是想发现点什么线索。
驾驶舱的门确实反锁着,我瞅瞅那锁,不是民用的,相当复杂,摇摇头,我爬上舱顶,攀着窗外钉死的铁条,从顶上向下望,可能是冷热不同,玻璃上结了一层霜,舱室里雾蒙蒙的看不清楚,我哈了一会儿,才有个圆洞可以往里张望。
舱室里看起来温度是比较高,还有点污浊不堪,我看了一会儿,都没有发现有人的痕迹,难道睡着了吗?大天亮的也该醒了啊!
正想使劲敲敲天窗,就听见下头舱室门的地方传来咚咚的撞门声,似乎有人从里头,正往外拼命的撞。
我赶紧拼命的从天窗寻找门的位置,却被根铁条刚好挡住,看不到那里是什么人在撞门,心中焦急,忍不住使劲捶了一下天窗。
下头的撞门声立刻停了下来,周围静悄悄的没了动静。
我不耐烦了,把脸贴上天窗再次努力的往里张望,刚贴上去…….。
一张脸悄无声息的贴在天窗的里边,刚好跟我鼻子对鼻子,而我一时大意,也离的太近,居然没发现自己正贴着一张脸,等我明白过来,赶紧抬起头来,把眼珠子的焦距重新调到近处一看。
唉哟,我终于忍不住,轻轻呻吟了一声,这张脸相当蹊跷。
我说他蹊跷,是因为我们刚到地方时,在水里已经见识过一张被轧扁的脸,那上头的五官位置怎么看都别扭,但离的远,还隔着湖水,还不至于觉得毛骨悚然,而我现在看到的这张脸,近在咫尺,就隔一块玻璃,如果不是因为有铁条子挡着,我相信肯定会一巴掌扇过去。
这张脸最蹊跷的地方还是五官的布局,乍一看好像没啥,仔细数数不对劲。
我当兵时看过一场皮影戏,曾经好奇的跑去后台,看到还没有上场的道具,现在这脸就和那个有点相似,因为皮影是俩半脸对贴出来的,观众只能看到一半,所以从中间剖开后的脑袋,除了眼睛在大致不错的位置外,鼻子嘴和下巴都在边儿上,贴玻璃上跟我对望的就是这样一张脸,皮肤的纹路我都瞅的清爽,用的是正宗的镂空剪纸手法,外头只蒙了一层清漆。
一般来说,皮影脸谱设计的规律是:黑忠、红烈、花勇、白奸、阳正、阴邪。
而我看到这个却是完全的无色透明,很象是人皮做成,为什么呢,因为这脸的眼睛,是用的真眼珠子,怪异的脸上唯一有立体感觉的,俩黑眼珠子正直勾勾的正看着我。
难道有妖术?可以把皮影的道具变成活人,送进这个驾驶舱干什么呢?
这张脸和我对视的只有几秒钟,眼珠子左右一转,砰的一声,整张脸迅速的萎缩下去,直到缩成一张巴掌大的皮纸,才从玻璃上掉了下去。
这张蹊跷的皮影脸有些年头了,一看就知道不是刚做出来的,我的脑海里,突然想起老古说过的一件事情,闲聊时,他说起民国时候,大军阀孙大耳朵也就是孙传芳,曾经在上游的天坑溶洞派兵封锁过,听说还送了几个敲锣打鼓的戏班子进去,这戏班子总不会是演皮影戏的吧?
我胡思乱想一番,还是没闹明白是什么人在里头撞门?
整个船身开始摇晃起来,不停的抖动,我趴在天窗上有点不牢靠,抓着铁条的手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撑着,我可不想掉水里去,一想到沼泽里头的癞蛤蟆,还是翻胃,脸上的几个大泡愈发疼痛难忍。
百忙之中,扭头一看,湖水里的沼泽上头站了一人,大天白日的我一眼认出来是个熟人,还能有谁,正是老古阁下。
这小子完好无损的一只腿跪在沼泽上,身上都是泥巴,怔怔的看着我在船顶上。
我大喊一声:“老古,你咋跑那上头去了,站那别动,我来救你啊!”
老古不吱声,还是傻傻的看着我。
我有点担心了,尽量看看他周围,没有什么毒蛤蟆,也没有那个窥探他的纤细瘦弱身影,才算稍微放心了一点。
趴在驾驶舱上头,我一时没法搞清楚下头水里的情况,又不敢冒冒然跳下水去,一时彷徨无计,所有的能耐都是在水里才施展的开,离了水我就一身体好点的退伍老兵而已。
想不明白这船为什么会摇晃呢?驾驶舱里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很迫切的想见到老古,或许他能说出点子丑寅卯来。
瞄瞄跟沼泽间的距离,我一咬牙,深吸一口气,从船上跳了下来,可以说是这辈子最快的速度冲向老古的位置。
爬上沼泽时,我两条腿都是软的,不是游的累,而是心情很紧张,无缘无故这船不可能摇晃啊,万一水中有东西等我,那我不是自投罗网?
我上气不接下气的就想过去老古身边,且慢!我这人有个毛病,也是个坏习惯,就是疑心太重,我知道不好,但也改不过来,现在的情况千头万绪,非常复杂,自己搞不明白的事情太多了,周围每个人都有点可疑,我还是小心的好。
离开老古两三步远的地方,我把刀子攥在手中,沉声问道:“老古!站起来,好歹也是一爷们儿,哪有半跪在地上的?”
老古迟疑的缓缓站起来,但是一脸痛苦的表情。
我松了口气,最怕就是他跟邓头一样来个植物人状态,这烟波浩淼的,可没个救护车来拉他,现在可以听懂我的话,还能站起来,起码是友非敌,看架势也不象有恶意,于是,我赶忙走了过去,想搀他一把,别是给什么东西弄伤了腿吧?
老古龇牙咧嘴的终于站了起来,我扶住他一看,膝盖处都是血,看来的确是受伤了,苍白着脸,在我的搀扶下,似乎已经是摇摇欲坠。
我看了看周围,很多地方象是无底的泥坑,不知道大号的臭塘虱或者癞蛤蟆会不会从里头蹦出来,看起来站在这沼泽上并不安全。好在我俩站的都是边缘,脚面踩在深黑色的污泥中,暂时还没有危险。
我不敢乱动了,扯住老古问他:“到底怎么回事儿?老古,你可别趴下,就剩咱俩了!”
老古费劲的抬起手,微微指向我身后的船,似乎要我回头去看。
我心里一惊,这船可是万万不能沉的,赶忙扭头一看,船和我们间的距离越来越近,这是怎么回事儿?
不止船在动,连同我们站立的沼泽也在动,都朝着一个方向漂去,漂去的前方就是石头山的山脚,一个黝黑的口子张着大嘴,宽约数十丈的湖水正向里头流动,哗哗作响。
那船的高度是不用想着滑进去了,而我们连同沼泽是必然会随着水流滑进去的,我只有祈祷这船最好能卡在这个石头豁口的另一边,滑的太近,我怕这船一旦翻了砸住我俩,离的远了我又怕它漂走,让我俩找不着。
水流接近了石头山脚下的豁口,逐渐加快了速度,我和老古紧紧靠在一起,希望不会碰到个大坑。
那船在另一边漂了过来,咯啷啷一片金属刮住石头的声音,搁浅在离豁口十多米的距离处,微微倾斜着不动了。
我猛然想起这沼泽上可怖的毒虫,我可说不准除了癞蛤蟆还有没有别的,万一进了豁口,全都跳出来可咋办?
我和老古应该爬到石头山上去等待救援,那郑剑毕竟不是敌对的阶级对立面,最多是执行任务,不得已才对我们这样做的,而且看这光景,本来需要潜水好的退役水鬼来帮忙,到了地方后居然撇下我,说明他带着人去的地方,很可能与潜水无关,所以推算起来,似乎是爬上山头更有获救的希望。
站在泥泞的沼泽上,水草寥寥几根,被污水蒙了薄薄一层的无底深潭,星罗棋布,根本不能乱跑乱跳。
打量着快到石头山了,眼巴巴瞅着那个黑黝黝的豁口越来越近,我不由自主眯缝起眼,试摸石头山的高度。
老古紧紧攥住我的手腕:“兄弟,你可不能抛下我,看你意思是想自个儿爬到山上去,我不成啊我,这腿好像是折了,你要走我就完了,看在一条船的份儿上,别扔下我独个啊!”
我瞅瞅他,一脸真诚,那是对生的渴望。
我甩开他的手:“别,刚还夸过你是一爷们儿呢,哭哭啼啼干嘛呀?你不是一肚子秘密不舍得说吗?瞅你那腿的样子,就算和你一起进这个水帘洞,也总不能背着你游啊?人家董存瑞都能舍身炸碉堡,咱们可不能落后了去!”
老古赶紧说道:“里头不是水帘洞,我真不用你背,进去了,只要你给我安置个干地儿,我把知道的全都告诉你,再说了,你就算爬上石头山顶,上头也不见得有路,别的不知道,只有一点我可以确定的跟你说,郑剑他们保准进的也是这个洞!”
我迟疑了一下,本来就没打算丢下他,只是想诈他一诈,看老古是不是知道点内幕资料,毕竟也是地方上渔政部门的一干部,水库里头的道道知道的比外人更清楚,但是没想到这家伙的肚子里还真的有料,那就一起进洞瞧瞧吧,反正我水性好,也不怕他捣蛋。
我搀好老古,撕下衣服条,扎紧他的膝盖上方,疼的他龇牙咧嘴的直喊痛。
我看那伤口,不象是被什么动物咬的……….。
掀到膝盖处一看,这伤口处竟然没有流血,也没有淤青或者红肿,而是整个膝盖都发白,很白,白惨惨的皮肤上,有块黑印浮凸起来,高出皮肤一块象颗大痣,上头还长着茸毛,看起来很恶心。
我皱着眉毛问他:“这是啥东西?从小就有的痣?”
老古龇着牙说道:“哪能是痣啊,还一直疼着呢!昨晚你下水后,我在船上看见石头山上有些受惊的夜鸟嘎嘎大叫,我就瞄着那儿想知道咋了,后来你露头出来又不见了,我刚松懈下来,就莫名其妙给拽下了水,哦,你知道我也懂水性,在水底挣扎了好久,给拽住腿拖上了石头山,早上起来,看看周围没东西,赶紧下水想游回去船上,到沼泽这儿发现腿疼的要命,接下来的事儿,你都知道了。”
要换做平时,我这会儿必定拿刀子割他一刀,看这个痣样的东西里头是不是有古怪,闹不好有什么寄生虫呢!
但是老古话刚说完,我们眼前一黑,就钻进了石头山下的豁口。
这块沼泽差不多有足球场那么大,现在一头挤了进来,咕咚一声闷响,撞上了豁口里的石头,而我们身后的沼泽继续被水流冲刷,越垒越高,眼看就要塌过来把我和老古活埋掉。
这种感觉咋说呢,刚一起喝酒的一哥们儿还回忆起当年苦练减压:“那个苦啊!呆在一狭小的减压舱里,吃的东西全靠小窗口送进来,那多新鲜的苹果香蕉梨,递进来一会儿,熟啦。”
这倒是真的,高压锅的压力才三四个大气压,我们练习那减压舱都是十四个大气压,气压高的声音都很细,细到听不着。
我和老古现在的感觉就是钻进了减压舱里,非常难受。
我是经过专业训练的,老古已经受不了,软瘫着身体浑身冒汗,这见鬼的豁口里,跟外界的大气压完全不一样,只能靠打手势和看口型来沟通了!
我虽然不明白这个下头是水,上头是山的豁口里,为什么会有这么高的大气压,但知道一点,呆久了决没好处,必须赶快逃命,我的皮肤上已经开始瘙痒,感觉无数细小昆虫爬行,这就是体内的氮气快速溶出的标志!
拽着软成一滩烂泥的老古,我急切的游目四顾,在透着一丝微光的潮湿中寻找出路。
老古吃力的用手指指前头,让我注意安全,我一咬牙,下水往前吧,这么多湖水总有个去处,呆这泥巴上不动,太危险了!
水流的速度还不是很快,沼泽下头的巨大体积都被底下的石头刮擦着,移动速度更慢,我背起老古,滑入水中,手指头试摸着去抠旁边的石头,却摸着一个滑腻腻的东西,还有点温热的感觉。
我身上的汗毛一炸,莫不是个癞蛤蟆,那感觉有点象啊!
脸上的大泡都还没下去,我再万一给癞蛤蟆咬上一口,那不是找死吗?总不会这么背事儿吧?
我忙不迭的松开手,顺水往前死命游了几米,忍不住又去抠旁边的石头,他娘的还是这感觉,滑腻腻的,还有点温热!
我脸都吓白了,这是个蛤蟆洞?
不对啊,我拼命的冷静了一下,觉得不象,差点忘记癞蛤蟆身上有许多大小不等的疙瘩,我摸到的好象没有,昏暗中,我拼命的瞅自己摸到了啥,只见水面上的石头墙壁上,贴了一张张人皮!
为啥我一眼就看出来是人皮呢?因为这人皮和别的不一样,比牛皮纹理厚但是没有牛皮结实,而且墙上钉的是头朝下,两个耳朵黏贴在两边,而我这个倒霉鬼,恰恰摸到的就是耳朵!
为啥我一眼就看出来是人皮呢?因为这人皮和别的不一样,比牛皮纹理厚但是没有牛皮结实,而且墙上钉的是头朝下,两个耳朵黏贴在两边,而我这个倒霉鬼,恰恰摸到的就是耳朵!
钉在墙上的人皮,一个个头朝下,很多还都算是完整无缺,我闻闻自己的手上,有股淡淡的硝味,看来不是动物吃剩下的,而是人工制成,这就有点麻烦了。
我很是不寒而栗,当兵时听过思想教育课,教官讲起旧社会反动统治阶级的暴行,其中就有剥皮这一说,气的大伙都是目瞪口呆,因为以前私下虽然知道这个古代的刑罚,还是第一次知道的那么详细。
瞅瞅墙上钉的人皮,应该是从后颈处向下一刀割到臀部,向两边扒开后,最后才揭下面皮,手法纯熟,刀工老练,闹不好我们进来的这个洞,真是有人大费周章搞出来的。
去年看到本小说中,提到有种古代活剥人皮的办法,是把人埋到土里,头顶上挖一小洞,灌上水银,随着水银的渗透,人会很痒的往上耸,最后,一张完整的、无刀伤人皮就能剥出来,其实这种方法并不准确,绝大部分人的皮下是有脂肪的,水银并不能完全周身渗下,这方法只能是吓唬人的说法,实践中肯定行不通。
以前这里没有变成水库时,也不知道有没有人来过,怎么这么突兀恐怖的东西能够保留到现在?连一点朝代时期的线索都没有,我根本辨别不出是古代还是近代的东西,反正不象是最近的事儿!
老古在高气压下已经要昏迷了,我也有点吃不消,石壁上阴森森的人皮,黏在墙上让我胡思乱想的心口都蓬蓬直跳,再不想办法脱身就麻烦了。
正想潜下去看看,哗啦,一个东西蒙上了我和老古,把我和老古连头都包了起来,一闻那硝过的味道,必定是墙上的人皮脱落下来一张,无巧不巧的,刚好盖住了我和背上的老古。
妈呀——我一声惨叫,再不敢停留,驮着老古死命往前游去,刚潜到水中,正要庆幸人皮被水流冲走,就觉浑身一轻,我和老古顺着一个瀑布,人仰马翻的滚落下去。
看起来,这个所谓的石头山下边都被水流掏空了,我和老古所在的位置根本想不出来,周围到底是个什么状况,借着豁口的一点亮光,我也看不到太远的地方,只是亮光越来越黯淡,似乎豁口就要被堵上了。
翻落瀑布的一刹那,庆幸的是压力骤然减轻,我浑身发痒的痛苦逐渐消失了,但是我知道,如果就这么翻落入瀑布下的水潭,十有八九是死路一条。
老古在半昏迷中略微清醒,只知道趴在我背上,紧紧抱住我的脖子,我被急流一冲,根本就无法立足,慌乱间,脚尖勾住了一块水下的石头,稍微延缓了一点下坠的速度,抽冷子往下一看,下头的水潭里万头攒动,黑糊糊的全是些塘虱。
一条条也看不清楚有多长,有多少,听着水里使劲扑腾的声音,肯定不少!水潭里还隐约有些森森白骨,在塘虱鱼的长胡子间抛来抛去,我心中大骇,这些喜欢吃腐肉的垃圾鱼,一旦我俩掉下去,很可能给当成死人,一条条扑上来啃我们!
咕嘎——咕嘎——
几声癞蛤蟆的大叫声,差点没把我腿肚子叫转了筋,沼泽上潜藏的毒蛤蟆终于给惊动了,听着扑扑腾腾的跳水声,此起彼伏的蛙鸣声,我心头一阵苍凉,觉得自己可能要在这个地方归天了。
我两手拼命挥舞,想抠住石头,但是老古在我背上,坠的我无法用劲,这厮的胳膊紧紧抠住我脖子,都快把我给掐的窒息过去,哀求我不要抛下他,结果连累的我也没个好下场,心头恼怒之极,咬牙一狠心,我就想把老古扔下去,反正他看起来也是不行了!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我立刻向后伸手,去揪老古的脑袋,却被一根手臂粗的树枝给挡住了,我一转念,趁势使劲紧紧抠住了树枝,双脚一蹬,翻身抱住了晃悠悠的树枝,手脚并用的拼命往上爬。
背着的活人要是变成死尸,那重量几乎是活着的两倍,这个怪现象我都一直没弄明白。但是此刻到了生死关头,我感觉身体的潜能被激发到极限,背上还背着个百多斤的人,往一棵树上爬的高难度动作,平时根本不敢想像,此刻竟然成功了。
我抱着树枝,头晕目眩的说不出话,低着头只是大口大口的喘粗气。
背上的老古耷拉着腿在下头,不知道是死是活,刚才脑子里闪过的恶念,让我有点内疚了,原来我不止是个生性多疑的人,内心深处竟然还有如此歹毒的念头,我真惭愧。
看着老古耷拉的腿,我吃惊的发现他一只脚上的鞋子不见了,光着的脚丫子上似乎有些东西,就在我准备仔细瞅瞅清楚时,仅有的一丝光亮猛然消失了,那个透光的豁口彻底被堵住,而且瀑布中的水流也迅速变的若有若无。
黑暗彻底笼罩前的一刹那,我的眼角余光,本来想瞅清楚老古的脚丫子,却意外看见一个事儿,那些瀑布上方成疙瘩的癞蛤蟆,大部分都往下跌落入水潭,和成百条的臭塘虱鱼缠在一起,没有跌下去的,在水流变缓的一刻,竟然都扭头看着我和老古所在的树枝,这就太意外了!
真要只是这样倒还罢了,大不了给这些毒蛤蟆的红眼睛吓一跳,我就不信它们能蹦这么高,这么远,要知道我当时死命往前爬时,已经爬出去好远,都快接近树干了。
我心中的嘲笑还没有消失,就发现事情不对劲了,随着黑暗的来临,那些闪着凶光的红眼珠子,竟然一个摞一个的搭起梯子来,他娘的这臭大粪一样的东西有这么聪明?它们要干什么?
这些癞蛤蟆似乎有点智商?
我不相信它们一个个摞起来,就是要往我和老古的树枝上蹦,因为它们在上头,我们的树枝在下头,就算要蹦也不应该摞起来啊,只用使劲跳就是了,那到底是为什么呢?
我这时才注意到一个更加怪异的现象,那就是说我们顺着石头山滑进来的豁口,最大可能是进了一个溶洞,了不起是个被水刷掉一半的巨型山石,不管那种情况,这里都不应该出现一棵大树啊?
小学生都知道,树木是需要太阳光照射,才能光合作用,继续生长存活的,这一片黑暗中的溶洞或者别的什么地方,怎么会长的有大树,我摸摸抱住的树干,心里充满了狐疑。
就这么一会儿工夫,上头那些拼命摞梯子的癞蛤蟆,似乎略有小成。
咕嘎——咕嘎——
不少红眼珠子跳了起来,却没有朝我们栖身耳朵树枝上蹦,听声音似乎是在我们的头顶上还有树干,离那些癞蛤蟆近的多,这些蠢物蹦上去把那树枝的末梢压的往下弯曲,然后一个个闷声不吭的爬了上来。
我紧张起来,汗毛有点直竖,这些东西难道准备来个迂回包抄?知道我们离的太远,干脆从最近的树枝想办法?
这树枝上也不能停了,我揪揪老古的头发:“老古!快他娘醒醒,咱们要完蛋了,快起来!”
老古哼哼唧唧的只是呻吟:“腿!腿!我的腿……疼啊!”
我没好气的说道:“我知道你腿疼,咱这不是还背着吗?可你也得争点气呀,不搭把手万一给掉到下头去,到时我可真的救不了你!”
老古闻言立刻紧紧抠住我的脖子,我立刻脸红脖子粗的骂道:“你松点!我都快上不来气了!”
老古轻声说道:“别动,我感觉有东西在我脚丫子上!糟了,我明明穿的有鞋啊?”
上有蛤蟆,下有深潭,这个时候老古告诉我,说他脚丫子上有东西,险些没把我给气晕了过去。
没好气的骂他:“你个老古咋就这么不开眼呢?鞋子啥时候掉的都不知道,敢情你一早就知道要游泳还是咋地?脚上能有啥东西?是不是泥巴?”
老古不吭气,只是抓住我肩膀的胳膊用力了许多,似乎在使劲蹬脚,想甩掉什么东西。
整个树枝都晃悠的一荡一荡,我赶紧制止老古的蹬脚动作:“别了,老古,再晃悠咱俩就下去了,你扒好了先别动,我再往里爬爬,看能不能上到那边去。”
这见鬼的大树真的很大,我驮着老古慢慢往前爬,刚挪个窝儿,就听身后啪嗒——
啪嗒——又一声,很象头顶树枝上的癞蛤蟆掉了下来!
我立刻手脚并用的再次拼命往前爬,而老古在后边就喊:“兄弟你慢点,撑不住了,脚趾头痒的厉害,等下,我要挠挠!不挠我快活不成了!”
我没理他,继续往前爬,因为树枝的缝隙间,似乎有线光亮透了进来,这可是光明的福音,老古拜托了,就算等会儿,你的脚趾头要给剁掉,我现在也不会停下来让你挠的,你没有见过癞蛤蟆的毒,我脸上可是还有火烧火燎的大泡呢!
印象里癞蛤蟆是不会爬树的,为什么这里的肥大癞蛤蟆会爬树?
我感觉自己很多观念都受到严峻的挑战,身后的癞蛤蟆嘟哝声,越来越近,我终于看到前头粗壮的树干,很可能就是这树的主干,笔直挺拔,上头也不知道有多高,本来仅有的一丝光明,到了这里又是若明若暗。
我攀着主干,就想往上继续爬,等等!
是往上还是往下?猜测一下这妖树,或许上头撑起的就是石头溶洞的穹顶?还是往下吧,至少上头有蛤蟆,而下头的臭鱼我还是更好对付一点,再说,有树就有泥巴,我也不信这树是长在水潭里的,那可就真的成了妖树了!
我尽量把一只脚伸长去往下踩,寻找支撑身体重量的地方,扭头就看见了老古还耷拉着的脚丫子,借着极其昏暗的光亮,我终于看见老古的脚丫子上,脚趾头末端………。
我尽量把一只脚伸长去往下踩,寻找支撑身体重量的地方,扭头就看见了老古还耷拉着的脚丫子,借着极其昏暗的光亮,我终于看见老古的脚丫子上,脚趾头末端有些很不一样的地方。
大脚趾特别长,还有些粗大的过分,尖端须须缕缕的拖着不少头发样的东西,也不知道是水草还是泥巴,这还不算什么,让我吃惊的是,尽头处居然还裹着一疙瘩肉,细看是两只癞蛤蟆,已经干枯拉瘦,圆滚滚的肚皮没了,血红的眼睛也凸出个白泡,眼见是半死不活的给勉强拖着。
我瞅瞅老古,依然是半晕半迷,不知其所以然。
我的脚终于踩到个支撑点,是下面一层横生的树枝,于是小心的扯住老古胳膊,把他拽下来,不知何时,那些咕嘎咕嘎大叫的癞蛤蟆变的静悄悄的,一点也不聒噪了,似乎受到了什么惊吓。
我愈发小心,联想起昨晚上,伏在老古枪管下方的怪异动物,歪着脑袋窥探老古的场景,不由可以确定,老古必然是被那个东西给拽下了水,虽然老古侥幸逃脱,说不准是故意放了老古一马,转而在他身体里下了什么猛料,那个膝盖上大痣一样的东西,就是明证,这会儿,居然把凶恶的毒蛤蟆都克制了,更不是什么好兆头。
我歪着脑袋想一想,癞蛤蟆有什么天敌呢?
蛇?还是老鹰?
这个水库应该没有老鹰吧?那就只剩下一个可能,蛇!
能吞下毒蛤蟆的蛇,能有多毒呢?我想想都不寒而栗,难道老古体内有毒蛇?还是个人形的蜥蜴四脚蛇?
我看八成是四脚蛇,因为昨天晚上,那东西贴着船板,歪着头窥视的模样实在太诡异了,象极了夏天伏在天花板上等蚊子的壁虎!
我解下刀柄上缠的绳子,把老古两只胳膊捆起来抱紧树枝,扳过他的脚,硬着头皮用刀尖去拨拉他脚趾上的水草。
这不是水草,倒象是头发一样,我轻轻的左右拨开,暴露出一只大的过分的脚趾头,上头漆黑一片,有个东西还嵌在里面慢慢蠕动,似乎不耐烦的很,被我惊扰了好梦。
我浑身汗毛都是一抖一抖的,拿刀的手尽量保持镇定,千万可不能抖动。
这块黑糊糊还在蠕动的东西,嘴里伸出不少长长的分叉肉线,有几根就包裹住癞蛤蟆,把癞蛤蟆的血肉都吸的干干净净,还有些无意识的在我刀尖上舔匝缠绕,让我看不出来到底是什么东西?最出奇的是两根暗红色的肉线中,还包裹着一个四方形的塑料盒子,不知道是什么?
我深吸一口气,为了战友的安危,豁出去了,我仔细瞅瞅这怪胎的位置,轻轻把刀刃贴紧老古脚趾头的指甲盖,伸进了怪胎的背后,我准备使劲一挑,看能否把它给挑出来,最好直接甩进下头的水潭里喂鱼!
且慢!那颗长毛的黑痣是在老古的膝盖上,万一那里才是老根儿,我不是要打草惊蛇?
握住刀柄的手微微发抖,我非常后悔自己有点大意了,正在犹豫要不要抽回刀子时,那黑糊糊的肉疙瘩里,豁然睁开了一只眼睛,我再也不敢迟疑,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干它!
摁住老古的腿,我用尽浑身力气,使劲一挑,斩断了好多根肉线,一团黏糊糊的东西给剜了出来,后头还带着条长长的尾巴,吱吱叫着飞上半空,扑通一下,落进下头的水潭,顿时又是一阵水花扑腾,半晌才没了动静。
我浑身大汗淋漓,虚脱了气,一把抱住老古,差点从树上跌下去。
没想到,老古已经醒了,呻吟着嘟哝:“谁呀,快救救我,我的手腕要断了!妈呀,谁拿个砖头扔我?疼死我了!”
我笑骂道:“你丫个老不死的,快吓死我了,真该丢你下去喂鱼!没拍你两砖算对起你了!谁还扔你砖头呢!”
解开老古的手腕,我看见这厮的脖子里,突然露出几根肉线在晃悠,可把我给吓了一跳!难道我干了半天都是无用功,这家伙已经浑身都成了寄生虫的宿主?
老古哼哼唧唧的伸手入衣领里掏摸,却摸出来个塑料盒子,我一看乐了,敢情是我见过那玩意儿,不知道怎么从半空中飞进了老古的怀里,老古可没有乐,手指头一下摸住盒子上还在微微抖动的肉线,猛一哆嗦,挥手把塑料盒子就给扔了出去!
塑料盒子远远砸在石头上,已经平静下来的洞穴里,顿时传来几声咿咿呀呀的唱戏声,我和老古顿时相顾愕然,这是什么东西,难道是一个收音机?
不可能这么巧吧?昨晚上都是这个唱戏的台,现在还是这个唱戏的台,这不是吓唬人嘛!
不过也难说,我听说军方已经有些微型的录音机了,或许这个就是放的卡带呢,质量还真不错,进了水还给老古腿上的怪胎亲密接触过,居然还能响,可惜只有短暂的几声,就跌入了水中,再不言语。
我摇摇头,算是揭开了心中一个疑团,解开老古的裤腿,仔细察看那个长毛的黑痣,庆幸的是已经没了,但是整个小腿都细了一圈,虽然还有些皮肤在往外头渗血,但已经是鲜红色,看的出来,应该没了毒素在里头,我扎紧老古的膝盖上方,渐渐血液不再往外渗透了,老古告诉我好多了,只是还走不动路,很疼!
我在下头探路,老古拖着伤腿在后头勉强跟着,我俩有惊无险的下了树。
大树果然不是长在深潭里,左右看看,我才弄明白这是个怎样的环境。
这石山里头有个宽敞的水道,我和老古猛然从光亮处进去后,不辨东西,这会儿看出来,山腹中这个水道也不知道是天然的,还是人工开凿出来,流水已经把山的中间冲刷出一个巨大的洞穴,但是山体很厚,水从中间冲进来,又从四散的缝隙流了出去,这个石头山早晚有垮塌的一天,我只希望不要是现在。
此时我和老古的位置,离石头山的背面应该不远,这棵妖异的茂盛大树,根部扎根在山腹里,树干歪歪扭扭的穿破穹顶,上头肯定伸出了石洞,因为顶上的树叶间,有太阳光照射下来,很明显,我和老古并没有陷入绝境,仔细找找,肯定可以爬出洞穴,上到石头山顶去等待救援。
明白自己的处境后,我和老古都松了一口气,瘫在地上休息。
老古充满感激的拍着我肩膀说道:“这次我能保住老命还在,全都多亏了你,救命的谢字我也不多说肉麻的了,但是老古我心里记下了!趁这会儿有空,我跟你说道说道这件儿事情的来龙去脉,虽然我不是全明白,但肯定有些是你不知道的、你也想不到的。”
老古开始跟我从头说起这件事情。
关于坠毁的军用飞机,老古压根就不相信。
事情起因在一个月前,老古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喝茶看报纸,县里的政法委书记林富祥来了,跟老古虽然没有直接的隶属关系,却也是县里说一不二的头头,还是县委常委之一,所以老古非常热情,必恭必敬的招待林书记。
林书记却不是一个人来的,介绍了两个人给老古认识,穿着军装,神态比林书记严肃的多,看模样还是个不小的军官,林书记都是很客气的介绍说这两位是某军区的干部,有事情来麻烦水库的管理部门。
老古留意到两人开来的军车是壬A字头的,印象里是北方沿海某军区情报部的军车,心里打个突,就挺紧张的听候招呼,这两人倒也很客气的出示了自己的证件,说是要进水库去抓人,一个从军事法庭逃走的逃犯,具体的秘密要按照原则,不能过多透露,只是明白的说这个逃犯非常危险,两人有权力在逃犯反抗时将其击毙。
林书记简单的动员老古,一定要努力配合军方的任务,饭也没吃就走了。
这两人很冷漠,老古本来还准备弄桌酒席好好招待的,话到嘴边又缩了回去。
也不多耽搁,老古安排了一条船,亲自陪同两人进库区寻找逃犯,两人身上都带着枪,还有些金属制成的小圆筒,背包里鼓囊囊的塞满了东西,也不知道做什么用的。
那个白天并没有发生什么特别奇怪的事情,三个人带了五六个库区的工作人员,驾船在水库兜圈,后来就停在这里,就是我和老古昨夜停留的地方,老古说当时看到两人都是面色凝重,如临大敌的拆卸包裹,说是天黑了再行动,不过老古当时可没有看出这片水域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
黄昏时,两人也不吃饭,躲在屋子里不知道合计什么,老古这样在水库呆了几十年的人,在水上过夜已经习以为常了,还以为这两人晕船不习惯,所以也没在意。
晚上时候,两人出来了,穿的都是潜水衣,很简单那种,只有个头套,背着氧气瓶,趴在甲板上小声商量,刚开始两人用的是普通话,后来声音大了,似乎在争吵什么,就换了一种语言,这种语言老古听不懂,但叽里哇啦的肯定是小日本的鸟语。
老古心里很是吃惊,明明是中国军人怎么说的是鸟语,留神仔细听时,两人又改成了老古熟悉的语言——俄语。
新安江水库大坝是咱们国家第一座自行设计、自行施工、自行建设的水力发电站,其实背后还是有苏联专家的帮助,整个设计的蓝图参照了苏联水力发电站设计思路,采用的也是当时苏联技术和经验。
新安江工程地质队有地质部人员,也有水利部人员,当时老古就在地质部,还是刚参加工作,而水库的血吸虫病还相当利害,根本没人下水游泳。那时浙江民间有一丧葬风俗,死人要停柩在祠堂里,等子孙办了喜事才能下葬,老古工作那时四处跑,陪着老毛子经常住在老乡的祠堂里,旁边就是装有死人的棺材。
苏联老毛子也跑的很辛苦,一来二去,老古跟着慢慢学会了一点儿,能勉强听的明白俄语。
我可知道那些所谓的苏联专家,除了个别的是有点真心实意帮助一穷二白的新中国,大部分都是苏联的特务,勘察我们国家的水文地质,刺探矿产情报,干尽了坏事,我一直对这些俄国老毛子没有啥好感,听老古说到这里,心里有点猜测,老古应该是接触到了什么军方的核心机密事情,这两个人闹不好执行的任务很危险,只是不明白为什么建成水库快三十年后,才来叨登这些问题。
看老古讲的专注,我也没敢打断他说话,疑问都放在心里,听他继续往下说,后头应该还有戏。
两个人在讨论的问题很复杂,老古勉强听懂他们再说地点的问题,有些专业问题比如到底有没有碳酸盐岩的喀斯特渗漏问题,就不是很明白了,只是两人后来提到一件事儿,让老古很是吃惊。
俄语的意思说的也是以前的情报问题,两人争论民国的资料怎么会有假?提到了上游的天坑、暗河、宝石、怪物、铜镜一大堆的名词,还说这个逃犯太危险,必须小心点,最重要的是两人提到逃犯的鳃?
没错,就是说逃犯耳朵后边有鳃,我一回来就仔细去查这个单词的意思,最终才明白两人说的就是这个意思,那逃犯的耳朵后边长的有鳃!
可当时老古根本就没弄明白说的是啥意思,两人就爬上了石头山,让老古等到第二天晚上,如果两人还是没有回来,就立刻回去找县政法委的林书记,把情况告诉他,老古很奇怪的问他们为啥要通过政法委,而不是通过驻军或者武装部呢?
两人迟疑了下说他们的领导就是这样安排的,林书记和领导以前是战友,这才私下里来执行这个任务的,并且逃犯的问题很严重,不想惊动地方,也没有必要让地方上惊慌,凭两人的能力,应该可以解决掉。
老古不能干涉两人的行动,只好耐心的等到第二天,祝愿两人马到成功,别留下什么杀人犯祸害地方,给自己这个渔政监管部门添乱。
但是天不从人愿,一直到第二天晚上,两人都没有回来。
天快黑时,水底下传来沉闷的爆炸声,跟深水炸弹似的,掀的老古在船上心神不定,最后这石头山微微颤抖,下头裂开了口子,老古赶紧离的远远的,以为是地震要来了,又等到第三天,两人还是没有回来,老古心想可能出事了,也不敢耽搁,返航回去了县里。
收拾收拾就去政法委找林书记,到了地方,县里说林书记给抓起来了,没有人知道在哪里?
老古害怕了,疑神疑鬼的也不敢跟县里领导明说这件事儿,生怕自己犯了错误也给抓起来。
一个人赶紧回来水库,在水库巡逻时候都刻意避开,不敢靠近这几座石头山。
但是好景不长,还没一个月,那个郑剑就带着人来了,还有好几个其他部门的领导,让老古更是守口如瓶,任谁也不敢吐露这事儿。
我听完老古的话,这确实是件我猜不到的事情,也是老古一个人的秘密,我担心的是,恐怕郑剑和张丽恒小姑娘,两个人也都有自己的秘密在瞒着大伙,瞧,这事儿给闹的,搞半天就我一个人稀里糊涂的没有秘密。
我对老古说道:“那咱们就试着来分析一下,假设确实有一个怪异的逃犯从军事法庭潜逃了,还真的来了水库躲藏起来,军区出于某种目的,暗地派了人来抓捕,却失败牺牲了,于是又派了郑剑带队联合其他部门的人一起搜捕,老邓是个海军有名的蛙人,于是被借调来参与行动,他从水库捞回去的死尸跟咱们发现的死尸都是那个逃犯搞出来的,或许那逃犯不是躲藏,而来来水库寻找什么东西,这就出现几个疑点。”
我把自己的疑问提了出来给老古分析。
第一个是这逃犯有鱼鳃,可见是跟水有关,他犯了啥事儿,能弄明白那是最好。
第二老邓是怎么回事儿?他带的人失踪了,本人半夜回去开车要去哪里?我注意过他曾经爬到车顶上躲避什么东西?说明有东西跟他一起上了岸,趁机会害了他。
第三就是咱们碰到的事情,郑剑为什么要抛下咱俩独自行动?他去了哪里?
我又对老古讲了这个不明成因的沼泽,毒蛤蟆和塘虱,还有老古被人伏击,脚趾头里头藏的寄生虫问题,如果这些都和传说有关,那军阀、俄国老毛子、或许还有日本人,肯定都是知道这水库没有灌水前的一些秘密,尤其是上游的天坑问题,莫非有藏宝,因为老古提到过宝石什么的?
说来说去,还是不明白个所以然。
我和老古都觉得只有找到郑剑,才能弄明白这些事情。
扶起老古,我问他还能不能走路,老古咬着牙说他还是腿很疼。
我看看周围,语重心长的对他说道:“这地方还不是很安全,你瞅上头有些阳光透进来,应该离出去不远了,我扶着你,咱慢点,此地不可久留啊,撑着点,老古。”
老古点点头,勉强站起来,拽住我胳膊,慢慢的向前头走去。
我忍不住问他:“你说那两个年轻军官,说的是俄语,那他们看起来不会也象老毛子吧?”
老古说道:“百分百的中国人!这个我敢肯定,除了比较严肃,话少一点,别的和郑剑你们这些当兵的,没啥两样,我后来都蛮后悔的,应该也悄悄看看他们是不是也长的有鱼鳃了。”
我笑道:“别瞎扯了,人怎么可能长的有鱼鳃呢!真要有这种怪胎,我们部队里就根本不需要拼死拼活的训练蛙人了,弄一个直接装上一个就是,再说啦,你不是瞧见他们也背的有氧气瓶嘛!”
我问老古,还能不能想起点别的什么线索来,老古却不吱声,瞅着这树直犯嘀咕。
我纳闷的问他:“老古!你瞅啥呢?”
老古看着我说道:“这树有点奇怪,我从来没有在水库的岛上见过这种树啊!”
我看看树:“没啥的啊,谁还能记住岛上的树都长啥样子呢,走吧,别管它了。”
老古伸手指着树上说道:“不!你看,哪有树上可以结这种果实的?咋看都跟个人头似的?”
我仔细看了看老古指的地方,树枝的末端,靠近石壁的地方,确实挂着一个疙瘩样的东西,一阵风吹过,覆盖在那个疙瘩表面的树叶枯枝被扫开了,我真的看见一个有着五官的头颅,而且眼睛紧闭,面无表情,只是不知道身子在哪里?
老古紧紧抠住我的肩膀,使劲不小,我感觉到他非常紧张。
我硬着头皮又往前走两步,想看仔细点到底咋回事儿,老古却扯着我,不让我往近处走,慌乱的指指周围,一副绝望的腔调:“完了,这真是棵鬼树,我看见不少女人的头,都挂在树上!”
我拍了他一巴掌:“有啥子呢!刚才咱俩还糊了张人皮呢,不怕,最多是多少年前的干枯人头罢了,别一惊一乍的!”
话刚说完,我楞了一楞,因为我看见树枝上有个人头,正在微微挪动,似乎嘴巴还在动,要说出什么话来!
话刚说完,我楞了一楞,因为我看见树枝上有个人头,正在微微挪动,似乎嘴巴还在动,要说出什么话来!
我一刀劈向一个离的最近的人头,却跟戳中了破皮袋一样,噗嗤——闷响一声,从中间裂成两半,原来只是个皮做的皮囊,里头填充的是些枯草,外表倒是很向真人的面皮,和那些钉在墙上的人皮一样,也有股子硝味。
这些或许只是干枯的人头,被风吹的摇晃罢了!
我给自己壮胆,再瞅瞅其他的黑疙瘩,却没有一个在动。
这世界上决不可能真的有鬼,我盯住那个会动的人头,倒是要瞧瞧它准备玩什么把戏,老古却扯住我的衣服说道:“快!这个是活人,去看看!”
我本就不怕鬼,见老古也是这么说,赶紧三步并做两步的冲上去。
靠的近了,我才发现这个人,和其他悬挂在树枝上的死人头完全不一样,原来这人匍匐在树枝间,一头黑色的长发垂下来遮住了脸孔,趴在那痛苦的正想转过身子来。
我一看见这人的衣服,立马心里一凉,这身衣裳我认识!
老古腿痛,撵不上来,只能在后头大喊:“小心点,黄宁!你看他耳朵后头有没有鱼鳃,别碰上了逃犯!”
我压根顾不上理他,七手八脚的把这个人翻过来,拨开盖住脸颊的头发一看,果真是才认识两天的张丽恒小姑娘,只不过脸色煞白,奄奄一息。
张丽恒喘着气,小声对我说道:“老古猜的不对,真的有坠毁飞机,黄宁你要小心,救我!”
张丽恒喘着气,小声对我说道:“老古猜的不对,真的有坠毁飞机,黄宁你要小心,救我!”
张丽恒见面后说出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要我小心老古?
看来我和老古刚才一起分析问题的时候,小姑娘就是清醒的听到了我们的话,此时这么小声的提醒我,说明她也是知道不少内幕消息的知情人。
我扭头看看老古正努力的往这边爬,赶紧低声说:“你怎么样?先不说这些,伤在哪里?还有,你身上有没有武器?”
张丽恒费力的从身上摸出来一只手枪,塞给我:“子弹不多了,你先拿着吧。”
我捏了捏手心的枪,应该是一支七七式手枪,不知道膛内是否有弹,这枪单手上膛还容易走火,好就好在体积小重量轻,我小心的藏了起来,看着张丽恒直犯嘀咕,小姑娘连手枪都有,不简单啊。
老古这家伙不顾腿伤,硬撑着走了过来,我扶起张丽恒,瞅她伤在了哪里。
还好,我在张丽恒身上没有发现什么明显的伤口在流血,张丽恒说道:“没事儿,我只是失足掉了下来,这棵树救了我,你扶我起来,歇会儿就没事儿了!”
抬头看看高处,我越发的对这棵树充满了疑心,树根长在山腹里,上头还伸了出去,难道石头山顶有个大裂缝,张丽恒不是和郑剑的人马在一起吗?怎么会让她一个人翻落在这里?
老古走上来,看着张丽恒直发怔,目光里都是怀疑的神色。
听到张丽恒说她没有大事儿,我松了一口气站起身,离老古也稍微保持点距离,而张丽恒就坐在地上低头喘息,使劲用手揉着脚脖子。
看着古怪的大树,我很伤脑筋,这到底什么树啊?竟然强悍到可以在山腹里生存?而且,我和老古顺水进来,感觉了两种压力,没有冲下瀑布时和跳到树上的那两种不同感觉,非常怪异,又没有什么阻隔密闭的设施,到底是如何办到的?
除了这些,为什么山腹中的石壁上,会钉有硝过的整张人皮?还有这树枝上怎么会挂的有人头,里面还早早填充上了枯草?这一切绝不应该是最近年代才有的,不管逃犯也好,飞机也罢,和这些吓人的东西到底有没有关系?
这些疑问都不是目前的我,可以想的通的,搁在眼前,最需要关注的问题还是活人!
我们三个活人中,除了我之外,到底张丽恒还有老古都还隐瞒了些什么?哪个是我可以相信的同盟者?
看看老古,我刚刚救过他的命,就算他有什么想法要害我,至少目前需要我一个完好无损的人来帮忙,再看看张丽恒,明显是对老古有戒心,却是对我没有戒心,把随身的手枪都给了我,也不象是要害我的模样,不过我还是疏忽了一点,刚才忘记搜查她身上,是否还有别的武器?
这短短的一天一夜,经历了太多事情,千头万绪不知道该从哪儿说起,我看着低头揉脚的张丽恒,身上也不象还有别的武器,就和老古蹲在一边,等她缓过气,希望能说点什么出来。
过了好久,张丽恒才缓缓说道:“现在也不忙出去,外面什么环境呢,还不好说,咱们能不能活着回去都是个问题,我虽然知道的事儿也不多,但也没啥可保密的……。”
张丽恒说的事情和老古的有点不同,虽然不是一个时间段发生的事情,但似乎很多地方都有联系。
张丽恒原本是发生飞机失事的某军区人员,这个军区就和老古所说北方沿海某军区的壬字车牌对上了号,不过不是福建海军的部门,中间隔了几个省份。
而且张丽恒是半年前就接受了命令,出差到浙江省水产厅做外勤工作,这个工作很简单,只是把浙江省境内的下属水库、渔政、气象、水文等部门,按照惯例上报的资料抄录汇总,挑出一些特殊的不寻常情况交到军区那边,再根据指示实地考察一些具体的事情,这个外勤工作每年都会有,所以张丽恒一点也没在意。
一个月前,自己的军区派人来新安江水库搜索逃犯的事情,张丽恒并不知道。
水库接到军区要求协助打捞失事飞机的事情后,老古按照惯例上报到浙江省水产厅,张丽恒看到资料后本想是个意外事件,直等鲁同春带着福建海军人员去了新安江水库,才感觉不对,自己军区跨省请求福建的海军蛙人部队帮助打捞失事飞机,怎么自己这个外勤人员都不知道,于是向水产厅提出,要来水库出差,加入了这个联合行动单位。
鲁同春坐镇大本营,负责地方上的协调运输、警戒后勤;郑剑是福建海军内卫单位的一个干部,这次联合行动以他带来的海军官兵最多,也就以他为主;老古是地方干部,熟悉水库的环境;于是这个搭在明处,搜索失事飞机的小组就算成形了。
但是在暗处,张丽恒慢慢感到背后有股强大的暗流涌动,是自己军区的飞机失事,竟然没有见到一个本单位的人员,而且老古和邓建国去了一次水库深处勘测地形后,邓建国就跟罗队一起悄悄嘀咕了好久,一起声称打捞力量太薄弱,坚持要我和丁根来帮忙。
我歪着头想张丽恒的话,这两天听了不少真话跟假话,有些漏洞我一时也想不起来,但凭着我跟邓教官的交情,一向留意他说的话,我记得邓头说上级派给他的都是些扛枪的新兵蛋子,可是老古和张丽恒都有意无意的说郑剑带的兵是福建海军的内卫人员?新兵怎么可能去内卫部门呢?
我把这个疑问藏在心里,继续听张丽恒往下说。
昨天晚上半夜时分,张丽恒有点晕船,睡的不是很沉,所以船底磕碰到东西时,第一时间就醒了,出来看就碰到郑剑带人下船,张丽恒非常奇怪的就问郑剑这是要干什么?
郑剑对张丽恒还算客气,说是奉的上级命令,不便告知。
张丽恒再三询问,直到说出自己不是水产厅的干部,而是军区的外勤人员时,郑剑才说自己携带的搜索仪器有反应,显示失事飞机的黑匣子就在附近,必须马上行动,时间仓促之下,张丽恒就收拾下东西跟着郑剑一起下船了。
不一会儿,旁边开过来两艘小船,连同郑剑带的兵,一共有十几个,众人分两批登船出发,不过没有从正面,而是饶了一个圈,插到石头山背后很远的水域,路上郑剑一句话都不说,手下个个荷枪实弹非常紧张。
黑夜里,张丽恒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只勉强记得小船经过一些狭窄的水道,两边都是迷宫一样的小山,船停到地方时,看看表,天都已经快亮了。
接下来的事情就让张丽恒想不通了,郑剑并没有准备带人下水打捞,而是催促着士兵向山顶爬去,不知道山顶有什么东西在吸引他,郑剑他们携带了很多物资背包,吃力的向山顶爬,但是张丽恒留意的看,并没有发现郑剑他们有什么追踪信号的仪器露在外边,似乎一早就知道要爬这个石头山似的。
一早要爬这个石头山,为什么不从正面走呢?却兜一个大圈子,从里面饶过去的是什么水道?张丽恒满腹狐疑的跟着走,对这趟行程非常担心。
天黑,路滑,还下过雨,这石头山一点都不好爬,不仅没有任何植被覆盖,净是些大大小小的裂缝,看起来并不高,爬的时候才发现很难走,路上郑剑给了张丽恒一只强光的手电照明,这才总算爬上了半山腰。
短暂的休息中,发生了意想不到的事情,张丽恒说起来的时候,神色间依然有些惊恐。
张丽恒坐下休息的地方,在一块翘起的山石下边,山石里头的深处,张丽恒一时大意,并没有仔细拿强光手电去照,就是这小小的疏忽,差点让她把命都丢了。
一开始,只是小小的水声滴答,张丽恒还以为是夜里下过的雨,慢慢从山石上滴下来,挪了下位子,就准备站起来走,跟上郑剑他们的队伍。
手电随便的一晃,张丽恒发现山石深处有个缝隙张着口子,还有风从里头往外吹,很象这块大石头下面有个山洞。
石头山上一路都有不少这样的缝隙,张丽恒也没啥好奇,只是想这山怎么就象是个一块块巨石搭起来的?当年淹成水库时,也没给冲塌了?
手电的亮光晃回路面的一刹那,张丽恒觉得不对,石头缝隙里似乎卡了两个东西,斜斜对着她,但那颜色肯定不是石头,张丽恒赶忙把手电晃回来仔细看,这是两个什么东西?看起来,象是个…是个大钉子?
圆圆的钉子盖,还带个厚度,一根冲外头侧着,另外一根斜搁在下面也是头冲外,尖尖的钉子身压在一起,都是卡在那缝隙里。
这颗很象钉子的东西决不可能是钉子,因为有点太长了,差不多半米,世界上要是有这么大的钉子,也没地方用啊?张丽恒更加怀疑自己看到的是什么,因为这下头尖尖,上头有个圆貌的东西,第一印象它就是钉子。
郑剑在前边叫张丽恒快点走别掉队了,张丽恒答应一声就打算不管了,再看一眼就走。
有时候,人的好奇心不见得是好事,张丽恒又看了一眼,觉得不对劲,钉子盖上白白的有些东西,不知道是啥,一开始那滴答滴答的水声,就是从钉子盖上往外流的声音。
张丽恒凑近了一点,整个身子都快钻进了缝隙,这才看清楚两颗钉子是什么,顿时吓的手脚冰冷。
张丽恒凑近了一点,整个身子都快钻进了缝隙,这才看清楚两颗钉子是什么,顿时吓的手脚冰冷。
离近了那个钉子,张丽恒可算是看清楚了什么东西。
一晚上都没有见到吓唬人的东西了,冷不丁发现自己正趴在一个人跟前,还是一个死人!
那钉子的确是个人,不过是一个儿童,不知道死了多少年,头大身子小,皮肉干枯脱水,青紫色的紧紧皱在一起,两只胳膊已经被截掉,双腿拢的笔直,肩膀以下硬邦邦的挤成棍子模样,肩膀往上的钉子盖……张丽恒说到这里,声音有点哑了,看她表情,实在是恶心的说不下去,我赶忙摆手:“得,你别说了,我猜的到是什么样子,说说后面,你怎么受伤的?”
张丽恒抚住胸口,艰难的呼出一口气说道:“那童尸的脖子被塞进了胸腔,脑袋给拍扁在肩膀上,眼睛鼓凸着瞅我,还有些黑水往外流,被这个一吓,我当时就想吐,腿一软,按住了地面,就喊郑剑快过来!”
张丽恒仿佛还要吐的模样,说道:“我声音小,却在外头有个大响动,是枪声!震的我耳朵都响。”
我看看老古,原来昨天晚上听到石头山上,那声枪响是郑剑的人开的,不知道他们又碰到了什么?只好用疑问的目光等着张丽恒告诉我们。
张丽恒却摇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但是我听见那些兵的声音,似乎说是发现了失事飞机。”
老古一脸惊讶:“我还以为是逃犯,根本没有失事飞机这回事儿呢!”
我皱着眉毛,心里不住的往下沉,本是为了打捞失事飞机而来,可实际看到的东西却和失事飞机完全没有关系,奇形怪状的尸体加上我和老古刚碰到的,这已经是第四种了,还都不是近期溺死的,看模样都是虐待而死,而且年代应该在解放前,为什么现在一股脑出现这么多?
想着碧蓝的湖水,我怀疑这水底下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变动,把这些本应该入土为安的尸骨都给翻了出来?后面还会有不同种类的尸体吗?我基本相信还会碰到!
张丽恒还是没有说出,她到底是怎么受伤的,看着我和老古的目光,终于缓缓开口说道:“就在我直起腰,想去看看枪声怎么回事儿时,我这里却出事了!”
那声沉闷的枪响后,到处一片寂静,只剩下凉风从山顶往下吹的声音,张丽恒直起腰来戒备的拔出手枪,看到原本一起登山的伙伴,此时已经全部熄灭电筒,觉得事情不对,于是也灭掉手电筒,在黑暗中借着一点水面的微光努力分辨,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在偶然一扭头的时候,张丽恒发现那个石头缝隙中,不止这一个人钉,后面还有个童尸正一点点向外挤,她毫不犹豫的举起手枪瞄准,那人钉却又不动了,张丽恒以为童尸背后藏了什么人,于是低喝一声:“出来!”
没有动静,张丽恒握紧手枪,慢慢凑过去,用手电往里照去,看到这些童尸不多,能瞅见的只有四个,在缝隙里高低不等的挤着,无一例外都是头冲外边,难道这些真的是钉子?
用手电照去童尸的脚,张丽恒看到童尸的脚都插入缝隙里,缝隙里头还有个不小的空间,卡着一个大柜子,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也不知道什么材料,见棱见角,颜色和山石非常相近。
此刻,这个柜子面上插的一个童尸正有点缓缓转动,象是柜子要把人钉退出来,张丽恒心头发怵,这样一个莫名的东西,明显不会是啥好东西,单看体积有两个棺材那么高大,里头到底放了什么东西?
唯一安心的是,这柜子当初卡在缝隙里,必定不是从外头推进去,而是本身就从里头摆好的,要想从缝隙里出不来绝对办不到,就算张丽恒也只是用手电才能照到,那缝隙小的只能一个大人匍匐着爬进去。
看着慢慢转动的人钉,张丽恒不敢再犹豫,退出缝隙就往山上爬去,至少郑剑他们还在前头,不管他们碰到什么麻烦,人多还是办法多,碰到困难也好对付点。
灭掉手电后,这石头山非常难爬,张丽恒明知道郑剑的人就在前头,却硬是一点也看不见,又不敢放声大叫,猫腰蹲在石头疙瘩间,一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过了一会儿,分辨出刚才枪响的地方在巨石的右前方,于是悄悄挪动脚步,往右边摸过去,绕过这块巨石,右边是个斜坡,张丽恒跳过去时,脚踝刚好擦到一块尖利的石头,立刻疼的她满头大汗,但又不敢停留,瘸着腿继续往上爬。
这个斜坡上的石头沙砾很多,在没离开那缝隙多远,最多攀上去三米多高的地方,张丽恒就一脚踩空,从斜坡上滑了下来,也没有什么枯草之类的阻挡,瘸着的腿让她停不住身子,等到停下来,偏偏又祸不单行,半只腿给陷进了石头缝里。
这个缝隙是露天朝上的,在两块巨石之间,拖着受伤的脚愈发疼痛,根本撑不住全身的重量,哗啦一下,张丽恒整个人都滑进了石头缝,险些把枪都给扔了。
顾不上察看自己身上的蹭伤,蹲在地上就打开手电,紧张的察看周围环境,一看凉了半截,敢情自己正跌入了刚才看到那个柜子的顶上,两块山石夹住的一个空间,脚下就是柜子的顶,用脚踩踩,还不是硬的,张丽恒也不敢用手去摸,生怕摸住了不好的东西。
急切的看柜子旁边还有没有下脚的地方,张丽恒只来得及看到两面都有些童尸,干绷绷的斜插在柜子上,脚下的柜子顶就承受不住重量,裂开一个口子,把她下半身都陷了进去,只剩下两只胳膊架住两边,没有最后掉进去。
两脚悬空的滋味非常难受,而且膝盖以下似乎浸入了滑腻腻的液体中,冰凉稀湿的探不到底!
这见鬼的柜子也有弹性,竟然不是金属或者木质的材料,闻闻都是朽骨味,直冲鼻子。
自己的手电筒掉到了面前很近的地方,却丝毫没有办法伸手去捡,一线光柱照在眼前,什么也看不见,手指头只能紧紧抠住柜子边上的裂口,撑着全身,生怕控制不住身子,最后滑进柜子的液体里去。
可是,胳膊肘支住的地方,也在一点点向两边扯去,仰头看看黑黑的顶上,张丽恒快绝望了,也不知道想说些、该说些、能说些什么话,只是从嘴里不停发出小声喃喃的声音。
这短短一分钟象是过去了一个小时那么漫长,最终的结果仍然是无奈的滑进了柜子中。
张丽恒的双脚踩到柜子底时,液体已经淹没到了胸口,高大的柜子中还有大半箱冰凉滑腻的液体,也不知道其余的液体,是否顺着人钉的孔洞流了出去。
入水的一刹那,张丽恒感觉自己要到崩溃的边缘,手中的手枪连抠扳机,噗嗤噗嗤——几声闷响,子弹都散乱的射入了柜子的四壁。
张丽恒这时候看了我一眼说道:“也不知道枪去了哪里?子弹是否打完,我泡在这个柜子里头,胸口往下都是冰凉稀湿,那一会儿时间,真的以为自己再也出不来了,鼻子嘴里全都是冰凉的液体味道,还有些小块的东西在液体里泡着,碰碰我的腿,有的弹开了,有的还黏在腿上。”
后来,这个柜子里头的液体顺着枪弹打的窟窿,还有原本人钉退掉的孔洞,全都往外渗漏,张丽恒在里头手脚并用,居然抠着柜子上的孔洞边沿,爬了上去,但是柜子原本是翻倒的,禁不住这样折腾,又颠倒了个,把液体连同张丽恒全都倒了出来,顺着石头缝隙一直翻滚,直到停在这里,迷迷糊糊过了很久,听见我和老古在商量什么事儿,这才拼命给醒了过来。
刚听完张丽恒的话,老古就不自觉的挪着脚后跟,直往后头躲。
我一把揪住他问道:“老古你躲什么?别鬼鬼祟祟的,也不瞅瞅都啥地步了,还添乱!”
老古一哆嗦:“没,没,我只是怕的很,小张你掉进那液体里,后来有没摸着啥东西?”
张丽恒摇摇头:“没有,我往下骨碌的时候,曾经从一个滑溜溜的水道穿过,身上的黏液给蹭掉了不少,手里更没拿啥东西,最后要不是这个树枝,我从水道里掉到地上,肯定摔出毛病。”
老古不自然的说道:“我刚听你说起人钉,还有古怪的大柜子,第一个反应就是你掉进了一具棺材,你们俩不觉得那些液体就是棺液?里头下葬的尸体刚开始腐溶,形成了大量的尸解水,当然也有可能是渗进去的湿气,不管是什么,这种特殊处理过的棺材里,肯定下葬的是一种湿尸。”
张丽恒瞪着眼看老古,半天没有吱声,终于一弯腰,抠着嗓子直想呕吐。
我也给吓了一跳,但更多的是疑惑:老古他怎么知道这些?他不是一个渔政监督部门的干部吗?
老古也看出了我的疑问,讪笑道:“我在这水库部门呆的久了,什么都碰到过,也听人说的多,瞎猜的别当真,怎么会有人用小孩儿来做棺材钉的,不可能,先别管这些了,咱还是想想咋出去吧?”
张丽恒休息了一会儿,慢慢站了起来,看看自己脏兮兮的衣服,很是不好意思,有些被水打湿的地方还没有干,紧紧贴在身上。
我捏了捏口袋中的手枪,张丽恒说她开过几枪,可别是个空枪了,难道真的有失事飞机?不过老古也并没有坚持说没有,这事情还是走着瞧吧。
石头山石头山,到底隐藏了多少秘密,我们这么多人都在围绕着它转!
老古见我抬头使劲往上瞅,凑过来说道:“这山决不是一直都这样的,我对水库的大部分地方都非常熟悉,如果有这么多希奇古怪的东西,包括那个突然出现的沼泽,怎么会我不知道?以前这儿只不过是个小岛,再普通不过了!”
不管是有鱼鳃的逃犯在搞鬼,还是真的有失事飞机插进了湖底,这个小岛发生了剧变是确定无疑的,我很怀疑水底有了什么翻天覆地的变化?才泄露出这么多本该长眠水底的尸体,我们这帮人除了我之外,他们到底在找什么?
我总觉得老古没骗我,说的和实际情况挺相近的,除了两个会讲俄语的人有点太蹊跷之外,因为什么重大事情会牵涉到连县政法委书记都给抓了,那不是背后还大有人在?
我问老古:“你说那个棺材里的湿尸是怎么回事儿?好像你很熟似的?”
老古说道:“其实没啥神秘的,原本浙江这片地儿,就有湿葬这种习俗,密封的棺材里充满了液体,有些还有中药味,是防腐用的,但是一见光就氧化,含的尸毒和汞毒劲儿小很多,除了恶心,也没啥事儿,以前库区搬迁时,我发现过被刨出来的烂棺材,里头还有剩余的残液,所以才立刻想起来。”
我看看张丽恒,她也是一脸茫然:“我头晕脑胀的,根本不知道那个柜子去了哪里,这会儿还在恶心呢。”
疑问太多,千头万绪,还是先出去再说,最好上到山顶,就算求救也方便点,后方的鲁同春还有郑剑带来的那几条船,如果和我们失去联系,都会前来寻找的,呆在这山腹里,决不会等来救兵。
我不再搀老古了,张丽恒的脚比他伤的严重,应该是脚踝受伤,行动不便,而老古自打我从他大脚趾里挑出那个寄生虫后,已经在逐步痊愈了。
综合老古和张丽恒所说的话,我觉得爬出去不是一件难事,这个石头山的怪事是最近才出现的,不管是外力影响还是水底变化,这里肯定不是一个长期存在,并且稳定了很久的空间,不稳定代表的就是机会,我这样经常徘徊生死关头的老兵,当然要抓住这个机会。
三个人顺着石壁慢慢往上走,走了没多久就发现这不是个办法,他俩都是腿上有伤,这爬高上低的极为不便,瞅瞅上头距离还远,没个漏光的石头缝,也不知道这张丽恒是从哪里骨碌下来的,树枝子越往上越茂密,我发现这大树如果折断了,弄不好整个山都会塌掉。
功夫不负有心人,我们走了很长时间,累的浑身都是汗水,终于走到了张丽恒跌落出来的地方,是一个椭圆形的石头缝,里头枝枝杈杈的不少乱石,还有水流出来,可别是那个棺材里的棺液吧?我皱皱眉头,探身子往里看。
里头很黑,我看了一会儿,扭头对他俩说道:“好消息,有风吹出来,看来不是死胡同,老古,小张,你俩咋样?能行不,咱爬上去瞅瞅?”
老古说道:“我俩这腿……要不你先上去看看啥情况,再使劲叫我俩怎么样?”
张丽恒看了老古一眼说道:“那怎么行?万一碰到危险怎么办?别说那么多了,还一大老爷们儿呢?你走中间,我随后,赶紧了。”声音不大,却让人难以拒绝。
老古龇牙咧嘴的迈开步子,我只好打头开始,小心的攀着石头往上爬,还得留意别给那水碰上了,来历不明,还不怎么流动的顺着石头缝往下淌,难说是什么好玩意儿!
吹过来的不是凉风,一阵阵的发烫,我心想这路可能没错,是通往地面的,算算时间差不多中午,正热的时候,逐渐有光线射进来,心头一喜,于是大声招呼他俩:“加油了!曙光就在前头,咱们马上就会出去了。”
没爬一会儿,我发现坏了,张丽恒掀翻那柜子横在了前头,刚好堵住我们的路,就上头还剩下点空隙,可以匍匐着过去,而柜子已经严重变形,看起来是在地上翻滚过的,提到的童尸人钉,我还没有看到。
四下打量,还真没有别的路可以走,老古和张丽恒喘吁吁的跟上来,凑着脑袋正想问我为什么停下来,就看见了面前的情况,一瞅我正比量那柜子顶和石壁的距离,不由一起摇头:“不不不,不能从上头爬,这柜子不结实,万一掉下来怎么办?你就不恶心那棺液?”
我苦笑着说:“恶心也要硬着头皮上啊!呆在这鬼地方,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万一来个什么意外,咱可就一锅烩了。”
我打头带路,再三叮嘱他俩等我过去招呼了,再动身不迟。
这个柜子样的大棺,确实不是什么好材料,手摸着还真的有弹性,非金非铁,更不是什么宝贝的金丝楠木,我一时也无暇去仔细探究,攀着还算完整的一个角,我就纵了身子上去。
柜子顶离石壁很近,我虽然不至于猫着腰走都不行,却也和匍匐差不多,就这么蹭着挨着的,一点点往前挪,最值得庆幸的是这个面,不是破裂的一面,连个插钉子的孔洞都没有,我尽量加快速度爬,一边喃喃祷告:莫怪莫怪,小的逼不得已,扰了您老的清静,回头活着出去,定当给您烧高香了。
看看胜利在望,我心头窃喜,不由想回过头来喊一嗓子,叫他俩准备动身。
这个时候,我扭头的时刻,却发现柜子头有一个人的脸,借着微光,可以看出是非常和蔼的,正看着我微笑。
我心里一惊没,,这下玩完,一个人要面对所有妖魔鬼怪了。
仔细一瞅,不对啊,怎么这个是个女的,还和张丽恒长那么象?
我停下身子,屏住呼吸,犹疑不定,一时想不明白张丽恒怎么会这么快跑了我前头?我轻轻咳嗽一声,小声问道:“是不是旁边有路,小张你怎么动作这么快?”
那个脸不理我,还是瞅着我微笑,我发现一点不对,这脸上的笑容是凝固的,丝毫没有活人的气息!
我第一反应就是张丽恒出事了?小姑娘给我的印象非常好,要是出事了我想我会立刻掉下眼泪来,但是我没有,因为这张脸的年纪比起张丽恒稍微大了一点,不是一个年龄层的人。
所以我第二个反应就是,这个老女人莫非是大棺的主人?我祷告半天可都是一直认为是个男主人的,这会儿是怪罪我吗?很快,无神论的念头浮起来,我想了不起是这个倒霉的主人没有腐烂完,从大棺中掉了出来,刚好卡在这头!
我乍着胆子爬过去,一边大声叫老古他俩跟上,这里没有危险,只管放心大胆的快点爬过来。
离的近了,我摸摸裤兜里的手枪,不管有没有子弹,真要碰上尸变之类的,哼,别怪老子不客气,稳稳的给你一枪,让你活鬼变成死鬼。
那女人的脸迎着我的枪口,依然微笑着,也没有扑上来咬我一口的意思,由于逆着光,我实在对这个怪东西不兜底,一闭眼,一咬牙,我就准备开枪把这个吓唬我的老女人轰过去。
扳机一抠,我头就大了,居然真的没有子弹!
闭眼咬牙的正在生闷气。却有个人轻轻拍了下我的肩膀,差点没把我给吓的昏过去。
好在我反应够快,胳膊一回,就是一个近身搏斗的招数,冲着拍我肩膀的地方就砸了回去。
一只温软的手,却异常有力的摁住了我,给人摁在这个狭小的空间,我纵是浑身解数也施展不开,这只手也摁的对地方,正搞在我抬起来的大胳膊下头,一阵酸麻,我的胳膊肘撞上了头顶的石壁,立刻耷拉下来。
拼命扭头一看,却是张丽恒从后头爬了上来,占着有力地形,刚好占了我个便宜。
我又惊又怒:“原来你们是一伙的!”心下自然把张丽恒看做了敌人,至于谁跟谁我自己还没闹明白。
张丽恒却吃惊的说:“什么一伙的?谁跟谁啊!黄宁你没事吧?”
我转念一想,莫非是我多疑了,我知道多疑这毛病不好,事到临头却从来控制不住自己,总是把别人想成居心叵测的歹徒,正脸红脖子粗的想要分辩几句,张丽恒却做了个不要说话的姿势:“我只是想问你,为什么拿把枪对住个遗像?”
我一楞:“什么遗像?哪呢?”
张丽恒手一指:“你看你前头这个,不就是个黑白的遗像么?我刚过来就看见你,趴在这个遗像跟前,低着头嘴里还在嘀咕什么,手里还拿枪比划什么?还以为你出事了呢?”
我一听就傻眼了,敢情我自己吓唬自己呢!极度不相信的仔细一看,可不是,一张大号的遗像就粘在大柜子这头,刚好把脸部冲着我。
心里这个气啊,别提了,我刚还觉得张丽恒小女孩不错,长的俩眼虽然分的开了点,五官还算生动,尤其性格坚强,我这不是在人家跟前露了怯嘛!
我嘴里嘟哝着:“哪跟哪啊,我这是爬累了歇会儿,还说呢,你那枪里没子弹,废铁一块,幸亏发现的早,晚了岂不是被你给害了?对了,老古呢,还没有跟上来?”
张丽恒没笑,却让我感觉到她在笑话我:“老古腿又疼了,在后头呢。枪你别扔,我拿回去还要交代呢。”
我把枪塞回裤兜,胳膊一撑就准备往前爬。
张丽恒却又;拉住了我:“别急,这个遗像有问题,说不定不是那么回事儿!”
我又仔细瞅瞅这个遗像,没觉得咋地,还是那样微笑的看着我,仿佛活着也是这样,一幅表情不会变似的,眯缝起眼我再看,张丽恒小姑娘的眼睛应该够毒,她说遗像不对头,自然有她的道理。
老古在后头跟了上来,我听到他哼哼唧唧的声音,忽然灵机一动,原来这遗像上头少了点什么,并且还多了点什么!
张丽恒已经等不及了,拿手一指说道:“你看她嘴角微微翘起,是不是露出的来的地方,一颗牙齿都没有?”
老古插口道:“这不一老太太嘛,没牙很正常啊!”
张丽恒摇摇头:“不仅一颗牙都没有,你看那眼睛的地方,是不是被糊上了什么!”
这个黑白遗像不是手工绘制,而是真材实料的相片,除了尺寸稍微大了点,别的黑边之类该有的都有,年龄也不象老古说的那样老,只是嘴里很明显一颗牙齿都没有,而且眼睛的地方,被糊上了两小块有点发灰的东西,非常吻合眼眶的大小,不仔细看却是看不出来。
尤其是微微翘起的嘴角,配上灰白的瞳仁,这个微笑此刻看起来让人不寒而栗。
我们三个人,小心翼翼的挨个爬了过去,踩着地面时,才总算松了一口气。
这个相片很大,双面还抹了一层什么东西,又凉又黏,正好粘在柜子的底上,出其不意的吓了我一跳,这会儿安全了,也没人愿意仔细去看这个照片,趴个昏暗的洞里头,旁边再搁上个似棺非棺的柜子,自然是谁也不想去盯住黑白大遗照探个究竟。
到底张丽恒还算胆大,我和老古扭头开始研究这个柜子的时候,她独个把相片拉过自己跟前,还用手去摸摸灰蒙蒙的眼睛,让我暗自咋舌,这不是一般人啊,够猛!
相片粘住的地方是柜子底,我们爬过来那头是破裂开来的柜子顶,看看这个柜子底还挺结实的,我不由后悔为什么爬过来之前,不先仔细研究一下柜子裂口里,有些什么东西呢!
不过,这个柜子的底部还是提供了一些线索,我就发现老古盯着一个地方在看,嘴里还念念有词的嘀咕什么,我凑近他一点,想听他嘀咕什么,却是听不懂的几个单词,肯定不是汉语。
我疑心了,挤过去仔细打量老古看的是什么,原来柜子底上有一个巴掌大的地方,上头订了一个类似铭牌的东西,铭牌上有几行外文单词,我顿时大眼瞪小眼,连是哪国语言都认不出来,也没个Yes、No的模样,净是些似是而非的字母。
老古嚷嚷道:“别挤别挤,我正看着呢!这些是俄文,还有俩认不出来,正猜呢!”
张丽恒翻来覆去的看那个遗像,不时和这个柜子比划大小,应该是在怀疑,为什么会有个遗像?听到老古说发现了俄文,也凑了过来,把我扯出去,跟老古一起看那上头写的是什么。
我很无趣的瞅着他俩嘀咕,难道张丽恒也懂得俄语?
不一会儿工夫,俩人都是紧锁眉头的站了起来,把他们的发现讲了出来。
柜子上的只是一个俄语标签:
编号:七
内置:培养液
来源:青海湖 ?
性状:尸芽 ?
日期:1953年5月
三个人面面相觑,三十多年前就有了这个柜子?老毛子那时侯还没有建议搞这个水库呢,老古说过,新安江大坝是1955年立项,1957年动工的,淹没了1000多山头,露出这个千岛湖,难道早在1953年,苏联老毛子就已经在这里做下什么秘密勾当?
这个疑团看来一时半会也解不开,我瞅见张丽恒手里那个遗像的大小,跟这个柜子底的尺寸,比例似乎差不多,心头一动,莫非这个遗像的本来位置就在这个柜子的底部?
我问老古:“什么尸芽?啥意思,总不成里头那些黏液还是打青海湖运来的?青海湖离这儿可有十万八千里呢,这也太能扯了吧?”
老古撇撇嘴:“当年苏联老毛子,可是没少在咱们国家东奔西走的,就算这真是青海湖的什么东西,也没啥希奇的,我只是想尸芽这个词儿,不知道翻译的对不对,可也确实没别的意思了。”
张丽恒出神的想着,这时候缓缓说道:“我想我知道尸芽是什么意思了,肯定是那几个童尸!我记得几个童尸都是从柜子的上部长出来的,还有正在往外挤的样子,里头液体已经顺着孔洞漏出去不少,要不然我踩破柜子顶后,不会才淹到我的膝盖处,更不会那么轻易的弄翻柜子了。要是这样说来,柜子里还有其他东西是一定的,只是这柜子的材料,我真有种很不祥的预感。”
看看柜子,想想在上头爬时候那种奇怪的感觉,我逐渐明白了张丽恒说的是什么意思。
老毛子弄的这个柜子,里面所谓的培养液,不管来自哪里,都肯定是些极为神秘的东西,那个什么尸芽的性状,意思会不会是说柜子的试验目的就是为了长出童尸来?
照这样看,童尸必定不是童尸,而是一种别的什么东西,老毛子弄出这种希奇古怪的玩意来,应该和这块地方的什么特殊性有关,至于柜子的材料呢,我心头隐约觉得,闹不好就是人皮,经过特殊处理的人皮,再混合点别的什么东西,所以我爬的时候,心里一直凉凉的,感觉很古怪,似乎有陌生人在旁边看着我。
老古和张丽恒应该都猜到了柜子的材料有古怪,齐齐的站远了几步。
我说道:“你瞅你们那点鼠胆,就算真是人皮做成的,也都几十年,死的透透了,怕个鬼呢!”
老古有点难堪:“不是怕,这玩意有点邪门是真的,我想起我刚才还趴上头喘气呢,也不知道嘴巴挨上去没有,真恶心啊。”
张丽恒说道:“只是这个遗像有点问题了,为什么会有这么个遗像,看年龄也就三十出头,难道和这柜子有什么联系?想不明白。”
我笑着说道:“小张你看出来没有,这遗像上的女人和你还真有点象呢,都漂亮的很,哈哈。”
张丽恒没理我,拿着相片走上去一比划:“黄宁你就别耍嘴皮子了,我看这相片应该是夹在什么地方的,哎,柜子底有条缝呢!”
我和老古走上去看,刚才只顾着注意柜子底了,还没仔细看这柜子呢。
张丽恒一皱眉:“不对劲,相片塞了一半,好像有什么东西挡住了,你俩站远点,我觉得似乎是个什么弹簧。”
我赶忙拦住她:“别别,我们两个大老爷们,哪能让你冒险,起开起开,还是让我来吧。”
张丽恒瞅瞅我,犹豫了一下,把相片递给我:“你擦着边儿往下塞,有一个弹力那地方,小心点啊。”
我拿过相片,这相片真的两面覆盖了一层什么东西,搞的整个相片蛮挺括的,下头还有些不规则的小锯齿,真难以想像,这玩意可以放进柜子底的空隙里。
我沿着缝隙的边儿,把相片插进去,碰到那个什么弹簧样东西的时候,我心里 突然一凉,想起了一件事儿。
苏联老毛子搞这个实验室的目的,如果是为了培养什么怪物出来,而且在柜子底儿保存一张女人遗像,岂不是说明这个柜子里头,除了培养液之外,应该还有一样东西,我觉得很可能就是相片上的女人!
我这要是不知好歹的打开了什么机关,把骇人的东西给放出来,一旦这东西有说不清楚的剧毒,我们岂不是都要遭殃?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我的手还是哆嗦着把相片硬塞进了这条缝隙,下头锯齿样的边缘卡着一条有弹性的东西,使劲往下一摁,轻轻的咔嗒一声,整个相片严丝合缝的塞进了柜子底里。
我倒退两步,仔细察看有什么变故发生,却啥都没有。
走上去用手试探着一掀那柜子底部,相片噌的又从缝隙里弹了出来,正对着我,慌的我以为什么东西窜了出来,差点破口大骂出来。
哦,我明白了,刚才从柜子顶上爬过来时,我看到的是女人遗像的脸,现在转了个面,相片对着我的还是正面,莫非我放反了方向?
取出相片,我掉了个面,再次往下塞去。
有动静!相片刚刚全部塞进去,就听见咔嗒咔嗒连响了几声。
柜子底还真是个活动的格子,相片塞进去很快的工夫,就弹出来一个精致的拉手,当初的设计人员不知道出于什么考虑,思路真是非常有创意,难道每次得到这个拉手都需要使用遗像?
柜子底其实是分为两部分的,现在这个拉手,弹出来的只是一个槽,我想肯定大有玄机,闹不好就是一个害人的陷阱,如果我们可以这么简单的得手,这实在不合常理,也不合任何一个试验柜的设计思路。
柜子的编号是七,天知道前头后头还有多少个编号,如果每个柜子都对应一张遗像,我几乎可以肯定柜子里是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尤其是柜子上部长出来那几个面目狰狞的尸芽,让我想破头也想不出是做什么用的,那些所谓的培养液万一有毒,我们这样追根问底的去弄明白,岂不是引火烧身,害了自己!
我有点迟疑的抓住那个拉手,相当的拿不定主意要不要拉一下?
好奇心和重重顾虑的激烈斗争后,顾虑终于占了上风,最后我没有去拽那个拉手,而是轻轻往下压了回去,女人的遗像立刻弹了出来,我拿着遗像,自嘲的对他俩说道:“嗨,我看还是别试了,万一吃力不讨好,招惹了什么祸事,那可不值。”
老古和张丽恒都是非常紧张的瞅着我,看那架势只要事情有变,随时都会逃开,我又好气又好笑的说道:“敢情是让我来堵枪眼呢!得,我也没那胆量,咱还是继续往前走吧,抓紧时间出去才是正理。”
没想到张丽恒和老古都是目不转睛的看着我手上遗像,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我也愣住了,不知道又出了什么事情,只听老古说道:“你先站那别动!”
我压根不信自己会中招,要知道我根本没有拽那个拉手,怎么可能出啥事儿呢?
谁知道张丽恒几乎同时招呼我:“黄宁,真的先别动,那个遗像有点问题,你等我先看看再说。”
我的潜意识中还是相信张丽恒小姑娘的,听她也这么说,知道老古所言非虚,顿时浑身僵硬,连举着遗像的手都微微发抖,站在那儿一动也不敢动。
眼角余光不由自主的看向手中的遗像,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最先我们一致看到原本的遗像上,眼睛的地方绝对是灰蒙蒙的,似乎贴的有东西,可是现在这短短一会儿工夫,那眼睛的地方,已经不是灰蒙蒙的了!
眼睛中全都是黑黑的,光泽流动,似乎是在看我一样,看的我心里立刻一凉,难道世界上真的有鬼?
几乎同时,我感觉到自己捏住遗像的手指突然凉飕飕的,一刹那又象火烧住一样,猛然一阵灼热的疼痛,我忍不住大叫一声,就把那遗像给扔了出去,噌的一下,撞上前边的石壁,掉在地上。
我捂住自己的手蹲了下来,那猛然一下烧灼的疼痛,在我扔出遗像后,感觉减轻了不少,仔细看看猛然疼痛的地方,手背上一块淡淡的青色圆印,看不出来是在皮肤表面还是肉里,有点怪异,却也没啥不好的感觉。
万分庆幸自己没有打开那个该死的柜子,相片只是在里头转了这么一遭,就隐隐然带出这么骇人的感觉,要是我真的拽开那个拉手,岂不是要捅出天大的漏子?
老古立刻凑过来看我的手背,却是连摸都不敢摸,只是啧啧称奇的翻来覆去,把我给惹的烦烦的:“去去去,哪好玩哪呆着去,瞅你那幸灾乐祸的小样儿,当心我捶你!”
老古涎着脸的走开,看的出他心里很是害怕,而我就有点不乐意,张丽恒也不来关心一下,好歹我也是为了大伙才中招的,反而她自己一个人跑去拣那遗像,让我满心都是不自在的想法。
张丽恒却没用指头捏起那个遗像,而是非常戒备的蹲下身子仔细察看。
我也是心里奇怪的很,遗像插进了柜子底的缝隙,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变动,总不成这个柜子还有些神秘的东西存活?想到这里,我走上去拍拍张丽恒的肩膀:“起来吧,别看了,这个柜子有问题,咱们快点走吧,别闹的夜长梦多,我还暂时没事,回去检查一下就是了,你可千万别摸这个遗像,邪门的很呢!”
张丽恒却没有动,也没有理我。
我退开两步,再次叫道:“小张!你怎么了,快说话啊!”
张丽恒的目光还是集中在地上的相片,老古也看出有点不对劲,马上缩到一边儿不再吭气,只是默不作声的看着。
我拔出刀子,注视着地上的遗像,张丽恒背对着我说话了:“没事,我只是想把相片带回去研究下,你瞧,眼睛的地方又是灰蒙蒙了,真是奇怪啊!黄宁你刚才怎么了?鬼叫什么?”
我瞅瞅相片,女人的眼睛确实又恢复了原先的深灰色,变的毫无神采,不由松了一口气苦笑道:“你没事就好,我应该中招了,不知道是啥子东西,在我手背上印了个戳。”
张丽恒想伸手去拿相片,我赶紧拦住她:“别,反正我已经中招了,还是我来吧。”
抢先把相片一卷,塞进了兜里,我实在不放心别人拿到这个东西,要知道淡青色的圆形印记,可是盖在我手背上的,说啥我也要把这相片拿回去好好做个化验,看是不是什么细菌之类的东西。
张丽恒看看我的手背,也是很茫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我说这玩意它既不疼也不痒,跟没有一样,干脆别理了,还是趁早出去上医院来的稳妥。
张丽恒关心的看着我的脸色,伸手就想翻我的眼睑,我偏头躲开,有点尴尬的说道:“没事没事,咱快点走吧。”
确实,我这话说的虽然有点焦急,可也是实情,这个柜子横在身后,只是一张奇怪的女人相片就折腾了好半天,让我心里忐忑不安,很是怀疑自己中了什么细菌之类的毒,联想起老古的脚趾头曾经长出那诡异的寄生虫,更是让我浑身的汗毛都是麻酥酥的,只想快点出去上医院。
抬头往上看看,距离那个张丽恒跌落下里的缝隙还有好远,但是路已经不难走了,只要再加把劲,很快就能爬出去,就算外边的天上正在下刀子,我也要出去看看太阳,这闷在石头洞里太久了,憋屈的我只想撞墙。
看到胜利的曙光就在前方,老古头一个带路往前爬,看那身板,腿上的伤已经好了很多。
爬了没多远,在我们的右边,有样东西吸引了大伙的目光,那是一个亮晶晶、泛着金属光泽的小圆筒,老古最先瞧见,立刻低声说道:“这玩意儿我见过!”
老古过去拿了一个回来给我看,上头并排有几个小孔,我试着一转,立刻吓了一跳,手心满是冷汗,原来这玩意儿是一个制作非常精巧的小型深水炸弹!
弹头上的孔是用来决定爆炸深度的,水流会从孔里流进引信室,下潜越深,它受到的水压越大,击针与雷管便越靠越近,压力达到后,击针刺破雷管,深水炸弹便爆炸了!
我攥着这个精致的深水炸弹,吃了一惊后才明白是自己吓自己,以前当兵时仔细学习过深水炸弹,看它制作这么精巧,除非里头还有我不知道的路数,否则暂时是绝对不会爆炸的,但是我转念一想,如果这东西的确是前不久才被人放下,那么这个地方除了我们,至少有两个所谓的追捕逃犯者来过。
我叫老古仔细认认当时见过的是不是这个东西,老古拿过去再三的看了看说就是这个,不会错的。
我说道:“看来前面还要有情况,咱们可都要小心了,别给黎明前的黑暗给打倒了,那可就太亏了。”
这个小圆筒我可不敢放在身上,万一不小心落了水,惹出点意外,我这不成了人弹嘛,想了又想,虽然很喜欢这东西,可目前哪有去拆除引信的时间,再不舍得,我也只能把它给丢下了。
小心的将这个小炸弹卡在一个结实的石头里,我回来继续和他俩往前走。
眼看胜利在望了,石缝里的光线愈来愈亮堂,我们都长出了一口气,似乎只要爬上去见到太阳,就必定可以获救了,却一时忘记,石头山上说不定郑剑的一队人还在,那两个追捕逃犯的青年军官也在,最重要的是那个耳朵后头有鱼鳃的家伙,很可能也在暗中窥探着我们。
片刻休息后,迈步前行不过几米远,我就一把拉住老古,只看路不看方向的闷头走,很容易出现问题的。
我扯住老古是有原因的,幽暗的光线中前进,当然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因为前头靠着石壁的地方,就坐着一个人,有点模糊,看不清楚长相和穿着,只能看到他靠墙坐着,两条腿伸出来好远,扭曲得有点变形,而且一只胳膊举着,似乎是在竭力抵抗什么,而另一只胳膊就耷拉在一边。
又是死人?
老古腿一软,不是我拉住他,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
“你瞅你这点出息!”我奚落了他一句,又不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我都给刺激的早都麻木了。
停下脚步,我皱着眉头盯着那个人,看了一会,我明白了,推了一把老古:“真是傻乎乎的,不过是一堆灰罢了,不过这灰倒是挺奇怪的。”
那里的确只是一堆灰烬,摆出一个惟妙惟肖的人形,我想可能是巧合吧,乍看上去,真的像是一个人。
“咱们还是别管了,快点走吧……”老古实在无法忍受这种气氛,尽管那只是一堆灰烬,却太像是死人了。
我和张丽恒却不是这样想,这个昏暗潮湿的地方,不应该有一堆灰烬的,万一有什么蹊跷的地方,到时候来个措手不及,那就不好了。
走的近了,仔细瞅瞅,还真是一堆灰烬,不过这个人形的灰烬不是干灰,而是带点黏性的粘在墙上,上头还似乎有点碎肉、骨头屑之类的东西,倒不如说是墙上的一坨影子更贴切。
我心头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莫非这里本来有个人?遭受了什么攻击,把皮肉衣服都给烤干了,只剩下这么点残渣,贴在了墙上?
我小心的让他俩先不要靠近,自己围着这个影子左右仔细端详,不一会儿,我就发现了问题的所在,这个人形的黑影,摆出的姿势有问题!
此君靠墙而坐,两腿变形的扭曲着,一只手在头顶挣扎什么,但另一只手耷拉的不怎么正常,而且手掌上五根手指,攥成了一个拳头,唯独食指伸出,斜斜的指向前面一个地方,象极了正在指着什么东西!
顺着手指的方向,我轻轻移动脚步,最终视线落在一个地方,那是石壁上一块凹陷进去的缝隙,表面还不规则的卡了几块石头,而这个方向别的都没有什么意外,也就这个象是有点问题,是人为摆上去的。
拔出潜水刀,我轻轻拨拉开三块石头,发现里头露出一个书角,应该是藏的有东西!
三下五除二我取出这个东西,原来一个黑皮的笔记本,我心头大喜,这可是第一次见到真正的线索啊!万一记载了所有这些问题的答案,那可真是天大的好消息!最少能搞明白我手背上,盖的这两个戳是啥意思!
我欣喜的打开笔记本,翻了几下,还算完好无缺,一看就是近期才藏在这儿的,但是我试读之下,立刻又面色凝重,合上笔记本不再看了。
老古他俩诧异的看着我如此这般表现,终于一把夺过去,打开一看,顿时笑了:“原来是俄语…………。”
我只好大眼瞪小眼的等他俩翻译给我个大概意思听。
一九八五年,老戈同学刚刚出任苏联的船长,国内外当时有很多人说他是个叛徒,整个国家局势逐渐混乱,形势非常不妙,而且各个加盟共和国的独立运动都闹腾的厉害,中苏关系就正处于一个逐渐转暖的微妙时期。
这个笔记本是一个中国人写的,身份暂时还不能透露,当然也并非什么大人物,但这个人在戈同学上台前,就被派遣到苏联远东地区去执行一些特殊任务,似乎是关于领土回归的事情,在远东呆了三年多时间,任务不任务的,笔记本中没有提及完成的怎样,说的是他发现了一点蛛丝马迹,就是三十年前,苏联专家援助建设新安江水库大坝时,曾经进行了一系列秘密的惊人试验。
经过多方打探,这人硬是查到当年一个参与建设的老专家,一番软硬兼施后,给他知道了一点试验的内幕真相,原来当年苏联专家强烈建议在此地修建大坝,竟然另有企图,为的是把许多实验室永远密封起来,密封的目的则是为了阻挡有点失控的试验后果,至于到底是什么试验后果,无人知道的详细,因为每个试验的研究人员都只知道自己的一小块工作,根本没有机会了解全局的试验。
此君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回国后私自前来水库探个究竟,哪知道按照自己的资料数据,一直在水库底下周旋了半个多月,只摸清楚了苏联人的实验室很多,其中一个最大的实验室更是淹没在山脉的最底下,依靠私人的力量,实在很难进入。
左思右想,兹事体大,最后还是汇报给了上级领导,立刻得到上级的重视,要立项专门调查此事前因后果,而此人身体却出现了异变,不知道是在水库招惹了病菌,还是在苏联人的实验室中毒,竟然在耳朵后边长出了鱼鳃样的器官!
这下就麻烦了,此君立刻被严密看守起来,每天都是数不尽的身体测试和各种痛苦的研究化验,终于有一天,他再也忍受不了折磨,逃脱牢笼,为了治好自己的怪病,再次潜入水库,希望到达那个最深处的最大实验室,搞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个变异的症状。
但他没有想到,上级领导对他的逃跑,非常震怒,竟然派出了非常厉害的内卫人员来追捕他,还是他在苏联一起执行任务时的朋友,经过几次的死里逃生后,他已经精疲力竭,再也跑不动了。
那个深渊底下的实验室,空空荡荡的藏在水底,自己差一点就能到达,却阴差阳错再也无法更进一步,此时在这个昏暗的山洞中,整个耳朵后边已经完全溃烂,想来撑不了多久,只好留下一些线索给后来人,一定把那个苏联老毛子留下的祸害掀他个底儿掉,另外,除了这里,青海头有一个庞大的内陆高山湖,说不定下头也有类似的试验。
笔记的末尾说起自己,绝对没有任何背叛国家的企图,希望看到这个笔记的人能够为自己尽力洗刷清白,实在无能为力,他也理解。
关于那个深渊底下的空屋子,他模糊的说道,那里的水压非常奇怪,只要一接近中心地带,就感觉有股吸力要把自己吸进去,所有的浮力之类的物理学概念,在那儿都是完全不成立,除了水性要好,还要看运气如何,自己虽然靠着鱼鳃勉强到达,却输在运气太差上。
这会儿靠着这个石壁,感觉到咚咚的心跳终于要停止了,而手背上那几个青色圆点更是火烧火燎的疼痛…………。
笔记本的内容就是这些,听完他俩的翻译,再瞅瞅他俩深表同情的眼光,我立刻心凉了半截,原来自己手背上盖的这俩戳儿,不仅会让我发生一些估计不到的病变,而且还会要了我的小命,顿时长叹一声,百无聊赖的啥也不想干了。
张丽恒安慰我道:“别泄气,说不定这人所说的那几个青色圆点和你的不一样呢,就算是一样,你可没有长出鱼鳃啊,只是巧合罢了。”
我才不信是巧合呢,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只是死掉这人的运气很不好,一个人连帮手都没有,最终闹的尸骨无存,看来这个毒还真的非常厉害,但是听他的意思,如果能够找到深渊底下的实验室,就有办法解除掉,也不知道是猜测还是有根据的这样说?
转念一想,要是这里没有解决问题的办法,总不成还要去跑一趟青海湖?那种高原湖泊我可是心里没底的很。
当时的我,哪里会想得到以后还有那么多光怪陆离的遭遇,只想着尽快解除这个说不清楚的毒素,就是谢天谢地了,压根没有想到这件事情,却牵涉了方方面面的许多人、许多事,更是我这一生都摆脱不掉、挥之不去的阴影。
老古也凑上来说道:“黄宁啊,咱先不说是不是这个逃犯故意的危言耸听,瞅你这气色,满面红光的,怎么可能中毒?别信,咱们快点出去,爬山顶上晒晒太阳,什么霉气都晒没了,放心吧,我还知道不少偏方,对付水库里的病很有效,咱出去就试试,保管有效。”
我强颜欢笑的说道:“得了,得了,没事儿,我就算中点毒又怕什么,我说我是个萝卜,你俩就可着劲儿的浇大粪!烦不烦啊!”
豪言壮语就这样说出去了,我打起精神,再看看靠墙的这个黑影,猜测这到底是不是原本一个人死后留下的痕迹,如果是,又到底是怎么死的?
我们三个人都不敢靠近这滩黑影,上头那些污渍,这会儿基本可以确定就是一些碎肉和骨头屑,老古心有余悸的说道:“莫非是人体自燃?自己的细胞给烧着了?”
我一撇嘴:“别扯淡,照你这么说,找一胖子放这儿,再插根绳子点上就能当蜡烛了?什么人体自燃,那都是骗人的说法,我倒觉得这人是被杀死的,老古你不是说还有人追捕他吗?这人也说他在苏联一起执行任务时的朋友来追捕他,咱们刚才还捡着没爆的深水炸弹,根据这些线索,我看他八成是被人追上,逼出什么情报后给干掉的!”
张丽恒和老古都点头称是,但我总觉得他们的目光有些游移,似乎想把我的每个五官都观察一遍,这点意外的发现让我心情很是沮丧,感觉自己已经成了别人的研究对象。
我愤懑的带头往前走,也懒得和他们俩再打招呼,反正前边不远的地方就有太阳光从头顶照下来,怎么走都不会出什么意外。
我走到裂缝的地方抬头一看,呵!热乎乎的阳光照的我浑身舒坦,等他俩跟上来后,我们一个拉一个的相继爬了上去。
站在石头山上,沐浴在阳光下,我长出了一口气,真是太舒服了,就是肚子饿的要命,看时间估计是下午的三四点钟,从昨晚到现在,啥都没吃没喝,顿时一屁股坐在地上,软成一滩泥,疲倦的一动也不想动。
老古和张丽恒跟我的情况差不多,身上也是给泥污划的斑斑点点,神色委顿,老古还算好点,很快坐起来对着太阳光,抠他那脚丫子,皱着眉头仔细看受伤的脚趾头,还不时倒抽着冷气,而张丽恒就在离我不远的地方,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出神的看着阳光照耀下的水库,我心里一阵阵的憋屈,自己有那么倒霉吗?以前当兵那么多年都没有出个啥事儿,怎么退役才三年就惹上这档子事儿,等丁根这老伙计来了,非拉着他一探究竟,看这水库底下到底是咋回事儿,我可不想变成个长有鱼鳃的怪胎!
水面波光粼粼,泛起一片金黄色的亮点,反射的我眼睛很花,不由自主眨了下眼睛,心想这不是个事儿,可不能在这石头山上过夜了,就算没人来救援我们,我们自己也要找到那条船,看看到底还在不在,我还记得卡在那边的缝隙外头,万一没有沉没,也是个靠山,以老古的水平,定能开回家去,脚下这石头山充满了危险,我是一点都不想再呆下去了。
转念又想起驾驶仓那个奇怪的皮影脸和捶门声,心底顿时升起一丝凉,尤其是那只窥探老古的人形四脚蛇,更是千头万绪,心乱如麻。
但是我实在感觉太瞌睡了,连续两个晚上都没睡好,阵阵倦意让我直想一头睡倒。
闭眼过了一会儿,我怕再坐下去就要睡着了,赶紧站起身招呼他俩,一瞅天空,心里一沉,坏了,天怎么又黑了!
却见水库里头的水,哗啦一下————全都落了下去,朝着中心一个巨大的漩涡流进去,露出了水底一座高大的水泥混凝土屋子,我心里一动,大叫道:“这怎么回事儿?难道老天有眼,看我黄宁一生行善,命不该绝,把深渊底下的实验室给露了出来,让我去找出解毒药?”
老古第一个窜了下去,跑的比兔子都快,也不顾漩涡还没有完全停止,直奔那水泥屋子的大门游去,一晃就不见了,而张丽恒就紧紧跟住我,我感动的说道:“我没事儿,小张同志你心地这么好,人又长的漂亮,不知道现在有没有男朋友?要不要黄大哥我给你介绍一对象?”
话刚说完,我却脚脖子一崴,踢到了一个凸起的石头块,呼哧一下脑袋就冲前头栽了过去!
冰凉坚硬的地面把我给摔的七荤八素,脑袋晕了好一阵儿才回过神来,睁眼一看,居然没有一个人在身边,连张丽恒也不见踪影,我独个趴在阴暗寒冷的水泥地面上,顿时心里那个冰凉啊,差点把肺都给气炸了!摔了一跤后,居然没有人照顾我,就这么快把我给放弃了?让我在这里自生自灭,都是些什么人啊?!
按捺住突突乱跳的心脏,我缓缓坐起身子,打量四周,不对劲啊,难道我晕过去那阵,给人运到了别的地方?这里明明就是刚才看到那个水泥混凝土的空房子!
前头不远处,地上放倒了一个大柜子,旁边站着三个人,听到我醒转,一起扭过头来,我一看是丁根、老古和张丽恒,心里的气这才平静下来,原来没把我一个人丢下不管啊,是我多疑了,拍拍脑袋,大叫道:“丁根你小子是什么时候来的?难道我晕了很久吗?也不过来扶我一把!”
丁根跑过来瞅瞅我却没有接我的话茬:“老黄你身体咋这么差,摔一跤就趴下了?告诉你,张丽恒小丫头真是了不得,深渊空屋的谜语已经解开了,快过来看!”说罢拽起我就跑。
我脚疼的钻心,忍不住大叫道:“你这厮快点松手,老子的脚脖儿要给你扯断了!”
丁根不理我,三步并做两步,就把我给拖到了大柜子旁边,扒在柜子边上,我低头一看,柜子里头有具尸体面朝下卧着,身宽体胖的不成比例,而且浑身上下没有一寸皮肤,光溜溜的露出殷红的肌肉血管,实在是扎眼的很。
这时候脚也不疼了,我就想扳过那尸体看看面孔是谁,就见旁边的丁根一伸手,使劲攥住了我手腕,让我动弹不得,而脸上表情更是怪异,似笑非笑的。
老古在旁边说道:“黄宁!你做下了什么好事?自己心里清楚吧?见死不救、落井下石、过河拆桥、卸磨杀驴,你干尽了坏事你!仔细看看躺在里头的是谁?都是因为你,我们大伙才最终一起死在这里!”
丁根象个木偶一样,机械的用另一支手扳过那具俯伏的尸体,我一瞧是老教官邓建国,不由心中大骇!而且邓建国的下边,还仰面朝天睡着一人,脸上的皮和邓建国一样,刚刚剥掉了一半,这人我也认识,是邓建国的哥们儿罗队!
老古说道:“这个实验室的宝贝必须要活人生祭,才能放我们一条生路,小黄同志啊,对不住了,你干脆做件好事,帮帮大伙吧!”
我耐着性子听他说完,突然,两个人影从旁边窜过来摁住了我肩膀,我拼命扭头想看清楚是什么人,却怎么也看不到,只看到张丽恒在一边掩面抽泣,不由心下恼怒:“哭个屁的哭,赶紧劝劝老古,他是不是疯了!”
我脑袋嗡嗡作响,心想今儿个这是怎么了?丁根可是我的死党铁哥们儿,从来和我是一条心,今天怎么转了性,学会背后算计我了?真是打死我也不相信。
老古皱眉想了想,一挥手,旁边又过来俩穿军装的人,等他们走近了我才看清,却是两个英挺的军人,而且军装也是苏联的服装,原来这厮竟然是克格勃特务,和我纯粹是满口谎话,他们都是一伙的!
满腹恼怒也只有眼睁睁看着两个年轻的军人,推搡着一个人走近大柜子。
那个被推搡着的人大张着嘴,不停的一路哭喊,那张脸我一眼就认出来了,是我塞进裤兜里遗像上的那个女人,这妞儿咋还没死呢?我有点魂不附体。
这个可怜的女人被连踹带揍,摁成个头朝下的姿势,嘴里渗着血丝一通挣扎,好像是在破口大骂。我心下不忍,叫道:“你们要干什么?冲着我来就是!”
看没有人理我,我就骂丁根这厮:“丁根你好啊!不错啊!枉我跟你朋友一场,做下这等龌龊事儿,你还算是个人吗?”
老古抬脚把我踢到一边,笑道:“省点力气吧,下一个轮到你,丁根现在是我的人了,哼,你当苏联人都是傻瓜吗?会把这么重要的宝贝留在这里给你!”
说话间,两个军人一拥而上把那女人使劲摁到了柜子边上,一个人抽出一把雪亮的杀猪刀,二话不说,对着女人鼓囊囊的胸口就是一下子!然后反手一刀切在脖子的动脉上。
绝望的女人扒在柜子边挣扎了几下,终于面朝柜子趴了下去。
血水中浮出一个奇怪的东西,是一面古色古香的铜镜,龙盘凤绕,十分精致,出奇的是对着我的一面漆黑一片,什么也没有反射出来,里头有些雾气,一点点的旋转着。
老古扳过那个死去的女人,砍下一截手指,往那镜子上洒了些鲜血,扑哧一声,镜子中的雾气立刻散开,放电影一样现出了一幅画面。
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左右晃着脑袋,被摁在一个柜子边上,摁住他的人,抽出把刀子,一刀捅死了她,顿时血花四溅,镜子中满屏殷红,又逐渐归于黯淡,恢复了漆黑,漆黑中的雾气再次慢慢凝聚。
这是刚才那女人被杀时候的场面!
老古和丁根都是痴呆一样的笑着,歪过脸,不怀好意的看我。
我顿时明白这个镜子很可能是一宝贝,能够照射出人临死前一刹那的场景,这可真玄了,难道两人要用我试镜?
我从来不知道试镜原来是这么个试法,心里腾的,冒出一股子怒火!
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猛一咬牙,两腿使劲一蹬,嘿!————我站起来了!
手里突然出现了一把刀,是张丽恒很有眼色的塞了给我,还用鼓励的眼神看着我,我一咬牙,举起刀,冲着老古的脑袋就劈了下去!
当啷一声,我的刀给人挡住了,眼前一黑,震的我差点昏过去,睁开眼,就见张丽恒满脸诧异,眼泪丝丝的叫道:“黄宁你这是怎么了?好端端怎么突然拔刀要杀老古呢?”
我吃了一惊,定睛一看,我还在太阳底下的石头山上,而老古面无人色的坐在我前边,簌簌发抖。
这到底是咋回事儿?我再次糊涂了。
张丽恒忙不迭的喊道:“黄宁你怎么了?快说话啊,别是做了啥子噩梦吧?”
我拍拍昏沉沉的脑袋,看着张丽恒大惑不解,不是你把刀塞到我手上的吗?再次看看周围,没有大柜子,没有丁根,没有其他任何人,水库还是水库,哪里有水泥房子!
我心里一阵清亮,原来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在作祟!我操——!
赶紧挪到老古身边道歉说:“老古同志,兄弟对不住了,刚才迷了神智,冒犯的大了,唉,这事儿闹的,咋也没想到我给睡着了!真是一万分一万分的对不住,老古同志大人大量,千万宽容一次兄弟!”
老古脸色非常不好,却也没有办法,嘟哝道:“兄弟你可玩的真大,别在意了,我没事,咱们还是快点行动吧。”
我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很是奇怪自己从来不做梦的人,今儿个这是怎么了?居然大白天睡着了不说,还做出此等怪梦,等等,我突然想起来老古提到,那两个追捕者曾经争吵过天坑、铜镜、宝石之类的话,为什么我就会真的梦到一个铜镜呢?
我沉吟着问张丽恒:“你有没有听说过什么怪异的镜子,能够照出人临死前一刻的场景?”
张丽恒有点摸不着头脑:“铜镜?照出死前一刻场景?那是什么东西?”
老古突然接上话茬:“你说的是照海镜吧?跟水有关的铜镜也就这个了,我听说过这东西,还查过书,那都是上古传说,信不得。”
老古告诉我们有本书上记载,照海镜能够在百里之外照见怪鱼及一切礁石,十分神奇,但是这镜子的背面还有特异之处,能够照出人死前的瞬间场景,早已没人知道怎么用,就算没有这个本事,那百里之外能照出怪鱼和礁石,就比卫星和雷达都厉害了,自然是根本不可能的!
我点头应承了一下,觉得很有道理,老古这家伙在水库呆的久了,有关水上用的宝贝真下过工夫,真是干一行爱一行的典范,看来自己的梦,果真只是胡思乱想,随便瞎梦一场的。
瞅瞅天,自己睡了这一觉没多长时间,太阳还没有丝毫下山的意思,离天黑还早。
站起来活动一下筋骨,神清气爽,但就是肚子愈发饿的要命。
我们三个挣扎了一夜的人,晃悠悠的往石头山的另一面转过去,也就是我和老古站在沼泽上滑进豁口那边。
这会儿已经完全分辨不出东西南北,我们只能向着水面岛屿少的一边走,因为我们都记得,停船过夜那片水域,是面对石头山并没有多的岛屿,至于爬上山顶的念头就基本打消了,一个是时间不允许,再说这些石头间的裂缝豁口实在太多,我们都不想一不小心再给掉进去。
小秃跟着月亮走,走了几身臭汗之后,我们算是转到了一个面前没有岛屿的水域,而我们来时的船,就斜斜插在山脚下,应该是搁浅了。
欢呼一声,我们就往山下奔去。
跑了几步,我慢下脚步,招呼他们先别急:“你们都慢点,这船又飞不了,我还有个事情没告诉你们呢!”
等他们停下脚步,我喘着气把我在船上的遭遇说了出来,说的老古一个劲的往回缩脚脖子,虽然瘸的不明显,脚趾头也还不是很顺当。
正犹豫间,水面上吹过来一阵热风,风势还颇大,似乎有沙子吹进了我的眼睛,我赶紧低头去揉眼睛,越揉越不舒服,酸酸的直想流眼泪,脑海里却不由自主的浮现出遗像上的女人,那毫无表情灰蒙蒙的眼神,心里一怔,感觉好像很不对劲?
我睁开眼睛,坏了,水面上这片开阔的水域隐隐然象是要出现一个漩涡,我赶紧眨下眼睛,生怕又是在做梦。
却不是做梦,是真的!
不过也完全称不上是漩涡,只是很平滑的有点倾斜的角度,象个敞口的平底大锅,被这阵风吹的微微颤动,我歪着头仔细看看,是不是眼睛一时酸痛出现的错觉,果真水面又变的平整了!
合上眼皮,我再试试,啊哟,不对,我感觉我的眼皮和往常不同了!
一般来说,眨眼这个动作是上下眼皮共同努力的结果,我怎么觉得自己,这最后一下合眼的动作,明显只有下头的眼皮包上去盖住眼睛珠子,而上头的眼皮没动呢?
这是怎么回事儿?
我再眨眨眼,还是只有下眼皮翻上去,赶紧用手一摸,下头的眼睑硬硬的,似乎里头有东西,我心慌了,可别是什么鱼鳃之类的变化吧?要是那样,我不也成了怪物,命不久矣?
老古他俩看我站着发呆,有点怀疑的看着我,我赶紧转过身揉揉眼睛:“没事儿,只是沙子迷了眼,揉揉就好了。”我可生怕给人发现自己眼睑的不对劲,想起放在解剖台上作研究的画面,我是不寒而栗。
边揉眼边说话的空档,天上传来直升机螺旋桨的嗡嗡声,我赶紧顶着阳光,眯缝起眼睛去看。
是真的,一架直5直升机,正由远及近的飞过来,隆隆声越来越响,水面已经给吹起了波浪,一起一伏的摇晃,这直升机难道是来救援我们的?
直升机绕着我们站立的石头山盘旋,我们三个人拼尽全力的大喊大叫,挥舞着手臂。
这个石头山上光秃秃的没有什么大树,直升机上头的人肯定发现了我们,绕了两圈后停在半空不动,似乎是要放什么东西下来,我看见直升机停的地方是在那个倾斜的船上方,心里暗叫坏了,要是它把什么物资之类的东西扔到船上,我们不还要冒着危险上船去拿?
顺着直升机下头的绳索,飞快的滑下来一个人,紧跟着就是几个沉重的大背包,一起跌落在船板上,看着那人活动手脚的动作,我觉得非常眼熟,心头一动,这人似乎是我的铁哥们儿——丁根,这厮终于来了!
我一边喊叫着,一边快速的朝船的方向冲下山去,一个是惊喜,一个是担心他不知情,遭到了船上怪物的什么暗算。
直升机的下头,却又滑下来一个人,是个女的,丁根正双手向上,帮着她安全落地。
下山的路非常颠簸,我还要不停的留意不能给跌落石头缝隙里,就这么一耽搁,我瞅见丁根对我招招手,然后跟那个女的,就往船舱里走去。
我真的急眼了,大喊道:“老丁你个王八蛋,快给老子滚出来!”
距离稍远了点,而且直升机的螺旋桨,发出刺耳的隆隆声,完全遮盖了我的吼叫,那直升机见没有降落的地方,正缓缓抬升机身,准备掉头离去。
我继续快速接近那船,突然天空一亮,亮的非比寻常,我不由自主停下脚步,抬头去看天空发生什么事情了,那抬升的直升机正定格在空中,微微颤抖,然后一个耀眼的白色光球,猛然爆开,我忙不迭的用手去遮挡这片刺目的白光,不好!飞机要爆炸了!
刺眼的光球只维持了非常短暂的数秒,光球消失后,直升飞机居然无影无踪,没有爆炸的碎片痕迹,也没有坠落水面的巨大声响,就在半空中,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莫名其妙的失踪了!
到处一片死寂,静悄悄的,船舱里发出一声巨响,然后是叭叭几声枪弹的闷响,寂静中显得格外低沉。
我们三个面面相觑,惊疑不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一切都来的太快太突然,而且透着点出邪,让人目不暇接,大脑有点反应不过来。
直升机到底怎么会突然失踪呢?比起大变活人还要恐怖,既没有爆炸的火光,也没有坠落的声响,只是在水面上还漂浮有一小截尾翼,载沉载浮,说明这飞机不是加速离开,而是确确实实的发生了事故!
船舱里又发生了什么事情?那声巨响和沉闷的枪弹声,丁根和那个女的碰上了什么突发事件,一连串的变故让我们商量到最后,至少不能一起上船去,最好派一个先去看看咋回事儿再说,看他俩都不如我健全,而且我身上的零件只多不少,于是想当然的叫她俩留在原地,我自个先上船去瞅瞅。
张丽恒一把扯住我:“不行,你身子不好,还是我去吧,我觉得自己没事儿,肯定应付的来!”
我笑着说道:“得了,哪有我一个大男人,缩在后头,让你一个姑娘家去冒险,再说你那兵当的是文职工作,不如我这退役老兵,别争了,还是我去,你就乖乖的呆在这里吧。”
张丽恒脸一红,松开手说道:“快去吧,哪那么多话,我只是客气一下。”
我有点气结,小丫头还会这一手,看不出来呢。
临走瞧瞧老古,看他手指头都攥的发白,不知道在担心什么。
跑到山脚下,停泊在礁石中的船,距离岸边还有点远,虽然可惜了我的衣服才晒干,也只好跳水悄悄游过去,看看离船近了,我拔出刀子攥在手上,慢慢的爬了上去。
船舱里的枪声响过后,就一直没有再响,至少在我爬上船后,到处还是静悄悄的。
丁根带下来的几个包裹还在船板上躺着,我没有去翻,直接向驾驶仓走去,我想如果真有什么意外发生,那也肯定是在驾驶仓里。
慢慢走到驾驶仓,那个原本锁住的舱门,下半部分出现一个窟窿,而丁根这小子就端着枪,全神贯注的瞄准着那个窟窿,我怕惊动他,于是停下脚步,静静的看那个窟窿里有什么,竟然让丁根如此高度戒备。
这船不是我以前当兵熟悉的那种铁壳船,窟窿的豁口很不规则,一看就知道舱门的材料不是金属制成,在窟窿的里头,趴着一团东西,影影绰绰的,只能看到长满了黑色的长毛,软绵绵、毛茸茸的,趴在那里一动也不动,让我相当怀疑是不是丁根之前开的枪,已经打死了它。
我拼命想弄明白这个小狗大小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丁根开口说话了:“老黄你先别动,我追了一路才追到这里,是他妈的一只大蜘蛛,真是活见鬼,船上竟然有这东西!”
我吓了一跳,水蜘蛛?怪不得一身黑毛,不过这东西不早都绝迹了吗?再说哪有长这么大个子的!
丁根跺跺脚,那个毛茸茸的东西依然不动,看起来真的是死了,我问丁根:“你小子是不是吓傻了,连打中没打中都不知道!”
丁根头也不回的说道:“这东西爬那么快,又一身黑毛,我哪看得到啊,大哥!”
我走过去,抬手把刀子丢了进去,正扎在那毛茸茸的东西上,这点准头还是有的,立时扑哧一下,涌出一股子黑血,我一直以为蜘蛛的血不是红色的,想不到果真如此,看来是已经给丁根的枪掸打的死透透了。
我俩松了一口气,丁根放下枪,面对着我大笑道:“哈哈,咱哥们儿又胜利会师了!”
我也极为开心的喊道:“终于盼来组织了!我可是盼星星盼月亮的坚守岗位啊!”
丁根招招手:“出来吧,没事儿了!这是我的黄宁大哥。”
我一看,拐角处走出来一个年轻大姑娘,还装模作样的穿着军装军裤,衣服也不合身,一看就不是当兵的,都什么年代了,还有姑娘喜欢这衣服?
我迟疑的问:“这位女同志是谁啊?你对象?”
丁根赶紧辩解:“不是不是,我单位的同志,沈娟。”
我想起来丁根转业安置的单位是在博物馆的保卫科,不过我咋不知道他的保卫科里还有女的?
丁根瞅我不明白,走过来小声说:“是馆长的女儿,听说我这次要打捞什么东西,非要跟来瞧热闹,老黄你可别想歪了。”
我猛然想起老古和张丽恒还在山上,赶紧对丁根说:“等会儿再聊,我还有俩同志在山上呢,你有啥吃的,快点拿出来,我们都要饿死了。”
我跑出来站在船板上对着老古他俩躲藏的地方大喊,就见老古站起来招招手,意思是知道了,然后俩人就慢慢下山往这边过来。
我放下心来,走回驾驶舱那儿,丁根已经拿了几个罐头出来,正在使劲的撬那个盖子。
我忍不住向舱门走去,里头的人呢,老古不是说他还隔着舱门说过话呢。
看着死在那儿的蜘蛛,我心里也是毛茸茸的,万一这东西还有同党躲在里头可咋办?
我站在外头吼了两嗓子,里边静悄悄的没人应声,难道昨天晚上,使劲撞这个门的就是这死东西?我又想起那个诡异的皮影道具,竟然跟个活的一样,连眼珠子都会转,不由心里又是一紧。
正犹豫要不要钻进去瞅瞅,那个沈娟小姑娘说道:“黄同志是想进去看看吗?丁根你把罐头放下,一起进去帮个手吧,我记得这种蜘蛛是独居的,里头不应该还有。”
丁根答应一声,拔出手枪就过来,带头往里钻,我拽住他说道:“你先别急,我担心的不是里头还有蜘蛛,而是别的东西。”
丁根疑惑的看看我:“老黄你咋了?是不是几天没睡觉啊,怎么连眼袋都出来了,别疑神疑鬼,你先歇会儿,看我先进去,不怕,我有这个。”说完晃晃手枪,就往里头钻。
我给他说的一楞,不由自主去摸自己的眼睛,果真是下头鼓个小包,里头还硬硬的不知道有啥东西,顿时站在舱门口焦躁起来。
不一会儿,丁根就钻了出来,语气有点沉重的说道:“里头啥也没有,活人死人都没有,不过中间谁搁了一个大竹筐子,我翻翻象是装这个蜘蛛的,看来是有人使坏,故意带上船的。”
我听的一呆:“没有人?时间这么短,你确定都仔细看过?地上有没有什么剪纸、木偶之类的,驾驶员呢?也不在里头?”
丁根摇摇头:“反正我没看着,里头就那么大点地方,又脏又臭,墙角好像有些疙瘩,是蜘蛛丝包住的,看形状不象是人,要不你再去瞅瞅?给你枪。”
我没有接枪,脑子快速的转动着,如果里头确实没有人,那老古为什么要说谎?他到底有没有和里头人说过话,难道这次打捞行动,除了明面儿上我们这一拨人之外,暗中还有其他的部门也在?
这个时候,老古和张丽恒湿漉漉的爬了上来,丁根和沈娟都过去帮手拽他们。
我凑上去笑嘻嘻的对老古说道:“说吧,你还有什么瞒着我们?别告诉我你啥都不知道!”
老古茫然的看着我:“我真的没有瞒什么!黄同志你怎么能这么说我!”
我撇撇嘴:“得了吧!你不是说和驾驶舱的人还说过话吗?怎么一个人都没有,倒是有只大蜘蛛在里头呆着?”
老古眼一瞪:“蜘蛛!啥样子的?不可能吧!”
我一努嘴:“在那门后边呢,已经给打死了,你可别说不知道谁带上来的。”
老古赶紧跑过去看,看他那着急的样子,不象是心里有鬼,于是我和张丽恒抓紧吃东西,肚子实在是太饿了,连和丁根他俩说闲话的心情都没有。
吃了一会儿,还不见老古回来,我心里直犯嘀咕,别是出了啥事儿吧,罐头本来就没滋没味的,更觉难以下咽,我就站起来招呼丁根和我一起去看看。
进了舱门,里头确实空间不大,我抬头看那天窗,原本就是那儿,曾经出现个会动的皮影人,现在却啥都没有,连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
我回头看看丁根,没成想,目光从天窗收回来的一刹那,瞅见他的头顶上方,突兀的有一双脚丫子耷拉着。
我顿时面色煞白,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来,用手指着上头,让丁根抬头去看。
丁根僵硬着脖子一抬头,上方确实耷拉着一双没穿鞋的脚丫子,皮肉白惨惨的,一晃悠一晃悠,看高度,刚好能搁在他头顶上。
我顺着脚丫子往上看,这个驾驶舱在门口的地方向上空出来一截,原本是用来挂东西的,现在这个缝隙里就挂着一人,这人歪着头,脖子上被一根绳索紧紧的扣着,脸孔已经憋成青紫色,眼睛暴凸着。
是个吊死的人!这人偏偏还认识,就是刚刚才进来看那死蜘蛛的老古!我有点慌神,虽然心里有点怀疑老古隐瞒了东西,却也没有把他作为阶级敌人去防备,赶紧招呼丁根救人要紧。
我俩七手八脚弄老古下来,才发现这个缝隙里如果自己一个人上吊的话,需要相当高的技巧,也不知道老古这家伙怎么玩出这么高难度的动作?八成是给人吊上去的,这下连丁根也开始犯嘀咕,怀疑自己第一趟进来是不是太匆忙了,怎么转身出去一点事儿也没有?
把老古拖出去到船板上,张丽恒立刻给老古做胸外心脏按压,呼吸是有了,人却还是不醒。
我软瘫在地板上,问丁根要烟抽,点上使劲抽了一口,突然想起来那消失的直升机,赶紧咳嗽着问:“老丁你瞧见你那飞机没有?到底咋回事儿,是不是飞机上有啥东西,还有啊,你是咋来的?老邓醒了没有,快给我说道说道。”
丁根有点发愣:“什么飞机,飞机怎么了?”
我一看他发呆,就明白当时他在船舱里,没有看着飞机消失那一幕奇景,心里有点烦躁,猛站起来跑去船头,看水面上还有没有那块尾翼的残片,丁根也跑过来,不过这小子对我的眼袋倒是更感兴趣,目光不停的在我的眼睛上转来转去。
我知道哥们儿的眼光很毒,不过也没想瞒住他这档子事儿,于是原原本本把事情的发生经过全都告诉了他,最后,我眨了下眼皮,苦笑着说道:“你瞧,就这样了,跟他妈鳄鱼一样,眼皮会从下头往上包,似乎还有层薄膜,我想在水里头可能有用。”
丁根大张着嘴巴合不拢,半晌才说道:“我还迫不及待想告诉你一些事儿呢,想不到你小子也这么多事儿啊,不过这眼皮肯定不是件好事,八成你要翘辫子了!”
我怒道:“少跟我扯淡,死不死不是你说了算,我这样的善人,老天爷肯定会讲道理的。”
我转身去看水面,使劲眨了下眼睛,哎哟,不对,人都说水平面——水平面——,怎么我眼里的水面不是平的?
糟了,我赶紧招呼丁根:“你快来瞅瞅,这一片的水面怎么象是个炒菜锅一样?”
水面上没有漩涡,也没有波浪,快到黄昏时候,正是满眼金光闪烁,但这些闪烁的光点,在我眼里确确实实,形成了一个微微凹陷下去的锅底。
丁根也是个潜水的高手,对于水的熟悉程度丝毫不亚于我,听我说水面不平,刚撇嘴想笑,就被自己看到的一切惊呆了,不过呢,他的吃惊,是因为看到了飞机尾翼的残片,顿时明白了我为什么问他飞机到底咋回事儿。
我见丁根没接话岔,于是又说了一遍,我之前已经有过一次湖面不平的感觉了,不过这太过于不合科学原理,所以一直想找个人印证一下。
想不到丁根左看右看,楞是没看出来湖面不是平的,只是追着问我,直升飞机到底怎么了?为何他一点动静都没有听到?
我也很无奈,这双该死的眼皮,难道会看出幻觉?这不就是那遗像上的死女人,瞪着的那双灰蒙蒙的眼睛?就这么传染到我身上,我招谁惹谁了,要说有啥细菌报复那个招惹她的人,也应该是小张同志中招啊,怎么会是我呢?真是奇哉怪也,水平面都给我看成个锅底!
退一步讲,万一我看到的是真实的呢?
这一天一夜,实在经历了太多说不清楚、道不明白的怪事,从民国时期的军阀,到日本鬼子还有苏联老毛子,包括我们的上级领导,都似乎参与了进来,似乎知道更多的事情,更别说还有一股子暗中行动的势力,留下那么多蛛丝马迹的疑团,所以我此刻真的看到些不正常的假东西,反而越发觉得这些东西,很有可能就是真的。
我左思右想好半天,终于有了个惊人的发现,这个猜测十分大胆,却也有一点道理,至少我是这么认为。
我把直升飞机当时意外消失的情景给丁根讲了一遍,然后分析起来。
飞机不见了,确实不见了,排除飞走的可能后,还剩下两种可能,爆炸?坠毁?只是速度太快,没有让我们看清楚就完结了?
老古在那边昏迷不醒,沈娟和张丽恒早都走过来,专心听我俩说话,听我说到飞机消失的原因,沈娟随口说道:“会不会是什么空间裂缝?引发了什么什么之类的灾难?”
张丽恒也凑热闹:“我看或许是外星人干的呢?不然那能那么快失踪。”
丁根给气的乐了:“真能瞎想啊,这都哪跟哪!我说你俩是看科幻小说看糊涂了,那上头都是些假的!别插话,听黄宁想说啥。”
我心里也正在紧张,不过我决不会去想那些外星人之类的玄乎东西,那些实在是极不可靠的猜测。
我定定神,接着分析说道:“至于爆炸和坠毁,我们当时亲眼目睹,决不可能,所以我有个想法,咱们假设这个湖面确实不是水平的,而是实实在在有个窝儿,而这时候刚好太阳光很猛,正正照到这个窝上,再假设这水里头有些别的什么东西搀杂在一起,那么这个湖面上,会不会出现一个温度极高、极不稳定的焦点呢?”
当时的这个猜测,直到很多年以后都没有机会去证实,只是我们在深渊的底下,确实发现了一些无法验证的线索,所以这个猜测,一直都只能算是个猜测。
试想当时的情景,一个温度极高的焦点,象凸透镜一样,极不稳定的在湖面低空徘徊,晃来晃去,而这架正要离去的直升飞机,就非常悲惨的正好撞了上去,瞬间的高温立刻蒸发掉机身,同时也说明,水底下必然有着惊天的秘密!
想不到最先揭开这个惊天秘密一角的是丁根,他要告诉我的事情也有很多。
进来水库寻找我们之前,丁根已经见到了老教官邓建国,依然是昏迷不醒的象个植物人,丁根没有办法得到一点资料,最后略施小计,用白酒撬开了邓教官的老友,那个已经不能再下水的黄队的嘴巴。
有些情况是邓教官第一次从水库回来后告诉黄队的,有些则是黄队从上级领导那儿知道的,虽然都不是很全,却也极有价值。
丁根并没有直接同我讲他得到的线索,而是跟我说起了一段历史,让我干着急也只能听着。
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苏联军队踏上中国领土最多的就是东北那片地方,我们知道苏军派出一百五十万人的精锐军团,进军东三省打击日本的关东军,短时间内打死八万日本兵,俘虏了六十万只,不过可惜的是,关东军逃跑了一个十七方面军。
这些关东军当时人数虽多,但是到了苏联参战那阵,关东军的很多老兵都已经调去了太平洋战场,这所谓的七十万关东军,并不是战斗力非常强,尤其当时的苏军机械化水平很高,战术指挥和武器装备都比关东军强很多,所以,苏军付出了三万人左右的代价,就结束了关东军盘踞东北和朝鲜的好日子。
根据苏共中央委员贝利亚的指令,所有日军的六十余万战俘都在蒙古和西伯利亚充当劳工,建设著名的贝阿铁路、砍伐木材、采掘煤矿、修理城市设施,其中死了很多人,但是更多都下落不明,遣送回国的大概只有一成左右。
1945年的苏日远东战役,日军以意料之外的惊人速度被歼灭,最后一战是血战兴凯湖边的虎头要塞,兴凯湖以前是中国的内湖,清末割让给俄国后,变成中俄的界湖,大部分归属俄国,日本关东军虎头要塞守备队与苏联红军在这里进行了一场极其残酷的大战。
虎头要塞规模庞大,结构复杂,物资供应齐全,在没有任何外来供给的情况下,一万多人的部队,可以在这个洞中生存半年,苏军在这里打了艰苦的十四天,全歼虎头要塞守备队,比二战结束时间、日本宣布投降的时间拖后了十一天。
丁根说了这么多,说的我头晕眼花,这些都是入伍时就学过的,干嘛还拿出来炒剩饭?我可不想这时候受教育。
等到丁根终于说到正题,立刻就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战斗过程中,苏军第三十五集团军二六四师副师长维诺格拉格夫少将被打死,他的死亡是一件比较重要的事情,所以苏军情报部门进行了一次战后调查,却意外发现虎头要塞中的日军,有一个江上办事所原本驻扎在舰队船坞的,战后不见踪影,经过长时间的追捕,苏军在朝鲜境内逮到了这支队伍,随行缴获一些文件,显示日军在内蒙曾经有过大型勘探行动,于是苏军不再调查少将的死亡原因,径直把文件资料封存后交给了上级。
但是文件的资料也很不详细,一直拖到五十年代,苏联人才开始在内蒙古大规模的寻找勘探遗址,有传闻说是找到了但吃了大亏,也有传闻说苏联人根本就没有找到,这些情况丁根也没有打听到确切的消息。
五十年代,苏联派遣了许多专家来工作,其中是有一些抱着友好的态度,真心实意的给予帮助,可还有不少老毛子根本就不是专家,来到我们这儿的目的不可告人,而且这样的人很多,瞒着我们做下了不少勾当,其中,新安江水库被淹没以前,就是一个苏联专家非常重视的地方,把这里的山区秘密封锁了整整五年,1955年立项决定修建大坝,淹没了一千多个山头终于建成后,1960年苏联突然宣布撤退所有的专家人员,这事情就成了一个谜。
最重要的线索还是在邓教官那儿,自从水库第一次回来后,邓教官和黄队私下碰头合计很长时间,老邓说水库下头非比寻常,有一条暗河把原本的山头都串联在一起,隐隐通向西南边的天坑溶洞,这事情必须更多的打捞好手协助,才能揭开秘密完成任务。
尤其有一点,丁根说的非常直白,就是关于失事飞机,那上头携带有内蒙勘探的结果,当时正准备穿越水库前往西南边的常山县,去天坑附近做考察的,却意外失踪了,而一直缓缓移动的黑匣子,邓教官估计很可能就在这一片水域的下头,漂浮在暗河里。
丁根讲述的一些情况,有些我已经听老古和张丽恒讲过,有些是我不知道的,所以听他讲完后,我们都陷入了沉思。
事情的发展,逼使我们逐渐进入了一个庞大的秘密当中,从第二次世界大战到水库大坝的修建,从失事飞机到教官的惊人发现,一切都和这个水库被淹没前的情况有关,短短两天经历了许多说不清楚的事情,很多疑问都定格在脑海里,尤其是我,似乎还沾染上什么病毒,前途一片黯淡。
沉默中,我看向两个姑娘,张丽恒和沈娟这样的参与其中,可别再没了下场,前来救援的飞机已经出了事情,岸上应该还会再次派人来救援,只是这今天晚上怎么度过,天黑后,这片水域还会这么宁静吗?郑剑的人已经离开了快一天一夜,他们到底在哪里?在干什么?
我叹口气,走过去看看老古怎么样了。
站在船舱里,我再次苦笑起来,原本昏迷不醒的老古不见了。
难道船上还有其他的人?
老古在驾驶仓里已经中招,瞅那架势肯定不是自己上吊的,至少我没觉察出他会有自杀的意图,丁根他们三个也跟着过来,我们顺着老古光脚丫子的痕迹悄悄的走过去。
在一个门口的角落,我们一起看到老古蹲在那儿,头略微抬起来向上看,两只手其中的一只还在地板上神经质的轻轻叩击,猛一看觉得他非常紧张。
我们瞪大眼睛左右观望,却没有发现一丝不妥的迹象,丁根一个箭步跨上去,举手轻轻去拍老古的肩膀,我心里一动,突然想起发现邓教官的场景,暗叫不好,赶紧招呼丁根千万不要去惊动老古,却已经来不及了。
随着丁根的手轻轻拍上老古的肩膀,老古身子一抖,整个往后仰倒在地,软绵绵的连声惊呼都没有发出来,没了动静。
丁根也是吓了一跳,忙不迭的缩手退开两步。
我心头非常吃惊,看老古的表现,很象是在极度恐惧中受到惊吓,猛然晕厥过去,换言之,就是被吓的晕了过去,那我的邓教官一直昏迷不醒,难道也是被这样惊吓所造成的?他们都蹲在那儿,抬头往上看什么东西?
张丽恒和沈娟跑过去扶起老古,折腾一番后,失望的站起来说道:“老古昏过去了,只是呼吸还在,一时半会儿恐怕是醒不了了。”
天色渐渐的黑了下来,水面上很平静,我们四个人却开始有点烦躁起来,那个老古上吊的驾驶舱,我们搬来柜子和杂物,把破门给堵了个严实,因为潜意识中,没人相信老古进去后,会自己选择上吊自杀,可又都不愿意再去那舱房中一探究竟,因为这事儿太邪门,解释不清楚。
堵上门后,心里觉得不踏实,因为我和丁根对于驾驶这船,还都算是内行,要想返回陆地,就必须开船,这会因为死蜘蛛和离奇的上吊自杀,我们堵了门,感觉把自己也给堵到了绝路上,或许,明天天一亮就得打开舱门逃命,只是老古依然不省人事,让我们对于航行路线,完全抓瞎。
一片宁静的黑暗中,沈娟和张丽恒都开始打盹儿,我和丁根就凑在一起抽烟,吞云吐雾的拼命压抑心中的不安。
我又仔细讲了一遍,很是担心自己眼皮的不正常变化,天知道这个变化会不会是什么病变的开始,别落下啥子终身残疾,那可太冤了,丁根也终于明白我,原来是想亲自下水去搞个明白,毕竟俩人这么多年一直和潜水打交道,明白问题后,就开始盘算我们的装备问题。
留守岸上的打捞指挥部,见到我们没有返回后,使用无线电也和郑剑联系不上,军区担心出事,立刻派了直升机进来搜索,所以丁根也顺势搭上飞机进来,携带的潜水装备并不是很足,潜水衣和氧气瓶都是紧巴巴的,要不是沈娟死活要跟来看热闹,说不定可能只带一套进来。
丁根对于和我一起下水,自然是在所不辞,所以我俩合计了一会儿,决定清晨时候就下水,让两个女将暂时留守船上,要是下水后危险很大,俩人也不去冒那个险,原地等候救援。
聊了一会儿,把水下各种情况猜了个遍,困了,昏昏欲睡。
凌晨时分,事情又有了新的变化,平静的水面依然没有风浪,却发出一阵阵的嗡嗡响声,不规则的震动着我们的船,睁开眼睛才发现,丁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起身了,正趴在船边往里头看。
这是什么声音?我听了一会儿,感觉这声音很怪,是一种发抖所引起的水波震颤声,非常沉闷和压抑,肯定是从极深处传上水面的。
难道有什么水怪?
我和丁根都是水下的老手了,压根不信这世界上真有什么水怪的存在。
我有点犹豫的说道:“老丁你听,这象不象马达转动的声音?”
丁根说道:“我看倒象是发动机的轰鸣声,只是奇怪这声音怎么象是从水底传上来的?”
说话间,张丽恒和沈娟也走了过来。
嗡嗡声又持续了几分钟后归于寂静,再听也听不到什么了。我长长打了个哈欠说道:“这个水库到底有啥怪事?怎么老是天快亮时搞动静,累不累啊啊,这下又没睡好。”
扭头看看张丽恒,正想再说两句,看到张丽恒的形象,却不由自主吃了一惊。
小姑娘看来是早就睡醒了,衣服换了干净的,脸也洗过了,跟昨天相比,看起来精神了不少,让我意外的是小姑娘的发型,一头长头发给她剪掉了,后头象个男人一样乱糟糟的,前额上的刘海什么都给梳拢到头顶,用了发蜡之类的东西固定,要是我弄一这发型,肯定跟电影里的汉奸形象有的一拼,可是小姑娘闹这一出,却显得非常精神,很清爽干练的感觉。
张丽恒看我一直瞅她的头顶,然后丁根也是想笑又不敢笑的表情,神色有点忸怩,低头说道:“没啥,我叫沈娟帮忙把头发给剪了,长的碍事,再说还要下水,我更觉得不能留长头发。”
我和丁根顿时齐声说道:“你也想下水?那可不行!”
张丽恒说道:“怎么就不行了,黄宁是为了我才中毒的,你们商量着要下水去一探究竟,我都听到了,总不能把我留在船上看守老古吧?”
我赶紧辩解道:“我哪有什么中毒,根本瞎猜,我和丁根只是商量,反正今天也就是专心等待救援,正好他还有些装备,别浪费了,俩人搭把手下去瞅瞅,事情不对马上撤回来,可没那本事要一探究竟!气瓶什么的更不是很足,再说潜水必须经过专业训练才行,否则你那不是添乱嘛!”
张丽恒自信的一笑:“也不一定要潜水啊,我觉得你们还应该考虑一下这个石头山,为什么非要下水而不上山呢?郑剑他们已经去了一天一夜还没回来,这山肯定是另有内情,真需要潜水的话,我回来就是了。”
沈娟就明显不如张丽恒大胆,昨天那蜘蛛还有老古上吊两件事情把她可给吓的不轻,睡了一夜都还没回过神来,此时听到张丽恒也要跟我们一起下水,顿时急眼了:“那可不行,我一个人留船上绝对不行,老古又是那个样子,我应付不来。”
我羡慕的看着张丽恒的清爽面孔,心里早飞到了九霄云外,七上八下不知道在想啥美事,听到沈娟的话,无意识的说道:“那就都去好了,不怕,有我和老丁在,啥困难也不会有。”
话刚说完,就知道不妥,这牛吹的大了点,慢说俩人要真的完全不懂潜水,那不就是被我害了,就算是懂,以目前的装备,根本不够四个人一起下水的,真是老糊涂了,人家张丽恒这么好条件,肯定早就有对象了,我还胡思乱想个啥。
果然,丁根也是对我怒目而视,我心虚的清清嗓子:“等等,我可不是说咱们一起都去,我是说,我跟老丁先下去摸摸情况,再回来拿个章程,现在可不好乱做决定,好吧!就这样说,老丁你去准备家伙,沈娟你去弄点吃的来,小张同志你再好好跟我说说,郑剑他们还有啥情况是我们不知道的?”
丁根瞅瞅我,顿时明白我想和张丽恒套套近乎,拉着沈娟就走开了,意味深长的对我说道:“老黄同志啊,有时候,原则问题还是要注意的。”
看着张丽恒,我不自觉有点局促起来,倒是张丽恒率先说道:“郑剑他们十几个人,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到底干什么去了,我只知道他们手上有仪器能够发现目标的痕迹,还有就是失散那时,我听到有人叫喊飞机,直到枪响后才安静下来,天那么黑,我真说不出来啥具体的情况。”
是啊,我的思路跟着张丽恒所说的又转去了石头山上,这一天一夜,那么多人怎么就一点动静没有?要说他们生就了坏心眼,我倒还真的不信,最多也是执行命令罢了,只是给他们发布命令的人,又知道多少秘密呢?
看着张丽恒,我干脆不去想那么多为什么了,稳定下情绪说道:“老丁他们还没弄好饭,咱们也随便聊聊吧。”
张丽恒敏感的瞅了我一眼,低下头说道:“好啊,聊聊吧。”
看她这样,我反倒没话说了,只好打个哈哈随意的问道:“小张同志啊,我记得你说你也是军人,那你是怎么会当兵呢?家里有人当兵?”
张丽恒叹口气:“我就知道你会问这个,怎么每次陌生人都会提这个问题呢?女人当兵也很正常啊,我爸爸和哥哥都是当兵的出身,我差不多从小都在部队里长大,做个文职工作实在自然的很。”
我点点头:“哦,原来是这样,你可别告诉我你老爸是什么高干,我看你这做起事儿来,身先士卒的革命劲儿,还真少了点痞子味,是个好苗子。”
那时侯,上头刚发布命令说要恢复军衔制度,只是还没有具体的章程出来,我匝匝嘴唇,意犹未尽的感叹:“也不知道军衔的命令下来后,你能拿个什么军衔?唉,我和老丁就不想了,没那缘分啊。”
张丽恒一笑:“别整天猜这猜那的,你都退役了,还关心这么多。”
我给她的笑感染了,不由自主的也笑起来:“那小张同志这么说来,还真是大有来头呢,怎么样,提起潜水你就跃跃欲试,难道以前还真的练过?”
张丽恒停止了说笑,有点严肃的说道:“那是自然,我从来不打没把握的仗,虽然不是正牌子的潜水科班出身,却也下过一番功夫的,尤其对我们军区的潜艇相当熟悉,不然也不会给派来水产厅做一些文职工作了。”
这个事情我还真没有想到,外表斯文的张丽恒能有这番本领?我依然将信将疑。
正想进一步探讨探讨小姑娘的业余爱好问题,丁根拖着一堆潜水衣和氧气瓶就过来了,而沈娟的手上,拿的还是午餐肉罐头,我一看珍珠牌的,顿时倒了胃口,这玩意一旦吃腻了,很难再提起兴头。
丁根看我愁眉苦脸的不想吃,忍不住骂道:“友军就是这么喂的,给惯坏了,瞅你那样,不赶紧吃点,下水找死啊?”
潜水的人都知道,这个食谱有些讲究的,所谓“三高二宜一易”,为了补偿潜水作业中能量和维生素的极大消耗,必须多吃含有蛋白质、糖、维生素多的肉、鱼、蛋类和新鲜蔬菜。而不能吃易产气食物,因为上升减压过程中会膨胀引起腹痛,比如豆类、薯类、汽水、啤酒等食品。作业期间尤其不能喝酒,在潜水前,甚至在进行潜水作业的前夜,都应该禁止饮酒。
如果我这会儿不硬着头皮吃下一些,真要等到下了水,闹不好就是个拖累,我只好无奈的边吃边嘟哝:“这东西不好消化啊,都是陆军大哥的食物,你个老丁净拿这东西糊弄人,友军是友军,咱可是海军啊?”
勉强吃完后,天也差不多大亮了,按照事前说好的,张丽恒和沈娟暂时留在船上看守,我同丁根一起下水去摸摸情况,倒也没有什么疑义。
水还不是很凉,我和丁根下水前就商量好,先从水面游过去,争取绕过石头山,等快到了昨夜嗡嗡响的地方再潜水,尽量省点用气瓶。
这干了多年的老搭档,一起下水的感觉别提多亲切了,虽然水里有很多不确定的因素,但是有哥们儿一起并肩冒险,那种干劲十足,啥都不怕的心情决不是一个人时能体会到的。
我和丁根就是这样的心情,有说有笑的,迎着初升的朝阳,面镜蛙鞋手电筒,全副武装的游向石头山的背面,当然,我手里拿的还有刀子,而丁根就换用了水下使用的潜水鱼枪,枪管前端还有旋转照明的装置。
我俩都是属于艺高胆大不怕死的典型,潜水绳都不肯背,一个劲儿的朝石头山背后游去,路上我还几次钻进水里,小心检查自己的眼睑有没影响,却惊喜的发现虽然不至于象鱼鳃那么变态,却也有个好处,就是面镜变的多余了,那层意外的眼皮,在水里形成个薄薄的保护膜,水里头不戴面镜,我也看的清清楚楚,眼更没那么疼。
我呵呵笑着告诉丁根这个好处,这厮却嘲笑我:“省省吧,那玩意说不定是个啥病毒呢?哎,我说老黄啊,瞅你美的,干脆咱俩打道回府得了,你也能进大医院去给研究下,说不定运气来了,做一现代标本,我还可以带上小孩去免费参观下,先说好,这黄伯伯是不能收门票的。”
这话把我给激了个倒噎气,却也无可辩驳,想想那个鱼鳃人悲惨的死在昏暗山洞中,八成就是病毒发作,我更是一肚子喜悦冒了个泡,烟消云散,低头不做声的使劲游水。
丁根反倒过意不去了:“我说老黄啊,跟你闹着玩呢,这么扛不住啊?急个啥,咱俩一起出马,什么妖魔鬼怪都给他查个底儿掉,放心吧,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决不会让你一个人没了下场。”
不过,这番话已经打消了我俩的玩耍劲头,憋足了劲儿的要露一手,查查到底俄国老毛子干了什么勾当。
绕过石头山,我扭头看了看依旧站在船头的张丽恒和沈娟,太远,瞅不清楚谁是谁,但是那姑娘家的身影莫名的让我有了一点牵挂,或许,人和人之间,只要一起经历过难忘的事情,都会有份想头在心里的。
我有点感慨的对丁根说道:“那小沈对你的印象不错嘛,哥们儿加油,早点成个家吧,我还没点儿呢。”
丁根神秘的笑笑:“这事儿急不来,咱们讲究的是水到自然成,你要知道,男女之间隔了层窗户纸,俩人都不去捅破的时候,是最美妙的,别说,我还真想永远停在这一刻呢,你喜欢我,我喜欢你,但就是不说明白,多美啊。”
我看看已经瞅不见俩女孩了,没好气的说道:“你也省省吧,咱们队里就属你不规矩了,少在这儿跟我扮纯情。”
等丁根刚噫怔过来,准备反驳我时,我俩已经同时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
石头山的背面,赫然也是个瓦片形状朝里凹陷,这见鬼的山峰,没有灌上水时肯定不是这模样,游过来那面就有个大豁口,想不到背面也是这样,只不过这面的弧度平缓许多,我第一个感觉就是,我知道那个沼泽是怎么来的了。
看那些电视片上,有什么冰山崩塌的画面,一大块冰山,哗啦掉进海里漂啊漂的,我想我碰到那个沼泽很可能就是这样从山上脱落下来,因为石头山上,有些非常陡的峭壁,那角度一看就是最近才给人切了一块下来。
看的我和丁根一阵头晕,这是怎么回事儿,郑剑一伙人不可能这么大能耐吧?
为了节约氧气瓶,我还浮在水面上仔细看这山上有没有人类活动的痕迹,丁根率先往下潜去瞅瞅,摸摸大致情况,给我们的大反攻廓清道路,我眯着眼睛瞄了半晌,没发现什么动静,倒是丁根慌慌张张钻出水面,龇牙咧嘴的半天才说明白,说是刚刚潜到底下,一靠近石头就受伤了。
我赶紧扯住他,只见这家伙的肩膀上,一道血痕把潜水衣都给割破了,不过伤的并不重,皮肉伤而已,丁根不好意思的说道:“怪不得别人,真够扯淡的,我自己给了自己一鱼枪!”
这是怎么回事儿?我相当怀疑,以丁根的胆大心细,也会给自己来一鱼枪?
丁根接着说道:“也不算是吧,咋说呢,我刚潜下去没多深,了不起也就七八米深,看见石头山隐在水里的下头,倒也没啥,只是长了好多奇怪的蘑菇,跟咱火锅里头吃那蘑菇比起来,要高大细长的多,上头须须缕缕都是些水里的沉淀物,我看这东西不象是天生的,就随手给了它一枪,哪知道,鱼枪竟然反弹回来,擦了我的胳膊一下,真够倒霉的。”
我听完事情原委,真是又好气又好笑的,这都什么事儿嘛!
拿出胶布,使劲给丁根的胳膊缠了两圈,没别的办法,现在就回去船上包扎,太没面子了,何况伤的也不重,完全顶的住。
丁根说的蘑菇倒是激起了我的好奇心,一前一后,我俩一起下潜,去看个究竟。
下到七八米深的地方,黢黑的水里,我看见了石头山的根基,还没有到底,只是比起上头稍微平缓了一点。
没有那么陡峭的山石间,确实伸出一根根细长的蘑菇,跟那金针菇差不多,高度大概一米八左右,一个个斜斜的向上挺立,指向天空。
这是什么东西?
丁根和我一左一右的包抄过去,全神贯注的攥紧了武器,离的近了点,我发现这些细长的管子是两根紧紧并列一起的,最顶端还有个略微粗了一号的帽子套着,从管子的笔直程度来看,决不可能是天生的,上头挂了些水草类的杂物,漂在水里一荡一荡,更不象是有生命的动物。
满腔狐疑的,我继续游近一点去看那两根长管子的顶端。
轻轻用潜水刀敲敲,发出的声音是金属的脆响!
我拿刀使劲刮掉管子顶端悬挂的水草杂物,终于看清楚这是什么东西,不是别的,肯定是一门高射炮!
这片水域,随便数了数,至少不下十门这样的炮管,无一例外都是斜斜的指向天空,从炮座嵌入山石中的情况来看,这些高射炮已经安放了许多年,如果不是山石垮塌,削掉一部分外层掩埋的沙石,大炮也不会显形。
并且这些炮管显露出来的时间也就是最近几个月的事情,不知什么原因,淤积了一片沼泽漂在石头山周围,而大炮就这么静静的沉在水底,到底是防御还是要攻击什么?
我和丁根当然不相信这些大炮还能正常发射,被水淹没了这么多年,管它什么炮都是哑炮,没啥可怕,只是有没有必要去弄明白这些高射炮,这样指向天空有什么深意?还是水底发生了什么翻天覆地的变化,才使这些大炮露了出来?
围着这个淹没在水下的炮兵阵地转了一会儿,我和丁根觉得索然无味,时间太久了,什么蛛丝马迹都没有留下,只看出来这些高射炮肯定是苏制武器,但是我国的炮兵部队都是在抗美援朝的年代高速发展起来,很多装备用的也是苏制武器,这会儿靠个炮管自然分不出来是谁藏在这里的。
炮管的根子,很牢固的镶嵌在山石间,透着缝隙向里看,实在太黑,用手电筒往里照也看不清楚,可以确定里头空间不会很大。
这样不行!我和丁根打手势合计了一下,最好拉一个炮座出来,看看里头有什么,再怎么样说,这炮就凭那口径也值不少钱的,不可能后头是个实心的,专门埋在这儿做摆设,何况这风格更不会是我军的传统,一想起这是老毛子做过的手脚,我就来劲了,忙不迭的四下寻找哪门炮有松动的迹象。
一番仔细寻找后,目标出现了,有门靠近最底下的炮管歪扭着位置不正,我和丁根连蹬带拽,扯着一人高的炮管,硬给它掀开了一条缝,象条鱼一样,我就侧着身子游了进去。
里面不少淤泥浮土,搅的水质非常浑浊,我连看带摸索,终于发现点门道。
这个大炮的基座已经大部分往外倾斜出去,也没有见到炮弹堆放,空间狭窄,而且大炮的发射角度被固定的无法调整,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给安放在这里,在水库没有被淹没以前,这座石头山连同附近的山峰,难道还曾经是个武器试验场?
四下摸索半天,我依然茫无头绪,原本估计这大炮后面应该有通道的,却没有发现什么暗门之类的东西。
担心丁根久等,我撤了出来,浮上水面休息下。
长出了 一口气,我就问丁根:“不是老邓说在这些山之间有暗流存在吗?怎么咱俩一路来好像没感觉似的?”
丁根说道:“暗流在水里,哪那么容易发现,再说咱就没仔细去找,我一直再想你说的这个石头山,里头有大树还有试验柜,更离奇的还发现鱼鳃人的笔记本,可惜给沼泽堵住了,要不我还真想进去仔细搜索一下。你们肯定漏下的有线索。”
我苦笑道:“别去了,癞蛤蟆不是闹着玩的,我沾了点脓血还火辣辣的疼着呢,那么多肥嘟嘟的垃圾鱼,天知道是吃什么东西长大的,更别提柜子了,万一再蹦出来几个,让你也中了招,那可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只是那棵离奇的大树,让我很不理解,按道理树冠应该露出在山顶上的,我们却怎么也瞧不见,再说那个鱼鳃人跑到里头到底干什么?说不好丁根的怀疑非常正确,当时我们几个只顾着逃跑,真的有线索也没注意到。
“算了,别想那么多了,总之,从那边走是危险大于机遇,还是从这边想想办法吧,你说昨晚上那嗡嗡声,会不会是郑剑他们弄出来的?”我终于下定了决心,另外开辟新的战场。
丁根摇摇头:“谁知道呢?我还在想你的猜测,要是水里的成分确实不正常,可以弄一个弧面出来反射太阳光,那会是什么情况?你注意了没有,老邓、老古昏过去前,都是蹲在那儿抬头望天,又警惕又恐惧的模样,这会看到的大炮也全都对着天空严阵以待,到底害怕什么呢?真是搞不懂啊。”
这些看似杂乱无章的线索,摆在一起时,却又模模糊糊似乎有内在的联系,只是我俩猜不出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丁根说的我大眼瞪小眼,无言以对,只好另起个话题:“算了,时间不多了,再等下去,估计岸上的救援队要开进来了,咱俩抓紧时间在下去看看,我也想不通这里的道道咋就这么多呢?”
我一边准备一边说:“咱俩这次下去注意暗流的事儿,要是真的有,咱们就跟着过去看看,水是流去哪里的。”
话音刚落,我忽然觉得丁根所在的位置有点不同的变化,象是一块乌云飘过来,刚好遮住了他的前后左右,不规则的形状还在缓缓移动。
我吓了一跳,赶紧抬头往天上看,却什么也没有,早上的天空很晴朗,一片云彩也没有,那就是下头有东西游过了?
目不转睛的看丁根那块位置,这个不规则的黑影却颤抖了一下,一晃就不见了。
这个骇人的东西是什么玩意儿啊?丁根仿佛没有感觉一样,诧异的看着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想不出是什么东西在眼前一晃而过,总不成一大清早就眼花了?
我没告诉丁根这个情况,揉揉眼睛说道:“没事,可能是眼花了,似乎有条鱼游过去,咱下去吧。”
那个古怪的炮兵阵地,我和丁根决定暂时放下不管,潜下水中后,静静漂着,捕捉水中是否有暗流存在的痕迹。
这水中有暗流的说法,确实是真实存在的,有些甚至象一条水中的河一样,流速很快,成因复杂,有些是漩涡引起,时间不长就会消失,有些是因为地质上的构造,水底河床上凹凸落差太大引起,而新安江库区属于岩溶地形,这些山峰丘陵在没有被水淹没前,溶洞、暗河就比较多,溶沟、漏斗、竖井、 落水洞很多种情况都有可能形成水中暗流存在,所以老邓说这片水域有暗流穿梭,我一点也不奇怪。
但是对于可能碰到的漏斗,我就打起了一百分小心,岩溶漏斗是水流沿垂直裂缝向下渗漏,不断冲刷扩大,先在地面较浅处形成隐伏的孔洞,随孔洞的扩大崩落,最后陷落成漏斗,这些漏斗往往成串分布,都和暗河有联系,也是判明暗河走向的标志,这些垂直裂孔的底部不大,却极危险,水流通过这个垂直裂孔涌入地下水暗河,形成的暗流会很急,力道大,不留神给吸进去就麻烦了。
漂在水中一会儿工夫,我和丁根就感觉到暗流的存在,与其说是暗流,不如说更象是一个大漩涡,周围所有的水都在缓缓的朝中心转动,有些不甘沉沦的湖水,在缓缓转动下沉的过程中,时不时的向四周扩散,只是水流的速度极为缓慢,不认真体会的话很难发现。
我和丁根不由暗自咋舌,这片水域的中心要真的有一个裂孔存在,能吸引这么多水往里灌,那该有多大的落差?除非水从这里流进去,又从别处流出来,不然这么多年,水面早就该下降了,除非这个漏孔刚刚形成不久。
我和丁根小心的辨别着水流的方向,逐渐往中央水域步步为营的摸索前进。
水流的速度逐渐有所加快,我和丁根都担心中央水域会有巨大的吸力漩涡,所以暂时停下进一步观察,往下一直潜到水底,并不是很深,十多米的样子就看到了凹凸不平的水底。
丁根的头灯在水底漫无目的的扫描,情况还真的很复杂,高低错落之间,显示出这里以前是个山峰与山峰之间的马鞍部位,功夫不负有心人,我俩很快发现一处似乎是人工建筑的痕迹。
那是一个长方形的铁栅栏,平铺在水底一个稍微平坦的地方,怎么说呢,很有点象下水道上头的盖子,但比那个下水道盖子要大的多,每个横条之间的距离也宽,我拿潜水刀轻轻敲敲,是金属的声音,只是已经锈迹斑斑,应该在这里放了很多年。
趴在横条之间往下看,黑糊糊的,光线射不了很远,感觉下头空间还不小。
我和丁根打了会儿手势商量,要不要撬开这个盖子,下去瞅瞅。
一致决定有危险,还是继续往前走吧。
我拿刀子使劲敲敲铁条,就准备放弃,丁根却突然拉住我,示意我仔细听。
果真有动静,我敲完铁栅栏后,那里头居然也传出来当——当——的敲击声?
这就不对劲了,难道铁栅栏下头居然关的有人在里面?我俩不肯走了,一起开始摸索怎样撬开这个盖子下去瞅瞅,万一是郑剑的人,能救一个算一个。
这个不知道是天窗还是盖子的东西,竟然只能从外头打开,边上用一根粗大的铁条卡着,从里面根本打不开,顿时让我觉得这可别是个什么牢房吧,下头那声音正是冤死鬼求救的呼声?
抽掉闩门的铁条后,在水里我和丁根把吃奶的力气都使了出来,总算把这个铁栅栏方框,掀开了一个可以下人的豁口。
里头可真够黑的!我硬着头皮第一个潜了下去。
我估计的不错,这个铁栅栏确实是个大屋子的天窗,除了太黑看不出来有多大之外,给我的最深刻印象很古怪,不是恐惧和阴森,而是一种很悲凉很肃穆的心情,仿佛周围正在举行一个隆重的仪式。
这种感觉非常强烈,尤其在黑暗中对周围的情况非常不摸底,我和丁根都是浑身僵硬着不敢随意走动,生怕触动了什么机关,一不小心救给这种无边的苍凉肃穆,无声无息的吞噬掉。
两道头灯的光束在四周缓缓的转动,水中许多悬浮的尘埃颗粒,绕着我们无目的的飘来飘去,在这些须须缕缕的杂物遮掩下,我俩头灯的光线大打折扣,根本照不出很远,也看不到周围有没有什么危险。
静默片刻后,我意识到这样不是个办法,必须主动出击,万一周围有什么恶毒的阴谋正悄悄布局,等敌人收拾妥当,我俩可就面临被歼灭的危险了。
轻轻拍拍丁根,示意他跟着我走,因为我没有戴面镜,那双鳄鱼样的眼皮,让我在水底的视野开阔许多,所以我打头,向未知的黑暗中悄悄游去。
房子还挺大的,游了几米之后,我的腿就被什么东西给绊了一下,疼的我龇牙咧嘴,又叫不出来,借着光线往下一看,是他妈张桌子,肯定不是木头的,弄不好也是个铸铁之类的,我的脚脖子正踢在桌子角上,钻心的疼痛让我怀疑可别磕出血了,这空屋子里很让人不放心,万一有了血腥味飘起来,招惹了什么怪物那可大事不妙。
丁根也很紧张,伏下身子用头灯照我的脚踝,我拍拍他肩膀,别管了,抓紧时间看一圈,没有线索就早点出去,逗留在这里,心里很是忐忑不安。
这个见鬼的桌子怎么会摆在正中间呢,我往桌子的四边看去,发现桌子摆放的位置很象一个会议室,桌子就是长方形的会议桌,桌子边摆了一圈单独的椅子,做工非常粗糙不说,大部分已经朽烂,横七竖八的泡在水里,让我松了一口气的是,目力所及的范围之内,还没有发现吓唬我的尸体之类。
丁根直起身子,对我点点头,比划了个没事的手势,看来我还没那么倒霉,随便一脚就磕出个伤口,我也稍微放心了一点,也点点头,示意继续往前走。
扭头的一瞬间,我看到丁根的脸庞有了变化,那神态非常惊骇,瞪着眼睛,笔直的望向我身后,还用一根指头竖起在嘴唇上,比划了个千万别动的姿势。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黑暗中在我们这么一楞神的工夫,难道又有了新的突发事件?
我的背后有什么东西?我僵硬着身子,按照丁根的指示,一动不动。
丁根端起他的鱼枪,瞄向我的身后,我的头灯照在他的脸上,看的出他非常紧张,我的心也是咚咚直跳,感觉自己僵硬的腿马上就要抽筋了,正在坚持不住的时候,我看见丁根皱紧的眉头松开了,鱼枪也平放了下来,我立刻浑身一松,知道危机暂时过去了。
丁根摆手叫我自己回头去看。
身后的黑暗中,可能是这个屋子的墙壁,靠墙站着一排人,彼此距离非常近。
每个人都是戴着大盖帽,低着头默不作声,身上穿的破破烂烂军装,小腿上还打着奇怪的绑腿,双手并拢在大腿边,没有拿枪,其中一个的大盖帽已经耷拉在胸口,露出了干枯的五官,光秃秃的头顶上没有一根头发,泛着死黑色,一看就是死了很多年。
这些人穿的军装不是我熟悉的式样,我游近一点仔细去瞅军装的领章和肩章,在我心里,隐隐觉得这些可能是苏联人的士兵。
水温变的很凉,丁根端起鱼枪跟随着我,缓缓向墙壁游去,离的近了,我终于发现这些士兵决不可能是老毛子,那军装非常明显,是旧中国军阀割据时代的的式样。
这些人怎么会在这里?难道是苏联专家的试验对象?
这一排士兵的皮肤血肉已经干瘪,紧绷绷的包在骨头上,而外面穿的军装竟然还没有彻底腐烂,真是非常奇怪的事情。
黑暗中,站在这样一排沉默的死亡士兵面前,我蓦的有种恐慌的感觉,仿佛体会到这些士兵,面临死亡那一刻的不甘心和拼命挣扎,最终还是丢掉了性命,再被人搬到这个屋子里站好,一站就是数十年不动,直到今天被我和丁根意外的发现。
我相当怀疑那当——当——的敲击声,是不是这些没有生命的尸体在作怪,不然怎么会吸引我和丁根冒险下来一探究竟?
我用刀尖轻轻拨拉一个士兵的脑袋,想找出他死亡的原因,可是刀尖触碰的地方,却非常柔韧,我竟然无法挑起他垂着的头颅,只好弯下腰去拨拉他的胸口腹部,看有没有伤口。
这是什么?我用刀尖割去士兵胸口的衣服,却不是干枯的尸骸,胸口表面蒙了一层黄白色坚实的东西,刀尖划过还有油腻感,划过的痕迹一块块崩碎跌落水中,一飘一飘的。
我小心的用指头拈起一点碎渣,一用力,碎渣油滑的变形了,这是尸蜡!
尸蜡非常罕见,我也只是听教官说起水下环境时,提到过有这东西。
当尸体长期处于水中或潮湿多钙的土壤里,由于空气不足,限制了细菌繁殖,因此腐败缓慢,又因为体内水分浸出,皮下脂肪逐渐分解为酸脂和甘油,甘油溶于水中流失,脂酸则与水中的钙、镁、铵等离子结合发生皂化生成脂酸盐,脂酸盐形如石蜡,难溶于水而使尸体固定保存下来。这种尸体现象就叫做尸蜡。
但是这东西怎么可能保存这么久呢?
我满腹疑问的扭头去招呼丁根,让他也凑上来看看。
直起腰时,我却用多了力,嘭的——撞上了这个士兵低垂的头颅,顿时带起了一股水流,把周围搅的更是浑浊不堪。
我赶忙倒退几步,在黑暗中和一个干枯的尸体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让我很不习惯,头灯无意的一转,我看到那个被我割开尸蜡的地方,似乎在轻轻蠕动,难道里头有水生动物寄居?
我可不相信这个邪门事儿,印象里记得,就算表面形成了尸蜡,里头的内脏还是应该已经腐败的,不可能这么多年后,会有什么东西生出来。
我再次弯下腰,用刀尖去试探这片白色的油脂。
身后有人拽了我一把,我知道是丁根等不及了,不耐烦我为啥对个老尸体这么感兴趣,我没理他,全神贯注的盯着这片尸蜡,用刀尖轻轻刺了进去。
噗嗤——,我的刀尖意外的刺了进去,顺着破口,喷出几道白色的水线。
这白色的水线象是有生命一样,绕着我的刀身试摸着轻轻接触,这是什么东西?
我拔出刀子,轻轻割了一下白色的水线,破口猛然一个收缩,瞬间膨胀,上面万头攒动,不好,有东西要破批而出!
我一看势头不对,赶忙后退,身后又有人拽了我一把,肯定是丁根,我很不耐烦的接着又退了几步。
昏暗的四周,浑浊的水,很容易影响我的反应速度,此时的情况就是这样,如果丁根第一次拽我的时候,我就回头看看他怎么回事儿,也不会陷入现在这么被动的局面了。
因为我急退几步之后,扭头去看丁根的时候,并没有发现他漂在我身后,等于是我的背后门户大开,随时都会受到危险的攻击。
而丁根的头灯光线,更是若有若无在远处闪动,那个背后拽了我一下的东西,赫然是一根筷子粗细的肉线!惊的我九十度拐弯,立刻朝旁边侧退了几步。
一边是个快要爆发的尸蜡,一边是这样一根有知觉的肉线,我的脑袋一时有些发懵,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两边的东西都是我从来没在水中碰到过的离奇东西,俗话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情况明摆着,这两样决不是好东西,让我这个水中的蛟龙第一次有了阴沟里翻船的感觉。
僵立了片刻,我瞅那肉线是从其他地方漂过来的,触手一样轻轻左右试探,还没有发现我的位置,急切的左右四顾,冷不丁看到身后有一个文件柜的东西矗立着,哪管的了那么多,我摸到文件柜的拉手,使劲一拽,就拉开了金属的柜子门。
拽开门的一刹那,我还有点后怕,自己这双眼睛变的这么古怪,就是和黑糊糊的试验柜有关,现在碰到事情又这么不知好歹的冒失,万一再中招,那可是哭都哭不出来。
好在没事,我晃头灯着往里面一照,空的!谢天谢地!
我快速的游近那个士兵的遗体,用刀尖顶住肩膀,扯了过来,快到柜子门时,用尽全力的使劲踹了一脚,把这个胸口乱耸的恐怖东西踢了进去,柜子门一关,锁好后,我才发现自己的心跳跟里头敲击柜子门的声响一样,咚咚直跳。
不管什么东西在里头,我都告诉自己决不能打开门,人的好奇心是会害死人的,这条真理已经被我用实践检验过了。
暂时解决了这个麻烦后,我立刻担心丁根是不是碰到了啥麻烦,头灯的光束还在那边的水里忽隐忽现,似乎正和什么东西搏斗一样,我攥紧刀子,小心翼翼的绕开水中这条肉乎乎的肉线,悄无声息的向丁根的光亮处摸去。
屋子的角落有一个破洞,黑糊糊的张着口子,此时的丁根已经把鱼枪扔掉,一手抠住墙缝,一手拿着锋利的刀子,拼命的伸头蹬足,用刀去割自己的脚脖子,我定睛一看,这厮的腿上缠了几根暗红色的肉线,正在使劲要把他拖到破洞里去,双方角力,正忙的不亦乐乎。
还有一根长长的肉线漂在水里,从我游过来的方向缓缓回收,看来我俩碰到的都是同一个怪物。
这是什么动物的触手?我想不明白,此刻的危险关头也不能允许我去考证,这个到底是什么水生动物。
印象里记得,有着长长触手的动物,大多数是章鱼,但那是个海洋动物,我们怎么可能在水库里碰到?不过这个水库在我的脑海里已经完全变质了,老毛子和小鬼子都不是啥好种,真干出什么匪夷所思的实验成果,我一点儿也不觉得意外。
对付这种触手动物,我和丁根都经过严格培训,我更是熟练的很。
左右瞄瞄,我不着急去救丁根,这厮暂时还不会给拖进去。
我慢慢游到洞口,把刀子轻轻舞动,不时触碰一下这些前头尖细、后头粗壮的触手,触手后边的主人立刻活动起来,只见破洞的边缘再次出现几条更长、更弯曲地触手,都在小心翼翼地逼近我的前后左右。
这些触手还未完成对我的包围之前,我一下抽回刀子,倒退游开,这样戏弄了几分钟,触手都向我这边围拢过来,丁根就看准时机,摆脱了脚上的触手,忙不迭的去寻他丢掉的鱼枪。
破洞边缘十几条触手蠕动好一会儿也没有抓到滑溜的我,终于一条大鱼忍不住戏弄,蠕动着触手,就要爬出来,我立刻游到一旁,准备战斗。
训练时就知道跟长着触手的敌人搏斗很困难——我还来不及割断它一只手,其它的手就能抓住我捆成个麻花。所以,我一见到大鱼要爬出来,立刻冷静下来,全身心的作好了一刀制敌的准备。
人被逼到生死关头,都能发挥出自己的潜力,我就是这样,看着众多触手,恶心的扭动着缠成一团,大鱼就要紧跟其后爬出来了,我抓住机会,出其不意地往前一冲。
这是个奇特的方法,总是叫触手措手不及,因为我怎样躲,都是不够这些触手迅速,而触手的尖端,重新聚拢缠绕住我至少需要三秒钟,在这短短几秒内,我已经看准了大鱼的位置,迅速而且准确的一刀,直接刺中心脏,割断了它的运动神经。
于是已经缠住我身体的众多触手,突然毫无生气地松散开来,瘫软垂下,我定住神才发现自己的冒险相当成功,果真是一条章鱼不象章鱼的丑陋怪鱼,毫无生气的漂了起来。
漂浮的怪鱼尸体在破口处晃悠了一下,就渐渐漂远,看那样子,不是章鱼,也是章鱼的什么亲戚,我的眼皮尚且能够出现这么明显的变化,真是个章鱼的话,我看也实属平常。
二战末期鬼子挨炸后出现了动物变异,会不会这里也曾经搞过同类的试验?一想起自己有可能中了什么辐射,我又有点不寒而栗。
丁根拽住我,打手势示意要上浮了,在水底潜了这么久,携带的气瓶差不多消耗殆尽,再不上浮要出事了。
我俩迅速的顺着原路返回,黑暗中,这点本事还是有的,那个被我关进文件柜的怪物,就让它一辈子呆里头吧。
来到被我俩撬开的天窗下头,我不假思索的使劲一蹬往上钻去。
梆——我的鼻梁正正的碰上了栅栏,鼻子一酸,眼泪都快给磕了出来,呼吸器也差点脱落。
我顾不得龇牙咧嘴,赶紧用手去摸,这一摸,脊背上的汗都吓出来了!
我很不相信的再一使劲,依然没有推开,那个天窗栅栏竟然从外边给闩住了!
我手举着呆在那儿,丁根估计出了什么问题,立刻凑上来,拿着手电筒到处乱晃,却是啥也没有发现。
想到我俩给关在了这个空屋子里,就这么无声无息的自生自灭,我顿时脑袋都是嗡嗡作响,我曾经给自己设计了无数种死法,却没有预计到现在这个窝囊的局面。
要冷静,我不停的对自己说。
只要保持冷静,总会有办法出去的,我拍拍丁根的肩膀,抓紧他的手,使劲握了一下,看的出来丁根已经极为紧张,这么握握手后,才逐渐冷静下来,现在去追查是有人在外边故意要害死我们,还是有意外情况偶然发生,都没有现实意义,唯一抓紧要做的事情,就是在我们的氧气瓶消耗完之前,找到其他的门,离开屋子回到水面上。
此路不通,改弦更张,我掉头就往刚才游过的地方下潜,那儿有会议桌,有文件柜,就肯定还有其他出入的门口,至不济还有个死鱼在墙角掏了个破洞。
我打定主意,真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就算破洞外边是死鱼的老巢,我也非要从那里钻出去不可。
急匆匆的四下察看了一圈,我俩发现这屋子的确有大门,而且还不止一个,可惜的是高兴的去拉那个门把手时候才知道,和天窗一样,插销或者门闩都是在外边,我俩在里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是徒劳无功。
估计氧气瓶真的要完了,我再也不敢迟疑,拽着丁根就朝刚才战斗过的破洞游去。
那个破洞在墙角张着口子,死鱼早不知道漂去了哪里,豁豁牙牙的边缘露出了混凝土里头的钢筋,我有点担心这样的破洞肯定不是鱼类能够弄出来的,换条鲨鱼来咬一口也肯定不行,那是怎么回事儿?
怕就怕破洞外边不是通向水面,要是死鱼的老巢,我和丁根背水一战,打赢了自然是好,可万一又通往其他的空屋子,我俩不就麻烦大了,迷路、缺氧、遇袭那一样都能留下我俩的小命。
咬咬牙,不管那么多了,我打头,丁根随后,顺着破洞就钻了进去。
黑暗,一如既往的黑暗,而且水中还有不少絮絮缕缕的杂物,无意识的漂来漂去。
我和丁根的手电在水里照不了多远,似乎这边的水质跟刚才那个屋子有些不同,而且下头的水很深,根本看不到底儿,难道这个屋子当年是建在山谷的悬崖边上?
不管怎么样,没有死鱼的同党袭击我们,让我俩绷紧的神经松弛了片刻,使劲往上浮,才发现走上了绝路,这里不是通向水面的!
上浮了没有几米,我和丁根就碰到了铜墙铁壁,用手一摸,一起泄了气,因为那种坚硬冰冷的感觉,肯定是混凝土或者大石头的材料,手电晃晃,果真如此,连我这从来信奉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人,都有点心凉。
丁根指指氧气瓶,同我比划了两个指头,意思是他还可以坚持二十分钟,我知道自己也差不多是这个时间,没办法,还有最后的机会了!
下头的水实在太深,我俩把手电关掉挂在潜水衣上,打开头灯,手脚并用的拼命想游到对面去,我就不相信这个屋子能有多大!
哎哟不对,如果是屋子顶的话,为什么下头会是深不可测的深渊?这不太可能吧?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我们头顶所谓的墙壁,其实是一个地板!
这就有办法了,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啊!
抛开刚才还是走投无路的恐慌,我带着丁根认准了一个方向游去,我想这个头顶的石板很可能是一座凌空飞驾的石桥,当年这里的地势应该也比较险要,老毛子费了这么大力气建造这么一个工程,让我对他们到底要干什么再次充满了好奇。
这桥可也真够宽的,五分钟后,我俩停下了,是不是应该横着游的,却搞错了方向?
上下四周的环境都差不多,我有点急眼了,丁根却掐住我手脖子叫我别动,我看他面镜下的眼睛都给闭上了,似乎正在凝神聆听什么声音。
有情况,刚才一时着急,没有仔细考察环境,我赶忙静止不动,专心听听是什么东西。
嗡嗡声——熟悉的嗡嗡声,不过这次听到的声音就清晰的多。
奇怪的是这声音不是在我们的头顶或者左右,很明显就在脚底下的万丈深渊里,我睁开眼睛,往声音传来的地方瞧去,不错,发生改变的眼睛此时发挥了作用,丁根没有看到的一件东西,我看到了。
下方很远的地方,我看见一束光亮!
上浮?还是下潜?
我很想下去看看这束光亮是什么发出来的,直觉告诉我,那是水下强光手电发出来的光线,并且很可能是军用的产品,虽然已经弱了许多却还是顽强的发着光,但我们的氧气实在不够充裕,潜下那么深的地方,很可能回不来。
犹豫不决,我拍拍丁根,让他原地等我,看见我拿手电发信号了再下来。
我咬牙向下快速深潜,那束光亮越来越明显,我猜的不错,的确是一个强光手电,平躺在峭壁间一个突出的石头上,这是谁的?竟然还没有完全耗尽电池,肯定停留的时间不会太久!
手电的光线越来越弱,莫非我这么倒霉,在我刚要抵达的时刻没电了?黑暗中那可不好找。
接着冲刺了几米,在手电闪了一闪就要熄灭那一刹那,我把手电攥到了手心里,忍不住偷偷想笑,不为别的,跟手电摆在一起的,有我现在最需要的东西——氧气瓶!
丢下这个不会亮的手电,我抓起氧气瓶,还好,拎起来的感觉不象是用完扔掉的,而且气阀还是关着的,我拿自己的手电闪了几下,叫丁根也下来,因为这个氧气瓶的后面,竟然有一个山洞在石壁上张着大口。
丁根还没有下来,我仔细察看氧气瓶周围还有什么线索,一边紧张思考是谁扔在这儿的?
那两个追捕逃犯的军官?郑剑一伙人?还是躲藏在暗处的第三方势力?或者已经毙命的鱼鳃人?想想都有可能。
石洞的形状是口小肚子大,从我观察的角度来估计,估计里头很深,斜斜的延伸到黑暗中,根本看不出有多远,我试摸着往里探进半个身子,拿手电晃了晃四周,新的线索出现了。
嗡嗡声从这里头再次传出来,搞的整个洞中的水都有点震颤,我赶紧缩回身子,退出这个洞,丁根刚好下来,同我撞了个满怀。
我把这个新发现的氧气瓶给他带上,又拍拍自己的,比划个OK的手势,确实,我这趟潜水和以前都有些不同,也不知道是不是潜水不深的缘故,消耗的气瓶只有平常的一半左右,也不知道和眼皮的变化有没有关系。
丁根试探着用新的气瓶吸了一口,同我比划个没问题的手势,关掉阀门背在了身上。
这个新出现的石洞,到底要不要进去看看,我犹豫了起来,这时候,原本平静的洞口突然涌出大量气泡,非常频繁的一阵接着一阵,而且那种嗡嗡的震颤有点离我俩越来越近的感觉,我不是害怕,而是还没有准备好,赶紧拽了一下丁根,此地不宜久留,撤退!
离开前,我还没有忘记在石头上黏了个蓝色的闪灯,这小东西过一阵就会闪个蓝光,在水下标个记号绝对是小菜一碟,我俩回去后,定然还要再来一趟,不给这事闹个明白,治好自己的眼皮,万一象那位鱼鳃仁兄一样,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太冤枉了。
这一次的上浮顺利的多,原先横在头顶的巨大障碍,终于被甩在一边,一看有辙,我和丁根来了精神,手脚并用的冲上水面,好在下潜的并不是很深,我两个训练有素的老兵都受得了这点小小的减压。
在水面畅快的呼吸几口,丁根喘着气大声说道:“真憋死我了,老黄你带烟了没有,来一根抽抽!”
我骂道:“胡扯个啥,下水还会带着烟,我看你脑袋进水了吧?”
看看天,时辰还早,我俩攒着劲的急急往回游,这次回到船上,要把剩下的气瓶都给带上,用完的也要想办法给充上气,反正这种气瓶里头本来就是空气,我俩都有办法给它弄满。
转过石头山的背面,那船还停在水面上,我多了个心眼,叫丁根潜去船尾上船,我从水下接近船头,到了跟前,才悄无声息的浮出水面,扳上船头,只见张丽恒一个人坐在船边,手里拿着把手枪,正百无聊赖的等着,她的面前,倒是很奇怪的摆了个东西,决不是以前就有的。
我的突然出现,让张丽恒吓了一跳,手枪立刻瞄转过来,我赶紧沉入水中,子弹可不长眼睛,万一走了火不是闹着玩的。
我退后了几米,等了一下,再次浮出水面,这次张丽恒已经认出了我,立刻叫了一声:“黄宁!真急死我了,总算盼到你们,快上来啊!”
我费力的爬上船,把气瓶也拽了上去,瘫在船板上一句话都不想说。
张丽恒七手八脚的帮我,又问:“丁根呢?他怎么没有回来?”
我头晕眼花的没吭声,歇了会爬起来左右看看:“水底真是一个广阔的天地,可惜我俩这趟毫无作为啊,担心你们在船上有危险,丁根从后面包抄上来的,人呢?就你一个?”
张丽恒叹口气说道:“人都走了,我是留下来等你们的。”
我奇怪的看着小姑娘:“走了,走去哪里?你等我们干嘛?”
张丽恒反倒有点不好意思了,瞅了我一眼说道:“你们下水后,我跟沈娟没等一会儿,就有直升机来搜索,把老古他俩接走了,我怕你俩回来后着急,所以在这等着。”
我笑道:“别是飞机坐不下吧?再说要是怕我们着急,留个字条不就结了,是不?”
张丽恒瞪着我说道:“你这人倒是不知好歹,我给你们弄了这么一大箱子东西,还不领情了?”
我看小姑娘脸皮薄,赶紧赔笑道:“哪里哪里,这潜水不是请客吃饭,这水库更不是一团和气,我不是怕你留这儿有危险嘛,嘿,丁根这小子怎么了,别是这么多年不下水,船都爬不上来吧?”
说话间,丁根摇晃着走了过来,愁眉苦脸的说道:“真是老了,就这么二十几米减压,把我的胳膊肘和膝盖给疼的要命,老黄你不错啊,一点事儿都没有,还有说有笑的,对了,他们人呢?怎么不见沈娟这丫头,闹死闹活跟来凑热闹,这会儿人影都不见了?”
我的注意力转移到了张丽恒所说的一大箱子东西上,心说可别是什么武器弹药吧?于是含糊的告诉丁根:“哦,有搜索救援的把老古和沈娟接走了,张丽恒挤不上去,留下来陪我们呢。”
张丽恒恼怒的看着我,就差动手打我了,我倒是没注意,打开这个箱子才发现,张丽恒收集了不少东西都摆里头,井井有条的,吃的、喝的、枪弹、啥都有,就是不见我最想要的东西,哪怕是个简单的空压机也好,不然手工给气瓶充气可是一个很有挑战性的苦活。
呆了一下,聊胜于无吧,我抬起头问丁根:“咋样?还能不能再下水,怎么改行把本事都拉下了,没了老邓用大鞭子抽你,你自己就不肯动弹?瞧你那点出息!”
丁根俯身从箱子里抓出一瓶水还有饼干,吃了起来,一副懒得理我的神态。
吃喝休息一阵后,我开始分派任务:“老丁你去驾驶仓找找有没有蓄电池,有了搬一个出来,要12伏的,别拿6伏的凑数。”
丁根笑着说:“怎么,又要耍宝了,你别把气瓶做成炸弹了,小张你可要躲远一点。”
看着丁根埋头在箱子里找手枪,我奇怪的问他:“干嘛?让你去找个蓄电池,你要去打仗啊?”
丁根没好气的回答我:“知道你没安好心,那驾驶仓有鬼以为我不知道,不过我可不怕,对了,胶管要不要,我一起给你找来得了。”
我拍了他一巴掌:“快去吧,磨唧个啥,要是有鬼早就把小张同志给吃了!”
张丽恒看着丁根走过去,扭头跟我说:“那个驾驶仓确实有点问题,我还没有来得及跟你说呢。”
我茫然的问她:“啥问题,你别疑神疑鬼,我可是坚定的唯物主义无神论者。”
张丽恒考虑了下说道:“你们走后,那老古还是昏迷不醒的一动不动,我跟沈娟等的挺无聊的,于是商量着去那个驾驶仓看看有啥古怪,毕竟老古一个大活人,无缘无故怎么可能上吊自杀呢?搬开堵门的柜子和杂物后,我拿着枪带头钻了进去。”
“一番仔细的搜索后,只能说这船上除了咱们和郑剑之外,肯定还有暗中一起跟来的人,那个大竹筐子里头就有动物的粪便臭味,这样一来,我和沈娟都觉得有点害怕,不敢多呆,我就重点去察看老古上吊那个地方,挺狭窄的,我搬来柜子爬上去都费了一番功夫,那上头有一个凹进去的小格子,除了放有一些牙刷香皂之外,最重要的是我发现一叠子奇怪的东西。”
张丽恒的表情露出了费解的神色,有点厌恶也有点恶心。
原来她看到一叠子皮影戏的道具,有人有马,做的很逼真,伸手去好奇的拿起来,发现这叠物什下头连着一个精巧的机关,咔嗒一声,头顶的舱板就打开个空隙,当时心想,莫非老古也是因为打开这个空槽,被暗中潜伏的人勒住了脖子?
空隙直通外面,还能看到蓝天白云,应该就是驾驶舱的顶部,不过要是埋伏个什么人倒是很轻松。
张丽恒心有余悸的说道:“我自从掉进过那个吓唬人的柜子后,小心了许多,这一次,更是不敢冒冒然探头上去看,何况那些皮影道具拿在手上凉飕飕的,很不舒服,就想还是下来算了,要看也从外边爬上舱顶去看来的安全,就在这时候,发生了一件事儿!”
张丽恒喝了口水接着说道:“当时我正要下来,手里攥着的那一叠皮人皮马,却很是古怪,在我手心里乱拱,我还以为自己察看的不仔细,中间夹住了什么小虫子,于是把东西搁在小格子上轻轻抖了抖,没想到最上头一个皮人,象是个活的一样,忽的一下就从那个头顶的缝隙飞了出去,当时可把我吓了一跳,一下就从上头掉了下来。”
我马上想起我曾经趴在天窗上也看到过这样一幕奇景,顿时有点后怕,说不定当时身后就藏着一个心怀鬼胎的人,着急的问道:“后来呢?有没有爬上舱顶去看?那些剩下的皮人皮马还在不在?”
张丽恒说道:“当然上去看了,空荡荡的,鬼影子都没一个,后来没啥了,又有一架部队的直升机飞来,沈娟拿着那些剩下的皮影回去了,她说她们博物馆有专家专门研究这个,肯定能搞明白老古为什么昏过去,于是,我就留下来专心等你们了。”
我这才放下一个心理包袱,吁了一口气出来。
中国的文化实在是博大精深,有很多能人异士,说不定古代那些呼风唤雨、撒豆成兵都有一定的民间基础,我虽然是个不折不扣的无神论者,但是面对古人这些上千年的智慧成果,却从来不觉得是封建糟粕,存在就是道理,何况我看到那个活人眼珠子的皮影绝对不是幻觉。
剪纸为马,撒豆成兵,书上看到的多了,我在当兵时候执行任务中,也见过不少人死后的种种奇异现象,那年在福建海峡维修一条秘密海底电缆时,我就上过这样的当,好好的一条电缆,本以为是被地震破坏的,下去一看,却不是那么回事儿。
我想到这里,再瞅瞅张丽恒依然对她遇到的事情非常不理解,甚至精神都有点恍恍惚惚,为了解下她的心理包袱,我干脆把这件自己经历的事情给她听,目的无非是从战略上要蔑视敌人,战术上要了解敌人。
说起来福建和那边之间的海峡,平均深度差不多八十米,只有沿海一些地方比较浅,还能用探测设备找出海底电缆大致的故障地点,如果到了深海,那就不是依靠潜水员能解决的问题了。
虽然是在浅海,也没什么高技术设备去检测坏在哪里,坏了就干脆换新的,我当时没把这当成个事儿,好长一段电缆一股脑都给它扯到船上,交给技术人员去干活,换成新的电缆接好头,我再次下水准备用高压水枪将海底的淤泥冲出一条沟,将修复的海缆安放进去,就在冲沟的繁琐工作中,发现了新的问题。
这条海缆是军用的,总长度并不是很长,我用高压水枪沿着以前的痕迹往下冲刷时,这条沟底,竟然向两边凸起一道裂开的痕迹,从中隐约露出一条细长的白色脊背,我再冲刷了一会儿,就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拿手指头轻轻按一下,居然是柔软的,心想这会是鱼吗?
我的好奇心立刻给勾了起来,把电缆暂时放在一边,顺着白色脊背的走向仔细察看,直到看到一条细细的铁链,用刀子割开铁链下头的地方,竟然扯出一个锅,真的是一口锅,虽然已经被海水腐蚀的不象样子,但绝对就是一口锅,还是常见的那种蒸锅。
打开蒸锅后,里头除了泥沙之外,就是一块大石头,我说谁他妈这么无聊啊,在海底沉了一口锅还要塞块大石头。
当时敌我斗争的弦还绷的相当紧,我脑子里腾起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有敌人做了手脚,偷窃我方的军事机密,这块石头里可能藏有敌方特务的高技术仪器,必须赶紧把这件事情上报。
我草草把电缆重新铺好,端着锅就上浮,哪知道一端起来锅底就掉了,可能已经给海水泡烂,大石头也给掉了下去,我在海底摸索好久没找着,有点灰心的想想算了,这一功劳不该是我得,垂头丧气的准备放弃时,意外的再次发现了那块石头。
只是这石头已经裂开成两半,我抱起来一看,妈呀!有妖怪!手一哆嗦就把石头给扔了。
水中漂起个很小的小人,还有一只小小的猫,都是用的什么皮子剪裁而成,这皮子不知道在水里泡了多少年,依然栩栩如生,从石头中一出来,吹气球一样迅速膨胀变大,然后扑哧一声,朽烂成一堆碎屑,散开在海水里再也不见了,只剩下两颗黝黑的小锁。
我抓到小锁就立刻逃命似的上浮,这事太怪了,不合常理啊,回去岸上我也没敢把这事儿上报,探亲假时揣着两颗小锁回老家去问问怎么回事儿,有个算命仙儿老汉告诉我,我碰到的是很古老的一种道术——五鬼蒸猫。
这种道术很是歹毒,是把一个刻有八字的人偶和活猫一起放锅里蒸,猫被蒸死后连锅一起埋到最不可能被人发现的地方,据说可以让八字人偶对应的当事人,魂魄转到蒸死的猫身上,永世都被凶猫看守,在幽冥地狱受苦,而且这用真皮做的人偶,蒸猫仪式时会象活的一样苦苦哀求。
但是具体到人偶怎么制作和仪式怎么弄,就早就已经失传了,不是血海深仇,哪有人会这么做,因为还要搭上施术者一条性命!我破开那石头其实是打破法术救了受害者,让他可以提早离开符咒的束缚,所以老汉可着劲儿的追我要钱,说是要做法事专门化解施术者的怨气。
这些咱就姑妄听之吧,也不一定做的准,那些山野神棍巴不得把自己说的多么神秘呢,所以我立刻拒绝了那老汉的申请,不准他给我做法事消灾解难,而且把那俩小锁给扔到臭水沟里,再也不去想这件事情。
从目前咱俩都看到的情况来看,这会动的皮影八成和我遇到过的人偶有关系,至少制作上很有相通之点,所以不用害怕,就当是看戏,招惹也就招惹了,咱行的正立的直,不怕半夜鬼敲门!
张丽恒呆呆的听完我说的故事,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我叹口气说道:“我说的事儿是不是对你的人生观和世界观,产生了巨大的冲击?唉,没别的意思,归根结底的意思是说这些破事儿都正常的很,有我在,啥都不用怕,等下丁根过来,我俩把气瓶充满了,还要再去一趟,你就专心等下一拨救援的人吧。”
张丽恒说道:“你俩还要去啊,我可不敢再等在船上了,说啥也要跟你们一起去,你不是说有你在,啥都不用怕吗?我也会潜水,决不拖累你们的。”
我有点急眼,水下头那么多奇怪的事情我可不托底,万一出了什么意外,那就罪孽深重了,何况我和丁根进去那屋子,天窗居然奇怪的被反锁上,这决不是一个好兆头,不是潜水能耐好不好的问题,敌暗我明,再拖上一员女将,那我和丁根不是找死吗?
我紧张的靠近了张丽恒,正想编个故事吓唬她一下,丁根过来了,拎着个蓄电池还有胶管,一见我和张丽恒离那么近,撇撇嘴,口气古怪的说道:“老丁你可真够忙啊,不赶紧弄你那气瓶,总不成咱们在这船上再过一夜。”
我瞅瞅天,还不到中午,看看张丽恒因为我的突然离近,正显得局促不安,心里一美,暗叫有戏。
接过丁根拿来的东西,对他嘀咕道:“小姑娘要跟咱俩一起下水,咋办?”
丁根一楞:“哈哈,老丁你挺有办法啊,短短一会儿工夫,靠嘴皮子就说动人家了?不错真不错,我就没你这能耐,佩服啊佩服。”
我气坏了,顿时骂道:“你丫想啥呢,咱这是观光旅游啊?咱们不能打无准备之战,兵民才是胜利之本,不拦住她我可怕出意外,少跟我罗嗦,等会儿你得留神别站错了队伍。”
丁根压低嗓门说道:“怕个啥,咱俩出马,水下还不是来去自如,要是顺便你再来几个英雄救救美,终身大事不就定了,听我的,带上小姑娘给她露一手,保准手到擒来,这妞很不错,我看也对你有那么一点儿意思。”
我气的真想揍他,却也无计可施。
给气瓶充气不是专业的人手,一定不能靠着想当然的来蛮干,我用12V的蓄电池供应电力,差不多五六吋的PVC管储气,在气瓶上加一个气压表跟滤水稳压,可以弄成一个小泵,最大气压30 P左右,胶管用管帽和专用胶水密封好,小心检查下塑料,还没有老化而且管壁相当厚,我想恐怕耐个70 P都没问题。
他俩退开后,我一个人用了多半小时才把这三个气瓶充好,抓紧时间开饭。
带上就带上吧,我对丁根的说法确实是浮想联翩,心里痒痒的。
下水前犹豫再三,为了谨慎起见,我还是用密封防水袋装上了手枪、弹药还有一些吃的东西。因为我总觉得这一趟不止能弄明白我的眼皮问题,到底会不会象那个鱼鳃人一样惨死,而且还可能发现不少苏联老毛子的秘密,不带上武器心里不踏实,至于能不能用的上暂且先不管,有备无患嘛。
下水之后,我们一行三人顺着原先的路在水面浮游过去,差不多到了地方,我叫他俩在水面等下,我潜下去看看,因为我知道自己的体质已经有所变化,在水下耗费的氧气明显比丁根少很多,不怕浪费,再加上我很想弄明白那个横在我和丁根头顶的铜墙铁壁,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没下多深,我就弄明白了,我和丁根第一趟下水进去那个空屋子,确实是建在峭壁上,就在屋子的门口,修建了一条很宽的铁索桥,连通到对面的峭壁上,铁索桥下头铺了不少坚硬塑胶板,我和丁根从空屋子墙角的破洞钻出来后,上浮就刚好碰到了铁索桥的桥底,水下不辨东西,又向着桥的另一边游去。等到最后浮出水面的地方,早已绕开了铁索桥,但是距离并不是很远。
我留个心眼,估计下山岩上林立的高射炮角度,还有我丢下那个闪着蓝光的信号灯,感觉这其中有一定联系,仿佛那些高射炮正在严阵以待,死死防守信号灯这一边,石洞包括峭壁上将要出现的不可知危险。
满腹狐疑的浮上水面,把发现的情况告诉他俩,同样不得要领,只是都觉得那个新发现的石洞,会发出嗡嗡响声的石洞,有人丢下个未完氧气瓶的石洞,不是隐藏有惊天的秘密,就是含有可怕的危险,我们这样钻进去,是福是祸很不好说。
天色将近正午时分,水面的变化不大,除了我感觉到湖水有点微微旋转之外,别的毫无异常,合计了几分钟后,我们终于决定咬牙下潜,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查它个底儿掉,对不起老邓,也解不开我心里的疙瘩!
直奔那个我做了蓝光记号的峭壁石洞,一路上我们都很压抑,想起将要去面对未知的黑暗,心里很是忐忑不安。
石洞的门口,和离去时一样,张着黑黝黝的大口,冷冷的注视着我们。
没在洞口做任何停留,我打头,丁根断后,三个人相继闪入了石洞的水流中。
冰冷、黑暗、无助的感觉立刻包围了我,仗着一双与众不同的眼睛,我鼓足了自我牺牲精神,一个人在前面开路,记得老人家说过,石达开没有走通的路,我们一定能走通,所以现在这个洞就是检验金子的地方。
仔细留意每一个可能出现危险的地方,却一路平安,没有任何意外发生,而且再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物品,一路通行无阻,我们离那个嗡嗡声越来越近。
这个石洞与其说是个洞,我倒更觉得象是一条裂缝,上面非常狭窄,非常高,我只是试探了一下上浮,就发现光束根本照不到头,而留给我们前进的通道就时宽时窄,曲里拐弯的。
二十分钟后,事情出现了转机,我碰上了一面冰冷坚硬的墙壁,正正堵在路中间,上下左右的一摸,我心里直叫苦,敢情游了半天,这是个实心的洞,否则为何是条绝路?
鼓起的劲顿时泄了,我让开路,给他俩凑上来摸索。
张丽恒摸索的比我俩仔细很多,上下左右几乎是一寸寸的考察,那股认真劲儿,象一个考古队员拿把刷子,正仔细刷去古物表面的泥土,这活,女人也就比男人心细。
游进来这个石洞并非人工开凿的,而是天然形成,洞壁依稀还能见到淹没前遗留下来的痕迹,但是横在路中间这面高大的墙壁,就不是天然形成的,因为表面非常平整,我摸到的感觉,就是一面厚实的钢板,肯定是人为安置在这里,专门用来阻挡我们进入的钢闸,要想过去,除非从上头翻越。
正想抬头看看,就感觉我们身后的来路方向,有一道急速的水流落下,极象一块大石头从头顶滑落,我扭头一看,顿时浑身僵硬。
浑浊的水中,头灯光束的照射下,就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一个黑影静静的漂在那儿不动!
我立刻想起早上和丁根一起时,被关进空屋子里的遭遇,顿时心头一阵惊慌,直想给自己一大嘴巴,怎么这么死不悔改,不长一点记性的,要是有人跟踪着我们,等我们进了洞,在外头把洞口一封,我们三个不就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必死无疑了!
我强忍着身上直竖的汗毛,攥紧手中锋利的刀子,迎向那个黑影。
这个黑影的姿势非常奇怪,看到我离近,不动也不逃。
丁根在后边已经发现了异常,端着手里的鱼枪跟着我上来,洞中狭窄,不能俩人并肩,我见那黑影一动不动,于是和丁根换个位置,示意他射一枪看看,因为我心里有点怵的慌,这个黑影在此刻的角度看来,是不是人类还不好说。
这个人形黑影的姿势比较怪异,打个比方,就象一个原本很魁梧的人,却弯腰驼背费力的抬头,两只手连胳膊肘都缩在胸口,只有十根指头朝外直伸,两条腿弯曲着膝盖向后折叠,从我的角度看过去是一个光溜溜的侧面,没有穿衣服。
丁根没管那么多,瞄准后就是一鱼枪射出去,这个黑影立刻被打的倒退出去,在水中毫不受力。
但是这一倒退,让我和丁根都看了个清楚,百分百是一个死人的尸体。
前胸和腰部露出的衣服还是我和丁根刚见过不久,空屋子里那些民国士兵的装束,扬起来的小腿上还缠着绑腿,唯独脸上却奇怪的戴个唱戏的京剧脸谱,奸臣那种白惨惨的面具,一晃就不见了!
死尸的脊背上有很多小洞,密密麻麻的,在被鱼枪射中倒退出去的一刹那,从这些小洞中不时甩出些螃蟹之类的小甲壳动物,四散飞扬。
这东西哪里来的?我和丁根几乎一起抬头向上方的裂缝深处看去,难道是上头掉下来的?
我立刻往上游去,头灯的光束下,四下一打量,顿时暗叫不好,事情已经超出了我的预计!
只见一片黑暗中,这个裂缝的顶部,两边的石壁并不是非常陡峭,稍微起伏的弧度上,静悄悄趴着好几个人,一时看不出是活的还是死的,在我的直觉中,这些东西非常的有敌意,因为我一上浮它们就后退,我略微下降一点,它们就立刻合拢,好像要扑上来咬我。
这些人没有和石壁紧紧贴在一起,整个身子也不往下掉,甚至有的手臂是空手向上举起来,至于移动的角度更是怪异的很,不是直进直退,而是忽左忽右的横行。
这他妈是什么东西?看的我直起鸡皮疙瘩,人不象人,鬼不象鬼的。
我稍微后退了几步,一个离的最近的人,趴在石壁上立刻无声无息的滑过来,那姿势说不出的怪异,身体漂起来一点,没有紧贴住石壁的这么一滑,手脚更是完全没有划水的动作,奔着我就过来,几乎跟我来个面对面的亲密接触,我的头灯也刚好照上这个人的脑袋。
我日!吓的我丹田一热,差点当场出丑,这还算是个人吗?
干精枯瘦,没有一根头发,衣服也全都不见,浑身光溜溜的,黑的象那陈年老粪一样,最可怖的是脑袋,竟然没有完全腐烂,至少皮肤没有化去,黏在眼窟窿、鼻子窟窿和嘴巴窟窿周围,干枯的老树皮一样,嘴巴里白森森的牙齿龇出来,毫无表情的在头灯光束下对着我!
僵尸?我拿着刀的手微微颤抖,不知道怎么对付这种东西。
丁根就在我旁边,看我形势不对,立刻肩膀一扛,把我挤过一边。
扑——扑——扑——,手里的鱼枪全都射了出去,直奔这黑大粪的脑袋和脖子。
奇怪的是这东西竟然没有反应过来,给鱼枪射的一个翻身,就从石壁上脱落下来,我这才看清,这死尸的身体下边密密麻麻全是小窟窿,伸出无数的螃蟹腿徒劳的挣扎着。
原来死尸已经成了螃蟹的寄居宿主,对于我的突然打扰,不知道什么原因,全都骚动着活跃起来,顶着骨头架子在石壁上横走竖走,乱七八糟却吓了我一跳。
我松了一口气,看来这个石洞当年丢弃了不少尸体,头顶上的缝隙更不知道通向哪里?看了看已经到顶,缝隙收窄的更加不规则,那个堵路钢板上方是个坑坑洼洼的石头台子,实心的没有路再走。
正要下去到堵路的钢板那儿,我猛然想起空屋里被我关进文件柜那主儿,胸口翻腾着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这里的死尸可别也有这怪现象,看看周围实在狭窄的很,完全没有没有战略纵深,一旦措手不及来个正面遭遇战,恐怕我和丁根就得翻船。
为了确保安全,我让丁根去瞅瞅张丽恒在干什么,没什么办法就先撤出去再说。
我就慢慢潜下去,接近那具跌落的死尸,越来越近,我的心情也是越来越紧张,不由自主把潜水刀攥的紧紧的。
这具死尸已经手脚不全了,胸脯上的肉也是千疮百孔,对于这些不腐的尸体,我很是大惑不解,就算泡在水里头,也不至于这么久还没烂掉,要说有毒的话,为什么鱼类吃不掉,螃蟹却可以拿来做成安乐窝?
瞪大俩眼我仔细去看这人的胸口,希望别有蜡化的迹象,还不错,这家伙没那么糟糕,只能算是一个干枯的人体,我不死心,看丁根他俩还在钢板那儿忙乎,就用刀子很随意的轻轻戳了下,糟了,大事不好!
这厮竟然腕子一翻,就攥住了我的手,而另一只手随即捏住我脖子,力道之大,连呼吸器都给碰掉了,顿时我一阵窒息,头晕眼花的使不上劲儿!
在这生与死的一刹那,我脑海里所有关于人生和社会的理论立即轰然崩塌,我凸起的眼珠子盯住这死了多年的仁兄,不敢相信的问自己,人死后真的有鬼吗?不然为什么这老尸会比一个大活人还要灵活,同我搏斗的这么有板有眼?
脑袋懵了片刻,求生的欲望随即强烈的被激发,我一脚踹向这老尸的肚子,拼命的向后退,也不知道是这玩意黏着我不放,还是我吸住它不丢,就这么向后退往丁根和张丽恒一边。
唯一让我庆幸的是,这厮除了攥住我的刀子和捏住我的脖子之外,竟然没有别的动作,和我印象里的僵尸鬼怪之类完全不同,连凑上来咬我的意思都没有,晃来晃去的头灯照到它脸上,依然是面无表情的一片冷漠,看起来不象是有生命的东西。
只是我乍逢大变,完全把老邓的教诲抛到了脑后,没了呼吸器之后,又不知好歹的在水里剧烈挣扎,很快就觉得大脑缺氧,我知道要不了多久,自己就活生生的被溺死或者被掐死。
神智逐渐昏迷,千钧一发之际,我双脚齐出就是一招兔子蹬鹰,要搏把老命挣脱这个麻烦,身后的水流却突然汹涌急速的飞奔,大量气泡伴随着升腾而起,跟着就是一股极其强大的吸力,把我的身子吸的直直倒退。
随即,我感觉一只手拉住了我,眼前只看见一条黑影一闪,捏住我脖子的胳膊就给斩断,我想一定是丁根救了我,立刻回光返照一样去抠石壁,希望稳住倒退的身体,却撞上了石壁,脑袋一嗡就没了知觉。
再次睁开两眼时,我口干舌燥,脑袋昏沉的厉害。
我呻吟道:“水……水……喝水……。”
天啊,我怎么可以说话了?勉强看看自己所处的环境,我没有回到陆地上,还是一片黑暗中。
张丽恒和丁根就在我的身边,没戴面罩呼吸器,只有头灯闪烁,我吃惊的坐起来,这是哪里?
张丽恒小声说道:“那个钢板下头有个绞盘,藏在石壁中,我刚试着转动,钢板就活动着要打开,力道太大,我只好又给关上,哪知道你会这么突兀的,带着个死尸就冲过来,真吓死我了。”
丁根过来用头灯仔细照照我眼睛,点点头说道:“没事,老黄你就是缺氧而已,咱们已经跑到了钢板后头,那钢板是个会转的活门,我帮着小张拧开绞盘后,幸亏了这位谢同志冲出去救你,不然钢板门根本关不上。”
谢同志?我顿时大惑不解。
黑影里一个人,走过来蹲到我身边说道:“我,谢尔盖,情报部参谋,幸会。”
这是怎么回事儿,我彻底糊涂了。
这个自我介绍谢尔盖的人,身材高大,短发黑眼珠,五官端正,看起来不象坏人,只是说话很怪,不知道是哪里的发音,平上去入的四音都咬不准,给我的感觉就是一洋鬼子。
丫的一开口就忙着表功:“黄同志,是我救了你,当时情况很危险,请你原谅我的冒昧。”
我只好伸手握了握这位伸过来的手掌,茫然说道:“那就实在多谢你了!”
丁根在旁边插话道:“谢参谋,你别…..别叫他黄同志,还是老黄来的亲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把这些事情给我们说说,都还懵着呢。”
谢尔盖严肃的表情有所缓和的说道:“我已经是第二次来水库了,上一次失算在水库的古近平先生手里,未能完成任务,非常懊悔,中国有句俗话说:小不忍则乱大谋,又有俗话说:未雨绸缪,所以,我今天才能和诸位有缘的相逢在一起。”
怎么会点洋话的人都喜欢时不时来句中国人的俗话,受不了这洋相,我只好勉强竖起耳朵,听他继续说。
估计这厮就是老古说的,他带进水库追捕逃犯的二个军官其中之一,但是怎么会坏事到老古手里,其中必有内情,闹不好老古跟我说的都是胡编乱造,也正好可以解释我的潜意识里,为啥总有点戒心。
谢尔盖清清嗓子给我们讲了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和老古所讲的情况,竟然又是一个版本!
某军区一直关注苏联国内的局势,曾派遣不少工作人员去远东和中亚地区做一些考察工作,在苏联的加盟共和国之间周旋,今年老戈同学当上苏联的总瓢把子以后,苏联的情势愈发复杂,这位谢尔盖先生的长期身份是远东的华侨商人,俄语、日语、汉语都非常流利,同死在水库的林腾也就是鱼鳃人原本都是同事,所以事情还要从林腾说起。
林腾从苏联回国,确实打探出一些秘密,这些秘密,丁根已经从罗队那里弄出了不少情况,但都没有这个谢尔盖说的清楚,因为谢尔盖和林腾本来就是在苏联一起工作的搭档。
丁根说的杂七杂八没有条理,估计是和罗队喝着酒闲聊出来的,什么苏军歼灭日军后缴获地质勘探资料,然后根据资料在内蒙勘探,同时又在浙江做实验,最终把实验地点一淹了事,至于失事飞机是从哪里来的,为什么二十年后的今天去天坑考察,又为什么会携带有关于地质勘探的重要资料,到底是什么重要资料,这些疑问就完全云里雾里的说不清楚了,不过也难怪,这些本就不是罗队这个级别的人,可以接触到的秘密。
谢尔盖讲到这个秘密,林腾最先是从日本人那里听闻的,因为在苏联远东,从来就不缺日本的间谍人员,从日本人那里听闻的秘密更是回到了二十年代的军阀混战时期。
二十年代中,活跃在两浙的是北洋悍将孙传芳,此人的军事顾问就是冈村宁次,说起冈村宁次,知道的人就更多了,可以说是侵华先锋,有名的中国通。
在给孙传芳做军事顾问时,冈村宁次非常热衷于窃取军事地图为侵略战争做准备,而孙传芳对于冈村宁次也是言听计从,1924年雷锋塔突然倒塌,就是冈村宁次和孙传芳的一次杰作,这次的秘密行动到底要干什么,到现在也没有人知道?雷锋塔到底失去了什么珍宝?还是失去了什么巨大作用?这个秘密只有当年的当事人才晓得。
都是因为冈村宁次给了孙传芳一个巨大的诱惑。
说到这里,谢尔盖突然问我:“知道中国有本奇书叫做推背图吗?唐朝李淳风和袁天罡写的那本?”
我茫然的摇摇头不知道,就连雷峰塔突然倒掉,我也只是依稀记得鲁迅写过一篇纪念文章。
张丽恒小声回答道:“推背图是禁书来的,听说里头都是封建糟粕,讲迷信思想的一本预言书。”
谢尔盖严肃的说道:“推背图是一本奇书,推测了中国的朝代兴亡,清初金圣叹曾经评点过,原本收藏在清宫大内,结果给八国联军抄了去,冈村宁次给孙传芳的巨大诱惑就是推背图中的第四十象原版图文!”
第四十象画了三个小孩正在玩耍,批文中提到‘一二三四、无土有主、小小天罡、垂拱而治’,还有‘一口一木人执圭、脚下无履首无毛、若逢木子冰霜涣、生我者猴死我雕’的四句断言。
冈村宁次拿出来第四十象的清宫秘藏,非常古朴厚重,上头还有不少历朝历代的鉴赏签押,和孙传芳珍藏的抄本只有一句话不同,‘一口东来气太骄’被改成了‘一口一木人执圭’其他都完全一样,不由得孙大耳朵不信。
冈村宁次解释这一象肯定指的是民国兴亡史,而且和孙传芳有很大的关系,比如图中三个小孩子就是指姓孙的人,小子合为孙的缘故,‘一口一木’说的就是日本帮助这姓孙的人成功,‘生我者猴’也是指姓孙姓袁的人创造民国并且中兴民国。
而关键则是‘脚下无履首无毛’这一句,指明孙传芳要想一统天下需要去干的事情,按照象中描述做了这件事后,必定可以一统天下。至于最后两句‘若逢木子冰霜涣、生我者猴死我雕’描述了民国灭亡的情景,就不用去理会了。
‘脚下无履首无毛’这一句是什么意思呢?
‘脚下无履’不能行,把行字断开,中间插入‘首无毛’,首无毛为两目字,再加上‘一人执圭’的佳字,合起来恰好是一个衢字,所以冈村宁次和孙传芳把目光锁定在衢州,那里地处闽、浙、赣、皖四省咽喉,素有“四省通衢,两浙首站”的叫法,衢江更有一个灯盏天坑,四周悬崖绝壁,坑底一片人迹罕至的原始森林。
冈村宁次和孙传芳费尽心机跑去了常山县的灯盏天坑,大动干戈的妄想占有皇气,这些被严密封锁的行动,一直没人知道具体的详情,可是却在当地留下不少传说。
尤其需要我们注意的是,衢江和新安江最后一起流入了钱塘江直奔大海,而灯盏天坑的暗河水却完全汇入了现在的新安江水库!
天坑通往水库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已经有确凿的证据。
这也是我谢尔盖第二次来水库,不是为了查清楚孙传芳做下的勾当,而是要弄明白老毛子究竟出于什么目的,要在这里鬼祟行事。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复杂的东西,把我们三个说的更加头懵,谢尔盖微笑着说道:“不管孙传芳和冈村宁次在灯盏天坑做了什么手脚,反正后来的光头领导去了大海那边儿的小岛上苟延残喘,所以他们肯定没有成功,当林腾告诉我这个传闻时,我就只当耳边风一笑了之,谁知道后来林腾却上劲了,锲而不舍,一直查出来一个参与修建水库的苏联老专家,软硬兼施拿到勘探资料就悄悄回国了,我奉命回国后,想不到第一件事情,就是来水库追捕昔日的老搭档,却偏偏被古近平先生给算计了一把!”
我立刻回忆那个死掉的林腾,留下那个笔记本里,只含糊的说了和试验有关的事情?却没有细述他拿到了什么秘密,莫非……孙传芳、冈村宁次、老毛子、林腾、老古、谢尔盖、甚至还有郑剑,所作所为都是因为一个目的?
事情越来越复杂了,真他妈的千头万绪啊!我拍拍脑袋,实在是头昏脑胀,我算是个怎么回事儿,就这么给牵涉进来,无法脱身?
张丽恒心眼细腻,想了想问道:“还有呢?你还没说你怎么会在这里?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抓住黄宁的那东西又是什么?这世界上是不是真的有鬼?”
谢尔盖耸耸肩膀:“尊敬的女士,您好多问题啊,让我一个个告诉你吧,我知道,你很紧张你的男朋友,不过没有关系,听我慢慢说,我们暂时还是很安全的。”
张丽恒脸一红:“什么男朋友,我们只是战友而已,你这人怎么就这么多嘴!”
谢尔盖哈哈一笑:“别开玩笑了,刚才黄同志窒息过去,是谁着急的要给他做人工呼吸呢?看你急的,可不象是战友啊?”
我傻眼了,看看丁根,这厮却把手背过张丽恒,对我一竖大拇指,满脸严肃的接着听讲。
我轻咳一声,尽量无辜的说道:“黄宁谢谢诸位了,小张同志的心意,我这个粗人也记下了。”
张丽恒更加顶不住大家的目光,作势要捶我。
谢尔盖赶忙开始接着说:“咱们现在是在地底的一个溶洞中,这个溶洞肯定直通到灯盏天坑里,我呢,和你们不是一条路,我从石头山腹中钻过来,所以不象你们一样有全套潜水用具,而你们进来那个钢板门是老毛子修建的,只能从外边打开,我从里边打不开,这门做的很巧妙,是两层夹板中间一个储水大池子,象那潜艇的密封舱一样,我正在大池子里想钢板外边,到底是什么地方呢,你们就开了门,我也给吓的够呛,好在发现咱们都是中国人,这才没出误会。”
张丽恒一撇嘴:“我看你可不象一个汉人,说话怪怪的。”
谢尔盖无奈的说道:“那没办法,我虽然是个货真价实的汉人,却一直在远东工作,习惯了,说起黄宁碰到的东西,我早已经知道是什么东西了。”
我立刻竖起耳朵,当时那处境可把我给吓个半死,而且我那崩溃的人生观和世界观,现在还搁在那水底拣不起来呢,原本无比坚定的唯物主义无神论,更是打上一个巨大的问号。
谢尔盖看着我说道:“他俩给水冲进来后,我看见后头还有人,就赶紧去拉你,却发现你身上有一种奇怪的磁性,亲爱的黄宁同志,我想你肯定接触过苏联专家的试验柜,这种奇怪的磁性林腾身上也有,而且比你还要强烈许多,因为我和林腾接触过,所以你这奇怪的磁性我一下就感觉到了。”
我楞了,这小子猜的不错,我的眼皮恐怕也瞒不住他,顿时一种杀人灭口的冲动充斥我的脑海,这厮知道林腾有磁性,也有鱼鳃,那有没有趁我昏迷时,掰我的耳朵检查?万一给他瞧破了,我可不想跟那倒霉的林腾一样,变成一个悲惨的实验小白鼠。
看来等会儿我需要找个机会和丁根通个气儿,到我动手灭他的时候,别傻乎乎的拦住我,至于张丽恒,到时候再说吧,一个女儿家,一个对我颇有好感的女儿家,折腾不起来大浪的!
谢尔盖看我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猜的不错,叹口气说道:“这种磁性是一种不均匀的磁场,和苏联专家的实验有关,那具被螃蟹做窝的尸体,同样有这种磁性,你知道吗?地球自从诞生以来,南北两极的磁场不但改变方向,而且经常倒转!每当极跳跃的时候,寒暑大变,冰川消融,导致无数生物灭绝,螃蟹偏偏是一种对磁场十分敏感的动物,面对着磁场不断变化的情况,它不得不变异,既不向前走也不向后走,而是横着走,所以,那具尸体不是来撕咬你,而是被你的隐秘磁性给吸了过来,要是真的有鬼,我想你肯定会被那尸体啃咬的,别胡思乱想,不可能有鬼神的存在的!”
我赶紧问道:“什么磁性?这专业的术语我不懂,能不能说明白点有啥后果?老规矩,别说好听话糊弄我,要往最严重的后果说了去!”
谢尔盖的脸色也凝重起来:“后果吗?那肯定有,既然阁下这么心胸开阔,鄙人就实言相告,这种磁性因为不均匀,会让你生长缓慢并且及其短命,至于身体的变异,我只知道林腾长了鱼鳃出来,别的我也不知道!就这些情况,也是林腾告诉我的。”
我一肚子苦水,顿时龇牙咧嘴说不出话来。啥叫生长缓慢?我已经长大成人,不再是祖国的花朵了,慢就慢点吧,大不了这辈子不娶媳妇,不祸害女孩儿就是,可偏偏还极其短命,这又从何说起,是他妈双管其下,非要置我于死地啊!
不到临死的关头,每个人都可以豪气干云的拍胸脯,说自己绝对视死如归,而一旦知道自己将要面临死亡,心里特别渴盼的,却偏偏是怎么艰难的活下去,至少我就是这种窝囊的想法。
丁根看我哆嗦着嘴唇说不出话来,赶紧安慰我:“老大你别这熊样,老谢不是万能的菩萨,咱们哥们儿一起,拼了命也要掏出这里的牛黄狗宝,肯定能破了你的咒,至少哥们儿我就不信你会阴沟里翻了船!小张你说是不是?”
张丽恒却很冷静,没有接腔,而是看着谢尔盖问道:“你啥时候见的那个鱼鳃人林腾?这水库里还有没有你的伙伴?”
谢尔盖怔了一下说道:“这个……这个,我见到林腾还是一个月前的事儿,那时他一个人躲在水库里,我劝他回去部队,他死活不肯反而偷袭我,所以我这次就是一个人来的,差不多转悠好几天了,才发现石头山腹中的秘密通道。”
丁根终于插上话缝:“难道你这次是瞒着单位自己来的,那是不是为了救自己的老搭档?可惜啊可惜。”
谢尔盖顿时看住丁根,眼睛亮晶晶的:“怎么了?你碰到什么了?”
我赶紧岔开话题,不让丁根接着说:“我们没有碰到那个鱼鳃人,老谢你这怪异的名字让我想起一个人呢,老丁你是不是记得赫鲁晓夫也叫这名字?”
谢尔盖怀疑的看了我和丁根一眼,回答道:“那是巧合,这名字是组织定的。让阁下见笑了。”
张丽恒疑惑的问道:“你说你在这里转悠几天了?那你就没有发现我们这么多人,邓建国你没碰到,郑剑带了那么多人上石头山,你总碰到了吧?”
谢尔盖无奈的一耸肩膀:“小姑娘你真是好多疑问啊,这位丁先生猜的不错,我确实是一个人私下来的,所以基本上看到有人就躲开了,再说我这几天都困在石头山的山腹里找路,你说的这些人,我一个都不认识,也不知道。”
张丽恒更加奇怪的追问:“那你在石头山腹里转这么久,就没有发现什么人吗?”
谢尔盖摇摇头:“我对这里的危险知道的稍微多点,所以许多地方根本不敢去靠近,一直顺着那棵树找树根的位置,这才来到这里,我就奇怪了,诸位不要因为我汉语不标准,就把我看作内奸啊,我可是立有军功的上校呢!”
我明白这谢上校敢于私自一个人来,手下必然有些真功夫的,现在啥都别说了,还是找出路要紧。
想到这里,我不由暗暗庆幸自己的先见之明,下水之前就用防水的密封袋装了手枪弹药和吃的东西,现在总算派上了大用场,事不宜迟,我们仨赶紧检查携带的物品,什么都在,唯独遗憾的是我那一整套潜水的东西,给失落在钢板那边,看看丁根他俩的气瓶也耗的七七八八,我知道如果前方再需要潜水的话,将是件让人头痛的麻烦事儿,不过这个谢上校应该知道从石头山腹出去的路,倒也不用太惊慌。
清点手枪弹药的时候,让丁根拉着这位谢上校去前边考察地形了,我想这厮肯定也带的有枪。
既然心存杀机,我当然需要尽量的隐藏实力,方为上策。
收拾停当,我们就开吃,谢上校随身携带的只有压缩饼干和巧克力,丁根眼馋,用水和他换了两块,看起来一切还算融洽,但我知道这种友好局面,随着接踵而来的危险,将会越来越难以经受住考验。
我们所在的溶洞,和以前去过的没啥两样,脚下的暗河不深,两边还有未被水淹的河岸,高处黑洞洞的垂下些奇形怪状的钟乳石,洞穴的走向非常复杂,还有不少岔路,有些往外吹着凉风,有些就往外吹着热风,闹不好这个溶洞的另一头,直接就在天坑张着口子呼呼的灌风!
实在没精神去想我们呼吸的空气哪里来的,这些不可思议的问题我已经猜的麻木了,所以脑子里一直想的问题,是我们应该走哪个方向。
谢上校强烈建议我们顺着水流的方向逆行,那是通往灯盏天坑的方向,如果顺行的话,肯定要走进水库的底,除了我们潜水进来的路之外,还有没有通道很不好说,总之是非常的不妥,所以我们充分发挥了民主集中制的精神,一致决定顺着水流比较大的方向逆流而上。
闷头走了快半个钟头,我一直没机会和丁根说自己的想法,憋的不行。
暗河水深的地方到胸口,浅的地方也淹到了大腿,但是逆流而上的路途还不是很复杂,几个岔路都没有逃过我们的火眼金睛,好在我们的衣服就是潜水用的,不至于湿漉漉的太过麻烦,而令人尊敬的谢上校就完全显示出不一般的实力,穿着翻毛军靴,在岸边的石头上攀援而过,手脚非常灵活,就算没有路需要踩水前进,他的衣服都没有完全湿掉,让我很是怀疑这洋鸟是不是学过中国功夫。
又走了一会儿,我停下脚步,轻声说道:“你们听,有动静!”
空气中一片冰凉,暗河的水突然变的若有若无,浅的几乎要断流了,看来前方的环境有所变化。
就在深深的洞内,传来熟悉的嗡嗡声,是一种重物缓慢砸在地面上特有的震颤声,非常沉闷而且有力,中间还夹杂着铁链子哗啦啦的拖曳声,听起来让人毛骨悚然。
我心里一阵狐疑,刚刚重新树立起来的唯物主义无神论,瞬间有点松动的迹象,因为这声音就象是洪荒巨兽正在前边等我们,准备开饭前的欢迎仪式。
洞中有猛兽?
丁根和谢尔盖都拔出了手枪,紧张的注视着前方,行进的队形立刻变了,谢上校和丁根一左一右走在最前头戒备,我在中间,身后是张丽恒。
这沉闷的声音还有一点怪异,因为我们是逆流而上,地势应该越走越高的,可是这声音听起来却在脚底下的深处,难道前头没有了路,变成一个大坑?
静静对峙片刻,我们摸索着往前走,却是到了一个地势相对较高的角落,正前方一座阴沉沉的城楼堵住了去路,声响就是从这城楼里或者城楼后边传来,而且这坚固的城楼仿佛一道雄关水闸,截断了暗河水,使我们脚下的水流几乎要干涸。
终于出现了人类活动的痕迹,我们都是精神一振,这城楼不是孙传芳修造,就是苏联人盖的,看来我们已经逐渐接触到真相,翻开谜底就在眼前!
谢尔盖低声说道:“诸位还是小心谨慎的好,这楼这么阴森,咱们可别最后关头,功亏一篑!”
我们都在仔细打量这又象城楼又象牌坊的建筑物,暂时没理谢上校的废话。
这城楼在手电和头灯的照射下,还不能看到全貌,打眼一看,第一印象就是雄伟、阴森、庞大,充满邪气。
足有三四层高,上头还有伸出来的画角飞檐,跟那古代城门差不多,有些被剥蚀的地方,露出了里头的钢筋,用的材料肯定是钢筋混凝土,正对着我们的一面有个拱形的城门洞,和古代的式样完全一样,黑糊糊的也不知道有多深?一丝丝的寒气从里头往外直吹,跟走到了阴曹地府大门口的感觉一样,让人浑身都不舒服!
看到墙根两边还有高高的一层石头坎,于是我们分成两列往里走,我和张丽恒走一边,谢尔盖和丁根走另一边,相互之间大概五六米远,中间隔着浅浅的水坑,水坑上头漂的都是苔藓样的植物,到了这里,已经是不会流动的死水了。
台阶宽约一米五,大部分地方都很平整,只是堆了不少路障,大大小小的石头成堆,走不上十几步就出现一堆,让我们走的很是费劲,生怕踩着个松动的石头蛋子,摔上一跤可不是闹着玩的,因为台阶下头的死水表面漂着苔藓,看起来绿油油的,总觉得有点麻烦藏在里头,再说我们一路上都没有看到植物,突然出现这么大一片很不正常。
走了一会儿,我心里开始吃惊这是个什么东西,怎么好像一个单纯的通道似的,上头圆拱形的穹顶很高,手电根本照不到顶上是啥东西,能看到的墙体部分又高又工整。
前方吹来不断头的丝丝寒气,冷的我直缩脖子,看着两列人蹑手蹑脚的动作,那情景活像几个小偷,通过地道进一个古堡里偷东西,但是这地道也太长了吧?不管是谁在溶洞里修建这么一个拱形地道,到底是出于什么考虑?
我停下脚步,喊了一声老丁,想问问他俩有啥发现,因为我觉得嗡嗡声是从他们那边传来的。
手电光射过去变的很散漫,我的声音也是压抑沉闷,还带着嗡嗡的回声,但是我接下来的问话全都给卡在了嗓子眼里,张大着嘴不知道怎么说。
被我手电光笼罩住的丁根,听到了我的喊声停下了脚步,但是他的脚尖处,台阶地板上,却有一只向上伸出来的人手,破土而出,看那距离,丁根只要再走一步,就会踩上这个五指张开的手,或者被这只手一把攥住脚脖子!
丁根旋即发现了脚下的异常,几乎是本能的立刻后退两步,身后的谢尔盖更是象兔子一样敏捷的跳开,足足跳开了两米远的距离。
从我的角度看起来,丁根一只手握住枪,另一只手攥住手电,正绷紧了胳膊的瞄准那只手,而地上的那只手就这么朝天伸着,五指张开,一动不动。
丁根的腰越弯越低,手电前后左右的晃了一会儿,终于又直起腰来,咔嗒一声合上保险,收了枪回去。
我看危险已经过去,立刻问他出了什么事儿?
丁根用脚不停的拨拉那只手的周围,把石头蛋子一个个踢下了水,一边回答我:“没啥,这些石头疙瘩里,埋的有人!”
我明白过来,这些石头不是天然形成的,是有人拿来掩埋尸体的,那我们刚才走过的石头堆下面,难道也掩埋的有人?
张丽恒脑筋转的也很快,已经绕过我,飞快的走上前去,打眼一看,前面不远的地方,就有一个石头堆。
我紧走两步追上她,埋怨道:“我说小张同志啊,让你走后边肯定有原因的,这么冲动干嘛呀,这可是我一个大男人的活儿!”张丽恒不理我,只是埋头刨那个石头堆。
我俩拨拉了一会儿石头堆,一个人的完整身影终于浮现出来,张丽恒一声惊呼:“是郑剑的人!”
我赶忙一看,穿的衣服果真是没有标志的野战军服,就连身上的装备还基本都在,两手放在胸口,安详的平卧在石头堆下面,猛然一看就象睡着了一样。
仔细看看还有点面熟,果然是郑剑的人!想不到消失了一天两夜后,终于在这里露出了踪迹,而且看样子他们一队人折戟沉沙,损失惨重,我顿时提高了百倍警惕,为什么?
为什么这么平静的一个城门洞,会意外死掉这么多人,而且还都花费时间,一个个精心掩埋过?这里到底有什么夺人性命的意外情况?
我们四个人对着望了一会儿,立刻开始四下打量,看看哪里不对劲,却一无所获,难道问题就出在中间那一片绿油油的水里?
扔块石头试试,咕嘟一声就沉了下去,冒出一串气泡。
不是吧,怎么会这么深?我不死心的接着连扔几块,却发现有的地方是坚实的地面,有的地方是极深的水潭,还有一块更是砸中了什么金属东西,哐啷一声大响。
没招了,我们都有点傻眼,明知道有生命危险,却不知道危险在哪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危险,这种睁眼瞎的遭遇让人要发疯了。
张丽恒解开遗体前胸的衣服,仔细检查那具被石头覆盖的遗体,希望可以看出死因,看了一圈都没有发现伤口,只有一片片不规则的尸斑非常显眼。
我叫道:“这不对啊,怎么会胸膛上有尸斑,只有俯卧的尸体才会在胸口出现尸斑的,怎么回事儿?”这些尸斑,暗紫色的不多,大部分都是诡异的樱桃色,我用手指头试着轻轻按压尸斑,一丝消退的迹象都没有,应该是到了尸斑后期。
快速死亡的人,尸斑多呈暗紫红色,可以看出脚下这人的死亡过程极短,但是皮肤透出的尸斑大部分是鲜红的樱桃色,这就有点象是一氧化碳中毒了?更加奇怪的是尸斑出现的地方,按照仰卧姿势推断,尸斑决不应该出现在胸口的,除非这人俯卧着死后好久,又觉得不舒服,自己翻个身子把手交叉胸口,变成现在的仰卧着。
我身上的汗毛一根根开始站起来,麻酥酥的。
扑通————扑通————
不是我心跳的声音,而是这个城楼门洞里,从我们前进的方向,传来一声接一声的重物落地声,离我们越来越近!
脚步声?还是什么东西在跳跃式的接近我们?
我拽上张丽恒,立刻撒丫子撤退。
没跑几步,我就停下了,这也太他妈滑稽了,小时候听那个叫什么‘咕咚来了’的童话故事,我还嘲笑兔子才那么点鼠胆,现在事到临头,我竟然什么都没看清,就忙不迭的撒丫子逃跑!
拔出手枪,我和张丽恒紧紧靠住墙壁,瞄准来路。对面的丁根和谢尔盖一样严阵以待,做好了随时开枪的准备。
声音越来越近了,我的手心都是凉汗,不知道迎来的会是什么东西,难道是害死这些人的罪魁祸首?
突然,我脑子里转过一个念头,这些掩埋尸体的石头,虽然大大小小数量众多,但是有一个共同点现在才让我觉得非常可疑,就是说我摸到的石头表面基本都是光滑的,而我们沿着暗河一路走上来,都没有碰到如此众多的鹅卵石,那么这里的石头到底从哪里来的?
不容我仔细去想石头的奇怪之处,声音已经来到了面前。
一个长方形的影子,从圆拱形的穹顶上砸落下来,重重摔在我们和丁根之间,赫然正是一个实验柜,张丽恒曾经掉进去那种,也正是拿一张女人遗像害了我的柜子!
我生怕这东西摔烂后,冲出一群拥有致命的病菌来,于是不经意的往前靠了靠,挡住张丽恒,心想自己反正已经中招了,也不在乎多来一次,说不定以毒攻毒还有奇效。
不过这柜子毫无生气的趴在那儿,一动也不动,而头顶又传出铁链子拖动的响声,跟着在我们身后,又是一个柜子摔了下来!
头顶有人!
这拱形通道的上头实在太高,我们都看不见情形,现在估计起来,是有人正在上头活动,一个个解开了束缚柜子的铁链,让这些柜子摔了下来,难道是郑剑的人在上头?
我记得这圆拱形通道的上头象个城楼一样,是不是上头还有一层可以上去?老毛子当年就是这样把众多的试验柜吊了上去?要不然的话,这些柜子怎么可能无缘无故的掉下来?
正犹豫要不要赶紧走出去,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在头顶不吭气的活动,就见丁根的前面,一个黑糊糊的柜子落下来,刚好堵在他们行进道路中间,给这么结实沉重的一摔,柜子下头立刻歪了,随时都会散架。
我大声喊道:“老丁你可千万不要去动那个柜子!退后退后!”
丁根是退后了,谢尔盖反倒凑了上去,似乎对这试验柜很有研究,猫下腰,在柜子底抠了一下,揪出一张卡片样的大相片,看也不看的卷成一团扔进了水里,跟住使劲一脚,把快要散架的柜子踢了下去。
这一脚的力道相当之大,差不多一人高的柜子,忽悠一下就是个倒栽葱,歪进了我们之间的水里,入水的时候已经完全散开,我终于看清了里面是什么东西!
糖稀一样的黏液,足有多半柜子,里头还有两个人黏合在一起,紧贴着分不出哪个是哪个,相同的是都没有皮肤,露出来的暗红色肌肉也没有腐烂,四肢和骨架都浓缩的非常小,一种病态的小,而且他们身上,挂满了大大小小的不规则圆球,象是虫卵一样,虽然颤巍巍的晃悠却没有四散掉落。
张丽恒在我身后小声说道:“我掉进去的柜子里原来是这个样子,怎么看起来象是在孵化什么?”
我猛然想起刚才还在嘀咕地上的石头有点怪异,现在两下里一比较,立刻看出来这些石头和柜子里的非常相似,除了颜色略微不同之外,给人的感觉就是一路货色。
心里顿时毛的不行,难道这些死去的队员不是被自己人掩埋的,而是给什么虫卵包起来一直在缓慢的蠕动着翻腾?
扑通扑通——的声音渐行渐远,终于消失在我们进来的路上,落下来的柜子一个个静悄悄趴在那儿,可从我的角度去感觉,我宁愿相信这些柜子是在积蓄什么恐怖的力量,然后冲出来一把逮住我们。
硬着头皮,我仔细去看水里和脚下的石头,希望可以发现这些就是单纯的石头而已,但是这个美好的想法很快破灭,石头上有很多细密的裂纹,中间似乎还有坨黑影,手电照照,还会动!
一阵嗡嗡声,象蜜蜂群起飞的声音,从我们身后逐渐传来,又象是很多小虫子正在地上爬,我这下是真被吓住了,再也不敢犹豫,带着张丽恒赶紧往前走。
丁根和谢尔盖也快速的往前奔跑起来,路上却再没有了成堆的石头蛋子,耳朵里听见的是几个人粗重的喘气声,眼睛里看到的是不停晃动的手电光束,就这么一路飞奔,终于上气不接下气的跑到了头!
尽头处,在我们和丁根他俩之间,有一条水泥路相通,于是,我们四个自然而然的汇合到一起,向前方看去。
深渊!深不可测的万丈深渊!
这个城门洞走到了尽头,却看到这样一幕场景,让我们一个个目瞪口呆的发傻。
身前一个大约一米高的水泥墙拦住了我们,而外面就是黑洞洞的一片,我们趴在矮墙上尽力眺望,目力所及的地方,两侧怪石林立,根本看不到顶,下方也是幽深黑暗,一片嗡嗡声在此处被骤然放大,很明显象是水流的声音,一波接一波的不停撞击我们脚下石壁。
我们面面相觑,怎么会是这样一个情况?
水库的底下,有暗河汇入不算奇怪,老毛子修建一道钢闸封住水流也不算奇怪,我们顺着暗河通道走上将近一个小时,都有充足空气也说的通,这个人工的城楼建在这个地方,只要费点力气也办的到,可这样费尽心机跑到头,碰到的却是一条绝路?
这么深的大坑是怎么形成的?苏联老毛子做的什么实验,一点线索都没有,难道我们就要打道回府?
我拍拍脑袋,百思不得其解。
可是身后的危险却是迫在眉睫,需要我们立刻去解决这麻烦,我敢肯定这些嘈杂的声音来自成群的小动物,也敢肯定决不会是什么善茬儿,危急关头,只好顺着这道堵路的矮墙,着急的向左右摸去。
有道门!我第一个喊了出来!
四个人立刻围过来,只见连接矮墙和石壁的拐弯处,一个包着铁皮的大门锈迹斑斑,和墙一个水平面,而且门上没有把手,正中间应该挂有牌子,只是字迹全都掉了,仅剩下一个框框还在。
使劲一推门中间,这厚实的门纹丝不动,我着急的上下左右乱摸一气,希望找到开门的机关,却是没有!
张丽恒拉着我说道:“老黄别急,你退后来,咱们一起用手电照照,看看整体的结构吧。”
有个手电突然闪了一闪,昏黄下来,丁根恼火的说道:“要糟!我这个没电了!”
没电也正常,顾不上理他,三个手电一起顺着门缝照了一遍,远处的穸穸窣窣声音越来越近,密密麻麻不知道有多少东西直奔我们的方向,让我们一筹莫展,谢尔盖也是满脸焦急之色。
正在这时,厚实的门上出现了线索,门的左边下部,有一块颜色较深的地方,弯腰仔细一看,是半个手掌的血手印!
我用手指头蘸了蘸,再一捻,还没有完全干,是近期才印上的!我们顿时来了劲,蹲下来仔细看这个手印为什么会在这里?难道是头顶上的人受伤了,也进去这道门后不小心留下的?
但是时间不允许我们去仔细琢磨了,那些穸穸窣窣声音已经离的非常近,黑暗中也出现了一大片绿幽幽的冷光,竟然是从身后很远的地方一路铺了过来,而且是浮游生物特有的那种飘忽感,把整个城门洞都照成一片淡绿色,这是什么东西?
谢尔盖比我们都有把握,站起来对着那个血手印的地方就是一脚,他穿的皮靴头是钢的,这一脚踢上去,张丽恒立刻一声惊呼:“快闪开,门要塌过来了!”
这门在谢尔盖的猛然一脚撞击下,下半部分向里开了,但上半部分竟然向着我们塌了过来,门的中间有一条横轴,绕着这个轴这么一转,要把我们都给砸到沟里去!
谢尔盖踢完就闪过一边,张丽恒也迅速的跳过另一边,都是险险避过猛然倒过来的大门,而我就不好彩了,因为刚回头去看那一片绿幽幽的东西,站的位置是在最外边的沟沿上,这丁根在我前边往后一退,背上的气瓶一顶,登时挤的我站立不住,整个人要掉下沟里去。
估计丁根撞上我那一刹那,知道我要掉下去,胳膊一个反转就抱住了我,但是后退的力道太大,中间又隔一个沉甸甸的东西,无处落力,眼看俩人要一起掉下去,我想那沟不深,真正忌讳的只是那片绿幽幽的东西,也就听天由命的做好了搏斗的准备。
丁根却咬牙猛一用力,把我往旁边推了过去,张丽恒立刻伸手拉住了我,而转过身后的丁根,背上的气瓶也脱落了,人就直往沟里栽去!
沟里这个位置却刚好有个上头落下来的柜子竖着,丁根两条胳膊一撑,那柜子晃了一晃轰隆一声倒了,而丁根就借这力道往后略仰了仰身子,那片绿幽幽的东西已经非常接近,我眼疾手快的的一把攥住丁根的胳膊,死命往后拽,而丁根的身子却突然怪异的猛然一扑,再次往前倒去,扑通一声掉了下去!
这事情我还真没想到,以为已经拽紧了丁根,却还是给他掉了下去!
那些绿幽幽的东西来意不善,在沟底步步紧逼拼命往上爬的丁根,我趴地上去拽他,好不容易把他给拽了上来,丁根的小腿上已经沾了不少绿幽幽的亮点,伴随着皮子烧焦的味道,哧哧的腾起一股烟气,看来还有很强的腐蚀性。
眼瞅着沟里的东西累积的越来越多,我们都心慌了,匍匐在地上,忙不迭的从门下边钻了进去。
刚进门,就见丁根一脚踹向谢尔盖,吼道:“是不是你他妈的推了我一把!”
丁根是没有手电的,头灯在地上照的距离更是非常有限,这一脚踢出去,竟然什么也没有踢着,踢了个空。
我爬进门后立刻向一边滚翻过去,听到丁根的吼声,赶紧拔出手枪,趴在地上瞄准周围,一开始我就觉得自己和这个谢尔盖有的一拼,这感觉还真是对!
刚才我明明已经抓住丁根的胳膊,重心也稳了下来,而丁根却突然朝前一扑掉了下去,肯定是受了什么外力的撞击所致,听丁根的吼声,他已经确定推了他一把的人,就是谢尔盖!
听到不远处的喘气声和脚步的拖沓声,我们三个立即也熄灭了光源,因为我知道谢尔盖的手里也有枪,敌暗我明,可不能当了靶子。
熄灭光源后,为什么周围不是绝对地黑暗?我狐疑地一扭头,丁根的小腿上黏了几个绿幽幽的亮点,在黑暗中变的无比显眼,我心说大事不好!
不等我开口惊呼丁根,就听砰砰几声震耳枪响,在黑暗中非常沉闷,正打中那片绿光闪烁地地方,我知道那是丁根地腿,顿时心里极其难受,瞄准枪口发出的火光,前后左右几个滚翻连射,劈里啪啦的枪声大作,直到我耳朵里听到一声闷哼,看来打中了什么东西。
远处传来几下沉重的脚步声还有踢倒的椅子声,谢尔盖似乎是跑了,从他处理那柜子的手法,以及踢开门的动作来看,他肯定来过这里,不知道出于什么考虑又退回了尽头,可是要害我们的话,却也不用救我了啊?
顾不上去想其中的原因,我拧亮手电,糟,我的也不会亮了,试试头灯还好,我赶紧过去看丁根被枪伤的怎么样。
见到我打开头灯,张丽恒也扭开了手电,却也是发着昏黄的光线,看来支撑不了多久。
一看丁根的位置,我立刻慌神了!
我们穿的都是高腰的潜水靴,一直裹到小腿肚子,里头还垫有一层潜水袜,现在的地板上,我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只脱掉的潜水靴,一侧的拉链还是拉开的,歪倒在地,旁边一个人面朝下趴着,身上还有几个弹孔,一动不动,毫无生命的迹象。
丁根他竟然被枪弹打死了!
我心神大乱,咬住嘴唇竭力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一边动手去翻这个趴着的尸体,一边招呼张丽恒把手电拿过来照照,不住嘴的哆嗦着嘟哝道:“老丁啊老丁,你可别吓唬我!快点出来!我黄宁不相信别人,唯独相信你你命大福大,没这么容易挂掉的!”
话都说完了,还没有听到张丽恒走过来的动静,我有点着急了,小姑娘磨唧啥呢?
头灯的光线实在太暗,我瞅不清丁根到底咋样了,心头冒火,正要站起来,就听到张丽恒的声音,很冷静的说道:“黄宁,蹲那儿别动!”
我不解的问道:“怎么了?”张丽恒没有理我,却咔嚓一声,拉开了手枪的保险。
我脸上的汗珠子顿时渗了出来,这怎么回事儿?丁根刚死,小姑娘也叛变?
我僵硬着脖子说道:“小张同志,你误解了吧?我怎么会是坏人呢?同志的枪口是不能对准自己人的,谁是我们的敌人,谁是我们的朋友,你可要擦亮眼睛再考虑下那个谢上校,分明就是整过容的内奸啊,不是说苏联人已经研究出来换头术了吗?你还是考虑清楚,我相信你…………。”
我信口雌黄的拖延时间,却听张丽恒说道:“别贫嘴了,我没说你是坏人,把你的刀子扔过来,慢慢的扔,身子别动!”
其实我刚才扯到最后,说我相信她的时候,已经打心眼里确实的相信了张丽恒,因为她手上的电筒从背后照着我,把我自己的影子投射在我面前,而我的气瓶已经失落,身上穿的又是紧身潜水衣,所以我可以非常清晰的看到,在我的肩膀上,有几条不断蠕动的触角,忽高忽低的摆动,一看就是某种动物!
当我知道张丽恒瞄准的不是我,而是我背上的什么东西,顿时松了一口气!
人啊,永远都比什么凶猛动物难以对付,尤其是一个战壕的战友!
我小心的把刀子向后抛了出去,尽量不让身体摆动,那肩膀上的几根触角依然在摆动,非常的没有规律,我这时也感觉到肩膀上的阵阵刺痛,应该正在拼命的往里钻,不由暗自庆幸穿的这潜水衣结实,否则,这肩膀不成了什么东西的老窝,转瞬又想起水道里那个成为螃蟹窝的士兵遗体,更是一阵恼怒,我这还没死的,就如此大胆,竟敢来占我的老巢!
但这是什么东西呢?
张丽恒逐渐走近了我,我感觉到她也有点无从下手,只是紧张的告诉我:“黄宁你放心,这东西不是从你肉里钻出来的,而是在外边要钻进去,你在哪沾上的,我看很象是一种蚂蟥呢?又肥又大,真恶心啊!”
蚂蟥?水蛭!我脑海里立刻浮现出肉乎乎、滑腻腻、黏糊糊的丑陋东西,当兵时就恶心这玩意,现在怎么又找上了我?难道我刚才在地上的滚翻动作,打破了老毛子的瓶瓶罐罐?
浑身汗毛麻酥酥的,我强忍住恶心的感觉说道:“这东西怕盐和醋,你千万别硬扯,也别拿刀子割,这东西一旦断了头,钻进血管里剩下半截也死不了,那我可就麻烦大了!这样,你绕过我前边来,我刚才好像看见有些瓶瓶罐罐的,抓紧去找找有没有盐或者醋之类的东西,蚂蟥就怕这个!”
刚才察看丁根时,我大致瞄了一眼前头的摆设,似乎那边摆了大大小小不少的瓶子,蚂蟥很可能是从里头跑出来的,要是有些盐醋之类的东西,那就好办了,实在没有的话,也只好让张丽恒用刀背使劲拍了,或者用刀尖刺,让蚂蟥脱开吸盘和腭片,因为我感觉到有的蚂蟥,头部已经穿破了潜水衣扎在我皮肤上,这他娘都是什么种啊?咋就这么狠?
很快,张丽恒转回来,手里拿着个大玻璃瓶子说道:“没有盐和醋,但是我找到了这个,上头是俄文,写着注射用氯化钠,密封的还不错,你蹲好,我撒上去试试!”
运气不错,氯化钠不就是生理盐水吗?
我赶紧低头蹲好,做好了蚂蟥跌落地上后,使劲踩上几脚的准备。
张丽恒一声惊叫:“天啊,黄宁你咋一脊梁都是,这么多啊!”
我头皮都麻了,啥时候招惹了这群活宝啊,身子不由自主的哆嗦起来。
张丽恒动手了,没有一点浪费的,先从肩膀上淋起,顺着脊背整个浇了一遍,一股冰凉的感觉顺着我脊梁沟,连带着我的冷汗一起冲下去。
张丽恒颤抖着说道:“行了,一条都没了!”
我一声大叫,原地蹦了起来,又僵又麻的肌肉给撑的酸痛无比,只好不停的跺脚摔胳膊,发散着心头的恐怖感觉。
吧唧吧唧——我同张丽恒一起出脚,把地上的一团团蚂蟥踩了个稀巴巴烂,这才留意到我刚才确实是打翻了几个玻璃瓶,瞅那里头还有不少没爬出来的蚂蟥。
收拾完这些东西,刚平静下来,张丽恒就紧张的问我:“丁根怎么了?这半天都没有说话,别是出啥事儿了吧?”
我心里一沉,顿时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无言的转过她的手电,一起看向地上的丁根,这一看不打紧,我突然笑了:“这小子,差点上他一个大当!”
地上的人穿的根本不是潜水衣,只有潜水靴是丁根的,这厮脑袋瓜子挺灵活嘛,知道自己腿上有绿幽幽的亮光,马上脱下来摆一空城计,看来他自己是没有受伤,只不过地上这人是哪里来的?丁根又去了哪里?
扭头一看张丽恒,却觉得她脸色非常不好,眼睛瞪的大大,直楞楞的瞅着我不说话。
我有点受不了的说道:“小张同志,能否提个建议,别老是用这种眼光看我,好吗?我都被你看的直发毛,我知道自己很英俊,可你老这样,我受不了。”
身后一个人突兀的说道:“她不是看你,她看的是我!”
我吓了一跳,立马朝前跳开几步远,这把声音非常古怪,象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又象是闷在喉咙里转了个圈子又出来,再不然就是个重感冒的家伙,故意捏着鼻子说话,总之听起来非常难受。
张丽恒吃惊的说道:“丁根……..你怎么了,怎么成这个样子了?”
我一看还真是丁根,只是从上到下都换了一身装束,不仔细看还真认不出来,头上戴个毛茸茸的高帽子,中间要没个红五星,就跟一土匪座山雕似的,身上穿的是军绿色棉袄棉裤,外头裹一个黑色毛呢子大披风,只领子处用扣子扣住,脸色冻的苍白,嘴唇都在哆嗦,乌青乌青的。
我吃惊的问道:“老丁你咋了,一会儿不见,你还抽空去洗个澡换了身衣服?”
丁根费劲的说道:“那边……那边象是个仓库…..我冷,冷,冷的不行啊………!”
我掀开他的衣服仔细看,潜水衣给剥扔了,只剩下里头的短袖汗衫,还罩了一层呢子军装,哆嗦着身子一个劲裹那个毛呢大衣,这里是有点冷,可外头毕竟是夏季,地气没那么凉,不应该啊?再看他浑身发烫,脸色一片潮红,很象一个高烧不退的病人,难道是病了,但是说话怎么这么怪,就算是病也需要一个过程啊,哪有这么快?
难道是细菌病毒?我潜意识里已经把这里当成了苏联老毛子用来专门研究、生产、保存细菌武器的仓库,看丁根这个样子,很有可能是中招了,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他掉进坑里时,虽然有潜水靴阻挡,但还是有些绿幽幽的东西伤了他!
一时半会儿的功夫,已经不容我多做考虑,赶紧过去用刀子挑起丁根脱下来的潜水靴,仔细察看,而张丽恒就忙着取出自己携带的饮用水给丁根灌了几口。
潜水靴上几个星星点点的绿色斑痕,此时已经黯淡了不少,这东西看模样不象是长腿的动物,倒是有点象一种植物中的藻类,或者是课本上提到过那种水螅之类的东西。
小指头肚子大小,一端有个小口,伸出好几条小触手,有个比其他的扯出来三四倍长,还是活的,翻着小跟斗在潜水靴表面蠕动,身体含有发光的东西,跟萤火虫一样是没有热量的化学冷光,我可不敢拿手指头去摸,用刀尖轻轻刮了一点下来后,在地板上轻轻研磨,寄希望于找出什么东西在作怪。
可惜,老毛子的手段还是让我茫无头绪,既看不出是什么东西,更找不出破解的方法,只能摇摇头喃喃的说道:“肯定是一种细菌,老毛子也太缺德了吧,净留下这么一祸害,难道是故意留下的后手?”当年小日本的七三一部队就是干这个的,不过战败投降后,好像没有发现什么隐藏的细菌武器仓库啊?
我突然有种强烈的预感,老毛子留下这个地方,很可能还有控制的方法,如果他们控制不住,也就不会这么大费周章了,毕竟这里是我们的地头,早晚会给发现的,除非,哎呀不好,一旦这个控制的方法,只是在战争中派间谍来悄悄启动,那我们的后方不就乱套了嘛?
我忧心忡忡的把这个猜想告诉他俩,丁根这会儿已经稍微好转了一点,但是嗓子完全沙哑的说不出话来,只是用眼神表示,对那个谢尔盖的举动非常担心,万一这人是个双料间谍,故意来搞破坏的,我们可防不胜防。
我看看丁根的衣裳,这打扮只在电影里见过,还是今年刚上映的新片《莫斯科保卫战》里出场最多的那种,大群的苏联士兵嘴里高唱着:苏联虽大,但我们已无路可退,身后就是莫斯科……。一起上前线战死时,穿的就是这种苏军冬装。
这个房间是苏联人的一个据点,看起来是毫无疑问,我把地上的尸体翻过来一看,从打扮上看也是苏联军人,拣起滚落旁边的帽子,是一个暗黄色的大盖帽,窄小的帽檐上没有花,帽徽是红色五角星中间一个镰刀斧头图案,肯定是苏联军官,只是不知道是哪个部分的。
张丽恒在旁边说道:“我知道这人是干什么的了,这种军帽只有一个部门的人可以戴,苏联国家安全委员会也就是克格勃的军官帽!你再看这个标志。”说完从那尸体的胸口扯下一个金属的小牌子递给我。
盾牌中间一个大大的五角星,中间也是镰刀斧头图案,从上到下插着一把剑,下头还有字母:KGBCCCP,捏在手中沉甸甸的,我不是很懂这些,听张丽恒说道:“这个标志和军帽都是克格勃专用的,虽然看不出来这人属于第几局,但是个克格勃的军官就肯定错不了。”
克格勃的后脑勺上有个大洞,是被大口径子弹打穿造成的,这真奇怪了,查查是怎么死的!
哦,我都忘记丁根了,这厮虽然看起来好了一点,可还是说不出话来。
先不理地上的尸体,我凑到丁根面前,从上到下的仔细检查他,终于,给我发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丁根的喉咙变了,男人有喉结咱都知道,可是丁根的喉结却大的离谱了,凸出太多,脖子就跟肿了一样,我小心解开他的领扣,顿时吓了一跳,从丁根的眼神来看,也是非常焦急,要是能说话,肯定着急的问我看到了什么!
手电光线的照射下,丁根的喉结没有上下抽动,而是静止在那儿一动不动,喉结处原本凸出来的地方,非常清晰的出现一个小人的五官,就象一个人脸上罩了层床单一样,鼻子嘴巴都有轮廓,而且眼睛还是闭着,顿时把我吓的够呛!
我小声的告诉丁根我看到的东西,问他什么时候开始感觉不对劲的,是换了衣服以后开始,还是掉到沟里就开始不对劲的,此时的丁根已经无法再开口了,只能费劲的指了指地上的靴子,言下之意自然是那些绿色的东西在作怪,唉,细菌武器可不是闹着玩的,尤其是全盘接收了小日本所有技术的老毛子!
咽喉处长出的息肉一般都是良性的,很少听到恶变的传闻,但是丁根这个不同,要命的关键部位长了一瘤子,而且从瘤子那么恶的长相来看,肯定不是什么好鸟!
我所能想到的就是立刻切除这东西,可目前置身在这个黑暗的地方,只有一把根本算不上手术刀的潜水刀,到底怎么办?
丁根同我比划下周围的环境,又指指自己的喉咙,做了个暂停的手势,我明白他的意思是要我们赶紧搜索下周围环境,别留下什么隐患让谢尔盖躲在暗处偷袭,至于他的喉咙,暂且放一放,等安定下来再说。
扶着丁根到一个角落让他靠墙坐好,张丽恒拿着手枪警惕的守在旁边,我就抓紧时间开始四下搜索,照我的估计,谢尔盖不是克格勃的间谍,就是其他国家的情报人员,中枪后应该也在想办法收拾伤势,不会这么快再次杀上门来,所以我的主要精力放在搜索室内环境,捎带着察看还有没有其他的门窗出入口。
张丽恒的手电也撑不了多久,现在最紧缺的是电池,如果我们只剩下头灯的话,处境就变的极为不利。
周围环境确实如同丁根所讲,很象是个仓库,地上摆了不少平板推车,还有垛了好多层的木头箱子,杂乱无章的大麻袋,搁的到处都是,不止一次,我发现了新的尸体,既不是苏联人,也不是中国人,一个个瘦成皮包骨头,尸身没有腐烂,显出一种诡异的深绿颜色,而且身上没有致死的伤痕。
我东翻西瞅的好一阵子,发现有几个人戴的帽子是电影里常见的日本军帽,还有留着仁丹胡的,而且大部分手里拿有铁铲之类的工具,琢磨了好一会,终于闹明白这些人兴许都是关东军战俘,被苏联人驱赶到此处劳动改造的,这里毕竟是中国内陆,老毛子当年怕是使用中国同志会泄露秘密,才这样谨慎小心的不远千里,从西伯利亚弄来成群的关东军战俘干活。
只是看这些人临死的种种姿势,让我很是怀疑这里曾经遭遇到突发事件,囚犯在一瞬间就全被干掉,至于有没有活着的人,我都不敢确定,因为无人收尸,也没有人事后整理这些物资,各种工具、衣服、帐篷、仪器堆放的小山一样,最多的还是奇形怪状的机械设备,打好的包都没有拆开,一件件的整齐摞在角落里,这是怎么回事儿?
电池我没有发现,倒是发现了一箱矿灯,试着掏几个出来一拧,都是些不会亮的,估计电池搁的时间久,都报废了。
最后,我终于发现了最有用的东西,那是成堆的油桶,静悄悄竖在一个角落,查了查,起码二十几桶,拧开塞子,一闻那味道熟悉的很,就是小时候常去供销社里的味道,但这个不是刺鼻的农药味,而是正经的煤油味。
有了煤油桶,就必然有用它的地方,我顿时来了劲头,找来找去,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给我发现了一箱子汽灯,还是崭新的没用过,把我美的我直想哼小曲儿,乐滋滋的灌满了两个,咔嚓——点亮下头那扁平的灯芯,还不错,凑合着绝对能用。
过来找张丽恒的时候,小姑娘正傻乎乎的发呆,看到我手里拎着的煤油灯,高兴的不得了:“你总算回来了,我正着急没办法呢,黄宁你快来看,这墙下头已经有裂缝,怕是要塌了,我刚把丁根扶过那边去坐好。你快想想办法吧!”
我看看墙壁,刚才只顾着安顿丁根,没注意这墙角还有古怪,不止颜色有点不同,用手敲敲,还是空心的,而且摸着的感觉非常象是一大块铁板,冰凉坚硬,最出奇的就是隆起一个大包,看起来随时要倒塌,墙角一条张着口子的裂缝,黑糊糊的。
把汽灯搁在地上,我寻思这墙总不会那么古怪,搞成个铜墙铁壁?于是顺着凸起的部分上下左右摸了一遍,心里有数了,我知道,这是个铁门,还在外边刷了一层不知道什么的东西,有些地方用指甲一抠,就能剥落下来一大块。
别是又从中间安个横轴吧?我不敢用力去踹门,试摸着向一边使劲推,听到里头咔嗒咔嗒连响了几声,是机括铰链的声音,而且手抠的地方竟然有些松动,我赶紧叫张丽恒别站在门口,躲过一边去,自己抠住凸起的部分猛一使劲,只见一个圆形的门嘎吱一声打开了。
伴随着潮湿的空气涌出来的一些冰凉的水,不多,就一股子,但是味道特猛,直冲鼻子,是那种臭水沟里的陈年积粪的味道。
等了一会儿,气味散去一些后,我探头探脑的把汽灯拎到门口,向里张望,看那铁门锈迹斑斑,不知道多少年没有打开过了,所以我觉得谢尔盖不可能会躲在里头。
我踏上一只脚进去,就觉得里头很冷,冻的我直打哆嗦,我这潜水服已经顶不住了,后脊梁上不少被蚂蟥搞破的小洞,整的我浑身冰凉,时间长了肯定不是好事儿,干脆我俩也象丁根一样,换换衣服吧。
想起丁根,我又是心里一阵焦躁,他中的病毒,直到现在还没有解决办法,我知道每耽搁一分钟,都会带来不可估量的危险,必须尽快给丁根的喉咙做手术,反正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最铁的好哥们儿,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在这儿。
事不宜迟,我立刻退出来,拎起汽灯奔去刚才的地方,找些没穿的新衣服来换,叮嘱张丽恒等我回来,千万别一个人走进去。
很快,我就找到了自己需要的衣服,包装还打的好好的,塑料袋扎的严实,打开一看,呢子料的军装,还是军官级别的,男同志无所谓啥不好意思,我看张丽恒的灯光还在那边,于是三下五除二,立马换上新衣服,除了有点霉味,还是挺暖和的。
想了想,我又挑了一套干净点的,拎在手上回来。
我换好了崭新的苏联军装,退伍后好久没有再穿过,猛然觉得自己蛮帅气的,跑过来正想跟小姑娘贫下嘴,却觉得她气色很不善,眼神犹疑不定,象是刚刚受了什么惊吓一样,我把她手上的汽灯拿过来说道:“没事儿,这套尺码小点,我看过很干净的,打好包的塑料袋都没破。你也去那边换换吧,脱了那潜水衣,不方便。”
张丽恒摇摇头:“我只是觉得很奇怪,我刚才在门里边,似乎看到个熟人,真是奇怪了,不可能吧?一晃就不见了,要不是你不要我进去,我还真想追进去弄弄清楚。”
我笑了:“这不可能,这地方怎么会有熟人呢?别胡思乱想,咱们快点弄好这个,撤回去好好睡上一觉,保准没事了。”
张丽恒还是很困惑的看着我说道:“我也希望是看花了眼,但是是真的,那人你也认识,就是老古的模样?到底怎么回事啊?”
“老古?他昏倒后不是被沈娟带回去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我很是怀疑的说道:“肯定是你看花眼了,不可能的。”
张丽恒依然无法理解,但也听从我的话,去那边背光的地方,脱下潜水衣换上了苏联老毛子的军装。
换好衣服后,我叫张丽恒先等等,等我进去探探路先。
走上三四米远,我就走到了头,这屋子可真够小的!
举起汽灯四下一瞅,我站立的位置在屋子角落,两面都是墙壁,一面墙上订了一幅地图,很大,另一面摆了个高大的铁皮柜,地图的前边摆有一张方桌,左右还有椅子,用手试着推下,感觉是固定在地板上的,这是什么地方?莫非是这里的指挥室?
想到很可能钻进了敌军老巢,我有点兴奋了,凑过去仔细看那地图。
地图上手绘了东亚的山川地形图,有几个插着小红旗的地方,看那位置,西伯利亚有俩,中国境内有俩,朝鲜和日本北边的岛屿上各有一个,还有些红蓝箭头杂乱的指向这些地方,看模样一定是个非常有用的军事地图!
我心里咯噔一下,中国境内的两个小红旗,其中一个就在浙江西部,怎么瞅都象是我们的位置!想不到苏联人这么阴险,当年我们对待他们比自己亲人还亲,竟然也给暗中做下这等手脚!
地图已经潮湿的很不结实,我尽量小心的揭下来,仍然给搞的破烂不堪,勉强叠成个四方块,塞进了衣服里头的口袋,做这一切事情的时候,我保持着最高的警惕性,因为张丽恒有关看到老古的说法,已经在我心里留下一个大大的问号。
往外退出来的路上,我看到这里的地面突起很多四方小块,每个大概十公分高,块与块之间,填满了黑糊糊的臭水,熏的我直皱眉头。
七手八脚的费了半天劲,我和张丽恒把丁根挪进了房间内,此时的丁根脸色深绿,跟那些死掉的日本鬼子有得一比,不止说不了话,连手指头都无法动弹一下,看起来完全陷入了昏迷状态,身子也越来越凉,如果不是胸口还在一起一伏,那就和一个死人没啥区别。
我知道再不动手的话,他拖不了多久了,咬咬牙,死马当成活马医吧。
脑海里再次想起老古,那天晚上我用刀子挑他的大脚趾头,里头寄生的东西和丁根这个有点相似的来源,只是位置不同,但就是因为这个位置有点不同,让我束手无策,不敢用刀子去挑。
怎么办?我左思右想,终于有了办法。
丁根不是一个劲儿的说自己感觉很冷吗?那说明这个寄生虫是一种喜寒的东西,干脆我找个热东西敷在丁根的喉结上,试试能否把它从嘴里赶出来?
说干就干,我出去那些放军装的地方,找了件军衣棉袄,用刀子割开,里头棉絮已经结成疙瘩了,扭头一看旁边还有个带盖的铁皮桶,于是顺手拎在手上跑回来。
拧开汽灯烤了一会儿棉絮疙瘩,感觉热乎了,就小心的敷在丁根的喉咙上,此时那小人头和我第一次看见比起来,已经变黑了不少,五官愈发清晰可辨,看的我脊梁上直冒冷气。
为了保险起见,我把两盏汽灯灭掉,只用头灯照着丁根的喉咙,另外把那个铁皮桶,敞口摆在手边,以防万一弄不死寄生虫,就干脆塞进桶里闷死它丫的。
而张丽恒就拿着手电准备,按照我事先交代好的,专门留意丁根的口腔,一旦有东西露头,就猛然拧亮手电,最好让寄生虫暴露在亮光下,可以痴呆上一秒钟没反应,我就有办法把它从丁根的嘴里连根拔出!
热布刚刚敷上丁根的喉头,就见那东西猛地一抖,然后从丁根喉头处发出几声细微的荷荷声,出乎意料的是那东西竟然一掉头,象是要往丁根的肚子里缩去,大事不妙!决不能让这东西钻进肚子里,五脏六腑万一搅个稀巴烂,这活马可就真的给治成个死马了!
赶紧捏着热乎乎的破棉絮,去捂丁根的胸口,还好,我的反应够快,那小人头疙瘩可能就是从肚子里爬上来的,被我一赶,立马掉头向上蠕动,过了一会就失去踪迹,看起来似乎到了丁根的口腔里!
可怜的丁根完全没有任何反应,任凭那个鬼东西在腮帮上蠕动,用力的撬开嘴唇,探出了半截身子。
丁根的嘴唇微微一动,张丽恒的手电就拧亮了,虽然不是很强的聚光灯,可是在黑暗中还是相当亮,直直照在探出头的寄生虫身上。
确实如我所料,那东西一个冷不防,短暂的痴呆了两秒钟,我眼疾手快,刀子直接刺入了肉瘤的正中间,用尽力气使劲一扯,嗖——的一声,挑出来一条半米长的小蛇样怪物,通体暗绿色,光溜滑腻,肉头比身子大出一圈,只知道绕着我的刀尖拼命打转,吱吱的叫着挣命。
我恶心的差点吐出来,也不敢扔地上用脚去踩,害怕踩爆了飞溅出什么毒素,只把胳膊伸的老长,往那敞口的铁皮桶里塞,一阵唧唧咯咯的噪声后,扣上盖子后的铁皮桶终于没了声息,我把盖子又使劲扣紧,装进一个布袋里扔去外边,才算松了口气。
根据老古恢复的速度,我想丁根要不了多久就能苏醒,于是大汗淋漓的一屁股坐地上直喘气。
这都什么鬼东西啊!我呆看着丁根,足足有五分钟说不出话来,而丁根的脸色正慢慢转好,已经不象刚才那么黑了,嘴唇也渐渐有了点血色,只是人还没有醒过来。
我定定神就站起来对张丽恒说道:“此处不宜久留,还是得赶紧找找出路。”
我定定神就站起来对张丽恒说道:“此处不宜久留,还是得赶紧找找出路。”
张丽恒把一盏汽灯搁到丁根的头部附近,担心的说道:“你说丁根到底咋样了?刚才那东西真恶心啊,想不到小小的一点细菌,钻进身体里这么可怕,万一丁根醒不过来,那可怎么办?”
我无奈的摇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只是估计弄出这寄生虫,暂时不是啥坏事儿,至于有没有后遗症,那就难说的很,我也打不了包票。”
看着张丽恒忧心忡忡的模样,我只好安慰她说道:“算了,别想那么多,走一步看一步吧,老丁是为了救我才遭这一劫的,都是我的错,得赶紧查查这里有没有疫苗之类的什么东西,这种细菌武器还在实验室里,总会有点克制的药物吧!”
我拎起一盏汽灯,开始四下查看这个臭烘烘的铁屋子,张丽恒指指头顶说道:“黄宁你看上面,是不是也是一道门?”
我抬头一看,头顶竟然真的别有洞天,还不止一道门,分明有许多道门,都是那种绞盘控制的,一个挨一个的排成一排,门上还钉的有门牌,虽然离的高看不清楚写的啥字,但是从形状上看应该是字母,这是什么门?
我顿时有点发懵,有谁把门盖在房顶的,是建筑风格还是愚蠢的错误,又或者是另有深意?
我顺着头顶上的门,向两边看下来,这就发现了新的问题,屋顶不是个方的,竟然是个圆形,向里凹进去一个弧面。自打进来后,我一直小心地下和墙上的东西,就忽略了头顶,哪知道这么留神一看,竟然有如此蹊跷的场景,好奇心腾的一下,顿时就给挑了起来。
我叫张丽恒看好丁根,一有动静就立刻叫我,拎着汽灯,我就往铁皮柜那头摸去,希望可以发现点档案之类的东西。
那面给我摘下地图后的墙上,再一次的仔细查看下,露出了一个嵌在墙里的小小绞盘,让我很是怀疑这里到底什么地方?到底出于什么考虑,修造了这么多门?
用刀子撬了一下那个小小的绞盘,纹丝不动,我不敢莽撞的硬开,于是决定暂时放弃这个拧开绞盘的念头。
退后一步仔细观察旁边的铁皮柜,深绿色的柜子门上锈迹斑斑,把手已经掉了一个,上头积满了须须缕缕的污物,真不知道里头藏的是什么东西。
如果是些文件自然最好,或者放些瓶瓶罐罐也有可能,看看许多年没有开过的铁门,总不会又是该死的细菌病毒吧?我已经给一连串的倒霉事闹的心里直犯嘀咕,很是犹豫该不该打开这柜子门,使劲翻上一翻。
这个铁屋子里这么多门,还挂的有地图,再远处似乎还有铁架子床,应该就是以前住人的地方,出现致命病毒的可能性要小许多,我把衣服又裹紧了一些,还是决定打开看看。
攥住仅剩的一个门把手,我使劲往两边一用力,嘎吱一声,铁门缓缓的开了个缝隙,半个手掌宽就卡死了,再也打不开更大的缺口,想必合页已经糟朽的厉害,给锈住的缘故。
我把汽灯应准了缝隙朝里看去,一人高的柜子里,中间也没有分层的隔板,也不见文件夹之类的东西,里头似乎是空的,啥也没有。
我不死心,从上往下又仔细照了一遍,终于发现柜子的下部,到我膝盖的高度处,影影绰绰有一个挎包,帆布的面料还包的挺严实,我按捺住心头的紧张,伸进去刀子挑住挎包往外使劲一扯,就扯到了缝隙处,借着亮光一看,上头还有个五角星的标志,只是这挎包有点大,从这个狭窄的缝隙里取不出来。
我正寻思要不要把柜子门硬给他弄开,本来已经挑到缝隙处的挎包,却猛地往回一缩,给一股力道拽了回去!
他娘的,柜子里有东西在跟我较劲,把毫无防备的我,整的差点叫出声来。
我赶紧退后几步,定定神,仔细回忆刚才看到挎包时,旁边有没有别的东西,可惜当时过于兴奋,竟然完全不记得旁边是什么东西了,我拍拍脑袋,狐疑的再次靠近柜子门,这次我学乖了,蹲在地上直接去看那挎包的下头是什么情况。
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
那个挎包的带子竟然给一个人紧紧攥在手里,我刚才一扯之下,这人的胳膊一起随着挎包靠近了柜子门,我稍微一松劲,这人的胳膊就把挎包扯了回去,仔细一瞅,又是一个死了好久的家伙,尸身照例没有腐烂,看那弯曲的胳膊,竟然还有一定的弹性。
挎包看起来很重要,这个家伙躲进铁皮柜子里都没有扔,最后死了也不松开,还这么紧紧攥着挎包,我叹了一口气,左右看看柜子里确实没有别的东西了,这才站起来,使劲踹那个柜子门,当当几响之后,柜子门给我踢开了,里头的家伙连同挎包一起滚了出来。
看到这个死的透透的家伙,瘫在地上不会动,我才松了一口气,可是一瞅这人穿的衣裳,不由心里一怔。
在这个地方,我已经见到过民国士兵的装束和苏联军官的制服,还有日本战俘的军帽,但是面前这个人身上穿的,竟然和以前见过的人都不一样。
穿的衣服依然是军装,但是感觉既熟悉又别扭,绿色棉布中山装,头戴解放帽,没有帽徽,怎么看怎么熟悉,因为胸口有个长方形胸章,被水浸泡的很模糊,但还是可以辨别出“中国人民解放军”的字样,难道这人竟然是自己人!
但这军装却不是我退伍前那种三点红的六五式,我左看右看,确定是刚建国那阵儿的老军装,虽然穿的很匆忙,有个扣子还系错了位置,但肯定不会错,是一九五零年刚统一军服时候的式样。
这是咋回事儿,看的我满头雾水,不相信有这么厉害的战友,竟然深入敌后,可以潜伏在这么核心的地方,心中立刻充满了敬意。
看着此人年轻的面孔,我默默的敬了个礼,安息吧,战友,这么冤枉的死在这里,对不住了,我要摸摸你的口袋,看你带了什么重要情报,至少也要找出你的名字,决不让你默默无名的安息在这里。
我小心的看看这人,尸身还有弹性,面色深绿,极像中毒而死,为了以防万一,我先打开了挎包,把里头的东西都倒了出来,一样样仔细翻查。
挎包是用帆布做的,简单耐磨,背后贴身处有个拉链,已经很难拉得开了。
挎包里的东西乱七八糟摊了一地,看的我傻眼,竟然什么都有。
很扁的椭圆形水壶已经空了,两整条黑面包硬的跟石头一样,还有野生黄花菜、黑木耳、肉干、火柴、防冻药物、防水手电一应俱全,几个不起眼的小玻璃药瓶,里头浑浊的只剩些污渍,我认不出是干啥用的,看模样不会是细菌疫苗,就随手都扔在一边。
还有几张面额一斤的全国粮票,包在一团散碎人民币中间,人民币和我现在用的工农兵大团结完全不同,数字是从右到左反向排列,四个角上还框着大写金额,年代是刚建国那批作废的老钞票,随后又找出两只照明手电,黄铜皮的壳子做成个扁平的四方形,旁边还有些方形干电池用塑料纸包着。
一些包着糖纸的硬糖居然还没有变成粉末,看来这个溶洞环境很特殊,尸体不腐烂不说,有不少东西还能用,最出奇的是,竟然还有一只油纸包裹的马卡洛夫手枪,这枪是二战后,苏联人用来替换托卡列夫手枪,配发给军官的新型自卫手枪,弹头大、固定销少、零件总数也少,采用简单的自由后坐式,结构简单,性能可靠,在我当兵时就知道,属于最好的紧凑型自卫手枪。
拔出手枪,我熟练的卸下弹夹,九毫米子弹只少了一颗,还剩下七颗,于是高兴地揣进口袋。
挎包里没有别的东西能够吸引我的注意力了,估计时间,丁根应该醒过来了,我于是双手合掌喃喃道:“战友啊战友,深入敌占区的英雄,我黄宁今日多有冒犯,看在同胞的份上,一定要多多原谅,因为不知道你的尊姓大名,只好冒犯了,摸您口袋可千万别着恼,最好再有包烟抽,我就一万分的感激了。”
伸进这位同僚的口袋中,我心中大喜,因为我发现了一包烟,虽然是哪种手卷的烟叶一股子霉味,毕竟比没有强的多,连带着还掏摸出个小日记本,硬纸皮已经给水泡的稀烂,翻开看看中间还有些干的内容,于是赶紧收拾好东西,直奔张丽恒和丁根那儿去。
丁根的眼睛已经睁开了,神色是疲惫焦灼,歪着身子勉强靠在墙边,张丽恒正给他喂水,每喝一口水,丁根的胸口就剧烈起伏,扯风箱一样的发着喘声,虽然身体还是不咋地,却毕竟有了好转的迹象。
我长出了一口气说道:“老丁就是命大,这都死不了,来来来,给你救命的宝贝!”
我把点了半天才抽上两口的烟塞进丁根嘴里,笑眯眯的看着他。
丁根死命吧嗒两口,没抽到啥烟味,烟却从嘴里掉了出来,只好沙哑着嗓子说道:“老黄你啥时候改行学的军医,我脖子上你也敢动刀,真他妈有你的,小子给我记住了!”
我吃惊的问道:“你不是昏过去了吗?这都知道?哦,小张告诉你的吧,别忙,救命的恩情先别急着报答,我先写到本上,出去算钱给我得了。”
丁根骂道:“滚去死吧,不是你这个笨蛋,老子能掉沟里去!快给我再点根烟,想死我了。”
我掏烟却把那个笔记本带了出来,立刻回过神来嚷道:“别急着抽烟了,都是些霉的,你们看我发现了什么?是咱战友的东西,终于不是俄语写的了,都听好,我读给你们听。”
翻开笔记本,我才发现写的虽然是我认识的汉字,却曲里拐弯跟鬼画符一样,东一榔头西一棒子,不是正经写下的东西,根本就是信手涂鸦,做的一个草稿,忍不住有点泄气,草草翻看成段的句子…………。
第一页涂抹着不少人名,孙跃华、谢副官、孙…冈村、科洛托夫,这些都不认识,正想翻过去,张丽恒伸手指着说道:“看!这个名字,我知道!”
我顺着她的手指一看,乱字中间斜排一个名字,曾免、曾西盛!
张丽恒告诉我俩,曾免解放后担任的是某省书记,去世快二十年了,此人在三十年代是中革军委二局的头头,中革军委二局后来改组成中央情报部、军委总情报部,到了一九五三年正式成为总参二部的前身,也就是俗称的总参情报部,总参三部是技术侦察部,都不如这个总参二部神秘,是直属李部长的情报机关,张丽恒一直久闻大名,所以看到曾免的名字,立刻想起来这个事情。
推算写下这字的人,大概五十年代中期死亡,年龄也就是不到三十岁,结合穿的军装,我估计他很可能就是总参二部的什么谍报人员,不由更是钦佩不已,这不就是打入敌人内部的神勇卧底吗!临死还不忘记换回自己的军装穿,真不知道这么艰苦的环境下他是怎么做到的。
往后面翻翻,不少纸张都已经被水浸泡的无法揭开,粘在一起不知道写了些啥,翻到最后,才又看见新的线索。
我前后串读了几次,弄明白事情的大致原委。
原来这个笔记本的主人叫做孙跃华,抗战时期加入了曾免的情报单位,建国后一直是普通技术员的身份,追随苏联专家工作,当然,总参二部交代给他的,肯定另有任务。但是孙跃华还有自己的秘密,他主动请缨调来浙江的新安江,其实也很想找到他的父亲孙岗的消息,孙岗是民国时孙传芳的一名亲信副官,在他很小时就失踪了,据说是为了掩护孙传芳,牺牲在衢州,但一直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孙跃华的心愿就是想弄清楚这件事儿。这件秘密只有孙跃华一个人知道,在那个战乱年代,组织上都没有弄清楚他的父亲是这么个身份。
加入这个苏联专家的实验基地后,孙跃华很快摸清了老毛子的险恶用心,竟然和天坑有很大关系,而且这个城楼也不是苏联人修建的,是孙传芳当年伙同冈村宁次建造出来,妄图独占王气,苏联人知道这个秘密后,在孙传芳的原有工程基础上,继续大动干戈,却又屡遭挫折。
我翻了翻笔记本,遗憾的说道:“后面许多认不得了,给水泡没了,断断续续是我猜的意思啊。”
这个孤胆英雄孙跃华在逃离时,可能做了什么手脚,要把这个城楼指挥部的人一网打尽,却碰到了麻烦,不止害死了没有撤走的战俘和苏联人,还连累了自己也出不去,被困在这个临时栖身的铁皮柜中,那时候这里没有被水淹,孙跃华原本想坚守一段时间,应该是外边的细菌武器失效后,再从容逃离的,却事与愿违的意外死在了这里。
笔记本的最后一句话写到,这里就是细菌武器的仓库,我不能留下这些祸害,已经用石灰烧掉了大部分成品,还有些核心东西藏在深渊中,我无力破坏,就算死也不甘心,至于我自己,最终没能找到父亲的下落,就这么死的不明不白,但是我毫不后悔,我对得起自己良心,对得起中国人这三个字!落款是一九五四年十一月十三日,孙跃华。
张丽恒听我读完了内容,伸手要过去看,我无奈的递给她说道:“看来这里真是苏联人的细菌武器仓库,还是前店后厂那种,实验、制造、储存一体化了,咱们这趟真是神奇,居然发现这么大件事情,直捣敌人老巢来了。”
丁根说道:“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命出去啊,要是出去了,我发誓从此不下水了,老黄你别笑,我是说真的。”
我确实想笑,要丁根这样酷爱潜水的老兵从此不下水,那比让他戒烟都难:“你省省吧,丁二愣子,瞅你那点鼠胆,中了招就成这样,怕个屁的怕,我还要下深渊去完成英雄的心愿呢!”
张丽恒突然喜道:“这张纸上画的是不是地形图啊!”
张丽恒突然喜道:“这张纸上画的是不是地形图啊!”
我俩赶紧停下抬杠的话头,凑过去借着汽灯的光亮一看,张丽恒手中摊开的笔记本上,乱糟糟地这里一个杠杠,那里一个圈圈,全部是手工绘成,杠杠和圈圈中间还有一些箭头虚线标记,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是个地图。
三个人仔细辨别了好半天,才看出来这画的就是我们置身的地方,大部分是城楼的联系结构,还有溶洞的分叉出路口,虽然这人画画的水平不咋样,很简陋倒也很形象。
从勾画的记号来看,孙跃华的逃跑路线是从这间铁屋子出发,有条实线一直向下或许是预先安排的有绳索吧,但是关键就在这条实线上,中间断续很多段,像是换脚休息的地方,最下边就画的是一条笔直的虚线箭头,看样子是准备穿过深渊到对面去,因为图上的深渊两侧都是峭壁,但是之间的距离明显不大,但是这条虚线箭头到了对面后就没了踪迹,难道深渊的对面是安全之地?
看来看去很显然,我们一伙人进来的路在他看来是条死路,所以孙跃华要冒险爬下深渊,从水面跑去对面寻找出路,而且有一个问题尤其值得注意,就是在他的绘画中,刻意避开了我们进来这道门的对面,不仅涂黑了一个大叉,还外加一个感叹号,应该是告诫自己千万不可到对面去,我们三个面面相觑,不知道对面有什么,当时情急之下,发现这道门上的血手印才选择了这边,看来冥冥中的天意还是在保佑着我们的,美中不足的只是丁根中了毒。
这样一副地图研究完毕之后,我们都陷入了沉思,溶洞的构造大致已经了解,苏联人的阴谋也明白了不少,截止目前还剩下一些问题没有答案,我想了一会儿,决定把所有的问题都摆出来,三个臭皮匠一起研究下。
首先需要解决的问题是邓建国带进水库的人去了哪里?我们一路上丝毫没有发现他们留下的踪迹,而且照目前了解的情况来看,这里只是苏联人的细菌武器仓库,不应该有什么现实中的敌人追杀他,还一直追上岸,那他为什么要开车去码头,然后就突然昏迷不醒?
中毒还是被敌人袭击?
丁根思索着说道:“我看老邓的人应该是全都遇难牺牲了?而且老邓逃回去时被细菌感染,已经神智不清,在狂乱中才做出那些怪异的举动。”
我摇摇头说道:“不一定吧,我和小张看过他开那吉普车,车顶上的脚印跟他的鞋子吻合,可以确定就是他留下的,要是老邓中毒后神智不清,怎么会爬上车顶静静的蹲下来,躲避危险呢?但是他带进水库的手下那就一定是凶多吉少,八成已经不在人世了。”
张丽恒听完我俩的话,沉吟着说道:“那咱们还是把老邓归结为中毒吧,感染了什么可怕的细菌实验武器,我看应该是他自己知道有些变异的东西,跟着他上了岸,所以才会神色慌张的开车,其实不一定要去的是码头,咱们都会错了意,说不定是老邓想带着那东西跟他走,只是事与愿违,象这个孙跃华一样,最后功亏一篑,没有跑到地方就倒下了。”
我俩一起点头称是:“这就有可能了,咱们这一趟大开眼界,见识了不少苏联人的实验成果,毒蛤蟆、尸芽,还有让老丁中招的那些绿藻,难保还有些我们没发现的,比如说我眼睛的问题,是不是和那个鱼鳃人一样,随着时间的推移,最后病入膏肓丢掉性命?看来咱们回去后,第一件事情就是要医院隔离老邓,全面检查他的身体!”
丁根说道:“那接下来的问题就是孙传芳和冈村宁次在这里干了什么事情了?孙跃华说这个城楼都是那个时代修造的,这就奇怪了,为什么要选在深渊的边上搞这么大工程?到底有没有什么神秘的王气,是不是有害?那些苏联老毛子肯定是碰到了麻烦,才会着急的要把这里淹成个水库,是为了掩盖自己的武器仓库,还是防范孙传芳他们留下的危险?真要有危险的话,我看就是在对面,孙跃华画了个大八叉的地方!”
这些问题更难解答,我立刻摇头,一直到现在,我们除了见到几具军阀士兵的遗体,别的有价值线索一概没有,遑论去了解五六十年前的事情,那个孙跃华提到自己的父亲孙岗肯定了解内幕,可此人已经失踪多年,就算不死,按年龄来算,十有八九早都化成了黄土。
至于苏联人的想法,恐怕和那个谢尔盖有关系,这个鸟人一定没有对我们说实话,从他出手对付丁根的行为来看,搞不好此人就是苏联的间谍,记得老古还说过,介绍他们来水库的县政法书记后来失踪了,我看就是给咱们的反间谍部门抓走了,想起老古,我有点头痛,这家伙很神秘啊!总觉得他身上有许多疑点,却又朦朦胧胧抓不住点实在的,就像害我的眼睛中招一样,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
我把想法跟他俩一说,丁根挠挠头说道:“这个老古是有点问题,我跟他没打过啥交道,只觉得这人藏了不少秘密,很阴的一个家伙。”
我突然一拍大腿说道:“对了,你们说老古会不会是假装昏过去呢?要知道发现老邓的时候,就是他叫了一声,上去把老邓弄昏的,想假装老邓那样昏迷,对他来说肯定易如反掌!我这样怀疑他,是因为他骗我说曾经和驾驶员隔着舱门说过话,可咱们都没有里头有人!再说我这眼睛,当时那情况,如果不是他搞鬼,我怎么会中招?他不可能没有看见那些病毒!我越想越觉得是他故意那样做的!”
张丽恒也皱眉说道:“我找到那些会动的皮人皮马,会不会就是他藏的东西,上吊也是他自己假装的?爬到驾驶舱那个位置,其实就是藏那些见不得人的东西?我还记得我跟黄宁说过,我仿佛在这里见到过他呢。”
我笑了:“我看象,给我的感觉越来越象是一个道士神婆,学了一些咱不知道的闷活儿!怪不得咱们在船上一逼他,他就跑去装着上吊了!”
丁根呆呆的听完,脸色严肃的说道:“如果真有这种可能,沈娟就危险了!他可是和沈娟一起上的飞机,唉,但愿咱们都是瞎猜,对了,先不说他,刚才说到哪儿了?还有什么想不通的问题?”
张丽恒说道:“或许我们都忽视了一个最基本的问题,就是我们来这里的最初目的,那个失事飞机上到底有什么?郑剑和他的人是不是完全知道内情?黄宁猜测那飞机的失事原因,是被高温融化的观点,我总觉得有点说不通,感觉还有些咱们不知道的其他内情。”
我看大伙的心情确实不怎么样,于是自嘲的笑笑说道:“小张你那单位这次对这个失事飞机,可是重视的很啊,咱扳着指头查查,已经来了三架飞机,两架都完蛋了,要是老古再使个坏,把最后一架飞机搞下来,那你们单位可亏大了,嘿嘿,先不考虑这些,接着说问题吧,我觉得郑剑不一定知道多少内情,倒是隐藏在咱们背后的另外一股人,我感觉的到,就在附近悄悄的跟着,这伙人才是最危险的,我甚至觉得就是小张你们单位的人!”
我这样说,很有点耸人听闻,丁根和张丽恒都笑嘻嘻的看着我懒得反驳,我只好说道:“你们可能不知道,我自打眼睛出问题后,这感觉不是一般的灵敏,别说在水下看得清楚,就是在黑暗中的视力也比你们强的多,所以我非常相信自己敏锐的第六感,绝对不是糊弄你们。”
过了一会儿,丁根问道:“几点了?我咋这么犯困呢?老黄你快给我感应一下是不是该到睡觉的点了?”
过了一会儿,丁根问道:“几点了?我咋这么犯困呢?老黄你快给我感应一下是不是该到睡觉的点了?”
我无法回答他这个问题,也有点恼怒他这么不相信我的第六感,只好无奈的答道:“让我去干这个就大材小用了,防水的手表我可没有带下来,小张你知道时间不?”
张丽恒掐着指头算了一会,迟疑的说道:“按说不到睡觉的时候,从咱们一路上的行程和耽搁的时间算起来,最多也就八九个小时,到了晚上十点多钟的样子,老丁你是伤还没有彻底好,所以才犯困吧?咱们不如在这里休息一下,吃点东西如何?我看周围还算安全,也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你们说呢?主要是丁根你得快点复原,不然以后的路可就不好走了。”
我听到要吃东西,立刻感觉自己早已饥火中烧,饿的前心贴后皮了,忙不迭的点头同意:“不说不知道,咱们竟然是徒步走了这么久时间,说不定这会都出了水库吧,头顶上早都不再是水了。”
张丽恒取出自己携带的防水袋,苦恼的说道:“东西不多了,你俩大男人反而丢了包,就我这点不知道够不够吃,省着点吧。”说完,分给我和丁根一些吃的喝的。
丁根摆摆手说道:“我还吃不下,嗓子疼的厉害,你们先吃吧,我来水库前,好好吃了一顿饱的,还顶的住。”
我也不客气,就着水啃了点干粮,跟着就和张丽恒商量,怎么样轮班站岗,才能都换着睡几个小时,丁根就不要放哨了,快点恢复身体要紧。
一切就绪后,我又去装了两盏汽灯,把这一片地方照的白亮亮的,倒头就睡。
实在太疲惫了,吃的也不饱,我睡的很不踏实,躺倒时就预感到自己要做梦,却没想到我的梦境居然和现实的遭遇紧密的联系在一起,这短短一会儿的睡眠,就做了非常奇怪的一场大梦,光怪陆离,让我眼花缭乱,如果早点知道人的第六感都有一定的准确性,我就再也不会顺着这条不归路继续走下去了,只可惜当时身在局中,完全没有往这方面去想。
我梦到自己穿着军装,却不是现代的军装,而是军阀时代的一个小军官,背的枪还是伯格曼冲锋枪,腰上一把毛瑟枪,手下整整一个排的小兵听我指挥,至于置身的地方,就肯定是我从没有去过的,象是茂密丛林中的一个小村庄,而我就督促着手下小兵砍树、锯木头、钉钉子、刷油漆,总之是干了一夜的木匠活,做的东西更奇怪,竟然是做了一夜的棺材,可把我给累的够呛!
这还不算完呢,做了一夜棺材后,天一亮,我就让小兵扛着棺材出发,稀里糊涂的在树林里走着走着,走到了一个大坑的边儿上,坑底很多亮晶晶的宝石,一闪一闪发出耀眼的光芒,而我们就把这些宝石全都捡了起来,塞的棺材全都满满,正要离开的时候,坑底塌了。
一座黑压压的宫殿冒了出来,殿门口还站着许多牛头马面,到处绿色光芒就和戏里的阎王殿差不多,我们都给吓的呆住了,黑色宫殿里却吹出一个很大的气体漩涡,不停的转,转啊转的,里头往外喷出岩浆之类的东西,顿时满天都是灰尘和石头,周遭冒出大团大团黑色的雾气,很黏稠还带有血腥味,里头影影绰绰全都是亡魂野鬼,把我和手下的士兵都给包裹了起来。
我丢下宝石,慌不择路的逃命,而张丽恒不知道啥时候来我身边,身份居然还是我的太太,拉着我就跳下深坑,一片黑暗中,我俩手拉手的飘啊飘的,不知道过了多久,随着风声砸落到一个大池塘中,我俩紧紧搂在一起,往岸边拼命的游去。
游着游着,就要支持不住沉下去的时候,老古突然出现,身后站着一个日本军官,我虽然不认识,却知道这人是冈村宁次,狞笑着逼近我,拿出刀子就要剜我的眼睛珠!我怕极了,拼命开枪反抗,子弹却全打飞了,都射到一个美国牛仔身上,那美国牛仔扭头看着我,愤怒的拔枪还击,我一看竟然是谢尔盖,顿时傻眼,这一切全都乱套了。
砰的一枪,谢尔盖打中了我身边的张丽恒,看着张丽恒沉入水中,我绝望的拼命去找,却再也找不着了,整个池塘变成一个光滑的大镜子,晃的我眼花缭乱。
这时候梦醒了,我嘶哑着嗓子低哼一声,猛然翻身坐起。
睁开眼时,还恍恍惚惚不知道在哪里,更没想到周围一片漆黑,我定定神,一一回想这是怎么回事儿。
想起自己是从一个城楼的门道里钻进屋子,又打开一个锈迹斑斑的铁门,在臭烘烘的狭窄空间中给老丁治伤,接着一起看笔记本说话,然后吃东西睡觉,但是我明明记得自己倒头睡觉前,已经点了好几盏汽灯,把这一小块地方照的亮亮的,怎么回事?谁把灯给我灭了?
我的眼睛刚刚适应黑暗,旁边就有一只温暖的手伸过来,握住了我的手掌,软软的。
我扭头一看是张丽恒,眼睛亮晶晶的瞧着我,这都要归功于我的眼睛,自打出现怪异的眼皮后,黑暗中虽然达不到夜视,却比以前好了很多,能看到许多以前无法看清的东西。
我还没有从梦境中的悲伤完全恢复过来,看到张丽恒安然无恙,顿时心头一喜,伸出另一只手,紧紧握住了她,喉头哽咽的说不出话来,张丽恒有点吃惊,从神色上看很快就释然,也伸过另一只手抓住我,小声说道:“黄宁你怎么了?没事吧?先别出声,先前外头有枪声,是我把灯给弄灭的。”
我攥住张丽恒的手,不舍得松开,直到她说有动静,才猛然想起现在的地方还不安全,随时都会有灭顶之灾,于是恋恋不舍的松开手,小声说道:“也没啥,就是做了一个梦,还梦到你了。”
张丽恒抽回手掌,小声说道:“别胡思乱想的,招呼正事要紧,你就整天没句正经的话。”
我赶紧接口:“天地良心,我说的句句是真,跟你一起,我已经尽最大努力,又真诚又老实了,你别不相信我。”
张丽恒在嘴唇上竖起一根手指示意我噤声,把我急于表白的话都憋回了肚子里。
张丽恒在嘴唇上竖起一根手指示意我噤声,把我急于表白的话都憋回了肚子里。
竖起耳朵倾听外头的动静,难道有人从那个横着开的门里钻进来了?
一片安静中,瞅瞅丁根,依然睡的很熟,呼吸声既轻微又均匀,我和张丽恒也屏住呼吸,悄悄摸去那锈迹斑斑的铁门,蹲在门缝后边,全神贯注的留意外边的动静。这道门是左右滑开的,张丽恒听见动静以后,已经把门掩上了,只留下很细的一条缝,不仔细看很难看的出来。
人在蹑手蹑脚走路时候,除非不穿鞋,只要穿的有鞋,每迈出一步同地面接触时,都有点非常小的响声,嘎吱嘎吱的,而且我们的周围实在太过安静,所以我俩很容易就听见了这蹑手蹑脚的动静,只是来的绝对不止一个人,至少有一大群,都是轻手轻脚的四下摸索,还打的有手电,不停有光柱晃过我们这条门缝。
没人说话也见不到人影,根本猜不出是些什么人,只是听声音在逐渐的接近我们,我紧张万分的攥住枪把,一手心都是汗,想不到竟然还有这么大一群人,跟在我们后边,幸亏张丽恒值班时候,机警的早早发现动静,要不然,来的人万一是敌非友,那后果可就不堪设想。
这些人除了蹑手蹑脚的走路声之外,还掺杂着另外一个声音,这会儿离的近了,我听出来是他们押着一个人,或者拖着一个人一起过来,这被逮住的人会是谁呢?
难道是谢尔盖被郑剑的人抓住了?
我不敢瞎猜,人数不多,但是关系太复杂了,在没有确定敌我阵营前,还是先躲起来,看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再说吧!
终于有人说话了,声音压的很低,断断续续听着是几句洋文,然后就听见几声咔哒咔哒的枪机声,象是这些人放松警惕,把原本拿的武器合上了保险,张丽恒小声在我耳朵边上说:“这人说的是俄语,意思一切安全,叫大伙收起武器,别误伤自己人。”
跟着又有人说话,声音大了许多,依然是我听不懂的俄语,叽里咕噜好长一串,并且只他一个人在说话,其他人默不作声的听着,张丽恒皱着眉头听了好久,等到安静下来后给我翻译道:“似乎是在对表,他们走了十几个小时,从城楼上下来的,还死了不少人,看来要吃饭休息了。咱先别出去,弄不好是谢尔盖一帮的人。”
我捏了捏张丽恒的手,表示赞同,小姑娘就反手掐了我一把,警告我不许再动手动脚。
我心神一荡,正想同小姑娘玩笑两句,就听到外边又有人说话了,这次可是字正腔圆的中国话,还只有俩字:“开灯!”
开灯!
我听的清清楚楚,顿时有点发懵,这都哪跟哪啊,咋会有人叫开灯呢?总不成这里还有铺好的电线?张丽恒也是有点紧张,伸手过来拉住我,手心微微出汗。
我安慰的反手握住,面上挤出一丝微笑,其实心里明白眼下的短时间安静,只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征兆,接下来就要出事儿了。
随着一阵杂沓的脚步声向四周走开后,一阵轰隆隆的响声从四面八方传来,震颤的我牙根发麻,不是别的声响,就是好几个发电机组开始运转的声音,而且我们三个置身的小屋子,更像汪洋中的一条小船,颠簸的厉害。
丁根终于被弄醒了,这厮还算乖巧,看看事情不对头,也不吵也不叫的,凑过来跟我俩会合在一起,扶着墙壁稳住身子,瞅他那模样,睡了一觉后,伤势复原许多,竟然像是伤口已经不相干的神态。
面对突如其来的大动静,我们三个人确实吃惊不小,相顾骇然,说不出话来。
外头亮光闪了又闪,从屋顶上射下来一片白光,忽明忽灭好一会才稳定下来,看那大小就跟医院做手术的无影灯一样,只是明亮许多,把外头的一切摆设跟杂物照的清清楚楚,这突如其来的白光刺的我立刻闭起眼睛,下意识的就想把这条门缝给它关上,张丽恒赶紧拦住我,示意我们的门藏在黑影中,从亮处不是那么容易发现的,我这才捂住想流泪的眼睛,低头猛揉,心里难受的很,自从眼皮发生变化以来,这是第一次被亮光刺的睁不开,难道我要瞎了吗?
忐忑不安的眯起眼睛看看周围,还好,揉了一会之后,没有哪么糟糕,眼睛适应亮光后好转了许多,凑在门缝里往外瞧,发现从我的角度只能看见三个人,一个背对我的穿身灰色的中山装,头上是浓密的黑头发,脚上黑皮鞋,笔直的站着,两手环抱胸口,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面对我的是个青年男子,袖子上两道黄圈,新式的公安制服,只不过胳膊上没有佩戴臂章,最外边站着一个穿迷彩作战服的人,头盔头灯匕首皮靴,全副武装,沉重的背包都没有卸下来,手里还端着枪,枪口斜斜的朝下指着。
没有看见洋鬼子啊,那刚才说俄语的人呢?
我东张西望的四下里找,张丽恒扯扯我,叫我从她那个位置看,我凑过去一瞧,地上蜷缩着一个人,两手反铐在后边,面无表情的歪在地上发呆,这人我认识,竟然是谢尔盖这厮!
让我吃惊的事情是越来越多,只听得那个背对我的中山装缓缓说道:“谢上校,你确定林腾已经死了吗?”
林腾也就是那个鱼鳃人,谢尔盖曾经的同事,我和老古在那人皮山洞中发现过此人留下的遗书,应该已经不在人世,为什么这人要问起他呢?
谢尔盖看都没有看说话的人一眼,自顾自说道:“死了,肯定死了,昨天我进来时,在垃圾处理区见到过他,全身溃烂的黏液流了一地,已经离死不远了,但是我没抓到他,给他逃了。”
一句轻飘飘的全身溃烂,却把我吓的魂不附体,林腾的现在难道就是我的将来?攥着张丽恒的手顿时微微发抖,原来那个人皮山洞是实验场的垃圾处理区,怪不得丢弃了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杂物,我怎么就倒霉到这份上,被丢弃的细菌武器给坑了,当时发现遗书时还以为林腾死在那儿了,现在才知道人形痕迹只是他身上流出来的黏液,那不用说,肯定是写遗书的时候被这个谢尔盖发现的。
面向我的公安开口问道:“上次咱俩进来跑到这儿时,不是已经发现可以治好他的疫苗了吗?你为什么见到林腾不立刻告诉他?”
谢尔盖冷冷说道:“那疫苗是真是假没人知道,咱俩接到的命令可是没改,逮捕林腾,必要时开枪击毙,你现在这么说,是要我故意违抗军令吗?再说林腾一直在这里转悠,你怎么知道他自己没有发现疫苗?”
听到这里,张丽恒攥住我的手捏了一下,终于知道这里有治病的疫苗了,这可是个天大的好消息!我也捏了一下张丽恒的手,心情开始好转,被人生的大起大落折磨的哭笑不得。
公安说道:“不错,军令是这么说,可你别忘了林腾那是我们一起合作多少年的搭档?不止是战友,更是兄弟!你会因为他染上病毒而这么无情?你就省省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不是我为了等陈将军一起,哪能让你如此蛮干!”
谢尔盖无所谓的说道:“随你怎么说,我没你想的那么复杂。”
穿中山装衣服的人说道:“谢上校,我们一路上都看到你留下的记号,还算没有什么差错,只是到了城门洞才出问题,到处都是激活的细菌武器,给我们带来极大的麻烦,损失了很多部下,我想不通的是为什么会出这个麻烦,难道真的是你想拦住我们吗?”
谢尔盖摇摇头说道:“不是我整出来的,我走过来时,那些盛放化武的储存柜自己从头顶上落了下来,我知道你们是从上头下来的,难道没发现敌人吗?再说我害了你们对我有什么好处,我能瞒的过你陈将军吗?真不知道为什么要逮捕我。”
公安大声说道:“我们逮捕你不为别的,我们这么多人在上面,可是亲眼看见林腾告诉了你什么秘密,然后你就开枪打死他杀人灭口,你可不要告诉我,你当时是在执行命令。”
谢尔盖摇摇头:“林腾是因为逃跑才跳下深渊的,不是我开枪打死的,我那一枪本意是警告他不要轻举妄动,哪里会知道他反应这么激烈,刘兄弟你这样说就太小看我老谢了,明知道你们在后边跟来,我怎么会那么傻,你以为深渊下的秘密我一个人可以吞下去?”
公安还要开口骂他,背对我的中山装说话了:“别吵了,你们没有看到,这里曾经有外人来过吗?”
跟着就看见被丁根丢掉的那只潜水靴还有脱下来的潜水衣,一起扔了过来,原来他们不知道我们三个人是和谢尔盖一起进来的,奇怪?
我想不通其中的道理,瞅他们如此紧张,除了苏联人的生化武器之外,深渊下还有别的秘密吗?
谢尔盖脸上的表情有点吃惊,沉吟着暂时没有说出我们三个的事情。
中山装背着手走了两步说道:“谢上校,我丝毫不怀疑你对国家的忠诚,照目前情况来看,你不管出于什么目的,还是隐瞒了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东西,我不希望你再有什么花招,老实说吧,这到底怎么回事?”
谢尔盖低着头不说话,一时僵持下来,我有点不明白他为什么不肯说出来,还有我们三个是和他一起进来呢?看来那个中山装是头头,也就是公安口里所说的陈将军。
这个陈将军虽然着急,却还算沉稳的走着说着:“谢上校,你和刘春做的很好,抓捕林腾发现了这个苏联人的据点,我这次奉命来呢,不瞒你们说也是执行命令,而且要和苏联方面的同志紧密合作,携手除掉这个定时炸弹,我知道你和刘春还有林腾都是在长期在苏联工作的无名英雄,但是现在的中苏关系很微妙,苏联的局势非常不稳定,我希望你不要在这件事情上站错了队伍,成为千古罪人!”
谢尔盖终于抬起头来,瞅着这个陈将军开口说道:“我没什么可隐瞒的,进来时候,我在通道里碰到了三个人,以为是你们,等到救上来才发现是郑剑船上的潜水员,后悔也来不及了,再说是自己人,所以就告诉了他们一些事情,但是有关部队和深渊下的机密我啥都没说,来到这里后,事情出了一点岔子,细菌武器被人暗中激活不说,而且进门时还有人要暗害那个潜水员,我以为是林腾在搞鬼,所以钻进这个指挥部后,立刻就去追林腾了,他们三个后来怎么样,这我可不知道。”
那个陈将军停下脚步说道:“潜水员?还是郑剑船上的?他们来这里干什么?这里到处都是致命的危险,他们一无所知,你这不是害他们吗?”
谢尔盖解释道:“那个深渊下头的秘密,苏联人当年都没有成功,我看他们对于下水办事还是有用的,所以顺路带了他们进来。”
那个陈将军叫过端枪的军人,说了句什么,跟着就见军人带了几个手下四散搜索,我想恐怕是在寻找我们。怎么不见讲俄语的人呢?陈将军不是说还有苏联方面的人员参加吗?
定时炸弹是什么意思,我出了一身汗,莫非当年留下的化学武器都设有控制开关,可以随时派遣间谍进来引爆,从种种迹象来看,此地储存的化学武器和细菌武器,我敢肯定其数量必定惊人,要是这样的话,那可是一件天大的麻烦,陈将军说他接受了军令,恐怕这些人是友非敌,还是出去会合一起的好点。
谢尔盖说完这些后也不再言语,低头蜷缩在地上不知道想什么。外面于是暂时安静了下来,我伸出手同张丽恒和丁根打手势,是出去会合,还是原地潜伏?
两人迟疑了一下,反而问我什么意见,我思索了一下,苦笑着摇摇头,示意他们我不想这么快出去,还有很多疑点没搞清楚,于是三个人也都一致同意再等等看吧。
这么狭窄的地方,对方这么多人,我们没有反抗的本钱,大不了被发现后再乖乖合作,再说这些人虽然不是郑剑一路的战友,却也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更不象是穷凶极恶的敌军特工。
从发现的人来看,把守外边的不是特工就是军人,瞅那架势还都是些精锐,我伸手试了试,那门锈的厉害,于是不敢去关那门缝,万一发出点声响,就会暴露了我们位置,三个人大气也不敢出,静静的蹲在门后的黑影中,竖起耳朵静听外边动静。
消停的时间只有一小会,就听见俄语嗓门的人开始说话,又急又快,中间还掺杂了谢尔盖的声音,似乎在争论辩解什么,如此紧张的环境下,说话又快,张丽恒那水平也不敢立即翻译了,独自一人留神去听,打手势叫我俩别急,晚点再说给我们听。
我和丁根只有大眼瞪小眼,耐着性子干等,眼巴巴的瞅着张丽恒的脸色,希望可以看出一点端倪。
俄语的人说话也不是很多,外头没多久再次恢复了平静,接着听到有人在地上拖动什么,我暗自思量,或许是那具被丁根拿来挡子弹的苏联军官尸体,引起了讲俄语的人高度警惕?
俄语的人说完后,陈将军让人把谢尔盖押了出去,谢尔盖起身时候,我留神去看他身上,却没有发现血迹弹孔之类的痕迹,看来刚进门那一场枪战,我打中的人不是他,而丁根确实是估计错误,推他一把的人不是谢尔盖,那会是谁呢,难道还另有其人?
谢尔盖或者林腾的可能性不大,因为谢尔盖追到林腾需要时间,照刘春的说法,是在城楼顶上交锋时被逮住的,谢尔盖从林腾那里得到了什么资料,不管是杀人灭口还是误杀,林腾已经坠入了深渊,单从动机和时间上来看,这两人都不会傻到进门后,留下来对付我们几个局外人吧?
众人休息片刻后,陈将军开始短暂的下命令,命令很简洁,要那些军人听从苏联专家的指挥,把此处的细菌武器和化学武器一个不留的全部就地销毁,听得我大快人心,直想拍巴掌衷心赞同,这下终于不再担心会碰到什么乱七八糟的小虫子了,我们的噩梦终于快要结束了。
清扫命令下达后,外边只剩下陈将军和刘春两个人。
那个刘春小心翼翼的说道:“要不要去看着点,我总觉得苏联人不是那么可靠。”
陈将军一摆手:“不怕,我们还是离远一点,这些细菌东西不是哪么好惹的,苏联人,哼,我知道没几个好东西,可你要知道,苏联这个老熊,撑了这么多年早该趴下了,跟咱们合作的这些已经不能算是苏联人,准确的说,应该算是什么什么斯坦的人了,还眼巴巴的指望着我们帮他们闹独立呢,谅他们不敢做什么手脚。”
刘春微笑了:“那是那是,这个什么斯坦的人没有咱们帮忙,很难成事的,不过陈将军,我担心的是外头城门道里那些螺旋尸藻,苏联人说已经全部被激活了,数量之多咱们很难对付,我还听苏联人说这东西沾上后,不死也得脱层皮,就算立即手术切除,也无法根治后遗症,活不了多久就会死,咱们怎生才能灭了这么多东西?”
陈将军沉吟道:“这倒真是个问题,等下你再问问苏联人,看他们有没有什么办法,我现在心里想的是另一个问题,按这谢尔盖所讲,他带潜水员进来时,感觉到有人在这城楼上边,是不是真有这回事呢?如果是真的,那细菌被激活就不是意外,而是处心积虑的手法,刘春你说会是哪方面的人做的?会不会是郑剑干的?”
外面一片沉默,我瞅着丁根的脸也是沉默不语,要真的如其所说,这见鬼的什么螺旋尸藻还有后遗症,丁根可就麻烦大了,而丁根的脸色也相当难看,不由自主伸出手去轻轻抚摸喉咙那块,一脸沮丧。
我咬咬牙,示意我们出去吧,要想治愈丁根,看来必须和他们合作了,我们连这个螺旋尸藻的名字都没有听过,要想治好根本不可能,我可是打心眼里不愿意自己的破事没解决,又搭进去一个好兄弟的性命。
那个刘春在我站起来准备出去的当口,轻轻说道:“陈将军,会不会是谢尔盖和几个潜水员暗中勾手,故意这么做的,毕竟谢尔盖所讲都是一面之词,咱们只有抓到那几个潜水员,才能明白到底是谁干的?”
这句话表面听起来没什么问题,仔细品品其中的味道,让人不寒而栗,我只好不声不响的继续蹲下,在丁根和张丽恒的询问目光下,咧嘴苦笑了下,示意继续凝神细听,别一冲动干了傻事。
陈将军说道:“我看这个可能性不大,这里头的事情,知道的人没几个,谢尔盖不会比咱们知道的更多,一个个来排查的话,我倒更愿意相信是郑剑这个愣头青做下的好事儿!”
刘春迟疑的说道:“还有一个人咱们不可不考虑在内啊,陈将军。”
陈将军微笑道:“你说的是古近平?上次你和谢尔盖来这里,就在他手下吃了亏,这人我知道,他那点本事不简单,不过我相信他一个人折腾不起什么大浪,在我手下不一定占得了便宜。”
刘春说道:“他虽然只有一个人,可总有一些说不清的招数,对上他,连我都有点力不从心的感觉。”
陈将军笑了:“没事儿,他那些都是些小把戏,在这个深渊中玩不转的,他要真有那么大本事,也不会窝在这个水库这么多年了。”
陈将军顿了顿说道:“刘春啊,你是个机灵人,要知道,这些苏联人留下的细菌武器也好、化学武器也罢,都不难对付,毕竟是科学造出来的,我们接下的要做的,可就困难得多了。”
刘春可能很少见到自己的领导这么忧心忡忡,呆了一呆小心的问道:“将军是不是说这个深渊?我可不担心这个,当年苏联人没办成,不见得我们也办不成。”
陈将军点点头说道:“我不是担心苏联人,这些人虽然有野心、有技术,可是对于我们东方的许多文化并不清楚,北极熊这个绰号一点都不亏他们,我担心的是日本鬼子,你知道吗?这个城楼就是当年孙传芳在日本人的指导下盖起来的,小日本到底做下什么手脚,苏联人根本就不懂!咱们可得小心为上,毕竟这些日本人对咱们中国了解的太多。”
刘春点点头不说话了。
这番对话却让我惊讶不已,苏联人的问题在陈将军看来不值一提,却对深渊如此忌惮,难道他们真的要下去深渊里一探究竟?
想了又想,我还是决定出去跟他们一起会合,我们三个人中,非伤即弱,听起来这帮人不象是坏人,只要我们出去把问题说清楚,总比单打独斗呆在这里安全,就算需要下水作业的话,我们还是大有机会找到治愈自己的机会,至不济也不会是因为郑剑一边的人而丢掉性命吧!
和他俩简单的一沟通,基本同意我的建议,反正没有别的出路,还是大大方方出去见个面,胜利会师方为上策。
开门前我多个心眼,让他俩先去后边暂时躲一下,别给人一锅烩了,我出去后瞅瞅没啥问题再叫他们出来。
一切就绪,我独自上前用手去拽那个生锈的门。
可惜的是,这个世界上的计划永远不如变化快。
我的手还没有摸到铁门,周遭就猛然一声巨震,像是地震一样,把我原地抛起,重重撞在铁门上,原本狭窄的门缝给这么一挤,立刻关了个严实,险些卡住我的手指头。
但是震动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整个房间的地板和墙壁都在不停摇晃,金属刮擦声、铁链拖动声、砖头瓦块的碰撞声,稀里哗啦似乎到处都在响,到最后,脚下的地板整个翘起一斜面,让我抠住铁门的指头再也坚持不住,一骨碌连滚带爬的掉下来。
杂乱的巨响过后,整个房间开始急速下滑,我头晕眼花的趴在地板上,紧紧抱住脑袋,感觉到一颗心不停的往下坠,而且膝盖上、胳膊上都是刚才掉下来磕碰的伤口,疼痛难忍。
急速下滑中,方向还在不断的变化,中间偶尔有些短暂的停顿,就因为下滑速度因为很多的停顿而不是越来越快,让我的意识逐渐清醒,这个房间正顺着斜坡下坠,很可能要坠入深渊!
顿时心里后悔的直想撞墙,早点出去就不会遭遇这场大难了,忍不住嘶哑着嗓子大喊丁根和张丽恒的名字,也不知道他俩躲去了哪里?还好这个房间不是很大,我喊了没几声,丁根和张丽恒就一左一右就抓住了我,三个人紧紧挤在一起。
停停顿顿滑落了差不多十几分钟,我们感觉到速度逐渐变慢了,还不时撞上石头样的东西,越发颠簸的厉害,我不由自主的惊疑不定,难道我们就这么掉进了深渊?
噗通一声闷响,是滑入水中的声音,然后是一些石头的哗啦啦滚动入水声,等到最后沉寂下来,我们脚下已经湿漉漉的都是些渗进来的污水。
无奈之下,我只好长叹一声:“看来是真的和这个深渊有缘,就这么坐上特快列车扎进来了。”
张丽恒和丁根同样的惊魂不定,一时想不出我们怎么会这样,连屋子一起横冲直撞的滑下来,路上还没有四分五裂,这房子还算是个房子吗?要是半中间给撞的支离破碎,我们哪里还有命在!
从门缝里渗进来的污水越来越多,已经淹没了半个脚掌,我心知自己的想法是真的,的确连房子带人一起滑进了深渊里。
我垂头丧气收起自己倒霉的感慨,赶紧摸索那几盏汽灯,心想可别给摔碎了。
还好,剩下两盏摸起来完好无损。呆在这个闷棺材里再不离开,万一沉入水底,那就死路一条。丁根却制止我点灯的举动:“老黄你就不怕这下头有什么毒气,万一爆炸了,那可没地方躲。”
我沉吟了一下说道:“那咱还是先用头灯吧,电池都没剩多少了,我本来是想留在最关键的地方用的,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这里人生地不熟,说不好真有什么毒气,小心点算了。走,老丁咱俩去试试,先弄开那门再说。”
我和丁根抠着地板上的东西,艰难的攀上门那儿,一摸门有点变形,拳打脚踢很难弄开,顿时急眼了,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又蹬又踹,终于拉开了一半,外头一片漆黑,直叫声苦。
我们却不是在水里,这房子一半都扎进了淤泥里,淤泥里头的污水也正顺着我们打开的门加速往里灌,原本缓缓下沉的屋子随着门的打开又加快了速度。
头灯的照射下,万幸我们离滑落的岸边并不远,屋子还有好大一块搁在淤泥边的黑色大石头上,我赶紧转身叫张丽恒快点爬上来,不管安全不安全,现在这个所谓屋子的东西,随时都会继续扎进淤泥中,也不知道下头有多深,弄不好就是无底泥潭。
三个人都站在了倾斜的门口,顿时感觉空气很闷热,身上已经有了出汗的感觉,黏糊糊的不舒服。
这个深渊底下竟然不是水,真是出乎我们的意料,记得刚走到城道尽头时候,还明明听到深渊下头的隆隆水声,以那么高的距离尚且能够听到水声,当时就猜想下头的水量相当巨大,这会急速滑落身临其境,竟然发现没有水,不可思议啊,难道说本来是有水的,只是在我们治病救人、吃饭睡觉的那几个小时,又发生了其他的变故,最终才变成这样?
我们没有踩着淤泥,而是顺着逐渐沉没的屋子,连滚带爬的攀上了泥坑边的石头,呼哧哧直喘粗气,抬头看看,不知道有多高,原本亮着灯的地方根本看不见,那个巨大的城楼更是无影无踪,一直轰轰隆隆的发电机组声音变的非常沉闷,听声音应该在我们的头顶某个地方,原来我们下坠这一路不是条直路,中间曲里拐弯的走了不少弯路,只是算算这一路上耽搁的时间,我就知道这次麻烦大了,急速下滑的深度不是我能想象出来的。
顾不得回头细看我们的屋子到底是啥模样,新的危险逼近了。
我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正想开口说话,头灯照到了丁根的身后,不由一怔,泥坑里竟然还有活的动物在蠕动!
既然有活的动物,说明这里充斥毒气的可能性并不大,我二话不说,就点亮了汽灯,仔细看看这到底是咋着一回事。
借着汽灯的光亮,我看清丁根身后的泥坑中,有条蛇探出了头,这蛇并不大,又粗又短,通体银光闪闪,头顶上一个乒乓球大小的黑色肉冠,一抖一抖的,不是什么善茬,好在只有一条,被我手上突如其来的亮光惊住了,一时竖起了蛇头不动,歪着脑袋似乎在倾听我们的动静。
我知道毒蛇准备攻击前,往往会蛇头上仰,身子弯一下,然后向前使劲一弹,面前这条怪异的黑蛇就是这样,因为粗短的不成比例,只有一米多长,跟条擀面杖似的,半截都立在淤泥中,银光闪闪肯定有剧毒,看那样子随时就会扑上来,而且距离丁根很近,给我的感觉就是避无可避,想拉他一把都来不及。
我小时候被蛇咬过,那苦头吃的我现在都记忆犹新,虽然不是很怕蛇这种动物,但是防备的心理非常严重。
现在,跑到这个幽深黑暗的深渊中,再次看到一条这么古怪的蛇,脑海里就确定这东西肯定有毒,尤其是蛇头上那个黑色肉冠,几乎在显示它的毒性和细菌武器有关,我心头焦急,却又无法消灭这个祸害,自己的好哥们丁根要是再次中招,本身毒素都没有彻底清除,又来个毒上加毒,当场牺牲的可能都有,顿时急得我满头是汗。
瞅着丁根的眼神都变了,我蠕动着嘴唇喃喃说道:“老丁你先别动,先,先站在那里别动,你身子后边,后边有条毒蛇!”
而丁根看我僵立不动的姿势就早知道有危险在身后,听了我的话,才明白是泥坑里有毒蛇,听我的话不敢转身,也是愣在那里,此时,只有张丽恒手里是空的,也有枪,不等我招呼,就摸出来手枪缓缓瞄准了那蛇,我不知道她枪法究竟咋样,要是万一没打中,丁根难免要被蛇咬,出言提醒吧,又怕打扰了张丽恒的射击,毕竟我的枪法也很烂,玩玩刀子还差不多。
我们的注意力完全被这条银光闪闪的毒蛇所吸引,个个脑门子上渗出汗水来,那条毒蛇却冷不防转了个身子,往后一退钻进了泥巴里,张丽恒抠着扳机的指头不由一松,正要问我看到毒蛇去了哪里,就见泥坑里冒出一片气泡。
我不敢放松警惕,抓住机会也拔出了手枪,果然,随着气泡的路线,那条毒蛇再次冒出来,肉球样的蛇头一晃,就到了一个新的位置,从张丽恒那边看已经是个死角,只有我能见到一点,离丁根已经非常接近,但是我的角度也打不到蛇头。
这可怎么办?那毒蛇却没有立刻发难,猛扑上来噬咬丁根,而是一点点凑近丁根的腿部,蛇信子吐出来老长,一嗅一嗅的,然后蛇头一摆,身子猛一个翻身,第二次跃入了泥潭,我一直盯着那道银白色影子,黑暗中越去越远,才知道毒蛇真的就这么放过了丁根,独自离开了。
我叫张丽恒也放下枪,长出了一口气,招呼丁根快点跳过来,才发现自己已经浑身大汗淋漓,紧张的快要虚脱,而丁根在听到我说危险解除后,更是屁滚尿流的跳过来,跟我们聚到一起,满脸是汗的直喘气。
我拍拍他肩膀说道:“老丁你的运气真不简单啊,毒蛇居然放了你一马,要换了是我和小张,现在恐怕就玩完了。”
丁根一怔:“我都闻到那蛇嘴里的臭味了,真吓的我要趴下,也够奇怪的,难道是刚吃饱,嫌我不好吃?”
张丽恒若有所思的接口说道:“我看不是毒蛇刚吃饱,而是觉得你可能有同类的气味吧?”
我一听明白了:“哈,说不定真有这可能呢!老丁我给你喉咙动刀子时,揪出来的就是一条这样的小蛇,我记得蛇头上好像也有个肉球呢!看来刚才这条就是闻到了同类的味道,才没有咬你吧?”
想想觉得好笑,我更加觉得不可思议,毒蛇也有智商吗?竟然闻到同类的味道而放弃攻击,这不太可能吧,还是这蛇呆在黑暗中呆久了变成一条瞎蛇?
我拍拍丁根肩膀,塞给他个汽灯说道:“想不到我们的丁二愣子,竟然身携防毒宝贝,连这么恐怖的毒蛇都不惹,真是佩服。”
丁根有点不高兴了,脸一沉说道:“你佩服个屁,说不定哪天就一头栽倒起不来了,还有心情说这些风凉话!你俩又不是不知道,我可是听的清楚,身上那个该死的螺旋尸藻可是有后遗症的,你倒是拿这个来说笑,是不是非要惹毛我啊。”
我也想到了这茬事儿,心里顿时沉重下来,原本刚听说有后遗症时候,还不怎么信,现在眼见这活生生的一幕,顿时信了这倒霉事十有八九是真的,于是赶紧和丁根道歉:“对不住了,老丁,我想着你又逃过一劫,一时高兴过头,别生气,说到底,你也还是因为我才弄成这样,真是对不住啊。”
丁根听我这样说,本来毛毛的情绪低落下来,没有发脾气而是片刻沉默后大笑道:“得了吧,咱俩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你那张嘴,我还不知道,咋会为这个生气,就算真有后遗症,我丁根也没啥可惋惜的,走哪儿歪哪儿就是,死前说啥也要象那个林腾和孙跃华一样,干点实事出来不可,你不知道,复员到地方上这几年,没把我给憋疯了。”
我一竖大拇指:“好样的,这才象以前的丁根,咱们离真相已经越来越近了,如果真有什么疫苗可以治好我,八成也能治好你,治不好的话,咱俩一起结伴上路!”
张丽恒在旁边看着我俩大发豪情,说不出话来,神色平静,看不出哀伤还是喜悦,只是手心攥的发白,相当紧张,但是我觉得她有种情绪没有表达出来,很难说是伤心还是兴奋。
我点亮那盏塞给丁根的汽灯,一起四处查看这是什么地方,刚点亮就呆住了,我们所站的脚下竟然被水淹没了,哪里来的水,刚才明明是站在泥潭岸边的石头上啊?
前后一照,是真的,有水从那条毒蛇消失的地方流过来,看起来水量还不小,黑糊糊的污水不断头的淌过来,把我们的鞋子都弄湿了,又温热又黏糊,和上头那种冰凉稀湿的感觉完全不同。
看看身后,是我们滑下来时,冲刷的一个泥巴斜坡,还有些小石头蛋子,时不时的往下滚,再看看我们的特快列车,那栋该死的屋子,抹抹脸,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屋子竟然不是个屋子。
我和张丽恒差不多同时叫出来:“这,这不是一艘潜艇吗?”
站在潜艇的尾部看过去,这潜艇的一半已经扎进了污泥中,后半段横搁在岸边,开始没认出来是因为这潜艇是在太大太老土了,而且尾部的螺旋桨全都锈的掉渣。
潜艇上头的舰桥在这一路横冲直撞的下坠过程中,已经碰撞的七零八落,面目全非,表面涂了一层特殊物品,经过这一路猛冲,更是剥落下来许多,疤疤拉拉的,露出艇身本来的面目。
这会,我们站在外边,已经可以从整体的角度来观察,从大致框架来说毫无疑问,这东西确实是教科书上才有的老式潜艇!
围着这个潜艇,我们顿时来了兴趣,东摸西摸的仔细查看了一会,不由直摇头,这潜艇根本不能用啊!
潜艇各个部分,很多连接的地方,还有钢管脚手架,铁皮大钉子之类,乱七八糟的粘在潜艇身上,我估摸这潜艇应该是停在上头修理或者改装的,最后不知道什么原因给停工了,而我们就误打误撞闯进去,还自以为是的当成个空屋子歇脚,又吃又睡的瞎折腾,等到陈将军一大帮人进来后,在刘春和谢尔盖先期的情报指引下,打开了发电机组,这锈蚀很严重的潜艇支架不堪重负,受不了这么大震动就给弄塌了,无巧不成书的拖了我们下水。
我觉得自己应该猜的不错,于是讲给他俩听,那个孙跃华想必也知道这是个潜艇,所以才会藏在这里想逃跑出去,只是老毛子干嘛弄个潜艇放这里,难道这个深渊还连接着远洋海外?或者是什么头痛的难题,需要使用潜艇这样的大家伙来攻坚战斗?
丁根说道:“这要真是个潜艇的话,我看这深渊以前肯定灌满了水,潜艇只有借着水力才能浮到那么高的地方,溶洞那个路上的水太浅,空间也不够,肯定钻不过来,老黄你别告诉我是老毛子拆成零件运进来组装的,那也太笨了吧。”
我说道:“是很奇怪,我看潜艇真的象是在上头修理或者组装呢,咱们咋就这么倒霉啊,是不是那伙人打开发电机组后,支撑这潜艇的架子塌了,把咱们一起摔了下来。我这会才想起来,当初早就奇怪这屋子里,为啥什么东西都是铁做的,墙也鼓着大包一点不平坦,哎,真是我的责任,真该早想到的嘛!”
张丽恒看得出来对于潜艇确实有点研究,虽然极其震惊,但是惊讶过后就一直忙着四下查看潜艇的状况,这会忙完了接上话头说:“别瞎猜了,肯定不是从深渊中浮上来的,我看这潜艇根本不可能下水,许多部件都还没装上去,叫我说,老毛子的确采用了笨方法,沿着溶洞运进来成大箱的零件,最后一个个拼装起来,你看那里,还没有装完呢!”
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确实的,张丽恒手指的地方,有一个非常整齐的四方形窟窿,咋看都不像是下滑中碰出来的窟窿,缺口很规则,露出了里头很多的管线设施。
我寻思了一会,就明白张丽恒说的最接近事实,因为我在找衣服的时候,就发现了许多还没拆封的大箱子,这会想起来,里头那些奇形怪状的机械设备,就很有可能是潜艇的零部件。
只是在这个地方煞费苦心搞这么大阵仗的人,万一不是苏联人而是小日本呢?组装潜艇又要干什么用?潜入深渊中作战?还是防御深渊中的怪物?
事情越来越扑朔迷离了,深渊里有水是一定的,有水就有船也说得过去,但是在地底下使用潜艇这个庞然大物就有点不合情理了,我们三个围着潜艇转了又转,依然是百思不得其解。
我想起张丽恒说她对潜艇很熟悉,于是问道:“小张你能看出来这个潜艇的型号吗?咱们还是先摸摸底,搞清楚潜艇来路,才知道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叫我说,按照常规来估计,潜艇是用来潜水的船,咱们三个这么聪明应该不难猜出来吧?”
张丽恒给我说的笑了:“那是,黄司令说的真对,潜艇就是用来潜水的,既不能当屋子来住人,也不能当火车来开,您说的真对!”
我这才想起来自己说的也太傻乎乎了,看张丽恒笑嘻嘻的样子,觉得分外好看,忍不住信口雌黄的替自己辩解道:“潜艇除了潜水,当然还有其他用途了,小张你的学习态度可不够端正,危险的很,我看你是既孤陋寡闻又不肯认真学习,这可不好,需要认真检讨,改正自己的错误。”
丁根不满意的说道:“人家都称呼你黄司令了,可不能白叫,快点给人家讲讲,潜艇除了潜水还有啥用?不是我存心出你的丑,是我也真的谦虚一回,跟您黄司令学一招。”
我的脸皮有点挂不住了,这潜艇除了潜水还真没别的啥用途,原本只是随口一说,这会看看他俩的眼神,摆明了是要瞧我笑话,暗恨此等小人身处危险之中,还有这份闲工夫穷折腾,不由冲口而出道:“那你就给我听好了,拿出笔记来开始写,潜艇除了潜水之外,还可以在天上飞………。”
糟,这牛皮吹的有点大了。
我挠挠头皮,完全不敢去看俩人目瞪口呆的表情,费劲的解释道:“这个嘛,潜艇在天上飞的事情,是这样的,我说的是空军部队的两栖潜艇,这是咱们的重要科研方向,未来的潜艇将完全取代战斗机的功能,既可以潜海作战,也能象战斗机一样在空中开火,不过这些都是机密情报,说了你们也不懂。”
丁根回过神来骂道:“什么乱七八糟的,还以为你会说潜艇可以拿来观光旅游呢,没想到你扯这么个大谎!屁话!潜艇和战斗机综合在一起,你也真想得出啊?完全是两码事嘛!”
张丽恒更是在旁边微笑不语的看着我,一副认定了就是我胡说八道的神情。
这也没办法,牛皮吹破了都这样,我决定换个话题,找回在张丽恒跟前失去的面子。
说归说,脚下的水流可没有等我想好新的话题,速度已经在逐渐加快,我和丁根也没工夫继续抬杠,简单收拾下防水袋,把武器弹药和最后仅存一点吃喝用品都装进去,往脖子上一人挂了一袋,就顺着水流往下游地方走去。
走之前,我忍不住回头看看这趟特快列车,没有它保驾护航,我们这会还不知道在哪个角落里挺尸呢!黑糊糊的潜艇一头扎在淤泥中,随着水流的逐渐加大,停止了下沉的惯性,有点想漂起来,但是我知道这个已经是不可能了,上头明摆着有大窟窿。
这帮老毛子为什么不把潜艇装配完整呢?好好一份工作,只干了一半就丢下不管,让我很是生气,因为想拿来当船顶一阵都不成。
告别了救命的潜艇,我们三个人摸着石头过河,沿着深渊边上的陡峭山石,小心翼翼的前进,转过一个圆滑的拐角,面前就出现一个平缓的河滩,水流在这里转个圈子冲了一弧形港湾出来,风平浪静的,只有水位上升,而无水流奔腾的危险。
港湾中都是些石头和泥巴滩涂,我暗想这里可以作为一个临时落脚点,深渊中要是涨水,这里也能暂避一时,不会给急速的水流冲走。
水流在这里来了个九十度拐弯,向下头流去的水势汹涌湍急,顺着方向看过去,是一个黑不见底的圆形大洞,里头不停传来沉闷的隆隆声,也有点象是盆子里的水漏,在最后一点水流完时发出的呼嘟嘟声音,还形成个缓缓旋转的漩涡。
但是这个河滩样的缓坡,再次震惊了我们,虽然一路上我们对于死尸已经非常麻木了,可是这里简直就是人间地狱一般,让我们三个脚软的走不动路,因为我们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恐怖画面,连做噩梦都不可能梦的到。
水面上,石头和峭壁间,泥巴里,横七竖八全都是人类的遗骨,一具具象水面上的浮游垃圾一样,随着抬升的水面一晃一晃,却没有一具流到外边的水道,因为这个港湾的地理形状,就像是浮游垃圾的汇集处,不止有遗骨还连同许多杂物都汇集到了这里。
这些成堆成群成片分布的遗骨,无一例外都是些干枯的骨架,但是有一部分还蒙着皮肤,其中个别的还给反绑着双手,就这么层层叠叠的堆放着,外围水域则是垃圾的天下,我看了看,衣服和被褥居多,少部分是空的木头箱子,基本全都散架了,至于沉在水下看不到的就更多,因为很多地方露出了钢筋、铲子、镐头之类工具的形状。
我抠住石壁,用脚勾近几件衣服来辨别,已经给水泡的稀软,啥表明身份的标志都没有剩下,但是式样大致还在,有件短褂布鞋不象是现代衣服,其他的衬衫皮靴之类看着像是军服规格,我暗自点头,从这里的环境来推测,这些人生前应该就是修建此处的劳工,除了关东军战俘外,还有民国时期的老百姓。
所有这些尸体中,大约一小半是完全没有腐烂的,浑身上下透出一种惨绿的颜色,让我直皱眉头,太像是中毒死亡后的形象,或许此处是一个丢弃尸体的垃圾堆,苏联人把死去的劳工连同实验对象都给丢了下来毁尸灭迹。
抬头向上看去,隐约不知道有多高,从我们少的可怜的方向感来猜测,上头很可能就是城门楼的尽头处,我们曾经趴在上头往下瞅过的地方,这一抬头,却让我心里猛然一缩,一片黑暗的顶上,我居然看到一颗星星,一闪一闪的!
这他妈怎么回事?难道我们早就钻出了水库底下,此刻头上顶着的就是天空?我揉揉眼睛,叫他们俩也看,却谁都没有发现星星的痕迹,难道是我眼花了?
这一路上根本没有钻出溶洞的感觉,唯一疑点就是我们徒步花费的时间太长,差不多五六个小时都有,按照脚程来算,五六个小时,还是基本笔直的通道,没有七拐八绕的,确实应该走出了水库的区域,但不至于重见天日,三个人竟然都没有一点感觉吧?
我问张丽恒还记得那副地图吗,就是孙跃华的手绘的那副,张丽恒摇摇头说地图中根本没有深渊下头的示例。
我歪着头想了想说道:“这位孙跃华同志肯定没有下到这么深的渊底,因为地图中对于深渊地下的情形一丝描述都没有,在他那个时代,显而易见这里的水从来没有干涸过,我甚至怀疑他知道不知道深渊对面的情况就瞎画一通。”
我冒出个念头,我们不能按照孙跃华的逃生路线,游到对面去逃生,因为太相信别人而放弃自己的判断,往往招致的都是失败结果,更何况他画下这幅画时,还没有新安江水库的存在。
我一说出这个念头,丁根立刻举手同意,淤泥里的怪蛇,天知道有多少条,万一正在水里巡逻找吃的,岂不是逮我们个正着?就算毒蛇回家休息了,下头还有很厚的淤泥,这人生地不熟的,万一给哪个淤泥的漩涡吸进去,那不也是一个死?对面什么情形丝毫不摸底,万一比这边还要不堪,岂不是自投罗网!
我想想更加觉得不能过深渊去对面,因为凭水性游过去根本没问题,但是里头有毒蛇就难办,上次没有咬丁根,见到我和张丽恒可就不一定会客气了,对面万一是个毒蛇的老巢,那我们可就全完蛋了,不由暗自庆幸自己刚刚冒出来的念头,是多么的英明和正确。
但是停留在这里也是极为不妥,悬崖峭壁越来越不好支撑,浮在水中又害怕被毒蛇袭击,前面的尸堆也让人有点担心,一起泡在水里时间久了,给传染了病毒可咋办?我和丁根还好说,已经有毒在身,人家张丽恒可还是清清白白的,不能跟我们一起冒这个危险!
眼瞅着水势越来越大,也不知道都是从哪里涌出来的这么多水,我心里打了个突,难道这水会一直涨上去?而且这么多水都流去了哪里呢?
看了看前方的环境,我说道:“干脆我们还是往上爬爬,找个近点的地方到对面去,至于从水里游过去,咱们都觉得相当不妥,那就算了,另外想办法就是。”
我捡了块石头奋力扔过对面,出乎意料的是,对面也是这样的悬崖峭壁,相距还不是很远,我换个位置又试探了一下,心里有了主意。
我喊住丁根:“老丁你再辛苦一趟,看看那边漂的有没有麻绳钢丝之类的东西,咱不从水里过,可以从天上过嘛,咱俩辛苦点,扯条绳子给小张同志吧!”
丁根嘟哝着说道:“都啥时候了,还不忘英雄救美,真够酸的。”
张丽恒拦不住,丁根已经在水里游过去那些尸体垃圾堆里,我就帮着张丽恒,慢慢抠着石头和土坡往上爬。
水势越来越强,丁根还没有回来,我有点担心他再不上来,就要和那些浮尸垃圾混在一起了,我们穿的不是潜水装备,这老毛子的军装湿了水,说不定会沉成个什么样子,所以我使劲招呼丁根快点,吼的我嗓子都是痛的。
丁根听是听到了我的喊话,却没有手脚并用的爬上来,肩膀上背了一卷麻绳,一只手高高扬起指向我的后边,我扭头一看,这咋回事,水面上竟然飘过来一条船。
说是船吧,也不完全是,倒像是那种充气的皮划艇,里头还有俩人,一个坐着,一个仰面朝天躺着。
我揉揉眼睛,有点不相信这一切,想睡就有人送枕头,想吃饭,就有人塞双筷子,这也太及时了吧!
皮划艇里头的人,居然是活的!
我看了好一会才看出来这俩人都象是活的,顿时心头一阵激动,天可怜见啊,在这个人间地狱一样的地方,终于再次见到活人了。
水流虽然速度很快,但是到了河滩处,自然的就变缓了,那船在水面打着漂,直转圈子,里头的人已经看到了我和张丽恒,也看到了正手脚并用爬上来的丁根。
我晃着汽灯给他们信号,里头的人使劲划了过来,一看空间太小,我们三个都跳进去肯定不够,于是我先老实不客气的跳了上去,管他敌人还是战友,先上船再说,把张丽恒也拽了进去,压的皮划艇一阵晃悠,丁根试了试挤不上来,只好扶住皮划艇,抠住石头。
那驾船的人水平却很熟练,稳住了小艇不再乱漂,贴着悬崖峭壁,慢慢的随着水位抬升。
定睛一瞧,这划桨的人虽然不认识,穿的却是我们的军装,没有标志那种,胸口挎着个七九式冲锋枪,也没有枪托,非常年轻的脸庞,愣愣的看着我们直想放声大哭。
仰面朝天躺着的人却是地地道道的熟人,两只手被绳子绑在一起,奄奄一息的,满是血污的脸上口水直流,眼神痴呆的不像个正常人,是谁呢?正是跟我们一起进来水库那位,一路上都板着脸不怎么搭理人的郑剑。
我知道挎枪的小兵就是郑剑带的人,想不到就剩下一个了,想安慰又无从安慰,只好拍拍他说道:“还认识我们吧?你叫啥名字,慢慢说,小张咱那密封袋里还有没有水,让他喝一口,我看他应该好久没吃东西了。”
小兵贪婪的喝了几大口水,呛的直咳嗽,有点腼腆的说道:“你是黄宁吧,咱福建海军的潜水员老大哥了,俺老家是河南的,他们都叫我虎头,俺认得你。”
我见他恢复了一点平静,于是就问他到底碰上了啥事儿,其他人呢?郑剑又是怎么回事?
想不到这个叫虎头的战士警惕性还很高,怀疑的瞅着丁根不说话,我赶紧解释:“这位就是你们郑队长说过的,我最铁的战友丁根,和我一样,都是老邓的老部下老潜水兵了,这是才进来水库找你们的,放心吧,人品不会有问题。”
虎头哇的一声就放腔哭了出来,抽噎着说道:“黄大哥,你就快想下法子吧,战友都牺牲了,就剩下俺俩,你瞅郑队长又成这样子,在这里漂了好久不知道咋着办?不是碰见你,俺真的想自杀算了。”
我正言厉色的大声说道:“说啥呢,说啥呢,碰到点问题就想去死,都成你这样子,还要咱当兵的干啥,别给我哭了,快说说咋回事!”
虎头给我一喊,没敢再哭了,犹犹豫豫的讲述了事情的经过。
半夜,郑队长招呼所有队员全都起身,说是要立刻执行任务,军人的天职就是服从命令,所以没有人表示异议,十几个人一起爬上石头山,走到半山腰张丽恒却不见了,郑队长快到山顶才发现这件事情,赶紧派了几个队员四下寻找,却实在找不到。
后来放下这件找人的事情,郑队长亲自带着人爬到石头山顶,果真看见了失事飞机,却只有半截,前半截一头扎进了石头山中,露出的后半部分给融化成个铁疙瘩,也不知道是被石头砸成这样,还是在高温下融化的,尾翼什么的一概不见,不仔细看还认不出来。
虽然找到了飞机,郑队长却火大的很,带着我们在飞机里摸了好久,连机组人员的一点线索都没摸到,虎头这时候才知道那个追踪信号的仪器,不是用来追查黑匣子的,郑剑要找的是其他东西。
在飞机里摸不到想要的情况,郑队长也很泄气,快要撤退时,好几个队员发现有棵大树,树根长在山腹中,只有很小一部分树冠露出来,而且树冠周围的地下都是空的,显得整个山顶的中心是个大坑,跟个吃饭用的碗一样嵌在山头。
郑队长觉得这里可能有问题,于是命令队员用行军铲挖这个大坑,却挖出了一群毒蛇!
这些毒蛇很怪,长的都差不多大小,尤其是头顶还有一个大肉瘤,刚出现就咬死了三个猝不及防的战友,后来这些毒蛇越来越多,还会身子一弹,蹦的好高,飞起来凌空咬人,郑剑就带着十几个人全力杀蛇,跑着追着躲着杀着,最后发现所有人都掉进了树坑里。
也不知道是白天还是黑夜,净顾着杀蛇了,杀完毒蛇后,又转悠了好久,一群人彻底迷路了,指南针什么的全都失效,而且树坑顶上的太阳全被遮住了,谁也想不起来刚才跳进树坑是在哪个地点。
后来误打误撞找到了一个溶洞,好长好长啊,直着走了五六个小时,几次想退回去,都被郑队长拦住,说是检测的仪器显示这条路是正确的,直到跑到一个城楼跟前,大伙才吃饭休息。
虎头说到这里,我示意他歇会儿,我要估算一下这个时间,看看有没有大的出入。
我和老古在那个人皮山洞挣扎的时候,郑剑一伙人在山顶的飞机里头摸资料。
我们给那个遗像折腾的时候,郑剑他们正被毒蛇追的乱窜。
我们在半山腰钻出来回到船上,是快下午时间,郑剑他们应该已经找到了溶洞的入口,大致时间都算吻合,不在一个地方。
看来这条石头山内的溶洞是正路,先后有郑剑一帮人、我们和谢尔盖一群、最后是陈将军的人,都通过这条路,陆续来了城楼跟前,唯一奇怪的是我们进来那条水底的路,就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虎头接着说道:“在这个城楼底下休息了一夜,出发时开始碰上危险。”说到这里的他,眼圈又有点发红了,声音也开始打颤。
这个城楼的门洞,很多不知名的怪物,有些会飞,有些在地上爬,那么多队友,绝大部分都死在了那儿,很多还是莫名其妙被扯下了飘着浮萍的水中,剩下五六人也无法救出同伴,只有跟着郑剑拼命一路跑到头。
趴在上头看这个深渊的时候,我们都以为是条绝路再也无处可逃了,有道门却被我们的郑队长给发现了。
我立刻插口问道:“那道门,是在面向深渊的左手边还是右手边?”
虎头想了想说道:“右手边,我确定是右手边,因为我们分头找路时候,我管的是左手边,没有摸到什么机关暗门之类的东西。”
我掰开他的手一瞧,手心处还裹着纱布,被血污的不成个样子,心想我们进来那个门上莫非就是这小子印的血手印?我就问虎头:“你这手咋受伤的?”
虎头不好意思的说道:“进城门洞前,我滑了一跤,不知道握住了什么刺藤之类的东西,疼的很。”
刺藤?我疑惑的问道:“哪里的刺藤?是没进城楼前吗?”
虎头说道:“是啊,还长了好大一片丛林,我们就是在那里头休息的。”
我脑子里本来理好的路线图顿时有点乱套,哪里来的丛林,我们怎么没有看到?
跑到这个城楼的竟然不止一条路?这不可能吧?越是秘密的地方,越是不应该有第二条路可到,自古华山还只有一条道呢?
我挠挠头:“你接着说吧,我只是奇怪,我们一路上咋没有碰到过树林?这里是溶洞啊,没有太阳光,哪里来的绿色植物?老丁你俩注意了没有?”
俩人也是一起摇头,对虎头说的事情很是意外,不过我想起我曾经看到过星星,于是暗自把这个疑问埋在心里。
虎头接着说道:“郑队长带着我们钻进那道门后,应门就是一溜很宽的石头台阶,转了几圈后,我们都上到了二楼,二楼很宽敞,怎么看都象是个大戏台子,跟我们老家那唱梆子戏的台子很像,有桌椅板凳,还有听众的水泥座位,但就是一个人都没有,到处都积满了一层厚厚的泥巴,我们六个人哪里知道会有危险,就这样,又有两个好兄弟失陷在那儿。”
虎头描述的戏台子,是一个非常危险的地方,戏台周围竖立有十几尊石头雕像,郑队长当时脸色极差,嘀咕说是十二殿阎罗王的形象,吓的虎头和队员们都不敢靠近。
阴森可怖的戏园子里,没有一个人,却遍布陷阱和深坑,那些雕像也邪门的很,就像是有人故意摆在那儿迷惑人心的。
郑队长带着仅存的四个队员转悠好久都没有找到出路,像是走进了迷宫一样出不来,有个战友踩住翻板陷阱掉了下去,还有个战友被暗门里伸出的刺刀捅死,还没死就给绳索拖走了。
虎头又要哭了,说道:“俺可忘不了他俩那张脸,都是一起好久的哥们儿,就这么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出了这俩事情后,就剩下三个人,谁也都不敢乱走了,郑队长的装备和仪器早都失落了,都以为要死在这儿的时候,我们遇到了水库渔政监督部门的古领导,他和两个人一起在里头打转,刚碰见时候我们彼此都没有认出来,差点动枪打起来。”
丁根一听碰到了老古,立刻急眼了:“老古!他和两个什么人一起?”
虎头迟疑了一下说道:“那两个是一男一女,女的应该是受伤了,带着呼吸面罩像个傻子一样被架着胳膊走,俺没有见过,男的也不认识,但是肯定不是坐一条船进来的熟人。”
我和丁根都是又惊又喜,这个老古真不是好玩意,这样看来,那女的很可能就是沈娟了,只是不知道现在是生是死,立刻着急的催这个小战士快点说说后来的经过。
虎头接着说道:“碰到古领导之后,他说他对这里的阵势熟悉,建议我们跟着他走,可以上到三层的楼顶,于是俺们就跟着他走了,我扶住那女的,古领导带头探路,七拐八绕之后,还真的离开了雕像群,再没有碰到啥危险,直接上到了城楼的第三层。”
城楼的三层是一个宽敞的水泥平台,周围有水泥栏杆,只在台子中间修了一个四方形的水池,长宽大约都是五六米的样子,水池里盛放的也不是水,净是些暗红色的黏稠液体,跟凝固了的鸡血一样,水池中间摆了一张铁桌子,怪模怪样跟古董一样,俺和另一个队员就围着看新鲜。
古领导含糊的说这个是古代拜祭天地使用的,铁桌子上摆的那是神龛。
俺可就奇怪了,神龛里的雕像和我们在二楼见到的很像,也是一样阴森森的,让人看了直想跑。
后来不知道咋地,说着说着,郑队长就和古领导翻脸了,俺们当然帮着自己人,端枪帮忙看住老古的人,那个和古领导一起搭档的男人,还要拔枪跟我们斗,被郑队长给打死了。
那个女的根本就没醒,一上去三楼的平台,就歪倒在地下动都不动。
后来,我们就看见郑队长逼着古领导跪在地上,俩人说了一会话,郑队长就猛然把手枪对准了他脑门,像是要处决他,俺和队友都吓的傻乎乎的,不知道咋着回事,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古领导也就是你们说的老古啥时候摇身一变,成了敌人?
接下来,郑队长犹豫了好久收起了枪,没有开枪打死老古,而是放过了他,让他站起来,这个老古站起来后,还是一脸小巴结的给队长赔不是,俺们都没有看见他怎么弄的,凑近队长后,轻轻拍了拍队长的肩膀,这下糟了,郑队长像是疯了一样,立刻一脚踢开老古,然后使劲反手去摸肩膀,接着就拼命追打老古,子弹打完后竟然不知道上子弹,扔过去当石头砸。
那个老古精得很,拍完队长肩膀后,就跳进了暗红色的水池子里,再也不敢露头,俺看见他游到中间的铁桌子那儿,就转着圈的开枪打他,郑队长也跟过来一起瞄准他,只是太黑了,我们又很紧张,一不小心却把铁桌子上头供奉的那个神龛给打烂了,立刻就嘎吱嘎吱出现一个黑窟窿,把那些暗红色的液体吸了进去,而老古就发疯一样的狂笑着冲进了那个黑窟窿!
老古不见了之后,郑队长彻底疯了,竟然顺着城楼往回狂跑,一路上许多柜子都给他扔了下去,俺和另一个队员拦不住他,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那么大蛮力,把一个摁住他的战友给推下了城楼,这时候只剩下俺和另外一个战友了,只好趴地上哭着喊队长冷静点!
郑队长失手推下那个队员后,短暂的有点恢复神智,嘴里不停叫着要我俩绑住他,叫到后来变成了恳求我俩快点开枪打死他!
我俩怎么也不敢开枪,只好用绳子把队长绑住。
这时候,再没有其他人了,队长发狂这么久,终于奄奄一息的说不出话来,我和另外一个战友背起他,一路咬牙撑着回到那个宽敞的水泥平台上。
所有的装备都没了,被郑队长打死那个老古的同伴,身边放着一个大包,我打开一看,发现就是这个皮划艇,还有脚踩充气的设备,想着可能有用,就用绳子绑好准备随身带着。
又黑又冷,郑队长不停的往外吐黑血,我不敢碰他,又不想这么死掉,另外一个同伴跑到中间那个水池子去看,暗红色的液体早都漏完了,铁桌子和神龛倒塌后,那位置是个幽深曲折的圆洞,斜斜的向下,不是很陡,足够两个人并肩往前爬,洞壁全是石头,还有些水渗出来。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我俩意见一致,一个背起队长,一个拖着那皮划艇就下来了,当时哪里知道这皮划艇会有这么大用处,只想着老古费这么大劲头带来,总是有地方用的。
一路上差不多三四个小时,也不知道走的路对不对,反正一路上的岔洞很多,我们都没进,就这么稀里糊涂的三个人下到底,谁知道全是淤泥沼泽,还有臭水潭。
虎头说到这歇了下,跟着着急的又接着说,看起来很久没有见到自己人了,恨不得把所有经过都说给我们听,丁根几次想打断他都被我拦住了,我知道他是非常关心沈娟的下落,但是等小战士说完再问吧,省的说不清楚。
小战士说道:“后来,在这个淤泥上又出现了毒蛇,还是银白色的,头顶那个肉瘤跟我们在山顶见到的一样,拼命杀掉毒蛇后,就只剩下我和郑队长两个人了,那个战友也给毒蛇死了,唉!”
虎头伸手抹了下眼泪,抬起头说道:“这水已经涨涨退退三次了,皮划艇终于派上用场,我和队长在那个坑里升起落下的动弹不得,想着再等下去就全完了,瞅着这次水大,才冒险划了出来,漂了差不多半个小时,结果就碰到了你们。”
丁根回过神来,立刻张口问道:“那个女的呢?跟老古一起的那个女的,你不是说她根本就没醒,是不是现在还睡在城楼上呢?”
虎头说道:“没有,我们下到那个圆洞走了一截后,觉得是条活路,不忍心丢下那女的,就回去想把她一起带下来,就算是敌人,也是个女的啊,我们俩费点劲罢了,大不了大伙一起死,要是不带上她,把她一个人扔那水泥台上,肯定死路一条。”
丁根这才松了一口气,左右看看,满腹狐疑的问虎头:“怎么不见她人呢?”
虎头苦笑道:“上去背她时,才发现那女的不见了,地上只扔了个原本带脸上的面罩!”
丁根一愣:“不见了?你们有没有找她?”小战士苦笑着摇摇头说没有。
我只好安慰一脸沮丧的丁根:“当时那种情况,换了是谁都不敢轻举妄动的,说不定沈娟醒来后也跟着虎头下了溶洞,而这个溶洞那么多岔洞,很难说这会在哪儿,闹不好再次碰到老古的可能都有,但总比呆在那儿等死强。”
事情扑朔迷离的让我眼花缭乱,大脑都跟不上反应了,这个城楼就象个战场一样,到处都在拼死搏杀,右边是老古和郑剑在纠缠,左边是谢尔盖和林腾在残杀,下头我们三个又碰上了陈将军的人,真是错综复杂,敌人和战友的概念,在我的脑海里彻底糊涂了。
看起来所有这一切,已经不是单纯的苏联人在搞鬼了,细菌武器和化学武器反倒成了配角,大自然的威力,还有孙传芳同冈村宁次的小动作才是我们迫在眉睫的危险。
怪不得右边这块区域在孙跃华的眼里是一个大大的叉子,估计苏联人当年碰到的麻烦很可能跟这个有关。
至于那个戏园子就摆明了是孙传芳所为,传说他当年送了几个戏班子下天坑,真是一点也不假,就是不知道三层的神龛和铁桌子咋回事?会不会也是孙传芳、冈村宁次搞的鬼?老古这样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连陈将军的人都忌讳三分,我看他们这些人的目的都一样,奔的就是孙传芳和冈村宁次图谋的东西。
小战士虎头叙述的情况差不多就是这样,我们都听的目眩神迷,替郑剑捏了把汗,想起郑剑,我立刻转过去看他到底怎么回事。
一看之下,这个冷酷的郑队长早已失去了青年军官的锋芒,奄奄一息的躺在皮划艇上,嘴里流出来的都是黑血沫子,眼珠子还能转,看到我趴近了去瞅他,双眼瞪大,目不转睛的看着我,我心想这个郑队长很可能凶多吉少,看这模样很难有办法治好他。
叹口气解开他的衣裳,想瞧瞧是哪里受伤了,还有没有救,刚掀开衣裳,就吃了一惊。
只见郑剑胸口上已经到处都是刺目的尸斑,这里一块那里一片的,耳朵和鼻腔里似乎还有些小蠓虫在飞,我捏捏他的关节,全都僵硬了,触手冰凉,我心说,这是怎么回事?看着身体的皮肤和肌肉,人都早已经死去几个小时了,怎么眼睛还会动?
我轻轻问郑剑:“郑队长,你这是还能听到我说话吗?”郑剑的眼皮已经不会眨了,只有黑眼珠子不停移动到右眼角,一下一下再一下,似乎在示意我去看。
我混乱的思维这才想起郑剑是被老古拍了下肩膀,才发狂的,心说问题就在郑剑的后背上,我叫他俩都挪挪位置,帮手翻过郑剑的僵硬身子,用灯仔细去看郑剑的肩膀后边,却没啥特别的伤口,都是些山石擦伤的痕迹,很正常。
又把虎头的手电往上移动了一点,终于发现了问题的所在,短头发中似乎有东西露出一截,我拿手去摸摸,在郑剑的后脑勺上,靠近脖子的凹窝里,我摸到了一根筷子样粗细的铁钉,只剩个钉露在外边,试着用手碰碰,插的非常深。
我知道这郑剑肯定是完了,这种情况下,后脑中被钉入一根长钉,缺医少药的,必死无疑,老古这人不简单啊,这些肯定是什么邪术,夯入人脑后让人发狂又不会立刻死亡!
翻过郑剑,我看着他的眼睛,轻轻摇摇头,心里很是难受,因为我拔出钉子只能让郑剑死的更快。
郑剑的眼睛期盼的看着我,可我根本不敢对视他,偷眼去瞧,郑剑的眼神似乎呆了一呆,跟着使劲的转动眼珠子,盯着小战士虎头的七九式冲锋枪,一颗眼泪滚出眼眶,那神色很是坚决,都是当兵的人,我一看就明白他是不想再受罪了,想让我给他个痛快。
我不忍心这样做,大声对着他耳朵说道,我想拔钉子出来,你忍着点!
郑剑那年轻的面庞没有表情,眼睛有点瞪得更大,听到我要拔钉子,迟疑了一下就变得坚决起来,我再次翻过他身子,叫他们摁住郑剑的腿,一试之下才发现这个钉子不是铁的,是个弯弯的有点类似于桃木的钉子,只是那角度很不妙,斜斜往上,肯定钉入了脑干里,不知道老古用了什么邪术,应该立即死亡的郑剑一直活到现在,只是精神发狂后,身体却变成活死人。
小战士虎头抹起了眼泪:“那老古真的是个妖精,把我们从戏园子带到顶上,一路上拿出了好多算命打卦的东西,有些还是活的小动物,我们当时哪里想这么多,以为他会变戏法,从哪个深山里出来的老道士呢,想不到会向我们队长下这样的狠手,当时郑队长明明已经放过他不枪毙了,黄宁,你是老大哥了,快想想办法救救我们队长吧。”
我心里很是沉重,叹口气对他说道:“没办法啊,你看郑剑这样已经不行了,拔出钉子来恐怕更是死得快,唉,要是不拔的话,他就跟活死人一样,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一点点僵硬腐烂,这钉子肯定不是一般的钉子,换了是我,宁肯给自己打一枪来的痛快。”
我想起来什么,就问虎头:“老古本来不是和你们一起好好的吗?郑队长为什么跟他冲突起来,他俩一起时候说了些啥,你能不能回忆起来一点?”
虎头摇摇脑袋说道:“站得远,根本听不到,只听出来郑剑在质问什么,而老古就一直低声下气的解释,当时看到那个水池子里头的暗红色液体,郑队长就变脸了,凑在一起仿佛在争吵什么,很快郑队长就举枪让他跪下,我们还以为出啥事了,但是过了好久,郑队长也没开枪,以后就是队长发狂了。”
虎头迟疑了一下说道:“不过,我好像听到一个词儿,也不敢很确定,他俩说话都快,一句接一句的,我本来就不是很懂,说的快了更是不明白。但是有一句是那老古让郑队长自己抬头看看天,后来提到一个拳台的称呼,也就这只能想起来这些了。”
你说老古让郑剑抬头看看天?我吃惊的问虎头:“看看天?真是这么说吗?”
虎头点点头说道:“是啊,这句话说的声音很大,我们都听到了。”
这就怪了?明明顺着溶洞走,怎么会看到天呢,我实在难以理解,这里不是水库的底下吗?赶紧问小战士:“那你们的郑队长有没有抬头看天?”
虎头说道:“有!郑队长当时就抬头看天了,看完立刻翻脸拔枪,也就从那时候,我们才知道这个老古是敌人的。”
难道我们早离开了库区,七八个小时路程,顺着溶洞已经跑去了天坑?那就是说,我们现在的头顶就是天空,现在只是因为天黑才没有看见天空?
我想起来我好像在深渊底下瞧见过一颗星星,那就不是看花眼了?这倒是个让人振奋的消息。
第一个晚上我们坐在船边闲磨牙那阵,老古说起西南边的天坑,下头都是原始丛林,无数溶洞和漏斗遍布其中,有些进去过的人发现这些溶洞彼此连环相套,附近还有深不可测的地缝,看看周围这一切,还真的和那说法有点近似,唯一不理解的就是这个城楼,这么高大雄伟,占地面积又大,不可能从空中看不到的。
这个老古真是处心积虑啊,一开始就引诱我们的好奇心,但是这样做对他有啥好处呢?
抬头看看昏暗的天空,上头根本什么都没有,只是可以看出很高,很黑。
翻过郑剑,我再次摇摇头,说我下不了手,郑剑绷紧了脖子的瞪着眼,大口大口的黑血从嘴里喷出来,我赶紧想扶他一把,却已经来不及了,郑剑僵硬的眼睛就这么瞪着,随着黑血喷出最后一口,彻底失去了生存的所有特征,我打起手电照照,瞳孔已经散了。
终于死了,我却没来由心里一阵放松,要是这样活着,眼睁睁去感觉自己的身体一点点死亡,实在是非常痛苦的死亡过程,可以说是生不如死的一种酷刑。
我拍拍小兵说道:“好了,别难过了,郑队长就这么去了,其实是解脱,咱们还得继续往前走,给他还有你的战友报仇呢,听我说,赶紧打起精神来,服从命令听指挥!”
虎头擦擦眼泪,仇恨的握紧了胸口的冲锋枪,嘴里咬牙切齿的说道:“俺知道队长一直在受罪,可就是下不了手,老古,古近平,俺一定要亲手打死你给队长报仇!”
我猛然想起沈娟这姑娘,赶紧问张丽恒:“当时来接你们的直升机有没有什么异常情况?你是不是看着他俩上的直升机?”
张丽恒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这时候我才看见她紧咬着嘴唇,眼睛里都是泪水,神色更多的是内疚,说出来的话也充满了自责:“是的,因为你当时猜测这个水面的温度不对劲,我还特意写了个纸条让沈娟拿上去给那驾驶员,千万不要从面前这个水面飞行,后来看着他绕了个圈子飞去了石头山后边,是的,这件事情都是我的错,没有跟他们一起走。”
我安慰她道:“你别这样想,这不是谁的错,当时换谁都会那样做的,别有心理包袱,要说错,最错的就是我和丁根,不该让你俩女孩子留在那船上。”
张丽恒倔强的摇摇头:“是我的错,我现在想起来当时没看从那飞机上下来人的证件,根本没想那么多,一说是鲁同春派来的救援人员,我就相信了,这会想起来,他下来就把老古绑好吊了上去,原本是不想让我和沈娟上飞机的,说是下一趟再来救我们,我俩交涉了好一会儿才同意沈娟上去,卸下一堆杂物腾出地方就飞走了。”
丁根的脸色也开始变的非常难看,我回过头接着安慰他:“没事的丁根,老古最多使了招金蝉脱壳的大计,那直升机上的同伙不可能跟他一起下来的,叫我说,他控制住沈娟,很可能也是为了要挟我们,碰到郑剑后才改变的主意,虎头不是也说,沈娟还活着吗?咱们逮住老古就真相大白了。”
张丽恒接着说道:“看来他在那个驾驶舱里上吊,其实是见到我们怀疑他,想打开顶舱逃跑,后来想起来可以给同伙传信,这才干脆装死等人来救的。”
丁根闷头说道:“这个家伙还真不简单,竟然可以有开直升机的同伙,我看这人的背景绝不简单。沈娟这次真的是麻烦了,唉!我干嘛要带他进来呢,当时心肠硬一点不就没这个事儿了吗?这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让我可怎么跟他爸交代?”
一时的气氛非常压抑,张丽恒是自责,丁根是牵挂,小战士更是为了队长的惨死而悲伤,我们沉默下来,不知道该干些什么。
过了一会,我岔开话题问那个小战士:“你有没听到郑队长说起过,要找的是什么东西吗?刚才好像听你说起…拳台…这个词儿,是啥意思?以前有听过吗?”
小战士木然的摇头说他不知道要找的是什么,开始以为是一个黑匣子,后来才知道不是,至于拳台更是从来没有听过。
场面再度冷清下来,只有河滩里的水位还在不停的升高,浮尸和杂物漂的到处都是,围着我们的小艇,我们的皮划艇打着转,缓缓的艰难升起,丁根的衣服湿漉漉的很难受,终于勉强挤了上来,正想松口气,一个大浪从外边经过,波及我们的小艇顿时左摇右晃,眼看着要随落下去的潮水冲出去,我们见势不妙,纷纷用手或者手里的东西抠住山崖,生怕万一松了手,给冲进那个陌生的漏斗里,再引起什么严重的后果。
郑剑已经死去了,我们一致觉得应该把他的尸身带回去,却没有想到从他的五官中一直不停的流淌出黑血,到了最后,整个人都干瘪下去,成了一个象潜水橡胶衣服样的空桶,没有办法背或者扛起来。
而且这个弧形港湾,水位上升的越来越快,虎头说他在这里呆的几个小时,一直这样,这个水是无规律的说来就来,说退就退,流量还完全不同,但这次不同,水量比起以前的几次都大,不知道是福还是祸?
最后,外面又呼啸着冲进来一个大浪,我们的皮划艇承受不了这么多人,忽悠了一下,终于翻了,把几个人全都翻入水中,郑剑的遗体当时就被水流卷走,谁也来不及抓住,个个虽然着急却只能用手指头抠住岩石,眼睁睁的看着没有办法去捞回来,手上还得拼命和急速退回去的潮水僵持。
目送着郑剑的遗体消失在远处,我的眼睛也湿了。
抬头看看山崖的高处,想缓解一下压抑的神经,却看见山崖上有点绿油油的光点正在往下爬,我心想这些是什么东西?
再转念一想,糟了!万一此处正好对应的就是城门洞,我们曾经趴在那往下看过的地方,那可就大事不妙!
如果记得不错,现在的城门道里,已经全是螺旋尸藻的天下,看当时冲过来的速度,这种东西的成长速度相当之快,毒性之强更是罕见,深渊底下这些银光闪闪的毒蛇,说不定就是这些毒物掉下来,钻进浮尸喉咙里长出来的变种!不然怎么会头上顶一个肉瘤呢?
万一这水持续的涨上去,距离那些毒物越来越近,被螺旋尸藻发现了跳下来咬我们,可就要全军覆没了,我越想越怕,赶紧招呼他们几个快走,必须尽快离开这个平静中充满风险的港湾。
噗通,噗通,很近的地方传来一声接一声的闷响,就在跟我们隔了一个拐角的那边,一听就是重物落入水中的声响,我吓的脸都白了,屋漏偏逢连夜雨,难道又有人往下扔那些破柜子?这些军人也太不负责任了,陈将军让他们销毁病毒,怎么能这样草率啊!
不过,随后又传来几声枪响,让我知道自己没有那么倒霉,但是心里立刻就开始嘀咕,那个陈将军还真的派人下来深渊了?
又是一股大浪涌来,我们三个男的还好说,张丽恒就一个失手,手指没抠住山崖,被卷的随波逐流,顺着退下去的潮水往水道的中间漂去,我一看就急眼了,连个女人都保护不住,还活个什么活?
立刻脚一蹬,我也跃入了水中,一把抓住张丽恒的胳膊,拼命往怀里拉。
大浪过去后的水面稍微平静了一点,被打翻的皮划艇晃悠悠的漂了过来,只是顶朝上扣在水里,我一手扶住小艇,一手把张丽恒紧紧抱在胸口,丁根就在那边大喊大叫:“怎么样了?老黄快点说话啊!”
我没顾上理他,一直都对倔强的小姑娘心存好感,现在终于把她搂在怀里,不再反抗着要逃走,而且主动环抱住我的腰,扎进我的怀里紧紧贴在一起,心里顿时温暖的说不出话来。
张丽恒颤抖着声音问我:“黄宁你为什么要跳下来救我,你不知道很危险吗?会没命的。”
我笑笑说道:“你不知道我最喜欢的就是惩强扶弱了!何况又是英雄救美。”
张丽恒抬起头,飞快的在我冰冷的脸颊上贴了下,使劲咬了一下我的耳朵,说道:“你就不能说点正经的,一碰到事情就嬉皮笑脸,不像个好人,也不知道部队里怎么教你的?”
我激动的说道:“我可百分之一百的就是个好人,别看我痞点,那心里可善良着呢,一点不比你差。”
张丽恒笑道:“我知道你是好人,但是你怎么就知道我一定是好人呢?在部队里要是有哪个人敢对我这样,我早一巴掌打过去了。”
我越发心里痒的难受,鼻子凑过去碰碰张丽恒的额头说道:“怎么个一巴掌打过去,叫我尝尝。”说完闭上眼睛,满心期盼的闭上了眼睛。
正想得美时,肩膀上却给人重重打了一下,疼得我手指头差点松开小艇。
恼怒的回头一看,又是丁根这厮坏我好事,顿时心里来气的直想骂他,但是看到他充满关切的眼神,心里一动,不好意思的笑笑,抓住了他胳膊,一起抠住这小艇,而丁根也没闲着,他瞅了我和张丽恒一眼,不怀好意的笑笑:“哟,老黄你可真会选机会,英雄救美正当时哦,佩服佩服。”
张丽恒很是不好意思的又低下了头,不敢和他抬杠了。
丁根本来就找到的有一捆麻绳,这会派上了用场,我们三个都紧紧缠在胳膊上,串成一串,那个小战士还在水边,抠着山崖,说什么也不敢过来。
我和丁根叫了他好几声,他都直摇头不肯跳过来。
随着水位的而逐渐上升,我们三个在水中已经被垃圾和浮尸包围,却也一时还好,而小战士的处境就不妙了,我分明看得到,在他头顶的山崖上,正有一线绿色痕迹向下延伸,问问丁根他俩,都说看不到,我心知这还是我的眼皮在作祟,黑暗中比他俩管用的多。
如果被那些螺旋尸藻爬到小战士的位置,那大家就只有一起完蛋了,所以我更加恼怒的叫他快点跳过来,一起离开这个危险地方,可他还是不听,整个一吓傻的模样。
我怒冲冲的对丁根说道:“别理那孬种了,我已经看见螺旋尸藻就快要到了,咱们走吧,再不走的话,难免要全军覆没。”
张丽恒皱皱眉头说道:“黄宁你先别急嘛!咱可不能见死不救。”说完也不跟我商量,就松开我向那小战士游去,手里还拿着绳子,把我气了个干瞪眼。
我叹口气,叫丁根抓稳小艇,随在后面跟着张丽恒去救那小战士。
把绳子在小战士腰上使劲缠了几圈,打一死结,我这才放心,一起把他给拖了下来,小战士还是会游泳的,过了心理这道关,轻松了不少,在后面跟上来也抓住了小艇的边沿,一起往前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我就埋怨张丽恒:“往后再有啥行动好歹通知一声啊,你都叫过我黄司令啦,怎么不听领导的话?你知道不知道这样很让人担心的。”
张丽恒笑笑:“行了,行了,黄司令,我遵命就是,只希望你以后天天都是我的领导,别这么霸道就好。”
我心里一乐,登时把恼怒都抛到了九霄云外,只觉得这个冰冷黑暗的深渊中,其实也充满了温馨的滋味。
丁根终于忍耐不住我和张丽恒在旁边的酸味,大声说道:“嗨嗨,都醒醒,别睡着了!前面那个黑糊糊的洞,闹不好就是一个漏斗,咱们这样给吸进去了可还是个死。”
眼瞅着一个大浪在后头正急速赶来,我们的皮划艇打着转的在水上漂。
情急生智,我看到黑暗中的水流又是一个大拐弯,正面有一堵巨石封挡住水路,而那个漏斗漩涡就在巨石的后边,无数水流汹涌的被吸入漩涡中。
看来看去唯有这巨石还算安全,水流都是快速的绕过巨石冲入漏斗内,而且这巨石的背后,隐隐然出现一个溶洞,里头还没有水,位置比漏斗的水位要高,一看就是不会被水淹没的安全之地。
眼瞅大浪就要冲过来,小战士的脸都吓白了,我对丁根大吼道:“前面有石头,你松开手攀上去,快!”
说话间,大浪已经扑了上来,什么话都听不到了,尽是轰隆隆的水声,一阵头晕目眩,我们几个人连同小艇一起,被抛了起来。
水流湍急,皮划艇轰然一声就撞烂了,丁根和我同时跳起来,一边一个扒住巨石的棱角,小战士和张丽恒就紧紧攥住绳子,已经被水冲在巨石的面上动弹不得。
抠住石头棱角的我俩也不好受,绳子末端巨大的拉力,让我们的手指头异常辛苦。
丁根我看他试了几下想跳过去溶洞里,都被绳子扯住无法跃起,事态紧急,又撑了数秒后,我看这样不行,弄不好就会一起完蛋。
一急之下,我手抠住石头,拔刀割断了连接丁根身上的绳子,顿时身后两个人的重量都压在了我身上。
丁根不错是配合默契的战友,我刚一割断绳子,他立刻就蹬住石头,翻身跳进了溶洞,顾不得身上摔的七荤八素,伸手就来拉我身上的绳子。
总算安全了,丁根在里头接过我的绳子,绑在一块尖石头上,我俩一起用劲,把绳子末端奄奄一息的张丽恒和小战士都拽了进来,四个人一起在趴在溶洞里,累得动弹不得。
这个溶洞挺奇怪的,一看就不是人工挖出来的,而是天然形成,和我们在外边的水温不同,空气中非常温暖,地面也很干燥,一点水渍都没有,最为奇异的要算空气中浮有一层薄薄的雾气,一缕缕一团团的象舞台上的二氧化碳一样,在脚下不停飘来飘去,如果不是身上的苏军衣服被水打湿,湿漉漉的难受,还真以为到了人间仙境。
所有的汽灯和头灯都没了,只剩下小战士的一根手电,因为有备用电池还能亮。
又喘了几分钟,外面的水声渐渐小了,我们互相搀扶着站起来往前走,十多米远,就停下脚步不敢走了,因为这个溶洞复杂很多,千门万户完全没有什么标记,岔路又极其多,一旦迷路可就再也出不来了,何况那层薄薄的雾气中,弥漫出一种诡异的气息。
坐在地上,我们抓紧把湿重的外套脱下来,这里很有点闷热,每个人身上都散发出一缕缕的白色水蒸气,我和丁根也把背在肩膀上的密封袋取下来,仅有的一点干粮和饮水四个人一分,都是少的可怜,却也稍微振作了点精神。
也不知道陈将军那么多人现在上面干什么?不过我们都听到了要销毁所有的细菌武器和化学武器,我想这个任务应该可以完成了,毕竟带的有装备不说,还有苏联方面的专家协助指导,但是我还记得陈将军说他们也想下来深渊,这就让我相当怀疑刚才重物的落水声,以及枪响是不是他们发出来的。
不过这会顾不了那么多了情况,别人的死活毕竟没有我们目前四个人重要,何况其中还有一个我喜欢的姑娘张丽恒。
空气中越来越热,我们站起来活动手脚,丁根在一个岔道后面叫我们,说是有发现。
跟过去一看,脚下的路不是结实的土地,而是由许多条石码成,平坦紧凑,两边的洞壁上也被修整过,显得整齐许多,我们惊疑不定的想着此处难道有什么古迹?又或者是什么古墓?
收拾好东西,顺着石头路慢慢前进,小兵的手电已经被丁根抢在手里,带头探路,最后,手电摇曳的光束停在洞的两边,原来有两排石头雕像一个挨一个的摆着,每个差不多都有一人高,俱是些半人半兽的怪物。
而丁根的手电就停在其中一个石像身上,兽头人身,带着头盔,手里拿着一把开山刀,面目狰狞,旁边一个石像和这个极其相似,除了兽头雕刻不同外,手里武器换成了一根长鞭,其他都基本一样,身上没有雕刻衣服,打着赤膊,雕刻的笔法也非常粗糙,但是丁根就皱着眉头说道:“好象是在哪里见过这模样,哎哟不对,咱们可能走错了地方,还是退回去吧。”
我哪里肯往回退,眼见离谜底越来越近了,不满意的哼道:“要退你退,我可不回去,这次非要直捣敌巢,弄个水落石出不可!”
世界上的事情就是这样,如果我当时知道这是条不归路,我们中的大多数人都将死在这里,那就说什么也要掉头而走,以后的事情更是不会再发生了,但是人算不如天算,冥冥中,那只无形的人,还是指点着我们一步步,走上了深不可测的深渊!
张丽恒就冷静的多,对我说道:“这里是有点不对头,你不觉得这两个石像雕刻的很像牛头马面吗?”
牛头马面,我仔细一看,还真的是,这两个石像就是牛头马面,小时候在破庙里见过,不由心里满是疑云,怎么这里会有这个东西,难道后头有座庙不成?
再往前看看,判官、城隍、黑白无常,竟然一个不拉,全都到齐,还有很多叫不出来名字的怪兽神祇,一个个拱手肃立两旁,显得这个通道非常肃穆、阴森,我们顿时都停下脚步,心里有点恐慌,难道这里还有个城隍庙,供奉了阎罗王?又或者这条路就是通往幽冥地府的黄泉之路?
丁根一向不是个胆小鬼,此刻才知道他为什么想要退回去。
丁根听到牛头马面的说法,再看看后边的石像,脸色立刻就变了,可能这小子受伤后压力太大,相当的疑神疑鬼,我正想安慰他两句,那个小战士在后边一个踉跄蹬蹬的向后跑了好几步,把我们都给吓了一跳。
回头一看,只见小战士端着冲锋枪已经举了起来,瞄准的方向就是我们身后,好像在害怕什么东西,我看着纳闷,接着就马上意识到有什么地方不对了,立刻转头顺着小战士的眼光看去,一下子我就一身冷汗。
路两旁的石像之间,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出现了一个人,用手支着下巴,低着头想事情。
丁根的手电照过去,那人却是在石像背后的黑影里,一时照不到脸庞。
自己人全都在丁根身后,一个不少,所以这个支着下巴的人显然不是自己人,而这里怎么可能有人呢?难道在我们之前,有人先一步进来?
一瞬间我感觉这人的面目不清,沈娟、老古甚至陈将军的人都有可能,专门在这里等我们上钩,这时候张丽恒却摆手让小战士别开枪,说道:“别动别动,打手电看他的衣服,我觉得有点眼熟的。”
丁根小心翼翼的顺着那人的脚照上去,一照就更惊讶,这个人穿着的衣服上全是泥巴,但是还能分辨出绿军装绿军裤。
丁根的嘴唇立刻就哆嗦起来,立即想到这人是谁了,就是被老古掳走的女孩,沈娟。
跑过去扶起沈娟,她此时的神智已经完全乱了,整个人处于一种迷茫的状态,无论我们怎么问,她都不说话,张丽恒含着眼泪给她喂水,也是张口就喝,嘴角的肌肉都毫无抽动。
我估计她是被老古用了什么手段迷住神智,昨天晚上老古逃跑后,她一时清醒一时糊涂的,寻着老古和虎头他们走过的溶洞,无意识的爬了下来,在这个石像之间转来转去,又晕了过去,不是碰到我们,肯定要倒毙在这里。
丁根抱着她,嗓子都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嘴唇一个劲的颤抖,非常心疼她受了这么大的罪,一个人在黑糊糊的坑道里爬上爬下的找人,找出路,却最终一无所获,所有希望都破灭掉,就这么无奈倒毙在黑暗的角落里。
当然不能再把这个悲惨的姑娘丢下,我们围成一圈商量着暂时别走了,还是另外找那条沈娟爬下来的路,肯定和小战士的路一样,只不过在一个地方分岔了,我们人多,应该不难找到。
收拾停当就想编组分头走,张丽恒却在我们商量的时候,要过丁根的手电四下观察,最后干脆趴在地上仔细研究土质起来。
我好奇的蹲下来问她:“发现了什么?这些土有问题吗?”
张丽恒不言声,伸出手指轻轻蘸了一下,放在鼻子上去闻味道,一声低呼:“是人的血液,还没过多久呢!”我这才看见地上有块红色的血迹!不由暗叫惭愧,小姑娘的眼神有时候,那是特别的好。
血迹是不久前才留下来的,但是沈娟浑身上下都没有伤口,那就肯定还有别人从这里刚走过。
我们都来了精神,一路打着手电跟着血迹追过去,土墙、山石之类的障碍物在这个通道里基本都没有,石头路虽然不是直的,却没有岔路,小战士悄悄问我,万一出不来怎么办?
我笑笑说道:“不可能出不来,前面就到了!”
几个人都诧异的看着我,我不好意思的说道:“你们瞧,我眼睛好,已经看到前头有光亮,虎头,你把手电关了,这路很直,不会有什么陷阱,咱们悄悄摸过去看看咋回事?我看很有可能就是老古这王八蛋。”
小战士一听有可能是老古这仇人,顿时双眼放光,手电一关,哗啦啦就端起了冲锋枪,我赶紧止住他:“别轻举妄动!声音小点啊。”张丽恒就在前边招呼我们都别说话了,快着点走。
一片摇晃不定的亮光中,我们蹑手蹑脚的站在了一个大厅门口,躲在黑影里张望。
原来厅内有一根火把正在熊熊燃烧,火把旁边有两个人,一个站着,一个跪着。
那个站着的人手里,分明拿着一把手枪,而跪在地上的人,耷拉着脑袋,就像是要做好了被枪毙的准备。
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这两人我们居然也认识!
跪着的人是谢尔盖,不知道什么时候从陈将军那里逃了出来,站着的人是古近平,神色委顿不堪,胳膊上还有血迹,这俩人一动不动的,老古保持着随时开枪的姿势不动,谢尔盖也耷拉着脑袋不说话!
这是为什么呢?我左右四下去看,发现墙角摆满了打开盖的大箱子,里头堆满了金珠宝石,熊熊火把下熠熠生光,晃的人眼花。
原来这两人只是为了单纯的一些金银财宝啊?我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费了这么大力气,尤其那老古深藏不露,想不到最后是一个财迷?
我接着换个角度去看这大厅,发现中间还有个水池子,旁边围着栏杆,做工考究,雕梁画栋的古色古香,中间凸起一个略微高点的平台,像是玉石雕刻而成的盘子,盘子上头竖立一面铜镜,大约一本杂志那么大,一动不动的。
从看到老古那一刻起,小战士和丁根的情绪就极不稳定,呼吸都急促起来,我知道他俩是因为郑剑和沈娟的缘故,怒火满胸,我同样也是这样,不是这老王八蛋假装无意,我也不会染上和鱼鳃人一样的病毒,也就不会有后头这么多事情了,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越想越恨的我牙痒痒的,但是依然强自按捺住杀人的情绪,不愿意打草惊蛇。
老古哗啦一下拉开了手枪的保险,看起来随时会开枪,那谢尔盖也不求饶,背对着老古不吱声。
哒哒哒——哒哒哒——突然响起的枪声震耳欲聋。
我一看是小战士虎头终于忍耐不住,冲了出去,端着冲锋枪就是猛扫那个老古,嘴里还在怒吼着:“你个混账王八蛋!还我战友的命来!”
老古猝不及防,当即被子弹打的突突乱跳,手里的手枪抬起来,徒劳的乱射,丁根和我都不再迟疑,提起刀子就扑了上去,那老古却已经被子弹的冲力打到水池边的栏杆上,登时把栏杆压烂成两截,半个身子都跌入了水池,脸朝下埋在泥巴里,双脚不停的抽搐,带着无数的秘密就这么临死挣命。
我们松了一口气,而那谢尔盖就躲在水池里的镜子后边,缩着脑袋没被流弹打中,此时才探出半个身子,心有余悸的看着我们。
突然听到张丽恒的叫声:“虎头!虎头!”
我俩回头一看,顿时楞住了,小战士虎头竟然仰面朝天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我心情着急的跑过去一看,小战士那年轻的脸颊上,眉心处一个圆圆的血洞,皮肉都往外翻着,已经死了,眼睛还瞪的老大,我忍不住伤心的大叫一声:“虎头!”
和这个小战士相处时间虽然不长,可都是军人,很自然的感觉非常亲切,又一起并肩战斗过,这会被老古临死的流弹击中,实在死的太冤枉了!
我伸手覆上小战士死不瞑目的眼睑,心情沉重的站起来,满腔怒火的看向谢尔盖,这厮还在对着我微笑.
我走过去骂道:“笑你妈的笑!老子最恨的人,就是对我玩阴的,不是你这东西不说实话,怎么会有这么多事!”
丁根也是瞪住谢尔盖,被刚才的血腥场面刺激的双眼通红,攥着刀子看架势就要上去捅他几刀。
谢尔盖看看势头不妙,急忙伸出一只手,大叫道:“别过来!我这里有治你病的疫苗!”
我一愣神:“老子有个屁的病,少在那胡说八道!:”
谢尔盖继续叫道:“真的,就是治那个林腾的疫苗,不要瞒我,我早看出来你感染了鱼鳃人的病毒,我这疫苗真的可以治好你!”
我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有这个事,这一路的最终目的不都为了这个嘛,一时犹豫,停下了脚步。
谢尔盖却转过胳膊对丁根吼道:“你再靠近一步,我就把这小瓶子摔烂!那个小姑娘,你也给我放下枪!除非你不想男朋友活下去,这疫苗只有最后一瓶了,我绝不骗你们!”
一时我们都僵持在这儿。
我却再次的感觉一阵心凉,因为我知道了小战士说的那个拳台是啥意思。
这个池子的栏杆被老古的尸体压垮后,池子中间正有一股股的黄水涌出来,是个泉眼不说,而且那个镜子下头的玉石盘子上,我的眼睛已经看到两个小字:泉台。
“此去泉台招旧部,旌旗十万斩阎罗!”
陈毅元帅的这两句豪迈诗词,就指出了泉台是干什么用的,原来小战士听错了发音,把泉台听成拳台,怪不得我们一直猜不出啥意思,我联想起进来的石头路两边,那一排牛头马面、黑白无常、城隍判官,顿时心里七上八下,总不成我们真的到了幽冥地府,必死无疑?
外边传来一片杂沓的脚步声,听声音足有七八个,我的脑门子立刻渗出汗来,这儿怎么这么热闹呢?这又是谁啊?
进来一群人,我看看个个都浑身是血,手里端着清一色的冲锋枪,瞄准了我们。
是那个陈将军,已经很狼狈了,头发凌乱,中山装上沾染的满是鲜血,手里提着手枪,冷冰冰的看着我们几个人。
墙角那几大箱开了盖子的木箱,陈将军走过去踢了几脚,冷笑道:“该死的苏联人!”
扭头看看剑拔弩张的我们几个人,陈将军的脸上流露出一丝阴恻恻的冷笑,招招手说道:“都别紧张,别这么拼命,你们连为啥都还不知道呢!谢尔盖你小心自己手中的疫苗,出了问题,我会让你后悔被生在这个世上!”
陈将军看着我的眼光也是阴寒无比,半晌才皮笑肉不笑的说道:“不错,又一个鱼鳃人的翻版,看起来你还和林腾变异的不一样呢,这双眼睛,真不错,是个极好的研究对象!都给我听清楚了,这个人一定要抓活的!给他死了我也是不依的!”
等他看到张丽恒时候,眼神一闪,有点犹豫:“怎么会是你!”却再也不肯多说什么,我很奇怪他没有看丁根,就像看一个死人一样毫不在意,我眼珠子左右一转,本来扔在门口的沈娟不见了!
趁他一转身的功夫,我拔出手枪对准了自己脑袋,冷冷的说道:“别想逮我回去做实验,我宁肯死也不会给你这个机会!”
张丽恒一声惊呼:“不要,黄宁!我会让我爸爸救你的,你可千万别做傻事啊!”
那个谢尔盖也是毫不迟疑,一伸手就拔开了手中小玻璃瓶的盖子,显见只要陈将军的人动武,就来拼他个鱼死网破,张丽恒看到这个架势,彻底崩溃一样,低头抽泣起来。
陈将军一怔:“呵呵,跟我玩这一手,可真够嫩的!”说完抬手一枪,就打在丁根的腿上,丁根一声闷哼,捂住腿就坐倒在地上。
陈将军笑道:“怎么不自杀了?看我一枪枪打死你的战友,再来对付你的女人,倒要瞅你会怎么办?别忘了,就算你死了,也会给我整成标本的!哈哈——哈哈——得了得了吧,别担心,我还想多玩一会呢,让你们都做个明白鬼,给你们说说咋回事儿。”
我知道这个狡猾的家伙是在拖延时间,找机会生擒我们,但也确实很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我虽然不怕死,更不想死的稀里糊涂,何况刚刚跟我有点意思的张丽恒也在这儿,于是不再反驳他,静静听他继续说,我知道,这将是所有一切的谜底,真相大白就在眼前。
陈将军双手背在后面踱来踱去,慢慢说道:“从哪说起好呢?唉,就从苏联人说起吧!”
二战结束后,苏联的国民经济千疮百孔,急需资金恢复工农业生产,而且国际上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虎视眈眈,让苏联人觉得危机重重,于是,寻找可以带来大批财富资金的重任,就落到了克格勃的肩膀上。
一九五零年,赫鲁晓夫时期,克里姆林宫有个极大的秘密,就是在西伯利亚永久冻土带雅库蒂亚市附近,挖出了世界上最大的人造洞穴——“和平”钻石矿坑,这个世界上最寒冷的地区挖出的钻石,占到全世界钻石产出量的23%,艾尔罗萨公司的钻石开采量上仅次于南非的德比尔斯公司,让苏联迅速积累了强大的经济资本,可以在美苏军备竞赛中大展拳脚。
这个巨大的洞穴直径一英里,深达六百米,从太空中都能看到,就像是地球表面的一个巨大伤口,以至于飞机也禁止从它上面飞过,因为这个大洞造成的空气湍流足以将飞机吸进腹内,而一旦被巨洞中紊乱的空气湍流俘虏,任何人都是有死无生。
事实上,从这里挖掘钻石并非一件容易的事,西伯利亚异常寒冷的冬天让润滑剂结成冰,钢铁冻裂,甚至呼出的气体结成冰,矿坑中传出的有毒硫化氢气体更是个无形的杀手。
钻石总有枯竭的一天,克格勃的眼光开始放到全世界去巧取豪夺,而中国这个兄弟般的国家,就成了克格勃重点关注的地区。
新安江的地质结构很快引起克格勃的注意,此处极有可能出产钻石的说法引来大批的苏联专家进行勘探,钻石的开采无外乎露天开采、地下开采、沿岸开采及海底开采四种方法,在这里,苏联人采用了地下开采的方法,毕竟不是他们自己的版图,一切都需要掩人耳目。
开采的过程中,还是出现了意外,钻石没有,普通的宝石倒是发现了不少,就在苏联人准备放弃的时候,发现了民国时期孙传芳和冈村宁次留下的蛛丝马迹,几番试探之后,苏联人吃尽了苦头,从那些蛛丝马迹入手,苏联人很快把这里变成了细菌武器的试验场,得天独厚的条件,非常适宜进行这方面的实验。
天坑地缝,漏斗溶洞,温湿度都很合适,苏联人兴致勃勃的忙乎时,却引发了灾难。
这里其实已经在灯盏天坑的最底部,是天坑中的漏斗天坑,在没被水淹没前就已经存在,而我们这么多人都是从新安江水库中穿越地底而来,因为要想从天坑的顶上下来,是无路可走的,并且从空中也是看不到这个深渊和城楼,四圈都是茂密的原始丛林,最顶上被巨型山石封闭,根本想不到下头还有这么大一个漏斗坑。
苏联人碰到什么麻烦呢?其实是一个非常诡异的事件,他们押来的战俘劳工,因为各种原因死掉后,总是莫名其妙的失去踪影,而周围的丛林中,就老是有人发现这些死去的人还在活动,克格勃派出特工去丛林中追查,发现是个真事,还疑神疑鬼的感到有无数的死人在周围窥探,惊恐之下,从苏联调集来重型武器支援,包括高射炮和潜艇,还有坦克装甲车,却没来得及交手,就发生了意外,整个基地没有一个人活着逃出来。
之后,苏联人不敢再试,因为孙跃华的失踪,已经引起了我们国家的注意,于是编造一套谎言,坚称要把这里修建成水库,妄图把所有秘密都沉入水底,我们不答应,他们就以邦交和援助相威胁,最后才达到目的,而我们就蒙受了巨大损失,水库建成之日,就是苏联撤走专家,两国关系全面恶化之日,也是惨重自然灾害发生之日,这些事情,内里其实都是有联系的。
说完这些,陈将军一转身说道:“那么,孙传芳和冈村宁次在这里又做了什么手脚?你们猜出来没有?先想着,我说说这些人的事情。”
陈将军沉默了一会儿,走到水池边,瞅瞅谢尔盖紧张的表情,一笑回头,踢了踢老古那栽倒的尸体说道:“古近平,身份是一个常山道士,屈身在这个水库二十年,就为了得到日本人留下的东西,死在这里一点都不冤,我们注意他很久,就算他今天不死,回去也得坐一辈子牢。”
转身看着谢尔盖,陈将军的声调提高了不少:“至于你,谢上校,你是一个美国的CIA,中央情报局的特工,中美苏的三料间谍,我说错没有?”
谢尔盖的脑门上立刻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哆嗦着嘴唇不敢应声。
陈将军冷冷一笑说道:“你想干什么?我一清二楚,你和古近平勾手还是最近的事情吧,以为你是自己逃出来的?别傻了!不是我故意放你,你能带我们来这里?只是可惜刘春这孩子了,警惕性太高,不得已只好杀了他.”
陈将军假惺惺的叹口气说道:“唉,你也是糊涂,古近平要干什么你根本不知道,你还真以为他图谋的是苏联人来不及运走的宝石?不,不,不,他要的是你身边的东西,那面铜镜!”
我心中的疑问已经解开了大半,这会又被这个新的疑团勾起了好奇心,看来泉台上安放的这面铜镜,就是日本人和孙传芳留下来的东西,但到底是什么呢?
我突然想起老古说过,有关上古神物照海镜的一些传说,顿时心头朦朦胧胧的,有了个大概的框架。
陈将军说出来的话解开了我心中的疑问:“泉台,哼,照海镜!日本人想的挺美,还什么生我者猴死我雕,净他妈胡说——八道!说穿了,这里的地理环境非常特殊,特殊到中国再也没有第二个,孙传芳和日本人妄想一面铜镜,就能让他们在战场上的士兵不受伤害,所向无敌,就算死了也能用亡魂打仗,都什么时代了,还信这个?”
丁根已经把生死置之度外,听到这里顿时笑了:“呵呵,有趣有趣!要真有亡魂,日本人还要那个神厕干嘛?”
谢尔盖听的呆怔着不动,见到陈将军愠怒的看向丁根,飞快的把疫苗瓶子盖上塞进口袋,一转身,就抱起了那面铜镜,大笑道:“我终于找到保命符了,哈哈!原来陈将军是为了这面镜子来的,哈哈!”
陈将军大吃一惊,铁青着脸手一挥,就想让士兵开枪,谢尔盖大吼道:“都给我住手!我看他妈谁敢动!退后退后,老子拼着打烂镜子,咱们鱼死网破,谁也别想得到!”
陈将军缓缓挥挥手,几个围着我们的士兵,立刻退到了他的一边,因为看的出来谢尔盖已经豁出去了,一旦用强,绝对敢把铜镜摔个稀巴烂。
陈将军正要说话, 就见谢尔盖摇晃着那个铜镜,要把它从泉台上取下来,顿时慌了:“别动!那个镜子不能取!千万不能取!”
谢尔盖狞笑道:“我不取下来怎么背着逃跑?别他妈骗我了,我就取了,你看着办吧!快给老子让开道,大爷我不陪你们玩了!”
陈将军给吓的面无人色,几乎是立刻就要掉头逃跑。
谢尔盖有点疑惑的看着陈将军惊慌失措的表情,双手一用劲,已经把那铜镜摘了下来,抱在怀中。
一股炙热无比的空气从那个泉台中吹出来,升腾起一条暗红色的火柱,谢尔盖猝不及防,半个脸庞顿时被烧焦了,狂叫着向我们这边跑过来,山洞变成一座炙热的火炉,温度极高的热风不断的从泉台下喷涌而出,墙壁和屋顶都在颤抖着摇晃,脚下隆隆的震动声震耳欲聋,屋子的地面,霎时间霍拉拉裂开几条大缝,陈将军的手下,顿时陷进去几个,惨叫声都没有发出来,就没了声息!
丁根拖着伤腿,爬到了小战士虎头的身边,冲锋枪都来不及卸下,就是一梭子弹暴雨般打出去,这轮扫射直把子弹全部打光才停下来,屋内已经只剩下我们三个和嚎叫着的谢尔盖还是活人,那个废话多多的陈将军已经变成了筛子,永远的留在了这里。
我跑过去抱起丁根,撕下衣服给他把腿上的枪伤使劲扎紧,大喊道:“快走!这里要完了!我背你!”
我们三个人小心的跳过地上的裂缝,看看裂缝里,全都是暗红色的熔岩,在极深的地下缓缓流动,并且这裂缝也是不停的在向两边扩大,形势十分危险,这个灯盏天坑中的地缝天坑,竟然是一座火山,那么大的水量全都从裂缝里灌了进去,被蒸发成高温水蒸气,这一旦爆炸的话,我们成为殉葬品那是在劫难逃。
还好,我们终于逃出了这个屋子,隆隆声暂时安静了一下,似乎在酝酿更大的喷发,那个泉台上的照海镜不知道连接了什么机关,一旦被移动,竟然可以引爆这个火药桶,我们都是面无人色,不知道往哪里跑才能逃出生天。
张丽恒突然大喊到:“那个疫苗!还在谢尔盖身上!”说完扭头就往里头冲去。
我大吃一惊,忙不迭把丁根放下,让他先咬牙撑着往前走,我不能丢下小姑娘!
屋子中,到处红彤彤的,张丽恒掏出了手枪,正在搜索谢尔盖的踪迹,我紧张的跟着她,心想这疫苗如果能够拿到,不止我可以获救,丁根的后遗症说不定也能化解,毁掉了实在是可惜的很。
大喊大叫的谢尔盖却没了踪迹,我一阵烦躁的大喊:“谢尔盖,快出来,我们救你出去!”
就见张丽恒身子一个趔趄,差点掉进地上一个裂缝里,我窜过去一看,裂缝里伸出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脚脖子,正是谢尔盖,眼睛已经全都瞎了,那面铜镜就摆在裂缝旁边的地上,我赶紧拨拉过一边,去拉张丽恒。
张丽恒却蹲下来,吃力的要把谢尔盖拽上来,我怒道:“都什么时候了,还要什么疫苗,这里马上就要毁了,快给他一枪,走,走啊!”
张丽恒倔强的说道:“我不走,我要治好你的病,你答应过要永远做我的司令的,没有疫苗,你怎么办得到?”
我都快哭了:“你他妈别傻了,就算我死了,你也没必要搭上一条命的!再说那疫苗是真是假还不知道!”
下头的谢尔盖大吼道:“拉我!那疫苗是真的,我一上去就给你!绝不骗你!”
张丽恒也说道:“他能拿来威胁我们,我就知道那疫苗是真的,快,拉他上来!”
我擦擦眼泪,和张丽恒一起把谢尔盖拉了上来。
屋子中已经再不能呆下去了,空气炙热的要把人烤焦,我们俩一左一右的把谢尔盖连推带搡的弄到了门口,看到丁根却没有独自逃生,依然等着我俩,刚要去掏谢尔盖的口袋,就是一声霹雳大震,后面的整间屋子都塌了下来,我背起丁根就拼命的往外跑,头顶不断有落石砸下来,个个都挨着我们的脚后跟!而张丽恒就牢牢拽住谢尔盖,在她心中,疫苗比她的生命还重要。
终于逃到我们进来的那块巨石前,看看周围,对面不停传来山石的倒塌声,头顶逐渐有光亮射下来,而身后一片暗红色的火光,至于我们前面,原本汹涌的水流消失的无影无踪,隐约可以瞧见下头的淤泥,距离我们的位置很高。
那谢尔盖被落石打得满脸是血,呆呆的站在我们身边,我才发现这王八蛋直到现在,还没扔掉那面镜子,瞅着引发地下大火的祸根,我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毫不犹豫的举手扇了他一巴掌,还没来得及开口痛骂,这厮却掏出了疫苗,举在手中,软弱的说道:“疫苗是真的,出去后服用,可以治好病毒,我不骗你们。”
张丽恒接过药瓶,怀疑的问他:“你这疫苗是哪里得来的?”
丁根却突然叫道:“沈娟!沈娟还在那儿!”说完就要掉头往回跑,我赶紧一把拽住他:“你不要命了,看看哪里还能进去,全都塌了!”
丁根挣脱我:“你放开手,我说的不是里边,在那!啥时候已经跑出来了。”
我们跟着他过去一看,竟然是真的,沈娟满脸是血的仰卧在出口,半个身子都被山石和泥土掩埋,不知道是死是活,不注意看还很难看得出,于是赶紧帮着丁根往外刨。
好在埋的不深,我一边动手一边想,那个大伙举枪对峙的功夫,没人留意她,想不到独个跑了出来,昏倒在门口竟然骗过了陈将军的人,等到刨出沈娟,还是昏昏沉沉的晕着。
我一屁股坐下来,脚软的再不想逃了,下头是万丈深渊,后头是烈焰奔腾,根本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谢尔盖脸上的血滴,一颗颗顺着下巴往下滴落,不少都散落在手中的镜子上,一条条冲淡了原本就有的飞溅血点,混合在一起。
几个人喘气的功夫,那面镜子变得溢彩流光,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只见镜中景象一片模糊,隐隐似乎是白雾缭绕,从中心部位逐渐浮现出一幕画面,我一看就觉得非常熟悉,跟看一个小电影一样,一个男子被枪弹打的突突乱跳,一头栽倒在玉石栏杆上,力气之大,把栏杆都压烂成两截,随即半个身子跌入了水池,脸朝下埋在泥巴里,双脚不停的抽搐,我心里咯噔一下,认出了这一幕熟悉的场景和熟悉的衣服!
那不是就是老古被打死时候的画面吗?
我原本就听说这镜子有一个特异之处,是能够照出人死前的瞬间场景,也把这个典故当成神话讲给了丁根他们,还玩笑的说,有空一定要试试呢,看看自己死的时候是个啥模样。
想不到这次剧烈变动中,魔镜竟然恢复了原有的特殊功能,当时老古死在镜子前,飞溅的血液落在了上面,那此刻应该接下来就是谢尔盖了……。
果真如此,镜中画面倏然一换,恢复了白雾缭绕,跟着从中心浮现出一个人影,幻化成谢尔盖的容貌,满脸血污的一晃之后,立即高崖滚翻着落下,直到再也看不到人影!
我们都瞧见了这幅诡异的画面,谢尔盖似乎很快就要死于非命了,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谢尔盖却浑然不知,瞎掉的双眼剩个黑窟窿,无知无觉的站在那里,丁根咬咬牙走到跟前,用劲在腿上的枪伤处摸了一把鲜血,抿在镜子上,我当然知道他要干什么,但是已经来不及拉住他……。
镜中画面变换,一间洁白的医院里,丁根安详的合上了双眼,我们顿时不寒而栗,这他妈太不可思议了!难道是真的不成。
一片寂静中,张丽恒小声的哭了,拉着我叫我也试试,我不肯,说啥也不肯,我不相信这个,绝不相信!万一是真的,我还是不要知道自己临死的画面为好,否则这辈子活得总是阴影!
张丽恒见我不肯,一咬牙,背转身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就要往那镜子上抹,我大吃一惊,伸手去抓住她的手,却已经来不及!
几乎同时,身后猛然一股大力袭来,那个溶洞再次发生了剧烈的爆炸,巨大的冲力把我们四个人全都震的直飞出去,顺着山崖峭壁向无底深渊滑落。
那面镜子在我面前一晃而过,其中影像充满了诡异的阴沉,我看到了开头却没有看到结尾,就是这个开头,也不是我们目前的环境,所以我心想,张丽恒肯定不是死在这个爆炸中!
紧紧攥着张丽恒的手,在峭壁间不停翻滚,我磕碰的浑身都是伤口,好在始终没有松开手,直到一块凸起的巨石拦住我下滑的身子,卡在悬崖边,而张丽恒就双脚悬空,整个人吊在山石外边,仅剩一只手还抓着我!
我清醒过来一点,立刻想伸出另一只手去拉她,却是胳膊被摔断了,再怎么死命的用力,也抬不起来!
山石在这次爆炸中垮塌很多,头顶的天空已经是清晨的微光,我只有一只眼睛可以看到张丽恒,她的脸上挂满了泪水,看着我断断续续的说:“我看见了…那面镜子中的的我…对不起!不能跟你一起出去了…”
我吼道:“那是假的,你不要泄气,撑着点,我使劲拉你!”眼睛里已经迸出了不争气的泪水。
张丽恒的嘴角绽放出一丝笑意:“你要好好活着……要记得我……再不要油嘴滑舌……拿好疫苗!就让我……成为你心中的永恒吧……只有永恒才是美丽的……”
话一说完,我就感觉到她的手心还握着那个药瓶,塞进我掌中后,正努力抽回仅有的几根手指,我魂飞魄散的大喊道:“不要,张丽恒,你不要!啊————”
当我的手中只剩下一只小玻璃药瓶后,张丽恒就面朝着我,向着无底深渊坠落下去,甚至看见成串的泪珠从她的脸上滚落,我一阵心痛,哇的吐出一口鲜血,晕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被一阵大雨淋醒,醒来时,周围的景色全变了,我孤零零一个人趴在一块大石头上,旁边是丁根,痴呆一样的歪着,怀里抱着一个人,我瞅瞅是沈娟,浑身血污,整个身子已经都凉了。
我大口的吐出一口鲜血,再次昏迷过去。
等到再次醒来时,已经在医院里的聚光灯下,几个白大褂正在给我动手术,朦胧的看着戴口罩正忙碌的大夫,我一阵心痛,听凭手术刀在身上和肌肉接触的感觉,没有一点意识。
……
一个月后,我傻傻的坐在病床上,丁根对我说道:“你知道么?那疫苗,我叫医生都给你注射了,我没要,我等医生研究出替代品再说,反正我已经知道自己的将来了,不想你留下后遗症。”
我转过头看著他,眼眶里全是泪水,下意识的说道:“老丁!你——”
丁根拍拍我肩膀:“啥都别说了,我也从此再不下水了!那个天坑爆炸后,很快就有直升机去搜救我们,就这样,我还带回了沈娟的遗体,可张丽恒……”
我这还是第一次听说张丽恒的名字,心里一疼,紧张的问道:“怎么,找到她了?”
丁根摇摇头:“没有,一直没有发现她的踪迹。”
丁根见我不说话了,小声问道:“也不能完全丧失希望,那个镜子最后照出来张丽恒吗?”
我闭上眼睛摇摇头。
我不想说,等我离开医院,这个镜子中的秘密是我要独自去面对的。
我已经知道我将要去的地方,那个地方,不仅有镜子中的张丽恒,更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地方,只是我不知道,那个时机是在什么时候,那个特殊的地方如何才能找到。
丁根静静的离去了,我的脑海中再次浮现出张丽恒,短发的面孔上全都是泪,用坚定的眼神看着我说:你要好好活着……要记得我……只有永恒才是美丽的……。
张丽恒在镜中究竟是生是死?照海镜的下落如何?我将要去哪里寻找我的永恒?……要想解开这些疑团,请让我再次带你走入危险的绝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