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格裂变者

时间:2016-07-04 11:18:52 

『1』一、小梦之梦


时间已进入九月,太阳仍是艳阳如火,它的酷热半点没有收敛,从云层后面吐出的狂热,仍像酷暑盛夏,使大地冒起了白烟。

人民广场,上海最中心的地方。

平日里,川流不息的人群拥满了所有的道路,一班班的少男少女们藏身于广场四周的树丛中,他们热情迸发,激情四射,少男少女们热恋中的景象很是热闹。

此时,在太阳强光的威逼下,这些浪漫的情景没有了,平时熙熙攘攘的人群也早已不见了,只剩下路旁的花儿们耷拉下脑袋,这些平日里风情万种的精灵们,也顿失了精神,只剩下奄奄一息的样儿!

炎炎的烈日自顾自的射着强光,她不停地用高温来拷打生命,使空气的温度一升再升。上海人的生活向来十分紧凑,但今天强烈的阳光把这些惜时如金的上海人都逼进了空调房里,让他们只有在空调吹送的冷风中,才能体验到丝丝的凉意。

就在烈日炎炎的照射下,嘎然一声,一辆红色的的士停在了人民大道旁的停车道上。车门被轻轻推开,一只脚从车门内伸了出来,许久,那半个身子也没能从车里出来。

远远望去,车内要下来的是一名弱小的少女,只见红色的凉鞋和黑色的裤角已经伸到了车门外,一只脚撑在地上,另一只脚伸展在半空中,看得出她在使全力要把一件物事从车门内拉出来。

红色的上衣只露出半边衣角,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另半边红色的上衣才露出车外。眼见着那少女正使着全力,把一支大大的旅行箱向车门外拽着,但这支旅行箱就象被磁石吸着,又好象是对这的士有特殊的感情,死活不愿从车内出来。

终于,少女把那支大大的旅行箱拖了出来,整个人也露了出来,显出一张清秀、憋红了的双脸,汗水正一滴滴从脸上往下淌,而那一半带着痛苦,一半带着忧愁的脸上,一看就让人从内心里感到她的楚楚可怜。

一只笨重的红色旅行箱也跟在红衣的后面,很不情愿地被从车上拽了出来,立在了车旁的道上。

乘此功夫,红衣女孩赶忙理了理凌乱的衣服,擦一把挂在脸上的汗水,又弯下身去,对着的士司机说着什么,随后翻手从身后挂着的小包中抽出二十元钱,向司机递了过去,匆忙中她也没忘说声谢谢,就赶紧拖着那支笨重、硕大的红色旅行箱,靠向人民大道旁的树丛,躲开酷暑阳光的直射,立定身体,停下来喘了一口气,然后举头向人民广场的四周望了望,她在寻找,显是要找一个地方,去躲避一下这烈阳的酷热。

定睛看来,这是一个身材瘦弱的女孩,单薄的身体稍显有一些弱不禁风,挂在脸上的泪痕也还若隐若现,没有退去。

这个女孩名叫孟小梦,上海民办景园中学高二的学生。

在向四周瞭望了一会儿后,她终于盘算好了想要的去处,只见她挎好小包,拉起红色的大旅行箱,向着上海博物馆旁的一个通道,使着劲地向前奔去。

细看这孟小梦,是一个并不出色的少女,身体瘦弱,脸也比较小,下巴尖尖,乍一看,还道是营养不良。这孟小梦并没有一般女孩那样的刻意打扮,依然是朴素的长衣长裤,只是红红的花格子上衣还显着小女孩特有的清秀,远远望去,鲜红的衬衣在烈日的映照下,就像一朵盛开的红色巴蕉,格外醒目。

顺着人民广场甬道上的绿荫,躲着烈日带来的热浪,小梦不时的要停下身来,用手去揉按自己的眼框,让就要流下的泪水退回去,然后又快速地沿着迪美购物中心的旋转楼梯,向地下深处的商场奔去。

这人民广场的西南角,就是上海市博物馆,它的旁边,有一个直达地下的通道,通向迪美购物中心,这可是上海最繁华的地下商场。只要从博物馆旁的一个旋转楼梯向下,就进入了四通八达的地下商场。

现在,只有在深深的地下,她才可以得到些许的凉意,让已经热血膨沸的心情平复下来。

当她沿着迪美购物中心的旋转楼梯挪步向下,那心中像云一样涌来的孤独和委曲伴随着旋转楼梯一层一层的叠起,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每一次,当她有十分、万分的不快,宽敞的地下购物广场,就成了她最流恋的场所。

只有在那琳琅满目的花花玩具中,这个小女孩,才能找回自己心灵深处的那种天真和率气。她可以在kitty娃娃自然率真的眼神里,找回自己的心情,也才能丢下那些她还不应该承担的烦恼和伤心,去寻找内心一丝的平和,一丝的安详,找到她内心的向往。

每当她烦恼的时候,她可以留恋在挂满水晶珠链的小摊旁,让晶莹剔透的水晶来平复自己的心绪。当她想痛哭的时候,阿福的笑容又能从内心中调出她好奇的心灵,让她一展笑容。当她和人吵完架后,那一对亲密相拥的小瓷人,也能让她忍俊不禁,反把笑意挂出脸上。

今天,当她顺着旋转楼梯挪步向下时,楼梯也像云海般一层层旋转向下,使她本就十分旋晕的头脑更加发昏,小梦只得擒着眼中泪花,昏沉沉地向下走去,努力不让泪水流下。

此时她的心中,已有几丝的恨意,她到不是恨别的,她只是恨她自己,她恨自己的柔弱,恨自己不能自已,太爱流下不值钱的眼泪。

所以,很多次她都想让自己变得坚强,成为心中想像的大人。

但每一次她都失败,泪水就像不值钱的清泉,一直不停地泻下。

想想刚才,就在半个小时前,面对妈妈的大声吼叫,她强忍没有让泪水流下,硬生生地让在眼中打了十八个转的泪水忍了回去。

这也难得,她还没能像今天这样忍受过,因为她一向都忍受不住的,往往在妈妈的大声斥责中,她只会一个劲地大哭,用哭声和泪水来减弱妈妈吼叫带来的冲击,用以保护自己幼稚的心灵,但今天,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忍住了。

当时,面对妈妈的大声斥责,她只是背对着妈妈,默默地捡拾自己的衣物,装进那个又大又重的旅行箱中,用无声的抗议来进行反抗。

她还从来不敢反抗妈妈的,但今天,她开始反抗妈妈了,虽然是用无声的抗议,但她总算走出了这第一步。

妈妈仍在不停的怒吼,她拖着重重的旅行箱,毅然地迈出家门,从上海火车站前安然大厦20楼的家中直奔楼下。然后她赶紧打了一辆的士,来到人民广场。

不过到现在她仍是很奇怪,妈妈为什么只是大叫而没有阻挡她,不让她出门呢?

这可和妈妈以往的风格大不一样!

今天的事也不能全怪妈妈!此时她内心里正在反悔,为什么每一次都是自己给妈妈带来那么多的烦恼?

就在几天前,为什么自己不能忍一忍,不和那个该死的“八婆”、“灭绝师太”发生争执,自己让一让不就好了吗?

为什么?

为什么?

咳!当时那个老头,班主任米章,他也就在身边,为什么就不让“灭绝师太”停一下,也好让我有一个时间来想一想呀?小梦的心里仍是恨恨的,但她也不知道她要恨的是谁。

这“灭绝师太”是小梦班里的语文老师,由于年岁较长,平日里又是一脸的严肃,没谁见她有过笑容,因而学生们背地里都叫她“灭绝师太”。那个米章,是小梦的班主任,教她们数学,平时里对小梦挺好的,小梦很乐意和他交往。

她回忆起当时的情形。

那个“灭绝师太”不停地叫,不停地骂着,说自己就不像一个学生,不像一个小姑娘,半夜里不睡觉,还和同学打闹,装神弄鬼,一点都不像一个学生。

一切的一切,好像自己就是一个害人精,一个小可怜虫。

本来她对这个“灭绝师太”就没有一点点的好感!

不仅自己没有好感,可以打保票的说,全班没有一个正常的学生对这个“灭绝师太”有好感。

但大家又有什么办法呢?谁让她是我们的语文老师,虽然我们不喜欢,但我们仍得在她的威严之下,茍延残喘。

小梦停下来,仍在细细地回想着。

更可恶的是,每次晚上睡觉前,大家讲讲小话,她也要像一只看门狗一样来管大家,对着大家猛叫,让大家讨厌!讨厌!讨厌!十分的讨厌!

此时的小梦对这个“灭绝师太”可谓是恨之入骨了,恨不得她立刻从大家的身边消失,把她从地球上抹去,留给我们大家一丝的自由空气。

那天晚上,小梦继续想着,自己就是和可爱的“老公”——“地瓜宝宝”一起“亲热”了一会儿,在床上把压抑已久的心情舒展了一会儿,我们两个咯吱着对方的腋下,大叫了两声,被这个实在、实在可恶的“灭绝师太”听到,就把我们叫到走道上训斥起来。

面对这个可恶的家伙,你说我怎么会不和她顶起来。

第二天一早,她又在操场上,当着全校同学的面,当着全校老师的面,当着我们的班主任——“老头”米章的面,又对我大声的训斥,把我当什么了?

可我也真是,一点用都没有,我只是不停的哭,不停的气,最后气得浑身打颤,那个平时多么可爱的“老头”,那个平时对我百依百顺的人,那个米章,一声不哼,站在那里看着热闹,眼里还露出一丝的得意,看着我被欺负。

那个“灭绝师太”,那个可恶的“灭绝师太”,仍然不停地叫着,让全校同学都用怪异的眼光看着我!

我的脸无地自容,没有办法,无奈之下,就给妈妈打了那个该死的电话。妈妈当即大叫起来,在电话中把那个可恶的“灭绝师太”叫骂了一顿,然后一辆的士就从上海市中心赶到了上海最西边的金岑,来到这个该死的民办中学,当即和校长,那个也是该死的郝大,大吵起来,弄得事情没法收拾,越想越气,妈妈就带着我回家来了。

可我怎么办呢?

想到伤心之处,小梦内心的苦闷一下无法忍住,转过弱小的身子,蹲在转梯的墙根偷偷地摸起眼泪来。

内心里,这个小姑娘真想俯下身去,痛快地大哭一场,把憋在心底的委曲、苦闷、孤独一起倒出来,让内心得到舒展。

但是,她不能,因为在这个大都市里,她想找一个能好好哭一场的地方也是找不着的。但她更不能在众多人群的面前去痛哭!

“小妹!侬不舒服吗?”一个胖脸的阿姨站在她的身后,向她问到。

“没有!没有!”小梦赶紧回答,用那件红衣服的袖口抹了一把眼泪,头也不敢回,低着头,弯着腰,拖着她的大红旅行箱,手忙脚乱地向下跑去。

要到那里去呢?小梦心里仍旧暗暗地想着,抬头向四周望去,黑压压的,全是人头。

她仔细地搜索着,看看有没有可以坐下的地方。毕竟她已经是心累身累了。

拖着那只大箱子,漫无目标的向前走着,礼品柜上,平时自己最爱看的小狗熊,也眨着眼睛,像在嘲笑自己的脆弱。

那一只晶莹剔透的水晶项链,平日里自己最爱看一眼的,这时也没有了一丝的亲切。

还有,自己最喜欢的kitty娃娃,也含眼轻笑着,好像在这个世界就自己是一个大傻瓜似的。

呸!我平时那么喜欢你们,现在你们也讥笑我了,我再也不要理你们了。小梦在心里骂了一句。

拖着沉重的旅行箱漫无目的地走着,茫茫人海,何处能让我休息一下?

不经意间,抬头看到“吉野家”里有几排空座位,她赶紧拖着那只大箱子,找到靠边的一个座位坐下,要了一杯鲜榨的西瓜汁,对着长长的吸管,慢慢的吸吮起来。

这时流进嘴里的凉意,正是六月里的飘雪,细细的一丝清凉顺着她的小嘴向下奔去,直透喉管,沁入心肺,才使她起伏不定的心情平复下来。

平复下来的小梦,此刻方抬起红肿的双眼向四周看去。

旁边众多的商店里人头喘动,黑头发黄皮肤的接肩而至。黄头发白皮肤,黑头发黑皮肤的也不在少数。

人们在琳琅满目的化妆品前,在多不胜收的各种流行服装下留恋往返。

面对目不暇给的小玩具、小饰品,人们常常会弯下腰来,仔细地翻捡个够。

还有那么多的旅游纪念品,引得众多的游人在挑三捡四,讨价还价。全国各地的语言在这里交汇,听起来真有点怪怪的。

一点都没有我们温州的话好听!

小姑娘虽然此时心情不佳,但在心中,仍是温州最好!

因为她是一个温州小女孩!

要是在往常,以她的天性,要不把每一件玩具都翻个够才怪!

熙熙攘攘的人群,川流不息,年青的小姑娘们怎么都爱染一头黄发,明明是中国人吗,干吗要当外国人?

真正的外国人又穿着唐装,一身中国老土打扮,让人感觉到十分的滑稽可笑!

小梦坐在吉野家的坐位上,慢慢地品尝起周围的景象来。

一阵寒颤从背后袭来,直透脊骨,从内心深处打了一个寒战。

感觉敏锐的小姑娘清楚地感觉到背后一双狼一样的眼睛在注视着自己,这双眼睛已经伴随着自己很久了,但从来也没有真实地看到,不知是真的还是假的,从何而来?

听同学们讲过很多灵异的故事,但是……,自己从来也没有想过,这会是真的吗?

赶紧回过头去,向四周瞭望,人头揣动,没有一个自己熟悉之人!

这是怎么啦?为什么总有这样的感觉?

真的有灵异故事?

又是一阵寒颤从脚底冒起,顺着骨骼扩散到头顶。

猛然,小梦想到了昨晚那个可怕的梦,那个多次出现在自己脑海中的梦!

在梦中,她幻化成了一条红色的小鱼,自由地在海中玩耍、嬉戏。万道霞光从天空照下,透过水面的碧波,照在她的身上,懒洋洋的!

仰面躺在海水上,就像传说中在死海的海面上人们不会下沉一样,浑身沐浴着温暖的阳光,伴着海水的节奏,轻轻地拍打着自己的肌肤,一种惬意和飘飘然从皮肤中向四周散射!

从来就没有这样的感觉,那个放松,自己飘飘然在水中上下翻滚,好不自由。

突然,远处串来一条大白鲨,和美国电影《大白鲨》中的大鲨鱼一模一样,血红的眼睛紧盯着自己,张着一张大嘴喘着粗气,眼睛里一滴一滴的血直往下淌,染红了它前面的海水,乌黑的眼珠露出万分的贪婪,立马要把小梦一口吞下,十分地恐怖。小梦此时已被吓呆,感觉到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张着大嘴,紧张!全身颤抖!

那白色的大鱼围着自己不停的打转,用尾巴和双鳍裏住自己,不停地旋转,自己已是头昏脑花,想拼命地叫喊,可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怎么办?怎么办?

内心里非常焦急,感觉到天昏地暗,慢慢地向海的深处沉去,天空中的红霞一丝丝退去,海水一点点变暗,那只大鲨鱼红红的眼泪滴在自己的脸上,一阵火辣辣的刺向心底。

天没有了,地没有了,整个的人都在白和红的交混中幻化,在剧烈的旋转中,白与红一点一点的渗透到自己的皮肤、肌肉、骨骼,让自己的每一根汗毛都在幻化,自己的全身在旋转中慢慢地扩张,慢慢地扩大,马上就要幻进那白光中飘忽的红色。

不,确切的讲就是血水中。

战栗从脚底一丝一丝向上冒,脑中的思绪在白与红的交织中慢慢地交织出不同的色彩,溶进那红红的血丝中,自己也感觉到全身在一点点变红,从皮肤中要渗出的血丝,自己也要变成一个血人!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小梦停了一下,又继续回忆到。

大白鲨用猩红的眼睛注视着自己,透过血红的眼神,在十分可怕的后面,还有几分的温情和慈祥。透过这含有慈祥和温情的眼神,自己慢慢地变得并不十分的害怕,全身懒洋洋地飘浮,灵魂已经出窍,没有了一丝重的感觉,也没有了自己。

这时已没有了恐惧和害怕,只是闻到一种猩红的血丝味,感觉到内心的厌恶和十分地不舒适。

大白鲨仍然围着自己不停地旋转,周围的血水也越来越浓,越来越暗,挂在天空中的太阳渐渐地变成血红血红,茫茫的一片。

自己也在红色的旋转中慢慢地幻化,慢慢地变成一片红色的云彩,向四周扩散,透过红色的,是慢慢侵入心肺的寒意,透彻骨髓的寒意,随着红色的扩散,寒意越来越重,终于要透入骨髓,骨质缝隙中都堵满了的寒意!

在寒意的渗透中,自己不断地向深处沉下去,但想要拼命地喊叫,但茫茫红色,迷迷茫茫,没有一点回声,只有越来越浓的血色在身旁扩散,稍无声息,好像大地已经回到了亘古,这个世界只有自己和那一条大白鲨。

大白鲨淌着血水的眼睛中,黑色的瞳孔不断地放大,一种贪婪和占有的欲望从它身上扩散开来,暗红色的光线不断地挤进自己的皮肤,一丝丝散开,直向心灵的深处弥去!

就在全身就要幻化的时候,就在自己的灵魂就要破灭的时刻,一道紫色的霞光从天而来,照亮了海水,紫色的光环拦在了自己和大白鲨的中间。

原本十分得意的大白鲨,顿时变得恐慌不安,眼中滴下的血水更浓更多,一双腥红的双眼,露出的是恐惧、绝望和挣扎!

大白鲨不停地在海水中游转,双眼紧盯着前面紫色的光影,犹犹豫豫,好像一时拿不定主意!

在游动了一段时间之后,好像是拿定了主意。大白鲨猛然露出狰狞的面容,不断的扭曲,摆动着白色的长尾,在海水中不停地旋转。

突然,从它血红的双眼里喷射出一道红色的血水,直向紫色中的身影射去!

在血水中躲闪的紫色身影也越转越快,几次躲开了血水的攻击。

终于,一丝血水还是击中了紫色光影中的人,紫色的光影转得慢了起来,而紫色也越来越浓。

猛然间,只见紫色中一道亮光闪过,发出阵阵光晕,从太阳直射而下的白光,使昏暗的海水一下变得亮如白昼,团团旋转的大白鲨不得不连连回避,在海水中翻滚。

刚才还得意洋洋的大白鲨,在强光的照射下,不得不连连躲避,好不容易翻过身来,浑身流淌的血水裹住了它白色的身影。浑身流淌的血水又使放亮的天空抖然暗了下来,就像墨鱼吐出的墨汁,遮住了所有的光线,眼中只能看见一丝丝的血光。

乘着血水变浓,光线昏暗之机,大白鲨急匆匆的向远处游去,逃之夭夭。

再看看紫光中的身影,正是自己最崇拜的——玉帝爹爹,我们的心理老师季深。

玉帝爹爹!看着在紫光中痛苦抱扎伤口的玉帝爹爹,我的眼泪一下不知从那里冒了出来,伸手位住玉帝爹爹受伤的胳膊,失声痛哭起来。

孩子,不要哭,这点小伤没什么!

就在这时,眼中的泪水打湿了我的前颊,把我从梦中唤醒。

玉帝爹爹!小梦正在心中慢慢地呼喊的时候,又是一阵寒意从身后射来,刺透心肺,寒透骨髓!感觉到那血红的双眼又在自己的身后注视着自己!

回头望去,仍是人海茫茫,熙熙攘攘的人流,没有任何发现!

唉!我怎么那么倒霉!爸爸忙着他的工厂,用他的辛勤挣钱养家,妈妈!妈妈又是那样待我,我好像从来就没有过开心!

上个星期,对了,就是上个星期,晚上怎么来着?

我的“老公”——“地瓜宝宝”,她躺在我的身边不走,这在学校是不允许的,但谁管它呢!谁叫这傻瓜式的学校就这样呢!

不说别的,就说那秃头的校长吧!郝大,也真有他能叫的,郝大——好大!每天扳起个脸来装死人,明明在糊弄我们,还硬说学校怎么怎么样,弄了一些什么老师,都是一些退了休的老头呀、老太太什么的,把我们上的一点欲望都没有了。

你看这个“灭绝师太”,把我们当什么了?睁着眼睛大声地叫唤,现在谁还这样当老师呀?真是落伍!

其实这个“灭绝师太”是我们的语文老师,刚从一家市里的初中退休下来,就来教我们语文了。要说这人也不是太坏,就是太啰嗦,太强势,什么都认为她最对,好像她就是毛老爷子,是上帝什么的,一付教训人的口气。

呸!什么时代了,还那么落伍,我们才不会喜欢呢!

现在是什么时代?我们是谁?我们是一群学习不认真,但调皮倒蛋还蛮有一套的小淘气。因此,对“灭绝师太”的课,我们是爱听——不可能,讨厌——不敢!硬着头皮度过难熬的每一次的四十五分钟!

就说那一天吧,太晚了,我和“地瓜宝宝”,我的“老公”,还在咕咕的笑着,结果让在走廊上巡逻的“灭绝师太”听到了,当即冲进我们的宿舍,对着我们大吼大叫,把我们一顿臭骂!弄得我们好不气恼,还能不和她顶上两句,这有什么?过去不就算了!她不依不饶,我们才懒得理她!去睡吧睡吧!

第二天一早,在上早操的时候,她就发作了,对着我是大声叫喊,还拉来了“老头”米章,让我好没面子呀!这才把事情搞大的呀!

唉!真倒霉,想起来了,前不久玉帝爹爹给我做了一次那个什么?mmpi,好像叫明尼苏达多相人格测验。他说我比较精神质,癔症性倾向,幻想还什么燥狂,不稳定,情绪反应重等等。反正说我很多问题!他要我学会安静,少和人争吵,多把心思放在学习上,这些话放给别的老师讲,我才不会听呢,但我的“玉帝爹爹”讲的吗,我还是要听的,但是总得有个时间吧?不能今天讲,明天我就改好了吧?要那样,上海还有我们这样一群人吗?

不过玉帝爹爹就不像这个“灭绝师太”,他会好心好意地慢慢跟你讲,让你自己去明白,自己去整理,对他讲的事,我也想,是呀,我有时好冲动,好跟人吵架!可这,这,也不全是我的事呀,谁愿意跟人吵架呀!

就说那个阿论吧,她可是我的死对头,我都让了她好几次了,可她就是要跟我作对,你能怪我吗?每一次我都是一忍再忍,可她一点都不领情,我也只有和她斗到底了!这你也能怪我?

和“玉帝爹爹”,就是心理老师季深,我们的关系怎么建立起来的,说起来还挺有意思的。那一次心理课上,又是那个阿论,和我争了起来,可在新老师跟前我们也不敢大动作呀,就是你把桌子往前推,我把桌子往后顶。

当我正使劲时,一双目光对着我,微微的笑意隐藏在一付眼镜的后面,但是没有一丝的敌意,只是柔和地看着我,轻轻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呀?很有劲吗!下课了再使劲好吗?然后是一个轻轻的笑。

还没有任何一个老师对我这样过!

就这样,下课后他来到我的桌前,和我聊起天来,但一丝也没有批评我的意思,只是说我们都是好孩子,是好学生,很聪明,会把学习搞好的!

那当然,我们是谁?当然绝顶聪明了!

就这样,一来二去,我和他聊的特开心,把一切的一切都可以和他讲了。后来我也不知怎样,想到我做“七仙女”,和我可爱的“老公”“地瓜宝宝”,就缺一个玉帝爹爹了,就是他了,季深,他也没有拒绝,不置可否,就成了我们的“玉帝爹爹”了!

还有,他有时可神了,他看过我以后,慢慢地问我,你小时候跟谁在一起?这还用问,当然是跟爸爸妈妈在一起了。可他摇摇头说,你有一段时间不跟父母在一起,是跟爷爷奶奶或是外公外婆长大的!

这我可不信,回家问妈妈吧!妈妈说:傻丫头,爸爸妈妈当时要做生意,你爷爷奶奶对你爸爸和我又不好,当然只能把你放在姥姥家里了,三岁以前你是跟姥姥一起过的。

这真神了!

还有更神的。玉帝爹爹看我每天都给他发短消息,问很多问题,还必须回答。他就说到:你有一个弟弟吧?这他可说错了,大错特错了!我没有弟弟!

那一定有一个妹妹,并且你的爸爸喜欢妹妹超过喜欢你,所以你有一些不平衡的心理!

这可说准了!我是有一个妹妹,因为父母没有要到弟弟,结果给我带来了一个妹妹,但他们还是更喜欢妹妹一些,你说让我心里怎么想,什么都是她好,我都得让着她,我心里好受吗?!

还有,自从有了妹妹,爸爸好像把我都遗忘了,我都不存在了,妈妈又是那样个脾气,一有什么不对,就对我大喊大叫,包括对爸爸、妹妹都是一样,所以一直以来,爷爷奶奶和妈妈的关系都不好,我们也一直不上爷爷奶奶家去,就是爷爷奶奶死了,可能也不关我们的事。

所以每次当我有什么事时,我都会去找可爱的“玉帝爹爹”,向他倾述自己的苦闷!

小梦有时心里挺恨妈妈。对妈妈有一种说不出的爱恨情仇交织着的情感。

因为在家里,每一次,每一件事,都必须妈妈做主,她要把我们全都掌控在自己的手心,就连可怜的爸爸也不能幸免。

怎么说呢?爸爸确实是挺可怜的!他是家中的第四个儿子,上面两个哥哥,一个姐姐,下面还有一个弟弟和两个妹妹。七个子女中,他是最孝顺的一个,但上苍好像对孝顺、本份的人就是不好一样。

父亲是很不幸的一个人!

父母是怎么恋爱结婚的,小梦并不知道,只知道母亲非常强势,家里的大事小事都是妈妈说了算。如有不顺,家里就会天翻地覆,而父亲是一个顺从退缩惯了的人,从来也不敢和妈妈去争什么。

小梦一家人是温州人,离爷爷奶奶家也不远,但在小梦的记忆中,就没有到爷爷奶奶家去过,只是三年前,奶奶去世,一家人才回去住了两天,很快一家人就又离开了温州。

开始的时候,小梦并有什么感觉,但渐渐地就发现了一些不同。

一天,活蹦乱跳的小梦的去问妈妈。不料妈妈的脸一下拉得很长很长,长长的马脸上挂着愤怒!咆哮的声音要冲破屋顶!小梦着实吓了一跳。

在妈妈愤怒目光的注视下,柔弱的小梦退缩着躲到了墙角。

过了许久,也许妈妈也感觉到了失态,平和了一点,然后蹲下身来说,以后不准再提他们了!

到底为什么?这个家为什么会和别的家不一样?小梦自己也不清楚,比竟是童心无欺,年小心稚!只知道顺从妈妈,并没有装进心里!

有一天,在幼儿园里,当看见小梦羡慕地看着别人的爷爷奶奶来接送小朋友的时候,妈妈忍不住和小梦讲了起来。

原来,在爷爷一家中,因为大伯和二伯家里都生了女孩,奶奶就特别想要一个男孩。和妈妈一样强势的奶奶原本对妈妈就没有好感,但看在她还没出世的“孙子”的身上,也还是忍让了妈妈许久许久。

小梦降生在温州第一人民医院的产房里,在她出生前,一家人挤在产房的走道中,奶奶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一定是个孙子,一定是个孙子。

“哇……”一声啼哭打破了人群中的寂静,一群人争着向产房里看去,但是房门被窗帘紧紧遮挡着,人们仍然是一头的雾水,他们用焦急的心情守望着向里看。时间好像凝集在此刻!

在经过漫长的等待之后,一件白色的长衣来到了外面。

“恭喜你们,是个可爱的小女孩!”

“唉,我怎么那么命苦呀!”奶奶尖叫的声音激荡在医院里长长的走廊,也揭示了她内心里十二万分的失望!

“哐当!”一声暴响惊呆了周围的人们,奶奶的脚下流淌着冒着热气的汤水,那是她为妈妈准备的人参燕窝鸡汤!

在人们惊呀的目光中,奶奶说了声“走!我看这个四媳妇就不是个好东西,一个小孙子都给我生不出来”。

憋曲在奶奶心中对妈妈的不满终于在最不应该的时候,最不应该的地方暴发了!

拽着爷爷的手,在众人目光的注视下,奶奶还是拉着爷爷的手走出了医院。那一刻奶奶也永远地伤了妈妈的心。

都是中国的女人,为什么会这样?

因为在小梦小小的年纪中,不乏这样的例子!这种婆媳关系不好的现象在中国是绝大多数,当大人们在不停的争吵地时候,也给儿孙辈留下了深深的心灵创伤。

为什么这些大人们就不想一想?

月子里,妈妈就没有回到奶奶家!出院时,妈妈是直接回到姥姥家的!

从此,同样要强的两个女人,就再也没有走到一起,直到三年前奶奶去世。

离开奶奶家后的父母,租住了别人的房子。那是一栋小楼,共有五户人家租住。人多嘴杂,环境差,这些都算不上什么,但是,由于母亲的个性很强,也很倔强,使得一家人和其他住户的关系并不怎么好。

开始独立生活的父母,在母亲的主持下,和几乎所有的温州人一样,开始了自己的创业史。

倔强的母亲和能够吃苦耐劳的父亲一起,开起了工艺加工厂,把生产的小手工艺品慢慢的推销出去,渐渐的,生意有了起色,日子也好了起来,但妈妈那刚烈的性子也越来越强了。

由于母亲的个性,和周围的人际关系越来越差。而同在那里租住的人家中,也不乏性情刚烈之人。楼下一户人家的女主人就是和母亲一样的人。

一天,母亲和那一家的女主人为了房上房下晾晒衣服的事争吵起来,后来干脆动起手来,女人间的打架是抱头扯发,咬手撕耳。

正好回家拿东西的父亲看见了这一幕,立刻动手拉开了两人。但对方的女主人不干了,她咬定是父母两人欺负她一个。

当晚,对方的男主人回来后,听了女主人的一面之词,愤愤不平,借着一股酒劲,当听到父亲下楼的声音时,就拿起一把菜刀,站在楼道阴暗的墙下,等父亲转过他的面前时,狠狠地举起了菜刀,向父亲砍去。

父亲的头上当即血流如注,推开行凶的男人,向着医院狂奔而去,好险,他总算保住了命。

随即赶来的警察拘留了行凶的男人,但后来妈妈也被“请”进了派出所。因为妈妈是事件的始作蛹者。

最后那个男人被判三年,妈妈也被拘留了十五天。

温州是呆不下去了,好在父亲的生意是越做越红火,在上海的客户也很多。在小梦小学二年级的时候,父母搬到了上海。而小梦,还留在温州的姥姥家里。

独自在姥姥家生活了好几年,本就内向的小梦,性情就更内向了。

这是一个多愁善感,同时又感觉敏锐的女孩。大人们对她的态度,她往往从人们的眼神中就能感觉出来。

爷爷奶奶从来没有来看过她,几个姑姑到是来看过几次,但这个世界上最繁忙的温州人中,又有谁能体验、感受到一个小女生的内心感受呢?

胆小的小梦不敢一个人睡觉,常常依偎在姥姥的怀中才能慢慢入睡!

姥姥的怀抱是小梦最温暖的地方!

在姥姥的怀中,可以安然入睡,可以继续自己的美梦!

那个梦,那个长久以来伴随小梦的梦。

梦中一棵大树发出巨大的树阴,绿色的村冠遮天弊日,结满了红色、黄色、紫色的果实。

地上,落满了枯叶,满地的金黄,洒满了凄凉。

自己独自一人坐在树下,看着远处的夕阳,数落着一丝丝的红霞,憧憬着明天自己会成为一个漂亮的白雪公主,踩着七色的云彩,飞翔在空中。

那是一棵什么样的树呢?在一颗心形的光环中,向上生长,但它总是长不出那个心形的光环,一直被心形的光环所笼罩,粗大的树干上长满了结疤,中间一个树洞中伸出了几枝不知名的花朵。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梦,长期伴随自己的梦?这是一个疑问,一直无法解答的疑问。

有一天问到了“玉帝爹爹”,他沉思了一会儿,笑着问:“你一直都做这个梦吗?”

“是的,很久以来,确切地讲,是从我记事以来,就做这个梦!”

“啊,是这样!最近我比较忙,要到黄浦精卫中心去和一帮朋友们探讨变态心理中的几个问题。”

“这样吧!下周我回来后,我们做几个小测验,来看看你的情况,好吗?”

“那就这样!”虽然从内心里希望玉帝爹爹能给自己一个答复,但也不能耽误他的事呀!

他一个人从外地来到上海,就是想研究心理学中的几个问题,所以他先暂时在我们这种学校里教书,然后再进行心理咨询师的考试,还要去给一些朋友们上心理测量学的课。

他很忙的!

但是,这几天发生的事太多,离开学校的玉帝爹爹也不知道,我也无法向他去讲呀!

不知不觉间,小梦拿出手机,拨通了电话。

眼中的委曲仍然不知不觉地流淌下来。“喂,玉帝爹爹!我……”

“呵,是小梦呀!有事吗?我现在正在讲课,晚上回学校讲好吗?”

“……”

“是不是有什么事呀?……,讲话呀!怎么啦?”

“你讲课吧,我,我没事的”

挂断手机,小梦的心冰凉冰凉的,一丝丝的寒意不断地浸润着她。

忍不住,又想哭起来,但想到“玉帝爹爹”曾经讲过的话,你太柔弱了,太爱哭了,这可不好,你总不能不长大吧?

你要学会坚强!

那就让自己坚强吧!

小梦默默地想着,泪水仍在眼框中打着转儿,不肯往回流。


『2』二、老教师的笑脸


呆在地下广场中,小梦也看不见外面天空的变化。静静地呆坐了五个小时,小梦看看手表,已经是下午五点半了。

唉!还有一个小时又要到那个该死的民办学校了!

小梦静静地想了想,肚子已经咕咕地叫了起来。站起身来,拖着她那个笨重的旅行箱,步履沉重地向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她要到广东路口的麦当劳去“咪西咪西”一份汉堡,一份炸鸡脚。

你说也是,这美国人怎么就能想出这些怪点子,就是一份面包吧,硬是在中间夹上一些肉呀、青菜呀什么的,还很好吃,让我们这些人爱吃的不得了,弄得大人们很不高兴,还说我们崇洋媚外。

小梦边走边想着。显然,经过半天的休息,大脑深处也累了,对下午的烦恼也忘了不少。

从吉野家旁的上行自动扶梯上来,对面就是广东路口的麦当劳店了。

远远的,一个穿着一袭红衣的人站在对面的树丛下,正抬着头向这边望着。

红衣人背挂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大红包,一个大包就遮住了他的大半个身子。

包里看似装满了许多的物品,远远望去,这个人就像是一个苦行僧,似要远游。

小梦沿着树荫下的小道,凭那人的神态,远远的就已经知道那就是她的班主任米章。

只见米章不断地招着手,喊到:“这边来,这边来!”

米章这个人,小梦内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说喜欢吧,总觉得他怪怪的,身上有一种令人感到不悦的怪味。说不喜欢吧,他对自己又挺关心的,经常问寒问暖,呵护备致的。

更主要的,只要小梦提出的要求,那怕对一个学生来说是过分的,米章也会想尽办法满足。

在她们这个班,小梦是唯一的例外。

除了上次,在面对可恶的“灭绝师太”的大声喊叫时,他竟然一动不动,嘴角上还挂着几丝得意外,其他状态下,他对小梦都是最好的。

这个米章,是一个60多岁的老头,原来在长宁区的一家工读学校当老师,教数学的,退休后跑到这所民办中学当老师了。

虽然是教高中,但他的管理办法还是象管工读学生一样,把很多同学管的很死,大家都不敢惹他。

对民办中学的学生来说,管理严格一点还是有用的,因为到这来的学生都是不太爱学习或是自我管理能力差的。

像小梦这样的学生,就是管理自己的能力比较差的。所以,虽然米章班上学生的学习能力不怎么样,但平时不惹事,到也使学校省了很多心,那个校长——郝大,很喜欢他的。

因为在郝大的脑海里,没有办学质量的问题,只有出不出事的问题。

米章圆圆的大脸,宽宽的肩膀,脖子有些前倾,双肩有些不堪重负似的耷拉下来,远远的看,就像一个克格勃,想想契可夫笔下《套子里的人》,你对米章就一点也不陌生了。

他这个人,平时一点都不放松,抑郁的神情下,每天要十八遍的念经,不许任何一个学生越雷池半步。

特别是他的那双小眼睛,眼角里常常带着一排排血丝,斜着眼睛看人,给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

虽然这个米章像老和尚念经似的管着班上的每一个学生,但同学们想着他是为了大家好,还都是很“原谅”他的,毕竟他是班主任老师吗!

听其他老师讲,米章爱在教室的后面偷偷地查看,也会在学生的寝室外偷偷的看,甚至在路上,他的那双眼睛,也会眯成一条缝,不时的侧身细看。

老师们普遍感觉到,米章有一怕,怕他们班上的学生闹出乱子,给他的脸上抹黑,他是一个最丢不起人的人。

对于这个米章,小梦是很清楚的,班上谁都不能违背他的意志,必须要按他的要求办,否则,他会每天拉着你,跟你不停地讲,不停的讲,背着你还要骂你,因为上海是不准老师骂学生的,骂了学生就要被处理。所以他只能在背后骂骂了。

不过,即使只让他天天在你耳边鼓捣,你也受不了,他能让你耳朵磨出老茧,看你还敢不听他的。

那个高峰,和足球明星高峰一个名字的,就是不听他的话,被他说服学校,把他给转走了。这一杀鸡警猴,还是起到了很好的作用,从此班上太平多了,老头也舒服多了!

但在他的面前,小梦是一个例外。

小梦自己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人见人怕的鬼见愁米章,为什么对她特别好?

有一次,小梦在课堂上玩手机,被化学老师万婷收去了,小梦傻了眼,硬着头皮去找米章,他没有象对别的同学那样,又是训又是叫,而是眯着一双布满血丝的小眼睛,足足盯了小梦10多分钟,眉毛扬了扬,张了张嘴,又停下了。

“以后不能这样了。”终于挤出了这几个字,眉头就展开了。

晚上下自习后,米章站在门口,一脸严肃地盯着每一个从他面前走过的学生,当小梦向他走来时,他扬了扬手,“等一下!”

小梦依在门旁,撮弄着自己的手指,足足等了半个小时,米章才说“朱莉,你怎么不走?”

“她要等我一起走!”

朱莉就是小梦的“老公”——“地瓜宝宝”。

这个老头当然还不知道。

“那你在门外等着!”然后米章把头转向了小梦,顺手带上了教室的门,从胸口内衣的口袋中掏出了小梦的手机。

“给你吧!我可是找万婷老师要了很久。”

“你呀,尽给我找麻烦!”米章继续说道。

“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唉!”米章长叹了一口气。

“我不是有你吗?有你我怕什么呀?”小梦是得了好还要卖乖了。

米章瞪了小梦一眼!

“以后知道了!”小梦吐了一下舌头,做了一个鬼脸。

老头米章一下也笑了,布满血丝的双眼也睁大了不少,露出了少有的光芒。

“你还有什么事?”米章又关心地问起来。

“下次数学考什么呀?把题目给我吧?”小梦有点得寸进尺了。

“下个星期吧,现在还早,题目还没有出好,你跟着我,没问题的。”米章很干脆的回答到,眼睛中一闪一闪地放着光。

“小梦,好了吗?要熄灯了!”“老公”朱莉在外面轻轻地喊到,她实质上是在提醒米章。

每一次,老头米章对小梦都很关心,每一次对她提出要求的满足,他都会尽全力满足,这让自卑倾向很重的小梦内心里充满了感激。

有一次,阿论——又是那个该死的阿论,小梦每每提到她,心里都恨得牙痒痒的。又和她争了起来,小女生们吵架,谁都不输谁,小梦最不能容忍的就是阿论对她的轻视。

最后,小梦一路小跑着来到米章的面前,把满腹的委曲一股脑的倒了出来,泪水像雨水倾地般的直往下泄。一向以沉稳、公平、正直著称的老头米章,也不禁勃然大怒,还得了了,在我的地盘上搞什么搞!

立马把阿论叫了过来,不停地喊到:“你怎么能欺负人呢?你怎么能欺负人呢?”

“你们还有没有把我这个老头放在眼里?”

“你看你把她都欺负成什么样了?”

“又不是我先惹她的!”阿论争辩到。

“在我面前没你说话的份!”老头一声大吼,把阿论一下吓得当即愣在那里。

从此,只要是小梦和阿论有矛盾,受训斥的肯定是阿论,

但是,阿论也从此跟老头米章蹩上了,只要是他的课,她根本就不听,好几次,季深跟阿论讲,学习是为自己,谁的课都要好好听,但阿论就是没办法控制自己。

还有一次,轮到班上的文倩值班,小梦不知是吃了什么喜药,和旁边的“老公”朱莉是有说有笑的,没个完。文倩警告了几次也没有效果,小梦仍不时的脸上挂出笑容,吐出两个词语。

结果,文倩记了小梦一笔。

小梦内心非常不舒服,明里暗里都要说文倩的坏话,有时还骂上几句“其母之”。这是温州的骂人话。

但在米章的面前,小梦仍要撒娇:“是文倩欺负我,你看我这么弱小,哪是她的对手呀?”米章虽然知道是小梦的不对,但不知从内心里哪一个地方冒出一个想法,小梦挺可怜的!

然后米章把文倩叫了来,当然,没有象对阿论那样的吼叫,只是轻轻地说到:“对小梦你要多关心一点,你看我都让她一点,因为她弱小,又爱生气,你们就多帮助她一点,不要欺负她,就算帮我了,啊!”

其实米章喜欢小梦,他自己也不清楚,只知道内心里有一个不情愿的愿望在支配着他。每当他看到小梦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会从内心里有一中甜甜的感觉。但另外又有一个声音在提醒着他,不能这样,不能这样,你是老师,在学生的面前要能交待!

就这样,要多关心、关怀小梦的想法每每占了上风,米章对小梦就更是关怀备至了!

见到远远招手的米章,小梦一下舒服多了!

“下午你到那去了?”米章劈头盖脸的一下把小梦问懵了,“又去找你那个玉帝爹爹去了?”

米章那双布满血丝的双眼中露出了充满嫉妒的光彩。

“我说过你少跟他在一起!”“他是一个外乡人,乡下人,我们上海人都这样叫他们,为什么?他一个人在上海,你又是一个女孩,被他欺负了怎么办?多危险呀!”米章不停地说着,没有丝毫给小梦说话的机会。

“你以后和他在一起一定要小心!”米章越说越激动。

看见小梦一脸的不耐烦,米章这才觉得失态,停了下来。

“我才没有呢!我玉帝爹爹去给人家上课去了,他讲变态心理学的。”

“个杂种外乡人!”米章在心里骂了一句,眉头锁得紧紧的。

看到米章的怪模样,小梦知道米章不高兴了,再说下去大家又难受,就忍住了。

“好了好了,你以后注意一点。”米章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我对你再好,也没有他对你好,你说不是让我对这个外乡人生气吗,你要知道,让我生气的是你,不是他,他是一个外乡人,我跟他生什么气呀?我是担心你的!”米章缓和了声音。

“好,好,我对你好行了吧?我又没有对你不好,干吃醋!”

“你对我好就最好!”米章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好了,我们不说他了。”

和这个小孩呕什么气呀?米章的另一种心情在脑海里责怪自己,头脑中突然冒出一种很后悔的感觉。

我以前可从来没这样呀,在学生面前多丢人哪!头脑中的另一个声音还在责怪他。

是的,米章原本在人面前就是一付正人君子,怎么能在学生面前这样呢?自责心是这样在拷问自己。

唉!都是那个季深。他妈的!外省人,跑到上海来干什么?还和我争小梦,不然小梦对我多好,就是你!看我不让你难过!心里又一种想法跑出来说话了。

看着米章一脸的严肃,显然有什么心事,小梦只有静静的站着,直直地看着他。

米章内心里还在骂着季深,猛然发现小梦在看着自己,很觉得不好意思。

“走吧,我们到哪去?”

“我肚子饿了,要去吃麦当劳!”小梦确实饿了。

“好吧!我请你,你可要记住了,我比你那个玉帝爹爹有钱,一个外乡人。”不知觉间,他又把季深骂了一遍。

其实米章这个人的外表非常善良,他从来不当面和人发生矛盾,即使两人有再大的仇恨,他也不会当面和你冲突。但他也会在你不经意间给你致命一击,最主要的是他要通过别人的手来治你,而不是当面和你冲突。

这也是他最得意的地方。

阿拉上海人吗!米章经常这样的感觉。

米章喜欢在背后讲人。上学期教他们班里的付老师,一个年青的英语女教师,性格有些张扬,就是因为对一个男生很好,米章受不了,就在校长面前讲了许多坏话,每次对校长一讲,校长看到还真像,就准备辞掉付老师。

后来是政教主任出面才把付老师保了下来。

从此,付老师对米章是敬畏有加,收敛了很多。

还有那个万婷,也不敢在自己面前再放肆了。

每每想到这一些,米章内心里都有一种说不出的高兴和满足感。

但在学生面前大肆虐地说一个老师的坏话,米章还是第一次。

因为在他的脑海中牢固的树立的是师道尊严的信念,自己应该表现出一付道貌岸然的样子,才能做好学生的表率。

米章仍陷在深思中不能自拔。

跟在小梦的后面,他们一起走进了麦当劳。

只见店内很多人,接踵而来,多数人都拿了自己的食品,找到座位后自顾自的品尝起来。

米章也拉着小梦找到一个座位,放下那个十分沉重的大包,问道:“你要吃什么?”

最终,小梦点了一份麦香鸡、一份炸鸡腿,一份炸薯条和一份热咖啡。

米章自己也点了一份巨无霸、一份鸡翅、一份薯条和一杯热咖啡。面对着,两人慢慢吃着慢慢地叨起话来。

“和妈妈吵架了?”米章显得很小心,他用一双布满血丝的双眼细细地打量着眼前的小姑娘,像欣赏花瓶中一朵奇花异草似的。

“嗯!”小姑娘低下头去,忍住了眼中要落下的泪水。

“为什么?”

“还不是为那个死老太太的事!”小梦显然是心里很恨,但也不敢太放肆!

“呵,妈妈怎么说?”米章显然的非常细心和关心。

“妈妈说要那个死老太婆当着全班的面给我道歉,否则我就不去学校了,我们要到教育局去告她。”

“那你准备怎么办?”米章的眼中露出了得意一笑。是呀,本来学校说好让姚祖当副校长,然后我就可以当教导主任了。一个月少干活多拿四千多呀,谁不愿意呀!可是那个郝大,非要他的一个朋友——就是那个梁福,来当这个副校长,害我就没了希望了!让她们母女俩闹闹,方显我米章的本色。

还有,就是那个顾老师,学生们都叫她“灭绝师太”,竟然几次不给我面子,好吧!这回让你好看!米章暗暗的高兴着。

“我还能怎么办?这是妈妈的要求,我能违背吗?”小梦显然非常难办。

“你怎么会跑出来了呢?”米章继续问道。

“我觉得难办,毕竟是老师呀,但妈妈不答应,非要她在全班面前道歉,还把我骂了一顿,我只有跑出来了。”小梦停了一下。

“谁叫她是我妈妈呢?”小梦陷入了深深的苦闷中,双眼盯着手中的小匙,不停地搅拌着那一杯咖啡。

老头米章细眯着双眼欣赏着小梦的动作,内心里洋溢出了一种喜悦。真像她呀!内心深处的一声感叹!

“你帮我跟妈妈讲一下吧!”过了许久,小梦才抬起头来,看着米章说。

“这件事我可帮不上你,再说顾老师也有许多不对,这些事让你妈妈跟学校交涉吧!”

米章巴不得小梦的妈妈多闹一下,让那个梁福难堪,他一走……,我不就好了吗?

想想自己一辈子都被人压得抬不起头来,老了老了,来了一个机会,也让我出头露脸一次,结果也让这梁福给我冲了,可恨、可恨呀!

小梦睁大眼睛,盯着眼前的米章,惊愕的说不出话来!

看着小梦的表情,米章知道自己有些失态,赶紧说了句:“我也只是想帮你出口气吗!免得她以后欺负你呀!”

唉,这个老头,真是搞不清。怎么看都觉得怪怪的,经常看起来就像两个人似的。小梦内心里嘀咕着。

对这个米章她是越来越看不透了。可怎么办呢?小梦心里仍然苦恼着!

“吃的怎么样?还好吧?”沿着人民大道旁的林荫,米章边走边问小梦。

“哼”小梦涩涩地回答道。然后斜眼看了旁边的米章一眼。

他的一只手拉着小梦的一只袖口,眯着一双带血丝的双眼,仍不停的打量着小梦,弄得小梦脸上红红的,很不好意思。

继续向前走着,林荫遮挡住了傍晚的热气,热浪已经退却,气温下降了不少。

米章原本花白的头发刚被染过,脸上也刮的舒亮。

过去他是不太在乎这些,他还认为花白的头发是人生的资本,是骄傲的本钱。但自己和小梦相处多了以后,这一点理念也逐渐地消失了,转而非常注意自己的形象了,恨不得让自己再倒回去20年,变得更年青一些。

暗红色的t恤,灰白色的长裤,一双老人头的皮凉鞋,倒也使米章年青了不少。

只是下巴上坠下的松皮,非常的不争气,把一身的老气给显露了出来。还有双肩下垂,脖子僵硬,要想看看身边的东西,非得转动大半个身子,人老了,还是不灵呀!有时米章无奈地叹息到。

但内心中总有一种不服输的感觉。一辈子没有得到的,一定要在生命的最后阶段得到一些。内心里另一种声音又在这样告诉自己。

看着身边这个半老头子,肩上挂着一个鲜红的大背包,鼓鼓囊囊地装了不少的东西,沉沉的坠在他的肩上,就像有千斤的重担压在肩上。怪不得他的脖子老是前倾!小梦斜眼看了一下身边的米章,不觉暗暗好笑。

听说他已经六十二岁了。唉,和我姥爷差不多大!小梦在内心里叹了一口气。

这个小姑娘,不知怎么的,我就是喜欢见到她,从她的身上自己好像见到了什么?

二十多年前自己喜欢的那个女学生?米章摇摇头,不太像!不过,她身上还是有一股那种气息的。那个女孩,确切讲现在已经是孩子的妈妈了,比她要活泼多了,也刚强多了,我从来没见她哭过,但这女孩特爱哭!

米章在暗自地思索着,但就是想见到她,喜欢她,这是怎么回事?

如果像这样沿着这条路一直走下去多好呀!米章继续着心事。只要想起每天跟那个死老婆子在一起,就浑身没有一点劲。

米章想到了自己的老婆,那个睡在自己身边打呼噜的老女人。一脸的横皱纹,把脸靠近她就觉得难受,有时还不得不装出笑脸。就因为她是自己女儿的妈妈!

你看这小女孩多好!又白又净,嗲声嗲气,身上还透出一股奶香味。

多清香呀!米章不自觉地露出笑意。

“老师,你很高兴吗?”小梦挺奇怪。

“是的,这样我很高兴!”米章顿了一下,自觉失态。

“我是说你高兴我就高兴!”米章更正了一下。

“呵,那我妈妈怎么办?”小梦又绉起了眉头。

让她好好治一治那个老太婆,也帮我出一口恶气。上一次,为了两个班的事情,她让我好丢人,这一次,哼!看你怎么收场?最好打包滚蛋!

米章没说话,但内心里不停地嘀咕着。

“你怎么啦?”小梦感觉到米章身上荡出一股刹气,一波一波地向外扩散着。

这是个感觉敏锐的小女孩子,往往能够感受到别人难于感受的东西。其实这在心理学上有一定的解释,因为有些人的感觉特别敏锐,别人还没感觉到的东西,她们往往首先就能感受到,表现出来就是他们的直觉。

就像鸽子能感受到大雨来临一样,这些人也能敏锐地感觉到一些正在发生的变化,但在一般人的眼中,这样的人太敏感,一般人不会太喜欢,他们的朋友也不会太多。

心理的活动是在一定的“场”中完成的。社会心理学之父勒温就特别强调心理活动的“场”,他是心理活动“场论”的最早提出者。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是大家最认同的一个道理,应该就是这个“场”作用的结果吧。

但是小梦并不清楚这些,她只知道他的“玉帝爹爹”——季深曾跟她说过,她是一个过于敏感的女孩,容易感受到周围发生的变化,包括从别人身上发出的变化,有时是别人身上发出的一些细微变化。

季深还跟她讲过,人是有意识的,就是你能知道、能感觉到的东西。但还有潜意识,就是你内心里想要,但有时自己又不一定清楚的东西。所以人有时会做出一些傻事,做一些连自己也不知道的事。

唉,人真是奇怪!小梦内心里感叹到。

季深还告诉她,有一个叫弗洛伊德的奥地利人,就是潜意识分析大师,他也正在认真研究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理论。

这方面的知识还真多,小梦想,但自己现在还没办法去学习。将来吧!将来好好学点心理学。小梦暗自下着决心。

“你又在想你的玉帝爹爹了吧?”米章张嘴讲了一句话,把小梦吓了跳。

“你又胡说,你怎么知道?”小梦反驳到。

“看你那表情,眉毛上扬,嘴角上翘,一付喜滋滋的感觉,谁还看不出来呀!”米章得意了,他能看透小姑娘的心了。

而小梦内心则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再往前走,就到博物馆旁的停车场了。米章放下牵拉着小梦衣袖的手,说道:“晚上到我宿舍来一下,我给你带了一些好吃的”米章轻轻地对小梦说道。

“你先走吧,不要让人看见我和你在一起,让人看见了会讲话的。”米章又特意叮嘱了一番。


『3』三、关心


五辆清一色的巴士客车开进了民办景园中学。

这是一所位于上海最西部金岑的民办中学,曾是上海第一所贵族学校,因为前任老板涉嫌欺诈被判刑后,学校就由债权人,上海最大的百货零售商——莲花集团接管了。

莲花集团在上海的产业界中是业界骄楚,难有企业望其项背,但对办教育这档子事,是实在无法,难于启齿的了。

在莲花集团接管这所学校的六年间,换了三任校长,结果办学水平是王小二过年,一年不如一年。

这不,三年前接任的现任校长——郝大,是一个大会小会都能说会道的主。什么做人呀!师德呀!教学呀!一期课改呀二期课改呀!一道是一道。可惜知道他的人都清楚,这只是个光说不练,只会耍嘴皮子的人。光鲜而不实用!

学校办下来,到今年的高一只有两个班了,其中还有近一半是招的江苏的学生。

你说这郝大也真是啊,别的本事没有,唬人的本事还不错,把江苏的学生都给招来了,他也不管教不教得了,因为他才不管那么多呢!

他只要钱,他原来在市内一所有名的重点中学当个副校长,一个月的工资还没他现在的一半多呢!

会当校长不会抓钱也白挞。这就是郝大的现实心情。

由于学校办得不景气,一到晚上,几盏昏暗的路灯像荧火虫一样的眨巴着眼睛,像鬼火似的在树丛中闪烁,白森森的,使人顿生几份寒意。

一辆接一辆的大客车穿梭进入校园。在昏昏的灯光中停了下来,学生们也鱼贯而下,把行旅从车上拖下,蜂拥着穿过黑黑的道路,拥向宿舍而去。

小梦也在朱莉——小梦的老公“地瓜宝宝”的搀扶下,向宿舍走去。

“晚自习后你留下来陪我一下!”小梦对朱莉说道。

“为什么?”

“老头要我去一下,你陪我一下。”小梦还是比较会注意保护自己的。

晚自习又是那样的乏味,还是米章一个人喋喋不休的向大家灌输着:你们要好好学习,读书的时间不多,……

老掉牙的东西,还在向我们灌输,也不嫌累!阿论在心里暗自的抗议着。

但是同学们都睁大了眼睛,傻傻地看着老头的表演,他说什么,同学们都没有往心里去,但老头却一讲一顿的,鼓动着双颊唾沬横飞,有几个同学忍不住要笑了。

“阿去!”阿论首先打了一个喷嚏,把双手向后扬去,结果同学们都忍俊不禁,笑了起来。

“阿论,你干什么?”米章非常的不高兴。

“没干什么,打个哈欠!”阿论白了他一眼。这个女孩,她才不管那一些呢!

“我在讲话,你们要认真听,我这是为你们好!”一付教训人的口气又出来了。

“早知道了!”阿论瞪了米章一眼,嘴角一翘,两眼向着天花板,不动了。

米章睁着布满血丝的双眼,盯着阿论,足足五分钟没有缓过气来。

太可气了,还没有人敢跟我这样!哼!看你毕业时求不求我。米章心里恨恨的。

“同学们,你们要珍惜呀,要理解老师对你们的心!”米章换了一个口气。

“下一个阶段的学习任务……”米章这才言归正传。

教室的灯光熄灭了,走道上显现出的是一片昏暗。远处婆娑的树影哗啦啦地响着,在昏黑的灯光下,树影随风舞动,一层层的黑影摇晃出“唦唦”的声音。

小梦和朱莉是最后离开教室的人。

穿出教学大楼的楼梯口,连接教学楼和宿舍的,是一条长长的走道。

道旁长长地长满一排香樟树,遮挡住了大半的灯光。使原本就不光亮的路灯,更显得阴沉孔森。

老头米章踩着碎步,背着双手,缓慢地向前走去。两小女孩依旧保持着一段距离,紧随其后。

一级,一级,……,米章在心里数着梯级,他有这个爱好,当看见脚底坚实地踏在楼梯的阶面上,他就有一种内心的踏实感,如果不看见脚步踏实,他会有一种如临深渊的感觉,憋在心里发闷。

米章自己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有了这样一种习惯,不管是干什么事情,都要仔细地检查一遍,如果不落实,他就觉得要犯什么错误,十分可怕。因此他总是生怕出什么差错。

在鬼影闪闪的楼道灯下,米章还在细数着自己的脚步,一、二、三、……,一共是十三级,不吉利!米章脑海里闪出了一丝的不安。

转过楼梯,就到了米章的宿舍。

米章打开门,按开灯,回头看了一下,两个小女孩就站在楼道门的外边,不肯再往前迈进。

学校有规定,女生是不准进入男生宿舍的。

为了管理学生,男教师的宿舍也都和学生在一个楼道里,到晚上熄灯后,教师们就把楼道门锁住,防止学生跑出去。

作为班主任的米章,自然也和男学生们住在一个楼道里。

“小梦,你进来吧!”米章喊道。

孟小梦迟疑了一下,握了一下朱莉的手:“你在外面等我一会儿”她小声地嘱咐道。

进入米章的房间,只有一盏昏黄的灯闪烁着很暗的黄光,整间房子显得十分阴沉。

“以后你一个人来。”米章回头对小梦说道。

“来,坐一会儿吧!”他顺手指了下靠边的床。

见小梦没动,米章只得拿出他那只大大的红包,从里面翻出了一堆巧克力、棒棒糖、乐事等等的,用一个大大的塑料袋装了,把小梦的手抓过来。

小梦猛的有一个把手抽回的动作,但被米章的一只大手抓住了。

“干吗呀?我又不会吃里!”米章那双血红的双眼在昏黄的灯光下,更加阴深,让人十分地不舒服。

看到小梦的表情,米章感觉到了一种失落感。他也感觉到了小梦对他的拒绝。

他把一大袋东西交到小梦的手上,双眼注视了拘谨的小梦一会儿,惺惺地说:“你走吧,不要让其他同学知道,对朱莉也不要讲什么!”

小梦返身打开门步履轻轻地走了出去,顺手带上了门。

站在房子的中间,米章一动不动,足足呆了20分钟。

真像呀!来自内心里的一个声音。

米章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小女孩的身影。

远远的,一袭红衣像风一样地向他跑来。

“老师,老师,你看,这是我抓的小鱼,多好看呀!”稚嫩的小手在颤抖着,通红的小脸荡漾着清纯。米章心里一下漾起了春一样的感觉。

那是三十多年前,米章刚高中毕业,没有考上大学,但因为平时学习比较好,也是老师们的好帮手,就被留校当了一名初中教师。

这在那个时代是很难得的。

在班上,小华,一个活泼,爱穿红衣的小女孩,总在米章的面前晃来晃去。

米章眨了眨眼睛,晃了晃头,把自己从对往日的迷想中拉了出来。

“往事不可想呀!”米章在内心叹了一口气,在黑暗中卧在了床上。

回到宿舍,小梦的心仍是紧紧的,虽然米章给自己带来了那么多好吃的东西,也都是自己平时喜欢吃的,按理说自己应该高兴,但还是高兴不起来。

“唉!”小梦深叹一口气,把所有的物品放在床上,呆呆的坐了下来。

“嗞……”身上的手机振动了起来,使本就感觉敏锐的小梦吓了跳。

拿起手机一看,是妈妈打来的。

“真不想接”小梦内心里嘀咕了声。

“喂,妈妈,什么事呀?”小梦不耐烦的问道。

“明天我到学校来,,必须得要那个老太婆道歉,不然你就回来,这个学我们不上了!”妈妈严厉的口气不容置疑。

“……”小梦沉默着,她不知道怎样来结束这件事件。

“你说话呀!”妈妈在电话的那一端吼道。

“这,不好吧!”小梦怯生生的。

“什么不好!她那样待你,我们也要让她难看!”妈妈仍是怒气冲冲。

“我已经跟你们米老头说好了,不在全班面前道歉,学我们就不上了!”妈妈仍是掷地有声。

我可怎么办呀?

小梦内心苦闷,眼泪刷刷地流了下来。

“小梦你怎么啦?”“老公”朱莉还是非常关心她,马上赶过来安慰了。

“我、我……”小梦抱着朱莉,扑倒在她的怀里,痛哭了起来。同寝室的同学们也都同情地围了过来。

过了一会儿,小梦拿出手机。

“喂,小梦呀,还没睡吗?哟,感觉不对呀,是有什么事吧?”手机的另一端传来的是“玉帝爹爹”亲切的声音。

“我、我……”小梦的泪水一直往下流。

“好,好,别哭了,那么大的女孩子了,怎么能总哭呀!”“玉帝爹爹”季深在劝到。

“慢慢说,别急阿!”

小梦忍住眼泪,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手机的另一头是一阵沉默。

“玉帝爹爹”小梦这边焦急的喊到。

“哦!”,然后又是一阵沉默,显然对面在想着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你要好好想一想吧,你到学校来是干什么的?”过了很有一阵,季深才说出话来。

“当然是学习了!”小梦不假思索地回答到。

“对呀!你到学校是为了学习的,自然要以学习为重,如果你现在坚持转学,你能保证转到一个如意的学校吗?”季深继续慢声慢语地问道。

“还有,如果转到一个新的学校,你再遇到这样的老师怎么办?你又要转学吗?”

小梦拿着手机,静静地想着!

“我知道你们都想学习的,就是忍受不了外界的影响,才发生一系列不该发生的事,否则以你们的聪明,这点学习任务能难倒你们吗?”

“还有,最近所发生在你身上的事,对你的学习有什么益处吗?”季深继续引导小梦思考着。

“可妈妈怎么办呀?”想起妈妈的态度,小梦仍是感到怯生生的。

“对啊!怎么跟妈妈处理这件事呢?这是你要面对的!”季深在启发着。

“妈妈有妈妈思考问题的方式,但我想,妈妈总归是为你好,所以第一要你自己把自己真实的想法告诉妈妈,让妈妈理解你的思想。第二是除了你之外,还有谁能和妈妈讲讲话?可以通过其他人来做工作呀!”

“你们的班主任米老师跟妈妈关系不是挺好吗?让他帮你说说话呀!”

“他呀,他在看笑话!”小梦说起来心里一阵酸楚!

“看笑话?”季深一阵惊愕!

“他说让死老太婆难看一点好,免得她以后对我还那样!”

“他是这样说的吗?”季深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是的,我开始也想让他帮我的,但他并没有答应,还说了那些话。”

“哦!”季深应了一声。“那你爸爸呢?你不能跟他商量一下吗?”季深继续搜索着解决问题的途径。

“爸爸对妈妈说不上话,妈妈有时还骂爸爸呢!”小梦说起来内心里就非常痛苦。

“你可以先跟爸爸沟通一下,再想想还有谁能和妈妈讲一下,比如姥姥、姥爷?”

“另外,你还应该做到什么呢?”季深继续他的启发。

“我觉得:”小梦慢慢地在转变着“我们应该把心思用在学习上,跟老师发生矛盾,老师的态度有不对的地方,但根子还在我自己!我有时也这样想,但一遇到事,就不是那么回事了,我也不知道怎么来处理!”

“嗯,对的,我想就在于你们想把学习搞好,但又管不住自己,所以有时要放松一下自己,这样一部分老师又看不惯,就产生冲突,引发矛盾,问题就来了。是这样吗?”

拿着手机的小梦点了点头。

“好吧!时间已经很晚了,我的想法就是,你要和妈妈沟通,和老师的关系要缓解一下,你也可把我和你讲的话和妈妈也讲一遍,看看妈妈有什么反应,同时和爸爸讲一下,让他帮你,还有姥姥姥爷,也可请他们参谋一下。你看这样行吗?”

“也只有这样了!”小梦在电话的那一头点了点头。

“妈吧!早点休息!”季深终于松了一口气!学生的事有时也是很麻烦的!季深心里叹息了声。

“玉帝爹爹晚安!”

小梦回了一声,然后轻轻地挂上了手机。

看看时间已经晚上十一点半了,经过一天的折腾,小梦也累了,重重地倒在了床上!

“嗡……”手机又嗡嗡地振动起来。

“谁呀?这么烦人!”小梦心里自对自说着,拿过手机一看,原来是老头米章!

“喂,有什么事呀?”小梦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心里挺不情愿地问道。

“你刚才和谁通话了?通了一个半小时,我打电话都打不进来!”米章有点气急败坏了。

“又和你那个该死的玉帝爹爹聊上了吧?”米章越说越气,有些气不择言了。

“因为妈妈的事我向玉帝爹爹讨办法,怎么啦!”小梦也不客气了。

“他妈的,这丫头,还没有这样跟我说话过,又是这个该死的季深,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米章在心里骂着,但又怕引起小梦的反感,只得放低了声音:“妈妈来就妈妈来吗,再说那个老太婆,治治她也好,谁让她那么不尊重人的?再说,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总跟我们班比,她们班能比吗?就让你妈妈好好治治她!”米章还是压不住心中的一团火,继续说道。

今天这老头是怎么了?小梦心里暗自吃惊!

“还有,你少跟你那个玉帝爹爹聊天,都多晚了,你还跟他打电话,同学们反映多不好!”

晚上聊天?不是你每天给我打电话吗?怎么成了“玉帝爹爹”了?小梦的心里惊奇。

“还有,他是一个外乡人,他要害了你怎么办?”米章嘴里仍然强硬。他也许气急了,也不想一想,小梦也是外乡人呀!米章是急不择言了。

“他才不会呢!”小梦顶了一句,心里暗暗地想,比你好多了!

感觉到小梦内里的不满,米章终于缓了下来,“好吧!不提他了!”不能把气氛搞僵了,不然以后小姑娘就不听我的了。米章暗自想了想。

“因为你的事我睡不着觉,有好多话想跟你讲,不过你要小声点,不要让其他同学听见了。”米章这才把话转到正题上。

“嗯!”小梦迷迷糊糊地答了一声,她实在是太困了,但有太多的事要求这个班主任,又不能不应酬下去。

天南海北,海阔天空,米章越聊越兴奋,足足一个多小时,米章把憋在心底里的那些憋曲都倒了出来,也不管小梦听了没有。

真是可怜,在这个经济极度发达的城市里,确实存在一批内心憋曲,无人可吐的人,他们也是这个世界的可怜分子。

“呼……”当米章停下来的时候,听到手机里传来的是呼噜声。不知什么时候,小梦已经睡着了。

“他妈的!”老头骂了一句,这个该死的季深,看我不治死你,一个乡下人!米章的内心继续骂着。

要不是这个家伙占那么多时间,小梦就能多听听我的心声了!老头的自我感觉又上来了。

米章挂断电话,双眼盯着天花板,暗暗的一个身着红衣的影子影在了天花板上,时隐时现,勾起了米章对往日的沉思。

米章的睡意一点都没有了。几十年来,他经常是这样,但这一次,他的感觉是那样兴奋,就像血管里扩张的都是吗啡而不是血液一样。

太美妙了!米章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

真香呀!她身上的香水!米章猛然醒悟了。

原来是她身上的香水!太爱闻着这香水,这是一种淡淡的雅香,是一种浸入心肺的熏香,给人以兴奋,给人以美妙!米章头脑中不时地闪现着!

几十年了,自己就像一个死人,忍受着人世的痛苦,忍受着对她的思念,服从命运,默默地结婚生子,但就是没有一天的幸福。

这种幸福只沉留于心底,以为她永远也不会再浮起,但今天,这种美好终于浮起,打动自己的心,让自己的心花再一次开放!

几十年了,自己就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一种兴奋的感觉。和那个死老太婆在一起,他指的是他的老婆。已经没有一点的兴奋,他痛恨自己的无能,因为忍受不了自己的那份无奈,把当年对自己最心爱的女孩的誓言抛下,去和这个可恶的女人成了家,还有了自己的女儿!

米章每当想起这些就心口疼痛。

当年,他热爱着自己的一个学生,由于学生家长权高位重,不仅没能和女孩在一起,还被重新安排到了一所工读学校,一干就是三十多年,并被久久地压在底下,翻不起身来。而米章也由一个风度的青年变成了风烛的老年。

唉!米章长叹一声!岁月弄人呀!

米章虽然60多岁了,但他本能的力量仍是那样的强盛。

上学期,米章和曲光老师住在一个宿舍,曾经嘲笑曲光他们,看你们这些年青人,还不如我这个老头,我每个周回去还要和老婆……。

谈起性,他是绘声绘色,自豪的很呢!

可是,当想起当年,又觉得是这个性欲太强毁了自己。如果自己不是急于找一个老婆,等待几年,小华……,自己最心仪的女孩,不就成为自己最爱的人了吗?

自己的一生不是就不会留下这样的遗憾了吗?

米章还在自责中仰望着天花板。

想想当时自己的那几句话,是让曲光佩服的很,但是他们那里知道自己的心在流血呀!

米章还是那样的感叹!

在夸耀自己性能力强的时候,其实心里的自卑达到了沸腾的状态。

自责、自卑、自嘲一起涌向他的心头。

嗨,当时和那个年青人谈这些干吗呀?米章又自责起来。为了在人面前显示自己的能力,有时,嗨!我干吗要说那些呀?

他们年青人怎么看我呀?

其实在大家的眼中,米章可以说是一个道貌岸然的君子,是一个令人尊敬的长者。

你看曲光、咏昌,包括那个该死的季深,对自己都还是很尊重的,从来没有看不起自己。

不知怎么的,当自己对这个小梦产生了那个……,那个……感觉以后,自己总觉得季深的一双眼睛在后面看着自己,在笑话自己。

自己多无能呀!

说实话,米章虽然平时道貌岸然,不拘言笑,但能在青年人面前露一脸,得到他们的羡慕,内心里确实有一种满足感。

上一次,跟咏昌——也是一个青年教师,聊天的时候,米章自豪的讲,要讲用心计,你们都不是我的对手。

我是谁呀,阿拉是上海人,上海人本来就会玩心计,我又是上海人中的上海人,是最会玩心计的!

米章现在想起来,对自己的自豪是不是有点过了,就有点不自信了。

想想当时讲话时的那种痛快,一种自豪劲油然而生,但现在想来,不过是无聊的表现。

早知今天会对这个女孩有这种感觉,当时就不会这样卖弄了!

可惜,天底下没有卖后悔药的!

唉!这些外地人,都跑到上海来,他妈的,跟我过不去。

米章心里骂了一句。

虽然,夜已经很深了,但米章没有丝毫的睡意,任由脑海里浮想联翩。

多少个不眠之夜,他都是这样让自己在浮想中度过的。

小梦!小梦睡的怎么样了?盖被子了没有,别着了凉呀!米章一下转过神来!

赶紧翻开手机翻盖,拨打起小梦的电话。

“对不起,你拨打的电话已停机。”手机里传来了这样的声音。

呀!这小丫头,手机没话费了也不充一下,明天上午我去给她充两百元。米章脑海里翻腾着。

香水、红衣、瘦俏的脸庞,哭时流下的眼泪。

眼盯着天花板上,一幕一幕的,电影似的晃过,米章越来越深深地陷入了。

这一夜,,他又将度过一个无眠之夜!


『4』四、有趣的心理测验


尽管心情还没有恢复过来,但总算摆脱了这几天的阴影。

小梦这种女孩,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因为在经济膨胀过程中长大的孩子们,普遍存在身体成长大于心灵成长的现象。

毕竟心灵的成长不像身体的成长,多吸收一点营养就能身高体长的。心灵的成长要经过一定的磨砺,像小梦这样的女生,经历人世间的事还比较少,所以遇事情绪激动,但很快情绪就会过去,雨过天晴,又是一个艳阳天了。

晚饭后,小梦早早就到教室去,路过老师办公室时,看见一群同学正在办公室里,围着季深,每人拿着纸、笔、橡皮,分别找到一张桌子去埋头画画了。

还有一个男生正斜坐在他的旁边,认真地听他在讲着什么。

小梦觉着奇怪,赶紧凑过去,伸着脖子做着鬼脸,对着季深嘻嘻地笑着。

“我在和同学聊点事,你不能听的,先到一边去吧!”季深和蔼地看了小梦一眼,下了“逐客令”了。

“那他们那些人在干什么?”小梦指了指其他的一些同学。

“他们在做房、树、人心理测验”季深回答到。

“那我也要做”小梦跟进了一步。

“晚一点吧,我先要跟这位同学谈一下,一会儿跟你讲了你再做,好吧?”

“好吧!”小梦撅起了小嘴,不高兴地到旁边去了。

过了一会儿,季深身边的那个男生笑嘻嘻地站起身来,向季深鞠了一躬,说道:“老师,再见!”离开了办公室。

季深探起半个身子,向着小梦招了招手,喊道:“过来吧!”

小梦忙颠巴巴的跑了过去。

只见季深拿出一张a4纸,一只2b铅笔和一只橡皮,带她来到一张空座位前,让她安静地坐好,然后把纸横放在她的面前,把笔和橡皮也放好了。

他吩咐到:“你现在就在这张白纸上画一幅画,这幅画上要有房子、树和人,人要画全身的。至于房子、人和树你想画成什么样的,就画成什么样的,按照自己头脑中的印象去画就行了。其它你愿意画什么都可以;不要想自己画的好还是不好,我们这只是了解一些情况,不是进行画画比赛,所以你不要紧张,只要认真画就行了。现在还有什么问题吗?”季深细心地说完了测验指导语。

小梦用双眼盯着季深,笑着点了点头“没有。”

“好吧,现在就请你认真的画吧!”季深仍然慈祥地看着她,笑了笑。

房树人心理投射测验是心理学中的一种重要测验方法。它和大多数的其它心理测验不同,是让进行心理测试的人,通过用自己绘画的形式来表达他内心的感受和想法,从而了解受测者的人格状态。

这项来源于弗洛伊德精神分析的人格测验方法,很多心理咨询师都在使用,但对其的解释却不尽然,因此,用心理测量学的话讲,就是信度和效度不够高。

也有些人用它来解释人们所做的梦,简称为释梦,搞得一部分人神神秘秘的,一下就让人们想到了算命,所以并不是所有的心理咨询师都使用这种测验方法的。

由于一次偶然的机会,季深认识了浙江同德医院的张同延教授,认识并撑握了房、树、人心理投射测验。

根据他为一些学生所做的测验看,其中反映出了很多的问题。

下面这幅画就是刚才那个男生的房树人心理投射测验图。看着这幅画,季深心里感到了十分沉闷,感受到了一个中学生的无奈和无助。因此,他才花气力来帮助这位同学。

在这幅图中,他听到了一个年青的灵魂的呼喊,感受到了苦闷,更看见了无助。

看,这一座房子就像一个教堂,一大一小的两间房连在一起,房门紧闭,雕花的窗子显现出十字架的形态,房顶带刺的风标指向变了形的太阳,单从房子上,就让人感觉到了一种不和谐。

这间房隐含着什么?

房边的墓地,被尖尖地刺矛紧围着,这是谁的墓地?为什么会被围住?

那棵大树,从树根起,就生长的十分不顺利,树上的节疤粗大,树干伤痕累累。说明了这个少年的成长过程非常不顺。

苦闷的男生低着头,在树下沉思。

(苦闷男生的房树人心理投射测验画)

看着这幅画,季深的心头漾起一种悲哀。他仔细地看着这幅画,通过和男生的交谈,已经领悟了其中的含义。

先看房子,那代表着这个学生的家。粗看这是一个“不错”的家,但其中隐含着家庭的不和谐。从形式上看,这是一个富裕的家庭,但,这个家里的男女主人的生活却难于容恰,目前处于分居状态。

他问过那个男生,男生坦然地告诉季深,他的父母都是马戏团里的演艺师,在别人的眼中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从季深对男生的观察,也看得出其父母就是一对漂亮的人),但父亲处处留情,有很多的情人,母亲也有自己的生活圈子,但又没有离婚,使他的生活非常痛苦。

有几次,他都想拿刀杀了母亲,但内心里却又下不了手。

当听到这里,纵使像季深这样见多视广的人,也不禁毛骨悚然。

按照这个男生的话,房子旁边的墓地就是给母亲准备的。

季深的心里愕然!

细细地品味着这幅画,季深继续分析着这名学生的心理世界。

天上的云彩,那是心灵中的阴影,它预示着他的家族中存在的潜意识形态,一种家庭的悲情。太阳被画成了怪异的样子,说明了男生内心仍有向上的动力,但由于环境的压迫,太阳已经变形,明亮、力量象征的太阳,内化成了他内心里无奈的神态。

那棵树上尖尖的枝条,向四周扩散着,这展示了男生内心里不时扩张着的“杀气”,从画面上,季深已经感受到了这名学生身上充满了一种反叛,一种“杀气腾腾”。

树下苦闷的男孩就是这个男生自己的形象……。

季深继续注视着这幅画,细细地思考着。

“好啦!玉帝爹爹”。小梦笑嘻嘻地站了起来,把画高高的举过了头。

季深接过画,“你先回教室去吧,我看一下,明天跟你讲,行吗?”

“现在说吗!我有人格变态吧?”小梦求道。

“瞎说,你怎么有人格变态呢!你们这些孩子,每个人都说自己有人格变态,怎么会这样的?以后不许这样说!”季深说了小梦一下,也向自己提出了一个疑问。

是呀,很多学生来季深这里的第一句话就是“老师,我有人格变态,你帮我看看好吗?”连什么是人格变态都不清楚,就胡乱给自己扣帽子,这在心理咨询行业,叫乱贴标签!

“好了,要上课了,学习要认真,啊!”季深对小梦叮嘱了一句,把他带出了房间。

回头仔细的看着小梦的这一幅画,季深的眉头渐渐地挤到了一起,这是怎么回事?

季深在心里画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只见横幅的a4纸上,画着一栋两层楼的房子,窗户紧闭,没有房门,这是内心封闭,缺乏沟通的表现。一个小女孩被压在一座山下,就像孙悟空被压在五指山下,难道孙悟空被压就是中国人的集体潜意识?季深摇了摇头。

在小梦的身旁不远,一个小人紧紧的跟随着她,但这个小人又像一个小动物。这是显示了小梦心里对人矛盾的地方。

从画面分析,这个小人应该是她的小伙伴,是妹妹或者其他的小朋友。说明了在她的心中是希望有朋友,希望有可以沟通的地方,但她又存在着内心的不满足,所以人才成了像动物的形态。

太阳照在左侧的天空,还在咪咪地笑着。在房树人测验中,左侧代表过去,太阳代表向上的力量,这暗示着她内心中一直有一种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但是太阳身上放射的光,且长短不等,则显示了她的幼稚,幻想和她内心存在的恋父恋母情结。

难怪要叫自己“玉帝爹爹”了!季深苦笑了一下,这是小梦恋父情结在自己身上体现的结果。

小梦自己被压在一座山下,这使季深感受到了压抑,说明在小梦成长中存在的巨大的阻力。

但是,最令季深奇怪的是,画面的左下角,一幅心形的图画,画着一株长满草的大树,树干上两个圆圈状的大节疤,十分地突出显眼,树的周围还有一圈盛开的小花。

这株心形图案中的大树代表着什么?

(小梦房树人心理投射测验画)

往右看,在两层楼的旁边,同样的一株大树,也是两个大大的树结,显眼惹人!对这一株树,季深是非常清楚的,这说明了小梦生活遇到过两次重大的挫折,带给他内心的伤害。

看着这两株树,季深仔细地端详着,慢慢地拿起一把小尺,反复地量了几次,然后再看看小梦的年龄,根据小梦的年龄和树在画面位置的大小,他已经测算出这两次事件就分别发生在三岁和六岁的时候。

这是两次什么样的事变,牢牢地埋在了小梦的灵魂深处,成为制约她成长的两个“结”?季深翻过画纸,轻轻地记下了自己的第一个疑问。

还有,为什么把这一株树画在心形图案中,难道是一株“心树”吗?因为树代表了一个人的成长环境和过程,这株树画在一个心形的图案中,说明它是成长于心里的。难道在小梦的心中有着另一个成长的环境?拟或是她想象的成长环境?

季深又记下了第二个疑问。

再看看楼房旁边的这一株树,这是小梦真实成长的环境和过程,季深仔细地测量着这株树上的两个大节疤,测算了一下,季深点了点头,对的,这两件事,一件发生在幼儿园,一件就发生在现在,高中阶段。

这就比较实际了,季深自言自语的说了一遍。

从她现在和女教师的矛盾看,显然这是一个并不受老师喜欢的学生,特别是不受女教师的喜欢。

是呀,这是一个过于敏感的女学生,有着太多的自我感觉,而且情感多变,在大多相当强势的教师们面前,她不会是一个受老师喜欢的学生。

老师也有老师的悲哀呀!当了几十年的老师,还当过学校领导的季深,自然对学生与老师的关系相当熟悉了。

而对季深这样的老师,很多学生是把他当成父亲而不是老师的,所以他有着一般老师所没有的体验。那就是学生把他当成父辈,当成了他们情感信赖的对象那样的感觉。

“玉帝爹爹,我有没有人格变态呀?”从手机里传来了小梦嘻嘻的笑声。晚自习后,小梦急不可待的打来了电话。

“怎么又胡说了,什么人格变态呀?不是说以后不准这样说了吗?”季深责怪她。因为在季深的意识里,经常出现这样不良的话语,讲话者对自己有一种自我暗示作用,容易泛化成自己的意识,不知觉间对学生个人产生不良影响,因此,季深对学生的讲话特别注意,希望从开始就给孩子们树立一种好的自我形象。

“好,我不说了,可以吧,你别生气呵!”小梦赶快道了歉,严肃了一些。“但是你能告诉我,我有什么问题吗?”

这些孩子,总是要把自己想的严重些,总在内心存在一些疑病倾向。季深边想边答道:“你很好呀,又聪明、又漂亮”季深并不是在说假话,他知道女孩都喜欢别人的夸奖,再说,鼓励人也是一个心理咨询师应有的工作态度。

“还不错的,你看你的树,花画得多好,那是你热爱生活的表现,还有那太阳,说明你仍然是朝气蓬勃”季深继续安慰小梦,他以关心这些缺乏关爱的孩子为己任。

“那就是说我一点问题都没有啰?”小梦的声音听起来很兴奋。

“有呀!”季深也不能说假话,但他要把话说的委婉一点。“有一点,就是你爱使小性子呀,你看,前两天你还和老师闹别扭呢!”季深有意识的刺激了一下小梦。

“嗯,我知道了,我会注意的!”小梦被触及到自己的痛处,悻悻地说了一句。

“好吧,早点睡觉,做一个好梦,拜拜!”季深告诫了小梦一番。

“好的,玉帝爹爹,拜拜!”

几天来,米章越来越红的双眼,不时的扫过季深。太可气了,米章心里发出了恨恨的声音。

本来小梦的妈妈已经说好了来学校摊牌,让梁福和那个老太婆难堪,但这一切,都让这个季深给搅了局,害我出不了这一口恶气,自己逼走梁福,让姚祖取而代之,自己再当那个教导主任的,在这有生之年也圆一回当“头儿”,支配别人的命呀。

原来米章一直在为这件事恼火。

就因为季深做了小梦的工作,通过她的父亲、姥姥、姥爷的劝解,妈妈再没有来学校,把那件事平息了下来,小梦也把更多的心事放在了学习上,对米章半夜的电话也带答不理的。

米章心中的那个恨呀,一时无法消除,那双猩红的眼睛,一直扫视着季深,想把气撒在季深的身上。

更可气的,就是季深就当没他这个人似的,不声不响的,继续给学生做什么狗屁心理测验,这些学生也不停地来找他,跟他述说内心的想法和烦恼,你让我们这些老教师的脸往那里放呀!

你这个乡下人!米章内心里恨着。他在仔细地寻找着季深的问题,找个机会告他一状,郝大,哼,这个郝大也不喜欢对学生好的老师。

米章过去曾屡试不爽的绝招就是打小报告。你看上学期姓付的那丫头,跟我别扭,我不把她治得服服帖帖的,你个季深,等着吧!

米章内心里发着狠,双眉紧锁,脸上本就紧巴的横肉更紧了。

季深仍忙着给学生们做他的心理测验,对有困惑的学生进行疏导,帮助他们解脱内心的痛苦。

对米章内心的想法,季深已经很明显地感觉到了,但他有自己的主张,他不在乎这个米章的挑战,他也不怕离开这样的学校,他只想尽其所能,多收集心理测验方面的资料,同时也尽其所能地帮助这些孩子们。

当然,对米章这种心灵已经变异的人,最主要的办法就是“漠视”他,就当他不存在,使他的心理能量找不到发泄点,有劲没处使,他就会非常的难受,他的内心就会憋曲得像堵在水坝里的洪水,无处发泄。

也就像头发了情的公猪,没有发泄的对象!

因为这种人,根本就不值得同情。季深扫视了米章一眼,就又埋头干自己的活去了。

这一天,乘着学生们课处活动的时间,季深叫来了小梦。

“我这里还有一个有趣的测验,可以更清楚地了解一个人的特点,帮助你认识自己,我很想更深入地了解你的一些特点,不知你是否愿意和我合作?”季深对着小梦说。

“好呀!我当然愿意啦!”小梦兴高采烈地回答到。

这是一个叫做明尼苏达多相人格测验的心理测试,简称为mmpi,是当前世界上流行最广,使用最多,也是效果最好的一种心理测验。

由于这个测验是用于测量人的病态人格状态的测量工具,一般情况下,季深并不想把他用于自己的学生身上。

但由于小梦身上表现了不同寻常的一些状态,可能存在着病理性人格,也可能她幼年时的经历对她有太多的刺激,必须把这些原因澄清,才能更好地理解她人格形成的原因。

在这种情况下,季深只有选择他最不愿意的测验——明尼苏达多相人格测验(mmpi)。

一共399道题,小梦足足做了2个小时,当其中有一些问题小梦难于回答时,季深就让她用自己最愿意的愿望来代替。

做好明尼苏达多相人格测验,季深收起电脑,慢慢地对着小梦说“谢谢你的配合,我会尽快来研究你的答题,和你一起来分析你的人格特点,你看行吗?”

“好哇!你还跟我客气呀!”小梦甜甜地回答着。

整个晚上,季深都独自坐在办公桌前,对着电脑的屏幕,一道题一道题的测算着,最后得出了小梦的测验得分分布情况:

q量表(问题量表)原始得分:15分,低于22分,说明小梦的测验态度是认真的,对测验的理解也比较正确、全面。

l量表(测谎量表)原始得分:5分,低于10分,测验有效。l量表也叫lie量表,是表明一个人在测验中有没有撒谎,是否真实地回答问题。从小梦的情况看,她没有隐瞒自己的情况。

f量表标准分:85分。呀,怎么这么高?季深生怕自己看错了,又仔细地测算了一下,没错,85分!

这孩子,总喜欢把自己的情况看得最坏,不能以正面、积极的态度对待事物。也难怪她天天捂住自己的肚子,一副病秧秧的样子,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季深继续分析到。

分析完这三个量表得分,季深继续很下看:

疑病量表(hs量表)标准分90分,结合前面的f量表,这是一个很会“装病”的小孩。总会用自体的不适感觉来让别人关注自己。

记得有一次,朱莉向自己谈到,她对小梦有一些烦心,但又不敢表现出来,因为每一次,当朱莉和小梦不喜欢的同学,像阿论她们接触的时候,小梦都表现出极端的不高兴,甚至和她大吵大闹起来,当朱莉表现出不悦的时候,小梦都会捂住自己的肚子,显现出十分痛苦的神态,每当这时,朱莉唯一的选择就是投降,这是一个十分有同情心的女孩,她不愿看见小梦痛苦。

这是两个完全不同的女孩,季深摇了摇头。深思,这个小梦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但她知道,每当她捂住自己的肚子,显现出十分痛苦的神态时,就会有人关心她,她就能体验到被关怀的幸福。

想到这里,季深又摇了摇头,小孩子,这是一个还没长大的小孩子!

因为用“装病”来赢得别人的关注,达成自己目的的办法,是幼年儿童的行为方式。

抑郁量表(d量表)标准分95分。这是测量一个人抑郁情绪的量表,看它的名称就能明白,按照中国人得分情况看,这些所有的量表,当得分高于60分时,就表明可能存在问题了。

小梦的d量表得分高达95分,体现了她经常处于抑郁状态,这也符合她的人格特点,内向,多愁善感,不善于正确地表达自己情绪。对这个得分,季深也只能苦苦地笑了一下,再次的摇了摇头。

癔病量表(hy量表)标准分80分。

从心理学上讲,这是以出现身体上的毛病,来应对精神紧张,以逃避责任。常表现出头痛、胸痛、衰弱、心跳不安的症状,还缺乏对症状原因的觉察,缺乏对自己动机和感情的觉察,天真幼稚,自我中心,期待他人的爱抚和注意,与同学关系不好。

这时,季深的头脑中出现了一幅小梦一手捂住肚子,一手捂着头,只叫头痛的样子。

歇斯底里、癔症!季深想着书上的介绍,一个来自于古希腊的一个词语,隐示女性子宫的词语。

成了不自觉表现出来的症状!

继续向下推算。

男子气女子气量表(mf量表)标准分40分。没问题,这是一个标准的小女生。

妄想量表(pa量表)标准分72分。难怪这女孩子一天到晚胡思乱想的。季深的心慢慢地暗了下来。

神经衰弱量表(pt量表)标准分70分。嗯,每天晚上电话打个不断,很晚都不睡觉,身体也是体弱多病,上课那种样子,有精无彩的,怎么能把学习搞好呢?季深叹了一口气。

精神分裂量表(sc量表)标准分72分。季深的心继续往下沉,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是什么样的情况造就了这样的人?

季深的心继续往下沉,眼中也闪出了几颗泪花。联想起自己小的时候,那是在文化大革命的过程中,自己所遭受过的痛苦。

人生就是一种磨砺,只不过有的人能扛过去,自己成长,有的人就不能,造就不同的痛苦!

季深的脑海中突然冒出了这样一句话。

幸福的人都是一样的,不幸的人中有各的不幸。季深也不记得这是那个名人的话语了。

轻躁狂量表(ma量表)标准分71分。“妈的!”季深心里暗骂了一句,他爱用这句国骂来代表这个测量。

这易于表现出难以抑制冲动,易怒的特点。小梦也容易表现出这样的特点。但是……

社会内向量表(si量表)标准分80分。内向,腼腆,胆怯,害臊,拘谨,缺乏自信,优柔寡断,……

……

季深的心已经沉到了冰冷的水底!

季深又回过头来把全部的测验看了一遍。

标准分超过60分的有……

十四个量表中有十个量表的标准分超过了60分,最高的达到了95分。

这是怎么回事?!

季深在疑问的时候,也感到十分的惊讶!

在季深所做的那么多的人格测验中,这是一个绝无仅有的案例了。

决不可能!

决不可能?

季深在脑海里仔细地搜索着!

边缘性人格!

季深的脑海里猛然跳出了几个字。

对!这是边缘性人格!

季深确定了自己的判断。

但是……

是什么造就了这样的边缘性人格呢?

季深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陷入深深地思索中。


『5』五、对心理测验的解释


第二天的傍晚,季深正忙于整理他的各种测验资料时,小梦喜咪咪地站在了季深的身边。

“跟我说说吧,我怎么样呀?”

季深抬起头,一看是小梦,就指指旁边的椅子上,笑着说:“来,先坐下,我们聊一聊。”

“聊什么?说吧!”小梦还是笑嘻嘻的。

“这样吧,我还有几个问题不清楚,也弄不懂,想向你请教了。”季深开始了他的提问。

季深首先要弄清楚的是,为什么在她的画中会有两棵不同的树,特别是那一棵放在心中的树。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树?有什么样的隐意?

按照季深的理解,放在心形图中的树,一定是小梦心中向往的成长环境,也就是说在她心灵中有一个自己向往的世界,而另一棵树则是她实际经历的世界。

但是季深不能直接这样去问,那会使小梦产生许多新联想。“你给我说说你小时候的故事吧!”季深这样要求到。

小梦坐在季深面前,眼中的目光渐渐暗了下来。往事在她的脑海中一幕一幕地展现开来。

很小的时候,父母为做生意的问题,无法亲自照料她,只能把她放在姥姥、姥爷家里。

两位老人对这个外孙女还是恩爱有加的,也给了无微不至的关怀。

但是,在这个小姑娘成长的初期,仍然缺少了什么。这一点,对一个年小无知的小女孩是无法知道了,就是对于像姥姥、姥爷这样的老人也无从知晓。

其实,人的一生物质生活是必要的,但精神生活才是人类最重要的。

在人的一生中,什么时间是最关键的时期,不同的心理学家有不同的看法,但现在比较认同的时,当非常年幼的孩子过早地和父母分离时,会产生严重的问题,并可能影响人的一生。

这就是早期的分离性障碍!

小梦就经历了这样的一个早期的分离过程!

姥姥、姥爷无微不至的关怀,不能代替妈妈怀抱里的温暖,奶瓶里的享氏米粉、营养丰富的牛奶也不能代替妈妈乳汁的醇香。

当然,在姥姥、姥爷的关怀下,小梦还是快乐着,高兴着,……

然而,妈妈还是会抽出时间来看她,虽然在妈妈的内心深处,也有着失落,如果不是因为小梦是一个女孩,奶奶也不会那么绝情!

而妈妈又是一个个性极强的女人,同时因为生意初创,心情也不那么好,在对小梦的态度上,和姥姥、姥爷有了极大的反差。

一方面,小梦想着要见妈妈,但当见到妈妈的时候,又是心生恐惧,无限悲哀。

这样的矛盾伴随着小梦的成长……

母亲的严厉,父亲的退缩,姥姥、姥爷的慈祥和宽容……幼小的心灵承受着她那个年龄本不该承担的一切。

在季深的眼前浮现出两个小梦的形象,一个是活泼,在老人身边撒娇的形态,另一个是在母亲严厉的眼光下,退缩到墙边,无所依靠,无所助的小姑娘,而身边,又是父亲唉声叹气的形态。

哎!这是这个时代的悲剧!季深内心中一声叹息。

大概在小梦两岁的时候,姨妈的女儿——阿娇出世了,和小梦一样,她也被送到了两个老人之处,由姥姥和姥爷来帮助抚养。

和小梦内向、含蓄、懦弱的性格不同,阿娇有一个外向,好强的个性,大概她遗传了姥姥家的特质吧,和妈妈、姨妈的个性很像。

自从有了阿娇,小梦的好日子就到头了,不仅姥姥、姥爷的爱被她夺去了一大半,自己是当姐姐的,还得经常让着这个小妹妹,不然,她就大吼大叫,让自己无所适从。

从此,忍让、退缩就成了小梦生活中的一部分。她越来越继承了父亲的特质。

原来保留在小梦心中的那一份鲜活的力量,也渐行退化。

当然,有时小梦也曾想夺回那曾经属于自己的、自己独占的姥姥、姥爷的爱,但每一次,她的尝试都以失败而告终。

长期的失败体验,在小梦的心灵上打下了深深的烙印,压抑了她内心向上的一面。

有一次,爷爷迫于良心的谴责,瞒着奶奶,偷偷地来看小梦,这是小梦出生三年来第一次见到这个亲爷爷。

爷爷给小梦带来了许多好吃的,还拿出了三千元,说是给小梦的零花钱。

看着爷爷对自己的关爱,一个只有三岁的小女孩,内心里那是一种什么喜悦,别人有爷爷,我也有爷爷,还有一个更疼爱自己,更好的爷爷。

小梦心里正暗自的欢喜。

但是,就在大家谈兴正欢的时候,一团乌云闯了进来。

原来,爷爷来看小梦的事被奶奶发现了,她冲了进来!

奶奶也是一个非常强势的女人,虽然年纪已经60多岁了,还是没有改掉她一惯的处事风格,她冲进来后,二话没说,就拉起爷爷的手,顺手抓起放在桌子上的三千元,边骂边把爷爷拖走了!

这一幕让正在兴奋的小梦一下由六十度的高温下掉进了零下六十度的低温。

一个三岁的小孩,她自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她体会到了她在这个世界上是一个不受欢迎的人,是一个令人讨厌的人!

这一件事,永远的留在了三岁的小梦记忆的深处。留在了她意识的深处。

难怪,这棵心灵之树会留下那多的“伤害”,季深暗自点了点头,他找到了那棵“心树”的答案。

听着小梦的叙述,季深暗暗的在头脑中画着对小梦的图像,对照到这两个测验,逐渐清晰地感受到这个女学生身上人格的变迁和形成。

送走小梦,季深陷于了沉思。

一个多变的世界,一个迅猛发展的时代,在积累物质财富的过程中,中国人创造了世界的奇迹,但是这个奇迹的背后,是什么样的代价?

在大量消耗自然资源的同时,精神资源呢?

精神资源的消耗能用什么来衡量呢?

三代人的心灵世界,三代人的心灵世界何以安身呢?

季深继续他的思沉……

季深崇赏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但同时,他也是个行为主义者。

他坚信,人的经历特别是六岁以前的经历,会给人的一生留下深深的烙印,而这一段的经历,又会内化为人的意识,沉淀为人的潜意识,成为影响人一生的重要因素。

这个潜意识,和人的遗传特性一起,成为人格的基石。

季深是这样认识的。

就好比小梦,妈妈、奶奶强悍的形象已经深化到了她意识的深处,化为了潜意识,而姥姥、姥爷的慈祥,父亲和爷爷的退让,又形成了另一幅意象。

一个两三岁的小女孩,是不能理解,但又无法回避这两组矛盾的形象的。

她该怎么办呢?

矛盾的景象在她脑海里碰撞着,慢慢地沉了下去,潜意识产生了。那么,矛盾的性格也产生了!

当然,季深又叹了一口气。继续着他的分析。

从生理遗传学的角度看,小梦的神经活动特点,继承了他父亲的基因多一些,也就是内向、懦弱的个性,在一般人的说法就是抑郁质的类型。

小梦和电视剧《亮剑》主人翁李云龙是刚好完全相反的两种人。

小梦极端内向,而李云龙又是极端外向的人。

“这是哪里和哪里呀?”季深摇了摇头。他自我解嘲了一番。

“小梦还有哪些没有表达出来呢?”季深想了一下。

找个时间,给她做做人格分解实验,看看她到底怎么回事。季深又思索了一会儿。

狼一样的眼光从门口射了过来。在季深的身上来回的扫着,季深感受到了那种恶狠狠的敌意。

这眼光是从米章身上传过来的。

季深仍然不声不响的坐着,忙着自己的心理测验活动。他从没把米章这种人放在心上。

这是一个有着心理问题,但又缺乏自知的人!季深自己叹息到。

对米章的心理问题成因,季深并不清楚,但通过言行,通过他的处事方法,多少都知道一些。

比竟他是一个从事心理工作多年的人。

但是,他不愿意和这种人过多的交往。

因为这种人只和两种人相处,一种是对他有用的人,一种是对他尊敬的人,不管他是多么可恶,你也得尊重他,因为他认为他比你高等。

这是一个自我意识强,但又缺乏自我控制的人。

他的背后一定有很多的故事!

季深思考了一下,但他没有精力去了解和分析这个人,他更认为这种人不值得去分析。

因为分析他花费自己宝贵的时间。

憋在米章内心的杀气越来越重了。

那一双红眼格外的引人注目。

这双红眼总在季深的身上扫着,怀着恶毒的敌意!

但是,季深没有反应!

一个变态的人!

季深心里暗暗地嘀咕了声。

是什么因素使这个人产生了变态人格呢?

季深无法确定,因为这种人是不可能把自己的真实心理状况暴露给你的!


『6』六、内心深处


为了更进一步发掘小梦内心深处的问题,季深前后思索了几套方案。后来,他终于下定决心,要在小梦同意的情况下,挖一下她的潜意识,从而了解她人格形成的各种因素,为更有效地帮助她提供依据。

这一天,他约来了小梦。

“小梦,看来你最近的心情好多了,好像学习也进步了不少吧?”季深关心地问道。

“是的,最近觉得情绪比较高昂,心情比较好,学习吗……,还不错!”小梦有点自豪了。

“这小丫头!”季深心里暗喜地说了一声。

“不过,不过……”小梦欲言又止。

“怎么啦?又有什么事啦?”季深看了小梦一眼,发现小梦闪出奇怪的样子。“有什么要帮忙吗?”季深继续问道。

季深注意着小梦更好的变化。

“没……,没有什么,就是……,就是……”小梦吞吞吐吐的。

“哦,没什么?看来小女生长大了,变含蓄了,啊!”季深调侃了一下,有意的缓和了一下小梦的情绪。

“我猜猜吧!是不是又和阿论闹别扭了吧?”季深想着她最近的表现,知道她和阿论又一些小过节。

“你怎么知道的?”小梦显出了诧异地神色。

“我?我当然知道了,你看你们两个小女生的样儿,上课、下课的样子,谁不知道你们,明眼人一眼就看出来了!”季深朝小梦笑了笑。

“不过你还是要注意一点,阿论纵有她的不足,但老头已经处处包庇你,对你挺偏心的,你也不能得寸进尺呀!”季深引导着小梦。

“没有,才没有呢!”小梦赶紧否认到。

在否认的同时,季深感觉到了小梦眉头一收,好像有什么心事被隐瞒了下来。

季深心中浮过了一丝阴影,但没有做声,只是看着小梦的神情。

“她老欺负我,你还说老头包庇我,我……,我抗议!”不过,抗议的脸色还是挺快乐的。

“我讨厌她。”小梦又补充了一句。

看着这名小女生的表演,季深心里很觉好笑。

“我怎么没看出来呀?”季深想了一下,这两个小女孩的矛盾不是一两天形成的,一时也解不开这个结,再说今天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她和阿论的事以后再说吧。

“这样吧,这些事我们以后再说,我们今天先谈点高兴的事,好吗?”季深转换了话题,向小梦问到。

“是吗?有好玩的吗?”小梦眼中一亮,兴奋了起来。

“是这样,我最近和一帮朋友学习了一种新的心理咨询方法,叫做《意象对话》,我们一帮朋友相互实习了一下,觉得挺好,很有意思,对人的帮助挺大的,不知你有没有兴趣做?”季深介绍了下情况,征求小梦的意见。

“好呀,好呀!”小梦拍起手来了。

“怎么做呢?”看来小小梦真的很动心了。

“这个方法是这样的。”季深向小梦介绍起《意象对话》的方法和基本的要求。

“不过,有时在你头脑中会出现一些奇怪的事物和影像,但你不要害怕,有我在你身边,你只要盯住它们,就行了,如果你能仔细地看清楚它们,对你以后勇敢地面对问题是很有好处的,知道吗?”季深继续着他的交待。

“好的,我会做到的,再说,再说有你在我身边,我是什么都不怕的!”不管小梦嘴里多硬,听说头脑中会出现一些奇怪的东西,多少还是有些胆怯的。这也正是小梦这一类的人格特征。

“好,坐在旁边的这把椅子上。”季深轻轻地说到。

小梦拉过那把椅子,轻轻地坐了下来。两眼好奇地盯着季深,看他下一步怎么办?

“这个玉帝爹爹太忙了,最近胡子都没有刮。”小梦突然看到了季深的下巴上长了许多短短的胡子。

看来小梦是挺关心他这个“玉帝爹爹”的。关心起他胡子有没有刮掉。

“一会儿我们要想象一些事情,你可以睁着眼睛,也可以闭着眼睛,但最好还是闭上眼睛,这样有利于想象。”季深对小梦解释着,拉过一把椅子,在她的叙对面坐了下来。

因为季深叙对着小梦坐下,他能及时发现小梦在想象时出现的问题,感受到她想象时的状态,可以进一步分析小梦的想象。

另外,在《意象对话》技术中,要求心理咨询师和对象一样的进行想象,体会想象者头脑中的形象,理解他们的意象,这样才能帮助他们,并弄清他们存在的问题。

小梦慢慢地闭上了眼睛,脸上挂着满意的笑容。

“好,慢慢地吸一口气,慢慢地吸……,憋住气……”季深轻声地发出了指令。

“……”小梦轻轻地吸着气,让气息慢慢地沿着胸口往下走。

“好,再慢慢的把气吐出来,不要使劲,轻轻地吐……”季深继续着他的指令。

小梦按着季深的要求继续进行着深呼吸。

“嗯,好,现在把双肩慢慢往下放,……,对,让自己轻松一点。”季深继续着。

小梦慢慢地感觉到一股热流从脚底升起,向上慢慢流向全身。一种暖洋洋的感觉,从来没有地的感觉,说不出的舒服。

“好的,慢慢地想一想,想象你自己漂浮在水中,身体轻轻的,没有了重量,晃悠悠的,感觉非常的舒坦,漂在水中。”

小梦照着指令做着。暖流慢慢地充满了全身,温暖的感觉使人都像要漂起来一样。

当感觉到小梦已经全身放松以后,季深说道:“现在慢慢的想,在你面前有一座房子,慢慢地看清楚,从心里去看,如果看见了,你轻轻地告诉我。”

与此同时,坐在旁边的季深也半闭着眼睛,慢慢地想象着,在头脑中出现了一座房子,他感受到小梦脑海中一座房子正在缓缓的升起……

这是一座白色的二层楼的房子,没有门,但有窗户,窗户是紧闭的,房子的周围渐渐地闪现出了亮光。

白色的房子在亮光的照射下,开始熠熠发光。

不过,这白色的房子有一些阴暗,看着它,你会感觉到一丝丝的凉意从中散发出来。

小梦的内心也有一些冷,忧郁的情绪变得很重。

季深想了一下,他没有出声,继续随着小梦的描述往前想。

房子没有门,小梦围着房子转了三圈,仍然没有找到门,只是在房外徘徊着,她有点想退却了。

其实,季深感觉到的是小梦并非真的想进入这座房子,她好像有意地逃避着这间房子。

有这种情绪的人常常开始都这样。季深暗自思索了一下。

在《意象对话》中,房子是个人心灵的象征,小梦的房子封闭、寒冷,显示了她这种特质的人格特点,闭塞、忧郁情绪重。

她是很不愿意打开心灵之门的。

那里有她内心的烦恼,苦闷的源泉!

感到小梦回避进入这间房子,显然,小梦潜意识的深处在回避什么?

她在回避什么呢?季深暗暗地思索着

《意象对话技术》是中国的朱建军先生创立的,是一种新颖的心理咨询技术,它本质来源于弗洛伊德和荣格的精神分析,主要靠挖掘人内心深处的潜意识形象,从而找出人心理问题和人格形成的原因。

因为有房树人测验的基础,所以季深运用起《意象对话技术》也比较得心应手。

“你慢慢地靠近房子,找一找,一定会看见它的门的。”季深继续引导着小梦的想象。

“找到了,在墙角的边上,好小的一个门呀!”小梦感叹到。

这就是你自己的心灵之门,只不过你自己不知道罢了!季深也感叹到。

“好,现在你慢慢地推开门,向里看看,能看到什么?”季深说道。

小梦按照季深说的,慢慢地扒开了那扇小门,房间里昏暗一片,朦朦胧胧,什么也看不清楚。

只感觉到昏暗的空气中弥散着一片片的红光,比在摄影冲洗暗房中的灯光还要暗。就像夏天从烈日下进入正在放映的电影院里,昏暗中只能感觉到红光闪烁,但什么也看不清楚。

小梦心里感到了一丝恐惧,她想把脚抽回来,离开那个恐怖的房间。

“你想出来吗?是不是有点害怕?”季深感觉到了小梦的恐惧,轻轻地问了一下。

小梦点点头,内心里还在犹豫。

不过,在头脑中闪现这样一个房间,还是挺有诱惑力的,小梦还保留着很强的好奇心,她也想弄明白是怎么回事。

“别怕,还有很多有趣的东西,如果你退回来,就看不到这些东西了,你也没办法了解你心中还存在一些什么。”季深安慰着小梦。

“如果看见一些可怕的东西,你就盯住它,不要害怕,它也伤害不了你,只要盯住它就行了。”季深继续鼓励着小梦。

听了季深的这些话,小梦镇静了很多,继续把脚步向房里滑动过去。

房间里慢慢地亮了一些,一些点点的亮光像萤火虫一样开始在空中闪现。

小梦慢慢地挪着脚步,向前探去,脚下是墨黑的地面,感觉像是大理石铺的,但看不清颜色。

整个房间就像一间暗房,近处还能感受到一点红光,远处则是濛濛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这是地狱吗?小梦暗自思忖道。

但脚底下仍然向前滑动着,并没有停下来。

身旁慢慢地显出一堵红色的墙,整个墙壁在红光中若隐若现,凹凸不平的墙面上沟壑纵横,好像山上冲刷过的小山沟一样。一些暗红色的液体顺着墙壁慢慢地渗下。

房间的红光慢慢地增强,但还是显得昏暗,仍然看不清任何物体,只是感觉到房间的大厅伸向很远。

房间里萤火虫似的亮光还在闪烁,已经隐隐地看到前方一个楼梯延伸到房子的中间。

小梦缓缓移动着脚步,向楼梯滑去。

虽然看不清脚下的阶梯,但木制的楼梯隐隐可见,雕花的护栏隐隐约约。壮着胆子,小梦一级一级地往上迈。脚步十分的轻,她怕太重的脚步声会惊动说不定藏在什么地方的精灵们。

楼梯上,向下弥散着阵阵的寒意,使小梦内心产生了不寒而栗的惊悸。寒气越来越重,阵阵的寒风从楼上漫卷而下,就象山上的浮云,层层叠叠,寒气从脚底下往上窜。

如果不是刚才放松时全身的热流涌上,小梦可能早就抵挡不住寒意的侵袭了。

在寒气的袭逼下,小梦的脚步越来越慢了,到底是停止、返回、还是继续前进,弄清内心的原委?

在若隐若现的幻化环境里,小梦的意识已让了开去,这时主导她的是她的潜意识。

是进?是退?潜意识里的两个声音在争论。

小梦感到自己已不受自己支配,仿佛有一种漂浮的感觉。

“不要害怕,镇静一些。”耳旁又响起了季深温和的声音。寒意也立即消退了一大半,身边的光线也一点点变得更加明亮了。

小梦一喜,“还是玉帝爹爹厉害!”,小梦的意识又恢复了一部分。

伴随着身体的转暖,光线渐渐变亮,小梦发现,楼梯在光线的映照下,也转了一个弯,折向了二楼。

小梦继续往前走,每走一步,她都要探探脚底,她害怕脚底落空,给自己造成无谓的伤害。

楼梯的尽头,就上了二楼,仍然是红色的墙,在红光中闪动,已经清楚的看见,不平的墙上,潺潺流动着红色的液体,墙上相隔不远,就有一道深沟,沟中红色的液体一波一波的向下涌动,还听到了液体潺潺流动发出的声音。

光线在缓缓的变亮,墙壁上红色的液体还在向下流淌,越来越清楚。

“不好,有一股血腥味!”小梦心头一惊,浑身抖动起来,赶紧捂住了鼻子。

“慢一点,别害怕!”耳旁又响起了季深的声音。

“我也和你在一起看着,那些是血液,让它流吧,我就在你身边,你看见了什么,我也看见了。”季深安定小梦的恐惧。

小梦把眼睛闭了一会儿,又慢慢地睁开,她发现,周围已经变得更亮,能看见的距离也更远了。

只见楼梯的两边,分别有两个通道向两边延伸,对面是一个很大的墙壁。那些血液仍不息地向下流淌着。潺潺的声音夹杂着血腥味产生了变化,变成了一股海风的腥味。

一股寒风从对面的墙上吹来,像冬天里的雪花,刮在小梦的脸上,寒气袭人。

有了前面的经验,小梦立即站稳脚跟,停下不动,只用眼睛看着对面的墙壁。

过了一会儿,只见对面的墙壁上白影一闪,搅动得整个墙壁像波涛一样涌动起来。

小梦赶紧定住神,向白影闪现的地方看去。

墙幕闪动,只有一道很小的白光随墙幕在远处闪现,小梦看不清那白影就竟是何物。

“别动,慢慢的盯住它,看清楚,也别害怕,只要你盯住它,就没事的。”耳边再一次响起季深的声音。

有了季深的一再叮嘱,小梦的胆子也大了很多,睁大了眼睛向墙壁的深处看去。

慢慢的,墙壁停止了抖动,白影快速的向前游来,越来越大,体积也越来越大。

小梦站着没有动,用双眼紧盯着那墙壁,只见白影越来越大,光线也越来越亮。

猛然间,小梦内心里一阵颤栗,赶紧捂住了双眼,“是它,就是它!”小梦内心里喊了起来。

“别怕,别怕,我就在你身边!”,是季深的声音,“我也看见了,是一条大白鲨。”

“你用眼睛盯住它,不要害怕,看清楚它,它不会伤害你的!”季深继续说到。

“你必须看清楚,拿出勇气来!”季深又强调了一遍。

小梦慢慢地放下双手,睁开双眼,白影越来越亮,形态也越来越清楚,它占满了大半个墙壁,尖尖的脑袋向前伸着,嘴中尖利的牙齿清晰可见。

只见大白鲨摆着尾巴,在墙壁的后面游来游去,它的两眼血红血红,血水顺着两个眼眶往下淌,和墙壁上的血液流到一起,汇集成了血溪。

只见大白鲨正对着小梦,一条尾巴在后面摆动着,努力地保持着身体的平衡。滴着血的双眼也紧盯着小梦,露出贪婪的神色,一付想要吃掉她,又想占有她的神色。

大白鲨眼中的红光不停地转换着,一会儿亮一会儿暗,显然它的内心里也在盘算着。

突然,大白鲨猛烈的游动了起来,它先向后游摆了几下,接着就向前猛冲,要突破墙壁对它的阻挡。它尖尖的头部已经将墙壁拱了起来,努力地想挣破墙壁,但无论它怎样努力,墙壁仍然牢牢地把它封在墙壁的里面。

整个墙壁也随着鲨鱼的挣动而一浪一浪地涌动起来,空气也打起了波。

红色的波涛在墙壁和空气间一波一波地涌起。

大白鲨使尽了浑身的蛮力,也没有冲破墙壁对它的束缚,只能停下,用双眼继续紧盯着小梦。

它的双眼中的光线慢慢的暗了下去,显然已经精疲力竭了。

小梦感到寒意更重,不自主地向后退让着。

“不要退,盯住它!”季深再一次提醒小梦。

一股力量从小梦的背后传来。小梦定过神来,用双眼紧紧地盯住了那条白鲨。

只见大白鲨的双眼已经非常模糊,血水开始像喷泉一样的涌了出来。

双眼之后,脖子的两边,分别排列着七道像鳃一样的裂口,一煽一煽的喘动着,就像人喘息时的样子,随着那七道鳃裂的煽动,红色的血液也一浪一浪地向外翻滚。

在大白鲨两边的七道鳃裂煽动的同时,它的嘴角里还冒出一串串的泡泡,双眼也越来越模糊,尽管如此,它仍努力地用双眼紧盯着小梦,仍然想穿墙而出,可它做不到,也不愿离去。

“它流出的是眼泪,还是血水?”小梦突然有一中奇怪的想法,从脑海里浮起。

“好可怜了!”一个声音在头脑里响了起来。

季深也感受到了小梦头脑中的这人声音。这是一个同情心很强的小孩,季深的心里感叹了一声。

只见大白鲨把头使劲地点了三下,两眼中的血水像剑一样的射了出来,两边的七道鳃裂煽动得更有力了。

这七道煽动的鳃裂……,小梦脑海中一个影子一闪而过,一个非常熟悉的身影,但她想不起来。

“盯住它,看清楚了!”季深的话把小梦从浮想又拉了回来。

看着冲不破那道血色的墙壁,大白鲨摆动了三次尾巴,慢慢地转过身去,游向了远方,消失在深处。

突然间,四周开始发出白色的光芒,周围已经变得非常的明亮。小梦感到自己漂了起来,整个房子也漂了起来,屋顶移向了两边,蓝色的天空露了出来,一朵朵的白云在蓝天中飘浮,几只小鸟拍动着翅膀,对着她叽叽喳喳地叫着,似乎有很多的欢喜在向她报告。

飘浮着的小梦,在一朵白云的簇拥下,慢慢地飞过了湖泊,降落在湖边的草地上。

小梦的心现在变得像湖水一样碧蓝碧蓝的,在轻轻地荡漾。

“好了,慢慢地睁开你的双眼,我们的时间到了。”这是季深的声音。

小梦慢慢地睁开了双眼,感觉到房间里明亮了许多,再看看季深,脸上泛出了一道道的光彩。

一股凉气从背后传来。

原来,刚才在进行意象想象的时候,小梦背上的衣衫被汗湿透,泛出了凉意。

“碰”的一声,门被从外面用力的推开,米章睁着血红的双眼,鼓动着吊着赘肉的腮帮子,看着季深和小梦,那双眼睛,像要喷出火来,一股无名火正在米章的心头越烧越旺。

季深仍一声不响,用一双眼睛看着米章,但在平和的背后,没有退让,眼光像一把厉剑,直射米章的心底。

小梦见季深用直视的眼光盯着米章,她也抬起头来,像看一头怪物一样的看着他。

米章感到了两股剑芒在刺着他,内心里的那怒气也被牢牢地压住,发泄不出来,无法上升,他上半边的身子感到了无法使力的感觉,双肩自然就垂了下去。

那双红眼中的光也渐渐地收了回去。

在两道目光的注视下,米章内心产生了不安,他无法忍受这样的注视,这样的感觉是如芒在背。

米章感到了两难,向前走,在两道电光的注视下,感到一股逼人的力量,无法再前进半步,后退,他无法忍受,因为在他的生命中有太多的退让,难道这一次……,这一次在这个外乡人面前还要退让,他不甘心。但是,他只能选择退让。

米章的内心感受到更大的痛苦,更大失落。

在进退两难之间的时候,米章两个腮帮也猛烈地抖动起来!

“大白鲨?”小梦脑海里一下闪现出那个可怕的形象。

“难道是他?”这个念头更让小梦吃惊!

“大白鲨是他?”小梦吃惊地想着,双眼仍看着米章脸庞的一堆赘肉,只见他腮部的两旁,两堆赘肉在颤动,就像大白鲨那七道鳃裂的煽动。

终于,米章把一双脚退出了门外,顺手狠狠地把门关上,紧接着又“碰”的一声,把门打开冲着小梦喊了一句“上课了!”,转身冲出门去了。

季深仍盯着门口,眼光还是那样的尖锐严厉。

“玉帝爹爹”的目光从来没有这样的冷峻呀!小梦暗暗地吃惊。

看着小梦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季深才转过头来,两眼又闪现出和蔼、慈祥的目光。

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离上课还有二十分钟呢!

“一个心理变态者!”季深在心里骂了一句。他不想让小梦感觉到。

毕竟她还要在这样的学校学习,还要在这样变态的老师手下学习。

其实,世界上变态的人多着呢!

季深见的多了,但像米章这样,一个干了那么多年教师的老者,还有这样变态的神态,还是让季深暗暗吃惊的。

人格变态者都是由幼年时的生活经历引发的。

是什么积蓄在米章的灵魂深处?

这激起了季深对米章的兴趣。

那条大白鲨显然是米章在小梦灵魂深处的投影。

他怎么会在小梦意识深处?季深更觉得奇怪了!

小梦显然是在隐瞒,或是她自己也没有意识到,一定在小梦的身上发生了什么!

季深叙视了小梦一眼,看见她也在沉思中。


『7』七、背后的阴影


整个晚上,米章红着双眼,虎着脸,目光不停地游弋在小梦的身上。

眼神中的怨气难消。

他怨恨小梦。为什么就不能顾及一点他的感受!体会一下他的情绪!

还要肆无忌惮的和那个“杂种”季深在一起,让他痛苦万分!

为什么他在小梦的身上花了那么多的精力,而小梦却不能领会他的一番心,还要和那个季深“搞”在一起。

都是那个季深!

这是一个万恶不赦的家伙!

米章的心里在流泪!

想自己从小开始,什么都不顺利,想得到的一样都没有得到!

表妹!自己最喜欢的表妹,在家人的干涉下,不得不放弃人生最美好的记忆,成为一生的遗憾!

小华!

米章在心中叫喊了一声。

那个爱穿红衣,小鸟依人的女孩。

那个曾经让自己梦牵魂绕的笑脸。

那个已做人妇,两个孩子的母亲。

那个远在国外的女人。

不,小梦就是她的再生,是上苍送给我的礼物!

我不能再让小梦从我身边溜走,我要在生命中这最后的时刻,把自己一生的愿望都实现!

都是那个该死的季深!我要杀死他!

米章内心中一个声音在喊到。

米章的双眼露出凶光,浑身战栗。已经控制不住情绪了!

小梦的眼神注视着他!

这是一双纯洁的眼神,也包含着关心和安慰!

米章在这眼神中感到了些许的安慰。

他的心向下沉了沉。

但是,眼神中的怨气仍然在放射着。

那是包含着对季深的恨。

一种刻骨铭心的恨。

小梦的目光仍在柔和地注视着他,她感觉到了米章的愤怒。

虽然,小梦对大白鲨就像是米章十分疑惑,但当看到米章万分痛苦的样子心里还是十分不安。

毕竟这是一个关心自己的长者。

不管他表达的关心是不是正常,但毕竟自己需要关心。

需要的就是最合理的。

人们往往都是这样处理问题的。

何况一个心灵成长尚不成熟的小女生,一个感觉太过敏锐的小女孩,对关心她的人总是有着特别的好感的!

可能这种关心的背后……

这大概也就是心灵上的“饮鸩止渴”吧!

小梦的内心中有着疑问,但她仍然要关心米章,她还没有意识来处理这样的困惑和矛盾。

米章感觉到小梦眼神中的关怀,这是他心灵中最需要的。

在这小女孩纯真的眼神中,米章的怒火慢慢地向下退缩着。

今天的事,已经让米章快要发疯。理智的情感已经彻底的遗失。他真想操起一把刀,杀了那个可恶的家伙。

看见季深和小梦在办公室的那一幕,米章的肺都要气炸了。二十多分钟的时间里,他一直站在教室前的走道上,眼盯着楼外,头脑中混乱一片,思绪像浮云一样漂浮,一个念头在脑海中闪现,跳下去!跳下去!

活着就是痛苦,我已受够痛苦,我已无法忍受!

每当他抬起双脚,准备实施的时候,又一个声音把他唤醒!

不行!不行!

他感到内心里的痛苦无法排解!

恰好阿论打扮得怪模怪样的过来了,走过他的面前。

“阿论,站住!”米章的双眼要滴出血来。

“你看看,像个什么样子!回去把衣服换了!”米章几乎是吼叫着。

阿论被吓了一跳,一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盯着米章,阿论看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我怎么了?我不像个学生,你就像个老师!”

阿论也是急不择言了。

要说学生一般也不会和老师这样顶嘴,学生对老师有意见大多是绕着走,但上海民办高中的学生可不同,由于他们来源各异,再加上老师换的勤,学生对老师的感情自然也相隔甚远,经常发生学生顶撞老师的现象也就不足为奇了。

情感是一个相互关怀的过程!

老师和学生也不例外。

今天米章是处处难受。

刚为了小梦想要自杀,现在又被阿论奚落一番,这口气那里咽得下去。

想想真是难受!

下午吃完饭后,米章因长期睡眠不好,饭后都要倒在床上小眯一会儿。但今天特别不同,躺在床上怎么都睡不着,一点睡的感觉都没有。

正有一点睡意的时候,忽然感觉到有个什么东西在推着自己,猛然间掉进了一个大水池中。

这水池中装满的不是水而是鲜红的血液。

冒着气泡的血液在翻腾,自己也不断地变化,一股力量拉着他向前走,好像掉进了深渊,在深不见底的潭中翻滚着,头昏脑胀,不知道将飘向何方。

仿佛间自己变成了一个妖怪,就想大声的叫喊,但一喊却发现自己根本喊不出来,真是万分凶险,急着叫喊,无奈没有一点声息。胸口被压着喘不过气来,脸也憋得通红。

这时,自己突然醒来,感觉浑身无力,难受万分。就爬起身来,走向办公室,但没想到了门前,就看见了那一幕。

现在,阿论又公然挑战自己的权威。

是可忍孰不可忍!

米章站在阿论的面前,用血红的双眼紧盯着阿论,但一时也找不着合适的话语来讲。

足足五分钟,米章看着阿论,阿论也看着米章,都像在看一头怪物一样。

谁也不退让。

恰好小梦回教室,迎面走了过来,看到了眼前的景象,她虽然对米章有所疑问,但毕竟阿论是她的“公敌”,他不愿让米章这样难堪,就拉住米章的胳膊。

“老师,上课了!”小梦说了一声,然后把米章拉进了教室。

米章方才缓过神来,回过头对阿论说,“你先站在外面,等会儿再说!”就随着小梦一起进了教室。

看见小梦和米章一起走进教室,刚才正向门外张望的学生们赶紧低下了头,装模作样的看起书来。

大多数的学生已经感觉到今天的气氛异常,凝固的空气像随时要爆炸一样。

米章的双眼红的能滴下血来,站在讲台前不停的扫视着学生,看看谁还敢挑战他的权威,今天他要把自己心中的憋曲找个对象发泄一番。

但是阿论是软硬不吃,自己不能搞的太狠,搞不好会让自己下不来台。

但米章要再找一个发泄的对象,要把胸中的这口气出出来。

全班的学生都没有反应。米章是有气难出。

只有小梦那清澈、透亮、无猜的双眼在看着自己。

小梦的双眼带着困惑,带着不解,在米章的身上扫来扫去,弄得米章心里烦透了。

在全班学生都不做声的时候,阿论不识像的自顾自的进了教室。她来到坐位前,头也不抬就坐了下去,根本没有正眼看过米章。

米章感觉受到了强烈的侮辱!

他的双眼放着红光,正要发作!

正在这时,万婷老师走了过来,“米老师,学校开班主任会,让你赶快去。”

呵,对!今天要开班主任会,我都让这帮家伙气炸了。

米章想起来了。

“我要开会,今天的事先到这儿,以后再说!”米章就着台阶下来了,随身走出门去。

晚自习在沉闷的气氛中结束了。学生们一个个低着头,争先恐后地从米章的眼皮底下鱼贯而行,都不敢正眼看一下米章。

他们想赶快逃离这里,因为他们感觉到了恐惧!

小梦牵着朱莉的手,正准备离开教室。

米章的双眼狠狠地盯着小梦,像要喷出火来。

小梦心里一阵紧缩,她感觉到了大白鲨的那付眼神。

小梦紧紧握住朱莉的手,一下紧张了很多。

她们低下头,正准备从米章的鼻子底下溜出去。

“小梦你留一下!”米章忽然开了口。

小梦刚迈出去的一只脚悬在半空,退也不是,进也不是。

小梦在犹豫着。

待到朱莉走到过道的另一头,米章才缓了一口气,“你今天是不是不想理我了!”米章一付埋怨的口气。

“没有呀!我哪有!”小梦撒了一个谎。

“还没有!”米章有些不耐烦了。

“你看你跟他在一起,那个样,再看你对我,就当我是一个傻瓜!”米章恨恨地说着。

“我哪一点不如他,他不就是年青一些吗?我也不错呀,至少我比他有钱吧?我给你买了多少东西?他又给你买什么了?”米章连珠炮似地发问到。

“又不是你说的那回事!”小梦反驳着。

“怎么不是一回事!你就是护着他!我对你再好,也没有他好!”米章恶狠狠的。

“你是你,他是他,你们是两码事!”小梦也不高兴地说着。

“你们俩今天在干什么?”米章继续着他的攻势。

“能干什么?他帮我分析一些情况。”小梦可不敢跟他说大白鲨的事,不把他吓死才怪。

他肯定又会用这件事来在学校领导面前讲季深的坏话的!

“他是心理老师,你又不是不知道!”小梦补充到。

“那……”米章一下觉得无话可说了。

“太晚了,我们要回寝室了!不然迟到了,那个灭绝师太又找我的麻烦了”小梦已经不耐烦了。

她向朱莉招了招手,然后和朱莉一同向楼下走去。

米章惺惺地怔在那个地方。

教室和走道上的灯已经全部关掉了。只有远处的树丛下的路灯像鬼火似的闪着暗光,在轻轻地摇曳,黑影闪荡,在月光下一排排起落,似乎是鬼魅在跳自己的舞蹈。

心头一紧。米章感到了深深的凉意。

虽然才是初秋,白天仍像夏天一样的炎热,晚上也不会感觉这样的冷呀!

我这是遇见鬼了!米章惊出了一身冷汗。

听说这个学校建在一个坟场上。米章心里又是一个寒颤!

莫非有鬼!米章本不是一个迷信的人。

米章在大家眼里是一个坦荡君子,至少他自己也是这样认为,君子是不会怕鬼的。

他自己一直这样自信!

但今天,在这个学校……

米章的自信被消蚀了。

我这是怎么啦?米章自问,怎么相信起鬼来啦?

远处突然有一个黑影一闪,似乎有一个什么东西从树梢划过。

米章的双眼发黑,在感觉到火辣辣的刺痛。

这眼痛的毛病又犯了。

想想这么多年来,失眠一直折磨着自己,那一个影像永远地伴在梦里,他又想起了过去曾挚爱过的女学生,那天天在梦里出现的红衫女孩——小华。

米章摇了摇头,感到无法忍受,黑暗中的风和影,都会让他浑身不自在。

回到房间,米章连灯都没有开,摸着黑,合身躺到了床上,尽管旁边房间学生的吼叫阵阵传来,但他也懒得去理会了。

他闭上了双眼。

刺痛的双眼仍是那样的疼痛。

“季深呀,季深!我非杀了你不可!”一个声音在米章的头脑中回响。

“我和你没完!”这个声音仍是恶狠狠的。

迷糊的米章完全放弃了对自身的管理,任由脑海中的这个声音发出吼声。

“都是这个家伙,扰我好梦!”那个声音仍在吼叫着。

躺在黑暗中的床上,米章感觉到身子轻飘飘的向上升着,一股强大的、仇恨的力量在体内翻腾,从全身向外扩散。

上升着的身体边升边扩散,渐渐扩展成一个白色的云团,浑身已没有了血色,只剩下一付空壳。

白色的躯体像一只风筝,在空中飘泊,远处的天空仍是乌黑一团,没有半点光亮。

奇怪的是,自己能看清自己的脸庞,血色已经消去,只剩下一付残白而苍老的脸。

那一双红色的眼睛却越来越红,一滴滴的血液开始在眼眶中旋转,就要夺眶而出。

用被血色蒙住的双眼来看世界,在朦胧中呈现一片红雾,整个世界刹是可怕。

米章感觉到苍白色的灵魂脱离了身体,慢慢地向空中飞去。

在灵魂飞向远处的时候,他发现暗暗的天空中,偶尔会有一些红光闪烁,从天的另一边映来。

对着红光闪烁的方向,米章的灵魂飞了过去。

渐渐的,天空放出红光。

因为米章的双眼被血液所罩,所以他所看见的一切都是红的。

当米章看清前面的景象,那是在湖边的一片小树林。

一棵树下,一个小女孩,正兴奋地手捧沙粒,忙乱中堆砌着一个小沙堆。

只见小女孩身着红红的小花衣,一双红红的小手,一捧一捧的捧着细沙,费力地将细沙堆砌,但这些不听话的细沙仍不停地向下流淌,使小女孩的工作十分吃力。

憋着一口气,小女孩仍在忙碌,也许是由于激动,也许是由于忙碌,小脸也憋胀得通红,就像秋天里红透了的苹果。

一个小男孩,非常模糊的影子,也在不远的沙滩上忙着。

米章几次想看清小男孩的面容,但无论他怎样努力,就是难于看清,只能看见模糊的影子。

米章自己也挺纳闷,怎么就看不清这付面容?

只见小男孩快速地搬运着沙子,放到小女孩的手中。

哟!好奇怪,米章对小女孩非常眼熟,但就是想不起来在何处见过。

他仔细地想着,仍然没有想起!

只见小女孩忙碌着,终于有了结果,一座小房子的模样逐渐形成。

小女孩高兴地拍着小手,喊到:“表哥,表哥,快快来呀,快快来呀!我们的房子建成了!”

小男孩立马飞也似的跑了过来,也拍起小手,兴奋的叫了起来:“我们的新房建好了,我们的新房建好了!”

然后转过身去,拉起小女孩的手,对着小女孩叫了起来,“表妹,表妹!我们的新房建好了!这是我们的新房!”

兴奋的小脸停顿了许久,“表妹,这是我们的新房,长大了你就作我的老婆,我们就住这个新房,好吗?”

小男孩终于把憋在内心的话说了出来。

小女孩看着小男孩,也是憋了许久,才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表妹?新房?”米章实在有些吃惊了,这些景象怎么就那么熟悉呀!

正在这时,一阵风吹来,沙滩上的小房子倒塌了。

“我的房子!”小女孩叫着扑向了沙堆,变成了一堆沙子。

“表妹!”小男孩也大叫着扑向了沙堆,也变成了一堆沙子。

米章的内心十分惆怅!

他用滴着血的双眼看着这一堆沙子,久久不愿离去。

天又暗了下来,完全变成了漆黑一片!

米章什么也看不见,只听见风声呼呼地响着,他感到自己正向下沉去,沉向一个深渊!

也不知过了多久,米章感觉到自己落在一个冰冷的水坑里,刺骨的寒意侵蚀着米章的手孔,千肢百骸都被这种寒意所侵。

只有刺骨的寒冷包围着自己,慢慢地在水中飘浮,耳边不时有哗哗的流水声。

就这样恍恍惚惚之间,突然感觉到身体一轻,身体又被水流托向了空中,身子又飘了起来。

身体的感觉越来越轻,只见眼下是黝黑的树丛、山石、房舍,只有一些依稀轮廓,仍然看不清任何物体。

一阵轻风吹来,米章感觉自己就像一团烟云一样慢慢地扩展开来,像一片白色的丝巾在空中随风飘曳。

慢慢的,米章感觉自己飘到了海边。

湛蓝的海水在晨曦中翻动,掀起一道道的波浪。

波光从远处翻滚而来,泛出波光鳞鳞。

沙滩上,一个红衣少女正在用沙石堆砌一座城堡。

只见城墙已经堆好,她正在用心的堆积着楼房,高大的楼房只剩下高高的房顶还没有建成。

有几次,眼看就要大功告成,但石块又滑落下来,擦破了少女幼嫩的手皮。

但少女没有气馁,仍坚持着。

红红的血珠从少女手上受伤的地方渗出,汗珠挂在红红的脸上,在晨光的映照下熠熠发光。

一个青年也在旁边忙碌着,正帮忙运送着沙石,帮忙巩固城堡的基座。

看见青年的样子,米章又一次感到奇怪。

这是谁?

为什么这么熟悉?

但无论他怎样努力,就是无法看清这个人的模样!

只见他的脸上蒙着一层雾,只见身影,不见模样。

米章飘浮在空中沉思。

沙滩边的城堡已经修好,少女拍起手,叫了起来。

“老师,老师,你看我修的城堡!多棒!”串串汗珠从少女的脸上滑下。

青年也激动的点着头,挂出了喜悦的笑容。

米章也感受到了喜悦,他想和他们打个招呼。

但无论他怎样叫喊,都发不出一点声音。

只有风吹动着少女的长发,红红的衣襟在风中摆动。

青年含情地看着少女,少女也用同样的眼神看着青年。

突然,天一下暗了下来,一片黑影飘来。

一个高大的巨人站在了两个人的中间,一脚把城堡踢倒。

巨人的身体遮住了阳光。

巨人一把抓起少女,把她拎到了半空。

巨人还在对青年吼叫着:“你这个坏东西,你竟敢勾引我的女儿!你不要命了!我要让你永世不得翻身!”

巨人手中的少女还在挣扎,但巨人已经乘风而去,只留下青年傻傻地呆着,眼中的泪水潺潺流出!

天色仍然很暗,青年还被黑影罩着,很久,他也没有抬起头。

他只感觉到天已经压下来,地在旋转,可怕的黑影留在了他的身上,他感觉到万钧之力压在他的身上。

青年在猛烈地和黑影争斗着,突然,他昂起了头,但他的双眼已变得血红。

米章心中一个惊慄,这是谁?

为什么?

只见青年的双眼中血液慢慢地渗了出来!

米章感到双眼刺痛!

赶紧眨了眨眼睛,只见房间里仍是漆黑一片。

米章从半睡半醒中醒了过来。

看看手表,才深夜一点多。

睁眼看看,周围几乎没有光线,头顶的天花板上,只见黑影晃荡,闪闪烁烁,米章又想起梦中那可怕的黑影来!

“妈的,见鬼了!”米章在心里骂了一句。仍努力的眨动着双眼,想看清天花板上的影像,但仍是墨黑的一片,正晃动着的黑影,向他晃来,吓得米章赶紧闭上了双眼。

许久,米章才慢慢地睁开眼,摸索着打开房灯。

白色的天花板上,什么都没有!

“见鬼!”米章又暗自骂了一声!


『8』八、沉甸甸的往事


米章眼望着天花板,直直地发呆。

但他又不敢熄掉房间里的灯光,因为他怕那可怕的黑影再一次出现。

当他的眼光集中到天花板上时,一个红红的影像现了出来。

它像一条飘动的丝带,在空中飞舞,划着美丽的孤旋。

又像一条红色的河流,在天河中流淌。

米章不断地注视着那红丝带的舞动,思绪也随之翻转。

只见红丝带慢慢地降落,慢慢地变大,化作一个小女孩的笑脸。

“表妹!对,就是刚才梦中的表妹!”米章猛然想起五十多年前的表妹,那就是自己两小无猜,青梅竹马的表妹!

自己的表妹!

烙在记忆和灵魂深处的表妹的印象也不那么清晰了!但现在为什么又会出现?

米章不是季深,他没有受过专业的心理咨询训练。

但他能感觉到今天不寻常的思维波动!

“难怪!”米章才恍然大悟,为什么会看不清那小男孩的脸。

原来那就是自己,是自己生命中最初的快乐时光!

今夜的梦,触动了米章五十多年来,最不愿触及,最想回避的幼年时的记忆!

这样的记忆,像潮水一样逐浪涌来。

原来,米章出生于苏北的一个小镇。

当他还穿着开裆裤的时候,就时常和比自己小几个月的表妹在一起玩耍。

两小无猜的一对小男孩、小女孩在一起,“过家家”的游戏是必不可少的。

那是那个时代特有的少年游戏。

我做爸爸,你做妈妈,就是在这样的游戏中,一双小孩在成长。

米章的父亲在上海谋生,家里就只有年青的母亲带着他。

长期的远离父亲,母亲就是他最亲的人了!

尽管米章已经有四岁了,但还是长期的躺在妈妈的怀里,感受着妈妈胸膛中的体温,感受着妈妈特有的体香,慢慢地成长!

经常,表叔会来家里帮忙,表叔家的小表妹也每天都来和米章玩耍。

有一天,米章在睡梦中感觉到什么?

迷迷糊糊中,他听到妈妈急促的呼吸声和呻吟声。

妈妈病了!这是小米章的第一个感觉。

他大叫起来“妈妈,妈妈!”

猛然,妈妈的手捂住了他的嘴,不让他发出声音。

在妈妈用手捂住他的嘴,不让他出声的同时,他感觉到妈妈的身边还有一个人。

他想叫,但又叫不出来。

在一阵悉嗦的声音之后,一个人下床而去。

轻轻地,门被从里面打开,又被轻轻地从外面带上。

小米章十分迷茫,他不知所措。

随后,他被妈妈紧紧地搂在怀里,妈妈仍然喘着粗气,一句话也没有讲。

在妈妈温暖的怀抱里,米章闻着妈妈的体香,又在迷糊中沉睡过去。

第二天清早,太阳已经升起,阳光从窗格中射入。直射的阳光刺开了米章的双眼。

米章慢慢地睁开双眼,妈妈还没有醒,只见鲜红的肚兜还挂在妈妈的胸前。

妈妈的脸上挂着甜甜的笑意。

妈妈还在做梦!米章想了一下。

看见妈妈还没醒,小米章就自己爬了起来。

他踮起脚,跨过妈妈的身体,爬下床,轻轻地走到门口,要去拉开门拴。但门根本就没有拴住。

只见门虚掩着,米章一拉,门就开了。

米章想起了昨晚。

想起了妈妈的呻吟之声。

想起了开门出去的身影。

猛然,他想起这是爸爸回来了,一定是爸爸回来了!

“爸爸,爸爸!”小米章大声地叫了起来。

“你叫什么呢?爸爸在上海还没回来呢!”妈妈被小米章的声音惊醒,赶紧穿上衣服,从房里奔了出来。

“可是,可是,我昨天见到爸爸开门出去了呀!”小米章争辩到。

“还有,妈妈病了,在叫喊,我也听到了。”

“对了,我知道了,妈妈生病了,爸爸给你抓药去了!”米章似乎是恍然大悟,对着妈妈叫了起来。

“小孩子,别瞎说!”妈妈赶紧把米章拉进房里,把门关上。

“你昨晚做梦了!你什么也没看见,也没听到,你做了一个噩梦!”妈妈继续说到。

“不是呀,不是呀,我刚才起来,门都没有拴住,我一拉就开了,一定是爸爸昨天晚上拉开的!”米章辩解着。

“不许胡说!”

猛的一巴掌打在了小米章的嘴上,嘴角流出血来。

“哇……”米章哭了起来。

“你敢再哭……”妈妈又是一顿暴打。

米章赶紧停止了哭声,瞪着一双恐惧的眼睛,看着妈妈发怒的神情。

妈妈瞪着一双牛眼,恨恨地盯着米章。

在米章的印象里,妈妈还没有这样恐怖过。

“吱”的一声,门被从外面推了开来,一个身着小红花衣的小女孩闯了进来。

闯进来的正是米章的表妹。

看着米章和他妈妈的神态,表妹脸上露出疑惑和胆怯。

她看看米章,又看看他的妈妈。

“表哥……”表妹怯生生地叫了一句。

“去吧,和你表妹去玩吧!”看见米章的表妹进来,妈妈乘机让米章一起出去。

用眼看看余怒未消的妈妈,再看看身着小红花衣的表妹。

米章踌躇了一会儿。

终于,他还是拉着表妹的小手,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拉着表妹的手,小米章出奇的兴奋。

柔惹无骨的小手,光滑细腻,就像绸缎一样软绵。

小米章还没有大人们那种男女授不亲的观念,他只感觉拉着表妹的手,比在妈妈的怀里更舒适欢快!

就这样拉着表妹的手,一路上跑着来到河边。

在河边,远离了妈妈那怨恨、责怪的目光,小米章兴奋多了!

他多想永远这样的拉着表妹稚嫩的小手,永远地这样奔向河边!

太阳已经高高的挂在天空,空气中弥漫着暖洋洋的温馨。

青翠的树丛掩映着湖畔,树梢随波起舞。

不知名的小鸟在树林中欢叫,还有两只小鸟在追逐嬉闹。

一对蝴蝶在花丛中翩翩起舞……

在经过刚才和妈妈间的一场风暴之后,小米章现在的心思全部都放在表妹的身上了。

看着周围的景色,拉着表妹细腻的小手,米章完全陶醉了,表妹也陶醉了。

想起来了。

那个梦,那是幼年初的时期,自己和表妹的游戏。

米章皱了皱眉头,心情很是沉重。

他又想起更多的事情。

在那个夜晚的事情过后不久,母亲和表叔偷情的事情被传到了父亲的耳中。

这一天,半夜时分。

只听一阵狂响,门被人从外面踹开,一只铮亮的手电筒的光亮照在床上。

妈妈的身边正是表叔。

而手电筒光的后面则是父亲愤怒的叫喊!

小米章被眼前的景象吓昏了过去。

当小米章睁开双眼的时候,第一眼看见的是父亲红肿的双眼。

他正用红红的双眼看着小米章,眼中的泪水正在一圈圈的打着转。

小米章撇撇嘴,刚想发出声音,却感觉到他们在一辆颠簸的车上。

“妈妈!”小米章终于叫了出来。

“不许叫!”父亲用红红的双眼盯住米章,吼叫到。

从没见过父亲这般模样的小米章强忍下泪水,呆呆地望着这熟悉而又陌生的父亲。

他不知如何是好!

昨晚,那愤怒的一幕重又划过他稚嫩的脑海,到现在,他仍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在父亲威严的目光下,米章龟缩着身子,不敢丝毫地动一下。

“表妹!”米章的脑海中又闪现出表妹身着小红花衣的身影,闪现出细嫩的小手和红红的笑脸。

但父亲的双眼仍是那样的红,那样的严!

父亲用双眼直直地盯着他!

“你妈死了!”父亲咬牙缺齿,终于吐出了一句话。

“妈妈……”小米章哭了起来。

“啪!”一声响,父亲重重地打在了他的身上。

“不许哭,那个臭婊子!你再也不许叫她妈了!”父亲红着双眼吼了出来。

恐惧再次袭遍了小米章的全身,他感觉自己掉进了一个窟窿,深不见底。

没有了妈妈,没有了表妹。

只有父亲红肿的双眼,怨恨而愤怒的目光……。

一条红丝带,像妈妈胸前的红肚兜,也像表妹的红花衣,慢慢地在小米章的眼前飘来。

米章傻傻地笑了!

摇了摇头,米章想把红丝带从眼前赶走。

天花板又变成了白色。

但是,天花板还在变幻着。

一个红色的身影又慢慢地闪现出来。

红色的身影在海滩上奔跑。

欢快的笑声不时地传来。

“老师,快来呀!”红色的身影在欢快地叫喊到。

那个老师,一个年青的身影,也跟随在后面,奔跑着。

那是米章和他的学生——小华。

他们在海边嬉戏。

米章已经长到二十多岁,成了一个风华正茂的青年,也成了一名中学老师。

原来,米章随着父亲来到上海后,父子俩就相依为命。

二十多年里,为了小米章的幸福,也可能是被女人伤透了心,米章的父亲再没有婚娶。

一个家中,就只有父子俩相依为命。

但在一个不完整的家中,原本就性格内向的父亲,更加沉默无语了。

小米章的性格本就像父亲,在这种环境中,也和父亲一样,变成了一个沉默寡言的人。

成为了一个小老头!

在米章二十二岁那年,他高中毕业了。

因为他的年龄比一般同学都大,自然也“懂事”不少,深得老师的喜欢。

没考上大学的米章,由于老师们的信赖,也看中了这孩子的本份和肯干,他被留在了长宁初级中学,担任起一名初中的数学老师。

成为一名老师,米章的内心多了一份欢喜。

在米章的心中,老师是那样的崇高,他要把自己的精力都投入到老师的工作中。

由于米章的敬业,这个年青人受到了上司的好评,也得到了同事的喜爱。

几年来,默默无闻的米章一直在园丁的领域辛勤地耕耘着。

他,仍然保持着几份沉默,几份勤奋,保持着对生活、对工作的几份向往。

在他二十七岁的那年,米章的生活改变了。

这一年,他教初三,是学校最年青的班主任。

虽然不拘言笑,但因为年青,外表忠厚,深得学生的喜爱。

特别是……,对一些情窦初开的小女生们,米章更有着几份令人着迷之处。

他是女学生们最喜欢的老师。

内心中受宠若惊的米章仍然保持着几分的吟持,几分的师道尊严,他努力地和女学生们保持着一段距离。

在内心里,米章还不敢敞开心扉。

妈妈的影子,表妹的形象,还不时在脑海中旋转,蚀刻他的灵魂。

妈妈那红红的肚兜,表妹红红的小花衣,不时的在梦中和他相会。

但是!

命运弄人呀!

米章吐了一口气,双眼又肿疼了。

他猛地咳嗽起来,拼命地想睁开双眼,但是双眼却怎么也睁不开,只有从喉管里发出的喘气声,把他的双脸憋得更红,脖子憋得更粗。

该死!

缺氧的大脑中蹦出两个字。

双眼中冒着金星,米章几乎昏厥过去。


『9』九、国外归来的客人


米章的双眼更红了。他用充血的双眼看什么都是一片红色。

这种被红色蒙住双眼的感觉,带给米章的是恶劣的心情。

尽管米章一向以脾气很好而著称,好像对什么他都能忍受得住,但在小梦这件事上,他却是再也无法忍受。

因为在他灵魂的深处,虽然在上海他是一个没有地位,被人看不起的教书先生,但在外地人的眼中,他是上海人,有着上海人的优越感,他不能让季深这样的家伙打掉他的自尊心。

他忍不下这口气。

再说,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对小梦这样的女孩产生这样大的兴趣。

此时,米章不需要理性,不需要思考,他只需要感觉,只需要感情,需要小梦对他的依恋,对他的不舍,对他的百依百顺。

但是这一切,都因为那个“杂种”,那个季深,小梦对他有更多的依恋,而对我却变得疏远,变得距离更远。

这一切,都是因为季深!

记得小梦刚来学校的时候,米章也没有太多的感觉,只是觉得这女孩很合自己的味口,他无形的就是喜欢她,愿意她在自己的面前撒撒娇,生生小气,哭哭啼啼的流着泪水。看着她的这些表现,自己有一种满足感,有一种成就感,因为自己也能呵护别人了。

一段时间以来,自己已经离不开这样的感觉。

但是现在,都是因为那个季深,这样的感觉受到了威胁,已经不被自己所控制。

米章感觉到丢失了生命中的某种重要东西。

因为三十年来,米章认为自己的心已经死了。

自从他被迫离开他最心爱的女孩——那个小华!

胳膊拧不过大腿!虽然米章痴恋小华,小华也热爱着比她大十三岁的米章。

但是,小华的父亲,是长宁区的区委书记。他的一声令下,米章就被下放到了一所工读学校,去和一帮问题少年打交道。

米章还被严重警告,不得再和小华交往。

按说,米章已经够幸运,因为在那个年代,老师和学生谈恋爱,那是很严重的事情。

但是,小华的父亲还是手下留情,只给了他下放工读学校的处罚。

同时,小华的父亲还要顾及小华的感受,他不愿意对小华造成太大的影响。

离开了小华,米章的人一下就垮掉了。

内向的米章无法把内心的苦闷告诉他人,他只能自己默默地忍受。

垮掉的米章,半个月来都躺在床上,不愿吃也不愿喝。

他是把泪水向肚里吞去。

年老的父亲,本就承担着生活的多重压力,看见自己唯一的爱子,米章这样的神情,一夜间头发全白了。

命运为什么总是这样光顾这个家庭!

老天为什么总是这样狠心而无情的鞭挞他们!

这位身心憔悴的老人真想对着苍天大声喊,“老天爷呀,这是为什么!”

在米章父亲焦躁的目光,颤抖的双手中,米章终于站了起来。

尽管他的目光已经暗淡。

在米章站起来的第二天,他就到长宁工读学校去报到了。

离开了小华,把深深的恋情埋入心底,米章又投入到了工作中,只有在拼命的工作中,他才能摆脱对小华的思念,也才能摆脱命运对他的作弄。

只是,他更加沉闷,更加少言寡语了。

尽管,他发红的双眼,不时会盯住一些少女,但是,他的心已经死亡。

不!那堆火还在心底。

燃烧得更旺!

只是在梦里。因为,在他每一个梦里,都有那个红色的身影在闪现,那一张青春的笑脸,时刻在激荡着他死水一样的心灵。

一年后,在父亲的一再恳求下,米章勉强地和一个女人成了家。

他有了自己的家庭,他享受到了一个男人应有的幸福。

随后,他们有了自己的女儿。

女儿的出世,唤醒了米章内心深处的甜蜜,使他有了做父亲的自豪感,也有了责任感。

米章的内心归于平静。

小华,和她那红红的身影、甜甜的笑脸,也随之沉入灵魂的最深处。

三年前的一天,当米章正背着他那个又大又沉的背包,从景园学校返回家中的时候,远远地看见门前停着一辆奔驰轿车,一个身着红色风衣的女郎站在风中等候。

这是谁?米章还在纳闷,但红风衣已经风风火火地向他这边奔了过来。

还没有看清对方的面容,米章只得向后看了看,现在没有别的人呀!

只见那女郎奔到米章的身旁,一把抱住米章的肩膀!

米章一下愣住了!

熟悉的红衣,甜甜的笑脸,只是由十四岁的少女变成了四十岁的少妇。

“老师!老师!”红衣女人叫喊着。

“小华!是小华!”米章惊愕了。

“嗯!”那女人使劲的点着头,眼中噙着泪水。

她抱着米章的双肩,使劲地摇晃着。

“老师,老师,你老了,你老了”小华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串串掉了下来。

毕竟米章已经不是当年她热恋,衷爱的男人的模样了。

“傻瓜,哭什么?走,进屋里去!”米章赶紧拉住小华,搀扶着走进他的家门。

原来,当小华的父亲硬生生地拆开了她和米章之后,小华也曾茶饭不思,以泪洗面,在这种情况下,小华的父母只有把她带回老家,让她暂时忘却这段早来的恋情。

从此,小华也沉默了不少。

小华高中毕业的时候,正赶上全国恢复高考,而心性聪明的小华也以较好的成绩考进了上海一所名牌大学。

大学毕业后,小华就到了国外,这一呆,就呆了二十多年,她也早做人妇,在国外成家,现在就居住在加拿大。

这一次,小华回来探望父母,无意中听说了米章的情况,也许是灵魂深处的记忆又发挥了作用,小华想起了米章。

这不,就眼巴巴的赶来看望米章了。

看着小华变得丰满的身形,米章也不禁感慨万千。想当年,小华是一个瘦瘦的小女孩,还没有完全发育的身躯,只有小姑娘的稚嫩。

而今,小华已身体发福,微微发胖,更显现出成熟女人特有的魅力。

看着小华丰满的身形,高雅的姿态,阔卓的出手,米章不知心里又有了多少更深的感叹。

“老师,这么多年了,你还好吗?”还没等走进米章的家里,小华就急不可耐地发起问来。

米章红着脸,双眼饱含着泪水,使劲地点了点头。

“我还好,我还好!”

“老头子,怎么啦?”房里传来一阵声音。刚才的一幕正好被出来开门,米章的老伴看见。

“没什么,没什么,这是我的学生小华,她来看我了”米章赶紧缩回了自己的手。

看见他们亲呢的神态,米章的老伴皱了皱眉头,显是心里不怎么痛快了,但也不便发作,只得说了句:“快请进来吧!”

她把房门开的大大的。

门外,小华的司机拿进来了许多礼品,满满地堆在客厅的茶几上。

看着这么多的礼物,米章的老伴一下眉开眼笑了,“来就来吧,还带这么多东西!”不过,她还是赶紧把礼物搬进了里间。

“老师,你家里还有什么人?”小华探身看了看米章的家,见米章家是一处新房,估计也刚买了不久。

“还有一个女儿,也在上海工作,刚成家”米章跟在后面,赶忙回答到。

“他们不和你们住一起吗?”

“不,不,他们自己住,不过星期天会来和我们一起聚一聚。”米章继续回答着。

“啊,是这样!”小华点了点头。

奔驰车载着米章一家,向市中心的高档饭店驶去。

这一晚,米章喝了不少,他虽然不胜酒力,但他一生中从来也没有像今天这样兴奋,所以他喝的很多。

曾经的恋爱感觉,借着酒的力量,重又回到心底,米章的感觉出奇的妙。

回到家后,米章躺在床上,回忆着这一天的快乐时光。

这一夜,米章在床上翻来覆去,无法入眠。

躺在身旁的老伴也感觉到了什么。

三年来,小华每年回上海一次,但每一次,她都要抽时间和米章一家相聚。

每一次看着小华丰满的面容,挂在身上的富贵之气,特别是小华仍穿着三十年前爱穿的红衣,围着的红红的丝带,更勾起了米章灵魂深处,那已沉寂了许久,萌动的力量。

这个学期,米章被安排当了小梦她们班的班主任。

“孟小梦”米章点着学生的名。

“唉,我,我是”一个身着红衣的小女孩怯生生地站在了米章的面前。

一看是一个个子很小的女生,而一袭的红衣服,挺得米章的好感。

看着眼前的这名女学生,米章在学生名册上填上了“孟小梦”三个字。他抬起头,仔细地打量着眼前的学生。

只见这名学生个子不高,挺瘦的,同时一双眼睛好奇地躲在一双眼皮的后面,偷偷地也在打量着米章。

在学生偷偷观看的眼神中,米章倒显得不好意思了。

“你叫孟小梦?”米章明知故问的打破了尴尬。

“嗯!”小女孩点了点头,显然,这名学生对老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但也渴望和老师建立一种友好的关系。

感觉到学生这一点的米章,笑着点了点头。

旁边一个身体胖胖的女人答话了“这是我女儿,老师,她胆子比较小,你多关照一点!拜托你!”

对学生的家长,米章总是很能表现一番的。

他赶忙站起来,拉来椅子,说了声,“啊,你是学生的家长呀,请坐一会儿!”

学生的家长显然也挺感动,忙摇了摇手说,“不用,老师,你先忙吧!等会儿我想和你谈谈!”

就这样,米章和小梦熟悉了,也和小梦的妈妈熟悉了。

也就是从这一天开始,小梦进入了米章的视野。

有几次,为了让米章多关照自己的女儿,小梦的妈妈把自己家产的工艺礼品送了不少给米章,更让米章感动。

从此,米章对小梦的事特别上心。

而小梦也对米章百依百顺,凡事都要找她的这位“老头”来解决。

小梦对米章也产生了依赖!

经常,小梦穿着红色的上衣在米章的眼前晃动的时候,都能引来米章内心中一种莫名的亢奋。

小梦那一双无邪的眼神,也让米章感慨万分。

从此,不管这眼神是高兴,是悲哀,只要是这眼神中流露的目光,都能牵动米章的心,每当这眼神对自己多看几眼,都能让米章几天夜不能寐。

如果有一天,不见了小梦亢奋中含着忧郁的眼神,米章都像塌了半边天,要失落很久,他不知道这一天将如何度过。

渐渐的,小梦成了米章精神中重要的支柱。

虽然米章并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但他唯一不能放下的,就是要多保留小梦的眼神。


『10』十、半夜电话声


自从前两天为小梦和季深的事生气以来,米章还久久没有从沉闷中缓过来,一阵一阵的孤独、痛苦、自恋还不时涌上心头。

虽然米章长期有过这样情感的经历,但这一次,这一次的时间实在太久,让他久久缓不过气来。

所以米章十分沉闷。

“他妈的,都是这个季深!”不时的,米章要在心里骂上两句,以舒解胸中的闷气。

但是,小梦的眼神仍然是付安慰剂。

只要见到小梦的笑脸,米章立时就心旷神怡了。

小梦也看见了米章的痛苦,她不忍心伤这个老者的心,但她又不愿意就此远离季深,因为她有自己的苦恼,她希望得到季深的帮助。

她是多么的希望这两个老师能友好相处,而她和谁都可以友好相处。

这多好呀!

有时,她注意看看季深,他到是没有什么反应,他有那么多的学生围着他转,他有自己关心的事情要去做,他才没有心思去考虑这些问题呢!

对这些情况,小梦也无能为力了。

她只寄希望于米章能明智一点,能和大家友好相处。

所以,很多时候,坐在全班第一排的小梦都要用平和的眼光来看米章,让他平和一点,不要有太多的烦躁。

但是,米章那一双眼睛,越来越红了,看见米章的双眼像要滴出血来的样子,小梦的心情也会难受,她仍然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好在这几天米章沉默了不少,没有再找季深的碴,而季深也沉心于他的研究,好像根本就没发生什么事似的。

就像这样,没有冲突的日子,而同时又能得到两个老师的关心,这该是多好的事情呀!

小梦心里暗自期盼着。

小梦仍然是以前的样子,很晚也不愿意上床睡觉,她常常要和朱莉她们嬉闹玩耍到很晚。

毕竟,这是一帮心智都很不成熟的孩子们。

这一天,已经是深夜十一点多了,小梦突然接到了几条消息。

消息是米章发来的。

他说,今天一天的心情都不好,你也没有和我讲话,我好失落,心里像失去了什么。

你为什么不理我?

知道吗?我很喜欢看你的眼神,看你穿着红红的衣服从我面前跑过,像一阵风,又像一片云,一片红红的彩云,会让我心里漾起十二分的满意。

看见你瘦瘦的面孔,我就浑身热血沸腾,充满了生命的活力,我多么的希望能时时的看到你!

每当看见你,我就特别高兴。你要让我多高兴一些。

但可惜的是,我比你大的太多,否则我一定娶你做老婆。

现在娶你当老婆是不可能了,那就退而求其次吧,你就当我的干女儿,这样我好经常见到你,也可以多和你讲讲话。

看到这样的消息,小梦又堕入云山雾海中了。

这老头今天是怎么啦?吃错药了?

小梦读着米章发来的消息,心里挺不是个滋味。

想想米章的年龄,和外公都差不多了,还要做我的干爹!

小梦心里盘算着。如果不答应吧,自己在高中这几年还得求着他,答应吧,他会不会得寸进尺,再提出一些古怪的要求。

确实,他也太老了一点。

小梦是很不愿意让这个老头当自己的干爹的。

他肯定是觉得我对季深特别好,把季深当作自己的父亲了,所以他也要当我的干爹,他不能让自己比季深低。

就这样吧!谁叫我还要求他呢!

小梦只能暗暗地决定下来。

“呜……”手机激烈的振动起来。

“谁呀?半夜三更的!”小梦心里暗自叹了一口气,拿过手机一看,电话是米章打来的。

“小梦呀,睡了没有?”那一头是米章的声音。

“刚躺下,还没睡着!”小梦的声音有点冷。

“我发的消息看到没有?”米章在问到。

“看了!”小梦轻声回答着。

“怎么样,啊?作我干女儿吧!我很喜欢你的!”米章继续。

……

小梦沉默着。

“怎么!不愿意?”米章有点着急了,他可丢不起这个人。

“好吧!”小梦想,只能答应他的要求了。

“嗯,好!你就是我的干女儿了”米章一下高兴起来,声音也放大了。

“我平时晚上经常睡不着觉,只有想着你的时候,才能睡的好一点,有时想和你聊聊,你要答应我呀!”米章得寸进尺的提出了新要求。

小梦没有回答。

听听没有小梦的声音,米章继续把话讲下去。“你不要把我当一个老头看,其实我的心也是挺年青,不比你那个玉帝爹爹老。你也不要小看我,我是很疼你的。保证比季深对你好!”在小梦面前,米章总是要把季深拿来比一比的。

“我也没有别的,就是晚上睡不着觉,想和你聊聊,只要和你聊聊,我的心里就特别满足,也感到很踏实,你是一个可爱的小女孩,我真的很喜欢你的!”米章一口气把他的想法说了出来,听得出来,他是舒了一口气。

小梦仍然没有声音,但也没有挂断电话。

米章看看小梦没有特别的反应,感觉行,有了,就又继续到:“你知道我为什么把你放在第一排吗?”

“为什么呀?”小梦有点不解了。

“因为我想多看看你,你坐在第一排,我每次上课离你近一些,可以多看你几眼,只要我能多看你,我就心满意足了,你知道吗?”听着米章这番表白,小梦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讲了。

小梦的心里真不是个滋味!

感觉到小梦没有什么反应,看看时间也太晚了,虽然还有满腹的话想向小梦讲,但再也不好意思了,米章只得说到:“以后我每天晚上都给打电话,只要你把手机开着,听听我讲话,我就非常兴奋了。我每天这个时候都会给你来电话,聊一会儿,你可不许关机,不许不理我呀!”米章近乎于恳求的叮嘱了一番。

“好吧,你也要睡觉了,你喊我一声干爹我就挂机了,你喊我呀!”米章提出了最后的要求。

小梦张了张嘴,觉得实在不好意思,试了几次也没喊出口。

……

小梦的这边沉默着。

“喊啦,快喊干爹呀!你不喊我就不挂机!”米章很着急了。

“我对你那么好,你喊我一声干爹,让我高兴一点,都不行吗?”米章很难过的说到。

听见米章这样的话,小梦更难为情了。

“干爹!”在清了几次嗓子后,小梦终于喊出了口。

“哇,好女儿,好女儿!我太高兴了,太高兴了!你早点睡觉吧!”米章显然是太高兴了。

挂断电话,米章仍然沉浸在幸福中。

幸福从哪里来,幸福从小梦的嘴里来!

米章在心里唱开了。

听到小梦那一声稚纯的声音,米章活像是六月里掉进了天山雪,爽到骨子缝里去了。

带着长长的笑意,喜悦从心底升起。米章的两眼盯着上面的天花板,边傻笑,边呆呆地看着。

小梦的笑脸在天花板上荡漾,这笑容一会儿清晰,一会儿模糊,但那红红的衣服,像红色的涟漪,也像波浪一样在头顶闪动。

想着小梦纯情的笑意,“嘻,嘻”米章不自觉间笑了出来。

“真美呀!”米章在内心赞美着。

小梦会对自己怎么样呢?

只要她能对我好,每天叫我一声干爹,我就是死也会笑着死的。

米章又对自己笑了一下。

想着小梦的笑脸,米章有些迷糊了,似睡似醒的,让头脑中的思念,随小梦的身影在飞旋。

接完米章的电话,小梦也是暗自吃惊,他没想到这个平时这么可爱的老头这时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我该怎么办呢?小梦苦恼着。

小女孩受到这样的刺激,确实难于取舍。但是……。慢慢的,小梦沉入了梦乡。

毕竟小梦还只是一个心智都不成熟的女孩。再烦的事,也会如过眼的云烟,睡意会带走一切。

这晚,小梦又做了一上奇怪的梦。

小梦梦见在一个漆黑的夜晚,当她独自走进家门的时候,若大的房间里空空荡荡的,毫无生气。只有房顶的吊灯在空中摇摆,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在毛骨悚然的声音中,小梦的父亲出现了,但他不是走进来的,而是从空中飞下。小梦看着父亲的身影,模模糊糊。父亲总是和她保持一定的距离。她想喊,但又喊不出声,想拉住父亲的手,却总是抓不着,父亲在空中飞来飞去,怎么也无法接近他。当她跳起来时,却掉进了深渊。

此时,小梦被从梦中吓醒。

睁着大的眼睛,看看宿舍里同学们都还在酣睡中,小梦怎么也无法平息自己的情绪。

面对还在梦乡中的同学们,小梦不想打扰她们,也不敢弄出声响,她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只感到双手沾上了湿漉漉的衣衫。

原来,梦中的汗水已浸湿透了小梦的内衣。

小梦只得从床上下来,换掉身上的湿衣。

当她再一次躺在床上时,梦的影像一幕幕不断涌入她的脑海,她再也无法继续入睡。

慢慢地,太阳的晨曦从窗外射了进来,一缕阳光率先打破了黎明的沉寂。上海的早晨来的特别早。

小梦坐起来,双手抱着头,静静地想着,这个梦,是什么呀?漂浮着的父亲,为什么离自己是那么远?

早饭后,小梦赶忙找到了季深,她要把从昨晚到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告诉季深,她很想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在教室的走道上,季深翻看了昨晚米章发给小梦的消息,听着小梦对米章在电话中的学舌。

季深的双眉拧到了一块!

“老师,你看我该怎么办?”小梦纯真的双眼中充满了疑虑。

看了看小梦满脸的困惑,季深感觉到内心里沉甸甸的。

说实在的,他一个外地人在上海这样的城市里生活,并不想得罪像米章这样的人。

并且,米章这样的人也缺乏必要的自知,但是如果不正确面对,米章的行为就可能更进一步,对小梦制造更大的压力,这样的小女孩显然还不能承受这种压力。

季深在沉思。小梦也在期盼着。

看着小梦满怀的期盼,季深说到:“你先好好学习,注意不要打能电话时间太久,尽量离他远一点,不要去刺激他,现在没有事的!好好学习吧!”

季深只能这样安慰小梦,减少她面临的压力。他也不想让小梦过多的担忧,因为这不是她应该分担的。

在说完这些话后,季深就很快地离开了小梦,独自一人返回了办公室,坐在办公桌前,深思起来。

“吱!”门被从外面推了开来,那件红色的衣服也和穿着他的身影一起闪了进来。

不错,进来的正是米章。

只见米章的双眼仍然是要滴出血来的样子,红的可怕,而米章脸上挂着的却是满意的微笑。

这进来的米章像喝醉酒的醉汉,摇摇晃晃,满脸红光的眯着双眼,笑嘻嘻地走来。

季深的心在一步一步往下沉。看来这米章的心灵中有更多的东西泛起。虽然季深还不清楚他心灵中是什么样的沉渣泛起,但他凭直觉感到这不是好的现象。

米章的心灵正产生着可怕的变异!

从内心里讲,季深不想和米章发生冲突,也不愿意看到米章不好的方面。在他的心中,他一直认为这个老头可能是比较拘谨,或者是有一些爱讲人坏话的毛病,但这是人之常情,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但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一步,也大大出乎季深的预料。

因为在季深的心目中,像学校这样神圣的地方,一个德高望重的长者,一个本该受人尊敬的老教师,怎么会是一个人格变态者?

怎么办?在这样的一所学校里,一所被上海主流社会所抛弃,但又在运作,又有一部分学生,特别是一部分心理存在种种问题的民办学校里,怎样才能很好地处理这个问题。

和校长谈谈,让他给米章提个醒,使米章能迷途知返?就季深的观察,而校长,就是那郝大,是个庸俗之人,根本行不通。

因为季深通过几件事,已经清楚地知道了郝大的能耐。

这个郝大原本是上海某重点中学的一个副校长,由于学术水平不行,早早的就退居了二线,不知是把什么样的关系打通了,进了莲花集团所属的这所民办中学,还当上了校长。

不过,这个郝大当校长的三年,学校越办越差,看来,学校的生命就只这两年了吧!

因此,不能把这件事情告诉郝大,他会自以为是的把事情弄坏,对小女孩很不好。

没有别的办法,只有看看梁福怎么样,这个人虽说是个副校长,但不象郝大那样,还是一个有着良知的人。

但是,梁福是一个在郝大手下干事的人,他虽然勤奋,但抵不过郝大的无知。否则这所学校也不会办到今天这个地步了。

不管怎么说,得把这件事讲一下,防止出现意外。

季深最终还是决定和梁福讲一下,看他能否有所反应。

他找到了梁福。

“梁副校长,有件事想跟你谈谈。”季深在路边拦住了梁福,跟他聊了起来。

“哦,季深呀,最近你我都挺忙的,我也想和你聊聊呢?”梁福倒是挺热情的人。

没有指名道姓,季深只把现象讲了出来,梁福就打断了季深的话:“你说的是谁,其实我们都知道了,这是米章,你可能不知道,米章以前是和姚祖在一起的,他们都是长宁工读学校来的,他的根底我们还是知道的,但你也看到了,现在学校正是用人之际,这个人有些地方不好,但干活还是可以的,所以吗!只要不出大问题,我们就随他去了。你放心吧,在我们这种学校,不会出大事的。”梁福打断了季深的话。

听了梁福的话,季深心里不是个滋味,也深感愕然。

为了进一步了解这个米章,季深找到了和米章曾经同住半年的曲光老师。

这个曲光老师和季深一样,都是从外地来到上海的,谈起来自然没有那么多的客套,比较随便的就谈了起来。

“你怎么问起这个老头呀?你还会对这个老头感兴趣!”曲光戏言到。

“也没什么?只是觉得有些奇怪罢了。”季深避免了正面回答。

“你还问他,他背后都骂你多少遍了,还说你勾引他们班的孟小梦呢?”曲光沉下脸,严肃地说了起来。

“这个倒是在我的预料之中,我也正是为了小梦的事来了解的。”季深换了话题。

曲光沉思了一会儿,看了季深一眼,说道:“怎么说呢?”刚接触的时候,感觉这人挺好的,就是忧郁一点,但还正派、勤快,负责任。但接触久了,就感觉到不对,他整夜不睡觉,拉着你天南海北的乱讲。他特爱讲人的坏话,上学期,你也知道的,他就讲了万婷她们的坏话,在学生和学校领导面前造成了很不好的影响,现在他又在讲你的坏话。”

“他曾经多次吹嘘他在长宁中学时,曾喜欢他的一名女学生,但他比这个女学生大13岁,她的家长又是长宁区委书记,所以她家里反对,就没成”

看看季深没有什么反应,曲光继续说道:“他说那个女学生每次从国外回来,都要请他吃饭,对他是旧情难忘。虽然他大那个女学生十三岁,但只要看到她一面就满足了!”

“这些他都跟你讲吗?”纵使季深见多识广,也不禁暗自吃惊。

“何止这些,多呢!”曲光继续介绍着。

原来,上学期米章和曲光住一个宿舍时,每晚睡不着觉,就拉着曲光谈一些风月场上的花事,撩得曲光这小伙子心里痒痒的

有一次,他居然告诉曲光,到校外发廊去一次需要花费多少钱!

当米章跟曲光谈论这些事时,连曲光自己都吓了一跳,他不知道这个道貌岸然的老者怎么会有这些见不得光的想法。

听着曲光的介绍,季深对米章有了一个更加全面的勾画。同时,他的心里也更沉闷了。

根据多方面反映过来的消息,季深估摸,这个米章内心里肯定有过什么长期压抑的东西,当年青时,因为环境和生存的需要,它一直深藏米章的心底,但现在,米章已经成了退休的人,在人生失落的过程中,因为上海民办高中这种特殊土壤,存留于他内心的过去的那一抺愿望就露了出来,在没有压抑的情况下,越来越突出出来了。

潜伏于米章内心的那个愿望是什么呢?

季深在仔细地思索着。

一些老年人,可能在人生的某一阶段,把他们幼年期的生活经历展现出来,形成顽固的性心理变态。并且这种变异很难消除。

季深想起了钟友彬,认识领悟疗法的创始人,中国的精神分析首创者,曾经在他的著作中提到过。

难倒米章出现了性变态的症状?

季深倒不敢相信这是事实了。

如果他真的出现了性变态的症状,但他的童年经历又是什么呢?

季深还是百思不得其解。


『11』十一、心中的小人们


为了进一步弄清小梦的人格特点,帮她抵御可能到来的危险,季深决定对小梦进一步进行人格分析,找到她应对问题的方式,使她在关键时候靠自身的力量也能渡过难关。

但是怎样分析,用什么样的方式分析呢?

季深知道的格分析方法有美国的卡特尔16种人格测验(16pf),它能帮助弄清人们的兴趣、爱好和思维特点,对人的职业能力方面的测定往往使用这样的量表。

英国艾森克epq人格测验,可以初步分析人的性格是内向还是外向。这一点对小梦已经清楚了。

明尼苏达多相人格测验,简称为mmpi,这个测验主要分析人的精神状态的病理人格,已经对小梦进行过分析,虽然有用但现在帮助还不大。

怎么办呢?季深还在思考着。

突然,他想到意象人格拆分技术。这是中国人发明的一项新的人格分析技术,对研究人的人格状态有很大的作用。

季深曾对自己用这个方法进行过分析,感觉效果很好,但对小梦有多少帮助还不敢肯定。

季深决定用这个分析方法对小梦进行一次人格分析。

这一天,利用晚饭后的空余时间,季深把小梦叫进了办公室,他询问小梦到:“最近老头对你怎么样?”

小梦低下头,表现出很烦躁的样子:“真烦死了,他每天晚上都要打电话,给我讲许多事,我不接他的电话吧,他还不高兴,哎……”

小梦长叹一口气,表现出很难办的样子。

“哦,也不要这样,注意不要把自己的心情弄得太难受!”季深只能安慰一下小梦。

“我想和你再做一个小小的实验,可以帮助分析一下你可能面临的问题,你愿意吗?”季深适时地转换了话题。

听说又有有趣的实验,小梦的眼睛一亮,转过头来,高兴地叫到,“好呀,好呀,怎么做,你说给我听听!”

“是这样的,……”季深按要求布置着对小梦的意象人格分解。

只见小梦坐在季深办公桌旁的椅子上,闭着双眼,全身进入到放松状态。

当小梦随着季深的指令全身放松之后,只见她半闭的双眼突然亮出一些光来,慢慢的,小梦的脸上开始起了一些变化。

只见她两个嘴角上翘,脸上的肌肉开始抽动,显现出似笑非笑的样子。

然后她对着季深说:“你是不是想知道我是谁?”

季深注意着小梦的变化,也轻轻地问道:“那你是谁呀?”

“哦,我呀,我叫飞梦”只见小梦斜眯着双眼,吐出几个字来。

“那你喜欢干什么?”季深顺着她的话问开来。

“我就喜欢做梦,特别是做白日梦,大白天都能做梦,多好呀!”这个飞梦还真能飞出梦来。

“我常常能在梦里看见绽开的花朵,她们是那么的漂亮,那么的美丽,多么让人羡慕呀,要是我像那些盛开的花朵,多好呀!”说到这里,这个飞梦是满脸的赞叹。

“有时,带着花朵的芳香,我会飞到天上,乘着彩云,一路漂浮,看到很多的美景。”仍然是一脸的幸福。

“可惜的是,梦醒来,就成了黄粱一梦了。”

听到这里,季深都想笑了,这本来就是黄粱一梦了,还在梦中不能自拔。

季深仔细地看着这个飞梦,想象着她所说的话,看来这个飞梦是因为从小没有得照料,而增加了幻想。

这显然是小梦的主导人格,因为小梦的人格特质就是幻想、梦想化,难怪她有癔症性倾向。

看着飞梦那付自得其乐的神态,季深也被感染了。

在上海这个大都市中,在物质高度发达的今天,这些人们的内心中的愿望……

季深不想继续往下想了。

这时,小梦的脸上又起了一些变化。

一丝笑意挂在小梦的脸上,一个小女孩明媚的阳光展现出来。

看来第二个人格登场了。

果然,这个人格出来后,笑嘻嘻地看着季深,只看得他心里毛毛的。

季深也尽量的不做声,看这个人格如何表现。

终于,这个小女孩停住了笑脸,盯着季深说:“我知道你的,你就是玉帝爹爹,大家都喜欢你的!”

季深可还是不够明白,睁着眼睛看着这个新表现出来的人格。

“你不记得我吗?”这个小女孩有点失望的说到。

“你刚出来,我还弄不清你是谁,因为你们有好几个呢,再说,你们有时也爱和我开玩笑!”季深辩解着。

“可是,你应该记得我呀?”小女孩仍然有些不乐意。

“记得你?为什么?”该季深不懂了。

“你可是答应过我事情的。”小女孩显然不满意了。

“答应过你事情?”季深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我上次跟你讲过呀,我最喜欢kitty娃娃,我有时认为自己就是kitty娃娃,我想象她一样的幸福,无忧无虑,多好呀,所以我一直都希望自己有一个真正的kitty娃娃。”小梦的脸上露出喜滋滋的神色。

“呵,原来是kitty呀!”季深在说假话,他怎么可能知道这个小姑娘的内心深处还有这么一个情结呢?

“你答应给我买那个kitty娃娃的,就在莱福仕广场的地下商场里,那个专卖店里。”这个kitty说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哦,想起来了!”季深点点头。

是的,上次,小梦跟他说过,要他给她买一个kitty娃娃,他还以为是讲着好玩的,就没往心里去。

但这个kitty却牢牢的记着。

看来,是不能撒谎的。

这样的小姑娘,内心的里的人格多,一个人格要干的事,她就会牢牢的记住,当你不知道的时候,她就会出来,述说你一通不是了。

对这些敏感型的女孩,可不能乱答应事情了,不然她记你一辈子。

季深只得摇摇头。

“你到现在也没有给我买,看来你是说假话了!”kitty显然是用激将法。

“我说假话?我答应有时间给你买呀!”季深争辩到。

“嘿。”小kitty一下笑出来,“你紧张什么呀,你是答应有时间,但你一直没时间吗?你不能让我等的太久呀,等太久了,你不就是说假话了吗?你可是我们的玉帝爹爹哟!”

这小精怪还会激将人的!

“就这么说定了,我等你的kitty娃娃!”然后这小精怪就慢慢地沉了下去。

季深摇摇头,想到:这是什么呀!

只见小梦的目光慢慢的暗下去,用双眼斜斜地看着季深,不自然地说到:“我知道你是谁,她们都喜欢你,爱跟你讲话,你是玉帝爹爹,但你不喜欢我,你总不太爱理我,我一出来,你就不太高兴了,还要说我的不是。你喜欢她们,不喜欢我,我好伤心的。”

“我不喜欢你?这从何说起呀!”季深纳闷了。

“每次当我出来的时候,你都说我不对,讲我太忧郁了,说我心情不愉快,人不能这样,要我高兴一些,学习用功一些,把心思用在学习上,什么都好的。”

“所以你让我很难受!”这个新出来的人格显然有些不同。

“可我不知道是你呀?那你是谁呀?”季深好奇的问到。

“哦,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小纳,纳闷的纳。”这个小纳到是不爽快。

“你知道的,爸爸妈妈都不喜欢我们,爸爸喜欢妹妹,妈妈又老骂我,本来姥姥和姥爷还喜欢我的,但表妹把他们也夺走了,我就孤苦零丁的,没人痛,没人爱,你怎么让我高兴吗?”这个叫小纳的人格还满腔的痛苦似的。

季深仔细地观察着这个叫小纳的子人格,听着她痛说苦楚。只见她一脸的茫然,完全一付不知如何是好的神态。

难怪有时小梦的表现比较,前后往往不一样,原来是这个小丫头。看着小梦表现出来的子人格,季深不禁想到,小梦经常表现出来很不一样,原来是这些子人格不一致导致的。

往往一个子人格的产生,都对应着一个比较重大或是有意义的事件。

比如说这个kitty吧,可能就是为了满足小梦贪玩,自我放松,解除她的焦虑而产生的。

那这个小纳呢?是在什么情况下产生的?

看看她的年龄应该能分析出来。

季深想到。

“你今年几岁了?”季深突然提出了问题。

“我十三岁”小纳一口气答出来了。

看来这些子人格对自己的年龄记得还是清楚的。

这个小纳有十三岁,就是说她产生于小梦三岁的时候。结合房树人投射心理测验的结果看,她应该是小梦还在姥姥家生活的时候,甚至就是奶奶到姥姥家里大闹的时候产生的。

一个新的人格的产生或变化往往与其所经历的重大事件有关。特别是对年幼的孩子们,因为他们的防御机制还不成熟,没有办法对待大人世界的事情,只能用产生新的人格的方式来对抗,使自己能度过这种痛苦的过程。

看看这些大人们,只管自己的发泄和不满,根本不知道还有年幼的生命需要保护,他们的一通发泄,在孩子们幼小的心灵中,到底会产生一些什么?这是大多数成人们都不愿意思考的事。

看看小梦,小小的年纪要应对那么复杂的成人事故,在无依无靠的情况下,就用应急产生新的子人格的方式。

但是,这个新产生的子人格和她原来已经形成的子人格又怎样协调呢?

人格分裂,大多数情况下就是这样产生的。

不能不说这是我们时代的悲剧。

季深又有些悲天悯人了。

也许注意到季深的沉思,小纳又讲话了:“我说你不喜欢我吧!我和你讲话,你都不愿意跟我讲。”

“哦,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误会了。我是在想你十三岁了,应该是三岁时出现的吧?”怕对小纳产生不好地影响,季深赶快回答到。

“是的,那时我还小”

“那你记得最清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事?能告诉我吗?”季深还是想证实一下,小纳产生的原因。

“我只记得奶奶那个老太婆来姥姥家骂爷爷,把给我的钱都拿走了。”

果然不出所料,这个小纳是小梦为应对奶奶来大闹时而产生的。

“我知道了。”季深点了点头。

“我其实是很喜欢你的,只是希望你快乐一些,不要太烦恼,可以吗?”季深继续安慰小纳。

“可以。”听了季深的话,小梦的头像小鸡啄米似的点了几下,然后露出了满脸的高兴之色。

带着这份喜悦,小纳慢慢的沉了下去。

这时的小梦双眼一闪,一道寒光射了出来,让季深身上一个颤抖。

只见小梦一脸的冷峻。一付想跟人吵架的模样。

看到小梦这个样子,季深就想起了小梦和阿论吵架时的模样。

肯定是这个人格干的。

于是季深说到:“我知道你,每次和阿论吵架的一定是你了!”

只见眼光又是一闪,说道:“不错,那个八婆,我不骂死她才怪!”这家伙脸上还露出得意的神色。

真是好笑,每次都要老头来帮忙,还挺自豪的。

只见这个子人格继续说道:“难怪大家都喜欢你,看来你还是挺聪明的。那你应该知道,我本来也很喜欢你的,但你对阿论还那么好,你偏袒阿论,我就生气了,我几次都不想理你了,你让我很不高兴!”

季深知道小梦和阿论的矛盾,但也不愿伤她的心,就说:“你不能这样想的,我是老师,又是你们的长辈,你们每一个我都喜欢,你不能让我只喜欢你一个吧?”

“可是我们都叫你玉帝爹爹,你就是我们的爸爸,当然应该对我们好一些呀。你看老头,要当我们的干爹,就事事让着我们,帮着我们,你看他对阿论就不喜欢,不客气。你也应该和老头一样的!”这个子人格撅着小嘴说的挺理直气壮的。

季深不能说老头什么不好,只能转了一个话题:“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小别扭!”她还挺自豪的。

果然是别扭,季深暗暗地笑了。

“你为什么叫小别扭呀?”季深很奇怪的。

“因为表妹和我争姥姥和姥爷,姥姥姥爷又总要我让着她,我心里不好受,就别扭了。”小别扭说的挺有道理的。

“还有有了妹妹后,爸爸也老是宠着妹妹,我就没人关心了,所以就特别、特别的别扭。”小别扭还补充了一点。

“你应该有十二岁了吧”听见小别扭说话,季深心里有底了。

原来小别扭这个子人格,是因为小梦在和表妹争夺姥姥姥爷的过程中产生的,后来又在和妹妹争夺父亲的过程中变化。

推算起来,这个小别扭应该是在小梦四岁左右产生的,因此她现在当然应该十二岁了。

小别扭这回是真的别扭了,她歪着个头,斜着双眼,以看外星人的方式看着季深。

“你怎么知道的?”

“你想呵,我是怎么知道的?”季深要故意为难一下这个小别扭了。

看来这个小别扭是小梦身上一个比较特别的子人格,每当小梦身上产生退却、忍让、忧郁时,这个子人格就会跳出来,支撑小梦来解决她所面对的问题,让她能顺利渡过不利的局面。

虽然这个小别扭有时会意气用事,但对小梦这样的人来说,她能抵挡一阵子,不至于让小梦彻底的垮掉,是一种保护性人格,也是她应对难题的方式。

总体来说,这个人格还是有积极的一面的。

对季深的回答,小别扭显然是闹迷糊了,眯着双眼,看着季深,许久没有想出话来。

看着小别扭难受的样子,季深不忍让她再难堪,就说到:“你和表妹一起时,姥姥姥爷他们都关心她,不怎么关心你,因为她比你小是吗?”

“是呀!”小别扭点了点头。

“所以你就只有坐在小板凳上,孤零零的,没有人关心你,是这样吗?”

“嗯!”小别扭难过的点了点头。

“是呀,为了让姥姥姥爷他们知道你的存在,所以你就弄出一些动静来,好让姥姥姥爷他们注意你,关心你吧?”季深继续分析到。

“是这样的!”小别扭红着脸低下头去。

“还有,当姥姥姥爷不在时,你会欺负表妹,因为她抢走了本属于你的姥姥姥爷吧!”

面对季深的话,小别扭把头扎得更低了,脸也更红了。

“恐怕和妹妹之间也更利害了!”

听着季深提到妹妹,小别扭别说有多别扭了。

不过她内心里还是挺认可的。

“所以呀,你的出现是为了挽救姥姥姥爷他们对你的关怀和注意的,也使你免于孤独。可以说你是在和命运的抗争中产生的。”

听了季深的这一席话,小别扭别说有多高兴了。

自她产生那一天,就是在和人的争吵中渡过的,没有人会夸奖她,而今天季深既然说她是在和命运抗争中产生的。

“不过,你还要注意一些事情。”季深又说话了。

“怎么?”听了这话,小别扭又有些不解了。

“你要随时注意小梦面临的问题,在关键时候要挺身而出,帮你们渡过难关。”

“这个学校的环境很不好,所以你要注意。”

小别扭显然知道季深在说什么,就点了点头,说了声:“我知道了!”,然后消失下去。

看看小梦面色的变化,季深知道又有新的人格登场了。

看着小梦的双眼一下变得暗淡无光,脸上也显出老气横秋的样子,季深还是吃了一惊。

这个人格眼神中流露敌意的目光,半晌不说话,只是恨恨地盯着季深。

“你是谁?为什么要这样看着我?”季深注视着这个刚出来的子人格。

“老夫是杠爷,是这帮丫头们的守护神,你这家伙,也要当她们的守护神,跟我抢!”这是一个老头样的子人格。

老夫?杠爷?季深惊愕的说不出话来!

这孩子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子人格?

是怎么回事?

季深转动着脑袋,在思考着。

“你多大年纪?为什么说老夫是杠爷?”季深问。

“年纪不大,比你大,你才四十多岁,老夫吗,六十多岁了!比你看破红尘,看破红尘呀!”果然是一个杠爷。

“你六十多岁?可小梦才十六岁呀?”季深狡黠地问道。

“老夫是她们的爷爷,因为她们的亲爷爷不要她们,姥爷有了一个新的外孙女后,就没人理她们了,多可怜呀,所以我就是她们的爷爷了,爷爷了。”这个杠爷说到这里还非常自豪。

“那你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呢?”季深继续问道。

“什么时候?让我想想。”这个杠爷煞有介事的思考着。

“嗯,是那一次,小梦的爷爷那个老头来看小梦,结果被她的奶奶给骂走了,你想小梦多伤心,内心里多想有一个爷爷呀!所以我就出现了,我来安慰她,使她快乐!所以我才是她们的保护神!”这个杠爷幸福的唠叨着。

救星情结!季深暗自说了一句。

这是因为要满足内心愿望而产生的子人格。

“所以,因为她的爷爷软弱,被奶奶骂都不敢回答,所以你就要坚强,才叫杠爷吧?”季深求证到。

杠爷点点头,“看来你还是聪明,难怪她们都喜欢你。如果我不坚强,和她爷爷一样,那她们不就不高兴了吗?”

季深突然想起一件就事,就问到:“有时候小梦和她的‘老公’朱筣抬杠的人是你吧?”

“嘿嘿,只是让她生生小气而已,没有别的意思。”这个杠爷挺尴尬。

然后他就慢慢地沉了下去。

这次出来的子人格还是一个男性,比较和蔼,从眼神中看,文质彬彬,很有礼貌而且睿智。

“我知道你,也特别喜欢你,因为我们很相像。”新浮出来的人格主动自我介绍。

嗯,我们很相像?季深奇怪,呐呐地看着他。

“为什么说我们很相像呢?”季深问到。

“你看我是不是也很文静,有知识呀?”这个子人格反问到。

“有一些,但和我有什么关系?”季深还是不明白。

“因为她们都喜欢你呀?其实以前我并不像你,我是她们的父亲,长得比较粗大,知识也不多,是个大老粗。但她们看到你以后,她们认为你才是她们心目中最完美的父亲形象,所以我就只有变成你的样子,这样她们心里比较好受一些。”

“所以,你才是她们心中最好的父亲。”这个子人格娓娓道来。

原来如此!季深明白了。

原来小梦由于妹妹的出世,缺少了父爱,感受不到父亲的温情,在内心产生了一个结,为了解开这个结,就在内心深处产生了一个父亲的形象,满足她得到父亲关爱的愿望。

当她看见季深后,又认为这才是最好的父亲,因此,她心中的父亲形象又产生了变化,进一步满足她对父亲形象的渴望。

真是不可思议!

俄普狄斯情结。这时季深对弗洛伊德的意思才真正明白。

“因为小梦喜欢我,认为我长得秀气,知识面又广,满足了她的好奇心,所以你就变得像我了,确切的讲,是像她的玉帝爹爹了。是这样吗?”季深问到。

“我就是玉帝爹爹呀!”那个子人格回答到。

到底是我投射到人格中,还是这些人格投射到我身上?现在连季深自己都弄糊涂了。

“你们不是叫我玉帝爹爹吗,怎么你又成了玉帝爹爹了?”季深问到。

“因为大家都喜欢你,说你善解人意,关心体贴人,掌握的知识又多,什么事都难不倒你。大家就很喜欢你了,但也不是时时能见到你呀!所以我就变成你的模样,这样大家想到你的时候,我就可以出来抵挡一阵子,以满足大家的愿望吧!”这个玉帝爹爹很有那么回事的说着。

季深点了点头,“我明白了,我一定会更喜欢你们的,不过你既然是父亲型的子人格,你就要经常开导其他的子人格,保持内心里的和谐和平衡,应对一些可能出现的问题。”

“这个我知道!”叫玉帝爹爹的子人格边说边沉了下去。

由于时间的关系,今天的人格意象拆分只能到这里了。于是季深叫醒了小梦。

当小梦睁开双眼的时候,奇怪之情充满了整个脸上。

“我怎么有这么多的人格呀?”小梦直直的看着季深,用不解的眼神盯着他。

季深笑了笑,“这要问你自己呀,他们的说话你自己也感觉到了,他们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产生,又能怎样帮你,你慢慢想吧!”

“你内心里的子人格还没有完全出来完呢!下次有时间咱们再来完成这样的人格拆分,好吧?”季深征求小梦的意见。

“好的。”小梦显然挺高兴地。

“好了,今天还要上课,没有时间了,就到此为止吧!”

小梦恋恋不舍地离开了季深的办公室。


『12』十二、妈妈的怒吼


小梦的人格意象中,主导她的是爱幻想、易忧郁的飞梦,而kitty,那个爱玩耍、好奇心强的小女生,又没有自己的主见,这两个人格虽然对小梦没有什么不好,但当她们在一起时,自然就会出现一些问题了。

季深也就理解,为什么当小梦遇到一些特殊情景时,她对自己是那么的不易把握,容易被外界所迷惑了。

好在她的人格中还有着象小别扭和玉帝爹爹这样的子人格,总体来说,他们是健康的,能在关键时候起到保护小梦的作用。

仅有这些,季深仍然对小梦的未来有些不放心,因为现在这样的环境毕竟十分危险,关键是那个米章,在他内心中存在着一种甚至是几种十分危险的子人格,从他的眼神到他的每一个动作,都表现出明显的不和谐,明显的敌意,从他不由自主的行为中,透露出这个人潜意识中存在一种可怕的内驱力,一种本能的力量。

要知道,潜意识的力量是强大的,特别是受到阻碍的潜意识的力量更是强大而可怕!

因此,小梦的处境中存在一种不利的因素!

季深毕竟在为小梦担忧着!

星期五的中午,和任何一个星期五一样,一溜顺的十五辆巴士客车驶离了景园中学,学生们大多带着满心的喜悦,像脱离了樊笼的小鸟,心儿早已飞回市区内的家中了。

乘坐2号车的小梦紧紧靠在朱莉的身旁,头搭拉下来,一声不哼,一点心情也没有。

烦燥的小梦不停的晃动着脑袋,一脸的苦像,尽管朱莉想着法儿逗她,她仍然是一声不吭,只是紧紧地发呆,双眼噙着一丝泪花。

原来这个星期,几乎每一门功课都进行了考试,对贪玩而又缺乏耐心的小梦来说,又是一个黑色的星期五,一个滑铁卢。她的每一门课都亮起了红灯。特别是数学和物理,居然只有二十多分,就连自己的强项——每个周都在新东方补习的英语,也没有及格,比那个最不爱学习的阿论还要差。

你说她怎么不抑闷!

我为什么就考不好,我怎么就这么笨!小梦心里还在自怨自艾,这怎么向妈妈交待!

巴士客车飞也似地向着人民广场飞奔。

越驶近市区,小梦的心里越烦燥。

她不知道又有一场什么样的暴风骤雨在等待着她!

拖着那沉重的红色旅行箱,迈着沉重的脚步,小梦迈进了家门。

家里静悄悄,稍无声息。

拘谨的小梦探头探脑,向房内四处张望,还好,家里空无一人,可能今天妈妈去了公司的店里,不在家中吧!小梦心里边猜测着,边轻脚轻步地进了房间。

管它呢,稍得片刻也放松吧。小梦一眼看见了电脑,顿时,一鼓脑地把所有的烦恼都抛到了脑后。她赶忙打开电脑,挂上自己的qq,就忙着找自己的一班朋友们聊起来了。

网上,和小梦一起在新东方补习英语的小冷已经在网上了。

这个小冷,个子不高,瘦瘦精精的,挺有一付上海男人的精明样儿,平时里待人也冷峻有余,热情不足,给人一种冷冷的感觉。但他对小梦却特别的殷勤,总是想着法儿地靠近小梦。

对这个小冷呢,小梦说不上不喜欢,但也说不上讨厌,总觉得有时挺别扭,不想和他交往太多,但一见他对自己献殷勤,自己内心里又挺满足的,终于有人在自己的面前俯首了,这个满足呀……,每当这个时候,小梦的心里也美滋滋的。

尽管还不确定,但小梦也能感觉到小冷对自己有那个…那个意思。嘻嘻,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呢?小梦在内心里慢慢的体味着。她也要体会一下恋爱的感觉。因为同学们都……都……,有那种感觉了,就是自己还没有那种体验。

其实小梦并不是刻意要去谈谈恋爱,但同学们都说,高中生不谈恋爱的,一定是有问题的!

有什么问题?小梦自己也不清楚,但大家都这样说,可能就是这样的吧?就像自己现在,就是有问题!

但在全班,全校的同学中,没一个自己看上的,好象也没有男同学看上自己的。这个小梦可不敢确定,但现在这个小冷给自己的感觉却不一样,他好像对自己特别的热情,殷勤!看来是有点那个意思了。

但从内心里来说,小梦又看不上这个瘦小的男孩,觉得他一点都没有男子汉的气概。想想自己的小明哥哥和小龙哥哥。小龙哥哥就是演电影的那个释小龙。

看到小梦上网了,小冷赶快打起了招呼,。

在网上问到:“你好!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到。”小梦表现的比较冷淡,虽然对这个小冷没有什么反感,但也不能太白露,让他认为自己对他有多好了。小梦这样想到。

“上个星期下课时本来在找你的,但你早就走了,也没跟我打个招呼,没见到你!”小冷表达了自己内心的感受,还发来了一个大哭的表情。

“”小梦表现出很得意的神态。

“你为什么总是让我伤心?”小冷很悲情的。

“”小梦的发出了一个胜利者的手势。

从小冷传递过来的表情中,小梦从内心里得到了一种满足,长期以来,只有别人看不起她,没有人能主动的对她表达一种好感,对她的只有冷漠,而今天,小冷在自己的面前俯首了,这是多么大的内心满足感呀!小梦内心里升起着一种暖洋洋的得意之感。

这些小男生们,就知道像跟屁虫似地跟在女孩们的屁股后面。哈哈。小梦还在自我陶醉着。

“”而小冷传来的是一个伤心的表情。

“”小梦则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你不要不理我,我好难受的!”小冷哀求着小梦。

“=、=”小梦要小冷等一等。

因为小梦发现丽沙姐姐上线了。

“”小梦给丽沙姐姐发出了一个信号。

丽沙姐姐是小梦在网上认识的,她介绍自己是一个广告策划,并且正在准备制作一部广告宣传片。她们需要一个女生形象的代言人。

对参加广告宣传和演艺界的活动,小梦可是倾心向往的。当听到丽沙姐姐说的这个消息后,小梦激动得几天没有睡着觉,她很想试试这个广告形象代言人。

前不久,“新上海滩”在上海首影,主演黄晓明来上海做宣传,小梦就是在丽沙姐姐的帮助下,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得到了一张门票,苦等两天,终于见到了她心仪已久的偶像,内心有一种好生满足之感,因而对丽沙姐姐也是感恩有加。

特别是那次的门票费300元,都是丽沙姐姐帮她出的,她对丽沙姐姐更是感恩戴德了,内心佩服得五体投地般的。

“”丽沙姐姐也打起了招呼。

“小梦,那个广告,已经确定要一个女生来做形象代言人,正在挑选合适的人选,你还有兴趣吗?”丽沙姐姐问到。

“当然,”小梦忙不停地回答到,并给了一个满意的表情。

“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小梦急急地问到,急于想马上就开始。

“下个星期天,就在万体馆旁上影公司里,到时你把手机开着,我打电话联系你,你过来试镜头。”丽沙姐姐说。

“好的,我一定好好的表演,争取能当一个演员,好天天见到小明哥哥!”小梦嘴里是离不了她这个小明哥哥的。

谈兴正欢,向往着当上一名演员,可以每天见到自己最喜欢的小明哥哥,还有……,还有就是当他,那个……小龙从美国回来,他肯定也要演电影,我也能见到他,说不定……,这是多幸福的事呀!小梦心里正向往着美好!

“碰”的一声响,门被从外面推了开来,正当小梦憧憬着美好的时候,妈妈回来了。

只见妈妈带着疲惫,带着倦容,也带着几份的不高兴从门外走了进来。

小梦赶紧从电脑前的坐椅上站了起来,局促的站立着,双手搓着衣角,用胆怯的目光瞟视着妈妈,不知如何是好。

只见满面风尘的妈妈,一脸的不快,但一双有力的眼睛却死死的看着小梦,她也在用双眼打量着眼前的小梦,猜测小梦又在干什么让她不愉快的事情。

此时的小梦也在内心里探问着,妈妈今天显然不高兴,但为什么不高兴,她又拿捏不准。

妈妈为什么不高兴?又有谁招惹她了?小梦在心里自问着。

这个时候,小梦知道最好不要招惹妈妈,离她越远越好!

但是妈妈的眼光紧盯着小梦,盯得小梦心里只发毛,两条腿也不停地打哆嗦。

看看把小梦吓着了,妈妈往房间里走了两步,把手上的挂包往沙发上一扔,准备在沙发上坐下来。

但是,她的双眼被对面桌子上的电脑吸引住了,她站起身凑过身子一看,只见没有关掉的qq还在闪烁,小冷的一句话挂在屏幕上:“我真的想见你,想见你一面,你的音容,你的笑貌,常常缠绕在我的的脑海里,我不知道为什么?常常在梦里梦见你!你就让我见你一面吧!”

看到这里,妈妈的双眼像要鼓出来的灯泡,紧紧地看了小梦一会儿,然后是“啪”的一声,一个耳光打在了小梦的脸上。

“你就是这样给我学习的吗?”妈妈吼了起来。

“你看我,为了这个家,店里,客户那里,哪个地方我不要跑到,我和你爸爸拼死拼活为了你们,你就这样报答我的呀?”

小梦捂着被打的脸,眼泪扑扑的往下流,可她不敢回半句嘴。

“这个人是谁?他干什么的?为什么喜欢你呀?你们是不是在谈恋爱?”妈妈一口气提了那么多个问题,说到谈恋爱的时候,妈妈的火气就更大了。

“没有,没有,那是一个同学,他加了我,只是说喜欢我,可我没有和他谈恋爱!”小梦赶忙申辩着。

“没有?”妈妈用疑问的目光看着小梦。

“你们真的没有?你没有骗我?”妈妈仍然是满腹疑问。

“真的没有。我们只是同学,认识而已。”小梦忙不停地辩白着。

“没有就好,以后不许你和这样的人来往。”

妈妈虽然余怒未消,但还是转身坐在了沙发上。

“把你的家校联系册拿来,让我看看这个星期你都干了些什么?”妈妈命令到。

小梦赶紧跑进里间,拿出书包,小心翼翼地拿出那一本家校联系册,慢吞吞地递到妈妈的手中。

看见小梦犹豫的神态,妈妈就知道小梦学习准又不好,考试又有问题了。

妈妈一把从小梦的手中夺过那本家校联系册,顺手翻到最新的一页。

只见上面记着:数学25分、物理23分、语文56分、英语58分、化学30分。旁边的文字写着:孟小梦同学本周学习成绩有所下降,但学习态度尚好,只是没有复习掌握好,希望你进一步努力。落款是班主任米章。

“哗”的一声,妈妈把家校联系册撕成了成了碎片,一把扔在空中,纸片像雪花一样的飞到空中。

小梦一下被吓得退到了房间的墙角边,头也不敢抬,双眼紧盯着面前的地板。

“哼,这还态度尚好?要进一步努力?我真不知道你们的老师是干什么的?”妈妈的大嗓门像大炮一样在怒吼着。

“我给你们的米老师打电话!”妈妈吼道。

“妈妈你别打,我好好学习就是了!”小梦哭着哀求妈妈。

“为什么别打,你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妈妈紧盯着小梦,眼里像要喷出火来。

小梦可不敢告诉妈妈,因为这个米章每晚半夜给她打电话,害她白天没精神,课堂学习就没效率。

因此小梦只敢说:“妈妈,我错了,我有些课听不懂,我以后会好好学习的”

“哼,好好学习,就这还好好学习,你骗谁呀!”妈妈不依不饶。

看见妈妈余怒未消,小梦也不敢再大声说话了,只能靠在房间的一角,默默地看着妈妈。

正在这时,家里的电话铃吃了,妈妈一把抓起了话筒,只听电话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是小梦吗?你怎么样?你还好吗?有没有什么事?”一连几个问题,到让小梦的妈妈怔住了,“你是谁呀?”

一听是小梦妈妈的声音,电话里马上改了口,“哦,是小梦的妈妈呀,我是米老师”原来是米章打来的电话。

“小梦怎么样?还好吧?”米章挺关心小梦的。因为米章经常会跟小梦的妈妈联系,所以也比较熟。

“好,好什么呀好!门门功课考20分,这还叫好?”妈妈显然把怒气撒在了米章的身上。

怎么对我发火呀?好歹我是她的老师。米章心里想到。但他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说到“我就是为这件事打电话来的,你也不要怪她,孩子还是想学习的,只是最近学的内容比较难,这次数学题目不是我出的,有些超纲了,学生们考的都不好。”

听了米章的话,既然班主任老师都说难,那小梦没考好也就正常了,也不能怪她了。她当然并不知道发生在小梦和米章之间的事情。

顿了一会儿,小梦的母亲感觉到有些失礼了,说了声“那就谢谢老师了,让你多费心了!”

挂断米章的电话,妈妈的气也消了一大半,但仍用不满的眼光看着小梦,半晌没有哼声,静静地坐在沙发上。

看见妈妈的气消了,小梦也挪到电脑旁把电脑关掉,同时打开书包,拿出几本书来。

说真心话,小梦今天挺感谢米章的,他的电话来的正是时候,不然真不知道今天的事怎么收场。奇怪的是他怎么知道妈妈要生气的,小梦人坐在桌子旁,心里却还在想着刚才的事情。

只听“吱”的一声,门又开了,跑进来一个小姑娘,只见这个小姑娘剪一头短发,瘦瘦尖尖的脸上,一双大眼睛骨碌碌的转着,小鼻子尖,嘴巴小,紫红色的校服上沾满了灰尘,斜挎着的书包一摆一摆的。

小模样长得和小梦一模一样,一看就知道她们是姊妹俩。

进来的正是小梦的妹妹,小映。

冲进来的小映一下停住了,用奇怪的眼光打量着妈妈和姐姐。

只见妈妈含怒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姐姐的脸上挂着泪水,一边脸上已经红肿了起来,显然是被妈妈打了。

看着这幅景象,小映只得乖乖地让到小梦那一边紧紧的看着妈妈,等待妈妈说些什么。

看到小映跑了进来,妈妈并没有生气,而是气更消了一层,看了一眼小映,说道:“过来吧,让妈妈看看。”

小映知趣地站到妈妈身边,紧靠着妈妈。

“看看你,多脏呀!”妈妈心痛的说。

“去,把书包放下,衣服换了,脸洗一下,到我这边来!”妈妈命令到。

小映赶忙跑进里面的房间,照做了,然后就跑到妈妈的身边。

“今天学习怎么样?”妈妈比较和悦地问到。

“还好,数学考试了,考了90分。”小映赶忙回答到。

“90分?嗯,不错,比你姐姐强,她才考了20分,你可不能像她呀!”妈妈终于高兴起来了,一把抱住了小映。

看见妈妈对待小映的神色,小梦心里又是难受又是忌妒。

整整一夜,小梦的心情都坏透了。

妈妈总是以成绩论好坏。妹妹的成绩比自己好,妈妈就总是宠着妹妹,爸爸也喜欢妹妹,在这个家中,自己是最孤独的一个人,从来没有人能真心的关心自己。

有时候也真恨妹妹,自从这个家里有了她,自己就再没有地位,真想她死!有时冷不丁的,小梦头脑中会冒出这个可怕的念头,但很快又被小梦压了下去。毕竟是自己的亲妹妹,是自己最亲的人,这时,小梦心中另一个人格就会出来抒解自己,不让那个可怕的念头继续下去。

其实小梦多数时候对小映都是挺好的,特别是只有小梦和小映两个人的时候,小梦能够担负起姐姐的责任,像妈妈那样去关心和体贴小映。而这时的小映对小梦也是百依百顺,什么都全依靠姐姐,小梦内心中自然就有了一种优越感和成就感。

但是这样的好景并不长久,当有爸爸或妈妈的时候,小映就更是要依靠他们,又不给小梦面子了,当看到爸爸妈妈对小映痛爱有加,对自己则很冷漠时,小梦心中的失落感又不断上升,心中对小映的仇恨就会油然而生。

这时候,小梦就只有暗自落泪了。

上海的早晨亮的特别早。还是早上5点,太阳就从黄浦江上升了起来,没有宁静过的城市,从这一刻就更加喧哗了。

星期六一早,小梦就挂上了她的小挎包,赶到新东方外语学校了。

每个星期六,小梦都要来新东方补习英语。

但今天,小梦的心情特别烦。

每天,徐家汇的路上都挤满了人群,路上的车辆也川流不息。真不知道中国怎么有这么多的人,这么多的车。听人说徐家汇十年前还只是一片农田,而今却成了上海最繁华的地方之一,是上海的城市中心。这么多的人,这么多的车,象从地里冒出来似的,一夜间布满了大街小巷。

难道地里的庄稼都变成了人?每当身旁的人说起城市的发展,小梦就会有这样奇怪的想法。

快到上课的时间了,小梦才慢慢溜达到新东方学校的校门旁。

远远的,只见一个身着灰色衣服,架着一幅黑边眼镜,尖脸,身子高不高的男生,正张望着头向这边焦急的望着。当他看见身着红色衣服的小梦时,赶忙扬起手,向小梦使劲地招呼起来。

是小冷!

小梦虽不很情愿,但也不愿拒绝,慢吞吞的走到小冷的身旁。

小梦的心里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滋味。

看见小梦走近身旁,小冷一把扯住了小梦的手。

为了这一个动作,小冷可是特别练习了多少次。他生怕小梦会拒绝他,也不知道怎样才能表达自己的心情,就不断地设计着第一次和小梦“亲密接触”的情景。今天,他终于鼓起勇气,伸出了他勇敢的手。

他曾经设想过,一下拉住她的胳膊。但她要是拒绝,一下甩开怎么办?

抱住她?她给自己一耳光怎么办?

搂住她的脖子?她吐自己一脸的口水怎么办?

……

总归为了今天的这个第一次,小冷可是费尽心机,设想了许多的方案。

最后,他还是想到拉住小梦的手,这样更好一些。

这不,这是小男生第一次向女孩伸出自己的手。

没有任何准备的小梦不禁大吃一惊,一下甩开了小冷的手,愤怒的说了一句:“你干什么?小流氓!”说着就转过身去,向一边走去。

看看自己精心设计的计划失败了,小冷好懊恼,赶紧跑上前去,冲到小梦的身旁,弯着腰,低着头,小心地对小梦说“小梦,对不起,别生气,我不是有意的,我…我…,我只是喜欢你!”

“哼!”小梦白了他一眼,仍然不高兴,心里在想,小样,想占我便宜,呸!做梦吧!

“真的,小梦,你原谅我,我…,我只是想见你,想…,想和你交朋友!”小冷鼓起勇气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小梦只管往前冲,跑到了天钥桥路边上的美食街上。看见满大街的美味食品,小梦才想起还没有吃早饭呢!难怪肚子里咕咕叫了!

尽管旁边的小冷很让人讨厌,但小梦还是被身旁香味四溢的各种小吃给吸引住了。

看见小梦愣愣地看着那些小吃,小冷一下感觉有了,机会来了。忙跑上前去,给小梦要了两串大串的铁板鱿鱼,双手捧着奉到小梦的身前。

看着小冷的模样,小梦有一种满足感,但她又不想要小冷的东西,正在犹豫不决的时候,小冷硬把鱿鱼递到了小梦的手中,也许是肉味太引诱人了,小梦还是抓住了鱿鱼,张嘴吃了起来。

吃完鱿鱼,把小梦肚子里的馋虫吃了出来,她看见了一支烤鸡腿,正放出特别诱人的香味,就站住了,观赏起这支大大的鸡腿。她的用意很明显,是要让小冷买给她吃。

小冷自然也感觉到了小梦的意思,但出生于上海的小男生,自然有上海男人的那种精明。他想,手都不让我碰一下,我就已经给你买了两大串铁板鱿鱼,现在又想让我给你买更贵的大鸡腿,给你买了,让不让我碰你的手呀?不让我拉你的手,我这钱不是白出了吗?

小冷在内心里盘算着。一边的小梦可等得有点不耐烦了,她斜眼看了看小冷,发现他正犹犹豫豫,拿不定主意,知道他是小气,不愿意出这个钱,一下心里就非常生气,调转头去,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此时的小冷可傻了眼了,他不知如何才好,正想追上前去,可小梦走的快,已过了马路,这时刚好亮起了红灯,把小冷隔在了马路的这一边。

当车流终于完了的时候,小梦已不知了去向。

小冷只能看着满大街的人流,徒唤奈何了。


『13』十三、父亲的无奈


小梦远在温州的爷爷病了。

这一病就病得不轻。

他起不了床,连小便都要在床上进行。而他的七个子女中,没有一个人愿意帮助和照料他,这让已经八十岁的老人十分生气和伤心。他担心自己就这样死去,整日里忧心忡忡,他更害怕病痛折磨他,使他痛不欲生。

大概人到了这个时候,总会留恋人世。

这几天,他不停的回忆着往事,过去的经历在脑海中像电影一样,一幕一幕的回放着。

想着大儿子小的时候,常常在自己的棍棒下翻滚,倔强的眼神中流露出的是不屈和仇恨,每每在这个时候,他总要显露出自己的权威,他要威压这个儿子臣服,老子说的都是对的,中国人的三纲五常是不能丢的。

但这是一个难于降服的灵魂。

就这样,自己和大儿子成了一对冤家对头,当儿子大一点的时候,就自己闯了出去,闯荡江湖,终于也有了自己的生活,闯出了一番自己的事业。

自从这个大儿子走出家门,就再也没有回过这个家门。

每每想到这些,老人就不禁饱含泪水,这是为什么?就为了自己的威严和孔老二的三纲五常?

大女儿是比较孝顺的,因为毕竟是女孩子,又看到哥哥顶撞自己的下场,自然就顺从多了。但是,在她的灵魂深处,对自己仍然是不认可的,但在自己的威压之下,她又能有什么办法呢?她只能忍耐,龟缩一处,当时机成熟的时候,她也是毫不犹豫,就像脱离樊笼的鸟儿,一飞冲天,离开了这个家,几十年来,回家的次数也曲指可数。

其它几个子女也大多如此,这么多年来,逢年过节,这些子女们也轻易不回个家,只有自己和老伴两人对着空空的房子独自叹息,记得有个歌儿叫《常回家看看》,但这些子女为什么就不回家看看?

每当想起他们的不孝,老人就气不打一处来,但他们为什么不孝?这个老人从来就没想过自己的不对!

因为我们的祖训就是只有不对的子女,没有不对的父母!

当今天这些子女们任自己病重于不顾时,这些祖训一点用也没有了,看来守着祖训也不能解决任何问题的!

没有办法,老人只能厚着脸皮向老四求救了。

在七个子女中,只有老四比较温顺,这个老四就是小梦的父亲,孟冬。

这是一个谦让的男人,从小,他对父母的威严就比较能够忍耐,特别是对他的母亲,那个十分强势的女人,能够从她的威严中生存下来,而没有逃走的欲望,更是十分难得。

但就是这么一个人,也因他生了个女儿,让老伴把他们气出了这个家,也彻底的断绝了和这个家的关系。

每次想到这里,这个老人就感觉到心口疼痛!这都是为什么?他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病痛折磨着这个八十岁的老人,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老四叫到了病床前。

看到已经病入膏肓的父亲,虽然心里非常恨他和母亲,但也不禁心有不忍了。

听完老人的诉说,这个老四内心深处的同情心被激发了出来,他答应尽快安排给老人治疗,把他接到上海去好好检查一番。

离开医院,孟冬心里就敲起了小鼓,父母对自己和妻子是那样的绝情,现在他们有了困难,又想到了自己,这让自己怎样去向妻子说起?她肯定会极力反对!

还有自己的大女儿,小梦,她对这两个老人本就没有一点印象,不存一丝的好感,已经十几年了,也从来没有过爷爷奶奶的概念,今天忽然要她接纳他们,恐怕也是难上加难了。

怎么办?孟冬为了这件事烦心,独自坐在房间的阴暗之处,久久陷于冥想之中。

正在这时,房间的门被人从外面轻轻地推开,小梦瘦弱的身影闪了进来。当她看见坐在房间阴暗处,一动不动的父亲时,不禁被吓了一跳。

她被父亲的阴影吓着了。

看见父亲紧锁双眉,疲惫的身体,直感非常强的小梦感受到父亲内心的困惑。她站在离父亲不远的地方,用好奇的眼光紧紧盯着父亲,想从他的言行中看出端倪,也想等待父亲先行把话讲出来。

在父亲的面前,她已有过太多的等待。

看到女儿以奇怪的眼光注视着自己,孟冬的心里不禁打了个寒战,对这个大女儿,自己是亏欠太多了。虽然,自己在物质上尽量满足她的需要,但平时忙于生意,更因为有了小女儿后,自己花在小女儿身上的时间和精力自然大为增加,不免冷落了这个大女儿,偏偏小梦又是一个感觉敏锐,情感丰富的女孩,当看到自己对小女儿亲爱有加时,小梦的眼中常常流露出愤怒、不满甚至是凶恶的目光。只是在相当长的时间内,自己并没有引起足够的注意。但结果女儿和自己心中的距离是越来越远了。

想到这里,孟冬停了一下,又仔细地打量了一会儿小梦,几次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又不知道怎样说起。

小梦还是用她那好奇的目光,盯着孟冬,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这种场景,弄得孟冬心里很紧张,一种胆怯和羞愧从心底升了上来。

孟冬赶紧把脸转向了另一个方向,让心神安静一会儿。

最终,他还是把头转了回来,目光游弋不定的在小梦的身上游晃。

“你回来了!”几个字很艰难的从孟冬的嘴里吐了出来,眼光也停在了小梦的脸上。

“噢。”小梦点了点头,还是用奇怪的眼光注视着父亲。

孟冬用手指了指身边的沙发,说到“你坐吧,爸爸有话想跟你说。”

孟冬的眼光游弋着,他不知道从何说起,这个家,包括他的父亲和母亲,毕竟欠小梦这个孩子太多,这个时候,向孩子提出理解的要求,孟冬还真有些说不出口。

和妻子不同,孟冬是一个感情细腻的人,他能体会到别人内心的情感,但在现在这个时代下,为了养家糊口,为了这个家,他要努力的太多,因而他也对这个大女儿亏欠太多。

尽管孟冬在内心中责怪着自己,但话总是要说的。

他再一次用眼光看了看身边的女儿,挣扎了几次,终于张开了嘴“你爷爷病了!”然后就不自然的看着这个女儿。

小梦也用同样的目光看着父亲,半响没有回过神来“哪个爷爷?是姥爷吗?”在小梦的脑海里只有姥爷这个形象,对爷爷,她是一点印象也没有,唯一的印象应该是在三岁那一次,但那一次又让奶奶给搅了,所以,她怎么会想起那个老人呢?

“就是你的爷爷,我的爸爸呀!”孟冬看着小梦奇怪的眼神,赶紧补充了一句。

“你的爸爸?我的爷爷?我怎么不知道?”小梦尽力地回忆着,“哦,我想起来了,就是那个老头。他生病与我们有什么关系?”小梦反问到。

孟冬真是哭笑不得。“他是你爷爷呀,也是我的父亲,生病怎么与我们没有关系呢?”孟冬不解的反问到。

“可我们平时根本就没看见过他,他也没到我们家来过,那与我们有什么关系?”小梦显然没有理解父亲的意思。

“再说,你不是有那么多的哥哥弟弟,姐姐妹妹们吗?生病应该由他们管呀!”顿了一会儿,小梦补充到。

这一句让孟冬难住了,他一时也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他只能用双眼直直地看着自己的女儿,脑子里盘算着应该怎样说服这个女儿。

“你那几个伯伯叔叔和姑姑们都挺忙的,没有时间来照料他。”孟冬用自己都不信服的话语打动着小梦。

“他们太忙?没有时间来照料他?”小梦反问到。

“你不觉得这太骗人了吗?”小梦显然很反感。

孟冬沉默着,在尴尬中思索着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可你想一想,我是他的儿子,不管他过去多么不好,但他毕竟是我的父亲,他们不管,但我不能不管他呀!如果我不管他,我的内心是很痛苦的。”孟冬用期盼的目光看着小梦,近乎哀求的说到。

“那是你的事,我又不管,在我心里本就没有这个爷爷。我也没见过他,他也没见过我,他是死是活与我有什么关系?”小梦很绝情地说着。

“女儿呀,你要理解爸爸,不管爷爷他们过去有什么不对,但他现在有求于我们,我们不能不理他吧?你要理解爸爸呀!”

看着父亲哀求的眼神,小梦也是于心不忍,她静静地看着父亲,感受着父亲内心的苦楚。虽然,小梦还不能完全体会到父亲的痛苦,但她能强烈地感受到这种痛苦的存在。想一想父亲也挺可怜的,除了拼命的干活挣钱养这个家外,还要受妈妈的呵斥,在家中的地位也就和我们差不多。自己有时虽然也很恨他,是因为他喜欢妹妹,关心妹妹,对自己关心的不多,但他还是爱自己的,只要自己提出什么要求,他都尽力地满足自己。

想到父亲的好处,小梦激动的情绪平复了一些,眼光也渐渐地变成了同情。

“那你就照顾他吧,我又不反对你。”小梦喃喃的说到。

“我还有些要求”孟冬接过了话。“到时候你陪我一起去看看他,关心一下他。”孟冬等待着小梦的回答。

半响,小梦点了点头,说“我尽量吧。”

“妈妈肯定会反对的,肯定要和我大闹的,到时候你要支持我,帮我做妈妈的工作。”孟冬继续要求着。

“妈妈?”小梦诧异到“妈妈肯定不同意的。”

“所以才要你帮我呀!”

“我可不敢,本来妈妈就不喜欢我,你再要我跟她讲,不是让我找骂吗。”小梦显然不答应。

“唉呀我的乖女儿,你就不能帮爸爸一次吗?”

小梦用奇怪的眼光注视着已经面色苍老的父亲,这许久不见他,还真没有感觉到父亲已经这样苍老。一种同情之心油然从心底升起。

“我可以帮你,但你得感谢我”小梦终于松了口。

“可以可以,我请你去吃大餐”孟冬趁热打铁地说到。

“还要给我买礼物!”毕竟还是孩子,还是把礼物放在第一位。

“行的,行的”孟冬象小鸡啄米似的。

“噗”的一声,见到父亲的模样,小梦情不自禁的笑了出来。

这时孟冬的心才落了下来,毕竟女儿被自己说服了。

下一步是说服妻子了。想到妻子可能的反应,孟冬的眉头又绉到了一起。

看着父亲神情的变化,小梦的同情心更重了。

嗨,爸爸要是玉帝爹爹多好呀!小梦的脑海中突然冒出了一个声音,这声音吓了她一跳。

虽然孟冬成功地说服了大女儿,但孟冬的心依然很紧,他不知道妻子会向他表达什么样的暴怒。但他得准备迎接这场暴怒,他要用自己的耐心和勇气去化解这一场暴怒,迎来合家的和睦与相亲相爱。

下午开始,孟冬就尽心地准备起晚餐了,为了让妻子高兴,他还专门做了妻子最爱吃的温州烧鹅。

看着父亲忙碌的身影,小梦也感受到了父亲的真诚和内心的渴望,尽管平时她从不帮助父亲或妈妈在厨房干一点活,但今天,她也深受感动,不自觉地就打起了下手,帮助父亲摘菜、打水,今天她除了感受到到父亲内心的期盼,也感受到下厨时的喜悦。

晚饭的时候,妻子回来了,看到满桌喷香的饭菜,还有自己最喜欢的温州烧鹅,她一下就显得特别激动,大嗓门一下就高了八度,“哇,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做了这么多好吃的!”

两个女儿,还有老公,都用安静的眼光看着她,对她的表情并没有吃惊。孟冬知趣的站起身来,从她的手上接过遮阳帽和小挎包,把它们挂在了衣架上,然后牵着她的手,让她坐在饭桌旁。

一家人在平和的气氛中尽情的享用着美味。只有孟冬,不时的用眼睛瞟着妻子,只见妻子大口的吃着烧鹅,看来烧鹅的香味满足了妻子对美味的要求。

温州人是一群奇怪的人群,他们被称为中国的犹太人,他们是挣钱的高手,现在的世界上,除了南极北极,到处都有温州人的身影,谁也不知道,在中国,在世界上,到底有多少财富聚积到了温州人的手中。同时,温州人又很会享受生活,他们的美食同样让人食欲大增,他们的食物,除了能填饱肚子,还有养身美容的功效,所以温州人,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大多厨房功夫也都了得。

享用着老公的手艺,妻子不时地用满意的目光看看孟冬,象享用美味一样,也享用老公的温情和体贴。

由于生意关系,上海的商店全由妻子打理,孟冬则在温州老家开厂生产,每过一段时间,就把生产出来的商品运到上海,由妻子来进行销售。因此,严格说起来,夫妻间在一起温存的时间并不多。今天,孟冬回来,烧出这么多的美食,妻子自然是心满意足了。

只是,她没有注意到旁边的小梦,小梦只是低着头吃着自己碗里的饭,尽管有那么多的美味,她也很少夹菜,匆匆吃完饭后,就坐到旁边的书桌旁了。

而小映,则用她的无忧无虑,和妈妈一样的心情享受美食,她也没有感受到丝毫的不对。

只有孟冬,看着妻子和小女儿馋嘴的吃相,一种心痛和愧疚从心底油然而起。

想起这近二十年来,从和身旁的这个女人恋爱起,就在一种动荡和不顺中度过,自从两人勇敢的走出来,独自开始自己的生活,为生活所迫,从没有温馨地看过对方,感受过对方,往往更多的是苦闷和不满。今天,当自己有求于妻子的时候,才能体会到这种相濡以沫的感情,不知道妻子什么时候能有自己现在的这种心情!

看着孟冬若有所思的样子,吃兴正欢的妻子瞅了他一眼,夹了一个大大的鹅腿,放在孟冬的碗里,说“来,你也吃一点,别让我一个人吃,再吃我就成大肥猪了!”

孟冬看了妻子一眼,点头笑了笑,又把那只大鹅腿夹回妻子的碗中,然后说“今天本来就是做给你吃的,你多吃点,我吃这点就好了。”然后就看着妻子撕扯着那支大鹅腿。

晚饭在妻子的满足中结束了。

小梦知趣的帮爸爸把桌椅收好,然后带着妹妹回到她们自己的房间,把门关上。

也不知过了多久,父母的房间里传来“砰、砰”两声,好象是什么东西摔在了地板上,紧接着就是妈妈的大嗓门“让我们来管他,门都没有,你想一想,他们两个老家伙是怎样对我们的?是怎样对这两个小孩的?哦,现在病了,没人管了,需要人了,就来找我们了。要养老,好哇,让你那几个哥哥弟弟、姐姐妹妹们一起去管,我们不管!”

小梦和妹妹赶紧冲出门来,冲到父母的房间里,只见妈妈叉着腰,站在房子的中间大喊着,父亲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低着头,一声不吭,一边的脸上清晰的印出五道指印,显然是妈妈暴怒时的杰作。

房间的地板上,一只花瓶的碎片散落在地板上。

顿了一会儿,妈妈继续吼到“你让他死了心,他死都与我们没关系,我不会把他接到上海来治病,也不会让他进这个家的门,只要他活着,就别想走进这个家的门。”

看到两个女儿在门口用诧异的目光看着自己,就横了她们一眼“出去,回你们的房间去”然后就用力把门关上了。

小梦只好带着妹妹回到自己的房间,但是,一种沉闷、压抑和不安的心情激荡在心底。

妹妹毕竟年小,还不到9点,就哈欠连天,吵着要小梦陪她睡觉,看着妹妹的模样,小梦就帮忙把她哄到床上,让她先睡了。

看着妹妹安静的睡去,小梦又静静的坐在桌前,但是满脑子都是妈妈暴怒的影子,一点也安静不下来。这个家怎么这么多的事呀?一点都不能让人安静。小梦痛苦的想着。

这时只听到父母房间的门响了一声,一件东西被扔在了客厅的地板上,只听到妈妈的声音“出去,到外面去,今天不准你碰我。”然后就是门“碰”的一声,被关上的声音。

小梦打开自己房间的门,只见父亲正弯下腰去,抱起被扔在地上的被子,慢慢直起腰,迈向沙发。

可怜的父亲,今天又要睡沙发了!

看见父亲疲惫和伤心的样子,小梦也于心不忍,赶忙跑出去,帮助父亲把被子铺在沙发上。看见女儿对自己的关心,孟冬鼻子一酸,一行泪水顺着脸夹流了下来,他感受到了女儿对自己的关心与疼爱。

被子铺好了,孟冬无力的坐了下来,静静地看着女儿,而小梦也是用默默的目光看着父亲,只是父亲已经衰老了很多,妈妈留下的五道指印还留在他的脸上,更是显得楚楚可怜。

小梦的心也酸了。

顿了一会儿,孟冬抬起头,对小梦说“不早了,你早点睡吧,不要紧的,我会慢慢说服你妈妈的。”

小梦回到自己的房间,一点睡意都没有。


『14』十四、撩人心扉的香水味


母亲和父亲还处在冷战中,尽管父亲百般努力,百般地讨好母亲,但母亲仍不为所动,父亲还是睡在客厅的沙发上。

夜里,父亲的的咳嗽声会惊醒梦中的小梦,出于亲情和同情,小梦也会走到客厅,走近看看父亲,只见父亲睁着变红的双眼,紧紧地盯着天花板,一种无奈和无助浮然于脸上。

两天下来,父亲的面容消瘦了许多,但他仍然没有放弃,时时会和妈妈缠上。

今天父亲必须赶回温州,因为厂里来电话,说有许多事情等待着他回去处理。而母亲,虽然没有松口,但口气明显软了很多,没有了前两天那么强硬,只是死了的鸭子——嘴硬,死活不松口。有时,也会看看父亲红肿的脸,也会低下头傻笑两声,看得出来,虽然她把暴怒撒在了父亲的脸上,但父亲还是忍受了,他在用自己的忍受换来母亲的心软。

小梦也必须走了,她必须回到学校去。

临走前,小梦细心地清理着自己的物品,一件一件的放入很那只大大的红色旅行箱中,特别是最爱吃的“啃佬鸡腿”,这可是父亲专门从温州带回来的。“汤王面”,反正学校的饭吃不下,多带几包,这几天的晚上要用它们来打发。

正当小梦一心一意整理自己的物品的时候,猛然闻到一股清香自身后漂了过来,呀,这是法国lata香水,好久没闻过了,小梦忙转过身去,只见父亲含笑站在身后,一千多元一瓶的法国lata香水就放在他的手上,盖子已经打开,香味正从细细的瓶口漂了出来,满屋的馨香顿时让人心旷神怡,难怪是法国香水!

小梦一把抓住了父亲的手,叫唤起来“是lata,你从哪里弄来的?给我,我要,我最喜欢了!”

其实小梦只有一次到港汇广场的法国香水专卖柜去了一趟,被这种香味独特,但价格昂贵的lata香水吸引住了,好几次,她缠着父亲,要买这种香水,但因为价格太贵,父亲都没有舍得给她买。

父亲把香水递到小梦的手中,用满足的目光注视着她,脸上挂满了笑意,好久不见父亲的笑容了,这股笑意象春天的花朵一样,在香水味的渲染下,有一种春天般的温馨。

看见父亲只是笑着,并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小梦急了“你告诉我这是哪里来的?”

见小梦如此焦急的模样,孟冬的笑容更灿烂了,他泯着嘴,挂着笑容,只是看着小梦,不停的点着头。

“爸爸你真坏,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小梦更急了。

“哎,你急什么呀!这是爸爸送给你的。”孟冬回答到。

“你这回帮了爸爸,我不知道怎样感谢你,但我知道你最喜欢这种香水了,刚好有个客户拿了这瓶香水作样品,我好说歹说,要拿钱买下,他看我很诚心,就把它送给我了,他也希望你能幸福的成长。”

“谢谢爸爸!爸爸你真好!”小梦搂住爸爸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孟冬的脸一下变成了一朵鲜花,多少年了,这个女儿就没有象今天这样对他过,看来患难见真情,还是父女情深呀!

孟冬帮助小梦把所有的物品捡捨整齐,放进她的包里,然后提起那件大大的放行箱,迈出了家门。

“爸爸,你要干什么呀?”小梦不解的问到,在后面紧紧地追了出来。

“我送你到人民广场,然后我再回温州”孟冬回头看了小梦一眼,回答到。

“好的,好的”小梦更高兴了。

坐在驾驶室父亲的身旁,闻着法国lata香水特有的香味,小梦心里荡漾着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快意。今天父亲送给自己最喜欢的礼物,还亲自把自己送到人民广场,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快乐呀!

小梦坐在了校车上,不停地把弄着手中的lata香水,翻来覆去地看着,嗅闻一下,香水的香味刺激着大脑的嗅觉神经,引发了大脑中的冲动,一股兴奋萦绕在小梦的脑海中。

香水的味道就象兴奋剂一样,引发的兴奋让小梦久久不能平静。当她用手把弄那瓶香水的时候,弄得满车厢都是一般香气,每一个走上车来的人都不禁吸到——好香呀!今天这辆车怎么啦?司机那么好的心,弄这么香的香水来洒车。

他们还不知道这是小梦干的。

看见大家诧异的神色,小梦知道不好了,要引起大家的注意了,赶紧把那瓶香水收起来,藏进自己的小挎包中。

只见米章黑着脸,跑到了车上,猛然间,他停在了车道上,脸上一阵阵收缩起来,好象被什么东西深深刺痛似的,显现出怪异的神情。

只见他一动不动的站着,仰头向上,双眼转动,两只鼻翼有规律的扇动着,挂在腮旁的两堆赘肉也一阵阵抽搐,好香呀!米章内心里一个声音高喊到。

这是什么香水呀?为什么这么香?另一声音又喊到。

不对,这个香水的味道我闻过,是在什么地方?还有一个声音也喊了出来。

米章的脑海中乱糟糟的,一时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有那沁人心肺的香水味,让他的每一根汗毛都竖了起来,那一种刺激,让他热血沸腾,飘飘然,他有一种欲仙的感觉。

“老师,让一下。”不知什么时候,阿论站在了米章的身旁,正等待着从过道上通过。

侧头看了一下阿论,本来兴奋的神经一下压了下来,黑了阿论一眼,米章还是没有醒过神来,只是愕然的看着阿论“怎么了?”米章白眼问了一句。

“让个路,我要过去。”阿论指了指米章身后的座位。

米章掉转头来,才发现自己站在了车中间的通道上,许多同学被堵在身后,迫于他平时的威严,学生们都一声不吭,象看什么稀奇似的看着自己。只有阿论,由于平时就不惧自己的威严,自然敢出头了。

感到自己的失态,米章赶紧往后靠了一靠,让出了通道,同学们鱼贯而过,占据了各自的座位,不过对米章的失态,他们都或多或少的感到奇怪。

看到学生们都以奇怪的眼神注视着自己,米章不自然的转过身去,就在转身的一刹拉,一眼瞥见了靠窗而坐的小梦,只见红色的上衣还是那样鲜艳,一双纯真的眼睛在若隐若现的笑着,似乎在传达着某种“意思”。

她在对我笑!太好了!米章的神情一下又紧张起来。

因为学生们的眼睛众多,不便在这个时候就去问小梦,但内心显然还是觉得奇怪,小梦对自己笑什么呢?这是什么意思呢?

米章内心里纳闷着,迈动步伐,从车厢里退了出来,从车窗外向内望去,小梦还是坐在靠窗的座位上,傻傻的笑着。

也是造化弄人,偏偏这个时候小梦转动了一下头,略偏向了米章站立的方向,脸上还是笑意连连。

呀,她对我笑耶!米章心里一下串起了一根火苗。

那股刺鼻的香水味没有了,米章站在车下的暗处,傻傻地望着车窗旁的小梦,笑意不断的从小梦的脸上传来,涌向米章的心扉,多么的狭义呀!米章在暗处叹息一声。

这时,小梦的脸又转向了车内,对着朱莉了。

看见小梦转过头去,米章有了一种失落感。那香水!哪来的香水味呀!米章脑海里又蹦出一个声音。

想到那香水味,米章脑海里乱哄哄的,他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从身旁经过的老师和学生都用好奇的眼光瞟着他,米章见发愣地站着,对外界是没有任何反应。

“米老师,上车了”万婷在车上喊了一声,米章才从梦中醒来。

“哦,来了”米章赶紧上了他们乘坐的那一辆车。当他的脚刚踏上车门,车辆就起动了。

坐在米章身旁的万婷用好奇的眼光看着米章,只见他两眼发呆,直直的盯着前方,身子象一尊木偶,一动不动,两只鼻翼仍然有规律的扇动着,腮旁的赘肉也一阵阵抽搐,显然米章沉浸在一种思绪中,只是万婷并不知道为什么。

晚自习时,小梦偷偷地把香水放在了书包里,带到了教室,装着拿书的时候就偷闻一下。

她太喜欢这香水了!

因为她曾多少次留恋于法国香水的专卖柜台,任由香水的刺激气味充斥鼻孔中的每一个毛孔,这种香水太难于让人忘怀了。

只是这种香水的价格太贵,她只能奢望着,而无法索求。

现在,父亲作为礼物送给了自己,这种喜悦,让自己难于自已。所以,这瓶香水就紧紧的伴随着自己,香味也随自己而来。

感受到同学们被香水味所刺激而带来的兴奋,小梦更是高兴。斜眼望去,全班的同学们都象闻什么似的,不停地抽搐着鼻翼,尽情地享受着这种香味带来的美好感觉。

米章带着他忧郁的目光走到教室的门口。

轻轻的,那股香味又若隐若现的飘了过来,虽然只是淡淡的一丝香气,就足于刺激米章全身的每一个细胞。

这是什么香水?怎么这么香?哪来的?米章的头脑中盘旋着。

那双布满血丝的双眼,在向全班扫视着,只见每一个同学都低着头,静静地看着书,只是,不少同学的鼻翼也有规律的扇动着,和自己的一样。

这种香水太刺激了!

米章的双眼继续扫视着,想从每一个同学的身上看出端倪,但每一个同学都低着脑袋,只有小梦不时地翻弄着书包,脸上挂着满足的笑容,这笑容象春天的花朵,满含笑靥,看见小梦的笑意,米章也受到了感染,放下紧锁的眉头,从心里笑了。

这丫头,今天怎么这么高兴,看她笑的那个样!米章心里说着。

一边想,米章的脚步不由自主的向小梦那边迈过去,当她越靠近小梦的时候,那股特别的香水味越来越强烈。

会是在她身上吗?

这香水味刺激了米章的欲望,促使他继续向前走去。

这小梦仍是旁若无人的,脸上挂满了笑意,一点也没有减弱的迹象,对米章的到来,小梦也没有丝毫的觉察,只管自顾自的笑着,下意识的翻着手中的书本。看得出来,她的心思一点也没有放在书上。

她为什么会笑呢?还蛮得意的。米章猜测着。

小梦一个小小的动作引起了米章的注意,只见小梦翻弄书本的手会不自觉地放进书包中,翻弄一下,很快又会抽出来,然后小梦脸上的笑意又深了一层。

迷底就在小梦的书包里。米章走进了小梦的身旁。

香水的味道扑鼻而来,米章的大脑已经窒息,头脑中一片空白,飘飘然有一种升天的感觉。

这香气就象一股巨大的托力,托着米章往上升去,他感到愰愰然,一种升仙的感觉。此时,世界已经不存在,学生们也看不见了,只有白茫茫的一片。

米章停在离小梦不远的地方,两只鼻翼使劲地扇动着,腮旁的赘肉也一抽一抽的,在规律的动着。

太美妙了!米章的头脑中一声音高喊着。

太美妙了!其他几个声音也附合着。

只见米章布满血丝的双眼泛出强烈的光芒,身子也摇晃起来。

“老师,你怎么啦?”旁边的朱莉感觉不对,拉着米章的衣角,喊了一声。

“嗯?”米章这才回过神来,看了一下,只见朱莉一手拉着他的衣角,两只眼睛关切的看着他,其他同学的注意力也被吸引了过来,一排排的眼睛都盯着他。

“你病了吗?”朱莉关切地问到。

米章摇了摇了头,返身走回了讲台前。

晚自习下课的铃声已经响过了,学生们一个接一个的离开了教室,只有小梦磨磨蹭蹭的,在翻弄着她的书包,朱莉很有耐心的在一旁等待着。每当这个时候,朱莉都要承担起“老公”的责任。也难怪,上海那么多的中学生要扮演“家庭心理剧”中的角色,他们早早的定位了自己将来在家庭中的角色。

看见朱莉等得有点不耐烦了,小梦加快了收拾书包的动作。

不小心,那瓶香水被翻了出来。

“这是什么?”朱莉好奇的拿起那瓶香水,向小梦问到。

“这是法国的lata香水,我爸爸送给我的礼物!”小梦自豪地回答到。

“挺贵的,一千多块钱一瓶呢!”小梦有意地卖弄了一番,从朱莉手中拿过了香水,正准备放回书包。

一直站在门口的米章这时走了过来。

“让我看看吧。”米章伸出了那支皮肤粗糙的手。

“这……”小梦有些不舍,但又不敢不给,正在犹豫。

“我又不要你的,只是看看。”米章见小梦误解了自己的意思,赶忙解释到。

小梦才把香水递了过去。

lata!好熟悉的名字,这种香水自己见过,难怪这股味道那么熟悉。

一股沁香刺入了米章的每一个毛孔,他的热血开始沸腾起来,满脸通红,身体不能自已的摇晃起来。

太熟悉这香水的味道了,一个声音从米章的脑海中冒了出来。

这声音吓了米章一跳!

“老师!”看见米章的神色不对,朱莉赶紧拉了米章一下。

“哦,还给你。”米章知道,再拿着这香水,自己要昏过去了。

小梦赶忙接过香水,急忙放进书包,拉起朱莉的手,溜出了教室。

也不知道是怎样回到宿舍的,米章摇摇晃晃的倒在了床上,昏暗的灯光影着米章蜡黄的脸色,显得愈加阴沉恐怖。

只见米章半睁半闭着双眼,那瓶香水在空中飘动着,在自己的眼前荡来荡去。

太美妙了!一个声音在头脑中高喊。

香气扑鼻,让米章的热血沸腾!

那飘在空中的香水瓶慢慢变大,颜色也在发生变化,它渐渐变成了一片红色的火焰。

只见红色的火焰又慢慢地伸展开来,中间露出一张少女的脸。

是小华!

小华!小华!米章有脑海中呼喊着。

只见小华慢慢从火焰中站了出来,手里举着那一瓶香水。这时,年青时的米章也出现了,他走近了小华,双手接过那瓶香水,拧开瓶盖,用鼻子对着瓶口,猛烈的呼吸着那香味。

这是小华送给他的礼物,是小华的一番心血。

他不能辜负小华的心!

米章在对自己说着。

香水的气味沁入了米章的心肺,脑海中一片茫茫然。就在这时,一双小手抱住了米章的脖子,稚嫩的声音在耳旁响起“老师,老师,我想你,我爱你!我要你!”小华在呼喊。

“当”的一声,香水瓶从米章的手中滑落下去,香水溅了一地,到处都迷漫着刺鼻的香水气味。

米章的脑子中一片空白。

“我也是,我也是。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夜夜都在梦你,小华,我要你!”米章抱起了小华,双唇紧紧地压在了小华的唇上。

……

当米章醒来的时候,是躺在一个沙滩上的。一股香气还在从身旁的沙地上冒出,扑鼻的香味,让米章喘不过气来,也让他还沉浸在幸福中。

香水!米章一下想起香水,一骨碌翻过身来,爬了起来,拼命的寻找起来,他要找到那香水瓶。

那里还有什么香水瓶!只见身旁的一个小石头压着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着一段话:

老师!亲爱的米章,这是我最喜欢的香水,是法国友人送给我父亲,他又送给我的,我把它带来见你,你是我生命中最大的支撑!我要你永远记住我!我明天就要到法国去了,不知今生还能不能再见,但我心中永远有你!你也要永远想我!

落款是永远爱你的小华!

米章捧起纸条,高喊起来“小华!小华!你不要走哇!你在哪里?”

米章发疯似的在沙滩上狂奔起来,想要找回逝去的小华。

但是,没有小华的一点身影。

远处,只有海浪掀起的阵阵浪花!

米章无情的瘫倒在沙滩上。

浓浓的香水味还在教室里弥漫着。每天,小梦都要把香水带在她的书包里,不时的,她要把香水拿出来闻一闻,然后她的精神就会为之一振。

米章是近也特别爱往教室里跑,闻着lata香水的味道,他就能回忆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刻。自从那一晚,梦见他和小华当时的情景,他就回忆起这瓶香水给他带来的的美好时光。

每当闻到这股香味,一股甜甜的笑意总会从米章的心底升起。那个在火焰中伸出的面容,就再也难于从他心底抹去。

今天,小梦又穿上了她最爱穿的那件火红的上衣,一阵阵的香气从她的书包中扑鼻而来,尽管全班同学都习惯了这种味道,他们的精神也在这香水味的刺激下,振奋了起来,但对米章却仍然是一个极大的诱惑。

这一节课,米章站在小梦的桌旁,一动也没有动,嘴里在讲着双曲线,但在黑板上一个字也没有,学生们也都瞪大眼睛听着,也许是情绪的感染,全班没有一个同学提出问题,因为老师讲双曲线怎么不在黑板上画图,反正同学们也都睁着眼睛听着,米章唾沫横流的讲着,好几次,他都把下划线讲成了“小华线”好在同学们也都没有意识到这是怎么回事,没弄清楚米章到底讲什么,也就没有露馅。

下课了,平时布置作业很多的米章,竟然忘了布置作业了,有几个同学暗暗的笑了,难得呀!今天为米老师善心,既然没有作业!

下课间的十分钟,学生们三五成群的忙着自己的事,但米章仍然立在小梦的桌前,细细品味着那股香水的气味带来的美妙。小梦火红的上衣在眼前晃动,不时的就变成了火焰,小梦的双脸也渐渐地变成了小华的模样。

米章的两眼直直地看着小梦。

米章就这样站着,一声不响,朱莉有一些奇怪,但老师不动,像是有什么心事,她也不好多问,只是看看米章,又看看小梦,她也闹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上课的铃声响了,同学们也都各归各位,但米章象一蹲雕像,还眼睛直直地望着小梦的红上衣,没有要离开教室的样子。

这一节是化学课,万婷老师走进了教室。

她看见米章站在第一排,眼睛发直,不知班上发生了什么事,就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看看是怎么回事。

但过了很有一会儿,米章既不讲话,也不离开,同学们也都好奇的看着他。

万婷很是奇怪,只得走到米章的身旁。

只闻到一股香气涌入鼻子中,脑子里一下变得清新了许多。

万婷知道了,原来米章是在闻香味。

“米老师,我要上课了”万婷在米章的耳旁轻声地说了一句。

“哦,哦,你上课,我走了,同学们要好好听万老师的课”米章不得不掩饰了一下自己的窘态。然后夹起书本,急忙离开了教室。

这股香气太浓郁了!万婷脑子里转了一下,开始上她的课。

晚自习,米章也一直站在小梦的桌旁,不时的瞟一眼小梦,他仍被香水味和小梦的红上衣吸引着。

自习后,米章主动的留下了小梦。

学生们都离开了教室,只朱莉站在教室外的走道上,透过窗子注视着室内两人的举动。

“你的那瓶香水太美妙了!从哪来的?”米章主动的问到。

“我爸爸送我的礼物,是法国香水,lata,很有名的,也很贵。”

“多少钱一瓶?”

“一千多。”

“是不便宜,你还有多少?”

“只有一小半了”小梦奇怪的盯着米章,她心里想到:你一个老头问这干吗?

“送我一半好吗?”米章的眼中露出哀求的神色。

小梦被吓了一跳,这香水是我们女孩子用的,你一个老头要来干吗?但又不便说出来,只是犹犹豫豫的不作答,双眼死死的盯着书包。

看见小梦不乐意的样子,米章很不好意思,毕竟这是向学生在要东西。

怎么办呢?自己非常想要这种香水,每天闻一闻,每天都能享受和小华在一起的乐趣。

米章的头脑中盘算着。

“小梦,宿舍要锁门了,我们要走了。”朱莉在窗外喊了一声。

“哦,就来了。”小梦也乘机回答到,快速地收拾好书包准备走了。

看到这个情景,米章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说“你们先走吧,晚上我给你打电话。”

小梦几乎是冲也是的跑出了教室,他们匆匆地向楼下赶去,深怕米章会跟上来,又纠缠她们不放。

晚上十一点,小梦的手机准时振动了起来。小梦知道这准是米章的电话。

小梦不情愿的接通了电话,静静的等着米章说话。

“小梦吗?你不喜欢我打电话给你吗?”米章在电话的那一端很忧郁的问到。

“……”小梦沉默着,没有声音。

“我只是很想和你讲讲话,你都不愿意跟我讲吗?”米章的心情有点烦,说话的语气也变了。

“没……,没什么,我只是想睡觉了”小梦编了一句谎话。

“哦,我怎么感觉不到?你知道我是关心你的”米章常常拿这句话来说事。

“很多事情我都为你考虑到了,你也应该关心关心我呀”米章尽力地打动着小梦。

“我向你要香水,是因为我能从你身上闻到那股特有的香味,每当我闻到它,就能想起你,就象你就在我身边似的”

米章停了会儿,继续说到“为了多看你几眼,我把你放在了第一排,让你离我近一些,让我常常能看到你,难道你对我就那么不感兴趣吗?”

“还有,我要做你干爹,你要经常叫我,这样我心里就会满足一些,我才有更多的心思来教你们呀!”

“明天我给你一千块钱,你去再买一瓶这样的香水,用一个瓶子分一半给我,我要每天都闻闻它,我就能想到你。”

“我这个愿望你能满足我吗?”

米章一晚不停的讲了许多。

小梦忍了一会儿,终于咬了咬牙,说“好吧,我过两天去看看,看完我再告诉你多少钱。”

顿了一会儿,小梦又说到“一瓶香水就那么一点,还分成两半,不是挺不好弄的吗?”

“那,那我就给你两千,你买两瓶,你一瓶我一瓶,你看到香水就想到我,我闻到香水也想到你,这多好呀!这才叫……,叫父女俩。”

差一点,米章就说出这才叫一对情侣。

其实,在米章的心中,越来越把小梦当作小华的替身了,当作他初恋的情人了。他要把没有完成的初恋延续下去,只是这句话现在他还不敢向小梦提起。

“你的话费快用完了吧?”米章又问了一句。

“嗯,不多了,明天可能要停机了。”小梦哼哼叽叽的说到。

每个朋小梦都要用去很多的话费,已经引起妈妈的严重不满了,现在每天米章和她通话,发短消息,话费用的就更多了。

但这些话她又不好意思向米章说出来。

“明天我给你先充两百元,以后没话费了就跟我说一声,我给你充。”

“好吧。”小梦心里其实挺愿意的,但嘴里又不好意思说出来。

挂断米章的电话,小梦突然想到几天没有“玉帝爹爹”的消息了,他在干什么?

她急忙拔打了玉帝爹爹的电话,只听电话的那一端一个声音传来,“怎么这么晚了还没有睡觉?还给我打电话,有事吗?”

“没什么事,想知道你在干什么?想我了没有哇?”小梦每次都要把这句话挂在嘴上,弄得季深挺不是个滋味。

“哦,我在编课件,我要讲情绪管理的课,还在忙课件呢,你早点睡吧,不要影响同学们休息。”

听见季深这么说,小梦也不好再打搅他了。

“好吧,玉帝爹爹晚安!”

想来的电话吧,它总不来,不想来的吧,它又总来,这是怎么回事呀?小梦心里挺不高兴的。

关掉手机,小梦慢慢沉入了梦乡。

梦中,一张白纸在空中飘着,小梦踮起脚跟,向上跳着想抓住它,但无论她怎样用力,那张纸片还是在空中飘荡着,她怎么也抓不着。满头大汗的她只能望着那张纸片,一点办法也想不出来。

这时,一个黑影飘了过来,这黑影遮住了阳光,使周围变得很暗,但这个黑影很高兴,一伸手,就把飘浮着的白纸抓了下来,伸手递到小梦的手中。

看不清黑影的面容,只见两只眼睛透红,象要滴出血来,吓得小梦赶紧闭上了眼睛。

这一夜,小梦的梦不断。

打完电话的米章也没有睡着。

他本来就难于入睡,这是一个长期陷于半失眠状态的人。

他把脱下来的衣服挂在了床头上,用鼻子使劲的嗅着,想从中嗅出小梦身上的香水味。

小梦红红的上衣,总在眼前晃来晃去,象一道彩霞,照在自己的脸上。

虽然,房间里没有灯光,只有微弱路灯的灯光从窗子里透了进来,使四周的墙壁上有一丝白光,但在米章的眼中,那红色的彩霞,似乎照亮了整个房间。

红色的衣服又变成了火焰,火焰中,小华笑脸重又闪现出来。

米章的脑子沉甸甸的,头脑中浮出了不同的形态,一个声音高喊了起来“小华,小华,不要抛弃我!”

另一个声音则喊到“不,不是小华,是小梦,我喜欢小梦,就是小梦,她是上苍送给我的礼物,我要拥有她,我要拥有她!”

“对,我们要拥有她!”米章的脑中几个声音一齐喊了出来。

“对,就是小梦,现在已没有了小华,只有小梦,小梦就是小华的再生,我要娶她,我要拥有她,我要再恋爱一次,她是我初恋的延续!”最后,米章内心一个坚定的声音高喊着,这是米章灵魂中主导人格喊出来的声音。

如果说此前的米章,更多的人格为这个愿望叫喊着,这个主导性的人格还在犹豫,还放不下内心道德的约束,但今天,这个主导人格终于突破了道德的约束,他要实现他们压抑太久的愿望了。

只是,米章并不知道他有多少人格。

他只知道,这个声音喊出了他的心声。

他更不知道,他的人格已经产生了裂变!

从这一天起,米章看小梦的眼神更不一样了,变了。

香水和小梦的红上衣,勾起了米章压抑在内心深处的初恋的感觉。

初恋是他一生中最大的情结,是一个大大的心结。几十年来,它一直被压在内心的深处,久久萌动,但不能升发。这个结让他生活的很不美满。米章以为他早已忘掉了这段恋情,但这段恋情像一股暗流,潜藏于心底,今天,它终于激发,它要爆发,它要让米章的生活更完美!

从这一天起,米章再看小梦,怎么看,怎么舒服,一个形象从他的内心升起,这是一个年青、英俊的形象,只是双眼发红,身后拖着长长的黑影。

许多次,他都在梦里梦见了这个形象。


『15』十五、中山公园地铁站


这几天,学校就要进行期中考试了。小梦又开始象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对她那点功底,她还是很清楚的。

这个学期以来,小梦的各门功课成绩都直线下降,尤其是数理化三门,对她宛如鬼门关。

这个世界上都是些什么人?怎么尽弄出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就说那化学,一个个的小原子,这些科学家们是怎么给弄出来的,还弄出些摩尔呀、阿伏德罗什么的,鬼人们,弄得我们就无法学习。还有那个物理,你说什么那个磁力线是什么,我到现在都弄不清楚,一会左手,一会儿右手,把人都弄湖涂了。

嗨,还有那个数学,一会儿抛物线,一会儿双曲线,一会儿开口向上,一会儿开口向下,这都是干吗呀?

小梦提起这三门课,心里就恨得牙痒痒。

好在这数学还有老头,这不,今天老头就特别关照,专门给我讲了几道题,讲题的时候,老头就靠在我的身边,他身上的温度老高老高的,要烤死人了,喘出来的粗气一阵阵的扑到脸上,难受死了。

小梦在心里想着今天的事,但为了能有一个好一点的成绩,所有的这些也都只能忍受了。

今天,米章为小梦讲的还是双曲线,只见他在本子上细致地画着图像,那两条线象一个开口的x形,向两端延伸开来,对它真正的含义,小梦也还是不懂,顶多就是记住它的答案好了。

小梦知道,米章给她讲的题,肯定是这一次要考的,但每一个解题过程又太繁琐,实在是记不住。

“老师,我记不住怎么办耶!”小梦为难的问到。

“记不住也要记,因为批卷子的又不只我一个,我帮你都帮不了。”米章横了小梦一眼,语气很冷峻。

嗨!真难受,为什么要学这死数学呀!小梦非常苦闷的想到。

到了数学考试,小梦细细的看着试题,嗯,还好,前面的选择题都是“老头”讲过的原题,答案顺序也都没变,答题还比较顺利,第二项是填空题,题不多,但小梦有些为难了,因为要记的东西太多了,前面两道题还勉强可以记起来,后面的题就记不清了,管它呢,依样画葫芦吧!小梦想着,不管三七二十一,把依稀记得的答案都写了上去,满满的,横线上都写满了字,什么意思,她自己都不懂。让他们去慢慢看吧,反正我字写得差,让他们猜去,猜死他们!小梦心里还挺得意的。

看到最后的四道解答题,小梦可傻了眼了,这四道题都是“老头”讲过的,每道题都依稀记得,但每一道题都记不清楚,小梦的头上闷出了一头的汗。

看看监考老师,还好,是体育王老师,这老头不坏。小梦就悄悄的拿出纸条,准备抄写起来。

只见王老师半眯着双眼,似看非看的的朝向这边。

阿弥陀佛!小梦念了一遍,就偷偷展开纸条,抄写起来。

“咳!”王老师咳嗽了一声,吓了小梦一跳,只见王老师的双眼已经睁开,紧盯着自己,小梦赶快把纸条揉成一团,握在手心中,又见王老师将头扭向了门口,小梦转头一看,好险,那个郝大,正拉着一付苦瓜脸,眼睛像防贼一样的盯着她这边。

死样!小梦在心里骂了一句,早不来晚不来的,姑奶奶一抄你就来。

骂归骂,但小梦也不敢放肆,只得放下头去,装模作样的写起来。只是越写越烦,脑袋象一盆浆糊,怎么都弄不清楚。

这郝大一站就站了半个小时,一动不动的扫视着全场,害得小梦几次想展开手中的纸条,都没有展成,抄也抄不成,做又不会做,依样画葫芦的画下去,小梦知道,那怎么都是个错。

好不容易等到郝大走了,小梦正暗自窃喜,可谁想,那个梁福和姚祖又先后象走马灯似的进进出出。

其母之!小梦在心里用温州话骂了一句,就只能磨磨蹭蹭的把题写了一遍。

两个小时考下来,小梦的脸象苦瓜似的,一付哭像,这可怎么办?这次数学肯定考不好了,再加上物理和化学,自己非完蛋不可!小梦正站在走廊上,两眼直直地往外望,沮伤着,米章轻轻的到了小梦的身边,他也举目向远处望去,只见烟雾缭绕,树木葱葱,一片接着一片,小鸟在林间飞降,淀山湖的湖水连成一片,水波浩淼,水色一天,倒也显得几分空旷。

但是,小梦的双眉紧锁,一圈泪花在眼眶中打转,一脸的哭丧,倒像是谁欠了她的钱似的。

看见小梦的情形,米章倒是十分的心痛,他用胳膊轻轻推推小梦,问到“怎么啦?为什么不高兴?”

小梦用眼斜了斜米章,张了张嘴,想说又不想说的,把头又调了过去,继续看着远处。

“我在跟你说话呢?”米章又用胳膊推了她一下。

小梦缩回胳膊,看了米章一眼,留在眼眶中的泪水终于流了下来“我数学考砸了,回去无法向妈妈交待了,还不知道怎么办呢?”

看见小梦落泪,米章心里也是一酸,跟着也差一点流下泪来。他真想陪小梦一起大哭一场。

但是米章忍住了,他看了一下小梦,说“题目我不是都告诉你了吗?”

“是告诉我了呀,可答案我怎么记得住,本来想抄一下的,结果那个死郝大站在那儿,盯着我,我也不敢抄了,呜呜”小梦哭了起来。

教室里几个同学伸出头来,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一见这情形,米章赶紧拉了拉小梦的手,说到“别哭了,其他同学都看到了。”

停了一会儿,米章又说到“好办,我到时给你加分,权力不是在我手里吗?你不用怕。”

回过头来一想,自己想要得到小梦,这一次可是难得的机会,只要我帮她度过了她妈妈这道难关,她还不得感激我,什么都听我的?到时候,我再给她一点小恩小惠的,她还不乖乖的倒进我的怀抱里?

想来到这里,米章的脸上笑了起来。

他对小梦说到“只要你听我的。顺着我,我就会罩着你。你看,那个阿论,她还敢欺负你吗?你知道我马上就可能升官了,你在学校的一切,我都可以给你包下来的。”

米章说的升官,是指学校政教主任阿根离开学校后,这个职位一直空缺,前天,姚祖跑来跟他说,他正在向郝达极力推荐米章,要米章作好准备。

终于能升官了,米章一辈子的愿望就要实现了,这让他如何不高兴。

因为能当官了,也能罩着小梦了,所以他特别兴奋。

望着米章得意的神色,小梦感觉怪怪的,她用不解的目光看着米章,想要得出结论。

看着小梦不解的神色,米章把嘴贴近小梦的耳根说到“我要当政教主任了,你再有什么事,不得由我来解决呀?”然后看着小梦傻傻的一笑,说心里话,此时米章的心中有一种蠢蠢欲动的冲动,真想把小梦抱起来,搂进自己的怀里,但是在这个场面下,他还不敢。

看见同学们都在抬头张望,米章知道不能再讲下去了,就说“走吧,进去吧,把其它的课复习好”

小梦和米章一前一后进了教室。

同学们也都抵下头去,赶快复习起来。

下午,米章他们开始了流水批阅数学试卷,每一个老师都用红笔在试卷上批阅,唯有米章,用一支铅笔批阅着。别的老师都不明白就里,只是觉得这老头是怎么啦?干吗要大违常规。

等到全班的试卷都批完了,米章就开始总分了,他把小梦的试卷放在最下面,不让任何人看见,然后把所有同学的分都总上,然后用铅笔写好,看看四周无人,他才拿出小梦的试卷,他把所有能得分的分都加了,也只有40分,他正准备大笔一挥,直接把分数改成70分,但头脑里突然有一个声音喊了一声“停!不行,你这样改,小梦未必知道,就是知道她也认为这件事很正常,她也就不会从内心里感激你的。”

“怎么办呢?”别一个声音叫喊到。

“带着她,把她带到一个隐蔽的地方,告诉她学校是不准改分的,我这是冒着很大的危险在给她改分,是为了她,她就一定会感谢我的。还有,我要的香水,她到今天也没买来,这次一定要她办到。对,就这么办!”最后的一个声音在米章的头脑中拍了板。

想到这里,米章用铅笔在小梦的试卷上重重地写上了40分的字样。

把试卷掩起来,想到小梦以感激的神态对待自己,米章在心中得意的笑了。

星期五的中午,所有的老师和学生都松了一口气,因为期中考试结束了,大家可以回家了。

小梦轻装简行的,正准备上车,只见米章从车上下来了,把小梦拉到一边,“下车后,你在旁边等我一会儿,我有事找你。”

看着小梦不解的神色,米章又加了一句“别忘了。”然后才放小梦上车。

校车到了人民广场,所有的同学都下了车,然后各自奔回自己的家中去了,唯有小梦一人,站在上海博物馆旁的墙边上,静静地看着远处的米章,只见米章挨个的查看车上的同学们下车,然后再和司机交谈几句,才让校车离开。

终于,最后一辆校车驶离了人民广场,米章也舒了一口气,看看老师和学生都已起远,米章才迈着方步,走向等得已经心烦意乱的小梦。

小梦用不耐烦的眼神看着米章,双手紧紧的抱在胸前。

这是一个表示拒绝人的姿势。

米章头脑中这个念头一闪而过,但马上又想到,她一定是等急了,不耐烦了,先不管她,一会儿她就得听我的了。想着这些,米章走到了小梦的身前。

“等久了吧!”米章没话找话。

小梦还是默默的看着他,没有什么的表示,双手仍然放在胸前。

“这次数学考的不好,只有40分”米章开口了。

小梦一下憋红了脸“那怎么办?”差一点哭出声来。

“如果这个分数拿回去,会怎么样?”米章倒显得关心起来。

“妈妈一定会骂死我的,说不定还要打我,我……”小梦哭丧的脸更阴沉了。

“我到是有一个办法,但是……”米章欲言又止。

“什么办法?”小梦的眼中为之一亮,抬起头,期盼之情溢于言表。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陪我坐二号线,到中山公园再说吧。”

“这……”小梦有些犹豫。

“如果你不愿意就算了,我总不能在这里给你改分吧?”米章故意露出了无所谓的神态。

“那……,那好吧。”小梦免为其难的答应了。

看见达到了目的,米章一下显得非常高兴,“行,那走吧,这里人多眼杂,别人看见了会说话的”然后一只手去拉小梦的手,准备走路了。

小梦下意识的抽回了手,但一想到自己有求于他,却又不好意思抽回,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米章感觉到小梦的拒绝,没有再强行要抓小梦的手,而是拉住了她的衣袖,就急匆匆的向地铁一号线的一号口赶去。

路过售票的地方,米章一眼看见曲光、万婷他们正排队购票,他心中一紧,不好,不要被他们看见。

他拉起小梦,赶快从人群的背后绕了过去,拖着小梦,冲也似的跑进了验票闸机。

这一幕恰好被刚买完票出来的曲光看见,只见米章一手拉着一名女生,一手扶着挎在肩上的他那支硕大的背包,正急匆匆向二号线赶去。

他们这是干什么?曲光脑子中一下就冒出了一个问号。

“万婷,快过来,你看看那是谁?”曲光赶快喊到。

“那是米老师,哟!他们怎么拖着孟小梦?他们在干什么呀?”万婷边说边加快了脚步,跟着曲光也冲进了验票闸机。

只见米章拖着小梦,象跑也似的汇入了二号线的人流中,曲光和万婷他们想冲过去看个究竟,但不见了米章和小梦的踪影。

“谁是孟小梦?”曲光不解的问。

“就是他们班的一名女学生呀。”万婷解释到。

“哦,我知道了,有一次季深好象提起过这个女孩,她和米章好象关系不一般。”曲光恍然大悟。

“流老师讲过吗?我怎么不知道?”万婷奇怪的看着曲光。她站在曲光的身后,再向前走就是进入二号线的通道,而折过头来向下,才是他们要乘的一号线,她看见曲光还在犹豫着。

这时,有几个学生过来,看见曲光和万婷老师站在一、二号线的交叉口上,就喊到“老师,干什么?你们在等谁呀?”然后就嗨嗨的笑了。

“哦,我们想到万体馆,正考虑向那边走呢?”曲光脑子一亮,编出一句话来。

“嗨,跟我们走吧,我们也到那边去!”学生们招起手来。

曲光和万婷就跟着学生们一起,乘上了一号线。

再说米章拉着小梦,紧跑慢赶的,摆脱了曲光和万婷他们,挤上了二号线的列车,看看前后,再没发现景园中学的老师和学生,这才松下一口气,然后在心里就骂开了“这两个杂种,让他们碰上了,差点弄出事来,混蛋,亏我们跑得快!”

然后就低头看看小梦,因为车厢里人很挤,小梦无意识的靠紧了米章,只感觉小梦身上的体温象热浪似的一阵阵排来,让米章感觉到一股温暖和体香。

小梦身上的香水味也一阵阵钻进鼻孔,使米章的头脑中飘飘然就象要升天的感觉。此时的米章,全身酥软,双眼望着小梦,感觉到她的笑靥象一朵桃花,似乎听到了她心跳的声音,尽管在这么繁杂的车厢内,此时的米章眼中只有小梦,他已难于自已。

列车到了中山公园站,米章的脑子里还是一片茫然,还是小梦用手拉了拉米章,才使他从白日梦中醒来。

随着拥挤的人群下了车,米章拉着小梦的小手,因为有求于米章,小梦再不能拒绝米章的这个动作,只能由他的一只大手紧紧的握住自己娇小的小手,跟随着他向前走去。

沿着3号出口长长的通道向外走,米章尽量地放慢了脚步,他不想让这美好的时光这么快就从自己的身边溜走,小梦的手小而滑腻,柔若无骨,握着她,时光已经倒流,过去的那种美好,那种温馨,又已回到自己的身边。

米章一边享受着这份喜悦,一边盘算着到什么地方,多保持一刻这种美好。

突然,他想到了“龙之梦”里的茶室,在那里,他们可以坐上一整天,也没有人会打扰他们。

想到这里,米章的心一定,好吧,就到那里去吧!

他拉着小梦的手,从3号口走了出来,进入了“龙之梦”里的茶室。

两人并排坐好,米章有意地把小梦放在里面靠墙的地方,他几乎把小梦挤到了墙上,而此时的小梦虽然感觉到了米章的过份热情,但她毕竟只是一个不喑世事的女生,再加上还有求于他,更不敢大声张扬或是一走了之。

服务员送来了茶水和米章为小梦要的精美点心,米章对服务员说到“可以了,你可以出去了,不叫你不要进来,我们要谈事。”

走出房间的服务员还在纳闷,这是两个什么人?论年龄象是爷孙俩,论长相又不像,论神情更不像。不是爷孙吧,找小姐?这女孩子这么小,不会这么早就出道吧?不管怎么说,人家是客人,交钱消费,我们哪又能管的那么多。

不管服务员在心里是如何自顾自的想着,米章在房间里可是春风得意,他期盼这一时刻已期盼的太久。

只见他双眼盯着小梦,而小梦则低着头,红着脸,什么话也没有说,头也不敢往四周看。

见到小梦拘谨的样子,米章从心里有些不高兴了,但一想,这毕竟是一名学生,年龄也还小,对她还不能太急,要慢慢地争取,只有自己耐着性子慢慢来,就不怕征服不了这个女孩子的心。

嗨,幸福的是过程,不是结果,如果这名女孩一下就倒在自己的怀里了,自己还会喜欢她吗?米章在脑海里告慰着自己。

只见米章慢慢地从他那个大挎包中拿了一叠试卷来,翻到最下面的一张,递到小梦的手上。试卷上用铅笔清清楚楚写着40分的字样,小梦的头脑中一下就变得空白,她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

米章让小梦拿出她自己的笔来,指点她在几个空余地方写上了一些字,然后又拿出红笔,在小梦刚答完题的地方,勾上了红色的“√”又擦掉铅笔写的字,加上分数,最后把整个卷面的总分加成了70分。

“好了,你现在是70分了,可以向你妈妈交待了。”米章斜着眼睛看着小梦,心里充满了一种满足。

而小梦的内心则充满了一种感激,如果今天老头不帮她,不知妈妈会怎样待她。她在心里忐忑着。

见小梦没有作声,米章继续说到“学校政教处要查卷子的,你不要对任何人说出去,说出去我就完了,我可都是为了你呀!”

见小梦还是没有什么反应,米章停了一会儿,又说到“我这么做可都是为了你,帮你先应付你妈妈,过了你妈妈这一关,后面的事情我们再慢慢来,你也不要觉得这是什么弄虚作假”米章担心小梦有其他的想法,反而会轻视自己,就赶紧补充了一句。

见小梦点了点头,米章的心情舒朗多了,就又说起来“我这都是为了你呀!学校要是知道了这件事,肯定会辞掉我的,我会为了你掉了工作的,你知道吗?”

小梦还是点了点头,头扎得更低了。

“所以你要明白我的心呀!”米章委曲的说到。

“你看,为了你,我什么都豁出去了,你怎么样呢?”

说到这里,米章注视着小梦的反应。见小梦仍是低着头,显然心里正在斗争,就说到“你看我为你什么都做了,你就不该为我做点什么吗?”

然后又是观察小梦的反应。

“你看,我也没有别的要求,只希望你每次回市里都象今天这样,你和我一起乘车到中山公园,送我过来,然后你再乘三号线到火车站回家,你看这不挺好吗?”

小梦只是低着头,一个字都不讲。

“我就这点要求,你都不答应吗?真枉我为你做了那么多,冒那么大的险,你要求我的我都做了,我要求你的,你一点都不答应。”米章语气中露出了不满。

米章一直看着小梦,等待小梦的回答。

过了许久,也许感觉到米章目光的压力,也许是觉得对不起他,良心上觉得欠他什么,小梦才极不情愿的点了点头,算是勉强答应了。

“这才好!”米章会意的笑了。

第一步的目标达到了,该是第二步的了。米章内心里说着。

“你知道我把你当女儿看的,我一个人很孤单,连说话的人也没有,所以每天晚上我都要和你聊一会儿,让我的人生有一个寄托吧!”

小梦转过脸来看了他一眼“有时候你在家里也打电话,你不怕你老婆知道了吗?”

“你说她呀,睡的象个死猪,一上床就酣声如雷了,害我都不能睡觉,你就是打雷也把她炸不醒,她还知道什么?还有你不知道,身边睡着这么一个老婆,一点味道都没有,还不如一个人静静的躺在床上做白日梦呢!”米章越说越悲伤,几乎掉下眼泪来了。

看到米章的神情,小梦的同情心大发,她递过一张纸巾,让米章擦拭已经红肿的双眼。

看到小梦如此的体贴自己,米章内心里充满了一种满足感。

他进一步的说到“还是你好,能体贴我。”

停了一会儿,他继续说到“我也没有别的要求,只希望你能多关心我”说着他就用自己的手去抓小梦的一双小手,小梦想挣开,但那双手是那么有力量,牢牢地抓住了,她怎么抽也抽不动,小梦的脸憋得通红。

看见小梦反抗自己的举动,米章松开了双手,心里忖到,对这样的嫩妞要慢慢来,急了可能生变。

然后他拿出自己的钱包,从中抽出2000元,一只手把小梦的手拉过来,另一只手把钱塞进了小梦的手心,说到“上次说好的,你去买两瓶香水,看够不够,不够你说一声,我再给你,下个周把香水带来给我。”

小梦感到挺为难的,这钱也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只能用双眼看着米章,把双手摊在桌上,那两千块钱就放在她的手上,米章的一只手抓着小梦的手,还没有松开。

整整一个下午,小梦都上在一种极度矛盾的情形之下,想离开米章早一点回家,可又怕得罪了他,下次考试他就不帮自己了,留下吧,看着这个老头的眼神,感觉到越来越古怪,双手抓着自己的手用力地拍着,生痛生痛的,但又不敢喊出来,很怕弄出一些响动,让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好在有几次,服务员进入房间换水,送水果,使米章松开了自己的手。

后来米章也觉得呆在茶室里的时间太久了,已经引起了服务员的不快,才告诉小梦,天太晚了,我们走吧!

十六、黑暗中伸出的手

对小梦这几天的表现,米章是很满足的,每天晚上,米章都能抱着电话煨起电话粥,向小梦倾述自己的心事,此时的小梦完全成了一个听客,偶尔的几个笑人的问题,更是增加了谈话中的乐趣。

每每挂断电话,都是在深夜十二点以后,此时的米章大脑中的兴奋仍然无法停止下来。

每一次上课,小梦的眼神都无邪地看着自己,她对自己的依赖更重了。

透过那明亮的双眸,米章读到小梦的内心,好奇、单纯而又易产生依恋,每天都能这样多看几眼这多好哇!米章内心里的一个声音嚷嚷到。

这一天,乘着晚饭后天气放凉的当儿,米章叫来了小梦。

“来吧,陪我走走。”米章喊到。

“往哪儿走?”小梦好奇的睁着眼睛,看着米章。

“往前面的树林那边吧!”米章顺手一指,靠近学校围墙边,是一排香樟树,树林边的小路向前延伸着,一直伸到树林的深处,到象是情人们幽会的场所。

带着小梦,踩着路边的小草,米章脚底下软软的,有一种非常舒适的感觉。是呀,这么多年了,走的都是城市里生硬的大马路,硬路面把脚底都磨出了老茧,米章心里叹息到。

看到米章没有讲话,只是低着头往前走,小梦也不知如何是好,静静地等着米章开口。

过了许久,已经到了小路的尽头了,米章才张开嘴来“最近妈妈没有再说你什么吧?”

“好一些,还不是要说,特别是物理和化学,不过因为我明年准备选文科,她也不再多说什么了。”小梦生生地回答着。

说到这里,小梦拿出了手机,在手把里弄着。

米章伸出手来,接过了小梦的手机,拿在手中看了又看,这是一部黑色的三星anycall手机,顺手一推,滑盖向上滑去,显示屏幕上显示的是黄晓明的头像。

“这不是黄晓明吗?”米章疑惑的问到。

“是呀,是晓明哥哥”说到黄晓明,小梦的眼中露出了兴奋的光彩。

“哦”米章口里应声到,心里却骂开了“这个杂种,硬是把小女孩们弄得神魂颠倒”想到这里,双眉挤到了一起。

看见米章的神情模样,小梦知道这老男人不喜欢她的晓明哥哥,包括对季深也一样,心中不禁有些不悦起来。就说“你又不喜欢我的小明哥哥了吧?他可没招惹你。”

听见小梦这样讲,米章心头一振,转脸笑到“哪里呀,我喜欢黄晓明的,只是我很忙没时间看他演的《新上海滩》而已,有时间我一定看,你有他的影碟吗?”

看见米章这么快转过来,小梦感到心里甜甜的,“有的,我明天就给你,你一定要看的,一定要喜欢我的晓明哥哥。”

“个杂种,夺走了你的心,还要我喜欢他,我不是有病吧?”米章心里骂到,但是表面依然很恬淡,笑着说“当然,当然,是你的晓明哥哥,也是我的晓明哥哥,我当然也喜欢他了。”

“你的晓明哥哥?”小梦不解地看着米章。

“哦,我说错了,是你的晓明哥哥,是我喜欢的电视明星,电视明星!”米章赶紧改口到。

看见米章滑稽的神色,小梦双眉一展,笑了起来。

米章继续看着小梦的手机,觉得这小小的手机,小巧玲珑,还是很不错的,不禁爱屋及乌“你这手机不错,挺好的。”

“好什么呀!别的同学都用索爱288了,只有我的手机最差了。”谁知小梦撅着小嘴,不高兴地说着。

“还没你的手机好呢!”小梦补充了一句。

“我的手机,你注意我的手机了吗?”米章不解的问到。

“可你的手机都可以听mp3了,我的手机还没有这个功能。”小梦仍然是不高兴地撅着小嘴嘟囔着。

看这马屁拍的,拍到马蹄子上了。米章暗自骂了自己一声。

米章从裤兜里掏出了自己的手机,关掉电源,打开手机的后盖,拨出其中的sim卡,转手把小梦的手机交回给小梦,说“把你的卡拿出来”

小梦睁着双眼,盯着米章说“你干什么呀?”

“你先用我的手机,我用你的,下个月发工资了,我给买一部你喜欢的索爱288吧!”米章说到。

“要多少钱?”

“最少得4700,还是打折”小梦心里甜甜的,终于有人给自己买最喜欢的手机了。

小梦打开她的手机,抽出了里面的卡,然后接过米章的手机,很熟练地把卡放进了手机里,扣上后盖,揿通电源,米章的大头在手机屏幕上闪了出来。

“嘻嘻,你这个像照的象什么呀?”小梦边说边调出手机的功能表,把米章的头像换成了一只小猪的图片。

看见小梦对自己那么不尊,米章心里感觉挺气恼的,但小梦这样的孩子就这样,米章也不便发作。

米章把自己的卡放进了小梦的手机中,然后打开电源,仔细地品尝起这部小巧的手机来。

当小梦边用米章的手机播放着音乐,边翻看着手机的时候,米章凑过头去,也想看个就竟,只感觉到小梦身上的一股香水味从身上散发过来。

lata,米章的头脑中一下跳出了香水的名称。噫,和小梦靠的这么近,怎么现在才发现这香水味呀?米章脑子里一时转不过弯来。

原来因为香水不多了,最近小梦在身上只是轻轻地洒上一点,所以香水的气味没有那么重了。

但就是这一点点的香水味,也让米章的头脑中有一种窒息的感觉。只见米章摇晃着身体,头脑中一团杂如乱麻的声音乱哄哄地叫着“我要香水,我要香水,我要香水……”

“老师,你怎么啦?”

看见米章一下变得摇晃起来,小梦也被吓得一跳,赶紧问到。

米章摇了摇头,镇静下来,向四周看了。发现除了小梦之外,只有一排排的香樟树和靠墙边生长的小草,也有几只小鸟在墙边的树枝上欢叫着。

米章这才把头朝向小梦,用布满红丝的双眼看着小梦,一只手不由自主地想去扳小梦的肩头,吓得小梦连连后退,离开了米章的身边。

米章这时用一种唦哑的声音说起话来“小…,小梦…,你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只是想闻闻你向上的香水味”

听到米章用这样的一种声音讲话,小梦突然感觉到一种紧张,奇了怪了,老头怎么会是这样?

在小梦还在沉思的当儿,米章又慢慢地伸了他的手,想要抻向小梦的肩头。小梦赶紧调转身,想要离米章再远一点。

看见小梦对自己拒绝的神态,米章内心十分恼火,他强压住自己心头的不快,把原本因紧张而变调的声音压了下来,站在原地,摊开双手,说到“你也别怕,我只是想要香水,你答应帮我带的香水怎么到现在还没带来”这一讲,到是小梦的不对了。

上周五,在龙之梦的茶室里,米章给了她两千元,要她买两瓶香水,一瓶留给她自己,另一瓶送给米章。当时,小梦是答应过米章的。但现在,米章突然想起了此事,一时到让小梦无话可说。

“我,我还没来得急买吗?”小梦嘟囔着,声音小得连自己都听不清楚。不过,小梦真实的想法是不知怎么去办这件事,她总觉得给一个老头买一瓶香水,送给他,这并不是一件正常的事,所以一直下不了决心。

看见小梦这个样,米章问到“那你什么时候给我买?”

米章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看着小梦,他的神情安静了许多,刚才在香水的刺激下,米章的头脑一度乱哄哄的,几个声音在高叫着要香水,此时,这几个声音安静了下去,米章也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了。

看看米章慢慢归于平静,小梦也没有那么害怕了,她向前靠了几步,面向着米章,等待他的发话。

“这样吧,星期五下车后,你等我一会儿,我们一起去买香水,钱还在你身上吗?”米章问到。

小梦点点头“还在,我现在还给你吧?”小梦赶紧要去掏钱包。

“不用,你先拿着,到时我们一起去买”米章制止了小梦。“然后我们再去看你喜欢的手机,等这个月我发工资了,就给你买”

小梦犹豫了一会儿,然后还是点了点头。是呀,这样的小女生们,特别喜欢别人送的礼物,但她内心里又有一种局促和忐忑不安,毕竟米章的这份礼物太贵重了,再说他为什么要送这么重的礼物?小梦内心里隐隐约约有一个声音在问到。

看看太阳已经西沉,林边的小鸟喳喳的在归巢,天边的晚霞放出万道光芒,一派安逸的景象,米章也有点晃晃然了,他抬手看了看手表,说到“时间不早了,你要回去洗个澡,然后去上晚自息吧。”米章摆了摆手,招呼着小梦跟在她的身后,走向树林外。

路上,米章拿出小梦的手机,仔细地端详着,而小梦则用米章的手机听着mp3,一老一少,踩着碎步,在夕阳的余辉中向校舍走去。

星期五,同样是在人民广场,所有的老师和学生都离开了校车,米章才最后一个走了过来,他招了招手,站在树荫下的小梦走了出来,跟在米章的身后,向汇港大厦走去。

法国香水的专营柜台上,lata香水摆放在最显眼的地方,淡绿色的香水象晶莹的宝石,剔透亮丽,绿色中透出淡淡的紫光,生机中泛出神秘的力量。

当看见这香水的颜色,米章的双眼为之一亮,一下变得炯炯有神,他仿佛看见了他生命的支撑。

乘着小梦付钱的当儿,米章双手颤抖着拿起一瓶香水,轻轻的拧开瓶盖,屏住呼吸,双眼直直地看着这香水瓶,看着这淡绿色的香水,然后放开鼻孔,慢慢地吸进香水的气味。

一缕香气从瓶口钻了出来,慢慢地漂进了米章的鼻孔,只感觉一股香气从喉管中一直向下流去,渗入心肺,透入到每一个毛孔,每一个细胞,整个人都仿佛飘浮了起来,双眼也变得模糊不清,眼前雾朦朦的一片,眼前只见小梦衣服的红色和售货员衣服的蓝色在晃动。

这是一种美妙的感觉!米章的大脑中一个声音在赞叹。

就在这美妙的瞬间,米章只感觉小梦的手拉了他一下,她把米章给弄清醒了。原来小梦已付好钱,正让售货员把香水包装好。

米章睁着双眼,怔怔地看着售货员给香水瓶封上鲜艳的包装,一个花结打在包装盒上,红红的丝带闪动,象火焰一样,飘动起来。

转头看看小梦,只见她双眉舒展,脸上挂着一朵笑靥,双眼也盯着售货员的双手,正喜眯眯地看着售货员把她的那一瓶香水也包装好了,然后把两瓶香水分别放进了两个礼品盒中。

“请拿好,你们慢走,欢迎下次再来!”售货员友好地送别了他们。

一手拎着包装华丽的香水,一手拉着小梦的小手,只感觉到小梦的小柔若无骨,细滑无比,一股电流从小梦的小手上传来,一下传遍了米章的全身,使他的每一根汗毛都竖了起来。

而小梦则自顾自的欣赏着手中的香水,对米章的表情全然没有了知觉。

这一老一少的一对男女在港汇的各个楼面上漫无目标的游逛着,淡淡的香水味仍不时的从瓶中释放出来,刺激着这两人的神经,只不过米章的头脑中产生了幻觉,而小梦的头脑中散发的只是兴奋。

突然,小梦的眼睛一亮,那是一个手机专营的柜台。“索爱288!”小梦叫了起来。

米章也转过头来,向柜台那边看去,只见柜台里一顺的摆放着许多部手机,其中一部红色,宽屏幕,手机表面还嵌着几料黑色水晶的手机,刹是好看,米章也一下被吸引住了。

“就是它”小梦指着这一款手机叫到,双眼中间闪出一种贪婪的眼神。

米章也仔细地打量着这一款手机,大方、亮丽而不俗气,象一团火焰,在人的眼前飘动,但又平和而让人有爱不释手的感觉。

应米章的要求,售货员把样机交到了米章的手中,米章把香水放在了一边,双手在手机上推动着,慢慢地触摸着它的质感,见此情景,小梦也伸同手来,去摸一摸手机。只见米章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握着小梦的小手,在手机上滑动。

“对不起,这是样机,请爱惜一些”售货员在一旁提醒到。

“哦,哦哦”米章点了一下头,放开了小梦的手,把那款手机放回到售货员的手中,然后问到“多少钱一部?”

“五千”售货员很干脆地回答到“如果想要可以优惠一点”

“优惠多少?”米章赶紧问了一句。

“只能到四千九了”售货员又回答到。

“不是四千七吗?”小梦不解的问到。

“那是会员价,要会员卡的”售货员解释到。

“我有会员卡。”小梦赶紧说,生怕人家不给她打折似的。

“那你们现在买吗?”售货员盯着二人问到。

“下个星期我们来买,今天没带那么多钱”米章接过话来,“我们要买两部,能不能再便宜点?”

“两部?”小梦睁大眼睛,盯着米章。

“啊,到时候再告诉你。”米章看了小梦一眼,说到。

“我去跟经理讲一下,看能不能再优惠一点。”售货员说了一句,把样机放回柜台,走向另一边的一名工作人员,看来那人是这里的经理。

过了一会儿,售货员走了过来,说到“两部的话可以再优惠到四千五,不过这种手机是限量供应的,你们如果要的话,要早一点,我们现在只有两部存货了。”

“哦,我们知道了,下周我们就来买,千万给我们留下来。”米章恳求到。

“那……”售货员有点为难“别的客人要的话,我们是不能拒绝的,除非……”

“除非什么?”米章急切的问到。

“除非你们交定金。”

“要交多少?”

“一千元。”售货员回答到。

米章赶紧从裤兜里掏出了钱包,从中抽出一千元交到以售货员手中。

售货员立马开了收据,交回到米章的手中,米章小心地把收据放进钱包,又把钱包放进裤兜,然后拉起小梦的手,拎起放在柜台上的香水,向外走去。

“肚子饿了吧?”米章用怜惜的双眼看着小梦,只见小梦兴奋得涨红了双脸,满脸的幸福还挂在脸上,听米章这样问,不自觉地点了点头。

“想吃什么?”米章仍用布满血丝的双眼看着小梦,只是这目光中带着几份贪婪。

“我们去莱福仕去吃澳门蛋挞吧!”小梦眼睛一亮,想起想吃什么来了。“还有澳门豆捞。”小梦的小嘴连连砸着,好象豆捞香味已经进入了口中。

看着小梦的馋样,米章笑了。

吃完小吃,小梦擦了擦嘴,又站起来,玩兴正浓,小梦到此时也没有想到要回家去,而此时的米章,能陪着小梦,在上海最繁华的地方溜达,也保持了内心极大的满足感,他也不想回家。

正在莱福仕闲逛的时候,小梦突然被一家小店所吸引,奔也似的跑了过去。米章也紧赶两步,跟了进去。

原来,小梦看见的是kitty娃娃专卖店,只见店内放满了各式各样的kitty娃娃,小梦一个一个的翻看着,兴趣所致,甚至把kitty娃娃抱在怀里亲吻起来。看来她内心那个叫“kitty”的人格在主导她此时的活动。

米章挎着他的那个大挎包,静静地站在小梦的身后,两眼有神地看着小梦亲昵的举动,他想起来,要是小梦把自己当成那个kitty娃娃一样,那该多好呀?

当米章沉浸在幻想中的时候,小梦抱着一个大大的,穿红衣服的kitty娃娃走到了米章的身边,米章顺手把kitty娃娃抱在了怀里,也学着小梦的样子亲呢起来。

小梦在一旁看着,嘿嘿的笑了起来,当米章把kitty放回货架上时,小梦又把它抱了起来,还不停地用嘴亲吻它,一付恋恋不舍的模样。

看到小梦这种情形,米章知道了,这是小梦极度喜欢的神情。怎么办呢?看来小梦是喜欢的,要不要给她买一个呢?他在问着自己,然后他凑到写有售价的标签旁,只见标签上写着298元。在思考了一会儿后,米章又从裤兜里掏出钱包,抽出三张百元钞票,递到了售货员的面前。小梦一看,面露难色“还是不要吧?太贵了”但那说话的声音和神态,活脱脱的还是想要。

米章看看小梦,笑了笑,叮嘱售货员到“包起来吧,让她带走!”

“真的给我买呀?”小梦明知故问。

“这小妞挺会装佯,明明想要,还给我装糊涂。”米章在心里说了一句。

小梦抱着新买的kitty娃娃,脸上挂着喜悦,而米章则用一只手护在小梦的腰下,托着她从专卖店里走了出来。

“这些女孩子们,还是好骗的呀!”米章心里嘀咕了一句,胳膊把小梦的腰搂得更紧了。

而小梦只顾着怀里的kitty娃娃,对这一切竟没有一点感觉。


『16』十七、“明教”众人


小梦刚回到家中,就接到丽沙姐姐的电话。原来,明天中国电视十年回顾展的庆典就要在浦东的世纪大饭店举行了,全国的一干电视明星们都要来参加庆典,还要走红地毯,黄晓明自然要来参加。

“晓明哥哥真的要来吗?”小梦一下就变得非常兴奋了,连声向丽沙姐姐问到。

“是的,晓明哥哥要来的。”丽沙姐姐同样非常兴奋。“我们‘明教’的朋友们都要去给晓明哥哥助阵,你去不去?”

“要去,要去的,当然要去了”小梦忙不停的回答到。

作为‘明教’的一员,能亲眼目睹她们的‘教主’黄晓明,自然是高兴不过的事了。

原来这‘明教’是一帮黄晓明的‘粉丝’们发起的一种自发组织,为了区别于其它的追星族,她们自称为‘明教’。这‘明教’的‘教众’还真不少,仅在上海,就达到了上千人,听说在西安、成都还有分支,‘教众’们还准备在成都的青城山召开一次‘明教教众大会’,要恭请‘教主’黄晓明亲临大会。

这追星也追出了水平,看来这黄晓明果然是有一些能耐的,不愧是‘大汉天子’、‘新上海滩’的滩主了,比之二、三十年代的许文强,也差离不了多少。

话分两头,这小梦得到消息后,自然是兴奋无比,赶忙收拾起来,她专门拿出了那件印有黄晓明头像的白色t恤,把长期收藏起来,一直没有见过太阳的同样印有黄晓明头像的小挂包她挂在了肩上,明天,她要用一身带黄晓明头像的行头,亮像给黄晓明看看,让她的黄晓明哥哥知道,他的拥趸们是多少的拥戴他。

正在这时,丽沙姐姐又打来了电话,“小梦呀,刚才很多教众给我提议,明天要送给教主一件礼物,我们正在想送什么礼物呢?你有没有什么好的想法?”

“这个……”小梦沉思了一会儿,然后眼睛一亮,说到“丽沙姐姐,你现在有没有时间呀?”

“有哇,怎么啦?”丽沙姐姐不解的问到。

“我这里还有一个大水晶瓶,是我们家公司的样品,现在我拿出来,我们一起拿到七宝镇,给它烤上晓明哥哥的头像,明天送给晓明哥哥,他一定会高兴的,你说好不好?”

“好哇,这是个好主意!”丽沙姐姐也象小孩一样跳了起来。

说干就干,小梦从家里的样品柜上搬下了那个水晶花瓶,放进包装箱里,正准备出门,手机的铃声响了,小梦一看,原来是米章打来的电话。

“喂,什么事呀?”显然小梦还沉浸在晓明哥哥的兴奋中,说话之中也带着十分的热情,听起来很悦耳。

这小鬼头,又在干什么,说话的声音很不错呀!米章暗忖到。“我想看看你在干什么,刚拿出你买的香水,果然香的很,就想到你了。”原来米章回家后,打开香水闻了一闻,脑子里就冒出了许多的形象来,最鲜艳夺目的,自然就是红衣着装的小梦和她那双清澈无邪的眸子了。

想到这里,米章抓起电话,就拨通了小梦,而恰逢此时,小梦又心喜连连,忙着为她的晓明哥哥准备礼物了。

“你知道吗?明天晓明哥哥要来上海耶!”小梦嘴里甜甜的,把晓明哥哥挂在了嘴上。

“我们正要到七宝去,给晓明哥哥准备礼物。”小梦又补充到。

“是吗?为晓明哥哥准备礼物,那要不要我也去,和你一起去?”米章也来劲了。

“你来?好吗?”小梦反问到。

“好呀,和你们起,为晓明哥哥准备礼物这多好呀?”米章也把晓明哥哥挂在嘴上了,小梦听习惯了,也就不在意了。再说,喜欢她,就得喜欢她的晓明哥哥,这也是天经地义的事了。“那我到七宝等你吧!”小梦回答完米章的话,就赶下楼去,打的直接杀向七宝古镇去了。

来到七宝古镇古玩一条街,丽沙姐姐已经先到了,她帮小梦从车上搬下那支水晶花瓶,就直接送到街旁的一家小店里了。这家小店是她们这帮‘明教’中人常来的场所,店主有一套高超的技艺,能把照片原样复制到花瓶和茶杯等物品上,也能印制到t恤衫上,制成文化衫。

就在两人忙碌的时候,米章也赶到了。他看着两名女生忙前忙后的跟着店主在转,也奔过去看个热闹,只见店主手里拿着黄晓明的照片,翻转成一张菲林,又用感光剂把菲林扫到花瓶上,然后就放进了一个烘箱里,这“黄晓明”呆在烘箱里,被烤到水晶瓶上。

看到两个女孩满头大汗的样子,而店主也在专心地进行操作,米章也来了热情,他一会儿帮助搬搬东西,一会儿过去看看店主有什么要帮忙的,有时眯起他的一双红眼,端详起他的‘晓明哥哥’,此时的米章,也从心底里叫起了晓明哥哥,因为这样他感觉到了一种自然和自在。

乘着黄晓明在烘箱里呆着,大家有一点清闲的空儿,米章和两个女孩面对面的坐了下来。

“这是丽沙姐姐”小梦给米章指了指身旁的女孩。

“哦,丽沙姐姐,你好。”米章顺口说了声。

丽沙在旁点了点头,心里纳闷着呢,这人多大,也喊我叫丽沙姐姐。

小梦倒没在意,向着丽沙指了指米章说“这是我干爹。”小梦说着就嘻嘻的笑了,然后把嘴凑近丽沙的耳边,轻声说到“他可是我们的班主任。”

“班主任?”丽沙差一点就叫了出来,她转过脸去,好奇的看了米章一眼,心里觉得怪怪的。

米章感觉到了丽沙好奇,不自然的朝丽沙笑了笑,然后点了点头。算是缓解了尴尬。

这时小梦突然看见旁边并排放着一排白瓷杯子,她站了起来,拿来两个杯子,放在店主的面前,说到“把这两杯子也烤上晓明哥哥的像吧!”

米章瞧见这个情景,也站了起来,靠近小梦的身边,说到“烤三个吧,我们一人一个”说着拿出300元钱交到了店主的手里。

“你也要一个?”小梦喜滋滋的看着米章,好奇的问到。

“是呀!你们喜欢的,我也喜欢。”米章眼放红光的说到“别把我看的太老,我也一样年青哟!”米章补充了一句。

“黄晓明”牢牢地贴在了水晶瓶上,被从烘箱里搬了出来,两个女生眼放神光,眯眯地端详起这个花瓶,看看她们心中的偶像,就像黄晓明已经转活过来,成为真人一样,看得她们喜连连的。

“个杂种,害得这些妞们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米章在心里骂了黄晓明一句,但脸上还是挂着微笑,也凑上前去,仔细地瞧起这个黄晓明来。

“好了吧?我来给你们打包。”店主说了一句。

米章和两个女生一起把包装好的水晶花瓶搬上了一辆的士,一行人奔上海火车站而去。

来到安然大厦的楼下,丽沙姐姐借口还有事情要办,知趣的先走了。

“怎么办?我们把花瓶搬上去,送到你家里去?”米章看着小梦犹豫不决的神态,问了一声。

“这个花瓶是我家里的样品,如果我拿回去,让妈妈看见,不仅要大骂我一顿,连明天送给晓明哥哥恐怕都不行了。”小梦有点不高兴的说到。

“哪怎么办?”米章看着小梦。

“嗯……”小梦欲言又止。

“有什么,你尽管说吧。”米章仍然盯着小梦。

“要不把这花瓶放到你家去,我们明天一起拿到浦东去,行吧?”小梦说到。

米章点了点头,说“就这样吧,明天上午9点,我在中山公园站等你,然后我们一起去送这件礼物,去看看晓明哥哥。”

“好的,好的。”小梦高兴的拍起手来,庆幸之态溢于言表,米章也得意地笑了。

小梦下了车,向车内的米章招了招手“拜……”。

载着‘黄晓明’和米章的的士疾驰而去。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大亮,小梦爬了起来,细细地把所有带黄晓明的物品都挂在了身上,特别是收集有黄晓明各种照片的像册,小梦更是紧紧地挂在了胸前,这可是她的最爱。

这边,小梦正忙乎着,那一边,米章也早早的醒了,确切的讲,他根本就没有睡,因为一夜里,黄晓明和小梦就交替的跑进他的梦里,那黄晓明穿着一身的黄衫,笑吟吟的在嘲笑他,而小梦则象飘浮的蝴蝶,忽左忽右的围着黄晓明转。

米章是在黄晓明的一声长笑中醒来的。“个王八羔子,嘲笑老子!”米章醒来后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把黄晓明骂了一回。

骂归骂,米章还是赶紧坐了起来,穿好衣服,把那只花瓶取了过来,放在桌上,细细的看了起来。

只见那黄晓明笑嘻嘻的站着,嘴角挂着得意的神色,眼神里是空的,“目空一切”米章看着黄虹明的双眼,恨恨地说了一声,然后又继续看下去。

在这水晶瓶的映照下,黄晓明的像从不同的侧面映了过来,显现出不同的神态,“这小子,太猖狂了!”米章又是一句感叹。

想想这帮小子,遇上了多好的年代,演了两部电视,就吸引了那么多女孩子的爱慕,不知这小子害了多少女孩!米章还在心里想着。

“老头子,一大早,你坐在这里盯着这个人的像发什么呆呀?”不知什么时候,米章的老婆起了床,走到了他的身后。

米章回过头来,看了看自己的老婆,心里已有了几分不悦,倒味口,米章暗自说了一声,然后才开口“这是帮学生们弄的,一会儿要送走的,你去玩你的去,不要管我的事。”米章白了自己的老婆一眼,然后抱起花瓶,放进箱子里,封起箱子来了。

看见米章怪模怪样的神态,他的老婆也习以为常了,就咧着嘴,走出了家门,参加晨练去了。

看看烦人的老婆走了,米章把装有花瓶的箱子拎起来,走出了家门。

到了轨道交通中山公园站,一看时间,还不到早上8点,还早呢!怎么办?米章思索了一会儿,找了一个座位,放下箱子,坐了下来。

“嘿!你来的这么早呀!”不知什么时候,小梦穿着那件宽大的,印有黄晓明头像的t恤站在了米章的面前。

“你?你怎么也这么早呀?”米章喜出望外,兴奋得一下子站了起来,赶紧拉着小梦的手,把她拉近身边。

“我想到今天要见小明哥哥,高兴了,就睡不着觉,所以就起来了,想一想,守在家里也没事,妈妈起来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就跑出来了,谁知你也这么早就来了,看来晓明哥哥也让你没睡着觉吧?”小梦一口气说完。

“是呀,我也和你一样,被晓明哥哥弄的激动得一夜没睡着觉,就爬起来了,盯着花瓶上的晓明哥哥发呆,结果被讨厌的老婆奚落了一顿,我就抱着花瓶出来了。”米章快言快语的说到。不知什么时候,这个平索时说话慢声细语的人,忽然和这些小女孩们一样,也快言快语,话语不停了。

听见米章这么说,小梦显然是非常高兴,连蹦带跳的说到“那现在我们怎么办?”

“我们现在就直接到世纪大饭店去吧。”米章一手拉着小梦的手,一手拎起那支花瓶,和小梦一起迈进了车厢。

找好座位,两人并肩坐下,米章把花瓶放在脚下,两支手一起握住了小梦的右手,然后两眼盯着小梦,喜滋滋的看着。

“你怎么也会喜欢晓明哥哥的?”小梦憨憨的问了起来。

“因为你喜欢呀!我本来不喜欢,但因为你喜欢,我就多了解,你上次给我看的黄晓明的影碟,我看了很多遍,慢慢的就喜欢他了。”米章眼里露出了贪羡的目光。

只要喜欢她的晓明哥哥,小梦才不管那么多呢,她也根本没有注意到米章的神情,继续说道“好哇,好哇,我跟她们讲,让你也加入我们‘明教’吧?”

米章的眼睛暗了一下,但很快又亮了起来,虽然他在心里想到“我象你们一样,一群疯子,还要看那个杂种。”但口里却说到“好哇,我和你们一样也加入‘明教’去拜见教主。”

“今天我们就引见你见见晓明哥哥,他一定很高兴的。”说到这里,小梦甜甜的笑着。

一路上,米章紧紧地抓着小梦的双手,细细的看着小梦稚嫩而又特显兴奋的小脸,听着小梦介绍她和晓明哥哥的事情。

车到了世纪大道站,米章仍是一手拉着小梦的小手,一手拎着那只笨重的花瓶,两人一起走出了车站。

来到世纪大饭店的门前,两边的通道上已经被拉上了红线,路面上铺着红地毯,一群保安在红线旁来回的走动。红线外,人头攒动,一帮又一帮的追星族们正源源不断地涌来,不少的“粉丝”们跃跃欲试,想要冲破保安设置的红线,溜到红地毯上,去品尝一遍脚踩红地毯的感觉。但他们都被保安们喝斥住了。

米章拉着小梦,也挤到了红线旁,旁边人声鼎沸,也让米章深受感染,和小梦一样,他也兴奋地向四周看去,不过来的都是一群少男少女们,还以女生居多,只有米章一个老头鹤立鸡群,显得怪怪的,不过此时,谁也不会注意到这个老头是不是该来,他们只有一个心愿,看到自己最崇拜的偶像们,他们就心满意足了。

正在这时,丽沙姐姐带着一帮小姐妹们赶来了,她们清一色都穿着印有黄晓明头像的白色t恤衫。

丽沙从米章的手中接过了水晶花瓶,看了看米章,说了声“谢谢!”米章也点了点头,看看大家都穿着同样的衣服,只有自己还穿着那件红色的外套,他看着丽沙说到“你们还有这样的衣服吗?也给我一件吧!”“有的,不过是300元一件。”丽沙回答到。米章抽出300元钱递了过去,然后从丽沙的手中接过了一件印有黄晓明头像的白色文化衫,套在了外面。

由于文化衫罩不住穿在里面的外套,米章的一身衣服显现得外短里长,成了两件套了,如果年青人穿着还是时髦,但到了米章这般的老头身上,倒显得不伦不类。但此时人群激动,谁又会注意米章这一身怪模怪样的打扮呢?

小梦把丽沙姐姐拉到了一边,悄悄地跟她讲,要让米章加入‘明教’,丽沙姐姐抬头看看一旁的米章,眼中虽然露出了奇怪的目光,但还是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

十点钟,乐队准时奏起了“欢乐颂”,只见那些影视明星们,一男一女的手牵着手,从红地毯上走过来,第五个走过来的正是黄晓明和李冰冰,只见黄晓明牵着李冰冰的手,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慢慢地从红地毯上走过,当他看到这边一群穿着印有他头像的衣服的人们,他自觉地放慢了脚步,拼命的向他们摇着手,向这边打着招呼,这边的女生们也大声地叫喊着“晓明哥哥”,米章也跟着人群挥舞起手臂来。

“晓明哥哥,我爱你!”小梦不知哪来的那么大气力,高分贝的喊了出来,黄晓明显然听到这声音,回头高兴地向小梦挥了挥手。

“个杂种,我讨厌你!”看见小梦的模样,米章的醋劲一下上来了,在心里骂开了,但他可不敢骂出声来,要是骂出声来,他不招来一通拳脚才怪,现在的这帮拥趸们,显然已没有了理智,谁敢说他们心中偶像的半句不是,结果显然想都想得到。

米章只得装模作样,也象其他人一样,拼命的摇着手,不过脸色却是十分僵硬。

中午12点,庆典仪式结束了,‘明教’中人全部集中在一个餐厅,满满的五张餐桌,近60个人,全部挤在这里,一屋子黑压压的全是人。桌子上摆满了菜肴,但没有一个人开始吃饭,因为他们要等他们的‘教主’、偶像黄晓明的接见。他们都抬着头,对着门外张望着,等待黄晓明的来临。

将近1点钟,黄晓明才现身过来,只见他笑容满面,不停的点着头说“对不起,对不起,我有点晚了”然后伸出手去和每一位‘教众’握起手来。

当黄晓明来到小梦身前的时候,粘梦一下跳了起来,高兴地喊到“小明哥哥,你还记得我吗?”“记得,记得。”其实全国那么多的“粉丝”们,他哪还记得小梦这人呀,但他们这种人是“记得”两字常挂在嘴边的。因为只要黄晓明记得他们,这些“粉丝”就不知道有多满足了。

小梦抓着黄晓明的手,依偎在他的胸前,让丽沙姐姐照了两张照片,然后又指着米章对黄晓明说“这也是我们‘明教’的人,刚加入的,你可要记住他哟!”

“你好,你好!”黄晓明象征性地和米章握了握手,看见满屋子“美女粉丝”们,突然冒出个老头子“粉丝”,还是大大出乎黄晓明的意外的,看见米章老态的样子,黄晓明是有一种鱼鲠在喉的感觉。

黄晓明只是和大家见见面,握握手,照照像,就离开了餐厅,但这一闹腾,整整花了一个小时,把一个米章饿的头昏脑胀,看着一桌子的饭菜,就是不能吃,气得他在心里只骂“你个小王八蛋,快滚,快滚。”

好不容易黄晓明走了,大家一起坐下来,米章第一个抄起筷子,干了起来。

一帮‘明教’的教众们也已饿极,如狼似虎的鲸吞起来,转眼间,满桌的饭菜被席卷一空,全落进了他们的肠胃里了。

带着满足的感觉,一帮教众们从世纪大饭店作鸟兽散,各奔东西,又溶入上海的角角落落里去了。

米章仍牵着小梦的手,沿着世纪大道车站返回了。

一直乘到上海火车站站,米章牵着小梦的手,走出车厢,来到站台上,找了一个角落的椅子坐了下来。

“今天感觉怎么样?”米章眯着双眼,看着小梦问到。

还沉浸在幸福中的小梦点了点头,说“好呀,太好了,今天能见晓明哥哥,真是感觉太好了!下次晓明哥哥再来上海,你还要陪我来看他,好吗?”

“一定的,一定的,只要你喜欢,我一定会做到的。”米章的头象小鸡啄米似的。

这时,小梦的手机铃声响了,电话里传来妈妈的声音,“你今天干什么去了?新东方的课你都没去上!”

“我们…我们…,学校有事,所以没有去。”小梦本来无法回答,刚好看了米章一眼,就想到学校了。

“什么?学校有事?学校能有什么事?又到那里鬼玩去了吧?”妈妈仍然生气地说。

“不信,你问问我们老师,我们米老师也去了,他还在这儿呢?”

小梦把手机递给了米章,使了个眼色。米章接过手机,会意的笑了笑,对着手机说到“小梦的妈妈吗?我是米老师,今天是有个同学有一些事,我让她们一起出来的,小梦忘和你讲了,对不起呵。”

听见果然是米章的声音,小梦的妈妈才缓下一口气,说了声“哦,那就算了,我还以为她又跑那去玩了呢?叫她早点回来。”说完就挂掉了手机。

米章把手机还给小梦,双眼盯着小梦,说到“看我多好,为你想得多周到,你怎么感谢我呀?”

小梦低着头,不知怎样回答。

“这样吧,你也是我的干女儿了,你亲我一下。”米章还是用双眼盯着小梦,提议到。

小梦仍是低着头,不知如何来应对。

“你不答应我,下次我就不帮你了。”米章威胁到。

“好吧,就这一次。”小梦极不情愿的从嘴里蹦出几个字。

米章低下头,把右边的脸凑近小梦的嘴边,只见小梦迅速用小嘴在米章的脸上亲了一下,就又赶紧缩了回去,一下胀得满脸通红。

米章心里一下乐开了花,高兴的就想跳起来,但看见远处来来往往的人群,只得忍住了,但内心里的高兴,是没法说出来的。

“好吧,你该回去了,我也要回去了。”米章说到。

目送小梦走出验票闸机,消失在茫茫的人群中,米章反身上了轨道列车,向着中山公园站驶去。

一路上,米章的心里挂满了笑意。


『17』十八、对“释小龙”的醋意


天气渐渐凉了,树梢的黄叶也多了起来,几片黄叶落在了地上,带来了秋的凉意。一叶知秋,小梦虽然没有这样的境界,但心中还在想着,那个远在美国的他,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保暖的衣服,不要凉着了!听说美国和中国在一个纬度上,冷暖基本上是一样的。

小梦心中的那个他,其实不是别人,正是在《少年包青天》中饰演展昭的释小龙。

这可是隐藏在小梦灵魂深处的一个天大的秘密。她的这个秘密直至今日,也没有告诉第二个人知道,一直还保留于她的心底。

到底是怎样喜欢上这个释小龙的,小梦自己也说不清楚,只是在看《少年包青天》的时候,感觉这小子挺好的,阳刚、帅气,在她的脑海里是一个健康向上的形象,因而对他有一种特别好的感觉。

有一天,小梦在看《上海广播电视报》的时候,有一篇报道,正是介绍释小龙的,她感觉甚为有趣,就仔细地翻阅了起来,文章上讲,释小龙为了更好的发展自己,向美国的好莱坞进军,现在已经到了美国,正在美国念大学。

好样的,不愧是一个好男儿。小梦在心里暗自地赞许着。

恰好这一天,邻班里的一个小男生的几句话刺激了小梦。

事情原来是这样的。那天,小梦正站在教室前的走廊上簿蔡殴郎狭礁雠窃谡鬯呛媚卸氖焙颍礁隽诎嗟男∧猩桥芾戳耍驼饬礁雠怯兴涤行φ牧牧似鹄矗铀强凑饬矫哪抗庵校∶尉椭浪遣皇鞘裁春媚瘛5∶尾⒚挥斜砺冻隼矗皇钦驹谀抢铮簿驳靥拧?lt;br>

象小梦这般年龄的女生,感觉是敏感的,她特别反感的就是,一帮小男生们常常跟在一群女生的屁股后面大献殷勤,小梦更是看不上眼。此时小梦感觉到两个男生对自己甚为轻视。

小梦不想招惹他们,产生冲突,就从他们的身边经过,准备径直回教室去。谁知当她通过这两对男女面前的时候,其中的一个男生在背后轻声地议论到“你们瞧瞧,象这个小女生长的又弱又小,真不知道有没有男生会看上她。”

尽管说话的声音很轻,但小梦还是清楚地听到了这个声音,她转过身去,盯着那个男生,用一种无形的愤怒在看着他,小梦原本想发作一番,但那名男生见识的快,感觉到了小梦的愤怒,迅即转过身去,向着自己的班级跑了过去,躺过了小梦的愤怒。

小梦自是没有了发泄的对象,只得在心里骂了一句,“再没人要,也不要你要,小鸡公仔!”

回到教室里的座位上,小梦闷闷地坐着,心里象被一块石头堵着,压得喘不过气来,她的心真是伤透了。正坐在座位上生闷气的时候,顺手打开了那一份《上海广播电视报》又恰好翻到了介绍释小龙的文章上来,想着刚才飞逃而去的小鸡公仔,再看看释小龙那阳光的形象,小梦的心里暗忖到,还是释小龙好,那象你们这些小男生们,装扮得不男不女,不伦不类的,那些女孩子们能看上你们,真是她们瞎了眼了。

小梦正暗暗恼着,想着自己将来要找,呸!也不找你们这样的一帮家伙,就象小龙哥哥这样的好男儿。

顺手翻着小龙的照片,想着小龙在电视上的表演,小梦心中一股暖流在流淌着,更感觉到小龙英俊潇洒,真是风流豪杰呀!

再想想这帮小男生们,我呸!就没个什么模样。

把这篇文章翻来覆去的看了看,才发现原来小龙今年才18岁,只比自己大两岁,多么般配呀!小梦自把自的许给了释小龙。

也就从这一天起,释小龙就闯入了小梦的心中。

就在那一天的晚上,小梦做了一个很有趣的梦。梦中,她见到了释小龙,只见他红光满面的从云彩中飞来,向着她不停地招手,大声喊着“小梦,小梦!”而此时的小梦也没有了女孩的吟持,象飞天仙子般飘飘然的飞了起来,飞到天空,和小龙一起,手手牵着手,在太阳的霞光里飘动,多么幸福的时光呀!

醒来后,小梦眯着双眼,呆呆地坐在床上,那梦里的情景,活脱脱的就象真实的画面,一幕一幕的展现在小梦的眼前。整整坐了半个小时,才从梦境中醒过神来。从此,小梦相信自己和释小龙定会有这样的一段情缘。

一年了,小梦一直把这个秘密藏于心底,有几次,在和季深谈话的时候,都差点露了馅。因为季深曾对小梦讲过,在你的心里,好象有一个影子,是谁我不知道,但我能感觉到他的存在,这是一个男孩的影子。但小梦始终不肯承认,季深也没有去深究,因为这是女孩子内心的秘密。

当小冷追求于她的时候,她更感觉到小冷无法和小龙相比,她还是要把她的爱情,她的初恋献给她最爱的小龙。

带着这个秘密,小梦常在梦中和小龙相会,常常的,她会为小龙担心,担心他的身体,担心他的学习。今天的落叶触动了她的心情。

正在这时,米章走到了她的身边。看着小梦沉思的模样,知道她又在想什么心事了。嗨,这个小梦,总是那么的让人怜悯,让人揪心。

就这样过了许久,小梦对着树上落下的黄叶,想着她的小龙哥哥,米章看着小梦,欣赏着小梦的忧郁。

突然间,米章发现小梦的眉角间动了几下,显是有什么打动了她的心。

“又在想什么了?”米章的问话把小梦吓了一跳,本要发作,但转过身来一看是米章,一下胀红了脸,结结巴巴的说到“没……,没什么。”

这神态更引起了米章的奇怪,还没什么呢?有什么都不能跟我讲?他在心里说了一句,但表面上并没有表露出声色,只是说到“没想什么?不想告诉我吧?”“是没想什么。”小梦还想争辩。“嗯,想谈恋爱了吧?”米章寻思这个年龄的女孩,大多会这样,只见小梦的脸一下胀得更红了,说话更结巴了“才……才没有呢,你尽瞎说。”

“还不是,哈哈!看你的脸红的,让我猜中了吧?”米章得意的笑了,可眼中也闪过一丝不祥的目光。是那个家伙打动了她的心?米章暗思到。“你看上我们班的谁了?”要是我们班的学生,我不整死他!米章还在心里想着。

“没有,才没有呢,我怎么会看上他们,一群小鸡公仔,就知道嘻里哈拉的,一点志向都没有。”小梦立时正了脸色,反驳到。

“那是谁?黄晓明?”米章又猜到。

“你胡说什么呀!他可是我们的晓明哥哥,是我们的教主,我们都尊敬他的,哪合敢那么想呀?”小梦还是极力否认到。

“那是谁让你动心了?”米章睁大眼睛盯着小梦,脸在往下沉。

看见米章的脸上露出了不高兴的神色,眼睛中也渐露凶光,小梦感到了几分的寒意。但她还是不能把这个秘密露出来。

死丫头片子,还想骗我!米章的脑海在翻腾着。一股不安的情绪从心底冒了起来,他继续盯着小梦,想从小梦的举动中看出端倪。

小梦心中的寒意继续往上冒,她感受到米章的不满,怎么办?要不要告诉好,小梦的内心里矛盾着,心中的两个人格在“打架”。

“告诉他,让他一起来感受我们的快乐!”这好象是那个kitty的声音,因为米章给她买了kitty娃娃,kitty对他比较有好感。另一个人格则在说“不,不行的,这是天大的秘密。”另一个声音应该是小别扭在争辩。

看着小梦脸上神色的转换,米章知道小梦的思想在作斗争,再吓她一下,她准能讲出来。米章故意把脸拉长了一些,把一双红眼眯得更小,眼光显得更深遂,对着小梦哼了一声,说“还要骗我!”

看着米章的神情,小梦心里不断地退缩着“怎么办呢?要不要告诉她?”再看看米章,他的一双小眼盯着自己,一付鼻翼在紧张的扇动着,喘着粗气,看来他真的是生气了。小梦有些害怕了,转身想离开,但又挪不开脚。

米章看出了小梦的意图,“真的不告诉我?”又说了一句。

小梦闪动着双眼,脸上显现出痛苦的神色,“怎么办呢?要不要告诉他?”还在斗争。

米章的双眼只是紧盯着小梦,不断地施加着压力,“你就不能告诉我?你知道我把心都掏给你了,但你什么事都瞒着我,你知道我会难过的。”米章换了一付口气。

看看小梦还在犹豫,米章是真的生气了,“我知道,你什么事都会告诉他,就是不会告诉我!”这个他自然就是指季深。

“没有,才没有呢。他什么都不知道。”小梦极力地否认着,但她一下就露馅了,显然有些事季深是知道的。

米章的脸更沉了!

小梦知道,虽然季深不知道,但季深曾说过在她的身后有一个男生的影子,这应该算也是知道了一些,因此米章这样说,也不能全是冤枉她了。她的心有些虚了。

看着米章真生气的样子,小梦彻底的退却了“我告诉你,你可不能告诉别人,这件事谁也不知道。”

米章看着小梦,小小妮子,还得用吓呀!但还是点了点头,显得不是很相信的样子。

“我,我是在担心……,担心小龙。”说完小梦就扎下头去了,显然她很难为情的。

“小龙?哪个小龙?”小梦的回答大大出乎米章的意外。

“就是那个释小龙呀。在《少年包青天》中演展昭的那一个。”

“什么?是他呀!你怎么会担心他的,他与你又有什么关系?”米章睁着不解的眼睛。

“他……,他……”小梦也不知道从何说起。

“哦,我知道了,你在暗恋他。”米章的双眼一下沉了下去。鬼,会喜欢这小子,看来在她的心中还是没有我的位置呀!

小梦可没感觉到米章的变化,只是喃喃地说到“谁……谁说我暗恋他了,我……,我只是喜欢他罢了。”

这不就是暗恋吗?米章也没有揭破她,继续盯着小梦“你怎么会喜欢他的?”

“那……,那是有一次,他们班的几个小鸡公仔说我没人喜欢,我,呸,我才不会喜欢们呢!但是,……,但是你知道,释小龙又阳刚,又帅气,比他们可好多了”小梦扭捏的说了出来。

“可释小龙是个和尚呀?”米章转念一想,这是一个和尚,能喜欢她?

“谁说的,他现在在美国念大学,已经不当和尚了。”小梦天真的愿望着,她总是能天真的希望。

“嗬嗬……”米章冷笑了两声,两眼仍盯着小梦,没有往下讲。

想到这个鬼丫头居然喜欢起电视中的释小龙,米章着实地恼怒了起来,但这种恼怒一时也不知从何说起,毕竟和小梦的关系是自己两相情愿的事,也只能常埋心中,要是因此而责怪小梦,小梦肯定不乐意。

但米章在心底却是十分的苦恼,自己这苦心经营了许久的愿望,却没来由的被一个根本就不存在,一个影子般的释小龙给破坏了,确实心有不甘呀!

不管米章是如何的懊恼和痛心,但是小梦却沉浸在对小龙的迷恋之中,这是目前米章无法改变的现实。

小梦自感无趣,悻悻地走进教室,只剩下米章一个人傻傻地站在走廊上,眺望着远处的夕阳,一抺的红霞从淀山湖上映照过来,残阳如血,正合此时米章的心情。

米章也走进了教室,但见小梦还痴痴呆呆地坐着,眼中没有一丝欣喜的神色,显是心里还未从小龙的身上转回,惹恼米章一脸的不快。“妈个疤子,害老子好事。”米章心里恨恨的骂了一句,看着小梦的神色,内心里确有几分的痛苦,米章难于自忍,抬起脚来离开了教室。

到哪里去呢?米章暗自思忖到,回到办公室,季深一干人等,正在那里高谈阔论,内心对这一干人甚是不爽。和姚祖聊聊,这些心事,岂是这等人能理解得了的,再说,这心里的事儿,也不便向他开口。

米章正自苦闷,不知觉间迈下了楼梯,向校园深处的小树林走去。

想想前不久,在小树林里和小梦一起散步的情景,林中的鸟语似也有几分欢悦,小梦依旧,只是个中景色各有不同。

当日是将小梦当作心爱之人捧着,今日她要恋上他人,这让自己如何能接受?

细细地踩着林中的小草,小径依然径直地通向校园墙边上,正迈步的米章突然停住了脚步,原来他听到了林中悉索的声音,原来远处有一对男女生正手牵着手迈向小林的深处,见此情景,米章忙向一株树的后面躲去,偷偷的伸出一个头,窥视起来。

只见邻班的一对男女生,手牵着手,相拥着走向林子的深处,两人勾肩撘背,甚是亲密,男生双嘴已紧帖女生的鬓边,正摩挲亲吻着女生,而女生则任其亲吻,显是非常的喜悦。

对此美景,米章一下来了精神,仔细地看了起来,但见晚霞已经低下,只有远处昏黄的光线还在映照这一对小人儿的亲密样子。

米章看不清楚,但又非常想看清楚,只得把身子大半个露出树外,尽力的看着,想从中找到一种新的感觉。好在两个男女处在激情之中,谁也没有注意到米章的举动。

看着看着,米章恍惚起来,但在眼中出现了小梦的模样,自己正伸着一张嘴,向小梦吻去。

就在米章触景生情,想像着和小梦亲吻的时刻,米章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不仅把米章吓了一跳,还把一对男女生吓了一跳。见人已经暴露,米章索性拿出手机,边接电话,边走从树后走了出来,他径直走向两名学生。

电话是姚祖打来的。原来,今天是米章的晚自习,已经上课半个小时了,班上仍不见米章的人影,一问之下,方知米章已经离开教室有半个时辰了,姚祖一想这可不是好现象,心想这老头平时时间观念挺强的,今日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呢?这才打来电话,问个究竟。

米章边听着电话,边说到“我看见两个同学有些事情,到这边看了一下,耽误了上课了,我马上就到班上去。”

挂断电话,米章对着两名莫名的学生喊到“上课了,你们还不回教室,快回去。”说完转过头去,向林外快速的走了出去。

也算米章机伶,度过了尴尬的一幕。

两个学生面面相觑,不知什么时候米章到了后面,更不知他都看见了些什么?他会讲些什么?管他呢,反正让他碰上了,有什么事就只能这样了。在沉思和犹豫中,二人只得加快了脚步,走出了小树林。

返回教室,米章仍是心情烦闷,看看小梦,根本没有心思去学习,只是两只眼睛痴痴地望着黑板,根本没有正眼瞧米章一眼,而其他学生都在沉头学习,就连阿论这样的学生,也似模似样的做着作业。

今天怎么这样安静?米章寻思了一会儿,抬起头来,看见原来教室的后门窗上,一个人影在晃动,是姚祖的身影。

原来今天米章的行为有些反常,姚祖怕他的班上乱了,在学校造成不好的影响,对他们今后的事情不利,故此,就在教室的后面盯着,而米章走进教室时,两眼发直,心情郁闷,根本没有注意到窗外的姚祖,但他的一切,自是逃不过姚祖的眼睛。

看看米章已经把心思放回了班上,姚祖舒了一口气,转身轻轻离开了教室的后门。

“个杂种释小龙,害老子不浅!”此情此景,米章一腔的怒火无处发泄,就骂起了释小龙。“为什么是你个王八蛋?为什么小梦要喜欢上你?”米章内心仍是愤愤地骂着,恨不得割下这释小龙的一块肉,啖了下去。

好不容易熬到下了晚自习,米章急急地赶到了姚祖的办公室里,只见姚祖坐在办公桌前,拨弄着一支铅笔,看见米章进来,瞟了他一眼,并没多说什么。

看看姚祖不作声,显是心有不满,米章赶紧低着头,哈着腰,猫身上去“今天,今天真是对不起。”米章说了一句。

姚祖抬起头,看了看米章,抬手指了指米章的身后,说“把门带上,我有话跟你说。”

米章往身后一看,自己进来时,门都没有带上,这可不是自己一惯的作风呀!但还是赶紧把门关上,才来到姚祖的身边,顺手搬来一把椅子,坐了下来。

“现在的情形你都知道了,你可也是个老江湖了”姚祖停了下来,看着米章,想看看他的反应。

米章低着头,红着脸,说“我知道了,今天有点不舒服,准备到校医室去拿点药,没想看到邻班的两人名学生在谈恋爱,就跟了过去。”

姚祖仍是盯着米章,看了半晌,才开口到“你的老毛病又犯了,你可是六十多岁的人了,为什么对这些小孩子们的事还那么感兴趣?你有一些想法这我知道,但要慢慢来吗。你也不看看形势,要注意一下影响,待我们把事情都搞定了,什么不都随咱们啦!非要急在这一时吗?”姚祖显是对米章今天的行为甚是不满。

在姚祖的面前,米章可象一只乖巧的狗儿,大气是不敢出一个的,今天姚祖用这等口气说话,显是心里生气极了,米章自不敢造次,只得一再说到“一定注意,一定注意。”

在姚祖那里呆了半晌,被姚祖训斥了一番,米章的心情更为恼怒,当着姚祖的面,又不得不装出孙子的样子,心里真是苦不堪言,好不容易离开了姚祖,乘着月色,在校园里的小道上溜达起来。

月色皎洁,白刹刹的光似水银泄地,一股亮光透来,寒意袭上了米章的心头,“妈的,连老天都跟我过不去了。”米章沉沉地骂了一句,返身回了宿舍。

躺在宿舍的床上,米章拿出了一只香烟,叨在口中,又在桌子的抽屉里翻弄了很久,才找出一只打火机,点上烟来。

平日,米章并不好烟酒,这还是上次曲光在这里住时,留下的两支烟,由于今日心情太过恶劣,米章才找出烟来,叨于嘴上,以缓解内心的烦闷。

对于不常吸烟的人来说,偶尔吸一口烟,烟味其实是很苦的,米章被苦烟的味道熏了一下,不停地咳嗽起来。“妈的,今天真不顺心。”米章又骂了一句。

仰头看着天花板,只见小梦在讪讪的笑着,似在讥笑自己,“衰老头子,你还想我?你怎么可能和小龙哥哥比呢!”

那释小龙的头也从天花板上伸了出来,双眼直直地盯着米章,嘿嘿的笑了两声,说道“你怎么能我和争呢?也不撒把尿照照,衰样!”

“你妈个球!”米章跳了起来,把手中的烟一把仍向了天花板,只见火星四射,烟头碰上天花板后,四散着掉了下来。

“个疤妈的,你也欺负老子!”米章真有一种要大哭的感觉。我怎么这么背呀!米章在心里喊了一句。

嘿,小梦!

想到这里,米章迅速拿出手机,拨通了小梦。

“喂,什么事呀?”小梦在那一边懒懒地,显是没有了精神。

这一端米章也是萎靡不振,心情一点也不好,只是嗯了半天后,才说“你为什么要喜欢那个小和尚呀?”话语中露出极为悲哀的口气。

“什么小和尚呀,他是释小龙!”小梦显是生气的口气。顿了一会儿,小梦还是说到“我也不知道,那我喜欢谁呀?”

“我不是对你那么好吗?你怎么就不多想想我呀?”米章几乎哭了起来,他太伤心了。

“你对我好,可那不同呀!”小梦仍是冷冷地说到。

米章的心冷到了极点,真没想到,自己一片痴心,换来的却是这等结果。

“看来我怎么都得不到你的心了!”米章心有不甘的说到,“我现在可是讨厌死那个释小龙了!”米章现时是再不隐瞒自己的感情,对释小龙的恨意直接表达了出来。

“你恨他干什么呀?他又没惹你。”小梦生气的说到。

“可他抢走了你的心!”米章这回是单刀直入的说了出来。

“谁说他抢走了我的心了?他又没见过我,我只是喜欢他,你吃那门子醋呀。”

是呀,我吃那门子醋呀?小梦喜欢他,是因为他年青,帅气,他们又没见过面,自不会有别的事的,嗨!自己生了一晚上的闷气,怎么连这点也没有看透呢?再说,小梦这种女孩,就爱瞎想,他们这一对,怎么会象树林中的那一对,有那般的热乎劲呢?想到此,米章的心里为之一振。

见米章半晌不说话,小梦也等不急了,就问到“你还有事没有?没事我要睡觉了。”

“还有事,现在还早呢,睡什么觉呀!”米章说到。

小梦抬手一看手表,已经十二点半了,这还叫早呀!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听听米章还有什么事。

“我们明天不是要去买手机吗?”米章猛然想起,昨天刚发了工资,凑上这两个月的工资,刚好可买两部‘索爱288’。

一听此话,小梦立时来了精神,大声吼叫起来“真的吗?明天什么时间?”这一喊不要紧,全寝室的同学一齐坐了起来,齐声说道“叫什么?还让不让人睡觉啦?”

米章在电话的另一端听到了这声音,忙说“睡觉吧,先睡觉吧!”赶紧挂断了手机。

有了昨日里的一番经历,米章的心情显然又舒展开来,此时他牵着小梦的手,径直来到了港汇的手机专卖柜前。

见那售货员还在,米章松开小梦的手,向售货员招了招手,售货员赶紧走了过来,招呼起他们。

“我上个周交的定金,两部这种手机,今天我们来拿的。”米章交出了定金收据,又从钱包里掏出剩余的款项。

售货员赶紧去搬出手机,两只包装着手机的盒子放于米章和小梦的面前,小梦赶忙抓起一只盒子,打开来,只见红色的机身上嵌着几粒黑色的水晶,在光线的映照下熤熤生辉,甚是亮丽好看,宽大的屏幕给人以端正,大方的感觉,售货员忙帮小梦插上sim卡,推上电池,盖好后盖,揿通了电源,手机的屏幕亮了起来,悦耳的铃声响了起来,喜得小梦双颊红红,脸上漾起一股甚为高兴的神色。

米章在一旁看着,顺手打开另一只盒子,但只一瞬,他的脸色就变了,原来这一只同型号的手机,颜色却是黑色,而水晶却变成了红色。

“这是怎么回事?”米章吼了起来,“为什么颜色是黑的?”

售货员赶紧转过头到,一看手机,也傻了眼了,手机的颜色不对,她正准备解释什么,柜台经理听见米章的吼声跑了过来。

“你这部手机的颜色不对,我要和那部颜色一样的”米章指了指小梦手中的手机。

柜台经理一看,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了,她拉开售货员,站到了米章的对面,“哦,对不起,忘了跟你讲了,我们这是一对情侣装的手机,全上海就剩下这两部了,这款手机是定制的,所以非常抱歉。”

旁边的小梦见米章的模样,也凑了过来,看看黑色的手机上嵌着红色的水晶,也甚为庄重,就说“那要不这样,这部红的给你,黑的我用算了。”

“不行,我要的就是和你这部一样的。”米章白了小梦一眼,你明白什么呀?我就是要见物思人,但只是在米章的心里说着,并没有讲出口来。

“那怎么办?要不先把手机放这儿,我们再向厂家定做一对,这种情侣手机不好定的,本来有几对情人都想要,我们都没有卖,因为你们先定了。”柜台经理继续解释到。

“我看还是算了吧,两种颜色我们可以换着用,还好玩一些。”小梦的玩性又来了。

米章也面现犹豫之色,原本想着和小梦一样的手机,看着手机就能想着小梦,想着小梦就看看手机,这是多们狭义的事呀,但现在手机的颜色变了,他一时还转不过弯来。

见米章犹豫了,柜台经理双说了“你看,这是情侣装的,一个沉着大方,一个高雅亮丽,又般配又好。”

这柜台经理说者无心,但米章听者有意,心中甚是满意,一个沉着大方,一个高雅亮丽,心里受用。

但米章不能一下表示出来,故意装着还在犹豫的样子,思考了一会儿,勉强点点头,对着小梦说“那就这样吧,以后我们换着用”。见小梦点头,就转身对售货员说“包好吧!”

两人拎着包装好的手机,手牵着手离开了柜台,而售货员却纳闷地对着柜台经理说到“这是一对什么人呀?”

“你管他什么人?掏钱买东西的都是好人!”说完白了售货员一眼,走向一边去了。


『18』十九、碧海金沙


从汇港里出来,米章仍是一手拉着小梦,另一只手提着那装着手机的小盒子,两眼眯得只剩下一条线了,不停地斜眼瞟瞟小梦,只见小梦也把另一只手举的老高,不时把那装手机的盒子提起来,看上一看,放下,又提起,再看看,再放下,就这样重复着这个动作。

米章看在眼里,喜在心上,牵着小梦的那支手不停的搓揉着小梦的手掌,只感到小梦的掌中细皮嫩肉,很是滑腻,摸着极为舒坦,要是能每天都这样摸着这小手多好呀!

米章越捏越是快慰,不觉间把小梦弄得疼痛起来,转过脸来看着米章说到“你把我的手捏痛了”。米章尴尬地笑笑,说到“不是你的手痛,是我的心痛”。用眯着的双眼象看飞天仙女般地看着小梦,心情感觉甚好。不过米章已停止揉捏小梦的手掌,仍用他那把生满老茧的大手,继续握着小梦的那支手,牵着小梦向前走去。

此时的小梦,也已习惯于让米章牵着手,继续欣赏起那一部手机。

眼见快到南京路上,川流不息的人群接踵而来,米章直得放下小梦的手,紧跟在她的旁边,向前走去。

米章和小梦并肩向前走着,但见南京路很是繁华,一间接一间的商场、专卖店鳞次接枇,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商品,步行街上挤满了行人,人群多得都难于通过。

正在向前走时,刚好一列旅游观光车停在了前面,只见米章拉起小梦的手,讲了一声“走,我们坐车”就带着小梦一起上了车。

二人在车上坐好,米章把那只大包放在一边,身子紧紧地靠向小梦,但闻着从小梦身上散出的那香水的气味,又勾起米章莫名的兴奋。不自觉间,米章把身体贴向小梦,几乎把小梦挤向了车外。只见米章的两只鼻翼欢快地扇动着,吸收着从小梦身上传来的香水味,还有小梦身上的体香。

这混杂着小梦身上体香的香水味,甚是好闻,米章扇动着鼻翼,尽情地享用着这体香。

就在这时,观光车停了下来,原来已到了南京路的尽头,前面就是外滩了。

见此情景,米章只得牵着小梦的手,从观光车上下来,步行着向外滩走去。

黄浦江边,游人如织,人头揣动,米章和小梦二人手牵着手,好不容易挤到了江边,但见大小的船只在江上穿梭,对岸的东方明珠塔在阳光的照射下,光亮闪闪。米章伸头向江面望去,只见江边停泊着一艘名为“新人和”的游船,一对对男女正牵手涌向游船。见此情景,米章拉了小梦的手,急急转过石梯台阶,挤到了游船前,两人也上了这艘游船。当两人屁股刚一落座,游船就已经启动。

载满游客的游船顺江面而下,缓缓而行,以让人们品味浦江两岸上的外滩之景。

小梦正好奇地张望着,对高高的大楼,斑博的广告,如织的游人,小梦都啧啧签称奇,而米章则是紧靠小梦,细眯双眼,雾里赏花般地细品着小梦。没有注意吗,这小丫头的眉毛还很好看,细细弯弯的,就象柳叶。真有柳叶眉呀。米章想着,不觉伸手去触摸小梦的眉梢,小梦似有察觉,把头歪向了一边,转过头来看着米章。米章干笑两声,说到“你的眉毛上落了个小虫子。”小梦赶紧伸手去摸眉毛,哪有什么虫子呀!

见小梦起了疑心,米章赶紧打开他那支装有手机的盒子,拿出手机,细细地摸着手机上那红红的水晶,痴痴地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小梦好奇地问道。

“你看这小水晶,剔亮的,很好看,不知你注意了没有?”米章指着那几粒水晶说着。

“是吗?”小梦不解,也把头伸了过去,仔细地看着手机小的几粒水晶。

那夹杂着小梦体香的香水味又浓浓地传了过来,只往米章的鼻孔里钻,一缕缕红光从米章的脑海中闪了出来,米章的脑子在变大,他把自己的脸向小梦靠得更近了,而香味则更浓了。

正在观看水晶的小梦被米章吐出的粗气吓了一跳,一下把身子转向了一边,离米章远远的,用奇怪的眼神看着米章。

米章一下被惊醒了,挺不好意思的,就干笑了两声,说到“对不起,不小心吓到你了。”然后不自主地把身子向后移了移。

游船在黄浦江上开了一圈,又回到码头靠岸了。只见一对对情侣手牵着手从游船上走向岸上。米章也牵着小梦的手,随人群一起回到岸上。

看看太阳已经西下,夕阳映照在东方明珠的塔上,塔上的红色更鲜艳了,艳如鲜血,旁边的金茂大厦也被镀上了一层金色。而浦江两岸,仍是人流如织,马路上车流滚滚,好不热闹的一派景象。

米章和小梦各自拿出了手机,就站在外滩的江边,在落日的余辉里,手机的水晶粒上,也闪动着异样的光彩。看着光彩的流动,二人的心中各自都充满了满足。

看看时间已经不早,该回去了,米章暗忖到。突然,一个念头从脑海里冒了出来,我们再到什么地方去玩呢?

米章转过头来,看看小梦,只见小梦仍在低头看着那款手机,当听到其中悦耳的铃声时,小梦的嘴角渐渐裂开,细细地笑了起来。见小梦这般的玩兴,米章内心中也会意地笑了起来。

“我有一个好主意,我们一起到奉贤的碧海金沙去玩吧?”米章斜眼看着小梦,等待小梦的反应。

一听有好玩的地方,小梦自是大感兴奋,把手机一合,抬头向着米章,双眼中闪闪生辉,嚷道“好哇,好哇,我们怎么去?”

“现在我们就走,我们打一辆的士,直接到奉贤的海边,刚好今天是十五,月亮很圆,潮水上涨,我们可以赏月观潮”米章面露得色的说着。

“可我怎么和家里说呀,妈妈肯定不同意的。”想到妈妈,小梦又面露难色了。

“你给妈妈打个电话,就说要和同学一起准备元旦的文艺晚会,今天晚上在同学那里,不回家了。”米章帮小梦编了一个谎言。

虽然,在小梦内心里认为此事有些不妥,但一想到要去玩时,这种不妥又觉得没什么了,自然把谎话炮制了一番,和妈妈讲了。妈妈一听,是米老师的安排,就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叮嘱小梦,要多注意安全。

打完电话,米章随手招来一辆出租车,二人乘上车,向奉贤的海边奔去。

车过南桥,来到了碧海金沙海滩,但见岸边一排排的灯光射出刺眼的光芒,碧海金沙的大门旁霓虹灯闪烁着,班驳的灯光,映照着路边的一排排树丛,把海风挡在了树丛的外边。华灯高挂,人群仍象潮水般涌向海边。远远的,就听见海涛拍打着海岸的声音“哗,哗……”一浪接着一浪,有节奏的旋舞着。

米章拉着小梦,挤到了观涛台旁,只见不大的岸台上站满了人群,人头揣动,几乎无法探身观看,小梦跟在米章的身后,探头探脑的,但她太小,闹了半天,除了身边的人群,什么出没看见。

见此情景,米章又拉了小梦的手,挤出人群,向碧海金沙的大门奔去。

只见几名保安,手持对讲机,站在海岸的大门旁,不准任何人进入。米章一看急了,自己二人辛辛苦苦从上海市内赶来,进不了海滩,岂不是白跑一趟。于是拉了小梦,挤到一名看来是保安头目的人的面前,说到“先生,我们想进去看看潮水。”那保安头目转头打量了米章二人一番,白了白眼,说“今天太晚了,潮水又大,不行的,海岸里正在清场,要关门了,你们明天再来吧!”

“妈个屌,欺负人!”米章在心里骂了一句,白了保安一眼,拉着小梦的手,转身挤出了人群。

这碧海金沙就在原来上海五一农场的旁边,有一段时间,米章带着小华他们班在五一农场劳动,对这一带还是很熟的,米章和小华一段恋情正是在此生发。看看挂在天上的月亮,辨认了一下方向,轻车熟路,米章拉着小梦,向南边月亮码头奔去。

个老子,不让我们看,我们到月亮码头去看,米章还在心里生着气,骂着保安。

柔和的月光洒落一地,满是银白色的光芒,岸边高大的芦苇随夜风而起舞,“刷,刷……”在海涛的冲刷中,芦苇荡也一阵一阵发出声响。游人,车辆在岸边的公路上穿梭,不时有一辆警车闪着警灯从身边驶过。

夜风徐徐,凉意已经很深了,但米章的兴致依然正浓,小梦从没见过夜色中的海滩,自是游兴大发,侧耳听着海浪和芦苇丛弄出的声响,这节拍甚好,随心脏的节律而跳动,爽意了然,小梦在体验着这番景象。

在月光的映照下,二人手牵着手,各自观看着不同的景色,想着不同的心事,来到了南边的月亮码头。

但见长长的防波堤岸顺差码头沿伸,防浪墙则把人们拦在了堤岸上,一排排的游人,已站了到防浪墙上任凭海风吹拂着脸颊。

挤过人群,二人来到码头下的堤岸下面,但见海水不停地冲刷堤岸,“哗,哗,……”有节奏的响起,一轮明月高悬在东边的海面上,波浪在月光的照射下,就象一丝丝的银线,向前滚动。远处,海面上的两座灯塔,一闪一闪的放着红光,海面上一座沙堆形成的小海岛在月光下只剩下黝黑的影子。

海风携带着特有的腥味,扑面而来。米章猛吸了几口海腥味,精神为之一爽,立马拉起小梦的手,向着最前面的码头角上奔去。

只见码头边上一溜顺停着数艘游船,因天黑浪大,船都没有起航,很多游人就站在船边,欣赏着夜色海景。

米章二人来到一艘游船上,询问能不能随船游玩,只见船主摆了摆手,讲到“风浪太大,不安全,不能开船的。”

见此情景,又来到第二艘船上,船主仍是不同意。最后,二人来到了最后面的一艘船上,而此时,已有一群游人正围着船主叙说着“我们就围着岸边转一圈,又不到远处游玩,师傅你就带我们游一圈吧!”见此情形,米章也跨上前去,对着船主说到“老大,你看我们大老远的跑来,就是要欣赏一下这海岸的夜色美景,闻一闻这海风的味道,你就送我们一程”。但见船主嘴角动了一下,眉毛扬了一扬,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显是船主动心了。米章随即又说到“这样吧,我们每人多加一倍的钱,你看可以了吧?”见米章这样说,那船主显是动心了,就说“既然这样,那就上船,不过船可不能开的太远,否则会有危险。”

一干人等迅即跑上了游船,找好座位,坐了下来,米章也拉着小梦的手,找到最靠前,靠边的位置坐下。

游船在朦朦月光的照射下驶离了岸边,但见岸边的灯光闪烁,游人在岸边的防浪墙上,黑黑的一片,路边一排排高大的楼房,彩色的灯光映照了出来,夜中的景色还是很美的。这气氛渲染了小梦的心情,但见她眠着嘴滋滋的笑着了起来,昏暗的灯光也面若桃花,若隐若现,好不撩人心扉。

此情此景触动了米章的神经,他再无心思去看远处的景色,只把两眼死死地盯着小梦,然后将嘴轻轻地靠近小梦的耳边,小梦散发出的一缕头发触着了米章的嘴唇和老脸。需知这嘴唇乃人身最敏觉的地方,一种麻麻的感觉,自小梦的发梢递了过来,传向米章的心中,米章为之一振,更把嘴靠近了小梦的耳边,但闻得小梦肌肤散发出一股香气,这香气似有似无,似曾相识。

这肌肤的香味吞噬了米章的意识,米章但觉头脑发胀,香味向全身四肢百骸侵去,意识慢慢的退却,在海风中远远地飘去。不自觉间,米章的两唇夹住了小梦的耳垂,轻轻地撕咬起来。

正被美景熏陶的小梦一下被咬痛了起来,忙转过身,才发现米章正在夹咬自己的耳垂,不由紧紧盯着米章,一时无语以对。但见米章一双发红的眼睛在月光下发出淡淡的红光,两个腮膀子一扇一扇的动着,很有些吓人的味道,禁不住小梦“啊”了一声,全船的人都盯向了小梦这边。

米章被小梦的叫声惊醒,身子赶紧向后扬去,回头一看,全船的人都在看着他们,忙说了一声“没事,没事,一个小虫子。”米章撒谎的本事还是了得的,海上那么大的风,哪来的虫子?小梦也呆呆地看着米章,转手摸了摸耳垂,也没见什么虫子,百思不得其解,只得看看米章,又转头去看夜色风景去了。

见大家又转过脸去,看岸边的夜景了,米章就指指前边,碧海金沙的前面,对着小梦说“那边就是上海著名的五一农场了,我年青的时候就带学生在那里劳动了。”

小梦很快忘掉了前面的事情,顺着米章手指的方向,向前看去。但见碧海金沙的辉煌灯光之外,黑压压的一片芦苇丛,海风吹拂着苇丛,一浪一浪的起伏,在暗色的背景中,黑影闪动,似婆罗门的舞蹈,刹是惊人。

而米章见此情景,则另有一番心意,但见他随风而摆,心意也随风而舞,整个身子顿感轻盈,似要翩翩起舞,看那黑暗中舞动的影像,似是内心里跳舞的小人。

这景象触动了米章内心的意象,一个黑影从心底跳了出来,披着长长的披风,在风中舞动起来,手握一叶弯刀,正如残月一般,寒光闪闪。

(米章灵魂中的黑影)

米章脑海中的黑影在跳着怪异的舞蹈,一颗心脏也随之起舞。

身旁的小梦,双眼盯着远处的岸边,看着霓虹的流淌,心绪也随之高涨,想想小龙,在美国是也在光怪绿离的灯光下生活?一时间,小梦的脑海中也人影翻滚。

就在游船行将靠岸的时候,小梦脑海中从众多的形象里突然冒出一个高大的黑影,举着一柄寒光闪闪的弯刀,向小梦头脑中的人影,向小龙砍去。

小梦赶紧闭上眼睛,用力地摆动了下脑袋,那黑影方才离去。

米章正陶醉于黑影的舞蹈,只见黑影挥舞弯刀向着一条白色的人影砍去,而此时,只觉眼前白光一闪,黑影消失了,岸上的灯光射进了米章的眼中,原来船靠岸了。

所有的游人都依次下得船来,唯有米章和小梦还怔怔地坐在船上,两人四眼相对,均感甚是奇怪,只到船主喊叫,二人方才下得船去。

海风徐徐,还在不停吹来,涌起的海浪也还在不断拍打海岸,岸上的游人已大为减少,举头望去,原本挂在天上的月亮,也移到了西边的天空,只是月色仍是那样皎白。

二人带着不安的心情一级级从码头上上来,登上防波堤上面宽阔的马路。

夜已经很深了,游人们都在返回,米章怔了怔,转头向四周望望,见许多人正涌向堤边一座高大的楼房里去,米章想到那定是一家宾馆,“走吧,我们去住宾馆去。”米章指了指那座房子,对小梦说着,去牵小梦的手。

小梦还没有从刚才那吓人的景象中醒来,本能地摆了摆手,挣脱了米章的手,但米章的动作更快,一下又抓住了小梦的手,这一下用力甚大,以致抓疼了小梦,“哎呀,你抓疼我了!”小梦挣不开,只得用眼愤愤地看着米章。

此时的米章尽管已恢复了半分的理智,把力气用得小了一些,但也是用眼盯着小梦说“你不挣了,我就小一些,谁让你不让我牵的?”眼中的凶光还没有完全散去。

看着米章眼中的凶光,小梦被吓得一下手足无措,只能任米章抓着手,跟着米章亦步亦趋地走向宾馆。

进入宾馆,但见进来住宿的人员甚多,服务台前围满了人群,米章见状,拉了小梦的手,找了旁边的一个坐位坐了下来,双眼斜视一下小梦,唯见小梦一脸的不高兴,正在发呆呢?

此时,米章已全然恢复了理智,知是刚才自己吓着了小梦,就把背包放下,对着小梦说到“你把包看好,我去登记房间。”

好不容易等到人群散尽,所有的人都订好了房间,米章才来到服务台前,问到“还有什么样的房间?”“有豪华标准间和套间。”服务员回答到。米章回过头去,看看坐在一边的小梦,然后又转过头来,对服务员讲到“来一个套间。”

米章交好款,订好房间,转身回到小梦的身旁,拎起他那个大大的挎包,向还在发呆的小梦说“走吧,房间订好了,我们上去。”

此时的小梦由于连续的兴奋,最后又被那黑影一吓,整个人已有些神志不清了,昏沉沉地似要睡去,在此种情况下只得随米章一起,走入电梯,到楼上的房间去。

进得房间,小梦的头脑才稍显清醒,她转身看了看房间,原来是一个套间,是一个有里外两个房间的客房。

进得房间的小梦,呆呆地站在房子的中间,呆头呆脑地四处看着。

见小梦不动,米章自己先四周看了看,弄清楚这个套间的结构,原来这个套间是里外两间,里面的房间为卧房,有床,紧靠卧房的还有一卫生间,外面为办公区,有一排沙发和几把椅子,一张案子。整个房间灯光很柔和,若是夫妻居住,倒是十分如意。

看完房间,见小梦仍是站着,米章轻轻地拉了拉她的手,说到“去洗个燥吧,来,我把你的包拿下来。”米章顺手从小梦的肩上摘下了她的那支小包,又牵手把她带到了卫生间。

只见小梦蒙蒙憧憧,随米章向里面走去,此时米章的心跳变得非常的快,他自己就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如果小梦能顺从,她从今天就属于自己了。若是……,若是她执意不肯,别要弄出事来才好。

米章还在盘算的时候,他已牵着小梦的手,走进了卫生间,他低头先把热水打开,然后转身试探性地问到“我来帮你脱衣服吧?”说着用手颤抖着去解小梦的衣扣。

小梦此时一下惊醒了过来,红着脸,挣脱了米章,用手捂住自己的衣服,不迭声地说到“不行,不行,你出去,我自己来!”转身让到了门的旁边,把米章让出门外。

米章一看小梦的反应,知今天想占有小梦的目的还一时难于实现,只得退出门外,顺手带上卫生间的门,在门外说到“你自己洗吧,我在外面等你。”

小梦赶紧把门从里面反插上,然后双手按住胸部,但听心脏“咚,咚”的跳着。

镇静了一会儿,小梦的心才慢了下来,她又把卫生间查看了一番,把房间的门推了两下,确认没有什么问题了,才转身脱起衣服,不过,米章用手去脱小梦衣服时的情景,却一直在小梦的眼前闪荡。

米章从卫生间出来后,一个人站在临海的窗口前,静静地看着海水泛起的浪花向堤岸边涌来,海浪拍打堤岸的声音还是“哗,哗,……”的响着,整齐而有节奏。远处的灯塔在淡淡的发出一闪一闪的亮光。

就在米章看着远方的时候,头脑中的那个黑影又跳了出来,随着海水拍岸的节奏,有节律的跳动起来,但见黑影挥舞着弯刀,一上一下的涮动着,刀口银色的寒光化着一道道的白线,给人一种杀气腾腾的感觉。

黑影闪动,米章也已完全不知道了自己,身子也一摇一摆的晃动起来。

正当米章随黑影而晃动的时候,突听身后一个声响,“我洗完了。”原来小梦心里很不踏实,简单地擦了擦身体,就穿好衣服,走了出来。

米章回过头来,那黑影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转身看看小梦,只见浴后的小梦脸上泛起了红光,长长的乌发顺势滑落在肩上,在暗暗的灯光下,活生生一付美人出浴图。只见米章红红的双眼紧盯着小梦胸前,胸口起伏,喉结紧缩,猛烈的抽动起来,双手不由自主的惊挛起来,忍不住想把手伸向小梦的胸部。

看见米章双眼盯着自己的胸前,两眼中寒光闪动,知是米章色心萌动,赶紧用手紧了紧胸前的衣服,向后退了两步,然后说到“你回你的房间吧,我要睡觉了。”

米章一愣,睁着眼睛不解地问到“我的房间?我就在这个房间呀!”“那我睡那个房间呀?”小梦一下睁大了双眼,用慌恐的眼神看着米章。

米章一下反应过来,说到“这是一个套间,一会儿你睡里面的房间,我睡外边就行了。”反身过去,脱下外套,扔在了沙发上,又说“我先洗个澡,你一会儿就在里面的房间睡。”见小梦还愕然地瞪着双眼,又脱掉长衣长裤,在小梦的面前脱得只剩一套短衣短裤,然后进了卫生间。

此时的小梦方才醒过神来,急忙打开房间的门,跑到外面的走道上,紧靠墙壁,双眼落下泪来。

过了一会儿,米章洗完澡,从卫生间出来,但见房门洞开,小梦已不见踪影,米章立时慌张起来,“小梦,小梦!”的叫起来,衣服也没有穿就奔出了房门。

奔出房间,只见小梦依靠在墙角上,正暗自落泪,忙奔向小梦,而走道另一边的服务员听见响动,也向小梦跑来,刚到小梦身边,只见一个老头,短衣短裤的从门里奔了出来,来到了房外红衣少女的身旁,喊了起来“小梦,小梦,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小梦转身一看,见米章仍只穿着内衣内裤的就站在了身边,自是吓得连连后退,好在服务员刚好来到身后,扶住了小梦,见此情景,问到“怎么回事。”

米章一愣,自己仅有内衣内裤的就站在了外面,甚是不雅,也是刚才一急,见没了小梦,也没有穿好衣服就奔了出来,忙不迭的说到“对不起,对不起。”返身回房间穿衣服去了。

米章穿好衣服,见小梦和服务员还站在门外,小梦一句话不说,只是眼泪扑漱地往下淌,服务员怔怔的看着,显得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米章忙低头来到小梦身边,轻声说到“小梦,进屋吧,有什么事到房里说去。”

小梦见米章穿好衣服,瞅了身边的服务员一眼,悻悻地跟在米章的身后,进了房间。

见小梦跟了进来,米章返身把门关上,凑到小梦的跟前,说到“小梦,怎么啦?为什么要跑到外面去哭?”然后用眼盯着小梦,等待小梦的回话。

小梦低着头,怔在房子的中间,半晌没有回话,米章有些急了,“你说话吗!是不是不愿我住这个房间?我是想你住里间,我住外间,这样可以省一点钱,你看今天买手机,打的,乘游船,再上开房间,我都花了很多钱了,不就是想省点钱吗?”米章急匆匆地说着,到显得他是理直气壮似的。

“那你为什么脱别人衣服?”小梦仍是低着头,回了米章一句。

“什么脱衣服?”米章突然想到小梦指的是什么,就又说到“不是怕你累,帮你脱外面的衣服吗!”米章怕越描越黑,赶紧停住了嘴,等小梦回话。

“可我是个女孩子,你脱我衣服算什么?”小梦还是不乐意。

“好了,好了,我知道错了,原谅我好吗?这样吧,你住这儿,我再去开一个房间,谁让我这么喜欢你呢?”米章停了一下,挺委曲地说到“我这是好心没好报,花的再多,换来的也是你的哭声。”

见米章一脸的可怜像,小梦也难为情了,毕竟这个老头在自己身上可是花费了很多,怎么办呢?

“那你睡外边,我睡里面,晚上你可不准乱动。”小梦终于说了一句话。

“好了,好了,你睡里面,我睡外面,我不乱动!”米章满口地答应到,哼,到时候不乱动才怪,米章心里狠狠地说了一句。

小梦这才进入房内,从里面插好门拴,还反复检查了几遍,和衣躺在了床上,但一时也睡不着,想着这两天来的种种景象,显然米章对自己产生了错觉,小梦对自己的行为后悔了。现在拿了米章的手机,又和他一同来到奉贤,同居一室,这事传出去对他不好,对自己也不好呀!我该怎么办呀?小梦一直在心里想着,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这时她才想起季深对她说的话来,才明白季深为什么要她和米章保持一定的距离。但事到如今,怎么才能摆脱他呢?小梦迷迷糊糊地想着。

就在里间小梦翻来覆去睡不着的同时,外面的米章也没闲着,他关掉房间的灯光,站在临海的窗前,两眼直直地望着黝黑的海面,任思绪在头脑中乱串。

但觉海风从海面吹来,已有了深深的凉意,远处的灯塔还在一闪一闪的,眼中几缕光线不停地闪动,米章已分不清哪是真实,哪是幻觉了。

只见那个黑影又闪了出来,飘在空中,手中仍然挥舞着那叶弯刀,寒光闪闪。

“哈哈,怎么样?载在小女孩的手里了吧?”黑影人冷笑着对米章说到。

“对这种小女孩,光用钱是不行的,但不用钱是更不行的,你有时要大胆一点,要夺她的心,还要控制住她。你想想你拉她的手,她开始反对,后来就不让你牵了吗?为什么?因为她需要你,她离不开你,她接受你有一个过程,所以你要利用这一点,不然你就休想得到她!”黑影人继续对米章说着,说话的时候,在空中飞来荡去,不时地挥舞手中的弯刀,只见寒光一闪,刀从空中飞过,然后又被他收在手中。

黑影人飘在空中,一手握住刀柄,另一只手在试着刀口的锋利程度,又说到“你要瞧准时机,果断下手,下得手来,生米煮成熟饭,她拿你就没招了,不就成了吗?嘿,嘿。”黑影人干笑了两声。

“嘿,嘿”米章自己也干笑了两声,睁眼一看,黑影人消失得无影无踪。

想想黑影人的话,米章沉思起来,当他低下头时,那黑影人又飘在了眼前,只见用一双发红的眼睛在看着自己,嘴角挂着冷酷的笑。在黑影人的的眼神逼迫下,米章刷的一下站起身来,走向小梦的房间,当他走到门前时,双脚停了下来,怔怔的瞪着房门,不知如何行动。

停下来的米章就站在小梦房间的门前,竖起一双耳朵,听听小梦的动静,只听得一阵悉嗦的声音,显然小梦也没睡着,正翻转身体。

怕小梦起来看见自己这付模样,米章蹑手蹑脚地又退回到窗前,当他双眼盯向海面时,那黑影双出现了,“笨蛋!”黑影骂了一句,米章心里一冷,浑身打了一个寒战。

米章心里烦透了,他把眼光看向远处的大海,那黑影就飘浮在空中,用红色的双眼紧紧地盯着他,那眼神里露出的是轻蔑和不屑。米章承受不了这种轻视,他的自尊心受到了严重地打击,只得把眼光收回,看看近处的灯光,那黑影就隐身而去,不现了踪影。

静静地对着灯光,看了一会儿,那黑影再未出现,米章感觉心情好了很多,就躺在沙发上,准备休息一会儿,当他闭上眼睛,想要睡觉的时候,那黑影又出现了,仍是红红的眼睛,轻蔑地看着他,双手摆弄着那柄银月弯刀,当他把刀“嗖”的一声抛向空中的时候,弯刀在空中划出一轮美妙的弧线,发出银色的光芒,然后重又回到他的手中,眼中又是不屑一顾的神态。

米章赶紧睁开眼睛,那黑影迅即消失得无影无踪,如此这般的反复多次,害米章无法入睡。

看来,不把小梦弄到手,自己是永无宁日了!

想到于此,米章重又蹑手蹑脚地爬了起来,轻声走到了小梦房间的门外,想抬起一只手去推开小梦房间的门,可那胳膊重若千斤,怎么也抬不起来。晃忽之间,米章只能站着,心里斗争着,一个力量要把手抬起,去推这门,但另一方面,不知何故,胳膊不听使唤,怎么也抬不起来,米章只得闭上眼睛,就那么站在门外。

当他闭上眼睛之时,那黑影又跳将出来,这一次红色的双眼是鼓励,是赞许的神色,他告诫米章,不要急,慢慢地吸气,慢慢地把胳膊抬起来,米章照着黑影告诉的办法,终于抬起手来,触向房门。正在此时,房内传来小梦一声咳嗽的声音,然后是床上“吱吱”的响声,显是小梦翻身的声响。这一声响不打紧,着实把米章吓了一跳,大凡在做一些不道德的事情时,人心总是虚的,他赶紧跑向沙发,心里咚咚地跳个不停。

愣是米章平索里是个老江湖,干什么事情都面不红心不跳的,但此时,此番情景之下,也忍受不了这种胆怯。

米章只得又躺在沙发上,竖起耳朵,听听小梦房间的动静,房间里静悄悄的,唯有远处海浪冲刷海岸的声音,一浪接一浪的传来。

正当米章迷迷糊糊睁不开双眼的时候,一抹阳光从海面上传来,太阳从东方升了起来,上海的早晨,亮得特别早。

随着太阳升起,在晨曦的阳光中,那黑影就再也没有出现,米章终于可以暂时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了。

但是,米章并没睡着,只见眼前各种颜色的光线旋转着,七彩的光线从各个方向射来,米章仿佛变成了一股轻烟,慢慢地升了起来。站立于光线之中的米章,忽然看见小梦披着齐肩长发,一付贵妃出浴的景象,来到米章的面前,只见小梦伸出一只手,让米章牵着,两人在霞光中一起向上升去。

也不知过多久,米章还和小梦在霞光中遨游之时,一阵汽笛传来,把米章从幻境中拉回,原来天已大亮,海边的游船已经起航。

米章抬手看了看表,不禁一下跳将起来,原来已到了上午十点,米章这才感觉到肚子里咕咕地叫着,想到要吃早饭了。

是呀,昨晚折腾了一整夜,肚子早饿了,是该吃饭了。米章想了想,走到小梦门口,和手拍了拍房间的门,喊到“小梦,起来了,十点了。”谁知米章刚喊出口,房门就“吱”的一声打开了,小梦睡眼腥松的站在了门口,显是一夜也没睡好。

二人收拾好行头,一起下得楼来,退掉房间,就到餐厅去用早餐。餐厅里早已没有什么人了,二人坐在一张桌子的对面,米章看看小梦,只见眼睛也是红红的,半睁半闭,头发也没有打理好,只是呆呆地坐着,一点声响都没有。

服务员送来了早餐,米章把一份推到小梦的面前,说到“吃吧,早饿了吧?”小梦看看米章,抽出筷子,吃起饭来。

米章也抽出筷子,挑起一个馒头,往嘴里送去,送到嘴边时,却又停了下来,看着小梦说到“昨天没休息好吧?”小梦翻眼看了看米章,点点头,算是应了声。

“你也别生气,我也没有别的意……意思,就是把……把你当女儿一样,所以没……没注意。”米章也露出了十分的不自信,编造谎话来解脱自己。

小梦仍盯着米章,半晌才说到,“没什么,吃饭吧。”

二人在尴尬的气氛中吃完了早饭,其实谁也没吃多少。

吃完早饭,米章背起他的大挎包,顺手把小梦的小包也拎在手里,另一只手又牵了小梦的手,向码头走去。

当米章牵小梦的手时,小梦本想缩回,但一看米章神情颓丧的模样,就又心有不忍,只得随他去了。

在码头边上,米章叫来一辆的士,二人乘车径直奔向碧海金沙。

来到海边,潮水已经退去,露出了一大片海滩,米章背着大包,仍牵着小梦的手,走到湿湿的沙滩上,一串脚印留在了身后。

见此情景,小梦又来了精神,欢快地在沙滩上蹦着跳着,甚是欢喜。看见小梦的情形,米章也笑了起来,这是他从昨天到现在第一次露出笑容。

“看见吧,这孩子就是贪玩,只要你带她玩,你就能勾上她,她就离不了你的手心了。”米章的耳边响起了一个声音。米章抬头看了看,沙滩稀稀拉拉地已有不少人,但没有一个人注意他,谁在和他讲话呀?黑影人!米章想着,这是那黑影人的声音。

在沙滩上蹦跳得够了,小梦蹲下身来,用手刨着沙滩,一会儿刨出一个小沙丘,玩起了堆城堡的游戏。

这情景吸引了米章,多熟悉的场面呀!米章又想起了和小华在一起时的景象,一双小手刨着沙粒,拼命想构筑一个城堡。

再看小梦,只见小梦的双手不停地刨着,城堡很快就要堆好了,米章也蹲下身去,轻轻地抓起一把沙子,想要放上去,但他的手停在半空,“老师,我爱你……”那个声音从空中飘来,米章面露惊愕之色,肩上的挎包一下掉在了沙滩上,压坏了小梦正堆砌的城堡。

“老师,你怎么啦?”看见米章一屁股坐在沙滩上爬不起来,小梦忙过来搀扶于他。看着小梦红红的脸蛋,粘满沙粒的小手,米章的一行热泪流了下来。


『19』二十、灵魂出窍


见米章流下眼泪,小梦心中甚觉不安,以为是自己惹得这“老头”心情不快,就俯身扶起米章,忙不迭地说“我不是有意的,我不是有意的。”见小梦愿如此照顾自己,米章的老泪更加泛了出来。他抓住小梦的手,哽咽着说到“小梦,小梦,你看看我,看看我,我是多想你,多想你呀!”说着还抽噎了起来,忍了一会儿,又落漠地说到“有一天,你会不会离开我,抛弃我呀?”

看到米章老泪纵横,一付伤心模样,小梦如坠云雾之中,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才好,只得见她红了双眼,心头涌起一番悲伤来。想想自己,再想想老头,小梦心里也引发了共鸣,两人就在沙滩之上,相拥着抱头哭了起来。他们这一哭不打紧,引来众多人群的注目,有两名保安更是远远地奔来,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米章此时内心象打翻了五味瓶,各种感觉一齐涌了上来,泪水扑漱漱地往下淌,流到了小梦的脸上,小梦仰头一看,见米章越发伤心,心中甚是自责,若不是自己昨晚那一番的模样,这“老头”也不至于今天会是这个样子。

正在两人各有心事之时,保安拉了二人一下,这才将二人从悲境中拉回,米章比竟年长,见识又多,自是先停住了哽咽,忙从包中抽出纸巾,递一张给小梦,又抽一张擦拭自己的双眼,让泪花被纸巾吸走。然后米章难为情地对保安说“真对不住,我们父女俩因一时感触,心有不快,太对不住了!”忙鞠了两个躬,拉住小梦向沙滩边的一排放有躺椅的地方奔去。

坐在沙滩边上一排休闲椅上,再看看小梦红肿的双眼,米章一种感激之情油然而生,看来她对自己还是有好感的,不然也不会对自己那么有感情了。米章翻动着红眼,紧紧地看着小梦。

此时的小梦也坐在休闲椅上,手捧着一杯饮料,低头沉思,脸上两行泪水已经干了,但两眼仍饱含泪花,正在想着,是不是昨夜自己对米章太过那个,才引得米章今日心情不佳,还流下泪来。

沙滩上的人群还在各自奔逐着,远处的海水在阳光下波光鳞鳞,几支船支在远处的海面上缓缓而动,这就是海的景象。

米章抬起头,正观看着远处,那海水泛出的鳞光一排刺来,使他的眼中泛出众多色彩。一股七色光在海面上散开,米章的思绪也随光线向远处扩散,突然间,米章感觉自己飞了起来,从上往下,只见沙滩上的人群变成了小点,自己象一团云一样飞向了天空。再看看小梦,一转念间,米章又掉转头来,向下飞去,飞到离他和小梦不远的地方,观看起来,这一看让他心中一惊,他不仅看见了小梦也看见了自己,只见自己坐在小梦的对面,双眼紧紧盯着小梦,而小梦仍是低头不语,泪眼星花地坐着。

看看自己那模样,怎的这般老态?米章一向对自己的年龄还是挺自负的,虽已退休几年,但从没觉得自己是一个老人,此时从上往下看自己,花白的头发,满脸的皱纹,在小梦面前太过于老态。“怎么办?怎么办?”米章的脑袋发胀起来,双眼一片模糊,但觉眼前一黑,倒在了休闲椅上,头“碰”的一声,撞在了桌子上,弄出一声响来。

“老师,老师”小梦一下被惊得抬起头来,赶忙过来搀扶米章,只见米章嘴角挂着一丝口水,额头上已撞出一个包来,见小梦奔来搀扶于他,米章变得清醒了一些,紧紧地抓着小梦的手,斜着眼睛看着小梦,一时也说不出话来。

“老师,你说话呀!”小梦被吓得叫了起来。

“没事,没事,我好多了。”忍了一会儿,米章才说出话来,双手仍抓着小梦的手,脸上露出了一种奇怪的笑容。

见米章有了反应,小梦忙扶米章坐好,靠在椅子上,又要来一瓶饮料,递给米章。米章接过饮料,饮了几口,对着小梦笑了笑,说“没事了,是我这两天没休息好,有些头晕”他可不敢说自己灵魂出窍,否则非吓坏小梦不可。

米章细品着小梦递过来的饮料,双目满意地微笑着,尽管身上还带着沉沉的疲惫,但心中,有了小梦的这番体贴与关心,米章的感觉那是比什么都好。现在,米章很有一种心满意足的感觉。

见米章总算缓过神来,小梦生怕米章又出什么状况,就站于米章的身后,守护于他。米章边慢吸着饮料,边回头看看小梦,但觉小梦身上的体香扩散来,挤进自己的鼻孔,在头脑中产生了一种奇妙的感觉,米章又将头向后靠了靠,只靠在了小梦的胳膊上,但觉小梦的胳膊软软的,身上的香味更加浓郁,但唯独少了那香水味。香水呢?米章脑子里一闪,忙转过头来,看看小梦,“你今天没用香水吗?”。

小梦看看米章,好生奇怪,“这个时候,竟然还在问香水。”但她还是说到“今天早上起的晚,没来得及喷香水。”说完伸手向包里摸去,拿出那一瓶香水,向身上喷了一点。

就是小梦这一喷,米章一下闻到小梦的体香夹杂着香水味,七彩的光线又涌向了大脑,但觉大脑中各种光线乱窜,整个身体飘飘然就要腾空而起,似腾云驾雾一般。

小梦见米章的身子又摇晃起来,赶忙一把抓住米章的肩膀,扶住他的脖子,不让他动弹,这米章的魂魄才又回到身上,停住了摇晃,不过他仍感头胀胀的,两眼模糊,只见前面各种光线飞舞,远处的人群变成了黑影。小梦怕米章跌倒,护住了他,把他的身体也向后靠了靠,乘此机会,米章顺势把身子后扬,倒在了小梦的怀里,喘了两口粗气,停了下来。小梦问到“老师,不行我们去看医生吧?”“不用,不用”米章摇摇手,制止了小梦,“我昨天太累了,没有休息好,你让我靠一会儿,就好了。”说完,就将头靠在了小梦的胸前。

小梦但觉米章的一个头靠在自己的胸上,胸前顿觉有股压力,但又不敢动,怕一动使米章又昏了过去。

米章觉着小梦胸前软软的,知是靠在了胸上,只觉得身上一股麻酥酥的感觉,为了这种美妙,米章索性闭上了双眼,装着动弹不了,只是靠着小梦的胸前,自己心中也是扑通的跳个不停。

此时的小梦是退也不是,站也不是,弄了个面红耳赤,不知如何是好,闹得浑身不自在,只得用手慢慢的推动米章的身子,想把他从自己的身上推开。但米章本就沉重,再加上故意装睡,暗使一把力气,那小梦如何推得动他。过了很久,才把米章的身子移动得半寸,顺势把米章放在休闲椅的靠背上,方才放了下来。米章也假装不知,把身子倚在椅背上,等待小梦的下一个动作。

看看米章沉沉地睡去,小梦转到了前面,检视了一番米章的神态,把米章手中的饮料瓶收起,放到了桌子上,又把米章面前的大挎包取了下来,放在自己的座椅前,这才坐下,又看看米章熟睡的模样。

离开了小梦的肌肤,米章有几分失落,他在沉思,如何得让小梦再把身子移来,让自己倚靠于她,体会那头靠少女胸前的感觉。

米章这边胡乱地想着,小梦那边又把双眼看看米章,想着米章的状态。

思索良久,米章这才呻吟起来,“小梦,小梦”,米章小声喊到,小梦听到米章叫喊自己,立忙站起身来,站到米章的身旁。只听米章说到“我头痛,你帮我揉按一下太阳穴。”听米章如此讲,小梦只得伸出那双小手,在米章的头上按压起来,米章则顺势又将头压向了小梦的胸间。

小梦只顾边推边按米章的太阳穴,并没有觉察到米章的诡计,但米章的头却不能舒适地靠在小梦的胸前,尽管小梦的双手按压太阳穴的感觉也甚为美妙,但与头靠胸间的感觉还是差的远了去了。米章又动起了脑筋,怎么办呢?

正在这时,只觉小梦的双膊已按痛了,慢慢的停了下来,说到“老师,你的头还疼吗?要不咱们干脆去看医生吧?”

米章揣摸着,那就让她送我到医院吧。于是说到“好吧,你扶我慢慢出去,我们打一辆车回去,你送我去医院看一下。”听米章如此说,小梦只得帮米章提起挎包,扶着米章,慢慢地走出了碧海金沙的大门。

出得门来,米章一屁股坐在门前的石级上,向小梦说到“你去叫辆车吧,我们一起回市里去。”小梦忙招来一辆出租,打开车门,扶米章上了车,米章坐到车后的座位上,顺手把小梦拉了上来,说“你坐我身边,扶我一下,让我靠一会儿。”小梦只得关好车门,米章摇了摇手说“到长宁。”出租车哧溜一下驶了出去。

一路上,米章用肩膀靠住小梦,整个身子慢慢的横着倒了下去,面对米章的重量,小梦是无论如何也撑不住的,只得将身子靠向车门,而米章则假装着神智不清,身子继续靠着灈梦的身体,慢慢地滑到小梦的腿上,当米章侧倒在小梦身上,头枕着小梦的双腿时,米章的灵魂飞了出去,太美妙了!只感觉小梦的双腿肉乎乎的,一股暖流从小梦的身上传来,小梦身上淡淡的香气,还是那样的醇厚。这种女孩身上特有的香气,泯灭了米章的意识,剩下的只有空朦朦的一片。米章的灵魂飞到了车顶,向下俯视着自己和小梦,只见自己头枕着小梦的大腿,重重地压着小梦,而小梦则双脸透红,显然她已不堪这重付,但她又无法推开,看着米章痛苦的神色,昏沉的样子,小梦不忍推开他,只能默默地承受着这重付,只感觉双腿发麻,浑身动弹不得。

车子跑得太慢了,小梦想,这上海交通又太过拥挤。车过天山路立交,下了高架,就汇入了滚滚的车流,只见整个车队象蜗牛爬行,车辆行驶的速度和老太太走路差不多,这什么时候才能到呀!小梦心里只叹苦经,实在无法忍受,就用双手托起米章的头,轻轻地向上推,以减轻对双腿的压力。而米章则继续装着死人的模样,一动不动,享受着小梦带给他的美妙感觉。

蜗牛爬行般的车辆终于到了长宁医院,米章还没有睁眼的意思,小梦只得推动着米章,摇醒了他。米章侧着身子坐了起来,揉了揉双眼,从嗓子里挤出唦哑的声音“到了吗?”小梦回答到“到了,下车吧。”米章反手伸过去,递给小梦,“你来扶我吧,我站不起来了。“小梦只得抬着胳膊,抓住米章的手,慢慢地把米章从车内扶了出来,迈出车门的米章一个趔蹶,差一点摔倒,小梦忙紧紧地抓住他的胳膊,用尽全身的力气把他抬住,不让他倒下去。

米章假装很笨拙地站稳了身体,扶着车门,让小梦把大包小包拎了出来,米章又扭转了屁股,将屁股上的裤兜对着小梦,说到“小梦,我的钱包在后面的兜里,你拿出来,把车钱给一下。”小梦只得把手伸向米章的屁股,从兜里掏出钱包,抽子200元钱递给司机,又收好钱包,放回屁股后面的兜中。

当小梦的手碰到米章屁股后面的时候,只觉一股电流通向了全身,一种麻酥酥的感觉。米章闭着双眼,正享受这股电流带来的快感,而小梦则以为米章头痛,忙去扶住了他的胳膊,把作出指示人离车门,然后关上车门,让出租车离去。

见出租车一走,米章顺势把手搭在了小梦的肩上,绕着小梦的脖子,而头则靠在了小梦的肩上。

沉重的米章压住小梦的肩膀,使小梦感有千斤重担,只得一手抓住米章的一只胳膊,另一只手去拎起大包小包,亦步亦趋的进了医院的大门。

到了候诊区,米章则顺势坐到了一张椅子上,还顺手把小梦拉倒了,小梦一下侧翻了身体,立身不稳,坐在了米章的腿上。小梦这一坐不要紧,使米章感觉到小梦臂部厚厚的肌肉一下落在米章的腿上,一种轻软的感觉,太过瘾了!米章自己在心里一阵高兴。小梦见自己不小心坐在米章的腿上,挺难为情的,就立马挣脱了米章的双手,站了起来。一时间,一张脸胀得通红,回头看看米章,只见米章双眼半睁半闭,斜坐在椅子上,一付不死不活的样子。

见小梦红着脸,侧身看着自己,米章又用力地抻了抻身体,指了指挂号的地方,说“你去给我挂个号,内科的。”

见小梦走远,米章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心道“这一次装病装得正好!”米章闭起了双眼,一付养神的样子,其实他心里正回味着躺在小梦腿上时的那种感觉。

一会儿,小梦挂好号返了回来,米章慢慢地抬起手,又递给小梦,让小梦扶着他,走进了医生看病的地方。

坐在医生的身边,医生抬头一看,只见是一个老头,一脸病痛的样子,低着头,而一个小女孩则扶着他,站在了他的身后。

“怎么啦?有什么不舒服?”医生边抬手挂好听诊器,边问着米章。

“头痛,哎哟,痛得厉害。”米章装得更象了,还叫唤了起来。

“把衣服解开,让我听听。”医生说到。

“小梦,你帮我把拉链拉一下,我手抬不动。”米章索性装病装到底,把身子转向了小梦。

小梦只得伸手把拉链拉了下来,把外套分开。医生见状,也不知这一老一少是什么关系,说父女吧,年龄上不像,说是爷孙吧,也不象,说不清什么关系。管他呢!医生拉开米章里面的衬衣,把听诊器的听筒按在了米章的胸口上,仔细地听了起来。

只听米章心脏“咚、咚…”有节奏的响着,并且心脏跳动的很有力量,心脏也没什么杂音。再将听筒按以左肺右肺上,听诊器传来“呼、呼…”的呼吸声,也没有丝丝的杂音。医生弄了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又用手碰了碰米章的额头,感觉还好,不象发烧的样子,就又抽出一支体温用手使劲地甩了甩,夹在了米章的腋下。然后拖过米章的另一只手的手腕,查起米章的脉搏。

医生脸上露出了奇怪的神色,这老头怎么啦?身体强壮如牛,没有什么不对呀?怎么会这样要死要活的。然后抽出体温计,体温也很正常。“徐了头痛还有什么不舒服?”医生看着米章问到。

“还有心闷,发慌。”米章说着,假装着咳嗽了两声。

医生一听就知道这人在假装咳嗽,其实他应该没有什么毛病,但他又弄不懂这人为什么会这样,只得开了一张验血化验单,让小梦带他去验血。

小梦交好化验费,扶着米章去了化验室,不一会,化验单出来了,小梦又忙跑过去,取来化验单交给医生。只见医生拿过化验单,把眉头皱了几下,就是看不清这人有什么毛病,这可是他从医几十年没有过的,这人到底得了什么病?医生百思不得其解,只得说到“没有什么,可能是没有休息好,多注意休息就行了。”米章听医生这样说,就点了点头说“是,我昨天没休息好。”

听米章如是说,医生想“你这人壮得象头牛,没睡好也不至于这样吧!”但还是开了一瓶吊针,里面加上了一些atp,让米章去挂一针,补充一些能量。

米章也不医生开的是什么药,就又在小梦的搀扶下,来到了注射室。护士给米章挂好药,小梦就坐在米章的身旁,呆呆地看着那瓶药水,只见药水非常缓慢地向下滴着,药水显然下得太慢,闹得小梦心里烦透了,而米章则眯着双眼,边养神边看着小梦。

随着液体注入米章的血液,atp开始释放出能量,米章的脸开始微微泛红,两眼中也放出红红的光芒。看着身旁的小梦坐在椅子上睡去,米章的双眼开始膨胀,渐渐的,米章的灵魂又飞了出来,飞到半空中。

这米章的灵魂从空中向下俯视,绕过自己的躯体,慢慢地落到了小梦的发梢,拼命地想挤进小梦的头脑中去,只觉小梦的头发有软软的感觉,头发的下面是一层硬硬的壳,再深入下去,却很困难,不得已,米章只得从小梦的发际中退了出来,围着小梦的头部转动,当转到小梦鼻翼的地方,米章的灵魂感觉到一股气流,就顺着气流,冲进了小梦的鼻孔,只觉四周黑黑的一片,米章本就怕黑,借着小梦出气的当儿,又转身冲了出来,回到了小梦的鼻尖,停立于此。

米章的灵魂停在小梦的鼻尖上,还在思忖怎样进入小梦的大脑,控制住她的时候,只听一个声音到“唉,这人的药已经滴完了,血都回流了。”

这声音吓了米章一跳,他的灵魂赶快飞回自己的躯壳中,双眼慢慢地打开,只见药瓶的药水已经流完,针头的地方血液已经倒流了回来,米章见此情景,一下失了魂似的叫了起来“护士,护士,拔下针头。”

一个小护士赶忙跑过来,顺手拔下针头,用酒精棉按住了针口,同时说到“没有事,药水完了,会回一些血,你按住,一会儿就好了。”米章用另一只手按住了棉球,口里直吐着粗气。

小梦也醒了过来,看见此情形,忙跑过来,也用手去按住棉球。

本还心悸的米章,一下安静了下来,乖乖地让小梦按住棉球,而他则放松了身体,用眼斜看着小梦。

米章原本就是装病,现在医生给他注射了atp,体内的热量一下多了起来,只觉浑身燥热,满脸发红,脸上的肌肉不时的抽搐,一双发红的眼睛,在小梦的身上扫来扫去。

但见小梦虽然是个尚未发育完全的女孩子,但仍表现出女生的含蓄美,小脸蛋白中透红,虽然已经换上秋装,但胸部还是微微凸起,虽不丰满,但已有了一些女人味。……

米章还在胡思乱想,只听到小梦说到“老师,我们走吧。”说着就拎起他们的包,扶起米章,米章也只得停止想象,站了起来,跟着小梦往医院外走去。

走在医院门前的马路上,米章还在回味着这个周末的经历,太有意思了!但接下来怎么办?米章在暗自盘算着。事情只能到此为止了,想到此,米章转头看着小梦说“小梦太辛苦你了,在我生病的时候你这样照顾我,我真不知怎样对你说,这样吧,今天也晚了,我身体也差不多好了,我们去旁边的小摊上吃点东西,然后我送你回去。”

睁眼看看米章,小梦甚感奇怪,刚才还死气秋秋的样儿,现在一下又活蹦乱跳,真搞不懂了,因而说到“算了吧,你的病还没好,我也累了,我要回去了。”然后低下头去,等待米章的反应。

谁知米章一把抓住小梦的手,说到“走吧,就算是陪我吃一次饭了。”拉着小梦就向前走。

此时的米章已是精神焕发,走起路来铿锵有力,而小梦则浑身疲软,一点力气也没有了,只能任由米章拖着往前跑。

来到一家小食摊前,米章让小梦坐了下来,自己则坐在小梦的对面,放下包然后问到“你看吃点什么?”小梦张嘴打了个哈欠,说到,我什么都不想吃,你看着办吧!”然后爬在桌子上,闭上了双眼。

这孩子!米章想了一下,转头叫到“服务员,两碗馄饨。”

只听服务员说到“好嘞,两碗馄饨。”然后跑了过来,在他们的面前拿来了筷子和小碟。

此时的米章双眼看着爬在桌上的小梦,只见小梦的头发散乱,那支马尾辫也披在了肩了,一付毛松松的感觉。看见小梦的头发,米章忽然想到刚才在挂吊针时,灵魂想要飞进小梦脑内的感觉。怎么才能进入她的脑袋,控制她的思想呢?

正在米章胡乱相的时候,服务员端来了馄饨,放于他二人面前,米章一看,小梦还爬在桌上睡着了,就喊到“小梦,小梦,吃馄饨了。”小梦睁开双眼,看了看,有气无力地拿起碗中的勺匙,舀了一口汤,慢慢地送进嘴里,吞了下去。

馄饨热汤特有的香气刺激了小梦的胃粘膜,小梦一下来了食欲,就开始很快地吃了起来。

看着小梦馋嘴的样儿,米章就停了下来,可能是刚挂完吊针,又注射了atp,并不觉得怎么饿,反而是身体内一股热流向全身流动,感觉到热烘烘的。

看小梦吃完了第一碗,米章就把自己身前的一碗推了过去,说到“这碗你也吃了吧,看你饿的。”

小梦抬头看看米章,说到“你也饿了,你也吃吧,我不要了。”米章脸上抽动了一下,笑笑“你吃,我一会儿再要。”说着,把那碗馄饨向小梦前又推了推。

见此,小梦不客气的拿起汤匙,又吃了起来。

看看小梦打着饱嗝,脸上也开始红润起来,米章背起包站了起来。他伸出手,扶在小梦的肩上,把她拥进怀里说到“够累了吧,我送你回去。”小梦靠在米章的肩膀上,被他推着往前走。

顺着长宁路一直向前,到三号线还有两站路的距离,说近不近,说远不远的,走路也得半个小时,但米章刚来了精神,弯着胳膊,拥住小梦的脖子,任她靠在自己的胸前,推着她慢慢地往前走。

米章有意无意地放慢了脚步,把自己的头靠近小梦的发上,任小梦的发梢刺激自己的老脸,一股麻痒的感觉传向了心底。

见路边草地旁一排坐椅,米章的眼睛一亮,拥着小梦坐了下来。此时的小梦是闭着双眼,靠在米章的怀里,沉沉的睡着。

扶着小梦坐在草坪中的椅子里,米章心情很是舒服,只见小梦倒在米章的怀里,吐出的气息带有小女孩特有的香气,身后高高的树木,投下重重的绿荫,环伺了周围,前面宽广的马路,中山西路上的立交四通八达,滚滚而来的车流,汇集成隆隆的声音,拥着小梦在怀中,数着路面上奔跑的车辆,米章眼花缭乱,思绪也随着车流向前飞奔。

渐渐地,米章的双眼聚于小梦的脸上,只见少女特有的稚嫩漾于脸上,小梦的双眼闭着,嘴角合起,只有鼻子里串出了丝丝的气息。米章忍不住把鼻子靠近小梦的鼻前,嗅着小梦呼出的气息,带有小梦体温的出气,窜入了米章的鼻中,一股暖流向头脑中散去,米章只感到大脑急剧膨胀起来,一股黑烟从脑中飘出,那黑衣人又跳了出来,立于空中,看着米章对小梦的亲呢举动。

只见米章已失去了知觉,身不由己地将舌头伸了出来,去舔小梦鼻孔,只听小梦一声咳嗽,一股酸酸的气味直冲米章的喉咙,米章一下气急,只得将头仰向后面,离开了小梦的脸膀。

在咳嗽声中,小梦睁开了双眼,只见自己和米章并坐在草坪中的椅子上,米章的双手环抱着自己,身子仰向了后面,小梦赶忙挣开了米章的胳膊,身子侧向一边,离米章远了一点。

见小梦醒来,米章也睁开双眼,恢复了知觉,恍惚间对着小梦嘿嘿一笑,说到“你醒了,刚才见你太累睡着了,就让你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小梦睁眼一看,已是华灯初上,周边的大街小道上,车流不息,车轮扎着地面的时候,挤压得空气也啌咚直响。

见天已黑了下来,小梦说到“我要走了,不然回去就太晚了。”说完就拎起包,向前走去。

米章见状,也只得拎起包来,随身而起,仍是挽了小梦的胳膊,架着她奔向中山公园车站。

看着小梦进了黄色带的三号线列车,米章顿感失落,他一屁股重重地坐在车站内的一张椅子上,扔掉挎在肩上的那个背包,仰面而叹。

此时米章的心中,不知是个什么滋味,要说一个老头,整日里陪着个小女孩东游西逛,花费了许多精力,要说这小女孩温顺的时候,自己还心情舒畅,可她一但使起小性子,自己却又难于忍受,想想自己也不知为何。

就在米章仰面长想的时候,忽觉那黑影又飘了出来,对着米章说到“你道为何要陪她,因为你已失去太多,最小的表妹,你不是还记得吗?”黑影人的一番话,把米章的思绪带回了过去。

红红的脸膀,挂满了喜悦,小小的花衣,飘起的扎在头上的红蝴蝶结,却是那样的亲切,一双乌黑的眼睛紧盯着自己,嘴里喃喃的说着“表哥,表哥,你要娶我,你要娶我!”米章伸出嘴巴,想要去亲那表妹,可表妹迅即化作一片红云,飞向了空中。

只见黑影瞪着发红的双眼,又继续说到“看到没有,这是你的表妹,常留心底的表妹,你答应过娶她,但你没有娶她,你应该履行诺言,你要娶她!”

听以黑影如此说,米章喃喃自语到“我要娶她,我要娶她。”双眼向着天空,红红的飘着一片红云,慢慢的扩散。

只听黑影又说到“你再看看,看看那红红的云中,谁来会你?”

米章睁大双眼,盯着红云看着。只见小华挥舞着红色的丝巾,从云中跑来,“老师,老师,我嫁给你!”米章迎上去,向红霞中奔去,见小华奔向自己,一下扑了上去。

“扑通”一声,米章重重地摔倒在地上,爬不起来,只见这时快速跑来一名车站的工作人员,一把抱起米章,把他放在椅子上,“先生,你怎么啦?”然后挤压他的人中。

米章喘过一口气,睁眼一看,见是车站的工作人员,正对自己实施急救,有些挺难为情的,只得装病的说到“对不起,我有点头晕,一会儿就好了,谢谢你了!”

车站工作人员听米章如是说,就跑去拿了两片药片,端来一杯水,扶着米章喝了下去。米章顺势说到“谢谢,我好多了。”说着欲站起身来,那工作人员按住他的肩头说“别忙动,休息一会儿,看看头晕不晕。”

米章晃动了一下脑袋,感觉清醒了很多,就说“好多了,没事了,我要回去了。”说着站了起来,拉起他的包,向前走去。见米章站起,怕他再生意外,那工作人员只得扶着他,把他送下楼梯,出了车站,问到“你要到那里去?”“我就住前面长宁路”米章说着,向前指了指方向。

工作人员帮他叫来一辆出租车,又向司机嘱咐了一番,让出租车载着米章开走了。

回得家中,已是晚上九点多钟。米章的老伴见米章一脸疲惫,忙站起来扶他,但见米章一把推开老伴,把包扔于地上,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整个身子就趟在了沙发上。

米章的老伴被米章用掌一推,一个趔趄,几乎倒于地上,见米章如此恶狠狠地对她,心中甚是不悦,但见米章横趟于沙发上,显见得是受累得很了,只得弯腰俯身,将那大包捡了起来,放于沙发旁的茶几上,然后俯身去看米章,只见米章睁着两只猩红的眼睛,瞧着上方,对自己竟没有一点反应,好似自己就不存在似的。想想老头一把年纪,还在这样奔跑,也怪可怜的,只得压着心中的不忿,轻声问到“这两天你到哪里去了?怎么弄成这个样子?”米章两只眼珠一转,扫了老伴一眼,复又看着上方,发起呆来。

“你说话呀!”见米章痴痴呆呆,老伴有点急了,推了他一把,只听米章吼到“你个老八婆,滚一边去。”然后嘿嘿两声冷笑。

见些情景,米章老伴只得离开米章身边,转身进了里面的房间,自顾自的睡觉去了。

“啪,啪”两声,米章老伴正睡得沉香时,突觉脸上被人打了两记耳光,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痛,则身坐起,只见房间里黑黑的一片,没有灯光,忙伸手按开床头灯,只见米章坐于自己身旁,两只手在空中伸展着,双手象抱着一个人似的,口中胡乱的吻着,满嘴叫着“梦,梦,亲亲,亲亲。”

米章老伴气不打一处来,伸手推了米章一把,“半夜三更的,梦什么梦,做你的花梦。”伸手摸摸自己的脸,还是火辣辣的痛,也不知米章是怎样打的。

但见米章斜过头来,恶狠狠的盯了老伴几眼,吼道“滚一边去,见你就烦。”然后转过身去,又象抱人似的伸着嘴去亲吻去了。

“神经病。”米章老伴见此情景,只得起身,熄了灯,由得米章自己胡闹,自己到了另一间房中。

见老伴走了,米章越发来了精神,抱起身边的枕头,双嘴流着口水,使劲地亲吻起来。

此时,米章的灵魂已飘了出来,远远的,散在空中,只见小梦穿一身红衣,长长的乌发披洒于肩上,从空中飞来。米章忙迎将上去,伸手抱住小梦,嘴中不停地喊到“梦,梦,我可想死你了。”只见小梦停于身前,远远的不再靠近。米章心急,喊到“梦,梦,快过来,快过来,让我抱抱!”说着伸手去拉小梦,只见随着米章向前,小梦的身子却向后飘了开去,离米章始终有两米远的距离,米章如何也够不着小梦,只得叫到“梦,梦,求求你了,让我抱抱,我每天都想抱你,每天都想亲你,你过来,你过来。”

旁边房间的老伴听得米章这边乱喊乱叫,只得又起身过来,开得灯来,只见米章抱着一个枕头,正用嘴乱吻着。见此情景,米章老伴好不气恼,心想,我一个大活人在这,你不吻吻,却抱着一个枕头,胡咬乱吻的,似个什么样,走了过去,一把把枕头从米章的手中夺了过来,叫到“半夜三更,你不睡觉,发个什么疯?”

米章侧过头来,发红的眼睛盯着老婆,这女人,似曾相见,米章在心里想到,但还是没有清醒过来,只觉小梦还站在身前,也事有凑巧,今日米章的老伴穿了一件红色的睡衣,在昏暗的灯光下,似小梦立于身前。只见米章双眼泛出红光……

……

转身瞧着死猪般睡去的米章,老伴心里也有一种怜惜之意,这老头子,几年来越来越不象样,常常是整夜不睡觉,折腾死人了,今日这般一番,就死死的睡去,好歹也睡个安稳觉了。


『20』二十一、变异人格暴露


早上十点,米章才懒洋洋地从床上爬起来,睡眼惺松的他,半眯着眼睛,坐在床上,还在回忆昨天的事情。

见米章醒来,老伴忙跑了过来,喊到“老头子,该起来吃饭了。”但见米章还是坐在床上,一动不动,似一尊佛像一般。见米章犯傻,不动的坐在床上,就走了过去,推了米章一把,“起来,吃饭了。”沉浸在昨日欢乐景象中的米章,一下来了气,“走开,不想吃。”然后把头扎了下去。

看米章这个任性的样儿,老伴也无话好说,只得换了身衣服,出了家门。

见老婆离开了家,米章一下靠在床头上,双眼瞪着眼前的墙壁,但见墙上红光闪闪,象丝带一样的飘了过来,慢慢地,红丝带中走出了小梦,只见小梦薄羽轻纱,飘然而来,这时,一个黑影闪了出来,伸出双臂拦住小梦,拉着小梦的手,慢慢地跳起舞来。

但见黑影牵着小梦,用天鹅湖般的舞步,在空中旋转。突然,黑影抖动披风,掀起一股狂风,吹动着小梦的红色睡衣,向天空发散,小梦随狂风升起,被黑影抱在怀中。黑影狰狞的眼中,泛出红光,看着躺在怀中的小梦,然后伸出双手,伸向小梦的胸膛。

一阵血光飞溅,黑影挖出了小梦的心脏,把它举在手上,然后放声大笑“哈,哈”那笑声惊栗无比,使大地为之振动。

米章只觉周围晃动,全身摇晃,他也战巍巍地动将起来,跟着黑影一道跳起舞来。

只见黑影一手抱着小梦的躯体,一手高举着掏出的心脏,两只眼中渗出红光,在空中舞动。米章但觉黑影跳动,也拼命的想要跳起,跳向空中,去拥抱小梦。

也不知过了多久,米章显然是跳不动了,重重地摔倒在床上,晕了过去。

中午时分,米章的老伴返回了家中,进得房来,不禁大吃一惊,只见床上凌乱不堪,米章斜躺在床上,头吊在了床椽外面,面色发白,很是难看。米章老伴忙走上前去,又是掐人中,又是压胸膛,折腾了一阵子,米章才醒过神来,晕晕地向四周看了看,挪动了一下身子,靠在了床上,又闭起眼睛,养起神来。

“老头子,你怎么哪?”米章老伴焦急火燎般地爬在米章面前,一边端详米章的神色,一边问到。

米章睁开眼,斜了一眼老伴,慢吞吞地吐出一句话“没什么,累了点,别打扰我。”就又闭上了眼睛。

“我说老头子呀,你年纪也这么大了,如果不行,那学校咱们就不去了,我说行吗?”米章老伴显是非常关心老伴的状态。

“不去,那怎么行?”一想到要离开小梦,米章一下就变得非常焦虑,本来还想说句“那我不就见不到小梦了吗?”但一想不对,这话不能说,就停住了。这事怎么能说出来呢?

想想如果还是这付病秧秧的样儿,老伴肯定又要问这问那的,扰人心烦,想到此,米章抖起了精神,从床上爬将起来,到卫生间洗漱去了。

乘此机会,米章老伴赶快把米章弄得凌乱的床铺整理了一番,当她把手伸到枕头下方时,被一硬物碰了一下,忙掏出来一看,原来是一瓶香水。

米章老伴拿起香水,端祥起来,但见上面全是洋文,自己一字不识。拧开瓶盖,但觉一股香气扑鼻而来,很是好闻,只是在心想中到,难怪这死老头子要卖命在那破学校上课,原来为的是买这香水,好闻!好闻!

这一情景刚好被返回的米章看见,他奔上前去,一把抢过香水,把瓶盖盖上,很不高兴地说到“老婆子,别乱动我的东西。”然后赶紧把香水装进了裤子兜里。

“吔,你一个老头子,弄小姑娘的香水,还不让我动你的东西!我问你,这香水哪里来的?”米章老伴一下火也上来了,瞪着眼睛叫到。

“你管我哪里来的,学生家长送的。我饿了,做饭去。”米章更凶地瞪着老伴,心里骂到“个八婆,等我弄到小梦,看我不休了你!”然后跑到客厅,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头也不回的闭目养起神来。

见米章怪模怪样的样子,米章老伴只能悻悻地走到厨房,准备起午餐来。

正在这时,电话铃响了起来,米章老伴回过头来喊到“有电话。”但见米章一动不动坐在沙发上,没有半点反应,只得放下手中的活,走过去接听电话。原来电话是女儿打来的,询问家里的情况,只听米章老伴说到“你爸这两天也不知野哪里去了,昨天晚上才回来,就把家里弄得乱七八糟,今天上午又晕倒在床上。”听老婆讲话,米章一下串了起来,一把把她推开,抢过话筒,对着讲了一句“别听你妈瞎讲,我好的很。”就把电话挂上了。

回转身来,米章盯着老伴说到“你个死八婆,以后不准在女儿面前说我的坏话。”还推了老伴一把。

见米章如此凶恶地对待自己,差一点就把自己推倒在地,米章老伴也是火不打一处来,吼到“好呀,我不管你,让你死在床上好了。”说完气冲冲地离开了家。

死八婆,离开家倒清静。见老伴摔门而去,米章心里得意地笑了。唉,要是小梦在身边多好,我可做好吃的给她吃,可以亲着她的小嘴……。米章又坐回沙发,胡乱想起来。

就在此时,米章脑中的黑影突然地跳向空中,怀中抱着小梦,手中还挥舞着那柄半月弯刀,寒光一闪一闪地,但见小梦闭着双眼,躺在黑影的怀里,一动不动,脸色苍白,米章靠在沙发上,睁大了双眼,看着黑影人的表演,象欣赏杂技似的,傻傻地笑着,口角的口水流了下来,显是想一口把小梦吞掉。

就在此时,米章又是吓了一跳,但觉头脑胀大,白乎乎的一团影子从心底向上升起,搅动着心扉,整个身体不断地蠕动起来。

那白影从心底挣扎着向上升起,整个心脏也为之沸腾,米章承受着一股巨大的力道,努力想保持身体的平衡。渐渐地,那白影从心中升了起来,进入了大脑,但觉大脑中白光闪闪,竟然象一座雪峰一样,仍在不断上升,米章的意识一时被挤向了一边,但见那白光重又从头脑中升起,慢慢地冲了出来,浮到了空中。

此时,米章方感觉出,原来那是一头大白鲨。只见大白鲨睁着血红的双眼,紧紧盯着黑影怀里的小梦,眼中的血水不断地滴将出来,空中弥漫着一股血腥味。

只见黑影挥动着弯刀,抱着小梦不停地旋转,白鲨也围着转了起来。当白鲨和黑影转得正欢时,黑影把刀插回了腰间,举起小梦,把她的头伸向白鲨,但见白鲨欢悦无比,摆动着长长的尾巴,围着小梦的头打转,终于,它把自己长长的嘴巴伸向了小梦的嘴部,想要亲吻小梦,但是,它眼中的一滴血滴在了小梦的脸上,把小梦惊醒了,只见小梦睁开双眼,惊恐的一下窜了起来,但她的身子被黑影牢牢地抱着,无法挣脱开来,只是把脖子拼命地扭向一边,避开白鲨的嘴,不让它靠近自己。

就在小梦拼命想逃避白鲨的亲吻的时候,房间的门被推开了,一道亮光射了进来。原来是米章的女儿赶了回来。

这一道光线照亮了房间,那刚才还在空中猖狂的黑影和白鲨一下被光线射中,躯体急剧膨大,一下就四散开来,然后又化作一缕黑白相间的烟道,急急挤进了米章的脑袋。

这黑影和白鲨一膨胀的时候,米章的脑子就像放在热水里一样,剧烈的胀痛起来,只痛得用双手按住脑袋,不停地摇晃。

米章的女儿刚走进房间,正看见两道光亮在飘动,但她不清楚是什么,所以感觉十分纳闷,然后又见两道光射向米章的头颅,更是不解,便急急地奔向米章。

这时那两道光不见了,而米章却痛苦的举着双手,按住两边的太阳穴,似是痛苦万分。

米章女儿一个箭步奔将上去,两手抓住米章的双手,拼命地摇着“爸,你怎么啦?爸,你怎么啦?”只见米章睁着两只发红的眼睛,双手拼命抱住头,不停地摇晃,终于,那一白一黑两道影子挤进了他的头中,他才慢慢地闭上眼睛,扎下头,放下手,感觉疼痛慢慢地消失。

米章女儿还是两手握着米章的双手,急切地看着米章的变化,见米章疼痛缓解,才终于松了一口气,仍握着米章的手,说到“爸,你这是怎么啦?”

米章抬了抬头,翻了翻眼睛,现在才看清进来的原来是自己的女儿,嘘了一口气,说到“没,没什么,就是刚才有一阵头痛的利害,也不知是怎么了。”

米章女儿一听,觉着这无名来头的头痛可不是什么好事,要是中风什么的,那可不得了,于是拉起米章的手说到“爸,我们到医院去,检查一下。”说着就拉米章起来,准备到医院去了。

在女儿面前,米章要老实得多,只得摇摇手说“女儿,我没事,就是累了引起的,休息一会儿就好。”见女儿是如此焦急,挂念自己的安危,米章内心也觉不安,就又说到“唉,你看我这,害得你还亲自跑回来,你也挺忙的。”说着的时候,米章的肚子里叽哩咕噜地叫了起来,这才想起,到现在还没吃饭呢,就又说到“女儿,我到现在还没吃饭,你妈也不爱管我,你先给我弄点吃的吧!”

听米章这么一说,米章女儿心中很生母亲的气,心想父亲都般模样了,母亲即不做饭,人也不知到什么地方去了,真是太不应该了。就拉起米章的手说“爸,我们出去吧,我带你去吃大餐去,你可要注意身体呀!”

米章顺从地被拉了起来,整了整衣服,跟在女儿的身后,走出了家门。

话说刚才米章头脑中蹦出黑影和白鲨的时候,小梦还躺在自己的床上,处在迷迷糊糊的半睡半醒中,突然觉得身子一轻,像风一样飘了起来,只觉整个身体旋转着向一个黑洞飞去,顺着黑洞往下沉,小梦感到十分吃惊,拼命想尖叫出来,但奇怪的是,无论她怎样拼命,就是没有一点声音,小梦急得手脚乱动,但仍阻挡不了在黑洞中飞速地旋转,正在此时,一双有力的大手紧紧地抓住了她,把她抱在怀里,一双放着红光的眼睛露了出来,紧盯着她。

这黑影抱起小梦,悬飘于空中,拼命地旋转起来,小梦立时头晕目眩,早不知东西南北,迷迷糊糊地晕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小梦又被眼前的景象吓呆了,那支大白鲨,怎么又是大白鲨,正用它长长的尖吻吻向自己,一股腥味扑鼻而来,使自己深感窒息,无法呼吸,……。

就这样,小梦被黑影和白鲨戏弄着,正在小梦极度恐惧的时候,一道亮光闪过,黑影和白鲨消失了,小梦也从梦中惊醒,只见妹妹推开房门,按亮了房间的灯光。

怎么会有这样的梦?小梦噩梦连连,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特别是那白鲨,那黑影,好几次都在梦中,这会是怎么回事呢?看来今天回学校要找“玉帝爹爹”,让他分析一下了。

带着那个奇怪的梦,也带着心里重重的阴影,小梦登上了返回景园中学的校车。但奇怪的是,“老头”米章怎么没有像往常一样,随车而来?

平时从不迟到的米章,今天破例没有随车前来学校,校车上的老师和同学均感蹊跷。当开车时,只见梁福登上了校车,和车上的几个老师耳语了一阵,人们这才知道,米章的女儿打来电话,说是米章生病了,要休息几天。

听说米章病了,小梦深感惭愧,可能是前天在海上吹风了吧?把“老头”吹病了。

这几天,因为手上正有几个学生因为心理问题找季深解决问题,季深也尽其所能的帮助这些有困难的同学。今天,季深正埋头整理这些同学的资料,小梦轻手轻脚地站在了他的身边,一双不安的眼睛看着季深。

听见响声,季深抬起了头,见是小梦,点了点头,又低头准备材料。

不对呀!季深突然在头脑中讲了一声,他再次抬起头,细细地察看起小梦,只见小梦人瘦了下去,眼中失去了应有的光泽,同时还带着几份恐惧,双眼盯着季深,嘴角蠕动着,却不知如何说起。

见小梦如此神态,季深思忖到,最近忙于很多事情,忽略了这小女生,看来又有什么不对了。

季深转头看了一会儿小梦,再看看手中的材料,只得放下,然后问到“找我有事吗?”然后等待小梦的回答。


『21』二十二、可怕的裂变


小梦看着他的“玉帝爹爹”,一双怯生生的眼睛,游弋着不知看往什么地方。

见小梦迷茫的神色,在她脸上挂着的疲惫,季深暗暗思忖到,这小丫头这几天又干什么了?但考虑到她心中的疑虑,就拉来一把椅子,让她坐下,然后又倒来了一杯热水,递在了小梦的手上。

手捧热水的小梦,心里体会到一阵温暖,这才慢慢张开口来,啜声说到“玉帝爹爹,我又……,又做噩梦了!”然后就又看着季深,一阵沉默。

看着小梦的神态,季深心里暗暗吃惊,但并没有在神态上表现出来。只是轻轻地说到“哦,是吗?可以说给我听听吗?”

抬头看着季深,见季深正用温和的目光看着自己,小梦心中有愧,赶紧把头低了下去,但又挣扎着抬起头来,再看看季深,喘了一口气,才缓慢地说了起来。

“我梦见了一个黑影,他…,他抱住我,把我举在空中,但…,但那条白鲨也游…,游到我的身边,还…,还用它的尖嘴嗅在我的脸上,一股热热的腥味,好…好恶心的。”顿了一下,小梦才又说“我…,我好害怕。”

“黑影,你说是一个黑影?”季深惊愕的说到。

小梦点点头,把头深深地扎了下去,像是遇到了极其可怕的事情。

出现了一个黑影,这又代表着什么?季深心里想着。

一般说来,在每一个人的梦中出现的影像,都有一个象征。这黑影象征着什么?

阴影?难道是小梦心中的阴影?

从小梦的成长历程来看,小梦在梦中出现一个阴影是极其正常,因为在她生活中曾有过许多不愉快的经历,这种经历停留于她的潜意识中,产生一种心灵上的阴影,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季深慢慢转动着脑筋。

但是…,不对呀?这黑影怎么和那大白鲨在一起,从小梦对梦的叙述看,这黑影还帮那大白鲨来欺侮小梦,显是和大白鲨有关系。

大白鲨?怎么又是大白鲨?这几天小梦所发生的事难倒和米章又有什么关系?

季深再一次地把眼光扫向了小梦,但见小梦仍然低着头,陷于一种恐怖的回忆之中,就说到“哦,我还有些地方不明白,你再把那黑影和白鲨出现的情景给我讲一下吧?”

小梦这才又抬起头来,吃力地望着季深,叙说着梦中的情形。

听着小梦的细说,季深感觉到了小梦的焦虑,但他也感受到一种莫名的东西,再仔细看看小梦,一脸沮丧,无助的神情,但背后却隐藏着她不愿说的秘密。

正在季深看着小梦的时候,神情极不自然的小梦手中一动,伸手掏向了兜中,一个红色的物体在手中晃了一下,但小梦眼神一闪,又快速的将那红色的物体放回到兜中。

季深也随之眼睛一亮,很显然,小梦刚才是下意识的动作,但她很快意识到不当,就又把手缩了回来。这是什么东西呢?它和黑影有什么关系吗?

还有,这大白鲨是米章在小梦头脑中的象征,自然代表了米章,但……,黑影和米章又是什么关系?

还有……,那红色的东西?

看着小梦双手局促的样子,知她还有很多事没有讲出来,在瞒着自己。这小女孩要来找自己,却又有很多事情隐瞒于自己,说明她不愿意把这些事情告诉自己。

这几天在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让她这样的神态?

季深还在沉思。他用双眼扫了一下小梦,见小梦仍是神情低落,知道这时再追问也没有什么益处,对小梦的辅导也不利。

于是,季深想了想,说到“小梦,你这个梦只是有些吓人而已,可能与你这几天的经历有关,你再想想这几天都发生了什么事,到过什么地方,看看哪些事情与这个黑影有联系,想好了告诉我,我们再分析,好吗?”

看看季深也不能给自己一个满意的回答,小梦只得点点头,起身向门口走去。

就在小梦正拉开门时,小梦兜中的手机响了起来,小梦忙拿出了手机,正是那款红色鲜艳的“索爱288”。

只见小梦拿出手机,翻开机盖,刚说了声“喂。”就回头来看看季深,见季深正用目光注视着这边,忙躬下身去,压低了声音说到“什么事呀?”然后就急匆匆奔出门外,急速向楼下跑去。

见此情景,季深心里一下明白了,小梦刚才明明伸手要拿那手机,但为什么又把手缩回来了,这说明了什么?说明她显然不想让自己知道有这款手机。

她来找自己解决困境,可又隐瞒这款手机,显然这款手机是大有问题。

还有刚才那神秘的电话,看小梦神色紧张的模样,就知这电话背后必是大有文章,但电话又会是谁打来的呢?

就在季深在脑海中搜索的时候,小梦手捧着手机,跑到楼下远远的树木旁,接听着那神秘的电话。

果然,这电话是米章打来的。

今天,米章疲惫的身子刚有所复原,脑海中就不断浮现出小梦清纯的面庞,还有那红红的衣衫,在海风的吹拂中飘起。抚摸着手中那款“索爱288”,米章的心情很是狭义,一种莫名的冲动从两腿根升起,一股暖流瞬时冲上了头脑,脑海中满是红红的丝巾,在海风的吹拂中起荡,米章仿佛飞了起来,浑身的热血顿时沸腾,他猛地打开手机,揿下小梦的手机号码,但等了很长时间,手机中传来的却是忙音一片。气得米章当时就想把手机给扔了,心里暗暗骂到“老子花那么多的钱买你,到了关键时候你给老子掉链子。”骂归骂,但米章显然不舍得打手机给扔了。他只能盖上手机,坐了下来。

但当他坐下去的时候,忍不住又站起身来,继续揿小梦的号码,但仍是一片忙音。米章只得又坐下,如此三番的,急得米章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股烦恼从心头升起,把刚才从腿根升起的热流也给压了下去,只留下心中一种茫然的惆怅。

整个晚上,米章睁着像猩猩一样的双眼,恨恨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吓得老伴远远地站在外面,屁也不敢放一个,生怕又惹得这老家伙生出个什么事来,闹得全家不得安宁。

好不容易等到小梦下课的时间,米章又急不可耐的拨起了电话,这一次,让米章喜出望外的是,电话居然打通了,只听电话里一阵“有一种爱叫放手的”彩铃声后,小梦接听了电话。

“喂,什么事呀?”还是那样的小声唏唏,还是那样的清纯无邪。米章听到这声音,热血一下串上了脑门,赶紧立起身来,关好房间的门,走到外面的阳台上,顺手还把阳台的门也关好,生怕他的每一句讲话被他老婆听到。

“小梦吗?你在干什么?”米章急急地问到,生怕小梦不回答似的。

“我,我刚下课,走到教室的外面。”小梦喃喃地回答到,她正不知如何回答这老头的问话。

“小梦呀,你知道这两天我是怎么过的吗?你知道我是多么的想你吗?我真的好想你好想你呀!”米章尽管压低着声音,但还是急急地说到。

“你想我,你为什么要想我?”小梦胡涂纳闷起来,但一时也不知怎样回答。

“是呀,小梦我想你,我真的想你,本来我的心已死了,我知道我这辈子完了,我将抱憾终身,遗憾的死去,但命运之神让我遇见了你,唤起了我心中的爱,小梦,我爱你呀,我不能没有你呀,如果你不理我,我一辈子就完了,再也没有生命的力量了,我会死的呀!你总不能看着我死在你面前吧?”米章把压抑在他心里的这些话一古脑儿地宣泄了出来,把藏在心底的那些秘密都说了出来,到现在,他才感觉到心情是多么的舒畅,原来世界可以这样美好的!

这边的小梦却吓得面无人色,“这……,这都是怎么回事呀?”小梦想着忙不迭声的说到“你说过要做我干爹的,为……,为什么现在又是这样了?”

“是呀,我是要做你的干爹的,但现在我再加深一层意思不是更好吗?小梦,你知道吗,这也不能怪我呀,你知道吗?这几天你给我的刺激太大了,我已经忘不了你了,当我躺下的时候,你的笑脸,你的话语,都浮现在我的眼前,小梦,你知道吗?我……,我真的受不了了,你要是不理我,我就死在你的面前,你记住,我对你那么好,我把我的心都给了你,但你却让我死在你面前!呜呜……。”米章在电话的那端哭了起来。

“你,你不要哭呀!”小梦在这边也急了起来,想来也是,这老头对自己多好,千方百计为自己做想,比爸爸妈妈对自己还好,我…,我也不能太无情了。小梦这边想着。

“我的梦呀,我原本是要做你干爹的,但,但是,你这几天给我的刺激太大,我没法控制自己,我要你,我要你呀,你知道吗?知道吗?我每一刻梦见的都是你,每一刻想的都是你。梦,小梦,亲爱的梦梦,亲爱的小梦,我真的要你,我已经离不开你了。”

正在米章说到性急的时候,米章老伴听到米章房间的声音不对,就推开门来,查看究竟。

听见开门的声音,米章忙说了声“我明天一早回来见你。”就忙挂了手机,从阳台上回到了房间。

看老头这么冷的天只穿了一身单衣,竟跑到了阳台上打电话,老伴一下就急“老半头子,你要打电话在房间里打不行吗?又没穿衣服,就跑到阳台上,本来就生病了再冷出病来,怎么得了?”

只见米章双眼一横,抬手把手机扔在了床上,叫到“你给我滚出去,老子的事你少管!”说着就奔上前来,一把抓住老伴的胳膊,随手把她推出房间,顺手插上门,坐回到床上。

米章老伴差点被他推倒在地上,心里那个气就不打一处来,对着门吼道“你个老不死的,冷死你算了。”听听房间里的米章被什么反应,知再说下去也没什么意思,只得愤愤地返回自己房间,合身躺在床上,生着闷气。

那米章本坐在床上,听得老伴回了自己的房间,就起身关掉房间的灯光,又回坐到床上,但身上一股热流久压不下,又串了上来,感到浑身热旺旺的,自是热血沸腾,就脱下身上的衣服,光着膀子靠在床头,但觉眼前发红,满屋子红光闪闪,在眼前舞动,米章傻傻地坐着,只见红光中小梦若隐若现,不时把头伸向自己吐着舌头,像是在嘲笑自己,也像在招乎自己,红光不时的旋转,一片红色的浮云在眼前晃动,米章痴痴地望着,痴痴地傻笑,嘴角上流下一些口水来。

只见小梦从红雾中向他走来,一身红色的衣装,衬着一张瘦瘦的脸庞,扑闪着眼睛,像是问到“我怎么样?我怎么样?”

看着小梦饱含深情的双眼,米章顿时灵魂飞到九霄云外,他猛地向上跳起,去拥抱小梦,他想用尽全身的力气,把小梦抱在怀中,他再不能让小梦从自己的怀中溜走。他要占有,占有小梦的一切!更确切地讲,是让小梦和自己熔为一体,再不分离,自己就是小梦,小梦就是自己,永远、永远和小梦不分离。

但是,当他跃起,抱向空中的小梦,却发现小梦就像影子一样,从他的身前飘开了,但那双深情的眼睛,仍是那样含情脉脉地注视着他,嘴中轻轻地呼唤着“来呀,来呀!快到我这里来呀!”

这眼前的诱惑,太让米章兴奋,从大腿上升起的热流,一流高过一浪,直向头顶涌去,猩红的双眼使着劲地鼓出,要死死盯住小梦,但见小梦的身影仍飘在空中,围绕着米章的上方打转,米章一次又一次的扑过去,但就是无法触及小梦的身体。

终于,米章精疲力竭了,从腿根部传出的热量没有了,米章顿觉周围暗了下来,小梦面带微笑,向他招招手,慢慢地影入暗暗的墙影中。

已浑身没有了精力的米章无奈地倒在了床上,汗水顺着身子往下淌,几乎淋湿了床上的被絮,当他身体倒下的时候,一股凉意从背脊传来,直冒头顶,使得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这时,米章的头脑才冷静下来,赶紧钻进了被窝,不住地哆嗦,但头脑中仍不停地对自己说,“我要得到你,我要得到你,小梦,我要得到你,你再也别想逃过我的手心。”

迷迷糊糊中,米章喊到,“我明天要见你,我明天一定要见你,一定要见你。”

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米章,脑中又冒出一幅清晰的景象,只见波光波鳞鳞的水面,一艘小船从水面划来,淡淡的月光,随小船犁开的水面起舞,河面一座小桥横跨河的两岸,那黑影,正立于小桥之上,看着,小船从桥下驶过,远处岸边的房舍,黝黑的倒影罩住了河岸。连接桥面的马路上,一团红色的身影正在淡淡的月光里飘过来。

是小梦,是小梦!黑影转过身去,奔向小梦,只见小梦张开双臂,重重地投入到黑影的怀里,黑影抱着小梦贪婪地吻着小梦的两颊,舔着小梦流出的泪花。

抱着小梦的身躯,黑影飞快的旋转起来,可就在这时,黑影突觉小梦的身子一轻,向着桥下飞去,“小梦……”叫喊声中,米章一下坐了起来,双手舞起来。

“啪”的一声,房间的灯光亮了,只见米章老伴用恐惧的目光看着米章,正不知发生什么事。

“滚出去,害老子好梦。”半睡半醒的米章吼了一声,吓得米章老伴赶紧关了房间的灯光,带上门,捂住自己的心口,奔回自己的房间。

一夜里,米章老伴无法入眠,几天来,这死老头子就象着了魔似的,乱七八糟的,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本来女儿回来,带这老不死的去看了医生,只说是疲劳过度,休息两天就好,谁知这一天竟又发生这么多的事情,每次对自己,比对仇人还要狠,这是为什么?就在这难于理解的过程中,米章老伴晕晕乎乎的,不知道怎样想清这件事。

一夜无眠,米章老伴也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得米章房间“噼里啪啦响了起来,听见米章房间有什么东西在敲打的声音。“又发生了什么事了,这半夜三更的,老不死的!”米章老伴想着,本不想管这老不死的事,免得又被他一顿臭骂,还得受女儿的埋怨,但又想这死老头子年纪大了,不要有什么事了,只得从床人爬了起来,奔进米章的房间。

只见米章房间的大灯小灯都大开着,床上也是乱衣乱裤什么的,都扔得满屋子都是,再看看衣柜,里面的东西都被扔了出来,而米章正把一条红色丝巾塞进他那个大挎包里,而那大挎包里塞得满当当的,显是里面塞满了东西。

“老头子,你干什么?”米章老伴见此情景,吓了一跳,急忙发问到。

“我要回学校,我要回学校!”米章头也不抬,只管往包里塞了东西。

“回学校?现在几点?”米章老伴一愣,敢紧看看墙上的挂钟,只见显示时间才5点钟。

“现在才5点,你干吗现在就回学校?”米章老伴惊得睁大了双眼,迷惑地问到。

“不关你事,睡你的觉去,我要回学校,我要见她去。”米章拉好背包的拉链,把包往肩上一挂,向门外走去。

米章老伴赶紧冲上一步去拉那挂在米章肩上的背包,只见米章一掌推来,正推在老伴的胸前,一下把她推倒在地上,然后头也不回地冲出门去了。

朦胧的上海市区,还笼罩在一片雾色之中,尽管远处的霓虹灯还闪着五颜六色的光芒,但近处的树丛和延安高架路一起投下了重重的阴影,这浓浓的阴影,又使米章的心情非常难受。他不停地扫视前方,多希望小梦那清脆的笑容能出现在他的面前,但是,让他望眼欲穿的,仍是那见不到头的墨黑的暗影。

迈着匆匆的步伐,米章继续往前赶,当看见路旁草丛中那一排靠背椅的时候,他又想起了前日,和小梦在这椅上,那是多好的光景,他多希望时光不再流走,永远都像那天一样,让他抚摸着小梦的双手,永远,直到永远!

“唉!”一声叹息,从米章的心底升起,他停下脚步,怔怔的站住,他的意识向心望去,只听那声音继续说到“我是多么的孤独,几十年我长居于此,曾记得小时候,牵着表妹那嫩嫩的小手,那是多么天真,哎!父母两离,我再也没见过表妹,她,她已成了我童年的记忆。”

停顿了一会儿,那声音继续说到“还有小华,我抚摸着她,我亲吻着她,心中是那样的甜蜜,可命运硬是让我们两相分离,我苦哇,苦哇!”米章只是晃晃惚惚,但他知道这是黑影的声音。

为了保持这份感觉,让自己在自怨自艾中平复,米章向前挪了挪步,走进了一棵大树旁,继续听着黑影的哀怨。

“现在,现在小梦就在眼前,她是我的明灯,是我的希望,如果不能得到她,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由心底发出的这哀怨的声音,让米章的心不住地往下沉,一直沉到冰凉的水底,只觉一股寒流顺着脚底升了起来,寒意袭来,米章不由身体哆嗦了几下。

只听“噼啪,噼啪”有节奏的声音由远而近向他这边传来,米章不由身子晃了一下,定睛一看,是一个晨练的男子,正在跑步,当他跑过米章身旁的时候,不由自已地朝米章多看了几眼,一阵风扫过,一下使米章清醒了几分,他忙抬头看看,见晨曦已从东边的天空泛起,米章赶紧收了收神,把肩上的大挎包扶了扶,抬头向来路张望起来,只见一道灯光闪过,一辆的士正向他这边驶来。

米章三步并作两步,抢到路旁,扬起手,招呼那的士停下。

上车后,米章只说了句“到青浦的金岑去。”就闭上了眼睛,紧靠后面的坐位,养起神来。

景园中学的校园内,学生们正集合在操场前的升旗杆下,只见一辆的士远远的停下,车一停稳,米章那红色的衣衫,红色的挎包就展现在众人的面前。

米章在众人的注目中,来到头顶已卸了一半,脑门光亮如鲜的郝大面前,躬身说到“校长,我昨天生病了,没有来,所以今天我一早赶来、赶来了。”

见米章这种勤奋的劲儿,郝大那个感动呀,他抓住米章的手,说到“米老师,米老师,辛苦你了。”

正在这时,主持升旗仪式的同学高声说到“请校长讲话。”

郝大一听,忙放下米章的手,又揉了揉双眼,迈上了讲台。

“老师们、同学们:刚才大家都看见了,我们尊敬的米老师,他昨天还发着高烧,生着重病,说着胡话,哦,不是胡说着话,哦,也不,总之是身体非常虚弱,生命脆弱,但他挂念着他的学生,挂念着学校,想着你们呀,同学们,他的病还没好,今天一早就赶来了,要带领大家好好学习了!”他停下话语,用眼扫视着站成一排排的老师和学生,见大家没有什么反应,就又说到“我们要向米老师学习,用实际行动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做党的好孩子。”

可能是郝大太过激动,以至不知如何才能很好地表达自己的感情。

就在大家错愕郝大讲话的时候,米章背着他的大挎包,神颠颠地冲到了学生队伍的前面,只见小梦正站在第一排,低着头,在衣服下面摆弄着那红色的手机。

见小梦如此神色,米章的心中顿时一振,显是那红色的手机刺激了他的双眼,只见他眯着双眼,站在小梦的身旁,欣赏起小梦摆弄手机的神态。

正当米章喜滋滋地看着小梦之时,只见身旁的人群开始动了起来。

原来郝大好不容易讲完了话,早操完毕,老师和学生们都涌向餐厅,去用早餐了。

见小梦随人群涌进了餐厅,米章也使劲地把肩上的背包向上扶了扶,跟在小梦的身后,进了餐厅。

待米章拿好早餐,忙抬头向四周看看,但见小梦和朱莉一起,正坐在最远处的餐桌上用餐,米章赶紧担好餐盘,来了小梦她们的餐桌前,靠着朱莉坐了下来。

见米章到来,朱莉不由自主地将身子向旁边移了移,把小梦正对面的位置全让给了米章。

而米章也毫不客气地就在小梦的对面坐好,一双红肿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小梦。

只见小梦仍是低着头,张着小嘴,轻轻地吃着一块蛋糕,而旁边的馒头,她是看也没看。

米章明白,这小梦爱吃甜食、软食,对馒头一类的食物可是不感兴趣,他就把自己的蛋糕轻轻地夹起,放在了小梦的食盘中,又把小梦的馒头夹过来,放入自己的食盘中。

小梦虽是低着头没讲话,但她对米章的动作却是早已了然于胸,此情此景,她也无法表达自己的情感,只弄得个双颊通红,局促不安,早不知如何来面对如此局面了。

见小梦不语,只是张着小嘴,啃咬蛋糕,米章的心情有一种说不出的甜美,他想,她要是咬我的脸,咬我的耳朵,咬……,随便咬我的什么都行,那该多好呀!

米章不由自主地又胡思乱想起来。放在嘴边的馒头也忘了放进口中。

见这一老一少,似恋人般的神态,旁这的朱莉也甚觉不是个滋味,赶紧向餐桌边又移了移,三下五除二的把盘中的早餐吃掉,担起食盘,走开了。

这边餐桌旁,只剩下米章和小梦,在米章目光的注视下,小梦更觉局促不安,她只得把头扎得更低,使劲地咬着蛋糕,力争早点吃完这顿早餐,离开这里。

见小梦吃完蛋糕,起身准备离开,米章这才知道自己嘴边的馒头尚未下咽,忙一口塞进嘴里,也站了起来,口辞不清地说到“小,小梦,等一下。”然后赶紧把馒头咽了下去,过去拉拉小梦的衣袖,说到“小梦,昨天还好吧?”

小梦只是怔怔地低着头,也不知如何回答,半晌,才点了点头,也不知是说好还是说不好。

见此情景,米章心中的一块石头落了地,看来小梦并没有嫌弃自己,对自己昨晚的话也没有否定,否则,她也不会这样点头称是了。

“哈哈,我好幸福!”米章怔了一会儿,见小梦走远,才回过神来,忙小跑两步,追着小梦出了餐厅。

这一天,时间过的可真长呀!米章心里对自己说着。上午,米章的数学课,他的眼睛紧盯着小梦,恨不能像恶狼般把她叨在口里,吃进肚里,这样她再也不会从身边溜走了。

但是,课还是要上的,正值讲到圆的方程,他好几次口误地说到“这个小梦,哦不,这个小m”弄得全班同学莫名其妙,只有小梦和朱莉明白他在讲什么。

数学课完了米章还在留在班级的教室里,见小梦和朱莉手挽手离开了教室,他也赶紧拿起讲义,奔出教室,“老师,要签字!”文倩在身后高声喊到,米章边摆了摆手,边说“一会儿再说。”就追了出去。

小梦和朱莉牵着手进了女厕所,米章只顾跟着往前走,没想和从厕所出来的一个女老师撞了个满怀。“你……”那女教师见是米章,校长面前的红人,也是一时瞪大了眼睛,不知如何是好。

被撞的米章正想在发作,抬头一看,见是女厕所,一时大为尴尬,只得红着脸说声“对不起,对不起”,忙转身奔向了教师办公室。

上课铃早已响过,米章还是坐不下来,他不知如何度过这段时间,自己要干什么,就像热锅上的蚂蚁,立起,坐下,坐下又立起,绕着办公室转了几个圈,因知米章这几日生病,办公室的同事也没多想什么。

但内心烦燥不已的米章,绕了几个圈之后,禁不住跑出办公室,来到了教室门外,直透过窗子,远远的看着小梦。

但见小梦低着头,双手在桌下拨弄着那红色的手机。

又是手机!米章的双眼一亮,这小丫头,看来对我还是情犹未了呀!把我给她买的手机一直放在手上,她,她心里真有我呀!

随着热血往上涌,米章双手搓动着,心里暗暗地想真幸福呀!真幸福!

想着,他不由自主地站近了窗台,张着个脑袋往里看,他这一举动引得全班同学都把头伸向了小梦,也引得讲课正酣的万婷停了下来,顺着米章的目光看去,只见小梦双手正摆弄着一款红色的手机,就走了过去,从小梦手中把手机拿了过来。

正低头摆弄手机的小梦,尚不知发生了何事,只觉手中一轻,手中那款漂亮的手机就到了万婷老师的手中,一惊之下,立马站起身来,向万婷奔去,要夺回她那可爱的手机。

就在她站起身要奔过去的时候,感觉到身上一紧,再也走不动了,回头一看,正是朱莉拉住了她的衣角。“你……”小梦正要发作,只见朱莉把头摇向窗外,小梦这才发现米章正站在窗边,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见米章在注视着自己,小梦只得回到座位上,坐了下来。

见小梦没有了反应,万婷老师继续她的讲课,不过,她心中还在思忖,这米老师真不错,学生做错了事,他会用特别的方法来帮我,找个机会我得感谢感谢他。


『22』二十三、灵魂的覆亡


这一天,米章就一直站在窗外,向教室里张望着,全班学生也一直认为这米老师真负责,为了全班同学的学习,考虑得真周到。

只有小梦和朱莉明白这是为什么。

傍晚时分,米章待学生们吃过晚饭,径直站在食堂前的路边,手里摆弄着被万婷收缴的那款手机。那红红的颜色,很显光彩夺目。

只见小梦故意躲在人群的后面,最后才从餐厅里出来,待大队的同学离去,小梦才向米章这边走来。她要向米章要回那款手机。

米章算准了小梦会奔自己而来,故意转过头去,向着学校大门那边走去。小梦见此情景,只得加快了脚步,跟在米章的身后,向前疾走。

待到路边一片树木的旁边,米章停了下来,等着小梦赶了上来。

只见身旁的小梦低沉着脑袋,头也不抬,只是随着米章往前走。

米章转头看看小梦,见她并没什么反应,知是她不好开口,也好,他故装不知,让这女孩一直陪在自己身边。

淡淡的,米章闻到了小梦身上传来的lata香水的味道,一种强烈的感觉又直冲米章的脑门。

只此时,米章心中一亮,转身对小梦说到“我要到校外金岑镇上去办点事,你先陪我去,回来我再把手机还你。”

听到米章如是说,联想到昨晚米章一些胡言乱语,小梦顿感不妥,但转念一想,如果自己不陪他,那手机他一时又不还予自己。再说,那手机还是他掏钱给买的,让陪他出去,自己都不愿意去,是不是太不近人情了?

就在小梦思索的时候,米章加快了脚步,小梦无法弄清到底该怎么办,只得随着米章的脚步,来到样门口。

校门卫见米章到来,知此人是校长跟前的红人,得罪不得,忙巴结着跑上来,向米章点头哈腰的说到“米章老师好。”

米章得意的扬了扬头,算是一个招呼,然后指指身后的小梦说“我们一起到金岑去办点事。”抬腿迈出了校门。

小梦跟在后面,一起走到校门外的大路上。

这里远离上海的闹市区,路上行人自然十分稀少,再加上冬天来临,天黑的早,天气转冷,这路上就更少见到行人了。

其实,这景园中学建的位置就十分独特,它刚好位于上海和浙江交界的地方,这校门口的马路,朝他们走的反方向,二十分钟就进入浙江境内了。难怪有老师讲,怎么打电话,经常成长途了。

再说这米章带着小梦,沿着宽宽的马路,向金岑方向走去。

这金岑靠近淀山湖,周围水网湖汊甚多,故而小桥流水,倒也别有一番情致。

已经进入冬天时节,天黑得也早,才下午五点多,暮色就笼罩住了整个上海的天空,米章他们走过的路旁,树木倒是十分茂盛,夜色中的田野中,乡村气息非常浓厚。

米章不紧不慢地沿着路面向前走,见小梦总是离自己半米远的地方跟着,也不说话,米章停下脚步,转过身,喊了一声“快点过来吧,怎么老跟在后面?”小梦只得赶了两步,来到米章的面前。

米章仍用目光死死盯住小梦,把手伸了过去,递给小梦,小梦一愣,本能的把身体向后缩回。

谁知米章一下抓住了她的手,说“又不是没和我牵过,你到现在还不喜欢我呀?”

小梦的手被米章握住,动弹不了,只得抬头看了看米章,轻声说到“没有啦。”声音小得像蚊子叫。

“你不要嫌我老,其实我很行的,你看你跟着我,我什么都满足你了,可你一样也没满足过我。”

小梦仰头看看米章想说什么,可什么也不好说,只觉被米章拖着,一直向前奔去。

金岑虽位于大上海的最西边,只是一个小镇,但一点也不失繁华,几条街道上也是彩灯高照,人来人往,很有一番热闹的景象。

到哪去呢?米章这拉着小梦的手,边满大街乱逛,看见一间“克莉丝汀”蛋糕房,米章眼睛一亮,拖着小梦就进去了,他知这小梦最爱吃蛋挞,就一口气买了十个,让售货员分十份包了,递在小梦的手里,又拉着小梦的手,出了蛋糕房。

这金岑靠近上海名镇朱家角,土特小吃自是少不了,看见路旁一家专买炒货的小店,米章又拖了小梦进得店里。炒“白果子”是朱家角一带有名的炒货,米章平索里自己也不舍得买了吃,今天专买了一大包,足足有两近多,又让包好了,付好钱,带了小梦重又回到街上。

就这么牵了小梦,继续在路上走来走去,夜色已经很浓了,小梦感到了几丝凉意,身子自是有些抖了起来。

米章感觉到小梦的凉意,就问到“你冷吗?”回过头来,看了小梦一眼,见小梦实是有些单薄了,就又拖了她,奔进一家服饰专卖店里,见得店内各种漂亮服饰挂满了厅堂,米章就牵着小梦的手,逛游起来。

突然,他被一件红红的风衣吸引,就拉着小梦奔到跟前,顺手把衣服从挂衣架上取了下来,拉过小梦,顺手把小梦手中拎的那些食品放在了柜台上,帮小梦试起衣服来。

这衣服倒像是为小梦定做一般,穿于她的身上,大小正好合身,还把本就血色较少,脸色偏白的小梦衬得红光满面,十分的精巧。

眼见这小梦人面桃花相映红般的模样,米章很是高兴,再横眼一扫,说来再巧不过,竟还有一条粉红的丝巾挂在前面,米章立马奔了过去,取下红丝巾,系于小梦的脖子上。

只见米章为小梦系好丝巾,嘿嘿的干笑了两声,“好看!好看!”就把一双红红的眼睛凑近了小梦的胸前,仔细地品味起来。

米章吐出的一股粗气,酸臭的味道扑的一下钻入了小梦的鼻子,刺得小梦一下向后仰去,脚步不由自主向后踮了两步。

米章只顾欣赏小梦,没想到小梦向后倒去,一下伸出手来,把小梦搂进了怀里,一时窘得小梦的脸色绯红,也不知如何是好。

看着怀里的小梦,米章也不管旁边还有售货员小姐,就说到“梦,你没事吧?”

小梦睁大了眼睛,本能地把身子向后移了移,说“没事,没事。”就靠近柜台站住了。

见小梦这一身打扮,真个是红衣红脸红人儿,米章自是内心欢喜得不得了,忙不迭声地说“多少钱?多少钱?”

“这衣服八百,丝巾三百”售货员见这买主的模样,知是生意做成了,十分高兴,一口价喊了出来。

一听这价格,小梦忙说“太贵了,太贵了,我们不要。”

售货员忙回答到“不贵啦,你知这风衣是澳洲驼绒的,是进口货啦,你再看看这丝巾,是澳洲桉蚕丝做的,我们这里是专卖的啦,你在别处还买不到啦。”

大概这售货员也还有些知识,知道澳洲产桉树,但怎么会有桉蚕,这倒是从没有听人说过。

米章忙用手按住她,说“好,不贵,不贵,我们买了。”

见小梦还想说什么,米章一下按住小梦,说到“这衣服和丝巾都好,我们就要了”说完掏出钱包,拿出一迭钱来,递给售货员,然后拉住小梦的手,就往门外走。

小梦原本在这夜风中手脚发冷,手心有些凉,这风衣一穿,丝巾一围,顿时热乎了不少,手上一下温暖了起来。

握着小梦暖暖的小手,米章兴奋了起来,心里想到“还是这小妞的手好,握着舒服,嫩!嫩!”心里还连叫了几声“妙!妙!”

小梦被体内的热量一激,身体感觉暖和起来,一下来了精神,就悻悻地说到“这衣服太也贵了。”米章回头看了小梦一眼,在路灯的影射下,小梦显得更美了,米章一下红了眼,怔怔地看了小梦足足有两分钟,才说到“值,值。你穿这衣服太美了,太迷人了。”

原本说小梦美的人并不多,这米章如此一说,倒让小梦内心有了十足的满足,一股满意的心情漾在了脸上。

谁知那米章顺势把小梦一下搂进了怀里,见米章如此猥琐,小梦正想把身子向后移去,好从米章的怀里挣出来,由于劲小的缘故,小梦口里吐着粗气,一股香香的口气喷到了米章的鼻腔,米章顿觉脑子发热,还想上去把小梦拉进怀里,但见街上行人很多,路人已开始注视他们了,米章才回过神来,看了小梦几眼,仍是牵住小梦的手,想“不让我抱,不倒进我的怀里,等会儿我找个地方让你瞧瞧。”然后转过身去,拖了小梦继续向前走。

再往前,眼见有一个莲华超市,米章想想,还有一些吃的没买,就带小梦进去,看看货架,米章将“哟哈”、“乐事”等一些好吃的,拿了一提篮,回头见小梦怔怔的站着,并没有动,就说到,你喜欢什么吃的,多拿一点,今天我要让你吃个够!”

带着满满的几大袋食品,米章牵着小梦的手,沿着道旁的树荫,向前走去。

小梦看看前面的路,见四周黝黑的一片,也分不清东西南北了,但总觉有什么不对,就停下脚步,向四周望去。

“怎么啦?”见小梦停下了脚步,米章只得停了下来,因为他的一只手还牵着小梦。

“没,没什么,我只是觉得路不对,是不是我们走错了?”小梦迷茫地问到。

“没错,我们往前走一段路,那边是莲花,这一带有名的景点,看一会儿那边的景色,我们再拐回学校!”米章口气平和地说着。

“这么晚了,还有什么景色?我不去。你不是说到金岑来办事吗?我怎么没见你办事?”小梦此时方才奇怪地看着米章。

只见米章笑了笑,露出一丝狡狯的目光,说“我不是办事了吗?你看你身上的衣服,手里拎的食物,都是我们来金岑买的呀!”

听米章如此说,小梦顿觉浑身不舒服,这老头显然在骗自己,拉着手就往回走。

“你往哪里走呀?还回金岑去呀?”米章一愣,知小梦想干什么。

“我要回学校!”小梦非常不高兴。

“小梦,别这样,我们这是回学校的路,你看看,我们来时不是从这走的吗?”

小梦睁眼回望,她哪里还分得清东西南北,但又不能说米章错了,只是愣愣的站在原地。

夜色已深,路上的行人渐行稀少,米章望着夜风中站立的小梦,心中说不出的烦燥,他恨不得一把把小梦拥入怀中,……。

但是,这里离金岑不远,又在主干道上,在这里发生事情反为不美,他抬头四望了一会儿,见前面的道路一分两叉,他知一条是回学校的路,另一条是拐到湖边码头的路。于是,米章心里有了主意,就拉起小梦的手,说“走吧,前面那条路就是回学校的路,我们走回去吧?”说完拉起小梦向通往码头那边的路走去。

小梦虽有怀疑,原是不相信米章的,但在这朦胧的夜色里,只见路旁黝黑的全是树影,近处的路灯和远处房舍里影出的灯光,像星星眨眼般,笼在树丛中,她自身本就弄不明白,现在就更加分不清了,只好被米章拉着往前走了。

越往前走,道旁的树影越浓,灯光越稀疏。

只听夜色中的寒风呼呼地响着,着实有几分吓人,但米章不管那个,此时,夜色环绕,小梦被自己牵着,就像被自己俘获的一只小猎物,她是再也无法逃脱了。

尽管两人都各有心事,但他们还是走到了岸边,只见空旷的码头边,有几堆沙石堆放在岸上,一座小桥横跨在河上,远处,几橦房舍里的灯光若隐若现,倒影在水中,显出森森的寒意。

米章拖着小梦来到一堆沙石上,把随身带来的几张报纸铺在地上,然后又把食品放了下来。

小梦被眼前的景象吓住了,她的腿在瑟瑟发抖,她恨不得拨腿就跑,但又不敢,在这昏暗的夜色中,她真不知会遇到什么。

“我,我要回去!”小梦上牙嗑着下牙的吐出了这几个字。

米章一看,知小梦不习惯在这里和他独处,于是他走了过来,扶住小梦的双肩,面对着小梦说到“小梦,你说,我对你怎么样?”

“挺……,挺好。”小梦还是嗑着牙齿,小声说到。

“嗯,来吧,陪我坐一会儿,听我说说话,我们吃完这些东西就回去。”说完就把小梦按坐在沙石上,然后从兜里掏出那款手机。

“小梦,这手机是我给你买的吧?”他又掏出自己的那款,一起拿在了手里,让小梦看看。

“是的。”小梦低头回答着,她看也不敢看一眼米章。

“这衣服是我给你买的吧?”米章仍用双眼紧紧地盯住小梦。

“也……,也是。”小梦把头扎得更低了。

“小梦,你抬起头来,看看我。”见小梦没有抬头,米章腾出右手,托起了小梦的下巴,把小梦的头抬了起来。

米章一只手托着小梦,一手举着两款手机,两眼直盯着小梦,说到“你看,这是一对手机,是一对情侣手机,梦,你知道吗?我们现在已经是情侣了,你知道吗?”米章的手不停地摇动着小梦的下巴。

小梦怯生生地望着米章,摇了摇头,她已经紧张得发不出声来了。

“梦,”米章一下把手机放在地上,一把把小梦搂进了怀里,继续说到“你知道吗,我是多想你,多想要你呀!”说着一行老泪流了下来。

小梦挣扎着想从米章的怀里挣脱出来,无奈米章力大,小梦挣了几次都无法挣脱,只得仰了头看看米章,谁知当她一抬头,米章的一行泪水流到了她的脸上,滴进了她的口中,一股咸味进了口里。

小梦正想拼命摆脱,谁知米章一下把她抱得更紧了,他把小梦的双臂紧紧抱住,夹在了胸前,然后双眼望着小梦说到“梦,你不要讨厌我,我是真的喜欢你。”他见小梦没有反应,又继续说到“梦,你真的这么狠心,让我痛苦,让我为你而亡吗?”说着,他放开小梦,猛地站起,向水边走去。

离开米章怀抱的小梦一下瘫坐在地上,她挣扎着看看米章,只见米章来到水边的石栏边,两手捧着双脸痛哭起来。“小梦,我把一颗心都给了你,你就不能对我好吗?”他从指缝中看看小梦,见小梦以错愕的神色注视着他,他知道自己的表演有了成效,索性站了起来,边脱上衣边说“反正我怎样待你,你都不知我的好,我不如死了算了!”说着就要往湖里跳。

从没见过这阵势的小梦,一下惊傻了,她赶紧跑过去,拉住米章“老师,你别这样,我听你的,我听你的。”

米章回头看看小梦,见她死劲地拉住自己,眼中充满了惊恐的神色,知道表演已达到效果,就一把抱住小梦,离开水边,说到“梦,你不愿意我死吧?”

小梦只得点点头。

米章一下破啼为笑,说到“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是最好的,你是最好的。”然后拉了小梦,又回到刚才坐过的地方,坐了下来,顺手把小梦拉在腿上,把她按倒在怀里。

借着淡淡的月色,只见小梦瘫坐在米章的怀里,现在的情形是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过的景象,她现在已经不知如何去应对了。

只见米章一手把小梦弯在怀里,一手拿出一个蛋挞,递到小梦的嘴边,轻声说到“梦,来,我喂你吃。”

小梦闭着嘴,并不去吃那蛋挞,但米章将蛋放在了小梦的嘴边,说到“梦,乖,这是你最爱吃的,来,我喂你。”

见小梦还是不张口,米章急了“你怎么了呀,我喂你都不吃,你存心让我伤心,你看,这些东西都是我为你买的。”说完又滴下几滴泪来。

见米章如此神态,小梦也被憋急了,只得张口来换口气,借此机会,米章把一半的蛋挞塞进了小梦的口中。

此时的小梦,内心十分矛盾,这蛋挞可是她十分爱吃的,就盼望着能多吃几个,今日里因米章动作猥琐,自是难得有心情来品尝这个,但现在米章把那蛋挞硬塞进了自己的嘴里,一种特有的奶油和鲜蛋的香味,直往肚子里钻,虽是由米章硬塞进来,心中十分不愿,但对这香味不自觉间,还是感觉到十分香甜,不意地吞下了那半边蛋挞,还用舌舔了一下嘴唇,把那香甜的味道多一点吞入腹中。

小梦这小小的举动,自是被米章瞧见,他心中一喜,哈!这小囡,还是不能逃出我的手心哇!然后说到“梦,来,我再喂你,慢慢地吃,你看看,我就这一点要求,就是想喂喂你,让你幸福,你幸福我也幸福,这多好,来多吃点。”他又把蛋挞放在了小梦的嘴唇上。

“克莉丝汀”所产的蛋挞实是太香,小梦哪里经得诱惑,虽说是被米章搂在怀里,十分的不自然,但本就动弹不得,而口中又塞进了这诱人的蛋挞,实是经不住诱惑了。小梦终于动了动小口,舌尖轻轻地舔了舔蛋挞上的奶油和鲜蛋,任那特有的香味往口中流下。

慢慢地,小梦不由自主的舔食起来,那一小个蛋挞,被她吞下了腹中。

米章是看中眼里喜在心中呀!他见小梦吃完了这第一个,就又打开了第二个,又放于小梦的口边。

初冬的月光已有了很深的寒意,米章可丝毫没觉得有一丝的冷,只要小梦永远这样的倒在自己的怀里,再冷他也感觉到温暖。

只见小梦仍在慢慢的舔食那蛋挞,米章也低下头,把嘴触在了蛋挞的这边,和小梦一起舔食起蛋挞来。

小梦意识里本有一丝不安的感觉,但当蛋挞这香甜流入口中,她已忘了世界的一切,只有蛋挞的香和甜沁入心肺,摄人心神。

由于米章的加入,他们很快吃完了这个蛋挞,米章转头看看,觉着总吃蛋挞已没了新意,就转过头去,拿来那二斤“白果子”掰开一粒,用嘴咬了咬,香!真是香!朱家角的“白果子”果然不同凡响。然后就把那剩下的“白果子”塞到小梦的口中。

见是米章咬过的东西,小梦自然不吃,她眠紧嘴唇,拼命把头扭向一边,不让米章把那半粒“白果子”塞进嘴里。

米章见了,也法用强,知是小梦嫌他咬了一口,就说“好,好,我吃的,你不吃!”就把那“白果子”送进自己的口中,顺手又拿起一料,剥了壳,喂给小梦吃,小梦起初睁着双眼,看着米章,但经不住米章硬往嘴里塞,以及那“白果子”的香味,慢慢的,她的嘴虽没动,但嘴唇咬合的力道却松了下来,“白果子”被慢慢地塞进了嘴里。

“好香呀!”小梦心里一下感叹到,不由得用牙咬了那“白果子”香味更加释放出来了,满口都是香甜之气。

见小梦吃了起来,米章大喜,接二连三的剥了“白果子”,递入小梦口中,小梦也松了警惕,全身松软下来,贯神地品尝起这“白果子”。

见小梦仍是如此地贪吃,米章大为高兴,他用贪婪的目光盯着小梦,见小梦的脸庞在皎皎月光的映照下,姣小美丽,心中一股烈火焚烧了走来。他猛地抓起一个“白果子”,剥了皮,放入口中,但他并不下咽,只用牙齿咬住“白果子”的一半,让另一半留在口外,触向小梦的口里。

小梦一惊,赶紧闭了嘴,不吃米章叨来的“白果子”,但米章胸中的火是越烧越旺,哪能让小梦反抗,他把头一低,猛一使力,“白果子”的另一半就扎进了小梦唇间,同时米章的嘴唇也触在了小梦的唇上。

暖暖的,一种温湿的感觉从两唇间传来,一股电流瞬间传遍了米章的全身。米章只觉全身热血沸腾,像火焰般要烧了起来,而同时,米章两腿间的热流更旺,整个身子像要飞了起来。

猛然间,米章一个翻身,把小梦重重地压在身下,口中的舌头也伸出了口外,只在小梦的唇上乱转起来。

小梦被米章压在身下,双臂也被米章紧紧夹在两臂间,动弹不得,本想张口喊叫,无奈双唇也被米章的嘴唇压着,无法开口,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小梦见无法摆脱米章,只得用双腿乱蹬起来,把身下的沙石踢得“呯呯”只响。

此时的米章可管不了这多,他只管用嘴咬住小梦的双唇,舌头拼命地想挤进小梦的口中,但小梦紧闭双唇,就是不张口,害得米章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能把舌头递进去。

此时的米章热血上涌,头脑中一片空白,只剩下本能的力量在向外发泄。

米章只觉一团黑影从脑门中飞了出来,高高地飘在空中,逍遥地欣赏着这一番美景了。

见米章迟迟不能得手,且弄得一身汗,那黑影叫到“脱她衣服,脱她衣服。”

米章自己何尝知道他已是灵魂出窍,他被自己飞出的魂魄所叫,下意识间左手仍抱住小梦,不使她动弹,右手却抽了出来,伸向小梦的胸前,去解小梦的衣扣。

米章的右手一松,小梦左臂顺势抽了出来,就使劲地推起米章的右手,不让他得逞。

米章见小梦仍有反抗,,右手一把摄住小梦的左手,往背后一推,压在了小梦的身后,这米章又伸出右手去解小梦的裤带。

谁知这一用力,米章的嘴唇离开了小梦的唇间,小梦一下叫了起来“救命呀!”

不好,那黑影也是猛地一叫,米章就用手去按小梦的嘴巴,而小梦的整个身子却乱翻起来,嘴里也叽里咕噜地想叫出声来。

这黑影怕小梦弄出声来,坏了自己的好事,就让指挥米章用手死死地按住小梦的嘴,不让她出得声来。

谁知没几下,小梦的双腿一蹬,昏了过去。

黑影见此,大笑一声,“搞定!”就又支配着米章的躯体,伸手要解开小梦的裤带。

就在此时,一道电光从他们来的路上射了过来。

原来是巡查的联防队员们隐隐听到了小梦的叫声,寻着声音找向这边找来了。

那黑影一惊,感觉不对,立马缩回米章的身内,米章一下恢复了意思,抬头看了一下,见灯光正向这边扫来,他猛地一下躬起身,向对面的小桥奔去。

“站住!干什么的?”一名联防队员用灯光照住了跑上桥面的米章,另一名联防队员则跑过去看看小梦,见小梦昏倒在地上,忙叫到,“这有个姑娘,昏过去了。”那追米章的联防队员听有人昏过去了,忙跑回来,两人一起掐小梦的人中,“呼”的一下,小梦一口气缓过来,人顿时醒了过来,只见她身子一挺,站了起来,但是,她的双眼直直地看着前方,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见小梦醒来,两名联防队员想要问个竟究,见小梦已被吓傻,就翻看了一下小梦身上的衣服,见里面是景园中学的校服,知是景园中学的学生,就用手机高声喊了起来。

再说米章跑上了小桥,正要向对面窜去,却见一道亮光照来,原来是正在巡逻的警察也发现了问题,开着警车向这边查来。

米章一看不好,忙又向回跑来,又跑回了小桥的中间。

这一下,那边的一名联防队员见有人增援,米章回窜,也拿起电筒,照着桥面迎了上去。

见前路不通,后有追兵,米章一时慌了手脚,他背靠小桥,搬起桥面上留下的两块石头,高声喊到“你们别过来,谁也别过来。”

两边的联防队员和警察见米章此样,一时也不急于攻上去,只是看着他,向他喊话。

话说景园中学这边,这天晚自习,本是米章应该在班级里的,但只到自习时间过了一半,也没见到米章,值日学生只得到校办汇报,梁福听说,就径直来到班上,见果然没有米章,还有班上的孟小梦也不见了,联想到季深前一段时间的汇报,他顿感不妙,但仍抱着侥幸的心理,在校内各处狂找。

而郝大听说此事,认为米章是个难得的好人,不会有事,可能是因为身体不好,正在宿舍里休息。至于小梦,他认为那本就是个爱在人面前撒娇的女生,跑到什么地方,不值一提。

正在这帮人忙前忙后寻找米章和小梦的时候,办公室接到了派出所打来的电话,知道米章和小梦在校外出了事,梁福一帮人忙奔出校门,跑向出事地点。

来到桥边,只见米章手中抱着一块大石头,怒目对着身前的联防队员和警察,口中大声的喊叫。

见学校的一帮人来到面前,米章的眼光一下暗了下来,他知道自己彻底的暴露在众人面前,他已感到绝望。

只见米章把头转向小梦,对着小梦说到“小梦,都是你,是你把我害成这样!”他双目圆睁,对着小梦的方向喊了一声,猛地转过身去,纵身跳下了河里。

众人奔跑过去,从桥上望下,只见河水冒出了几串水泡,米章的头在水中窜了几下,就沉入了水底,只留下一串水泡在水面飘荡。

眼见米章无救,众人只得转过身来,来到小梦的跟前。只见小梦痴痴地站着,两眼望着桥面的方向,脸上似笑非笑的,不知是什么表情。

这时,只见季深从人群中走出,来到小梦的面前,牵过小梦的手,轻轻说到“小梦,我们的心和你一样难过,我们知道你受苦了,现在事情已经过去,有什么委屈你就哭出来吧!”

至此,小梦方才转过神来,一下扑进季深的怀里,嚎啕大哭起来。季深轻轻扶住小梦的肩膀,让她把痛苦一并发泄出来,以减轻她内心的苦楚。

这时,梁福正要走上前去带走小梦,却被一名警察拦住了,只听他说“别动,让她先哭吧,她哭出来了,就会好些,对医治她后面的心灵创伤要好很多!”

梁福一看,警察说得很有道理,就先退到了一边。而这边郝大却弄不明白,这季深怎么会知道这事儿。

只听得梁福在郝大耳边轻声说到“这是危机干预,季深本就是搞心理的。”

“噢!”郝大这才终于明白,为什么学生都愿意向季深吐露心扉。


『23』二十四、再生


躺在病床上的小梦,还没有摆脱深深的恐惧,两眼不停的睁开、闭上,环扫周围,她真不知道怎样来面对大家。

只见医院的护士们在忙碌的为小梦测血压,量体温,医院里白色的环境,季深也一直陪伴她左右,这让小梦的心情安宁了许多。

“我女儿呢?我女儿呢?她怎么样了?”病房的门外赶来了小梦的父母,孟冬和他的妻子。

见孟冬夫妻焦急的模样,怕他们一时想不明白,弄出什么响动,影响对小梦的治疗,就赶忙走出门外,接待好小梦的父母。

季深把匆匆赶来的小梦的父母让到了医院走廊的一边,让他们坐下向他们说起事情的原委来。

孟冬毕竟是一个心底宽厚之人,他轻轻地拉了拉气头正盛的妻子,端坐一边,耐心地听季深把话说完。

听完季深的述说,孟冬和妻子都静默许久,也是呀,为什么一个好端端的女儿,就变成了这样?还有那米章,原本咋看咋好的一个老教师,怎么就坏成了这样?

带着这个疑问,孟冬夫妻俩和季深进行了一次长谈,也算是做了一次关于家庭问题的咨询。

对孟冬两口的疑问,季深进行了详尽的解答,以解开他们心中的困惑。

“你们看,这小梦本就是个多愁善感的女孩,这在现在的女孩中是十分普遍的,你们也知道!”见孟冬两口直直地看着自己,显是还想不明白事情的原委,就又继续说到“她从小的时候,你们家里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我很能理解你们,也能理解小梦。在温州那个环境中,你们为了生存,肯定要打拼,这都是能理解的。”他转头向小梦的妈妈,“妈妈吗,脾气烈一点,这也很正常,但问题的关键是小梦的内心,当时没有人能注意到这一点,她在成长中遇到了一些问题,我最近在做心理辅导的时候,碰到很多这样的事例,这不仅是你们一家面临的,可以说是大多数中国的家庭都面临的问题。”

季深顿了一下,“毕竟,过去,作为女孩的小梦,对爸爸有一种特殊的感情,但自从有了妹妹,爸爸的心思都放在妹妹身上,忽略了对她的重视。”季深又看了看孟冬,“小梦当时还小,自然想不通,但她又无能为力,也没有人能理解她的心,那么她就只有封闭自己,压抑内心的渴望,只到有一天遇到了米章。当然,我知道米章对她不怀好意,但我也没想到米章还有那么复杂的内心世界,人格会产生这样大的变异。”

季深顿了一会儿说到,“我到上海后,见过一些人格出现问题的人,但像米章这样的,还是不多见的。”

“好在,现在事情都已过去,事件本身对小梦的造成的伤害虽然大,但也不是不可治愈的,这一点就请你们放心,只要你们最近多关心一些小梦,让她体会到家庭的温暖,她很快就会从这场伤害中振作起来,她能够更好地处理自己的。”

听完季深的话,孟冬两口子相拥而泣,他们后悔呀!后悔生了女儿,却不懂她的心,让她小小的年纪,受那么多的痛苦。

看见孟冬夫妻俩的改变,季深自己内心也十分高兴,他来到小梦的床前,看着愁眉不展的小梦,轻轻地笑了一下,说到“小梦,事情已经过去,庆幸的是你现在挺了过来。”他关注了一下小梦,“我和你的心情一样,能体会到你的成长,知道你能够自己处理重大的事情了,这让我非常高兴。”

说着,季深拿出一本书来,“来,我给你带来了一本《心有千千结》,是我的一个好朋友写的,我很喜欢,我希望你也喜欢。有时间翻一翻,体味体味吧!”

小梦睁着眼睛,一直盯着季深“玉帝爹爹,你你还会帮助我吗?”她害怕遭到季深的拒绝,忙低下了头。

“哦,你为什么这么想呢?”季深温和地问到。

小梦抬了抬头,看看季深说“我,我当时没有和你讲实话,你,你不生气呀?”小梦还是挺担心的。

“生什么气呀,要生也只能生我自己的气呀,因为我没有及时发现问题的严重呀!来,咱们不说这些不高兴的事儿。”

正在这时,孟冬两口子带着他们的小女儿小映一起走进了病房,只见小映抱着小梦最喜欢的kitty娃娃,爬到了床上,“姐姐,你好点了吗?”

小梦见到妹妹,幸福地笑了笑,点点头。

“给,你的kitty娃娃。”

姐妹俩高兴地拥抱了起来。

一周后,当小梦走进教室的时候,朱莉第一个迎了上来,伸出手,拉着小梦,走到了坐位上。

虽然全班同学没有一个讲话,但小梦仍表现得不自然,她只能静静的坐在坐位上,局促地不知如何来处理当前的局面。

就在小梦不安的时候,只见阿论站了起来,捧出一杂鲜花,来到小梦面前,轻声说到,“小梦,和知道我以前多有不对,请你原谅我好吗?”小梦诧异地睁着眼睛,不知说什么才好。

见阿论是如此地真诚,小梦不自觉间点了点头,阿论把手递给小梦,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了一起。

文倩也走了过来,手中拿着一幅照片,那是文倩、小梦和一帮同学们练歌时的照片,只见照片被文倩放在由她亲手做的,一个心形的像框中。照片中,小梦站在歌唱队伍的中间,正满怀喜悦地唱着歌儿。

“小梦,我们希望你永远像照片中阳光灿烂”

小梦双手接过像片,紧紧地盯着像片,原来,她还有这么美的时候!

这时,季深走进了教室,带头鼓起掌来,全班同学也使劲鼓起掌来。

突然,阿论带头唱起“阳光总在见雨后”,全班同学也都跟着随声飞起。

歌声,从整个校园里飞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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