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鬼奇航

时间:2016-07-04 11:27:56 

【001 撞邪】

老夫子姓古,是我们那十里八村最有学问的人,逢年过节、红白喜事,乡亲们总是拎着鸡蛋、野味来求老夫子给写副对联;遇到什么难事、怪事也总是来请教老夫子,在我的眼里,老夫子是无所不知的。

老夫子和祖父都是外来户,并不是祖辈居住在这个村子里的,祖父不喜欢和村子里的人来往,老夫子不同,他对乡亲们都很和蔼,乡亲们都很尊敬祖父和老夫子。

老夫子和祖父的关系却非常好,他们总是在一起喝酒聊天,我也喜欢伺候在他们的身边,给他们倒酒、端菜,听他们谈天说地,奇闻趣事,津津有味,虽然很多时候,我是听不懂的。

老夫子也是我的启蒙老师,教我识字、教我读四书五经、百家姓。

和我一起的还有两个孩子:才子、和云妮,才子是我的发小,姓才名杰出,他的父亲和我父亲也是发小,一起参军、一起参加对越反击战、一起参加一九七九年的柑塘大战、一起牺牲的。

据父亲的战友讲,当时才子的父亲受伤后,我父亲死活不肯扔下他,背着才子的父亲一起走,结果被敌人的炮弹击中,一起牺牲了。

我是个‘棺材子’,母亲在生我的时候难产死了,父亲牺牲的时候我十一岁、才子大我四岁,他父亲牺牲以后,母亲伤心过度重病一场,没熬过去,也死了。

才子成了孤儿,从那以后,我和才子一起跟祖父生活在一起,才子懂事,对祖父孝顺、对我也特好,比亲大哥还好,长大了以后想想,可能是才子认为我父亲是因为他的父亲而死,对我始终怀有报恩的想法。

“小狼,是不是谁欺负你了?我给你报仇!”每次我不开心的时候才子总这样问我,小狼是才子对我的昵称,就像我叫他才子一样,我姓郎。

其实才子也知道没人能欺负得了我,我从小就跟祖父习武,十二岁的时候,一般大人也不是我的对手,我只用脚就能把才子踹趴下,可是才子对我说,因为他比我大,是我哥,所以无论发生什么事,他都要为我出头。

云妮是老夫的孙女,和我同岁,小我三个月,从能爬开始,她就跟着我,简直成了我的尾巴,有什么事都喊“小狼哥、小狼哥”;老夫子曾经笑着对祖父说要给我们定娃娃亲,不过祖父很开通,说这种事还是孩子自己做主的好。

祖父对我是很严厉的,练武不认真,祖父不打我,只罚我蹲马步;而每次受罚的时候,才子总半趴在地上做我的椅子,云妮偷偷地给我送饭。

其实村子里同龄的孩子不少,但是除了才子和云妮,没人愿意和我玩,因为我是棺材子,乡下人迷信,说棺材子的命硬,身边的人活不长。

不过他们也不敢欺负我,谁欺负我,我就揍谁,为这个我没少挨祖父的罚。

老夫子对我则是非常疼爱,估计是把我当做童养婿看了。我平时也喜欢待在他家,因为这里人气旺,总有乡亲来往;而且老夫子也总给我们讲他遇到过的一些奇事。

在我十一岁那年夏天的一个黄昏,我和才子还有云妮正在老夫子家里偷翻着老夫子的宝贝藏书,临村的村长老王头满头大汗急匆匆地来寻老夫子。

“古夫子,俺村的李旺出事了!从昨天晚间开始昏迷不醒,眼瞅着出气多、进气少,请大夫看也看不出啥毛病。”

李旺我也见过,一个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壮得跟头牛似的。

听说出了这样的怪事,我们三个孩子也希奇,蹲坐在一旁听着。

“那怎么不送县城医院呢?是不是被啥毒物给咬了?”老夫子问老王头。

“送啦,送去让人家给退回来了,说是不知道啥病,也没中毒,没法治。拉回家等死了。”老王头叹了口气“这不寻思着请您过去给看看,是不是冲着啥了。”

所说的‘冲’就是撞邪的意思,乡下人迷信,总会把一些古怪的现象归结为鬼神作怪,老夫子也常给我们讲一些鬼故事,不过我打小脾气执拗,凡事都是眼见为实,对这些传说中的鬼神怪事向来是当故事听听而已。

“哦,那李旺是去过哪了?还是碰上啥了?”老夫子捋了捋颚下的胡须问。

“听他妈说,李旺昨天白日上山抓了条乌蛇,烤着吃了,下午好好的,傍晚日头一落山,人一下子就不行了。”

蛇在山区是很常见的。蛇肉美味,乌蛇无毒,肥大鲜嫩,更是其中极品,我和才子有时候也会上山抓来烤着吃,解谗。

吃一条没有毒的乌蛇自然不能让李旺中毒,这病还真是古怪。

老夫子点了点头,进里屋翻出了个大布袋子“走吧,过去看看。”老夫子对老王头说。

我冲上去一把抢过布袋,背到了肩上,“老夫子这么大岁数了,一个人走夜路不安全,我跟你一起去。”我对老夫子嬉笑着耍赖皮。

才子和云妮也凑了上来。

老夫子看看我们三个人,点了点头“走吧,记得到那别乱说话!”

小孩子天性就爱看热闹,听到老夫子带我们一起去,都欢呼雀跃,跟着老夫子坐上老王头的马车向临村而去。

落日渐沉,被高山遮住了一个角,夕阳染红了天边的云朵,大片的鱼鳞云飘在天空“朝霞行万里,晚霞不出门,明天有雨啊。”老夫子看着晚霞喃喃地说。

坐在颠簸的马车上,寂静的林间小路上“踏”、“踏”的马蹄声格外清脆,耳边不时传来各种鸟鸣。

这种感觉惬意极了,我和才子、云妮你推我、我挠你地嬉闹着。

等我们到了李旺家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刚进院,,一旁拴着的大黑狗就狂吠起来。蹲在门槛上闷头抽着烟袋的李旺他爸就看到了我们,跳起来,拉着老夫子带着哭腔地嚷着“古夫子啊,您快进屋看看,俺小子这到底是咋了!”

一进屋,就看到炕头上直挺挺地躺着一人,李旺他妈站在一旁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抽泣着,看到老夫子,“扑通”就跪了下来“古夫子,俺老俩口就这么一个儿子,你好歹救救哇!”李旺他妈的哭声让我幼小的心里也有些酸酸的,毕竟失去亲人的我知道那种悲痛的滋味。

再看才子和云妮,眼睛也是红红的。

老夫子没有说话,点了点头,把李旺他妈拉了起来,示意让李旺他爸扶出去。

我和才子都是见过死人的模样的,才子妈去世的时候,我俩都在旁边,这时的李旺脸色煞白,嘴唇青紫,和死人一模一样,根本看不出一丁点活的气息,昏暗的油灯下,这情形实在骇人,云妮早吓得闭上眼睛躲在了我的身后,一双小手紧紧地拽着我的衣襟。

好奇心强烈的我,还是忍不住跟在老夫子的身边凑上小脑袋看着。

屋子里很静,三个小孩子连大气都不敢出,老夫子伸出两根手指撑开李旺的眼睛,我注意到他的眼底布满了黑红色的血丝,好象活的一样,不断地扭动着。

老夫子向后伸手,我连忙把布袋交到了老夫子的手上;老夫子顺手从布袋里掏出了一支二寸多长的木剑猛地扎在了李旺的眉间!

“啊”的一声,李旺发出了一声尖锐的惨叫,一抬手把老夫子扫到了炕下!云妮扑通被吓得坐在了地上,拽得我一趔斜;才子嗖地串到了墙角,我也被这声惨叫吓得一哆嗦,心脏砰砰地剧烈乱跳。

李旺的父母听到惨叫声也慌忙地跑了进来。

我挣脱了云妮的手,跑上去扶起了老夫子;才子也冲上来拉住云妮蹲到了墙角,等我再抬头望向炕上的李旺,惊骇地发现李旺已经坐了起来,依旧是直挺挺的,眼睛却睁开了。

眼底黑红一片,根本分不清眼白、瞳孔,木剑已经折断,掉在地上;李旺额头的伤口却没有流下一滴血!

“你是谁?!多管闲事?!”‘李旺’面无表情,没有张嘴,一个阴森冰冷的女音却从他身上发出。

“人有人道、鬼有鬼途,李旺没有招惹你,你为什么要害他!”老夫子刚才那一下摔不轻,借着我的肩膀站了起来,看着坐在炕上的李旺喝道。

‘李旺’嘎然大笑,脸上没有丝毫表情,“日本鬼子杀了我全家、又把我侮辱剖腹,那个时候怎么没人救我?!”尖利刺耳的声音震得我耳膜嗡嗡响,声音里充满了怨毒,异常的诡异,我的背心立刻被冷汗湿透,森冷的寒气充斥着四周,有些闷热的空气变得象三九天一样冻得人发抖。

“自作孽不可活,你快点离开,我还可以放你一条生路!”老夫子额头绷起青筋,厉声说。

【002 撞邪】

“哼,凭你的道行能把我怎地?!”‘李旺’不屑地撇了撇嘴角,没有借力,也没有曲腿,脱离地心引力似的,人就直挺挺地站了起来!迈下炕,就向外走。

李旺的父母早被吓得傻了一样,雕像似的呆呆地盯着李旺,见李旺向自己走来,李旺妈“咯”地一声,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中国早就解放了!日本鬼子被打跑好几十年了!你的仇也早就报了!”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冲着‘李旺’大喊。

原本向外走去的‘李旺’听了我的话一顿,僵硬地转身低头向我看来“这小娃娃很可爱,你就到下面陪我吧!”‘李旺’苍白的脸上终于有了表情,诡异阴冷的笑容,直直地伸出胳膊向我的脖子抓来!吓得我来不及转身就向土炕上跳去!

身体没有如我想的落在炕上,原本抓向我脖子的双手掐住了我的腰,看来‘李旺’是想把我扼死,抓住我腰的双手力大无比,刺骨的强烈疼痛使我的脚乱蹬乱踢,“砰”、“砰”地击打在‘李旺’前胸。

这时我和‘李旺’的脸相距不过尺许,我清晰地看到李旺黑红的眼睛闪烁着妖异的光芒,才子"哇"地大叫一声,猛冲了过来,抓住李旺的胳膊,一口咬了下去!

李旺一抬手就把才子摔了出去,才子的脑袋“咚”地撞在炕沿边,晕了过去。

我顿时急了,双腿蹬向‘李旺’的胸口,想借力挣脱了‘李旺’的手.

老夫子趁机扑到炕边,飞快地从布袋里抓出一张白色‘鱼网’兜头罩向李旺,李旺的全部注意力都在我身上,一下子就被罩了正着!被网罩住的李旺发出了一声凄厉无比的嚎叫,用力地把我扔在地上,我"扑通"摔在地上,顾不得疼痛,爬起来伸手去拽才子。

"李旺"扔了我回手去扯罩在身上的网,‘李旺’与网接触的身体发出肉被炙烤的“兹拉”的轻声,伴随着冒出淡淡的白烟!李旺一边凄厉地尖叫着,一边撕扯着网;而李旺的手每一次抓到网,手掌间就升起一阵白烟,叫声也更尖锐……

“狗!”老夫子向瑟瑟发抖的李旺爹大吼了一声,李旺爹猛地转身踉跄着冲了出去。

老夫子早不是平时的从容淡定,额头豆大的汗珠滚落,从布袋里抽出一把精光闪闪的匕首,直扑向李旺爹牵进屋的那条大黑狗。

这狗也奇怪,在屋外拴着的时候凶猛无比,此刻见到了李旺,立时没了脾气,夹着尾巴“呜”“呜”地低吟,像是怕极了李旺.

老夫子一刀捅入,匕首斜斜地没柄刺入大黑狗的脖子,老夫子手一带,抽出匕首,一股狗血噗地喷了出来,直洒向李旺。

‘李旺’是站在炕边,而大黑狗则倒在门口,喷射而出的狗血虽然有力,但落到‘李旺’身边时也只够上‘李旺’腿部,李旺正全力撕扯着让他痛苦的网子,根本没注意到洒来的狗血,腿上被淋了正着!

“啊!”‘李旺’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直挺着倒在了地上,双手不断地四处乱抓乱挠,而腰部以下却完全不动了。一辈子我都不会忘记这声音,比我所听过的任何的野兽嚎叫更渗人,李旺倒下去后,头就在我的身边,青紫的嘴唇痛苦地张着,露出了白森森的牙齿,好象就要向我咬来,我大惊拽住才子就向后拉,才子本就发育得比同龄孩子粗大,十五岁的才子足有一百三,四十斤重,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我拉着才子的身体迅速地退到了墙角,在这个屋里,这儿是离李旺最远的地方。

一直缩在墙角的云妮扑过来摇晃着才子的脑袋“才哥,才哥!你怎么啦?”云妮带着哭腔地呼唤着才子,眼泪啪嗒啪嗒地掉在才子的脸上。我也不停地拍着才子的脸,这就是兄弟啊,在我有危险的时候奋不顾身第一个冲上去。

才子喉咙间发出几声咯咯的轻响,醒了过来,眼神片刻的茫然,猛地坐起来,拉住我“小狼,你咋样?没事吧?”一双眼睛上下打量着我,胖乎乎的小手也上下在我身上摸索着。

“我没事,到是你,头疼不?”我问才子。

经我这一提醒,才子才感觉到疼痛,抱住脑袋哎呦痛呼。

“跃进!尿他!”老夫子的声音像炸雷一样在我耳边响起。

跃进是我的名字

本来见到才子没事,我都高兴得忘记了身在何地了,老夫子一叫我,我抬头看向当场,才发现情况又有了变化:狗血流了一地,大黑狗软瘫地倒在地上,还没有死透,无力地喘着气,脖颈处的伤口却不再流血;‘李旺’一双胳膊搂住了老夫子的双腿,上半身悬在空中、双腿拖在地上。

夏天穿的本来就少,老夫子单薄的裤子的下半截已经被‘李旺’抓烂,露出外翻的血肉,那肉竟然变成了黑色!鲜血不停地渗出、染红了裤脚!

我脑子里一片空白,听到老夫子的吼叫,跳起身子冲到老夫子的身边,一把褪下宽松的短裤,一裒童子尿扑头盖脑地洒向‘李旺’的脑袋和身上……

尿水甫一接触‘李旺’的脑袋,‘李旺’便发出了一声短而急促的惨叫,收回搂着老夫子腿的胳膊,在脑袋上抓了几把,无力地翻动了几下,就没了声息。

“坏了!不是被我给尿死了吧?!”我没敢上前,拉住老夫子的手,疑惑地望着老夫子,老夫子因为疼痛,脸色煞白,额头滚下豆大的汗珠。对着我勉强地笑了笑,摸了摸我的头“小子,胆子不小,临危不乱,不错!”

这时李旺妈也醒了,看了看满地鲜血,瞪着惊骇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李旺,想上去看看自己的儿子是死是活,却又不敢上前。

还是李旺爹了解自己的老伴,伸手把李旺妈扶了起来,轻声说“那是大黑的血,不是咱小子的,咱小子……旺爹想安慰老伴说咱小子没事,可是看看地上没有任何声息的李旺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样了,望向老夫子。

云妮跑到老夫子身边,哭着伸出细瘦的胳膊扶住老夫子“爷爷你怎么啦?爷爷你没事吧?”老夫子脸色惨白,挤出了一丝笑容“爷爷没事,云妮不哭。”一手扶着我的肩膀,一手在云妮的头上慈祥地摸了摸。

这时的老夫子力脱了一般,再也支撑不住,颤巍巍地扶着炕边坐下,喘息着说“李旺没事了,你们快把他抬上炕,把他衣服脱掉。”

【003 走光】

李旺的爹妈,加上我和才子,七手八脚地把李旺沾满狗血和尿水的衣裤扒下,赤条条地抬上了炕。

李旺上身布满了林立交错的道道伤口,看着让人毛骨悚然,好象被皮鞭狠抽过似的,伤口四周翻起的皮肉竟然和老夫子被抓的伤口一样是黑色的;按照伤口的形状,我猜测是老夫子撒的那张网造成的,网已经被扯的破烂,不知道那网有什么古怪,居然这样厉害。

老夫子从布袋里掏出了几把泡涨的糯米,吩咐李旺妈泡水给李旺擦洗伤口。

李旺妈慌忙端来盆清水,把糯米放了进去,开始为李旺擦洗伤口;而擦过之后的伤口淤黑迅速地消退,没一会儿就露出皮肉的本来颜色……神奇无比。

老夫子也借着那盆水擦洗了自己腿上的伤口,云妮扯下裙摆小心翼翼地给爷爷做了包扎。

李旺身上虽然伤口很多,但都只是皮肉伤,脸色和嘴唇也不再是青紫,渐渐恢复了血色,眼睛也睁开了,眼神虽然很虚弱,却不再是黑红一片,也恢复了黑白分明。

李旺无力地看了看自己周围的人,张嘴想要说话,老夫子伸手制止李旺,回头对李旺妈嘱咐说“李旺身体太虚弱,给他熬点鸡汤补补,‘苦大力伤体、鬼上身伤神’这几个月千万别让他干重活,也别到处乱走。”

看到儿子转危为安,老夫子在李旺妈的眼里,就是活神仙,听到老夫子吩咐的话,连连点头应诺。

婉谢了李旺爹妈留我们吃饭的请求,老夫子在我和才子的搀扶下坐上老王头的马车踏上了回程,临走前,老夫子给李旺爹留下了一块拴着红绳的小圆镜,嘱咐着把这镜子挂在房门上。

这时天色已经很晚了,弯弯的月亮挂在半空,月光下的山路上树影交错,厚密的树丛黑糊糊的无法看个通透,我的心还沉浸在刚才发生的惊魂动魄的余悸里,各种形状的树看在我眼里好象张牙舞爪的怪兽,赶忙藏到了老夫子的腋下;云妮和才子也好不到哪去,才子紧紧地闭着眼睛把脸贴在我背后;云妮干脆塞进我和老夫子中间的空隙,钻进了我的怀里。

一路上我们三个孩子都没说话,只有老王头惊叹着老夫子的神奇,充满崇拜地拍着马屁;老夫子则有一搭无一搭地和老王头闲聊,更多的时候是闭着眼睛养神。

其实我心里有很多问题想要问老夫子,不过看到老夫子闭着眼睛,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实在是不愿意再想起那骇人的经历。

马车进了村子,我和才子跳下马车,向家里跑去。刚进屋,就看到祖父表情严肃地坐在正屋里,见到我俩进屋,脸色一沉就要发作。

我赶忙把老夫子受伤的事情讲给祖父,果然祖父忘记了罚我和才子的事,惊愕地问“古老头被伤了?!”语气里满是不可置信。

“恩,伤得挺严重的。”我老实地点了点头。

祖父略一沉思,吩咐我和才子抱了两坛酒往老夫子走去。

才子背着祖父对我挤了挤眼睛,伸出了拇指,我则回了个鬼脸,小声对才子说“以后学着点”。才子眨了眨眼睛奚落我“那为啥你还总被爷爷罚蹲马步呢?”我冲上去照着才子的屁股踢去,才子嘿嘿笑着跑远了……闹着,前半夜所经历的恐怖被冲淡了不少。

刚进老夫子家门,老夫子的笑声就传了出来“我就说你肯定要过来,老远我就闻着酒味了!”

祖父听到老夫子底气十足的笑声,紧锁的眉头也舒展了不少“哈哈,你这老小子,死不了就好!”很少见到祖父与老夫子开这种玩笑,我和才子都惊讶地吐了吐舌头。

老夫子的精神好了很多,与祖父就着一盘花生就开始在正屋地桌斟酌了起来。

“老古啊,什么东西这么厉害,竟能伤得了你?!”祖父颇有些惊奇地问,看着老夫子腿上的伤口直皱眉头。

老夫子刚刚咽下一口酒,正啧啧有声地品味着,听到祖父的问题,脸色变得凝重“这次碰上的可是个厉鬼,怨气很重,多亏了跃进最后关头的童子尿,哈哈,不然可没命见你老哥了!”

“哦?”祖父回头看了看我,我嘿嘿笑着挠了挠头,老夫子伸手把我拉到近前拍拍我的屁股“这小子将来准有出息,小小年纪居然能临危不乱,少见!比我当年可强多了。”祖父出奇地没有打击我,只笑着点了点头。

被人夸奖自然是件美事,我幼小的心灵也有些飘飘的感觉。

“老夫子,那鬼死了吗?”我趁机问出了我的疑问。

“唉”老夫子脸色一变“这鬼的戾气很重,这一次只能是重伤了她,却没有完全消灭!”

我的妈呀,这句话顿时吓得我小心肝砰砰乱跳。

人都记仇何况鬼乎,等她能动了,第一个就得找我报仇!想起‘李旺’黑红的眼睛、青紫的嘴唇,我身体都有些僵硬了。

“哈,小子怕了?放心,没有三、五十年,她近不了人气了!”老夫子在我屁股上用力拍了一巴掌,哈哈大笑着说。

我的心立刻放到了肚子里,拣了一颗花生米丢进嘴里,嬉笑着说“我才不怕,有老夫子在,什么鬼都要靠边站!”

“你小子把我当门神了吧!”老夫子笑骂着轻推了下我的脑袋,我乘势离开了老夫子的怀抱,跑到了云妮的身边,“你今天晚上看没看到?!”我质问着云妮。

“看没看到什么呀?”云妮红着小脸轻声问我。

“我尿尿的时候你看没看到?!”我涨红了脸大声问道,其实我和云妮再早两年光着屁股天天在一起泡在河里洗澡的事情也常有发生,可到大些懂点事的时候,就知道男女有别,觉得被人看到自己的裸露实在是件很丢脸的蚯糗事.刚才情急之下,暴露了一把,事关名节问题,我必须要问个清楚。

云妮红着脸轻轻点了点头,我急了,这丫头也不会说谎骗人!祖父和老夫子还有才子已经暴笑出声……很多年后,才子仍旧到处散播着我的这件糗事,寻我开心。

【004 参军】

凝重的气氛被我和云妮的小插曲冲淡了不少,只是祖父好象有心事似的,听的多,说的少.好几次祖父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按耐不住.

“老古,你看是不是那龙脉里的…..”祖父语气紧张地问道,脸色异常苍白,我从没见祖父有过这种表情,在我的印象里,无论发生再大的事情,祖父永远都从容不迫,就连知道父亲牺牲的消息时,也只一口气喝干了两大坛酒后,大睡两天便又恢复了平素的模样。

“绝对不是,这鬼是小日本鬼子时候遇害的。”老夫子打断祖父的话,脸色也有些变了斩钉截铁地说。

祖父明显松了口气,干掉一碗酒,用手背擦了口嘴,叹了口气好象自言自语地说“小飞和大林去的时候都不到三十岁……”

小飞是我父亲,大树是才子的父亲,我不知道祖父怎么会突然提起牺牲的父亲。

老夫子的脸色立即变了,猛地把酒碗摔在了桌子上“那是战争!战场上流血牺牲那是很正常的!老郎难道这你还不明白吗?是巧合!何况那年大林二十九,小飞只有二十八”老夫子几乎是吼出了这句话。

突然的变化,吓得我们三个孩子目瞪口呆,听不懂祖父和老夫子话中含义,不知道老夫子为什么突然发这么大的脾气,也不敢问,只能静静地躲在一旁看着,我们实在不明白老夫子和祖父的对话是什么意思,不过看样子,他们对那个什么龙脉忌讳莫深。

祖父回头看了看缩在墙边的我们,又叹了口气“老古,你这是干什么,把孩子都吓坏了!”

老夫子也望了一眼我们三个,端起酒碗咕咚、咕咚喝干了一碗,然后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屋里的气氛沉寂了下来,祖父和老夫子都不说话,闷头大口地喝酒,一直喝到大半夜,酩酊大醉,安顿好老夫子后,我和才子摇晃着把祖父扶回了家,整晚祖父都在叫着父亲的名字,还有什么龙脉。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龙脉……离开家乡前唯一一次听到,那以后无论是祖父还是老夫子再没有提起过.我没想到多年以后,我的命运、才子的命运居然与这神秘的龙脉紧紧地联系到了一起,经历了一场生死磨难。

后来老夫子讲给我一些有关鬼的事情和李旺被鬼上身的原因:

鬼魂实际上分为三等:魂、游、鬼,其中魂、游都是较为低等的魂灵,游则比魂要高上一等;因为种种原因滞留阳世,却没什么意识,记不得生前经历,是不能靠近阳气重的地方;而鬼则不一样了,吸收了大量的阴气后凝聚成精,不仅能够想起以生前事,还可以施展一些异能。

蛇本性极阴,喜爱居住在阴冷潮湿的洞穴,而那条乌蛇一定是在埋葬那鬼的尸体的墓穴里居住了很久,时间一长蛇便沾染了鬼魂的阴气;大山里人烟稀少,在平日鬼魂万万不敢到人气旺盛的村庄里来,只是好巧不巧被李旺遇到又吃到肚子里,借着李旺体内的鬼气这才能上了李旺的身,初时的阵魂剑和黑狗血没有击中要害,只能伤了她,多亏我了的童子尿,这类至阳刚之物,正是阴魂的克星,趁她重伤时才把她赶出了李旺的身体。

我对老夫子驱鬼的法子产生了兴趣,央求着老夫子教我,却没有得逞,老夫子对此忌讳很深。

这是我第一次亲眼‘见鬼’,从那以后我知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魂存在,鬼并非无所不能,只是世人大多没有亲眼见过,以讹传讹,将鬼魂过于虚幻了。

无忧无虑的快乐时光一晃又过去了一年。

十二岁的时候,我和云妮出了村子到县城上了初中;而才子这时候初中也已经毕业,说什么也不上学了,说是要留在家里照顾祖父。

云妮还是像条尾巴一样,每天都跟在我的身边,不过在外上学便发现了有条小尾巴的好处,有人给我打饭、有人给我洗衣服,还有人替我写作业。

这时候的云妮已经出落得很是漂亮了,像一朵含苞待放的百合花一样素洁,惹人喜爱。小尾巴开始像孔雀开屏一样吸引了很多的注意,我属于神经粗大类型的,从小到大对着云妮竟没有发现她的变化,在我眼里她仍旧是我的小尾巴。

初二以后,就会有一些发育过早的男生给云妮传纸条、送情书,无论是什么,云妮全都交给我;无论是谁,我也是统统一顿海扁胖揍,没多久就再没人敢骚扰云妮了。

我和云妮一起上了高中,我们村子里的孩子大都没上过初中,能上高中的只有我和云妮,云妮依旧是我的尾巴,无微不至地照顾我。云妮成绩很好,不过最后高考的时候她没有参加,老夫子的年纪已经老了,云妮必须要留在家里照顾他;而我,一直向往做一名军人,选择了参军。

因为我是烈士的后代,所以参军是很容易的,原本才子也可以参军,不过他说他是大哥,两个人总要有一个留在家里照应着,才子留在了家乡照顾年迈的祖父。

送我的那天,祖父和老夫子站在远处远远地观望着我,并没有说什么,不过从知道我要走的那天开始,在祖父的眼睛里我能看到的是深深的不舍和浓浓的担忧,虽然祖父没有说, 我也知道祖父在失去儿子以后,无时无刻不在担心这我这个孙子;浓烈的亲情刺得我鼻子发酸,强忍住流泪的冲动去和云妮、才子告别。

云妮哭着抽弃地要我别忘了她,我笑着安慰她说“傻丫头,我可是被你看了个清楚,哪能说忘就忘呢。”一句话把云妮说的破涕为笑,小脸也变得通红,我第一次发现,云妮长大了,原来长大了的云妮是这么漂亮……

才子依旧是大咧咧,二十三岁的才子早已经是一个大小伙子了,足有一米九的个头,五大三粗,和他比起来我就过于瘦弱了,不过动起手来,他依旧不是我的对手,才子照我胸口狠劲地锤了一拳“小狼,好好干,混出个人样来!你小子准定能有出息!老爷子你就放心吧,有我照顾着,别挂记家里!。”

我回手给了他一拳,把他冲了个趔斜,呲牙叫疼“你也差不多该找个媳妇了,等我回来可要抱上侄子!”深深地望了一眼送行的祖父、老夫子,转身冲上了客车,在车子开动的刹那,不争气的泪水便涌了出来……在泪眼摩挲中越来越模糊………

我成为了一名光荣的边防战士,那一年我十九岁。

【005 任务】

一九九二年,二十四岁的我作为一名边防战士驻守在中、塔边境的咯拉昆仑山余脉哈尔里克山下四号边防站。下午接到上级的紧急通知:今夜有强烈的暴风雪,命令驻边部队迅速帮助附近的游牧老乡转移。

“该死的鬼天气说变就变,这雪来得太早了,比往年要早上将近一个半月”,我抱怨着,与副排长秦山匆匆跑向连部参加紧急任务布置会。抬头看看天,上午还是晴空万里,过了中午,已经是阴云密布,鹅毛大的雪片不是飘落,而是随着极快速的风直接砸下来的,甚至有些冰雹的味道。

已经超过七级的西北风还有越刮越大的趋势,在这种强风大雪中,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似乎飓风把空气中的氧气都刮走了似的,只能是使劲地缩着脖子,把嘴藏在衣领下,贪婪地呼吸着身体散发出的一丝热气。

这种大雪在我东北老家也遇到过,只是这么大的风却是非常少见的。

连部里五个排的正、副排长以及连长、指导员全部都神情严肃地围站在一张地图前。

“二排长!”连长高声喊道。

“到!”我挺胸敬了个军礼简短洪亮地应道。

连长是个山东大汉,三十多岁,是团里出名的神枪手,也是我学习射击的师傅,为人是很和蔼可亲的。平时大家总是拿连长浓厚的山东腔调开玩笑;不过此刻,没有人再去注意连长由于焦急而有些变调的山东腔,所有人的心都记挂处在暴雪威胁下的老乡和老乡走失的羊群上--刚才村长派人通知我们,在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雪中,跑失了近三百只羊。

“郎跃进,你带领二排,负责追回老乡跑散的羊群!注意安全,不要与‘对面’发生冲突。人民的财产面临威胁,现在就要看你这匹狼的跃进速度了!”连长在最后还用他的山东腔幽了一默,苦中作乐的小玩笑让紧张的气氛稍稍缓解,在场的同志们都咧嘴哈哈笑出声来,我也无奈地苦笑了一下,这名字是我同样出身光荣的革命军人的老爹起的,经历了‘超英赶美’大跃进动人时光的父辈们,虽然在大跃进活动结束后很不甘心地承认了活动本身有些急进,但是仍旧盼望着这个愿望在子孙身上实现。

不过说实话,我其实还是很庆幸的,幸亏老爹没有一激动给我起名叫郎生产.......

连长也是哈哈一笑,出声即止,随即表情又立刻转为严肃“一排长,你带领一排战士负责帮助老乡转移到安全地代!”连长习惯性地挺了挺胸膛,环视了一圈“好了,同志们,记住,人民的生命财产重于一切!按照部署马上参加战斗!”连长高声下达了命令,在场人轰然应是,我最受不了连长这种煽情的动员,每次都使我斗志昂扬地往前冲,像驴子一样勇往直前;咱没赶上战争,只能借助一切机会体现咱军人的价值,两年前入了党,肩上的担子就更重了。

我与秦山出了连部向二排宿舍跑去,在哈尔里克山当了四年兵,对周遍几百里的地形、地势可以说了如指掌,回宿舍的路上我俩简明地研究了一下目前的情况,决定兵分两路,扇形包抄。重点是一个可以避风的山坳,羊群是跟着头羊跑的,这么大的风雪,羊群也会寻找可以躲避风雪的地方。只是风向是向着‘那边’刮的,人看到界碑能分清国界;可是羊分不清啊,它们出国不用护照,万一羊群真跑过去了,那就不好向老乡们交代了,所以只能是抓紧时间去追。

“秦山,你带领三班、四班,注意安全,能见度太低,随时注意清点人数”我嘱咐他。

又约好无论哪队找到走失的羊群都以朝天放三枪作为联络信号,如果遇到突发紧急情况,就放两枪。在这种风雪天气中,照明工具的作用基本等于没有。

这场暴风雪是我在哈尔里克四号站四年以来见到过的最大的一场,能见度不超过四十米,离开驻地几分钟,便无法看到驻地所在了。只好依靠指南针和自己的感觉辨认方向向山里进发。

“下雪暖,化雪寒”提前到来的暴风雪初时是随下随融,可是雪实在太大,融化的速度比不上落雪的速度,结果就是一脚踏下去,最下面一层就是半雪半水的泥泞。

刚出哨所的时候,地上的雪也只刚没脚踝;但是出发了将近一个小时以后,雪已经掩过了膝盖。我怕大家走失,大声招呼着同队的战士们尽量靠近,拉着手呈扇型向山坳方向包抄过去。

雪越下越大,这场风雪来的太过于提前了,实际上这时的哈尔里克的温度还没有到零下,最开始下的几层雪已经融化,与湿土混在一起泥泞不堪,落在身上的雪也不断融化渗进了棉衣,在走了半个小时以后,随着温度的下降,地上已经结了一层薄冰,同志们的棉大衣基本湿透了,没到一个小时,翻毛大头鞋也湿透了,那滋味真是不好受。

凭着指南针与记忆,又向前摸索了将近半个小时,周遍白蒙蒙的尽是大大的雪片,回忆着哈尔里克的地形,前面应该就是这周围百里唯一的山坳,过了山坳就是国界。

“大家注意在附近仔细搜索,羊群很有可能就在山坳里!”我扯着嗓子用力喊。

战士们哄然答应。

山坳面积不小,狭长形,方圆足有十公里,漫天漫地一片白,而羊群也是白色,在这能见度极低的天气里找起来谈何容易。

二十人呈一条搜索直线,十几米一人,从山坳的窄端开始推进。因为山坳面积太大,二十多人的搜索线也不过二、三百米的宽度,山坳最窄的地方也有将近两公里,为了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的角落,所以推进的速度极其缓慢。

四个小时之后,时间已经将近午夜十二点,风雪没有丝毫要停下的迹象,整个山坳也只剩了不到六分之一的区域还没有搜索,而山坳的尽头便要到了边境处,希望越来越渺茫,我的心渐渐向下沉,不知道秦山那边怎么样,不过没有听到约好的枪声,我知道他们没有遇到什么突发情况,但也还没有寻找到羊群。

“羊群要是过了国境,可就大事不妙。”我嘟囔着,催促着同志们加快速度。

“排长!那里好象有羊群!”三十多米外的一班长王国军大声喊道。

“哪里?!加快速度,快!快!”我高声喊着,向王国军的方向冲去。

“那!排长,你看,就在山坳的最里头。”王国军指着远处山坳的尽头,手电筒瞄向所指方向。

【006 任务】

手电筒的光亮在这种天气里,穿透力也就勉强比视力范围稍远点,我用手挡住不断飘落的雪片,顺着电筒照亮的方向望去,远远地在山坳的最深处似乎有一群略高于雪面的物体在移动,距离我们大概将近百米。

几百只的羊群绝对是一个很大的目标,而且距离实在不算太远,只是这种漫天飘雪的鬼天气里,到处都是白蒙蒙的,雪又松又深,人已经末膝,估计羊群走在上面也不过能露背而已,目标就要小了很多,再加上长时间在雪中行动,眼睛都被白灿灿的雪晃得有些花了,没有明显参照物的情况下根本分不清楚究竟是那群物体在动,还是雪在动。

但无论怎样,这是出发后半晚以来,最大的发现,何况距离国界已经不超过二百米,要真是羊群,再跑下去那可就有出国的危险了。

“同志们,注意队型,追上去看看!”我喊着率先冲了上去。绝对不能让羊群跑过国界,这是我唯一的想法。

雪实在是太深了,每一步都非常费力,更重要的是,速度根本提不起来,这时的跑与平时的快走差不多少。

就在大家都将要绝望的时候,希望降临,同志们精神振奋,跟着我向目标跑去,六个多小时的雪地行军,对于所有人的体力消耗都很大,跑了将近七十米,我离目标已经非常接近了,看清了那正是在缓慢移动的羊群! 一只头羊在前面趟路,后面跟着群羊。

我大口地喘着气,落在脸上的雪瞬间就融化成水淌进领口,又冷又湿。“真他妈的想躺下歇会儿”我嘟囔了一句,马上摇了摇头打消了这个不理智的想法。回头去寻找同伴,大家的体力消耗都太大了,虽然现在我们是顺风,但高原上氧气本来就稀薄,加上六个多小时的马不停蹄的寻找,有些体力稍弱的士兵被远远地拉在了后头,我身边只剩下一班长王国军和新入伍不久的扎旺。

“小子,身体不错嘛。”我伸手拍了拍扎旺的肩膀,扎旺是个藏族的小伙子,参军半年,刚刚十九岁,身子高大壮实,而且耐力不错。扎旺大口地呼吸着,咧着大嘴喘息,嘿嘿地笑了两声回应我。

“一班长,注意收拢队型,集合同志们,清点人数!”我大声地命令身边的王国军。

“扎旺,咱俩先上去截住羊群,千万不能让羊群冲上山坳!”我又回头对扎旺说道。

扎旺点了点头,艰难地抽出腿向羊群撵去,我嘱咐着王国军给秦山按照约定发出信号。跟在扎旺的身后向羊群方向跑去。

距离越来越近,几百只羊紧紧地靠拢在一起,看样子完全是本能地顺着风移动,希望能够寻找到一个背风的地方,为了不惊扰到羊群,将羊群惊散,我拉住扎旺,示意从侧面迂回到羊群的前方拦截。

这里已经到了山坳边,过了这个缓坡对面就算是出了国境,我和扎旺两人一先一后从羊群一侧摸了上去,虽然咱没参加过什么战斗,但这时候真有点摸鬼子炮楼的兴奋,就怕惊动了羊群造成群羊四散奔逃的局面。眼看着离头羊越来越近,回头看看后边的战友,两只队伍从两侧赶了上来,马上就要完成对羊群的包围。

五分钟后,我和扎旺已经超越了羊群,离头羊不过三十米的距离,“排长,那鬼牲口发现咱们哩,都不走了。”扎旺指着头羊嚷嚷着。

可不是,移动的羊群已经停了下来,挤在了一起,动也不动了。

“这头羊可真是怪精的!这么远都能发现咱们”我对扎旺说道,拉住扎旺站住,大口地喘了口气说道“等咱完成了包围再上,别惊散了羊群。”

五分钟后,三方面的包围完成了,只留下来路一个小口。果然是咱四连的尖刀排,训练有素!我有些得意地想。

“上!”我推了推扎旺,并排向羊群摸了过去,两边的包围也逐渐向中间的羊群收缩……却隐隐地觉得好象哪里不太对劲。

哪里不对劲呢,我寻思着,羊群也已经找到了,这个山坳四年里巡逻来过无数次,闭着眼睛也能走个来回。

心里那股不安的感觉却越来越强烈…….

在这种大雪遮天的天气里,人的视野范围也不过三、四十米,仅仅依靠本能的羊群怎么能什么在三十米外就能发现我们?这好象不太正常。我的脑子里冒起这个问题,略一迟疑就与扎旺的距离拉开了三、四米,由并排又变成了一前一后。

“扎旺,站住!不要动了!!”我大喊,却已经晚了。

我发出警告的同时,扎旺发出一声惊呼!整个人竟然凭空消失了!

刹那间,我明白了心里那不安的感觉的由来,距离三十多米,基本都埋在雪中的羊群是根本不可能发现我和扎旺的;是头羊发现了前面的路上危险才停下来的!

我连滚带爬地向扎旺消失的地方冲去,忍不住骂自己太过于冲动。我和扎旺之间距离本来就很近,几步就赶了上去。

雪下已经结了一层薄冰,脚下一滑,刚来得及看到黑乎乎的一个洞口,就脚下头上地跟着扎旺滑了进去……扔掉手中的电筒,伸手想要抓住一些救命稻草,却只抓到了一把雪;另一只手中的登山镐轮了起来,当的一声,震得我胳膊一阵酸麻,居然砸到了石壁!,没有借力的地方,身体迅速地滑了下去…….

“难道是山缝?!”掉下去的同时我的心也掉了下去,下意识地曲起了胳膊将脑袋护了起来,另一只手举着登山镐不断地在黑暗中划拉着,希望能勾到什么突起的地方,借以缓阻下滑的速度。

四周漆黑一片,看不清山缝有多宽,耳边只有忽忽的风,能感觉到石壁很陡峭,大概有将近六十度的坡度。不敢把头抬得太高,怕一不小心磕碰到顶部凸起的棱角,那可真成了鸡蛋碰石头,这么大的惯性,碰着块石头,多硬的脑袋也得穿个洞。

几年的军旅生活,不仅锻炼了我的体魄,也磨练了我的胆量和意志,短暂的慌乱后,我调整了下滑的身体,头部微微抬起,张开了眼睛。

【007 见鬼】

“扎旺,你怎么样?!”我强压下恐慌的心大声地问,整个后背贴在有些凹凸不平的石壁向下迅速滑落。

“排长!……很深……道下面是什么…… 扎旺断断续续慌乱的声音传了上来。

“这次完…..” 扎旺的话还没说完,扑通一声,扎旺痛呼声传了上来。到底了,我心中一惊,随即又一喜。因为扎旺的声音又传了上来“排长,下面很平……哩”死里逃生的扎旺兴奋地趴在地上大叫。

在我看到扎旺的时候,他也看到了我,我俩的距离已经不超过五米了。

惊魂未定的扎旺没来得及逃脱,就被我压了个正着,我根本无处借力改变落地方位,一百四十多斤的体重加上强烈的惯性整个骑在了扎旺的身上,他没来得及出声,直接晕了过去。

扎旺成全了我,这个小同志还是要得的嘛,知道舍己救人。我坐在扎旺软软的屁股上,根本没感到一点疼痛。

四周没有光亮,我隐约地听到几声枪响,想来是其他同志发现我们不见了,看到了洞口,正用约好的信号通知秦山那一队。

“排长,排长!”声音很小,是王国军的声音,在目力所及的尽头,隐约能看到几点闪动的光亮。

我摸索着把扎旺的脑袋抱在怀里,不断地摇晃“扎旺,扎旺!醒醒!”这么大的冲击力我也真怕扎旺被我压出个好歹。

“排长,我没事。这里是啥鬼地方么。”扎旺悠悠转醒,听语气还有点晕。

我松了口气“没事就好,活动活动看身体有没有什么问题!不要乱动”我嘱咐着扎旺。又摸索着站了起来,不敢乱走,害怕这里只是山缝的一个断层,一不小心再掉到另一个山缝里。

“我们没有事,目前还安全!”我两手放拢在一起,放到嘴边抬头喊,回音在耳边响起,把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排长……绳子……坚持住……人……

看来只有等了。

“扎旺,你的手电筒呢?”我的手电筒在掉下来时已经不知道甩到哪里了,不知道他的是否还健在。

“丢了,排长!。”扎旺的回答很干脆,我叹了口气,手电筒一直是开着的,如果没丢的话,哪里会看不到呢。

“排长,我有火柴!”扎旺摸索着说,刷地一声,点着了一根,不过这点火光太微弱时间也太短了,只够我和扎旺看清彼此的脸。

“鬼呀!”扎旺盯着我的脑袋,眼睛圆睁,惨嚎了一声,喉咙咯咯一阵响,眼白一翻,扑通一声,又晕倒了。

扎旺沾满泥水的脸和骇人表情也吓了我一跳,我知道自己的脸上肯定也是汗水泥水混杂,不过也不至于把他吓成这样吧。我嘟囔着,又开始摇扎旺的脑袋“醒醒,醒醒扎旺!”一声叹息在我耳边响起,我周身寒毛“刷”地立了起来。

“谁?!”我大喝一声,睁大了眼睛四处观察,可是这里实在是太黑了,根本就是伸手不见五指。

“谁……”一片回音在四周激荡着,我摇了摇头,“幻听?”我喃喃地自言自语,可是那声叹息太真实了,太近了,就在我耳边……

“可能是精神过度紧张出现的幻觉吧”我安慰着自己。

“排.排长…..你没事吧?”呵呵,这小子连昏了两次,不是昏了头吧,醒来第一句话居然是问我有没有事。

“扎旺啊,我刚要表扬你的雷锋精神,舍己为人把自己当垫子接住我;怎么突然又信起了牛鬼蛇神这些封建残余呢?!”我半开玩笑地对扎旺说,想冲淡一下黑暗中让人喘不过气的迫人氛围,不过心中却想起了十一岁那年所经历的事。

听到我的玩笑,扎旺靠在我身上的头部一僵,马上脱离了我的身体。

“排长…..你没事吧?”扎旺强做镇定的声音中,透出无法掩饰恐慌。

听到扎旺第二次问话,我隐约有些不妥的感觉,凭我对扎旺的了解我知道他的胆子绝不会那么小,两次问我有没有事,刚才那瞬间,他究竟看到了什么?!

“扎旺,你…….没事。”我本想问扎旺是不是看到了什么东西,刚一张嘴又怕吓到他,在这种环境里可不能自己吓自己,连忙转了口。

片刻的静寂,只有我和扎旺的喘息声。

“把火柴给我。”我对扎旺说。

扎旺没有说话,摸索着把火柴递给我,刚接触到我的手,马上把手缩了回去。我眉头一皱,扎旺的动作实在是太怪异了。

想了想,我撕下了一条大衣里子,缠在登山镐的把手上,又掏出了贴身的酒壶(本人没什么不良嗜好,唯一的爱好是喝点小酒,这酒壶是我身上唯一值钱的东西,是祖父的贴身物品,苏联造,也算是传家宝了。)

把酒浇了上去,制成了一个简易的火把。

小心地划着火柴,点燃火把。

蓝幽幽的火光,在黑暗中异样的诡异。但至少可以照亮身边三、四米的范围。

我最先看到的是扎旺,扎旺的举止很怪,两只手住在了脖子前,眼睛闭着,嘴里不出声地嘟囔着什么。

突如其来的光亮明显让扎旺有些不适应。他的眼睛使劲地皱了皱,却并没有张开。这小子搞什么呢?

我轻轻地推了他一把“扎旺,你撞鬼了啊!”话一出口就后悔莫及了,因为这句玩笑话明显刺激了扎旺。扎旺的脸竟然开始抽搐!

“他奶奶的,这小子中邪了啊!”我嘟囔了一句,去摸手腕上那串祖父送我的紫木佛珠,这是祖父在我父亲牺牲那年特意去峨眉山为我求的一串开光的佛珠,据说是可以趋邪避凶。

“恩?肯定是掉下来的时候弄丢了!”我没有摸到佛珠,心里有些心疼,毕竟是祖父送的,从不离身地跟了自己十几年。

“扎旺,你干什么呢?!你没事吧?”我有些不高兴,在这种危险的环境下,这小子居然变成了木头,是不是自己刚才那一撞把他脑袋撞坏了?

说到脑袋,我活动了下脖子,不知道是刚才的紧张导致的还是掉下来的时候磕碰到哪了,脖子和肩膀有点酸痛。平时背着五十多斤的行军包跑二十里路也没这么累过。

【008 蛇窟】

“排长,把你的手给我。”扎旺依旧闭着眼睛,缓缓地伸出了右手。

“你小子搞什么呢?!”我皱了皱眉头,但还是把火把交到了左手,伸出右手抓住了扎旺的手,两只手握到了一起。

一个尖尖的突起刺疼了我的手心,扎旺把一个小小长长的东西塞到了我的手里。

“这是什么?”我嘟囔着问扎旺,低头凑近了仔细去看扎旺递给我的东西,原来是一颗打了孔绑着红绳的尖牙。

“这是什么啊?扎旺”扎旺递过来的是颗动物的犬牙,长约一寸,表面似乎还刻着一些符号,不过火把的光亮太暗,根本看不清牙上刻着什么。

扎旺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看了看我,恩,不对!是看了看我的头顶,长呼了口气。脸色放松了很多。

“小子!你到底搞什么呢?快说!不然回去我关你的禁闭!”我有点急噪地对扎旺吼了起来。

“排长,这是昆仑大神身边神兽白狼王的牙齿。是活佛开光的。可以震慑妖邪。”扎旺的回答让我苦笑不得。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搞这些!”我边说着就把手中的狼牙递还给扎旺。

“排长!你把这个戴上!”扎旺的语气是不庸质疑的坚持,看到我要发火,扎旺咽下口吐沫,眼睛向四周瞅了瞅“我…..我……看着我有些磕巴。

“你小子到底怎么回事?!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我真有些光火了,当兵的人一向直来直往,扎旺的犹豫让我非常不爽。

扎旺长吸了口气“排长,刚才我看到一个女人坐在你的头上!”扎旺的声音很低,让我冷冷地打了个寒战,额头唰地就渗出了冷汗。

“你是不是摔糊涂了!”我跳了起来,一手向扎旺额头探去。

“唉……是一声叹息在我耳边响起,这一声比刚才幻听的那声要清晰得多,我可以分辨是一个女人的声音,我能够确定不是幻听的原因是,扎旺明显也听到了这声叹息!

扎旺猛地抓住了我的胳膊,脸部又有些抽搐“排…..排长,这里有鬼!”扎旺的口齿都有些不清晰了。

我这时基本肯定是遇到鬼了,因为跟着老夫子也经历过斗鬼,所以还勉强能保持镇定。

举着火把,我仔细地打量了四周。

我们两个掉下来的是一道大约二米宽,五米长的缝隙,但决不是山缝,因为这通道太方正了,一看就知道是人工形成的。

这里竟然是一个人工建造的石室!那道缝隙正处在房间的正上方,斜斜地通向地面,之所以没被发现,想必是长年累月上面积累了大量的枯枝给遮盖了,这场大雪来得太早,湿透了的枯枝泥土格外松软,所以才会被踩漏。

房间不算太大,四四方方大概有二十平米左右。

“蛇!蛇!”扎旺惊呼了一声,抓住我胳膊的双手大力地掐紧了我,扎旺的力气不小,这一抓可真疼,我顺着扎旺的目光,低头看脚下,这一看,寒毛立时立里起来,刚才掉下来在黑暗中没有注意,这是一瞧,才发现脚下全是黑红花纹的蛇蜕、蛇骨,蛇蜕的色彩鲜艳至极,我家乡在东北林区,没少见过蛇,虽然不知道这蛇的名字,但是也知道蛇的颜色越鲜艳,其性越毒,这蛇活着的时候必定是奇毒无比的。

数不清多少条蛇蜕密密麻麻地交缠在一起,在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再用火把照了照,整个房间的地面都是蛇蜕,地面上还散落着许多的骨架。

“别慌,是蛇皮!”我添了添干涩的嘴唇,安慰着扎旺,嘶哑的声音把自己也吓了一跳,心不听话地砰砰乱跳。

“这他奶奶的到底是什么鬼地方!”我低声地嘟囔了一声,手上的火把蓝火跳动了两下,熄灭了。

酒烧没了。

我又掏出了酒壶,还剩下大概一多半的酒,在火把上多浇了些酒,又点燃了火把,这次的火光要比刚才亮了许多,我狠狠地往嘴里灌了口酒,辛辣的酒滑过喉咙,象一道火线直烧到胃,不光暖了身子,也让我慌乱的心情逐渐平稳下来,伸手把酒壶递给扎旺,扎旺接过去,呼呼罐了两口后,青紫的嘴唇泛起了血色,看样子也安定了不少。

“扎旺,这好象是个墓穴!”我举着火把在石室里转了一圈,回到了扎旺的身边,石室的墙壁上有大量的石刻壁画“这里好象是个耳室”。

一般来说陵墓中的石刻壁画记载的是陵墓主人的生平记事,我祖父曾经聚啸绿林,后来追随了张作霖,是东北王张大帅的贴身伺卫,随着张大帅走南闯北,见多识广,官陵帝墓也见过不少,小时候祖父常给我讲他年轻时的经历趣事,到也给我说过不少关于古墓的事,只是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能遇到。

古时王亲贵族,其墓穴无论规模大小,除了一张主墓,也就是墓主灵柩所在的棺寝室外,东南西北各有一处耳室,分放着陪葬物品。

只是这间耳室实在是古怪了点,非但没有陪葬的物品,反倒有这么许多死蛇。也许中原之外的少数民族与正统王朝的墓穴不同吧。

“扎旺,你从小在哈尔里克长大,听说过这里吗?”

扎旺摇了摇头,知道地下的都是蛇蜕,不是活蛇之后,他也安定了不少。

“去看看墙壁上的画,说不定咱能发现点文物宝藏啥的。”我兴奋地说,举起火把照亮石壁,扎旺拉着我的胳膊跟在我的身后,开始观看壁画,这石壁上的壁画十分简单,没有色彩图染,只是由深深的刻痕勾勒而出,风格简单,看起来却是十分的形象、逼真。

只是四壁全是石刻,我转了两遍也没每分清哪是头、哪是尾,不由有些丧气。回头找扎旺,扎旺不知道什么时候松开了我的胳膊,跪在地上,不断地朝一面墙在叩拜。

我一愣,把火把举到扎旺跪拜的那面墙,墙上刻画十分简单,一片波纹象征着飘渺的云雾,云雾之上是一个人头狼身的怪人,头上是一轮太阳,周围深深的石刻印代表着散射着光芒,云雾下是跪拜的人群,这个人头狼身的雕像不就是当地人信奉的昆仑神么?。

“扎旺!”我轻轻地踢了踢他的腿“这画是什么意思?”

“排长,这是昆仑大神创世,降福给哈尔里克。”扎旺站了起来,虔诚无比地说道。

“呃,创世,那不就是开始?”我心中一动,瞧向下一副石刻,石刻上却是一个有两张脸的怪人一手持长刀的长刀下是一具身、首分离的尸体,一手持权杖。这又代表什么呢?

“是狼王的儿子齐力顿!”旁边的扎旺发出一声呻吟,喃喃地说道。

“齐力顿?齐力顿是谁?狼王是谁?”我问道,回头望向扎旺,被扎的表情吓了一跳,这小子的脸色变得像死人一样苍白,眼神涣散。

扎旺大口地喘了几口粗气,跪在地上,低声嘟囔着什么…….

【009 密道】

我蹲在扎旺的身边,贴近他的嘴边,勉强听得出扎旺似乎是在小声用藏语诵读着佛经。

对少数民族的宗教信仰要尊敬。这是在少数民族驻守的部队严格要求的纪律,我只能静不出声,不敢去打扰扎旺,又继续接着看石壁上的石刻。

接下来的石刻中反复出现那个两面的怪人征战的场景。最后后几副,先是两面怪人坐在高高的宫殿宝座上,接受万民朝拜,紧接着,是一个手持匕首的人将匕首刺进了两面怪人的心脏,最后一副是千万条长蛇在吞噬两面人的身体,简单的线条刻画出无比生动,看到翻滚扭动的群蛇,我周身寒毛又立里起来,忍不住打了两个寒战,这石刻中透漏出莫名的诡异,真让人不寒而栗。

“排长,在哈尔里克流传着一个古老的传说。”扎旺走到我的身边,轻轻地说道,虽然是强装镇定,我仍然可以听出他深深的恐怖,我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扎旺的话,扎旺这时候说起的传说肯定与这个墓穴里的石刻有关。

“一千多年前,蒙古与青藏高原上生活着很多游牧民族,在哈尔里克山附近生活着一只叫狼族的部落”

“狼族?名字真怪。”我打断了扎旺的话。

“白狼王是昆仑大神的贴身奴仆,传说狼族人是白狼王的后裔,是伺奉神、与神最近的民族”扎旺解释道。

我点了点头,没敢出声,怕打扰了扎旺的思绪。

扎旺顿了顿,看我再没提出问题,又继续说道“那时候各族之间为了争夺水草丰沃的草场牧地,经常打仗。狼族虽然骁勇善战,但是族人不多,所以常受外族的欺凌,如果不是因为害怕昆仑大神降灾,怕早就被其他部落给灭族了。”

“直到齐力顿的出现改变了这一切”扎旺一只手摸着脖子说,我这时才看清扎旺的脖子上戴着一个和他给我的狼牙一样的牙齿,而扎旺正不住地摩挲着那枚狼牙。

“齐力顿是狼族百年一见的勇士,传说他有二张脸,力大无比,一面为阳世之面,威严无比;一面为阴界之面,可以瞧见阴间的事情,还能驱使鬼神。”

看见我面色不善,扎旺里刻接口“这些那当然都是传说”。

我张了张嘴,没有说话。可能是我的表情很滑稽,扎旺嘿嘿笑了两声。

“齐力顿出现以后带领着狼族征战四方,统一了哈尔里克地区,建立了这高原上最强大的狼国,四周的部落都被他打怕了,认了齐力顿为高原之主。”说到这里,扎旺一顿,长叹口气,眼中的神采一暗。

“狼国那时候是很强盛一时的,只是后来另一个强大的部落,勾结了齐力顿的侄子花羚趁齐力顿酒醉时把他刺杀了,又怕齐力顿凭借沟通阴阳的能力还魂,把齐力顿投入了万龙潭,遭受万只灵龙吞噬他的肉体,把他的魂魄用邪法镇压住,不能升天也不能轮回。”

我用心观察那个二面怪人像,发现了一个很怪异的地方,就是在石刻中,所有的双面人有一张脸的左眼特别大,而且整个石室里的石刻,只有双面人的左眼上了染色,被染成了黑红色……

那只黑红色的眼睛吸引了我的注意力,我越看越觉得那只眼睛好象是活的一样,好象一个旋涡要把我吸了进去……

“排长!你没事吧?!”扎旺推了一下我,把我惊醒。

“我没事,有点累了。”我喘了两口粗气,平复了一下快速乱跳的心。这只眼睛太诡异了,在我转过头的瞬间,我甚至觉得那只眼睛飞快地眨了眨!

“可能真的是太累了,都出现幻觉了!”我安慰自己,但心头全都是那只眼睛,总感觉那些眼睛在盯着我看。

回头瞧了一眼扎旺,“也许他是昆仑大神转世,可以让鬼神为他办事。”我故做轻松地揶揄扎旺。

“排长,这是古老相传的传说,其中是有许多杜撰的。”扎旺也看到了我不信的表情。

“呵,小子,这段时间的汉语进步很大嘛,都知道杜撰这词了?”我轻轻地拍了拍扎旺的胳膊“你的意思是这里就是齐力顿的墓穴?”

“这个我可不知道,但是这万龙潭”扎旺指了指石壁说道“我想就应该是这里了。”扎旺又指了指地上满地的蛇蜕说道。

“这种蛇和传说中的灵龙长的一模一样的,背上三道红条纹”看样子扎旺对‘灵龙’很忌惮,半立着脚尖在站蛇蜕间的空隙,不敢踩到蛇蜕,好象生怕被蛇蜕咬到一样。

听了扎旺的话,我伸手捏起一条蛇蜕,蛇背之上果然有三道红纹。

“这里有这么多这种蛇,可我在哈尔里克四年也没有在野外见过…..”我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想抓住的时候却又跑了。

“万龙噬体是最歹毒的害人巫术,传说中只有万龙潭有灵龙,其他地方是没有的。”扎旺解释道,依旧是以传说为依据。

我心中一动,这石室里除了上面的洞四周连个缝隙都没有,如果说蛇是从上面掉下来的,没有食物根本不可能繁殖这么多,看这满地的蛇蜕,少说也有几千上万条。这种被叫做灵龙的毒蛇一定是被人故意养在这里的!我们掉下来的洞想来就是养蛇的人给毒蛇投递食物的入口。

难道是我估计错了?这里只是个蛇穴而不是墓穴?

“扎旺,那你知不知道是先有的万龙潭还是先有的齐力顿?”我想通过扎旺证实自己的猜想。

“这我就不知道了,传说中只是说齐力顿被刺伤后被丢进了万龙潭,之后就没有关于万龙潭的记载了。”

恐怕这万蛇潭是为齐力顿专门准备的。

抬手看了看表,已经是凌晨2点了,上面还没有动静。

这么大的风雪,从这里到驻地来回恐怕要三、四个小时,救援队最快也要四、五点能赶来,恐怕还要在这里再呆一段时间。

昏暗的石室、满地密密麻麻的蛇蜕、再加上墙壁上诡异莫名的石刻,这种环境真让我有点不寒而栗。

“排长!这有道门!齐力顿大喊了一声,我回头一看,扎望正用力地推着第一张石刻,也就是刻着昆仑大神的那道石壁。

我两步串了上去,一股恶臭扑鼻而来,里面肯定是封闭太久,气体浑浊,这种空气中氧气被各种物体腐化消耗殆尽,充满了毒气,很容易使人中毒,我拉着扎旺躲开了那道缝隙。

仔细地观察这面石刻,这两扇石门咬合的十分紧凑,合起来刚好组成万道光芒中与地面垂直的那条,不用心看,根本看不出与其他太阳射出的光线有什么不同。

在我和扎旺用力之下,那道缝已经被推开了可以容得一人通过的缝隙,明显是两扇严丝合缝的石门。

“扎旺,真有你的,这都能被你发现!”我夸了扎旺一句,“先让空气流通一下。”我边说边伸出手去拉他,冒失地闯进去会很危险。

【010 交易】

我的手刚碰到扎旺,异变突起!

“她…..她……上…………”扎旺猛地弯曲双手扼住了自己的喉咙,双眼凸出,满是惊骇恐惧地断断续续说了几个字,扑通一声,直挺挺倒在地上!

“扎旺!”我一手托起扎旺的脑袋,一手举着火把仔细打量这道石门,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我用力地摇动着扎旺,“醒醒,扎旺!你怎么了?!”。这小子的动作太怪异了,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女人?什么墙里?

“唉……那声叹息!那个女人的叹息声!今晚已经是第三次听到这叹息声,我毛骨悚然,甩掉扎旺、一个箭步串到了墙边,脑袋撞到了墙上发出咚的一声,这点疼痛对比我心中的恐惧实在是微不足道,这叹息是从扎旺的嘴里发出来的,我离他很近,听得很是清楚。

这种环境、这中情形是在太过骇人,我的心差点从嘴里跳出来…..

“扎旺!扎旺!你怎么了?!”我离扎旺有三米的距离,紧紧地贴在了角落里,胳膊的长度加上登山镐把的长度,火把很容易能达到扎旺的头部附近,扎旺的眼睛依旧是紧紧的闭着,蓝幽幽的火光映得扎旺的脸也是青蓝色,一点生气都没有,这样子与当年的李旺出奇相似!我摸了一把额头,手上沾满了冷汗。

“他妈的,真邪性!”我大声地骂了一句,打破了死一样的寂静,实际上我是想给自己壮一壮胆子,话一出口,艰涩的声音把自己又吓了一跳,这声音实在是陌生,根本不象我自己的声音。

添了添干裂的嘴唇,扎旺还是一动不动,我的胆子大了许多,扎旺是我的战友,做为排长,我必须要保护我的战士,何况鬼上身咱又不是没见过,大不了再给她一裒童子尿!

不过话说回来心里还是异常紧张的,就好象斗牛士面对疯牛,知道该怎么去做,但依旧恐惧,因为一不小心可能就会万劫不复,何况我又确实不知道该怎么除鬼,我只是见过,可老夫子并没有教过我该怎么做。

由于过度紧张和惊吓而又干又紧的喉咙简直快冒烟了,我费劲地咽了两口唾液,深吸了一口气,摸索着来到扎旺的身边,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扎旺的脸。

抬起扎旺的头,把扎旺的脑袋放到拿着火把的臂弯,另一只手轻轻地拍打着扎旺的脸 “扎旺,醒醒,奶奶的别吓我,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扎旺好象死了一样,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反应,我有点泄气,一只手伸进扎旺的棉衣里,还好,心脏的跳动虽然慢,但是很有力,应该不存在生命危险。

“妈的,你们能不能快点?!想让我们都死在这里啊?!”我憋着气,冲洞口大声地喊了一嗓子,我一秒也不想多戴在这里,但其实也知道救援的部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赶过来。

耳边的只有自己的回声在激荡,上面的那帮小子不知道在干什么,居然一点声音都没有。

还在扎旺胸口的右手手腕一紧,我心里一抖,低头看到自己的手腕被扎旺紧紧地握住。“奶奶的,你小子没死啊!”我高兴地大吼了一句,扎旺的力气还真大,握得我手腕隐隐做痛,“吓傻了吧”我骂了句,抬头看扎旺的脸,扎旺依旧闭着眼,但嘴角上扬,浮起一个奇异的笑容。

这笑太诡异了,我的心不争气地砰砰跳了起来,大力地想把被握住的手抽出来。扎旺抓的太紧了,我根本无发挣脱!

扎旺的眼睛缓缓地睁开,眼睛里竟然是一片诡异的血红色!

“你不用怕……人的声音悠悠地从扎旺的嘴里传了出来!

“妈的!”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扔掉火把,我一下子挣脱了扎旺的手,连滚带爬地串到了墙角,抽出了腰间的军刺!

“你不用怕,我不会难为你的!”火把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扎旺’的手里,‘扎旺’也已经站了起来,对我说道。

过度的惊骇几乎让我丧失了理智,差点就对着‘扎旺’刺了过去。

‘她’一句话让我冷静了下来,颤抖的刀尖依旧瞄准着‘扎旺’,心想要是‘她’有什么异动就刺过去,不过对于能否杀死‘她’我实在是没什么信心。

似乎看透了我的心理“我已经死过了,你以为还能再杀我一次吗?”她掩口轻声笑着说。借着火把我看到‘扎旺’脸上得意狡猾的表情,一个大男人却做出种种女人的姿态,要是在平时实在是让人喷饭的笑话,可现在我心里只有阵阵冷气,手脚都有些僵硬了,真他妈的是见鬼了啊!

“你放心,我不想伤害你们,只要你帮我个忙。”‘她’向我走近了一步。

“别动!你就站在那里说!”我挥了挥手中的军刺,心里虽然还是怕得要命,但已经不象刚才那么紧张了。

心里反复地想着是该相信她还是干脆脱了裤子给她一裒童子尿……服不了她,我和扎旺的小命只怕就算撂在这儿了。

如果‘她’想要我的命根本不需要和我费话,既然‘她’有求于我,那至少目前我还是安全的。

不过既然是求我帮忙,那就要讲讲条件了。这就叫人心不足蛇吞象,刚刚还在为性命而恐惧的我,这是却想着和鬼做交易了,不过其实也是为了保命。

“你把扎旺怎么了?”我问道,眼前这情形和当年的李旺被鬼上身很相似,一般情况下来说如果被上身的人肢体没有损坏,短时间内被上身是没有生命危险的,但是我必须要确保自己战友的安全。

“他没事,我只是借用一下他的身体和你见一见而已。”

“他一开始见到的骑在我头上的是你?”我想起了扎旺一系列的反常,看来都是‘她’引起的。

“呵呵,是我。”咯咯的笑声传过来,大男人掩口而笑,做出女人的动作,发出女人的声音,我心底无法抑制地升起森冷寒气。

“那为什么我看不到你?”这是我知道‘她’存在后一直在想的问题,扎旺两度看到鬼,而我却没有看到任何的东西。

“你以为任何人都可以见到鬼魂吗? 你这个伙伴一定是有特殊的际遇,也幸亏他不是童男之身,否则我还真没法子借他的身体与你相见呢。”

【011 血阳珠】

一句话让我恍然大悟,我知道扎旺十五岁之前一直在哲蚌寺修行,那自然就会有些异于寻常人之处了,不过扎旺不是处男的事情我到真不知道。

“奶奶的,幸亏老子还没破身,不然今天就要倒大霉了。”我暗暗庆幸。

“你需要我帮你做什么?”我小心翼翼地问,心提到了嗓子,真怕‘她’让我去帮‘她’抱复她的仇家后裔什么的,杀人可是要杀头地。

“很简单,我与大王合葬在那副棺木之中,”‘她’伸手向门里指了指,我飞快地探头瞧了一眼,黑糊糊看不清任何东西,“你只要打开里面的棺木,那棺盖上有一枚血阳珠,压着我无法从这里脱身,在棺木里有一枚玉珏,你破掉血阳珠把那枚玉珏带出去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埋葬。”‘她’又说道。

“就这事?!”我愣愣地问,在提问时我想到了很多种可能,惟独没想到‘她’要我帮忙的事情是这么简单。

“恩”‘她’点了点头,顿了顿“我叫花呢子,是大王齐力顿的妻子,当日卑鄙的花羚勾结匈奴人害死了大王,将我活埋为大王殉葬。”‘她’咬牙切齿地说道,话里满含恨意,表情也变得异常狰狞。

“那玉珏是我生前佩带之物,我将魂魄寄托其中,你把我带出去,我就可以脱离这里得以超升了。”

我打了寒战,“奶奶的,按照扎旺说的,这只鬼存在了将近二千年了,没想到让老子碰上!”

这鬼怨气真重,森冷的寒气冻得我浑身发抖。

“狠毒的花羚还设置了万龙潭、血阳珠镇压着大王与我,这世上极阴与极阳存在于一处,相互牵制着,使得大王与我不能离开这里,无法超升!”花呢子恨恨地说道,四周的温度又下降了很多,冻得我牙齿不住地磕碰着。

花呢子也注意到我的处境,收敛了仇恨。

“真是一只千年厉鬼,太他奶奶的凶了!”我哆嗦着捂紧大衣,心里骂了句。

“血……珠….是什么?”我磕巴地问,万龙潭我听扎旺说过,万龙其实是许多毒蛇,这血阳珠还是头次听道。

“世间至阳之物,就是童男的纯阳之气,血阳珠就是大巫师用一万个童男的血与魂魄凝练而成,是世上至阳的结晶。”

我冷冷地打了个突,这么说要练成那个血阳珠,就要杀一万个人?!“那个花羚不知道是不是人,真他妈的比鬼还狠啊”

“你的意思是,里面还有你的大王,你大王的鬼魂?!”我指了指黑糊糊的门口,问道,想着里面还有一个男鬼,我的冷汗又流了下来。

“你放心,大王被血阳珠镇压在铜棺中,棺木不打开,大王是出不来的……呢子的话听得我心里安定不少。

“不对!奶奶的,我去拿玉珏就要开棺,开了棺那个齐力顿就可以出来,那我不就惨了?!”我从角落里跳起来喊道。

“奶奶的,这花呢子分明就是要害我嘛!差点就上当”我恨恨地想。

毕竟这鬼虽然凶,但是无法上我身,又有求于我,这就说明她不是无所不能,心中对花呢子的恐惧也减少了很多。紧张的心情稍微得到放松后,我的头脑冷静了下来。

“你把胳膊伸过来……子吩咐我。

“干吗?!”我警惕地握住两只手,生怕花呢子耍什么阴谋诡计。

“我把我的印记给你,大王见到自然不会害你。”花呢子语气平静地回答。

我将信将疑地伸出了右臂,花呢子伸手咬破了自己的中指,不,应该说咬破了扎旺的中指,三滴血滴落在我的手背上。

好象被火烧炙似的钻心的疼痛,我忍不住疼得倒吸了口凉气。

再看右手的手背上,出现了三个红点,像胎记一样长在了皮肤里,并不是在皮肤的表层,无法擦掉。

“这样就可以了?”我怀疑地看着花呢子,也就是扎旺的脸问。

“放心吧,大王闻到你身上有我的气息,是决不会伤你的。”花呢子肯定地说道,看样子不象说谎。

“只要我们把那玉珏带出去埋了,你就不会为难我们两个吧?”我还是有些不放心地追问了一句。

“那是当然,但是你也别想耍什么花招,不然我让你们不得好死!”花呢子阴森森地威胁。

我靠,奶奶的,我这时火气也有点上来了,大不了就是死嘛,老子好歹也是党员,拍得胸脯山响“你放心,男人说话算话!”。

“那你,可不可以离开扎旺的身体?”我小心翼翼地商量着“我怕时间长了他会有危险。”

“可以,为了报答你,穿过棺葬室里面有间小室,里面有几箱金银珠宝,你可以随意拿取。”花呢子说完这句话没了声音,扎旺扑通一声仰天直直地倒在了地上。

这鬼还真了解人间百态,知道用钱收买人心。我不是什么圣人,对钱也有强烈的渴望,不过好歹咱生在五星红旗下,长在社会主义里,大不了少留一点,其他都捐献给国家,支持四个现代化建设嘛。

蹲在扎旺身边,捡起火把,用力地拍打扎旺的大脸。

“小子,醒醒!”我知道花呢子没有害我们的意图,扎旺可能只是一时的昏迷。

果然,我拍打了两下后,扎旺咳了两声,扑棱跳了起来,动作麻利,反到把我吓了一跳。

“排长!我怎么了?”扎旺茫然地望着蹲在地上的我。

“你晕过去了……站了起来,思考着应不应该告诉扎旺刚才的事情,想了想,还是不说的好,不然再吓到这小子,把不住嘴传出去那可是宣传封建迷信思想。

“排长,我想起来了,我看到……那个骑在你头上的女人在墙里!”扎旺短暂的迷糊后,惊慌地叫了起来。

“小子,你小声点嚷嚷!不怕再把鬼招出来啊!”我照着扎旺的后脑勺拍了一巴掌。

扎旺一激灵,立时就不再出声,只转动着一双惊骇的眼睛四处张望。

“呵呵,没事了。扎旺啊,我们进去看看吧。”我拉着扎旺的胳膊向半开的石门走去,扎旺却反手拉住我的胳膊,制止了我。

“排长,你也看到了?”扎旺的嘴唇发青,颤抖着问道。

“什么乱七八糟的?你小子就是自己吓自己!”我自然知道扎旺的意思,不过又不敢告诉扎旺实话,在他精神高度紧张的时候我真怕我说出来把他吓疯了。

扎旺疑惑地看着我,沉静了片刻,凑到我的耳边轻轻地说“排长,不是我搞封建迷信,我在活佛身边待了十三年,每年都受天水洗尘的,所以我能看到一些古怪的事情……”

我终于明白扎旺为什么可以看到花呢子了,天水据说是天神悲天悯人的泪水,用天水沐浴,可以净化凡人的心灵,可以使神的仆人的心与神相通。一般来讲有幸用天水沐浴的都是当世的活佛之类的得道高僧,没想到扎旺居然深受活佛喜爱,能够得到天水洗礼。

扎旺又四处看了看,没有发现鬼魂,松了口气,又趴在我耳边继续说“排长,刚才那不是幻觉,绝对不是幻觉,我看到了那个女人,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狼族女人!”

“你怎么知道是狼族女人?!”我推开扎旺的头,脸对着脸,注视着扎旺的眼睛问。

“她的额头刻着狼族的图腾,和画上的白狼王一模一样!”扎旺指了指墙上石刻说。

【012 铜棺】

“昆仑大神封门,我想这里面一定有十分邪恶的存在!”扎旺咬着嘴唇,指了指黑洞洞的半开的门颤声说道。

“这花羚还真是够绝的,万蛇阵、血阳珠、昆仑大神,看样子对那齐力顿是十分惧怕,也是十分痛恨,死都不让人安生了。”我暗中想着怎么说服扎旺进去。

“扎旺,门开了这么长时间了,有什么妖魔鬼怪也该出现了,现在我们什么事都没有,咱们不如进去看看里面有什么?”我商量着扎旺。

“排长,救援队也快到了,这里实在是太古怪,我们还是在这里等吧,莽撞地闯进去,只会引祸上身。”扎旺心有余悸地摇头拒绝。

可能马上就感觉到自己的表现实在有点懦弱,紧着接补充道“等我们出去,我去请一位高僧来把这里的鬼怪铲除掉!”

我一听,脑袋嗡的一声大了,糟糕!这话被花呢子听到,恐怕扎旺又危险了……步冲到扎旺的身边,就把手中握的那枚狼牙往扎旺的嘴里塞去,希望这狼牙能够阻挡花呢子上扎旺的身!

我从小就跟随祖父学习武术,到部队后又学习散打,曾经得过全团自由搏击的第一名,就算是扎旺有准备也未必能挡住,何况现在是以有心算无心,扎旺瞪着迷茫的大眼睛,含着狼牙,愣愣地看着我。

“排长,你这是咋了?!”扎旺含糊地问。

“难道……不滚开!”扎旺哇地一声吐出狼牙,呼地一拳击向我的鼻子。

奶奶的,我怕他被鬼上身,看样子他是以为我被鬼上身了。我低都闪过扎旺的拳头,这有拳看来是用劲扎旺浑身的力气,整个人都向我扑了过来。

“扎旺,我没事!我是排长!我是郎跃进!!”我嘴里大声呼喝,躲过了扎旺的拳头,却没躲过他扑过来的身体,手中的火把直接被撞得飞了出去,甩过了石门啪地掉在了大概五六米开外,我也被扎旺撞得倒摔进了石门里,两个人滚进了棺寝室!。

扎旺压在我的身上,我两只手握住扎旺的双腕,两个人保持这个姿势足有五分钟,周围静得掉根针也能听到。

这里的空气明显要比外面浑浊很多,我和扎旺谁也没有说话,我还好点,借着身旁闪烁不定的幽蓝火光打量着棺寝室;扎旺则紧闭着眼睛、皱着眉。透过接触的身体,我能清楚地感觉到扎旺的身体已经由于紧张而僵硬。

我呼出口气,满嘴沾满了秽土,呸地吐了口唾液,一把把扎旺从我身上推开“你小子壮得像头牦牛,差点没压死我!”

没有想象中的恶魔厉鬼出现,扎旺也放松不少,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从地上爬了起来,我甚至听到他僵硬的关节发出的咯咯的声音。

“排长,我们还是出去看看救援队到没到吧?”扎旺说着就要回到掉下来的小室,我一把拉住扎旺“你小子还是不是个男人?!昆仑大神不是说过‘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吗?再说要出去也要把火把拣起来啊”心中却想着,要是就这么出去,只怕花呢子马上就会上了扎旺的身,万一生起气来先弄死我再玩个自杀,我和扎旺的小命怕都得撂在这里!

“排长,那句话不是昆仑大神说的,是佛祖说的。”扎旺小声纠正着说,可能也觉得自己的表现实在太丢脸,再一个也没有出现鬼怪,就连两次看到的那个女鬼也没出现,想来到也没什么危险。任由我抓着他的手腕,向火把那团蓝火摸索了过去。

“排长,不是我说瞎话,我刚才真的看到了鬼,一个女的,头发长长的,白忽忽的脸上只看到两个黑洞和血红的嘴,我真的没骗你,真的…..”扎旺唠叨着。

如果扎旺在五分钟以前说出这话,我肯定先骂他搞封建迷信,再用拳头帮他割掉封建残余的尾巴;但是此事,我只觉得喉咙发干,无话可说。

地面很平坦,我半弯着腰,一只手拉着扎旺,一只手伸在前面探路,缓慢地向前挪着脚。每踏一步都很小心,生怕地上有什么机关陷阱。

举起火把,直起了腰,我松了口气,觉得心壮实不少,人就是这样,有时候黑暗比恐惧本身更可怕。

“扎旺,这有个大缸,好象是什么油。”我看着半人多高的大缸里白忽忽的固体说道。

火把就落在大缸的旁边,刚才半蹲的视角没看清,这是站直了才发现是一口直接将近一米的大缸,里面至少有整个容积四分之三的油脂固体。

“是千年灯”扎旺凑了上来。

千年灯?这个我知道,高原上很多游牧人家都用牦牛或者山羊脂肪提炼出来的油脂插上捻心以供照明

只是这么大一缸油脂不知道要得多少头牦牛山羊啊,我慨叹着找到了捻借着火把的微火点着。

露在油脂上面的灯捻不算很长,看样子这灯也没点多久这墓穴就被封闭,氧气燃尽灯也就熄灭了。

千年灯的火光不大,但比我制作的那简易火把可亮了很多,至少昏暗的烛光中,可以把棺寝室瞧个大概。

这棺寝室要比那耳室大多了,足有三、四百平米,陈设十分简陋,四周一圈六口与这千年灯一样的大缸,我点着的这口缸正是最东方位的,正中是一具青冷冷的大棺材,四处还散落着一些白森森的人骨架,可能是殉葬的奴隶。

最吸引我目光的还是那口棺材,想来齐力顿和花呢子就在里面。

棺材很大,长长方方足有五米长,三米宽,一头稍窄,一人高。

这他妈的哪是棺材,这简直是个房子!

【013 宝藏】

扎旺也看到了这巨大的棺木,嘴里又开始嘟囔起来,我凑过去听了听,原来扎旺在反复诵读着藏传佛经的‘六字真言’所谓的‘六字真言’就是“嗡、嘛、呢、叭、咪、哞”其实是一种特殊的咒语,来源于古印度梵文的音译。我曾在高原上遇到过一位游历的修行喇嘛,对我讲解了许多藏传密宗佛教的教点、教义,所以对藏传密宗佛教有一些了解:“嗡”的意思是“佛部心”,“嘛呢”代表“宝部心”;“叭咪”即为莲花心部,“哞”是金刚心部的意思。

藏传佛教认为‘六字真言’是佛教经典的源头,如果虔诚的信徒往转反复地诵念就能消除祸害,得到成佛。

扎旺是一个虔诚的密宗信徒,对于转世轮回、因果报应深信不疑,看到这种骇人的情景,‘六字真言’顺口而出;咱信的可是共产主义,我想了一下,这时候确实没什么适当的口号,只能喊了嗓子‘为了共产主义事业,冲啊!’几大步就串到了快赶上家乡土地庙大小的棺木旁。

我身高是一米七五,刚好与棺高差不多,看不到棺盖上面的情形;伸手摸了摸棺身,入手冰凉,我曲起两根手指敲了敲,发出咚咚的闷响,是青铜材质的,听声音棺壁还很厚。

好家伙,从来没听说过哪里出土过这么大的青铜器,这要是弄出去,肯定能震惊全世界,不过这么大的铜棺少说也有几千斤,这么大的个头,怕只有把整个墓穴扒开才能拿出去。

我摸索着铜棺的四壁,上面落满了灰尘,纹路奇特,似乎刻着画或者字。想了想,我拣起了一截大腿骨,又从大衣上撕了一条棉布条缠上,在千年灯的大缸里沾了一圈油脂,做成了一个简易的火把。

凑到铜棺旁边开始仔细地研究上面的刻纹,扎旺手里拎着登山镐跟在我旁边。

铜棺四壁上刻着相同的画,画下面还有很多奇特的符号,似乎是文字,但却不是藏文,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画面我到认识,与石门上相同,是昆仑大神的肖像画。

“扎旺,你认识这些符号吗?”我回头问聚精会神地摸索着符号的扎旺。

“不认识,这也不是梵文。”扎旺做了那么多年的修行者,见过不少奇文怪字,他都不认识,我也不去想了,英文字母我还认识,但我肯定这不是英语。

把手中的登山镐递给我,扎旺摸索着,好象变戏法一样掏出了一只圆珠笔,从贴身白衬衫上撕下来一条开始记录铜棺四壁上的符号。

“等回去,把这东西给奉经喇嘛送过去,他肯定认识。”扎旺唠叨着说,瞧不出来,这小子还很有一股子科研精神。

奉经喇嘛是活佛身边的大喇嘛,地位崇高,代代相传,负责佛经的保管与大事记录,被藏传佛教称为最博学的智者。

我没有打扰扎旺伟大的事业,把火把递到扎旺的手里,又去做了一个火把,转向剩下的三个耳室走去。

这就是咱头脑冷静的地方,二十四岁能当上排长,好歹咱也有点申时度地的能力。

我没有急于去研究怎么开启铜棺,首先做的是摸清地形,主要是想去看看是否还有出去的通道。

毕竟不知道棺材中到底隐藏着什么危机,我心里隐隐感觉不会像花呢子说得那么简单。

仔细地检查了棺寝室的墙壁,很快就发现了一道向里开的暗门,拉开了暗门,一个与蛇室差不多大小的石室出现在我眼前,这是墓穴四个方位中的南耳室。

南面的耳室中是整齐的人骨架,人头与身体由颈椎处分离,颈椎断处十分整齐,一看就知道是被利刃砍断的。

估计是殉葬的奴隶,看样子至少也有几百具尸体,奴隶主还真他奶奶凶狠!幸好咱革了他们的命!我骂了句。看着白森森的头骨上眼睛部位黑忽忽的窟窿,我感身上冷气刺骨,仔细地检查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的通道,不禁有些失望。

一秒钟也不想多待,转身向正对着南耳室的墙壁走去,果然在那里我很块就找到了另一个暗门。

让我失望的是,这里也是一个殉葬室,满地动物的骨架。

两个耳室都是殉葬室,完全密封,除了我开启的暗门根本没有其他的通道,四个耳室我已经发现了三个现在只剩下一个希望了,我仔细地摸着西墙,很快就发现了西耳室的入口。

推开石门,立刻被满地的闪烁金光晃得眼睛瞬间失明。

地上凌乱地堆放着各色的金、银、铜器,在火把的照耀下金灿灿地静静地躺在我触手可及的地方。我脑子里一阵眩晕,这感觉真好象做梦一样。

“我靠,发财了!”我大喊了一声,扎旺听到了喊声,举着火把跑了过来“排长!怎么了?!”

赶上来的扎旺也被眼前的一切所惊呆,张大了嘴,倒吸了一口长气,说不出话。

还是我先清醒过来,党员的觉悟就是不一样!伸手拍了一下扎旺的胳膊“冷静点,不要乱动!”毕竟现在我两身处险境,我明敌暗,花呢子那个厉鬼随时都可能要了我和扎旺的命。

深吸了口长气,强压下砰砰乱跳的心,我向正中摆放的三口大箱子走去西耳室比其他的三个耳室都要小上一些,

推开箱盖,里面果然是各色的珍珠、宝石,显然要比地上的金银器具更加珍贵,又让我和扎旺震惊了一番,不过这次带给我的震撼尚不如推开石室时的强烈。

因为在心里,虽然面对这么大一笔巨大的财富,但并不认为这些是属于自己的。短暂的惊喜过后,心里又被恐惧占据,就算有命拿,还不知道是不是有命享受呢。

在生命处在危险之中的时候,便是身边有金山银山,也没什么意义。

但心里还是隐隐有些激动,毕竟花呢子曾说过只要我把她魂魄所寄托的那块玉珏带出去,这些财宝就是给我们的酬劳,箱子里的东西带出去一样,也够咱吃喝好些年了。

一阵寒气森森的冷风吹过,我和扎旺手里的火把噗地一声熄灭!眼前一下黑了下来。

我心里一抖,"这石室是密封的,怎么可能有风?"

【014 巨蟒】

“扎旺,你是不是偷拿什么了?!”我反手抓住身后的扎旺问道。

“排……我…………个珠子。没多拿啊”扎旺哆嗦着嘴唇几乎快哭了出来。

奶奶的,肯定是花呢子干的,这是在提醒我先办事再取酬劳。

“放回去!”我高声命令扎旺,摸出火柴又点燃了火把。

老辈人说,有些鬼对钱财看得比活人更重要,毕竟活人知道钱再多也得有命花,命绝对比钱更重要;而鬼都已经是死过了,对他们来说,是决不允许别人碰自己的东西的。

扎旺显然是被吓怕了,刚才是一时贪念迷惑了心神,这时自然知道留得命在比什么都重要,乖乖地把怀里的珠子扔进了箱子。

瞧着扎旺恐惧与不舍的复杂表情,我暗暗好笑,扎旺这小子是有贼心没贼胆,要是换了才子,那天不怕地不怕的浑物,是决不肯放过眼前这巨额财富的。

难怪有人说,在身处险地的时候,心里除了对危险的恐惧,想得最多的就是自己的亲人了。

想到才子,心里升起一股温暖,也有一年没见面了,不知道那小子现在在忙什么。

才子的命也够苦的,才子刚出生的时候,他爸给他取名建国,寓意深远啊,建设国家,为国出力。

可是落户口的时候,政府不高兴了,建国都十几二十年了,你怎么能叫才建国呢,这不是反革命吗!得,改名吧,想了好久,取命杰出,希望才子能有出息。

我摇了摇头,决定出去以后把探亲假休了,回去看看祖父,看看才子,毕竟二年多没有回去过了。

“走吧,扎旺,先去研究研究那个山神庙吧。”

“山神庙?”扎旺愣愣地望着我。

“就是那个铜棺啊!扎旺,你不想出去了?”看来扎旺真的是被吓怕了,听到我要去弄棺材,立刻面无血色

“排长,我看咱们还是出去等救援队吧。这里太古怪了!等副排长他们来了,咱们快点离开这里”

“我他奶奶的也想离开这里,那也要花呢子肯放人啊!”我暗骂了一句。

想了想,我还是用最婉转的语言把花呢子与我谈的交易讲给了扎旺。

扎旺见过花呢子,对我的话深信不疑。

原本抱着一丝希望,寻找出口,可是仔细检查过整个墓室之后,发现这墓室唯一的出口就是我们掉下来的那个洞,此刻摆在眼前的,除了照花呢子的吩咐去做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扎旺颤抖着紫青的嘴唇,一个劲地挠着头“排长,超度亡魂本也是一件善事……扎旺也知道照花呢子的话去做是我们保命的唯一办法,在恐惧与求生的欲望之间反复挣扎良久,最后还是求生的欲望占据了上峰。

“排长,你那还有酒不?!”扎旺添了添干裂的嘴唇,眼里的目光毅然而又决然。这时扎旺在我心里的形象太高大了,真像董存瑞高举炸药包那一刻!不过不知道董存瑞冲上去之前喝没喝酒…….

我掏出了酒壶,精致的不锈钢酒壶在烛光中闪闪发亮。我先灌了一大口,一道火线从喉咙烧到胃,周身立即滚热。

把酒壶递给了扎旺,咕咚咕咚这小子一口气干了剩下的酒,好家伙,足有小半斤的青稞酒那后劲可不是闹着玩的。

扎旺瞪着通红的眼睛,打了个酒嗝“排长,你是领导,你指挥,我冲锋!”说着,举着火把就冲向了铜棺。

看着扎旺有点漂浮的脚步,我暗骂了一句没用的东西,跟在扎旺的身后来到铜棺旁。

扎旺拼了吃奶的力气去推铜棺的棺盖,那棺盖却纹丝不动,急得扎旺脸红脖子粗,跟铜棺较上了劲。

我围着铜棺转了几圈,仔细地观察了棺盖与棺身契合处,发现棺盖是抽拉式的。

也就是说,在铸造棺身时便打造了棺盖的划道,封棺时,棺盖上的划轴与棺身上的划道契合,是抽拉式推封的。

而且在棺盖与棺身连接处还用四个大楔子将棺盖牢牢地与棺身固定在了一起。

这具铜棺制作的手工艺实在是精妙,就算是再多人从里面也打不开棺盖。

不过从外面开,就不是那么困难了,我用登山镐很轻松地就把四个楔子给翘了出来,然后指挥着扎旺用力去推棺盖。

让我们失望的是,尽管四个楔子已经起了出来,按道理说,就算棺盖再沉也应该有些松动了,但在我和扎旺合力之下,棺盖依旧是纹丝没动!

这种情况,只有两个解释,一、密封时间太长,棺身和棺盖已经锈死;二还有没发现的楔子连接着棺身与棺盖。

我又开始仔细地围着铜棺转了一圈,却没有任何发现。

想到了,我拍了一下脑袋,竟然忘记了上面!伸手摸了摸棺头,果然摸到了一个拇指大小的突起。

后退了几步,一个助跑,两腿用力,双臂一搭,我就串上了棺盖。

接过扎旺递上来的登山镐,很轻松地把楔子起了下来。又在棺头、棺尾仔细地摸了两圈,确定再没有楔子,刚要跳下去,眼睛被闪动的一道微弱的红光吸引…….

拂去厚厚的灰尘,一个刻在棺盖上大大的太阳出现在我眼前。

奇特的是,太阳正中雕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真眼大小的眼睛,和双面人那只奇异的左眼一模一样被染成了黑红色,在眼睛正中本该是瞳孔的地方,镶嵌着一枚拇指大小的血红色珠子,这一定就是花呢子说的血阳珠。

珠子在明暗不定的火光中折射出妖冶的血红,好象一口深井,让人无法看透;我呆呆地盯着珠子,心里说不的感觉,没有恐惧,没有兴奋。

我就这么蹲在棺盖上,看着那颗珠子发呆,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着什么……

“排长,救我!”扎旺突地发出一声惨叫!我猛一抬头,看到扎旺被一条五彩斑斓的巨大蟒蛇紧紧地缠住,蛇头上还长着一颗拳头大小的肉球,红色的长长的舌信‘嘶’、‘嘶’地吞吐着,张开的大嘴已经凑到了扎旺的头上,下颚长长的尖牙马上就要刺进扎旺的脖子!

奶奶的,明明检查过了什么活物也没有,怎么会突然出现这么大的蟒呢?!我来不及多想,抢上前一步,轮起手中的登山镐就向蛇头刨了过去…….

脚下一晃,我蹲着的身体打了个趔斜,单膝跪在地上,膝盖传来的疼痛一下子把我惊醒,眼前的蟒蛇消失了,我手中轮起的登山镐闪动着寒光的镐尖停在扎旺头上不到二十公分的空中!

“排长,能推动啦!”扎旺兴高采烈地喊道,棺盖已经被他一用力推开一道窄缝,扎旺抬起头望向我,眼中的兴奋先是逐渐变做了疑惑,然后就慢慢被惊恐代替。

“排长,你怎么啦?你要干什么?!”扎旺后退了一步,离开登山镐笼罩的范围,另一只手警惕地摸向了腰间的军刺。

原来一切都是幻觉!都是这颗珠子在捣鬼!刚才实在是太惊险了,我差一点就把扎旺的脑袋刨开花!

【015 开棺】

我浑身一哆嗦,冷汗立刻浸湿了衬衣,冰凉地贴在身上。

“扎旺,我…我没事。”说着我一手扶住棺盖就要跳下去。

“别动!”扎旺厉喝了一声,手中的军刺护在身前,紧张地注视着我的一举一动。

这小子真是被吓怕了,“扎旺,是我,你小子被吓疯了吧?!”我故做轻松地笑着说,一条腿已经先放了下来。

“别动!!我有话问你!!”扎旺野兽一样的嘶喊让我的心一惊,我看着扎旺,他额头青筋绷起老高,挥舞着手中锋利的军刺,死死地盯着我。

我缓缓地抽回了腿,把手中的登山镐放了下来,又举起两手向扎旺摇了摇,示意我手里没有任何武器,又向后退了一步,看着扎旺的双眼,我做了个深呼吸的动作,示意他尽量放松点,扎旺却像一只面对猎人的负伤的狼,绷得紧紧的望着我,眼里满是警戒和恐惧。

我尽量地让自己的语气放得平静“扎旺,你想说什么或者想问什么你就开始吧!”

“你叫什么名字?!”

“郎跃进!”

我心里一下子明白扎旺的意图,他是怕我被鬼上身了,不过我刚才那举动也难怪他怀疑。

“你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阴历七月十五!”

“咱连长叫什么?!”

“耿正!”

“我是哪天到的哨所?!”

“一九九二年元旦那天!”

扎旺呼地出了口长气,紧绷的神经明显放松了不少,最后还不忘问我“排长,真的是你?!没被鬼上身吗?!”

“你小子才被鬼上身了呢!”我笑骂了一句,说完马上回手给了自己一嘴巴,“呸、呸,无心之语、无心之语!”我嘟囔了两句,心想,扎旺可不真是就被鬼上过身了,晦气话还是少说,免得再把花呢子招惹来。

“扎旺,你自己就能推动这棺材盖子?”我顺着那到窄窄的缝隙比量了一下,这铜棺盖少说也有十几公分厚,至少有几百斤重,加上我的重量可不算轻。

我把眼睛凑到缝隙使劲向里张望,想看看里面的情形,可是缝隙实在太窄,里面又太黑,根本看不清任何东西,只能暂时作罢。

“嘿嘿,排长,好推得很那,我刚才只是稍稍使了点劲。”扎旺咧着大嘴嘿笑着收起了军刺。

“那你推吧,我就在上面看看这里面都有啥。”既然他自己能推动,我也就不下去了,早点进去拿了玉珏早点把事情办完。

举着火把,我伸手去拿登山镐,一侧头,又看到了那枚珠子,心头一动,不敢多看,伸手摸索着扣下了珠子,入手时一阵火燎般炙痛,疼得我吸了口冷气顺手扔进了右上衣口袋,拎起了登山镐凑到了棺头。

看得出来扎旺推得很轻松,不由再次感叹古代劳动人民的智慧之博大、技艺之高超,把具棺材做成了件集科学、工艺于一身的伟大的作品。

很快,棺盖被推开了一大半,我制止了扎旺,因为打开的部分已经足够我看清楚棺里的情况和容身我进入了。

我第一眼看到的是一张巨大的白色兽皮,应该说是一张巨大的白狼皮,这头白狼也真够大的,比我见过的狼至少大上三倍,整张皮摊开都快赶上一床双人棉被大小了。

应该是密封得很好的原因,看上去狼皮保存的十分完好,借着火把摇曳的火光,我甚至看到了皮毛上闪动的油光。

“是狼王!”扎旺探着脑袋看到棺木中的狼皮惊叫了一声,声音中满是紧张恐惧,吓得我差点大头朝下栽进棺材里。

我瞪了他一眼,“就算是恐龙不也只是张皮嘛,大惊小怪的!”

扎旺没有说话,又跪倒在地上开始念他的‘六字真言’。正好,我也不需要他帮忙,越帮越乱。

爬在棺盖上,我一手扶着棺头,一手伸进去抓住狼头把狼皮掀了起来。

很令我奇怪的是,棺材里只有一副尸骨,按照花呢子所说,既然她与齐力顿是合葬的,那应该有两副尸骨才对啊。

这尸骨很高大,应该是男人,我大概可以确定这是齐力顿的尸骨,仔细地端瞧了半天也没发现与其他任何尸体的腐肉去尽剩下的森森白骨有什么不同,看头骨与正常人没什么两样。也不像会长两张脸的样子。

从棺盖上往下瞅,我并没有发现尸骨底下有什么玉珏,因为距离比较远,也确实看不清楚,没办法了,我叼念着“你在天有灵不要见怪,我是在帮你老婆,你想不开去找她,可千万别找我。”放下火把,我跳进了棺材,弯下腰,左手手插到头骨下,另一跳胳膊拦腰抱着腰,我准备把齐力顿的尸骨挪挪地方,检查他的身下。

见过鬼就会怕走夜路,我准备搬齐力顿尸骨的时候,心脏没骨气地砰砰乱跳,感觉腿麻酥酥的。

我左手微一用力,齐力顿的上半身就被我抬了起来,右手刚要用力,突地右手腕传来一阵巨痛!我低头一看,吓得我魂飞魄散!齐力顿白森森的五根指骨竟然抓住了我的手腕!好象铁箍一样勒进了肉里!

紧接着,三条阴冷的寒气像三根长针一样侵入了我的手背,就是花呢子那三滴血的位置!我脑袋嗡地一下子瞬间变得空白一片,只有一个想法:今天就要死在这里了。

我惊骇欲绝地发现,只不过几秒钟的时间,三条寒气迅速地钻进了我的胳膊,占据了我的右臂。我都没有来得及发出声音,实际上我觉得全身都已经僵硬不受控制,已经无法说话。

【016 抢身体】

一阵尖锐的笑声猛地响起,回荡在墓室里,是花呢子的声音!

很显然这不是我幻听,笑声刚响起,扎旺尖叫也响了起来“鬼呀!排长,你怎么了?!”

寒气经过的胳膊马上就失去了知觉,我能清楚地感觉到三道寒气在我身体里汇成一线,快速地冲到了胸口。,

‘砰’的一下子,我感觉内脏着火了一样,胸口有一团烈火与那股寒气撞在了一起,寒气迅速地撤退……竟然可以动了!

‘嗷’我身下发出一声惨叫,好象受伤的狼嗥,花呢子刺耳的尖笑噶然而止!

“大王!”下一秒花呢子焦急的声音也从我身子下面传了上来。

突然,我感到脖领子一紧,一股极大的上提力拉住起了我,扎旺竟然用一只手把我拎了起来!求生的本能驱使我,左手一搭棺沿,借力串起,滚出了一人高的棺材!

齐力顿的手指并没有松开,紧紧地握在我的手腕上,整副骨架被我带了起来,横撞在半开的棺盖上!

我被向外带和往里拉两股力撕扯着,斜着头朝下摔在了地上,‘咚’地一下,脑袋撞在石板上,脑子立刻一阵眩晕,不过也就是一瞬间我就回复了清醒,手腕已经脱离了齐力顿的五指,而手腕上也被硬生生扯掉了一层皮肉,火辣辣灼热钻心的疼痛。

来不及多想,我一推扎旺“快跑!”两个人用最快的速度向一间耳室跑去 ……

“蛇!蛇!……惊恐地叫喊着,突然站住,我没有收住脚步,一头撞在扎旺的身上。

借着千年灯的昏黄光亮,我也发现了我们跑向的那间耳室,也就是我俩掉下来的那间传说中的万蛇潭竟然密密麻麻地涌动着无数条大大小小的蛇!

我四肢发冷,头发都竖了起来!我宁愿面对的是一群老虎,也不愿意面对成千上万条毒蛇!

铁黑的背上三条紫红色的花纹,和我们在石室里看到的蛇蜕一模一样!成千上万条蛇纠缠在一起,伸吐着分叉的信子向我和扎旺涌来,前面的十几条已经游到了我们的身前!

我和扎旺就这样一前一后僵立在当场,连气都不敢出,蛇群明显感觉到了活人的存在,疯狂地向我俩游了过来!

当先的两条高高跃起咬向扎旺的手和脸,我下意识地一推,扎旺一个趔斜被我推到了一旁,变成我面对两条袭来的毒蛇!

我一把抽出了军刺,飞快地由测面斩向了上面那条向脸部飞来的蛇,但是距离太近了,我挥出去的刀根本就追不上这条蛇,就算躲过了这一条,也没有办法从这蛇窝里冲过去。一股腥臭扑鼻而来。眼前一闪,我甚至清楚地看见了那双阴冷的蛇眼!

就在我马上要闭上眼等死的时候,那条蛇竟然在距离我不到十公分的情况下,蛇身摆动,硬生生地折了回去,掉在了地上,更奇异的是,另外一条咬向手臂的毒蛇居然也同时折了回去!

不到一分钟的工夫,身前已经聚集了不下几百跳蛇,嘶嘶地吞吐着血红的长信,焦躁不安在我俩身前游走,却没有一条蛇接近到我身边半米以内!

难道我身上有什么让这些蛇害怕的东西?!我心中一动,摸出了放在右上衣口袋中的那枚血阳珠,依旧是好象刚从火里取出来似的,滚烫,不过这时竟隐隐散发着寸许长的红色光芒。我顾不了那么多了,强忍着扔掉珠子的冲动,握着珠子向前面的蛇群伸去,蛇群更加急噪,乱做了一团向后游退。

“蛇果真怕这珠子!”绝处逢生的我欣喜若狂。

我飞快地回头看了一眼铜棺,魂飞魄散地发现已经爬出棺材一半的齐力顿森森白骨遇风竟长出了一层黑毛!而且还在飞快地张长!

我晃动着手里的珠子驱赶着越聚越多的蛇群,向石室冲了过去,腥臭味越来越浓“扎旺,脱下棉大衣,点着了!”我拉了一把紧紧地靠在我背后面无人色的扎旺喊道,我们离东边的这缸千年灯非常近,伸手就可以够到。

扎旺也不问为什么,听到我的话,一把扯下棉袄,就着千年灯的灯捻点着了,愣愣地举着越烧越旺的棉衣,我强压下呕吐的感觉,强迫自己把眼前的蛇幻化井绳。

我紧紧地拉住扎旺,挥着珠子向耳室逼进…….

因为那里是唯一的出口,无论如何我俩必须要进入到那个耳室里才有希望逃离这里,否则前有毒蛇,后有齐力顿,还有一个随时可能上扎旺身的花呢子,待在棺寝室里必死无疑!边向前移动,我边解开了棉衣的纽扣。

慢慢地, 距离石门还有三米左右的距离,我迅速地把手中的珠子换了个手,顺势把棉袄扯了下来就着扎旺手里已经烧成了一团的棉衣点着了,高喝一声“扎旺,扔进去!”

‘嗖’地一声,一团火球从我身后飞进了耳室,掉在蛇堆中扑散开来,‘兹拉’、‘兹拉’声不绝于耳,无数条被火燃着的蛇串动着引着了更多的蛇,大大小小的蛇‘嘶’ ‘嘶’地争先恐后慌乱向门外游了出来,我看准了时机,把手中着旺的棉衣扔进了一个没有被点着的死角, 慌乱中急速地回头望了一眼铜棺,满身黑毛的齐力顿已经爬出了棺材,晃当着摸了过来!

“奶奶的,被他抓到必死无疑!”我拉住扎旺向前一带“快进去!”扎旺被我全力的一推,踉跄着踩过蛇堆冲进了石室,我跟在扎旺身后也冲了进来。

这时候石室内还有许多没有烧死的蛇在地上扭动翻滚着,也顾不上先用珠子驱蛇了,踏着满地的蛇我回身就去关门。

“还大王的眼睛来!!”花呢子尖锐刺耳的叫声回荡在墓穴中,说不出的阴狠森寒,我冷冷地打了个寒战,扣住石门的把手就开始关门,“扎旺,快来帮我一把!”我吼叫道,齐力顿距离石门不超过三米远,眼看就要冲进来了。

扎旺没有回话,我急速扭头望向扎旺,正看到扎旺闭着眼睛,直挺挺地倒向地上!这情形和最初他被花呢子上身的时候一模一样!

“草你奶奶的,又耍鬼上身!”我狂吼着飞快地把手中的珠子塞进了扎旺了嘴里,扎旺喉咙咯咯两声,醒了过来。

看来这珠子确实有驱蛇和鬼的能力。

想起花呢子,我现在对她非但没有恐惧,反而是充满了愤怒。

被齐力顿袭击时我就明白了花呢子骗了我,她是想把我送给她男人当点心!人骗人也就罢了,鬼也骗人,古人说‘鬼话连篇’诚不欺我啊!

面无血色的扎旺嘴里含着珠子,满眼迷茫地望着我,“奶奶的,你还瞅啥?!还不过来帮我关门?!”我大吼了一声,扎旺立刻反应了过来,跳起来抓住了门把手拼命地向回拉。

这么一耽搁,齐力顿已经来到了门边,一只黑毛飘动的手骨搭上了一扇石门沿,我和扎旺一人抓住一个门把手,死命地向回拉,硬生生把齐力顿那只手掌夹在了门逢里,一阵骨碎的声音伴着一声痛苦的嚎叫传进我耳朵里,我心中升出报复的快感。

【017 纠缠】

幸好这耳室的门把手是在耳室里侧,不像其他三间耳室门把手在棺寝室中,而且门是外推的,从棺寝室里面是没地方可以使得上力气拉门,也无法从棺寝室内把门推开。

石门传来一阵阵的撞击,尽管石壁很厚,仍旧可以感觉到猛烈的晃动我和扎旺不敢有一丝松懈,使尽全力地拉住门把手,生怕一不小心被齐力顿把门砸开。

扎旺看了我一眼,示意要把嘴里的珠子吐出来,那珠子的温度确实太高了,握一会就被烫得不行,何况含在嘴里这么长时间。我摇了摇头没有说话,扎旺也明白我的意思,有了这珠子在身上,花呢子就没办法上他的身,最后还是对花呢子的恐惧战胜了肉体的痛苦,扎旺只能不断地变换着口型,让珠子在嘴里滚动…..

慢慢的,撞击越来越轻,最后回复到平静,我的身体已经僵硬得无法改变姿势,也不敢改变姿势,我和扎旺就这样两脚蹬住石壁,使尽全身的力气拉住门把手,一动不敢动。

燃烧着的棉衣的火越来越小,借着火光可以看到石室中满地都是蛇的尸体,零星几条被烧焦还没有死透的蛇苟延残喘地扭动着身子。

最后一丝火星熄灭了,石室中又回复了黑暗……充斥着蛇体的腥臭与肉被烧焦混杂的刺鼻味道,眼睛也被刺激得泪水长流。

我在心里默数,大概又过了半个多小时,头上传来了秦山焦急的喊声“排长!排长!你们还好吗?”

生的希望又回来了,听到秦山声音的那一刻,我终于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我们现在没事,你们再耽误一会恐怕就有事了!”我苦笑着回应。

很快从洞口顺下一根绑着手电筒的绳子,然后又有两根绳子被放了下来。

我接过扎旺的班,紧紧地拉住门把手,让扎旺先上,扎旺看了看我,欲言又止。

我知道扎旺怕齐力顿冲出来,我会遇到危险,示意他不要说话,静悄悄地上去。扎旺默默地点了点头,先爬了上去………

借着手电筒晃动的灯光,我看到地上密密麻麻的死蛇的尸体,四壁的石刻无比诡异,尤其是齐力顿那只黑红的左眼,我只是一瞥,就一阵眩晕,好象要把我吞进去一样。不敢多看,我立刻闭上了眼睛,深吸了几口气。

看着扎旺被拉出了洞口,我想着怎么样把这道石门封闭起来,想来想去也没有什么办法,这门上不了锁,如果用炸药,势必要把自己活埋在这里………

无奈之下,强压砰砰乱跳的心,一步一步轻轻地退到了洞口,把绳子绑在腰间,抖了抖绳子,示意上面的人拉我上去,在这一系列活动中,我的眼睛始终盯着石门,我的心悬在嗓子里……。

等我爬上了地面,收完了绳子,我的心才算放下了一半,至少现在暂时算是安全了。没有工具齐力顿应该是上不来的,而花呢子………

一个鬼魂,她的行动大概不会受这点距离的影响吧,何况血阳珠已经被我破掉,已经没什么可以东西可以禁锢她了,我决定出去以后去找奉经喇嘛把这件事告诉他,让他想办法处理吧。

回到地面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四点了,我和扎旺在那个可怕的墓穴中度过了惊心动魄、命悬一线的四个小时………

我担心的还是扎旺,这小子受了大半宿惊吓,不知道会不会对他今后的生活有影响。

回头看了看扎旺,扎旺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了,伸手摸向扎旺的嘴,我想把珠子从他的嘴里掏出来,否则他的嘴一定会被烤熟了不可,扎旺勉强地睁开了眼睛,冲着我微微摇了摇头“上来的时候掉下去了……”

听说珠子掉在耳室里了,我心里真有点舍不得,但是实在是没有胆子再下去找了,也只能作罢。

扎旺疲倦地闭上了眼睛……闪而过的红光让我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秦山看到了我的表情,笑着安慰我说“没事,扎旺只是有点发烧……”

大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风也停了,原本阴云密布的天空,竟已经万里无云了,明亮的启明星挂在天边,特别的亮。

“回去吧。”我轻轻地对秦山说道,之后的事情我便一无所知了。

我再次醒来,已经躺在了病床上,是离四号哨所最近的一个小县城的医院,一个正护理我的维吾尔族的年轻女护士看我醒来,非常的高兴,蝴蝶一样盘旋在我的身前,“你终于醒啦,你都昏迷了六天了!”眼前这个女孩不光样子和蝴蝶一样漂亮,声音也很动听。

在沉睡了六天后,我的眼睛被强烈的太阳光刺激的瞬间失明,随即又被这个美丽少女阳光般灿烂的微笑眩晕至盲。

“你可是个英雄呢,你救了三百只羊啊!听说你是为了救羊群负伤的”少女甜甜地笑着说。

英雄?!呵呵,我苦笑“我可不是什么英雄。”

“不过你胆子很大啊,遇到了鬼居然也可以死里逃生!”少女的笑容依旧灿烂,语气里却充满了阴冷的寒意。

我的冷汗顿时冒了出来,“你,你怎么知道?!”我挣扎着想要起身,却骇然地发现浑身没有一点力气。

“呵呵,因为我亲眼看到了啊!”周围黑了下来,少女的笑容渐渐消失,眉毛、眼睛、鼻子、嘴也慢慢消失,只剩下一张惨白、空洞的脸,这声音……子的声音!!

【018 贡加喇嘛】

我猛地惊醒,我的确是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是坐在我床前的秦山。

秦山很明显已经很疲惫了,胡子拉茬的,泛着血丝的眼睛看到我醒来立刻露出了惊喜 “排长,你可算醒了!医生说你是过度紧张造成的神经休克,休息几天就没事了。”,我笑着对他点了点头,四肢的乏力感让我连点头都有很吃力,整条右臂冰凉酸痛,好象刚从冰窟窿里拽出来的一样。

我狠狠地掐了自己大腿一下,真实的疼痛告诉自己,这次是真的醒过来了。

耳边传来一阵低低的如歌谣般的诵读声,虽然我听不出话里的内容,但让我感觉安心平静了许多。我侧过头就看到了一个身着褐袍、低声诵经的老喇嘛……嘛只是坐在那里,有些苍老的黝黑脸庞,炯炯有神的目光中闪动着睿智与包容,让我立刻产生了好感,低吟的佛经也使得我有些焦躁的心安静下来。这喇嘛是谁?!

“扎旺呢?”我回过头,轻轻地问秦山,在梦里我无数次看到扎旺被齐力顿抓住,活生生地给撕成了碎片,心里总有一种隐隐的不安。

“扎旺到没什么事,不过好象受惊过度,人变得傻忽忽的,谁和他说话都不吱声,他住在疗养院里。”秦山虽然说扎旺没事,但我看得出来扎旺现时的情况并不容乐观,难道真的是被吓傻了?

秦山张了张嘴,但最终没有说出话来,我知道他一定是想问我那晚究竟发生了什么,幸好他没有问出口,如果他真问我,我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秦同志,我有些话想和郎同志说。”一直没有说话的老喇嘛开了口,看样子秦山对他很尊敬,立刻点头“那好,排长醒了,我也松了口气,我去准备点吃的。”秦山又回过头俯身在我耳边说“这位是密宗的奉经大喇嘛,贡加大师,你们出事的第三天,他就赶来了,一直守在这里,他也是扎旺的师傅。”说完,秦山转身轻轻地带上了房门,病房里只剩下躺在床上的我和坐在床头的贡加喇嘛。

我惊讶地望着面容慈祥的贡加喇嘛,难道这世界上真有这么巧的事情?还是这位大师如此神通?原本我正有许多问题要请教这位高原智者的。

“贡加大师,您是路过还是专程赶来的?”我用尽全力艰难地向上串动了一下身体,让自己能够半靠在床头与贡加大师平视。

“我是从塔尔寺专程来到这里的”贡加大师微笑着对我说道。

“塔尔寺?!”我惊讶地重复了一遍,贡加大师点了点头。

塔尔寺位于青海省湟中县鲁沙尔镇南面的莲花山中,距离西宁市非常近,但是与哈尔里克可是一东一西,从塔尔寺赶到这里最快也要三、四天的时间,也就是说我们刚一出事,甚至还没有出事的时候,贡加大师就已经出发了。

“大师,您是不是知道什么?”我的喉咙有些发干,把我惊醒的噩梦还萦绕在我脑海里,真实得如同亲身经历。

“我并不知道你们经历了什么,但是我知道这里一定发生了不寻常的事情。”看着贡加大师温暖的眼神,我有些汗颜,暗骂自己杯弓蛇影。

贡加大师微笑的面容渐渐变得严肃,沉吟了一会儿,轻轻地说道“但凡灾祸发生,上天必定会降下启示;四日前,我便注意到这里的上空阴云笼罩、阴霾密布,而当天夜里,寺里供奉的位属哈尔里克的祈福长明灯居然无风而灭!于是我连夜起程向这里而来,到了这里去找扎旺的时候听说你们出了事,至于发生了什么事没有人知道。”

贡加大师的话可以说是玄之又玄,如果是六天以前,他说出这番话,我必定是要和他争论一番,什么天降启示,真是满口胡说;可是现在的我,听了贡加大师的话,只剩满心的信服和尊敬。

“大师,我和扎旺在那晚的确经历过一些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咬了咬牙我把当晚的经过详细地讲给了贡加大师,回忆确实是一件折磨人的事情。

即便如贡加大师的淡定从容,也是越听越惊,手中的佛珠越转越快。

等我讲完了整件事,贡加大师闭上了眼睛,双手合什,喃喃地诵读了半晌的佛经。

过了良久,贡加大师拉起了我的右手。

右手手背上赫然是三点米粒大小的血红色印记,而我整条胳膊紫青着,胳膊的内侧是三条黑线直冲到腋下!

“其实我见到你的时候就发现了你身上有极重的阴煞气息和尸气,不过也幸好你命大,没有让尸气攻入心脏,否则你只怕也会变做行尸走肉,但是这尸气滞留体内太久,只怕你的命不活不多长时间”。

我一哆嗦,本以为已经是死里逃生,原来自己还在鬼门关打转呢!

贡加大师看着我紧张的表情,严肃的表情放松了下来,笑了笑“呵呵,你放心吧,这几天我一直在用天水为你擦洗,这尸气已经消退了不少,再洗个三、五天一定能够全部祛除的。”

我呼地吐出了一口长气,这老喇嘛居然大喘气,吓我。

“不过”贡加大师的语气一转,面色又严肃起来“按照你所说的,这三滴血确实是花呢子的血记,精气凝结,我却是没办法为你消除的……

什么意思?!就是我身上背着记号,花呢子随时会回来找我报仇?!

“天天提防着鬼报仇,还真不如死了的好。”

【019 真相】

“你也不需太过担心了,毕竟你现在是纯阳之身,她也奈何不了你,日后大可再想办法,中原之地藏龙卧虎,你或者可寻到高人为你解救。”贡加大师看来也是无可奈何,只能说着些空话来安慰我。

“开玩笑,老子难道要做一辈子处男吗?!那不是比死更难受?!”我在心里恨恨地骂了一句,不过贡加喇嘛的话到提醒了,我应该问问祖父和老夫子,或许他见多识广,能有办法。

我虽然很惜命,却不是一个自寻烦恼的人,事情既然已经到了这种地步,惊慌恐惧也于事无补,索性也就不去想了。

“大师,扎旺曾经给我讲过关于齐力顿的传说,那个齐力顿真的有两张脸,真的可以看到阴间的事吗?”墓穴石刻中到处都是的那只诡异的左眼像一根针始终刺在我的心头。

贡加大师沉思良久,起身来回踱了几步,又慢慢坐回床前,从头开始给我讲了起来。

贡加大师幼年出家,那时只是一个“扎哇”( 藏族对普通的僧侣的称谓)没有想到的是贡加大师竟然是一位“伏藏诗人”!在他十六岁那年,深藏心底的意识被唤醒,不仅背咏出无数的失传佛经,而且还能够背诵出几百万字的《格萨尔王传》,在《格萨尔王传》中,就有着对狼族的记载。

齐力顿原本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普通狼族青年,花呢子则是狼族头人的女儿;二人从小青梅竹马、两情相悦,花呢子花容月貌,艳名远播。

狼族弱小,常受其他部落的欺辱,花呢子十六那年,临近部落的族长听说花呢子长得貌美,便要强娶花呢子为妻,如果花呢子不嫁给他,就要灭了狼族!花呢子与齐力顿真心相爱,誓死不从,最终选择了自杀。

齐力顿伤心欲绝,不肯苟活,也从冰山上跳崖殉情,结果重伤未死,活过来后变得力大无比、骁勇善战;最为神奇的是,自杀未遂的齐力顿竟然拥有了与阴间沟通的能力,他的左眼呈血红色,能够看到鬼魂!齐力顿为了给花呢子报仇,组织狼族族人将临部绞杀,并不断向外征战扩张,建立了盛极一时的狼国。

记载上说齐力顿终身未娶,据说花呢子的鬼魂始终陪在他的身边,而所说的驱使鬼神,也就是花呢子在帮助齐力顿。

刺杀齐力顿的花羚并不是他的侄子,而是被齐力顿所杀死的邻族族长的遗孤。齐力顿一时心软留下了他,并且加以抚养,甚至准备将自己的王位传给花羚。

花羚成年后,一个野心勃勃的部落族长告诉了花羚实情,并怂恿花羚为他父亲报仇,花羚终于趁齐力顿醉酒之机将其刺杀!

出于对齐力顿沟通阴阳、驱使鬼神的神力的恐惧,族长与花羚从滇边寻来了一个擅长下蛊做法的巫师,施加了极其阴毒的法术。

万蛇潭中的灵蛇是世间万物中最为阴寒之物;而万魂珠实际上就是齐力顿的左眼浸泡在至刚的纯阳童男血中练制而成。两者相互作用,隔断与阴阳两界的交汇,活生生将齐力顿的魂魄镇压了一千多年!

最后花羚也被那族长所杀,给齐力顿做了殉葬,狼族也没能逃过被灭族的命运,昆仑大神震怒,降罪于哈尔里克,这里一度变成了千里沙漠,只是在近千年间才又渐渐恢复了绿洲模样。

听了贡加大师的讲述,我才明白,为什么花呢子会喊‘还我大王眼睛!’同时也不禁黯然,原来齐力顿与花呢子这一对苦命鸳鸯,经历了这么多的坎坷磨难;不过两个人无论是人是鬼至少还能在一起,也算不幸中的万幸了。

贡加大师后来分析,之所以花呢子欺骗我,让我帮他们破掉血阳珠,原本是想借我的身体帮助齐力顿脱困,花呢子在我手背上滴下的三滴阴血,一是为了以阴气破我的纯阳,让齐力顿借以侵占我的身体;另一方面也是因为齐力顿生前双眼就被挖了出来,双目已盲,花呢子的血记也可以帮助他寻找我。

这时我也终于知道了为什么在那棺木中只有齐力顿一人的尸骨,原来花呢子本就是一只鬼!

沉默片刻后,我对贡加大师说出了我的忧虑“大师,我们是不是应该想办法把那墓穴的入口给封上呢?我真怕再有人掉进去或者齐力顿跑出来害人!”

贡加大师无声微笑“便是移来喜玛拉雅山、倾尽青海湖的水也无法阻挡怨魂的仇恨;扬汤止沸不如釜底抽薪。此间事了,我自会去那里,祈佛念经超度他们的!”

PS:付藏诗人:伏藏是指藏传佛教最初的起源苯教和藏传佛教徒在他们信仰的宗教受到劫难时藏匿起来,日后重新挖掘出来的经典,分为书藏、圣物藏和识藏。书藏即指经书,圣物藏指法器、高僧大德的遗物等。最为神奇的就是识藏。识藏是指埋藏在人们意识深处的伏藏,据说当某种经典或咒文在遇到灾难无法流传下去时,就由神灵授藏在某人的意识深处,以免失传。当有了再传条件时,在某种神秘的启示下,被授藏经文的人(有些是不识字的农牧民)就能将其诵出或记录成文,这一现象就是伏藏。

PS:《格萨尔王传》:格萨尔》是藏族人民集体创作的一部伟大的英雄史诗,,《格萨尔》大约产生于公元前后至公元五、六世纪,即氏族社会解体到奴隶制国家形成时期,氏族、部落、部族和民族之间的战争是格萨尔故事的源头。到了公元七世纪至九世纪即吐蕃王朝的鼎盛时期,藏族社会历史发生了巨大的变革,随着社会生产力的发展和文化事业的发展,民族自信心和民族精神得到了极大张扬。充满英雄主义色彩的英雄人物和战争史实,自然会在民间衍生出许多奇闻异说,辗转繁变而终成故事。这些留在人们记中的历代往事,与信仰结合着代代相传下去。人们将自己对生活的理解认识,对雪域高原的各种自然崇拜以及多种多样的民间文化知识都编进了这悠久的古歌之中纵向概括了藏族社会发展史的两个重大的历史时期,横向包容了大大小小近百个部落、邦国和地区,纵横数千里。

【020 复活】

看着眼前这位慈祥的老者,我对贡加大师的敬佩又增了许多,我想佛语中的‘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说得也正是这种顿悟吧。

人生真是美妙,活着的感觉真是无比动人!回想起六天前所经历的事情,恍如隔世;然而一切又无比的真实,在这六天中,我在梦中无数次地重复着那段经历。

看得出贡加大师对我也很有好感,他又在这里留了五天,这五天里他给我讲了许多他意识深处的神奇故事、鬼怪传说,甚至还教了我几段藏经。

五天后,我的右臂恢复了正常,黑线已经彻底消失了,只是手背上那三颗血红色的印记始终无法祛除,贡加大师临走的时候给我留下了一件他贴身佩带了几十年的护身符:双头九股金刚杵。

贡加大师走后的第二天,我出院了,是秦山来接的我。

“我们去看看扎旺。”我对秦山说,听说扎旺的情况一直没有好转,身体上根本检查不出有什么毛病,就是人傻呆呆的。

来到了疗养院,这是一座三层小楼,病人很少,整栋楼也不过十几个病人,秦山领着我来到了三楼最里侧的一间病房,透过门口的小窗,我看到扎旺正一动不动地坐在床上,头上戴着一顶黑色的毛线帽,直勾勾地盯着房顶。

我跟在秦山后面走进了病房,秦山来到扎旺身边,贴在他的耳朵边轻声说“扎旺,咱排长来看你了。扎旺,咱排长……没有任何的反应,我伸手制止了秦山“你去把扎旺的主治大夫请来,我想和他聊聊。”

秦山答应一声,转身离去。

我坐在扎旺的对面,看着扎旺好象雕塑一样,心里一酸,感觉很惭愧,是我没有照顾好他,扎旺才十九岁,还是个孩子。

我伸出手,想去摸扎旺的肩头,突地手背上一阵刺心的灼痛袭来。

剧烈的疼痛使得我的手微微有些痉挛一抖,发现手背上的三颗血记竟然红得便要滴出血来一样!

系在脖子上的双头九股金刚杵发出了轻微的颤抖…..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不是因为疼痛,我看到从我进来一直是木然的扎旺居然有了反应!

仰起的头缓缓的低了下来,直直地盯着我,眼球蒙上了一层血红……

扎旺的嘴角浮起一丝诡异的笑“你以为这样就算完了吗?……花呢子的声音!!

我想尖叫、想夺路而逃,浑身却没有丝毫的力气,冷汗浸透了我的衣裳……

扎旺又缓缓地摘下了帽子,我骇然地发现扎旺原来茂密的黑发现在竟好象得了瘌癣一样,出现了斑秃!

“是鬼剃头”我心里无力地呻吟了一句,这种情形和老夫子给我讲的民间所传的中邪一说极其的相似。虽然我看不到,但是我能想象此时的花呢子一定像那天晚上骑在我头上一样,骑在扎旺的肩上,不禁占据了扎旺的身体,还不断地在用力拽着扎旺的头发,折磨着扎旺!

“其实我知道了你和齐力顿的悲惨经历,我知道你们有冤屈。”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我冲口而出地说道“但是你们已经算是很幸运了,就算阴阳相隔,你们也能够斯守在一起,死后还能相伴一千年,这还不算幸运吗?!”我越说声音越大,其实这也是我在听了贡加大师的故事后所想的。

奶奶的,天天提心吊胆活在恐惧里,就算不被鬼弄死,早晚也被自己吓死!大不了就是一死,我也拼了。就像两个实力相差悬殊的剑客决斗,我技不如人,被你杀了也无话可说,但是你不能想尽办法侮辱我吧!

“我和扎旺对你们而言都是陌生人,我们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你们的事,你又何必这么苦苦相逼?!”最后这句话我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吼出来的。

“咯咯”一阵冷彻骨髓的尖笑“我现在和你的伙伴已经融为一体了,我一定要让齐力顿重生!”

说完这句话的扎旺戴上了帽子,头又缓缓抬了起来盯住了屋顶,不再说话,回复了我初时见到的模样。

我手背上的血记也暗淡了许多,不再疼痛。

我愣愣地看着扎旺,脑袋里是一片空白。

我想不通花呢子到底有什么目的,直到五年后,我再次回到哈尔里克的时候,听说了扎旺结婚以后生下了一个儿子,这孩子从会爬、会说话开始,就不断地自言自语、对着空气独自玩耍,再大一点就与狼为伍,这时我才明白花呢子所说的让齐力顿重生的意思。

秦山领着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大夫走了进来“排长,这位就是扎旺的主治医生林大姐。”“林大姐,这是我们郎排长!”

我梦游一般与林大姐握了握手,看着林大姐和秦山惊讶的表情,我知道自己现在的脸色一定非常难看。

“郎排长,听说你也是刚刚出院,身体还是太虚弱,一定要注意休息啊!”林大姐很热情地说。

我敷衍着与林大姐聊了几句,拜托她好好照顾扎旺,并没有询问扎旺的病情,因为我比任何人都明白扎旺的病因。

与秦山匆匆赶回了哨所,与连长、指导员见了面,大家都很关心我的病情,谈起了扎旺,所有人都觉得奇怪,一个劲地追问我在下面到底发生什么?我当然不会说出实情,只说扎旺从地面摔下去碰到了脑袋,大家也没有多想,嘱咐我好好休息几天。

我身体没有任何的问题,只是有心事,安顿好以后,我又匆匆地赶到了墓穴入口去寻找贡加大师,想把扎旺的情况告诉他,请他想办法救扎旺。

让我失望的是,我没有找到贡加大师,在后来的半年多里,我也始终没有打听到贡加大师的消息,而这半年里也没有再发生什么奇异的事情。

扎旺出院了,也光荣退伍了,被他那个从小青梅竹马的,也就是让扎旺贡献了处男之身的邻家小妹接了回去。扎旺还是那样呆呆的,谁也不搭理,只认识他的邻家小妹。

半年之后,我选择了退伍。

连长与指导员都非常为我惋惜,他们告诉我说经过组织研究原本打算明年送我进军校学习的,如果留在部队,前途肯定是一片光明。

但是我无法留下,这半年中才子给我打了几次电话,隐隐地透漏出祖父年迈的身体表现出种种迅速衰老的迹象,我从小与祖父相依为命,无论如何我也要在祖父最后的生命中陪他一起走过,而且说实话,我从心底里对哈尔里克有一种深深的恐惧,我想我只有离开这里才会把那天晚上的事情淡忘。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想起朝夕相处的战友就此分别,大家都很伤感,就着清冽的青稞酒,兄弟们大醉了一场后,我背着行李坐上了回乡的列车。

一九九三年七月,我回到了我的家乡——长白山脚下的清河口子村。

【021 回家】

我转业后被安排到了县城一家木材加工厂任保卫科干事。

两年,这县城真是大变样,楼高了、路宽了,车多了,我觉得就连路上的人都比以前漂亮多了。

听说我要回家了,才子在车站蹲了两宿,就为了接我。

老远听到才子的声音“小狼、小狼!爷爷的,你可算回来啦!”

我瞅着奔我冲过来的那人楞是没敢认,这小子梳了个大分头,铮明瓦亮,胖忽忽的脸上一幅大墨镜罩住半半脸,身上穿着套略微有点瘦的褐色花格子西装,使得原本就有些肥胖的身体,更显得臃肿。

将近两年没有见面了,没有任何的生疏,才子摘掉墨镜,我从他眼睛里看到了发自内心的喜出望外冲上来先狠狠地照我的肩膀拍了几巴掌,熊掌似的手拍得我五脏六腑都翻了个跟头,他却异常的高兴“哈哈,小狼长大啦!黑多了、身体也结实多了!”

才子可变多了,上次见到他,还以为他是哪家地主家的长工,现在我觉得他已经上升到地主级别了。

我照着他胸口狠狠地锤了两拳,笑骂道“你小子干上倒卖人口了?怎么整得跟特务似的?!”

才子嘿嘿笑了两声,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咱不是怕你这排长看不起咱这穷苦弟兄嘛,你可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了,我现到城西旧货市场花了二十块钱淘腾套西装。”

才子这说法真弄得我哭笑不得,忍不住伸手又给他后脑勺一巴掌“你跟我这儿装啥?!奶奶的,还以为你干啥违法乱纪的事了呢!”

“还打我脑袋,你把我这全身最值钱的玩意给我打不好使了,你看我不跟你拼命!”才子揉着脑袋嘟囔着。

“老爷子身体怎么样?!”我坐在车上,一闭上眼睛就看到爷爷挥着手跟我告别,心里很是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不太妙”一说到正事,才子立刻正经不少,看他担忧的表情,才子很少有这么正经的时候,看样子祖父的身体状况一定很糟糕“老夫子的身体也弱得很,毕竟年纪老了。

我心里立刻着急起来,恨不得长出翅膀马上就飞到祖父身边,可惜还有八十公里山路。

“恩,你放心,老爷子只是年纪大了,年轻时候落下的毛病找上身了,都是慢性病,我看养养就没问题了。”才子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着说,透过他手心传来的温度,兄弟之间的真诚感动着我,我反手拍了拍他的手背,勉强地挤出一个笑容。

一直以来,祖父的身边一直都是才子在照顾着;而我这个亲生的孙子却无法在他老人家身边尽孝,这让我十分愧疚。

家乡还是有些变化的,从村子到县城修了公路,听才子说村子里也用上了电灯还接了电话。

最重要的是人的思想改变了很多,改革开放的春风虽然来的缓慢,却已经改变了祖辈脸朝黄土、背朝天的命运,已经懂得把握商机,寻找发财至富的途径了。

回村的两个小时车程变得无比漫长,才子十分好奇地打听着我在部队上的生活,我也给他讲了一些经历的趣事,其实部队的生活是很枯燥的,聊到后面,反而变成了才子给我讲他这二年多的经历了。

我问才子有没有找个对象,才子嘿嘿傻笑着说“啥时候等你和云妮把事办了,咱再找也不迟。”

说到云妮,我心头一动,问才子,云妮这两年怎么样,一说起云妮,才子一脸佩服地挑起了大拇指“这丫头厉害啊,前两年不是在城里学缝纫吗?这一年多自己在县城开了个服装店,现在可是十里八村出名的富户了!便宜你小子了!”

才子最后的这句话说得我非常不爽,伸手又向他胸口锤去。打闹间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

近乡情更怯,村子终于出现在我的视野里了。一切都那么熟悉,和我四年多前离开时相比,没什么变化,只是更苍老了一些,我的眼睛有些酸疼,竟有要落泪的冲动。

才子明显看出了我的心事,‘啪’地照我脑袋拍了一巴掌“你小子好福气,云妮儿听说你要回来了,从一个礼拜前就开始张罗着酒菜,现在她就在咱家照顾着老爷子等你呢!今天晚上可得解解谗了!”

老远就看见云妮扶着老夫子和祖父站在祖屋前,我眼睛一热,泪水就不由自由地流了下来,三步并做两步冲到了祖父面前,祖父瘦了很多,我第一次发现祖父健壮的身躯变得这么孱弱。抓住了爷爷枯瘦的大手,刺手的骨感让我的心里一阵发酸“爷爷!孙子回来啦,以后再也不走了!”我反手擦了把眼泪鼻涕,红着眼睛笑着说。

祖父的胸背依旧挺直,祖父练了一辈子的武,性格坚强执拗,从来不愿意在人前服输,这一点我到是得到了他的遗传。

只是我一眼就看出了祖父此时的挺直实在是勉强做出来的,祖父确实老了,七十多岁的人,头发已经完全花白、皮肤也像枯树皮一样皱纹交错,只有眼神依旧清澈而锐利。

祖父慈祥地看着我,拍了拍我的肩膀“回来就好!”祖父的话简单而简短,话中所包含的亲情却那么深厚,我忍不住又要落泪。

“小子,还知道回来啊!”老夫子板着脸哼哼着说,盯着我的眼睛却与他气呼呼的话截然相反,满眼都是慈祥的笑意。

“老夫子,这是咋了?跟谁生气那?”我对老夫子反倒要比对祖父随便了很多,听了老夫子的气话,添着笑脸给了老夫子一个熊抱,老夫子的身体情况看样子比祖父还要糟糕,时不时地大力干呵,呼吸间可以清楚地听到他胸腔发出的拉风箱似的杂音。

“臭小子,这回总该给云妮一个交代了吧!”老夫子的话除了有些沙哑,精神头倒还十足。

这时我才有机会去看一旁的云妮,云妮见到我也是非常惊喜,不过却有了几分大姑娘的矜持;老夫子话一出口,云妮的脸顿时变得通红,撒娇地轻轻掐了下老夫子的胳膊。

云妮虽然没有化妆但显然经过精心的打扮,穿了件十分合体的连衣长裙,衬得整个人显得苗条高挑。俗话说女大十八变,现在的云妮再也不是每天跟在我屁股后面的小尾巴了,彻底出落成了一个大美人,比电视上的那些明星也毫不逊色,更多了几分淳朴,只是我反倒觉得有点陌生感。

【001 打算】

在我目光注视下,云妮竟扭捏起来,低着头、轻咬着嘴唇,不敢正眼看我,时不时偷瞥我一眼,祖父、老夫子那都是人老成精,无声微笑,才子却哈哈大笑出声。

笑得我都有些挂不住脸了。

还是祖父拉住我的手“回去陪我们两个老头子好好喝点儿!”我扶着祖父与众人向屋里走去,而祖父也是第一次服老地让我搀扶。

云妮为我准备的这顿接风饭真是丰盛无比,云妮的手艺也不是盖的,二年多里我还是第一次吃到这么美味的饭菜,酒反倒没喝多少,我虽然爱喝点酒,不过酒量比起祖父和老夫子实在是小巫见大巫,拿不出手的,到是才子和两位老人推杯换盏,喝得兴高采烈,不亦乐乎,反把我晾在一边了。

吃到最后,我打着饱嗝,摸着圆滚滚的肚子悲叹食量太小,一大桌子的菜被我大风卷了残云,到是云妮吃得不多,一直忙里忙外。

桌上的三人喝得淋漓畅快无比,我撑得要命,实在喝不下去,偷偷溜到厨房帮着云妮忙活,回来这么长时间还没机会和云妮说话呢。

看着我偷偷摸摸的溜出屋子,桌上的三人都是一副奸计得逞的笑容,好象两只老狐狸和一只小狐狸,笑得无比开心委琐。

正在厨房忙活的云妮看到我,甜甜一笑“小狼哥哥,你吃饱了吗?”,这熟悉的称呼顿时让我找回了两小无猜的熟悉。

“云妮,听说你开了家服装店,生意怎么样啊?”我舒服地斜倚坐在高门槛上,抓过一根黄瓜边嚼边问。

云妮抬头对我笑了笑,边洗着碗边说“前两年做衣服的生意好,现在买成衣的人越来越多了,我现在不光卖成衣也做衣服。”

“你自己能忙过来吗?”云妮这丫头也很好强,做什么事都不肯落在人后。

“我雇了个两小姑娘帮忙,其实也没什么大事,现在进货都是才哥去,做衣服的人也越来越少,我反倒有时间在家多陪陪两位老人了。”云妮脸色有点黯淡,轻叹了口气。

我知道他是担心老夫子的身体,我又何尝不是一样。

一时间找不到话题,气氛有点沉闷,我和云妮都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还是云妮先笑着打破了沉静“小狼哥哥,你到县城上班就住到店里吧,省了还要租房子。”

“到时候再说吧。”我含糊地说,其实在部队待了这么多年,实在是不太想再过那种按部就班的生活,何况做一个保卫干事,也确实没什么可以干的。实际上我是想和才子一起干点什么,守着大山这座宝库,其实大有可为的。

在我回村的车上我也询问了才子,我要工作的那家木材加工厂由于经营问题再加上伐木定量缩减,效益是每旷日下。

当天晚上祖父和老夫子一直喝到很晚,看得出祖父和老夫子今天的精神都特别好,云妮扶他回家的时候,嘴里还嚷嚷着要再来一碗。

不放心老夫子,我和云妮一左一右搀扶着老夫子送他回去。

今晚的月亮很圆,月色明亮,夜风虽然有些冷,但空气很清新,除了星点的几盏灯光,整个村子都是一片寂静,偶尔传来一两声犬吠。离家了四年多,我贪婪地呼吸着家乡的空气,这种感觉舒服极了。

“爷爷很久都没这么高兴了”云妮笑着对我说“他身体这一年不太好,我都不敢让他喝酒。

“傻丫头,你不让老夫子喝酒,他当然会不高兴的。控制着点儿,也不能一口也不让他喝。”我笑着说,以老夫子嗜酒如命的性格,不让他喝酒那人生可真没什么乐趣了。

安顿好老夫子,我和云妮坐在院子里看月亮,小时候我们总是在夏天的晚上一起躺在房顶数星星,此刻的心境不复儿时的无忧无虑,而是另一种恬静。

“云妮,这些年照顾两位老人,辛苦你了!”我伸手按住云妮的手背上,真诚地注视着云妮的眼睛。

云妮反手握住我的手,坚定地看着我“小狼哥哥,你别这么说。他们都是我的亲人,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小事了。”从云妮的眼睛里我看到了让我感动的深情和执着。

也许是从小到大云妮就像影子一样跟在我身边,分开的时候无时无刻不在想念,却也因为太熟悉,我无法分清对她的那份情感究竟是爱情还是亲情。

但是有一点我很确定,我希望云妮永远做我的小尾巴………

回到家,看了看表已经晚上十一点多了。祖父在东屋的火炕上鼾声如雷,睡得很是香甜,看得我欣慰不已。

才子却还睁着一双大眼,躺在西屋等我回来。看见我回来,才子“扑棱”翻身而起,趴在炕上抬起了上半身望着我,身上只穿了件大短裤,肚子上的脂肪左右乱颤

“你这饭可没白吃,一点没浪费都转化成脂肪了!”我伸出根手指捅了捅才子的肚子说,才子瞪了我一眼,显然他对我的挑衅没什么兴趣。

“烙糊了没有?”才子一脸邪笑地问我。

“啥?”我没听懂才子的意思,愣愣地瞅着才子。

“云妮啊!爷爷的,你跟她说没有?!”才子急了,看见我反应麻木,梗梗着脖子涨红了脸低吼。

“没说。”我老实地回答,边脱衣服,边爬上了炕。

“靠,你可真没用,云妮等了你这么多年,你……子都嘟囔着,翻了个身,把屁股对向了我。

“奶奶的,这么多年没同床共枕了,你就没想我?!”“啪”地一声,我用力地拍了才子屁股一下,满是肥肉的大屁股手感还真是挺好。

“嗷”才子惨号一声,“你不能轻点啊!”才子揉着屁股跳了起来,将近二百斤的熊一样的身体整个压到了我身上………

才子胜在体壮力大,我的灵活速度在这小炕上实在施展不开,被他压了个结实,想要反抗,手却被别在了身下抽不出来。

奶奶的,这牲口一点不懂惜香怜玉,我这一百四十斤的柔弱身子哪受得了他这样蹂躏,不消片刻便出口讨饶了……上山让我瞧瞧你的枪法有没有什么长进。”我挑衅地对才子说,从小我和才子就爱打猎,不过我的枪法一直比不过他,早几年我是不敢挑战他的,不过经过这几年在部队的练习,又有连长那个神枪手的调教,我现在还真敢和才子叫个板。

“小样,动手我整不过你,动枪我都不用瞄准!”才子撇了撇嘴,极其藐视地瞟了我一眼不屑地说。

“呀喝,你讨打是吧?!”这次是我主动出击,迅速地锁住才子的脉门………

打闹中,时光好象又回到了童年,我和才子你来我往直闹得满头大汗,我喘息着扯起了白旗“不玩了,说正事!”

才子嘿嘿得意地笑着从我身上爬了起来,斜靠在墙边半躺着“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报到上班啊?”

“我就是要和你说这事呢”身上的大山挪走,我立刻觉得无比轻松,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顺了口气,我爬过去,贴在才子的身边也斜倚着墙望着屋顶说“我不打算去那个厂上班了,我计划着咱们一起干点啥。你先把你现在干的给我讲讲。”

才子立刻来了精神,咧开大嘴哈哈一笑,猛地一拳锤到了我的胸口“爷爷的,我就知道你小子不能把我撇了!”我苦笑无语,揉着翻山倒海的胸口,以后得离才子远点,不然早晚得被他弄死。

【002 买卖】

“我在后山开了个小采石厂,头一年石头厂少,工地多,销路还成;可是这一年开采石厂咱这山周遍就新上了不下二十个,大大小小的,现在办啥事就讲好处,咱本来就是小本买卖,也没那底儿,给不起人回扣,生意是越来越差。”才子愁眉苦脸地说 “国家对开山管理的也越来越严了,前几天刚有个石头场塌方。”

我点了点头“这个活是不好干,又危险。”

“那咋整?咱也没啥本钱,又没什么技术,能干点啥??!”才子看着我,满眼的期盼。

“你咋就沉不住气呢?!咱年轻有力气,再找找项目,看看有没有什么小本生意做。”我拍拍才子肉滚滚的肚子说。

“嘿,你别说,还真有这么个小本利大的买卖!”才子立刻来了电,两眼放光地凑到我耳边神神叨叨地小声说。

“啥事这么神秘?告诉你抢劫杀人、贩卖人口的事我可不干!”我掏了掏被才子吹的发痒的耳朵说。

“嘿嘿,咱可是军属啊,哪能干那事呢,根青苗红三代清白。哪能给咱光荣的革命军人抹黑呢!”才子嘿嘿笑着说。

“那你到是快说是什么买卖啊?”我“啪”地一巴掌狠狠地煽在才子的肥肚上,留下了一个清晰的手印,我实在是爱上了这手感,总忍不住想往那招呼。

“哎呦!小狼你能不能轻点儿?!”才子疼得呲牙倒吸了一口凉气,边揉边抱怨。

看着我又要把手举起来,才子连忙爬起来串到炕另一头,与我远远相对着。

“临村的李老头,李老头你记得吧?”才子问我。

我点了点头,李老头是我们这十里八村出名的‘放山人’,所说的‘放山人’就是常年在山上游荡,寻觅挖掘山人参的人。这是十分讲究经验与运气的一个职业。李老头之所以出名,到不是因为他的经验与运气有多么好。实际上他‘放山’二十多年,就没挖到过山参,不是经验差什么,就是运气太糟糕。也就是从那以后,所有‘放山人’再没有跟他结伴放山了。

不知道为什么才子突然提起了老李头,难道是挖到了什么“大家伙”?才子这家伙不是要我和他一起去“放山”吧?!这可是个苦活,不光是累,运气不好的人可能跑一辈子都碰不上一棵。

“你不是说咱俩去‘放山’吧?你玩我呢?!”我撮着手,作势要跳起来收拾他。

“别,你听我说完啊!”才子慌忙捂住肚皮。

“前一个多月,李老头上山在分水岭下的清河里捞到了一个破罐子。”才子说

“恩”我应了一声,不明白才子的意思,分水岭是我们这里很有名的坟场,坟头累累,也不知道埋过多少人,大白天那里也是阴气森森的,很少有人去那儿,清河则是贯穿分水岭,将之一分为二的一条大河。我又靠回墙头,把自己藏进被卧里,静静地听着才子讲。

“李老头本来也没在意,把罐子带回家就扔那了,后来他在县里做老师的儿子,就是李铁军,看了,说这有可能是个古董,李老头和他儿子带着那罐子去了北京,了不得,是件青花儿!说是乾隆年间的物件!你知道卖了多少?!”才子吸了一口马上就要淌下来的哈喇子,双眼放光地问我。

“多少?!”我也来了兴趣,坐起来瞅着才子问。

“这个数!”才子伸出了五个手指头,反反复复地朝我比量着。

“五千?!”我压低了声音惊问,五千块在这个年代可不是小数目了,看来老李头背字走了一辈子,临老砸了个大雨点子。

“靠!你可真没发展,五千算啥?!是五万!五万块!!”才子一口没憋住,哈喇子顺着嘴角淌了下来。

乖乖,五万块!!我在想着五万块是一个什么概念。普通人干一辈子也赚不到这么多钱!我也有点傻了,以前的确听说过古董这个东西值钱,可没想到会这么值钱!(没隔多久以后,我就知道了五万块算个屁啊!只能说李老头拣的那件青花是件次品,或者是他被人‘宰’了)

我这时想起了哈尔里克齐力顿的墓,那间耳室里随便带出来一样,足够一年吃喝不愁了。

“我问过老辈人,那分水岭坟场年头可长了,没人知道啥时候开始埋人的,古墓可不少。我估摸着老李头拣的那青花儿肯定是清河改道把哪座古墓给淘穿了冲出来的。”

“你的意思咱俩去挖坟?!”我睁大了眼睛,觉得喉咙有些发干,这可不是开玩笑的,损阴德不说,国家也不让啊。

“唉,我说你小子平时看起来挺精明的,咋现在就变成榆木脑袋了?!”才子极其鄙夷地白了我一眼。

“自从李老头的事传开了,十里八村能动弹的,都拎着铁锹、镐头往分水岭跑,不管新坟、旧墓,得着有包的就刨。后来还是县里拉来了一个团,包围了分水岭,公安局挨家挨户通知,如果有人再去挖坟那就得蹲大牢,搞不好还得掉脑袋!现在谁还敢去挖坟?!”

“那你是啥意思?”我被才子说的有点糊涂了。

“呵呵,我跟你说,经过这一折腾啊,还真有不少人挖出来了东西,被政府一吓唬,都不敢拿出来寻价了;而且我打听着有不少人家手里有些祖辈传下来的盆盆罐罐啥的,乡下人不懂那有啥用,都做了猪食盆、狗食碗了……子得意地说。

“哦”我恍然大悟明白了这小子说的买卖是什么了。

“咱收来再去北京卖了,这一转手,那可说不定挣上多少了!”才子兴奋地盘起腿吐沫横飞地嚷嚷。

“这事好象也不那么容易吧?”我迟疑地说“倒卖文物那可是犯法的,再着说咱也不认识这玩意儿啊”

“我知道一般肯出高价买古董的大都是外国人,尤其是小日本鬼子和美国佬儿最喜欢这些物件。咱是从小念着八国联军火烧圆明园、日本鬼子侵略中国长大的,那些人是啥人啊?那是仇人!把老祖宗留下来的宝贝卖给仇人这事我可干不出来。”才子一脸严肃地说,不停乱转的眼睛出卖了他的话的真实性。

“咱就弄点次品倒腾着,碰上真正的好东西咱捐献给国家!”才子“砰”、“砰”把胸脯拍得山响,“再说遇到好机会,忽悠狗日的洋人一把,咱还能创外汇不是?那也算是为咱国家做贡献了!他老一辈欺负咱老一辈的,那咱就弄他孙子辈儿的!”才子一脸苦大仇深、大义凛然地说。

我“咚”地一招‘兔子蹬鹰’把他踹了个四仰八叉“你小子那点花花肠子我还不知道,有便宜不赚王八蛋的主儿,你装什么爱国呀你!”我呸了他一口骂道。

才子就势爬到我身边,嘿嘿笑了。

“得了,这事儿咱明个有时间再好好研究研究,主要的是还得找个明白人帮咱看货。”看了看窗外,东方都放亮了。我钻进被窝“睡了,你个牲口离我远点儿。”这几天一直都在火车、客车上颠簸,归心似剑的,路上不觉得疲倦,一放松下来,真个是人困马乏。不一会儿就迷糊过去了,朦胧中就感觉才子熊似的身躯不断翻来倒去,折腾了良久。

【003 预谋】

第二天一大早,云妮就跑来了。

不过这丫头倒没有像小时候一样掀我的被窝儿,和在院子里练拳的祖父聊了几句,就没了声音。

我迷迷糊糊爬了起来,先把才子的被子给掀了,然后走出屋子去找云妮,里里外外没见云妮的影子“爷爷,我刚才好象听到云妮说话了,人呢?”

祖父看都没看我一眼,朝门口的磨盘上努了努嘴“给你送了几套衣服,人走了。”我哦了一声“这丫头还挺细心的。”我嘴里嘟囔着,抓起叠得整齐板正的衣服翻看,两套西装两件时下很流行的夹克衫,甚至还有几套内衣裤。

家里三个大男人,生活有多么狼狈其实可想而知;我对于云妮无微不至的照顾实际上已经非常习惯了,不过经过五年的部队自力更生的生活现在还真一下子有点不适应。

“有我的没有?!”才子揉着眼睛光着膀子串了出来,伸手来抢我手里的衣服。

“你滚犊子!”我脚下一动,才子扑了空。“就知道没我的份儿!好歹给我扯条大裤衩让我乐和乐和也行啊!”才子嘟囔着打水洗脸去了。

等我洗漱完,才子也做好了早饭。

吃完早饭,换上了一套新衣服,一套银灰色西装,云妮这丫头确实有两下子。剪裁还真是合体,真可以说增一分则嫌肥;减一分则嫌瘦……。

看得祖父眼里也露出赞赏的目光,微微点头;才子更是不住地啧啧称赞“就凭咱家小狼这仪表人才,也只比我差那么一点点了,难怪能迷倒千万女性……

人要是不要脸到才子这种地步,与之实在无法交流。鄙夷地看了他一眼,我说“咱俩进趟县城吧,把该办的事儿尽快办了。”

才子收起嘻嘻哈哈的贱样,点了点头,换衣服去了,片刻就套上了他那套二十大元在旧货市场淘来的瘦西装。

想了想我还是把事情告诉了祖父“爷爷,我昨晚考虑了一下,我想办个停薪留职,和才子一起闯荡磨练两年。”说完心里就有点惶恐,毕竟这是件大事,我这个决定是冒着很大风险的。

说完了,我偷偷地观察祖父的表情;足有十分钟,祖父没有说话,脸上也看不出是高兴还是生气。

良久后,祖父叹了口气,点了点头,我这才把一颗心放回了肚子里“跃进啊,爷爷其实希望你能够过安定的生活;但是你骨子里流的是咱郎家的血,又倔强又不安分,如果爷爷不让你去,你这一辈子都不会甘心,年轻人也确实该闯荡磨练一番!”

“小进,快二十五了吧?”祖父边喝着粥随口问我。

“恩,还有两个月。咋啦,爷爷?”我咽下嘴里的饭看着祖父,不知道祖父怎么突然问这么一句。

祖父点了点头,“长大了,以后的事情你可以自己拿主意了,我也就放心了。”

祖父的话让我感动,祖父就是这样一个人,虽然不苟言笑,但却给予我了一个宽松的环境。在很多人眼里,我幼年就失去父母,身世很是凄惨;但是有这样的一个祖父,实在是一件无比幸福的事。

但祖父最后一句话总让我心头萦绕着不好的预感.

我和才子收拾妥当,拿着专业的手续来到村口坐车。

现在进趟县城再不用像十年前那样做马车了,小客车半小时一辆,方便得很。我不由感叹,家乡确实在很多方面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变化。

直到坐上车,我还扭头往村子里瞧着,云妮这丫头一大早送来衣服就再也没有出现,这实在是不太正常。

才子轻拍了我脑袋一巴掌“别找了,云妮今天进货,一早就进城了!”这牲口真像我肚子里的蛔虫,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他。

我“哦”了一声“你怎么不早说,我们早点和她一起进城还能帮帮忙。”我埋怨才子。

“你小子心疼啦?”才子嘿嘿贱笑了两声“现在都是送货上门了,云妮去也就是点点数。”

车上人很少,零星三、四个老乡看样子是进城里做买卖,大筐小篓装满了山上的特产,在那里闭着眼睛打瞌睡。

我开始还透过车窗,看着窗外掠过的树影;只瞧了几分钟,眼睛就有些发直了;微微颠簸的感觉让人非常舒服,我迷迷糊糊地闭上眼睛,想打个盹,消磨一下时间。

腰间被硬物捅了两次,把我从朦胧中惊醒,低头看去,原来是才子硬像树杈似的手指,我抬头刚要去骂,猛地发现才子奸笑的大脸已经凑到了我的面前。

我皱了皱眉头,躲过他凑来的大嘴“牲口,你要干啥?!找收拾啊?!”

“嘿嘿,昨天晚上说的事儿,你咋考虑的?”才子丝毫不以为意,压低了声音在我耳边问道。

掏了掏被他呵得发痒的耳朵“可是试试,但是得先找个懂行的人。”我回答。

才子很神秘地笑笑,在我看来颇有点黑熊找到蜂窝的味道。

他没有再说什么,我也懒得问;才子这牲口就是这样,你越是着急,他偏骗要拿把装深,你要是不把他当回事,憋不住了他也就全倒出来了。

只是看来这次我有些失算,直到我办完停薪留职的手续,才子也没有再提这件事。

接收我的那家木材加工厂规模不小,听说前几年也曾辉煌一时,所有人以身为其中一员而无比骄傲;县城里有点能量的人挤破脑袋想往里钻。

不过这两年随着采伐限量,又出现了很多木材替代品,这家木材加工厂的效益每况日下。

听说最近这半年不仅工人的工资大副度下调,就连正常的开资都不能保障。

厂长姓王,五十多岁的、矮胖的身躯,可能是长年的过度操劳,额头永远都是一个大大的川字纹。

看来他也早接到了通知,一听说我就是专业回来的郎跃进,连忙把我让进了办公室。堆着笑说“我也是四零六二八出来的,有二十年了。前几天首长还给我打电话,亲自过问了你专业的事情。你放心,只要我还在,肯定不会亏待你!”

“只是,咱厂子目前的情况你可能不了解,效益确实不尽如人意。所以这个小郎啊,短期你可能不能马上上班……合着他说的内容,王厂长的脸色立刻由热情转为为难。

没想到我的专业安置居然惊动了首长,一股骄傲的感觉悠然而生,不过这王厂长的表情也太做作了,二十年的仕途已经把他军人的耿直和豪爽磨损殆尽。

我笑了笑,主动握住了王厂长的手“王厂长啊,谢谢您对我的照顾。其实我这次来呢,是想办一下停薪留职。”

“怎么?已经找好了其他去处?!”王厂长惊讶地问。

还没等我说话,一旁的才子抓住王厂长的胖手“我党传统一向是艰苦创业、自力更生;作为军人,我们必须要自觉地维护国家利益,现在厂子有困难,咱做为一名党员要主动为政府减轻包袱!”才子面色严正地说。

王厂长圆胖的脸上神色数度变化,才子说到最后,我竟隐约看见了王厂长小眼睛里闪动着泪花。

我哭笑不得地在一旁听着才子侃侃而谈,这小子满嘴跑马的本事一日千里,比我参军时真不可同日而语。

“老弟啊,将来飞黄腾达那一天,不要忘记了哥哥我!回厂里给咱厂职工做做报告,让大家学习学习你这先行者的经验!”王厂长诚恳而激动地大力地摇晃着我的手。

我实在是不太习惯这种场面,点头应是。

我其实能理解他的想法,木材加工厂的待遇就算与最辉煌的时候不可相比,但好歹是个铁饭碗;在这比较闭塞的东北内陆,重工轻商的思想还很浓厚,这年头自己扔掉手里的铁饭碗去打游记,实在是需要莫大的勇气。

接下来办理停薪留职的手续快了许多,王厂长一声招呼,各部门大开绿灯,原本烦琐的各项流程,奇迹般的在三个小时内就办的妥妥当当。

告别了王厂长,我和才子走出了木材加工厂的大门,我心里也松了口气。

从今天开始,我正式成为了一名无业游民;再不需要出早操、站军姿、每天把被子叠得和豆腐块似的了。

不过说实话,也有些失落。

“领我去云妮那看看吧,看能不能帮她忙活、忙活。”我对才子说。

才子没说话,伸手拦了辆三轮摩托车“去文化馆!”才子吆喝一声,当先钻了进去。

跟着才子坐上了车“去博物馆干啥?”我问他。

“哪那么多话,我还能卖了你咋地?!按斤称卖不出头猪价”才子白了我一眼。

我不知道这小子到底卖的什么药,稀里糊涂地跟着他走进了县城唯一的文化馆,看样子这小子轻车熟路,领着我直奔二楼尽头的一个房间走去“一会儿你别乱说话,配合着点我。”才子嘱咐我说。

我还没来得及问他究竟要造什么型号的飞机,才子已经非常形式地敲了敲门,不等回音就拉着我走进了房间。

文化馆所在地是一栋三层楼,伟满时期日本关东军的建筑,原本是日军指挥部所在。典型的厚墙小窗,阴气沉沉.这间房间不大,十五、六平米的样子,靠着墙是整面的书架,使得本就极小的屋子显得更加拥挤;一位穿着套灰白色中山装的老学究,正低着头拿着个放大镜趴在一张堆得乱七八糟的桌子上研究一本厚厚的大书。

才子轻轻地推开门,蹑手蹑脚地不敢发出声音,我干脆就站在了门口,好笑地看着像一头直立行走的大熊似的才子用了十几步才颠到了桌子旁,捏着嗓子轻轻叫了声“陈教授”。

那陈教授也不知道研究什么研究得元神出壳似的,竟没发现身边多了个铁塔似的活人。才子呼唤他的声音也越来越高,最后终于在才子吼出了一声“着火了!”之后,陈教授强烈地一哆嗦,整个人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手上的放大镜也“当啷”一声摔在桌子上。

“快救火!快救火!”陈教授扶了扶像啤酒瓶底般厚的眼睛慌张地喊着,一双手在身旁寻找着工具。

【004 盗版凶灵】

才子嘿嘿地笑了两声, “陈教授,是我啊,才杰出!您不记得啦?”

陈教授惶恐的眼睛不断又四处打量了一翻,侧耳又听了听外面的动静,确认着火一说纯属造谣之后,安定了下来,拉住桌腿想要起身。

刚才那一个腚墩明显让他吃了不少苦,可能是闪了腰,一拉之下非但没有站起来,还发出了一声“唉呦”面脸痛苦表情地又坐回到地上。

才子立刻满脸谄笑地弯腰如拎小鸡一样抓住陈教授瘦弱的胳膊把他抓了起来,丢进了桌后的靠椅中。

这时惊魂甫定的陈教授才眍着一双深度近视的三角眼探过头近距离观察面前的这张胖脸“你是……想想起来了!你是那个才杰出嘛,是不是带着你上次说的那个宝贝给我看来了?!”

如果换了别人,把人家吓成这样,好歹也会先赔礼道歉;可才子这牲口立马就好象忘记了刚才发生的事情,没事人似的一把把我拉到桌前“陈教授,这就是我跟您说起的我那个朋友,就是他手里有几件祖上传下来的宝贝。”才子煞有介事地对陈教授说道。

我立时明白了才子的目的,这小子果然是早有预谋。

“哦?小兄弟,东西带来了吗?让我看看!”陈教授立时两眼放光地盯住我,从椅子里探起了身子。

“这个,今天比较匆忙,那东西又挺金贵的,所以没带在身边。”我一本正经地对陈教授说道。

陈教授眼中充满期盼的神采立刻黯淡了下去“我听小才说了你家传的那件珍品,一直都想见识、见识,今天你有时间吗?不如我和你一起去你家看看?!”

陈教授大概很为自己的聪明所动,原本失望的心情马上变得异常亢奋,似乎就要起身拉我出门…….

“这个……着“我今天不太方便,还有很多事情要办,这样吧,陈教授,反正我这几天还要来县城,不如我下次来一起带过来给您鉴定、鉴定?”

我给才子打了个眼色,意思是让才子提出告辞。

才子微微地点了点头“陈教授,这个关于祖传的文物,咱国家有没有什么特殊规定,必须要无偿上缴国家啊?”

“呵呵”陈教授露出一个理解的笑容“对于家传的文物,如果不是特级珍贵的,是可以选择自己收藏;如果属于国宝范畴的,国家也会对你们做出合理的补偿。”

我和才子都暗地松了口气,咱压根也没想过贩卖国宝啊,弄点小钱足矣。

消去了心头最大的疑虑,才子提出告辞,陈教授也没有挽留,只是连声嘱咐我下次进城一定 要把东西带给他看,我也是连声答应着,走出了博物馆。

“你小子行啊,水挺深啊,道都趟好了,就等我呢?”我有些揶揄地对才子说。

才子得意地笑了笑“考虑得咋样?这买卖咱干还是不干?”

俗话说得好‘富贵险中求’,何况这事看来并没有太大的风险“咱先小打小闹折腾着,也先学学。”我对才子说。

才子点了点头,一马当先又领我走进了一家银行,变戏法似地掏出了一本破旧的存折,挤到柜台边,取出了折子上所有的钱,一万五千大元。

才子小心翼翼地把钱塞进我的西装里兜“小狼啊,这是我这些年给老爷子攒的棺材板子,咱俩要是折里面了,那老爷子百年以后可连个睡觉的地方都没啦。”

才子少有的正经严肃、正经看得我鼻子隐隐发酸,在九三年,一个农村穷小子,能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钱,可以说算是个奇迹了;五、六年风里来雨里去,这一万五千块钱每一分都是他的辛苦钱,才子也二十九岁了,马上奔三十的人,首先想到的不是自己娶妻生子;而是与他没有血缘关系的祖父。

我呼出一口长气,摸了摸口袋里沉甸甸的一沓钱“小子,兄弟齐心,其力断金。我就不信咱俩在一起有什么事干不成的!赚了钱第一件事儿就是先给你娶媳妇!”我看着才子的眼睛,轻轻地说。

才子咧嘴哈哈一笑,用力地拍了拍我的肩膀“不管咋地,多赚点钱,让老爷子享享福;咱俩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命都是你的,还在乎点钱吗?”

我的胸腔里一阵澎湃,这牲口实在是太煽情了。一招‘黑虎掏心’我右手闪电般击了过去,但是接触到才子身体的瞬间,还是没舍得用劲,变成了轻轻地拍了拍他费肉乱颤的肚皮。

“走吧,我领你去云妮的店里转转!”才子伸过胳膊压在了我的肩膀上,两个人喝多了似的晃悠着走出了银行。

云妮的店在县城最繁华的商业街上,门面不算很大,但是布置得极有韵味;主营女装,颇具有流行元素,我和才子进门的时候,云妮正在查帐;有两个年龄十八、九岁的店员正在向几位顾客介绍推销。

看样子两个店员和才子都很熟悉,一看到他,马上甜笑着打招呼“才哥过来了……也高声地和她们打过招呼,两个女孩子嘴里在向顾客介绍着,眼睛却都很好奇地时不时地打量着我。

云妮听到声音,抬头看到我和才子,马上放下手中帐本像蝴蝶一样向我飞了过来,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小狼哥哥,你穿上这套西装真合身!”巧笑倩焉的云妮哪还有点老板娘的威严?看得两个小店员满脸的惊奇…….

等到那几位顾客一走,两个小丫头立刻冲到我身边,唧唧喳喳个不停“你就是云妮姐的男朋友吧?”;“云妮姐真有眼光,你可真帅!”…….

我头大如斗地看了看身边的才子,这牲口竟然捧着半块西瓜蹲在门口哇哇大啃,看都不看我一眼;无奈之下,我求救似地望着云妮,这丫头居然红着脸假装没看到一样躲在旁边偷笑……

把店交给了两个店员后,我、才子和云妮坐上了回村的客车;这时的云妮没有了昨天的矜持,紧紧地揽着我的胳膊,不断地述说着童年趣事。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句,不断地互揭着糗事,从记事起说到高中毕业,童年美好时光的回忆一幕幕在嘻嘻哈哈中浮现……后排的才子反倒成了听客,百无聊赖地打着哈欠,昏昏欲睡。

只是越是回忆,我越觉得与云妮早存在了一种血浓于水的感情,只是在这种无比熟悉的感觉里我却更加迷茫,越发无法分辨我对云妮的感情究竟是友情还是爱情,抑或两者混杂……

晚饭照例还是把老夫子扶过来,五口人一起团员围坐。

吃着云妮做的饭菜格外香甜,我陪着祖父与老夫子喝了几口小酒后,就专心于消灭满桌的菜肴;祖父与老夫子的兴致却格外高涨,你来我往间到是酒喝的多菜吃的很少。

收拾了饭桌后,照例又在正厅摆起了‘长龙会’:两位老人以酒代茶,一碟花生米,开始了谈天说地,纵横南北;我们三个又好象回到了小时候,一人骑了一个小马扎,静静地做着听众。

老夫子说着说着,便提起了十一岁那年李旺撞邪的事情“小郎,你小子还记得那次你用你的童子尿驱鬼的事儿吗?”老夫子酒意微酣,笑着问我。

“当然记得,这事我怕一辈子都忘不了。”我说,那情形确实异常的骇人,在我的心里早刻下了深深的烙印。

“妮儿,你也忘不了吧?把小狼看了个彻底!”才子嘿嘿坏笑着对云妮说。

云妮的脸“唰”地立时红的好象天边的晚霞,“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云妮涨红着脸娇嗔道。

才子冷不防提起这事,一时间把我也闹了个‘满堂红’;祖父、老夫子和才子的笑声却肆无忌惮地散播在悠悠夜色之中…….

“老夫子,我有个事儿想跟您说;您和爷爷都是走南闯北见识广博的人,你可认识这个是什么吗?”我说着把右手递了过去,手背上那三点血印在灯光中逾发艳丽,闪动着妖冶的血红。

老夫子抓着我的手背仔细地观察了良久,脸色变得凝重而不解“奇怪……夫子喃喃自语地说。

“这明明就是‘鬼点灯’,但是你身上没有遗留丝毫阴郁之气,你应该没有被鬼上过身啊。”老夫子上下打量着我“小狼,你把这事前前后后详细地给我说说!”

祖父听到老夫子的话,面色也渐渐变得凝重起来。

于是我一五一十地从追赶羊群说起,把在古墓里与花呢子相遇、与她达成交易到给我滴血避邪,一直说到我逃出了古墓,在疗养院与花呢子再次相见为止……

老夫子是此中的行家,听我的讲述中,脸色忽明户暗;祖父虽然面无表情,但眼中的神色却是随着我的叙述跌宕起伏。

一旁的才子和云妮就不必多说了,惊叹之时不断,讲到关键的地方,云妮两手紧紧抓住我的胳膊,不住掐捏,好象身临其境似的无比紧张……

等我把整个过程讲完了以后,祖父看我的眼神中多了几分赞赏,我想可能祖父对我处理事情的冷静和大胆颇有几分自慰;才子更是不断拍打我的肩膀“小子,你命可够大的!”云妮则松了口气,但两手依旧紧搂住我的胳膊,仿佛怕我被鬼抓跑了似的。

老夫子半晌没有说话;良久后,老夫子悠然地叹了口气“从小我就看你是命大、福大的相,没想到真能遇事化险为夷、还因祸得福。”

我不解地望着老夫子,化险为夷到可以说是,但因祸得福不知道从何说起呢?

“所谓的‘鬼点灯’实则就是鬼魂在你身上作下了属于他的标记,她所滴到你身上的其实是她的精气结晶;一般游荡在世间的鬼时间短、道行浅的,别说三滴,就是半滴也是没有的,所以这三滴应该是她全部的精气,一般而言,若非有绝对的把握可以借‘鬼点灯’占据肉身,是没有鬼愿意这样做的,这就等于投入全部身家一搏,不成功便成仁了。”

老夫子说道这儿,微微一顿,轻声叹了口气“我想她口中的大王齐力顿对她而言无比重要,那花呢子甚至不惜成为一个孤魂野鬼也要救他出去。唉,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最终落得个精元尽去的结果!她占据了扎旺的肉体实际上也等于给自己画地为牢了,想来这也是为什么我在你身上感觉不到丝毫阴气的原因。”

老夫子的话让我想起贡加大师所讲的关于齐力顿与花呢子的传说,这两个人也确实是一对无比苦命的鸳鸯,此时我反倒对花呢子不像刚发觉被她欺骗时那么痛恨她了,痴守了千年,为了让自己心爱的人复活所做的这一切,隐隐的我竟有些敬佩她。

“人搜寻鬼,便是以其阴气为向导;鬼分别人,亦是因为人身之阳气,人有人雄,鬼亦有强弱,弱者遇到凶猛者是绝不敢靠前的。而你身上有了这三滴花呢子的精气,不禁将你的阳气遮掩了,于一般鬼魂而言,那更是何其强大?躲你尚且不及呢,实在是比任何的护身符都要管用。”老夫子呵呵笑着说,笑到一半被强烈的咳嗽打断,云妮心疼爷爷连忙跑过去,在老夫子后背轻抚顺气。

这的确是一个好消息,目睹了李旺和扎旺被鬼上身的情形,我也确实怕被鬼纠缠,虽说鬼上不了童年身,但我总不能做一辈子和尚,这也真应该说是因祸得福了

等老夫子的咳嗽渐渐平息下来,我问道“老夫子,那就是说我永远也不用再怕鬼来纠缠我了吗?”我问这个问题到不是无的放失,考虑到以后和才子的买卖,文物古董这东西最是邪行,说不定会遇到什么希奇古怪的事情,若真从此可以视鬼魂如无物,至少在心里上就会少了很多的羁绊。

老夫子颇有深意地盯住我看了一会儿,脸上浮起淡淡的笑容“古语说,福祸相倚;一般情况下,你自然是不用怕的,但是如果是个极其厉害的角色,恐怕你身上的这道屏障反会变成他追你的线索……

这感觉就好象一个一米五的人在一米二的浅水中游泳,正耍得不亦乐乎,一步踏进了一个不知道有多深的坑里,立刻就被没顶了的那种感觉。

我一口气没喘均匀,大力地咳嗽呛得我满脸涨红,眼泪鼻涕齐流。

“呵呵,不过这时间哪来那么多千年鬼魂,这花呢子的存在也实属异数了!”老夫子举起酒碗和祖父一干而尽“晚了!回去睡了。合着你小子有缘分,小郎明天去找我,我送你点东西瞧瞧!”老夫子豪爽地哈哈大笑,在云妮的搀扶下站了起来,还俏皮地对着祖父眨了眨眼睛。

“老古,你莫不是想让我孙子接你古氏的……父看着老夫子问,惊讶之情溢于言表。

“郎兄,我们都老了,这世界是属于他们年轻人的;说不定哪天咱两腿一蹬就此撒手,难道我还要让我们古家的密术就此失传了?”老夫子面脸笑容地说,不过我还是在老夫子的眼底发现了一丝淡淡的失落。

“可是也轮不到跃进啊,不是还有……夫子伸手制止了祖父继续说下去“郎兄你也不要再多说了,你只尽管把小狼放心交给我。”

祖父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最终没有发出声音。

老夫子心情非常好,刚走出门去唱起了东北地方戏‘二人转’走出老远,还隐约地传进我的耳朵。

老夫子走后,祖父坐在桌前,我和才子做在小马扎上,傻傻地看着祖父发愣;祖父脸上依旧看不出喜怒哀乐,直直地盯着屋顶亮着的灯泡,不眨眼地看了很久“来,拿碗,你们两个陪我这老头子喝点儿!”祖父对我和才子招了招手说。

在我的记忆里,祖父从来没有称呼自己为老头子过,祖父一直都很要强,从不愿意承认自己的衰老,不知道今天怎么会看起来似乎一下子老了,还多了一份淡然、颓废。

【005 鬼交易】

才子扭着大屁股,屁颠屁颠地跑到厨房拿了两只碗,不用祖父说话,才子满了三碗酒,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我也从马扎转移到了椅子上与祖父相对而坐,“来,咱们干了这碗!”祖父看了一眼我和才子说,声音虽低却豪气干云,让我精神为之一震,才子也明显被祖父的豪爽所感染,率先端起了酒碗,“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了个干净,我看了一眼祖父,又看了一眼才子,也把碗中酒一气喝干,祖父点了点头,满眼都是赞许之色“好!好啊,大丈夫立世处身就应该像酒一样烈性醇厚;也应该如喝酒这般痛快淋漓,你们都长大了,以后的路就要靠你们自己去闯了!”

祖父从来没有对我和才子说过这种话,几句话直说得我和才子泪就要流了下来,但是在我心里隐约有些不妥,实在有些不祥的味道。

沉吟良久后,祖父淡淡地说“我给你们讲个我年轻时候的故事吧。”

祖父一直对他的过去忌讳莫深,很少给我们讲起他以前的事情,我和才子聚精会神地听着………

祖父叫郎沐空,这个我是知道的,不过对祖父的名字来历和含义一直不是十分了解。

原来祖父自小被抛弃在一座破庙门前,裹体的小被上绣着一个郎字,那时正是满清末期,各路军阀混起乱战的动荡时候,祖父被庙里的老和尚收养,名字也就是当年祖父的法号。

郎沐空从小就习武。十五岁那年,老和尚病逝,他再无牵挂,下山闯荡江湖,在奉天(今沈阳)路见不平杀了当地一家颇有势力的少爷,走投无路被迫投奔了东北王张作霖,张作霖对郎沐空的武艺、胆识极为欣赏,还为他做媒娶了一房妻子。

张作霖本就是土匪出身,俗话说‘十寇八抽九赌十喝’,郎沐空每日里耳濡目染,好上了赌瘾,却是十赌九输,后来遇到一个江湖算命先生,透漏给他一个密法:“在人死后的头七是他的还魂夜,最后一天午夜十二点,到他的坟前诚心许愿,你就可以见到他,如果你愿意送给他你的一件物事,达成交易,他就会保你百赌百赢.”

郎沐空那时十八岁,刚刚新婚,年轻气盛,也是输红了眼,就琢磨着试一试;凑巧城中出名的赌徒田印被人追讨赌债砍死。

郎沐空算好日子,早早摸好了点儿,等到头七那天午夜,他一个人就来到了坟前。

那一晚夜黑风劲,朦胧的月亮躲在厚厚的云层后面。

虽说郎沐空武艺高强,平时胆子也是极大,但一个人在午夜之中独行在空寂的乱坟岗中,看着层曾叠叠的坟头、有些没来得及掩埋的棺材,甚至用草席凌乱捆卷着的尸体、不时闪动的幽蓝磷火和猫头鹰的怪叫,也着实让他胆颤心惊、冷汗夹背。

好几次,郎沐空都想转身回去;但最终还是求赢的欲望占据了上峰,在十二点前摸到了新坟前。

郎沐空闭眼一心一意地祷告,祈求田印出来与自己相见;再挣开眼睛时果然看到一个面色青紫、双眼木然的鬼魂站在自己身前。

郎沐空说了自己的来意,请求田印帮他。

鬼是最会讨价还价的,何况是一个为赌丢了性命的赌鬼?田印说,赌赢也不是件办不到的事情,只是不知道你能给我什么东西?

郎沐空问田印想要什么?田印想了想说,我想要你身体的一部分,至于哪部分没有关系,但必须是你身上的血肉。

郎沐空咬了咬牙剁下了自己左有小指,交给了田印。

田印对郎沐空说你记住,我会帮你赢七天,但是你一定要记住,只有七天。

在后来的七天里,郎沐空封赌必赢,连战告捷,心中自然是十分欢喜舒畅的,觉得自己的一截小指断得也值得。

郎沐空记得田印的交代,等到第七天零时,郎沐空也知道自己该收手了,他对自己说再赌最后一局,俗话说的好啊,人心不足蛇吞象,从这一局开始,郎沐空便再没翻过身来,一路输到底。不仅赢来的钱输光了,还倒添了许多,把家里能压的都压上了,除了老婆,已经是输得一无所有!这让他十分恼火,也很不安;终于在第八天晚上,郎沐空又摸到了那田印坟前祷告,睁开眼睛时,便发现男鬼已经站在自己面前。

男鬼问郎沐空,你此来又有何目的?

郎沐空说了自己的情况,问田印为什么说好了帮自己赢钱,反而会输得如此之惨?

田印笑了,问郎沐空,我已经告诉你七天,为什么你不听话呢。

郎沐空大为悔恨,孤注一掷地请求再次和田印进行一次交易。

田印问郎沐空,这次你可以给我什么?我要你最重要的东西!

郎沐空暗思忖着,最重要的莫过于命了,难道你要我的命吗?!

田印摇头,你的命本也不是你最重要的东西,你想好了,是你最重要的东西,当然,你可以马上收手。

郎沐空暗想,自己现在不仅输得一无所有,甚至欠了无数的赌债,既然不要我的命,那我还能有什么!咬着牙答应了田印的要求。

这次的期限依旧是七天,郎沐空横扫各大赌场,这次他记得了七日之限,在第七天晚上零点前结束了赌局,带着大笔的银洋,郎沐空兴奋地赶回了家,去看到了让他永生难忘的一幕,家中房屋被熊熊烈火笼罩,他眼睁睁看着新婚妻子被烧死!而在一个月前,妻子告诉过他,自己怀孕了……

这时的郎沐空只觉得生不如死,他终于明白田印所说的自己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了。

“人最重要的是知足长乐,贪得无厌终将追悔莫及。”这是祖父那天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我记得老夫子要我过去找他,今天忙到傍晚也没抽出时间过去,借着云妮做饭的时间,我主动请缨去接老夫子。

【006 衣钵传承】

在我的预感里,老夫子可能是要和我谈谈我和云妮的事,每次想到云妮,我也大感头疼,说我自私也好,说我糊涂也罢,云妮是一个好姑娘,可咱现在穷光蛋一个,人家云妮早就有了自己的事业,虽然在家乡,我也算是上过学、见过世面的人,但骨子里大男人的自尊却依旧强烈,我始终认为,一个男人就就应该是一棵大树,为这个家庭遮风挡雨,让自己的妻孩衣食无忧,一事无成,咱哪能先考虑婚姻呢。

“老夫子,咱过去吃饭吧。”我到老夫子家的时候,他正坐在院里,瞧着身旁小茶几上一个小小的粗布包裹发呆。

老夫子所面对的方向正对着我走来的方向,这么大个人走到他的面前,按理早就应该看到我的,但是我连声呼唤了他几遍都没什么反应,伸手在老夫子肩头轻轻一拍他才被惊醒过来抚着胡须的手一抖,带下来两根长须,“小狼,你怎么不声不响的?!要吓死我老头子啊!”老夫子瞪了我一眼。

“呵呵,您老走南闯北,什么没见识过?哪能轻易被我吓着呢?”我笑着伸手就要去扶老夫子“云妮在做饭,今晚我陪您喝点儿。”

“你先坐下,我有些事和你说。”老夫子指了指身旁的靠椅说。

唉,看来该来的,终于躲不过去了。云妮也二十五了,在农村,这么大的姑娘,孩子早就满地跑了。

“小狼啊,你知道我怎么和你爷爷认识的吗?”听到老夫子的问题,我的心一下子就提得老高“看来这老头是想用世交压我啊,你想想,婚姻这个事,从古以来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都上升到父亲的父亲高度了……”

老夫子的问题也引起了我的好奇心,祖父与老夫子都是外来户,听老夫子这意思,两人应该在没落户在这里的时候就已经相识了。

我摇了摇头“不知道,您和爷爷从来没提起过,难道不是落户在这里以后认识的?。”

老夫子轻轻摇了摇头,抚摩着茶几上的包裹,眼睛望向远处的森林,西沉的太阳已经被高高的森林遮挡了一半,空气中流淌着一丝凉风,夕阳折射出万道金黄色的霞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舒服极了,农村晚饭做得早,看着村子里袅袅炊烟,这感觉实在惬意。

东北多的都是百年、千年松树,笔直参天,再高也没有一分的弯曲,有诗为证“大雪压青松,青松挺且直”;经历着寒冬酷暑的磨砺。也正因为享受不到南方的宜人气候,松树缓慢的成长,其材质也要比南方的普通树木来得细密结实。

“我今天八十有五、你爷爷小我一岁,我和你爷爷第一次见面是在民国16年。”

我在旁边计算着,民国17年也就是公元1928年,也是张作霖被炸死的前一年,那一年祖父是十七岁,这么说起来,两个老头相识有六十多年了!

“那一年,我十九岁,与我父亲流浪江湖,在奉天被我父亲的一位老朋友请去做客,刚好遇到你爷爷来请我父亲的旧友为他的未婚妻勘寻墓地。”

我听着老夫子的话, 脑子里不禁有些凌乱,到不是因为我听不懂老夫子的话;实际上老夫子所讲的事情刚好与祖父刚刚给我所讲的连接贯通,但是我实在不明白两人难道是约好了一起在今天给我讲这些事情的么?

老夫子话音一顿,问我“你还不知道这些事情吧?”

“爷爷刚刚给我讲过他请鬼帮赌的事情……对老夫子说,这时我也明白了祖父和老夫子并没有约好什么,两个人选择在同一天把一件事情的前后分别讲给我,实在是个巧合。

老夫子眉头一扬,颇感到惊讶“哦?你爷爷今天也给讲这事了?!”

我点了点头“爷爷给我讲的是这之前所发生的事情,讲到了爷爷当年的妻子被大火烧死。”

老夫子点了点头,表情愈加严肃,目光定定地盯在茶几的小包裹上“当时我修行尚浅,见到你爷爷还不觉得有什么异样,我父亲一看到你爷爷,立刻发觉了不对劲的地方。询问之下,你爷爷把这事前前后后讲了出来,其实你爷爷当时想的忒简单了,常言道请神容易,送神难。

何况你爷爷请的又是一个贪得无厌的赌鬼?其实事情到此并没有完结,如果你爷爷没有遇到我师傅,只怕也是必死无疑!当夜我父亲开坛驱鬼,却低估了田印的厉害,最终落得个同归与尽!”

老夫子眼里射出强烈的悲痛,事情过去了这么多年,那种悲痛依旧如此浓重,想来当时的情形一定是悲惨至极!听到老夫子的父亲为了救祖父而死,我心里也不免黯然伤怀,怎么说也算是我的救命恩人。

我和老夫子谁也没有说话,身边除了偶尔传来的鸟鸣就是寂静;我望着夕阳照耀下的森林深不见底,莫名地感到一丝恐惧和寒冷。

没来由地打了个寒战,老夫子看了我一眼,目光平缓了许多。

长叹了一口气,老夫子拿起茶几上的小包裹递给了我“这几天我就一直有些预感,毕竟是八十几岁的人了,已经是风烛残年,烛光微弱了;可能你爷爷也觉得是时候把事情向你们这些年轻人交代一下了!”

我疑惑地接过包裹,小心翼翼地解开,里面是一本薄薄的线钉笔录册子书,书已经十分破旧,下角可能是常被翻动的缘故,已经蜷曲破烂,一看就知道是年代悠远。首页上是工整的几个毛笔字‘阴阳风水勘术’。

纸的质感非常光滑,我大致地翻看了一下书的内容,整书都是非常工整娟秀的毛笔楷书,繁体字颇多,这到难不倒我,毕竟小时跟着老夫子学习的时候没少学繁体字、文言文;书里还有一些类似地图的奇怪图画……

我奇怪地望着老夫子“这是……”

老夫子慈祥地笑着看着我“跃进啊,你这孩子是我从小看到大的,胆大、心细,为人也正直……

我听着老夫子的夸奖,不禁苦笑“老夫子啊,在您面前我永远都是个晚辈,你有啥事就直说吧!”

“呀喝!你以为我在拍你小子马屁啊?!”老夫子呸了一口笑着说。

“咱们也不说什么废话了。”老夫子略一沉吟,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我姓古,古家当年在关外满蒙一带的江湖中可是有些名头的!”老夫子的神色表情透漏着一股子骄傲,一手抚摩着长须说。

老夫子接着说““古家世代相传风水勘测之术”

“啥叫寻龙穿山?”我不解地问。

老夫子看了看我,详细地由头至尾给我讲述了古家的历史……

原来所谓的寻脉,就是风水勘测的密术,有一种人是专门以帮人看风水寻找阴阳宅地为生,古家十几代表面上都是以此营生,在关外也是很有名气的;穿山其实就是盗墓。盗墓一派可以说历史久远了,自有了墓便有了盗墓一说,虽然说是不入流的,但以此为生的人也实在不算少。

盗墓流传的久了,便也有派别之分,大体以秦岭、大别山为界,分为南北两派。以地域划分,实际上就是因为南北两个区域由于历史文化、地理气候各方面的差异,其墓穴修建也大不相同。

南方的历史文化悠久,多注重墓穴的外形堂皇,所以南派多注重挖掘技术,如开通沟(打通墓穴的地道)、打门帘(穿透墓壁)和平括(发现并解除墓穴中的陷阱机关)等。

北方战乱频繁,历代墓穴大都可以隐藏地面以上的工程,其特点就墓穴厚重结实,也由于战乱频繁,历代墓穴大都不注重地面以上的工程,甚至有的王侯贵胄会特意在地面上不留下痕迹,大多是经历百年风雨,直观寻找的话根本无法辨别。

所以北派多注重风水勘测,以星象、山川、河洛为依附,寻脉问穴。古家世传的风水勘探之术用在寻找古墓上要比为人家寻找墓穴位置多得多了。

而老夫子给我的这本《阴阳风水勘术》所记录的就是古家世代相传的勘测密术。

老夫子讲得忘乎所以,我听得也是聚精会神,云妮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爷爷,你和小狼哥哥聊什么呢?!”如大梦初醒的老夫子和我这才发现云妮叉着腰,无可奈何地看着我俩,天已经黑了下来,月上枝头,星光点点了。

“呵呵,先吃饭,先吃饭。”老夫子率先笑着站了起来,云妮趁机低声嗔怪我说“你可真是的,让你来接爷爷,没想到你俩居然在这里摆上龙门阵了!”

我苦笑,哪里是摆龙门阵啊,分明就是老夫子在说,我始终都是听众。

可能是完成了一件心事,老夫子特别的高兴,祖父的精神也是格外亢奋,两人上桌就没怎么吃菜,反倒是你敬我一杯,我回一你口地大喝了起来。

一顿饭吃的心不在焉,心里始终惦记着老夫子的话和那本《阴阳风水勘术》,这所谓的风水学说实在是神秘得很。

才子依旧是小口小口地陪着两位老人喝酒,我则帮着云妮收拾厨房。

【007 血檀鼎形置香炉】

“小狼哥哥,才哥今天给我说你们要一起做生意?”云妮手里忙活着,头也不抬地问我。

“是啊,想着倒腾点什么,赚点钱。”我斜靠在一旁回答,虽然说是我帮着云妮忙活,实际上却是她在忙,我在看,有云妮在的时候,这些家务活是决计轮不到我来干的。

“恩,我支持你,反正你要是有什么困难,你就告诉我。”云妮冲着我甜甜一笑。

这句话说得我心里暖暖的,我也微笑着点头,嘴里含糊着答应着,主要是不想逆了云妮的好意,咱一个正值壮年的大老爷们儿,就算真有什么事又怎么好意思向一个姑娘家开口?我亏欠云妮的已经太多太多了。

“云妮,等哥赚钱了,就给你找个大点的铺子,把你的店开大了。”我对云妮许诺。

“小狼哥哥,谢谢你!”云妮停下手里的活,抬着头定定地看着我说,眼睛里亮晶晶的似乎笼罩着一层雾气“其实我从没想过要把店开得有多大,赚多少钱不是我追求的目的…..”听着云妮的话,看着云妮真挚、纯洁的眼睛,我心里升起莫名的悸动…….

“爷爷的,这两个老头子可真能喝,居然说我喝酒一点也不像老爷们儿!”才子大咧咧的号叫在我和云妮的耳边炸开。

云妮迅速地低下了头,继续洗着手里的碗;我回过头就看到像抹了胭脂上了腮红似的才子那张大胖脸。

厨房里的气氛有些尴尬,才子愣愣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云妮,一脸无辜地挠着脑袋……

“正好,咱俩好好研究研下一步的计划。”我说着,趁机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思绪。

拉着才子坐到了院子里,云妮适时地送上来一壶热茶,才子马上忘了刚才那一幕,来了精神,嘿嘿怀笑着揶揄云妮“丫头赶明儿就快嫁过来吧,早上送新衣、晚上做饭,还要时刻想着端茶倒水的,一趟一趟地跑来跑去多累呀。”

云妮立刻掐住了才子的耳朵“有能耐你别喝啊,有能耐别吃我做的饭呀!”

才子“呀”、“呀”呼疼“别,别,我没能耐,我也是看你辛苦不是,都老大不小了你俩早点……话还没说完,云妮已经红着脸跑开了,姑娘家的脸皮毕竟比不过才子这张熊脸。

我苦笑着看着他俩嬉闹,却无话可说。

到是才子借着这茬追问我“你咋想的啊?云妮都二十五了,这么大姑娘再不结婚可是要被村里人笑话的!”

“你先考虑你自己吧!马上奔三十的人了,我俩毕竟都还年轻。”我喝了口茶水,舒服地往躺椅上一靠,悠悠地望着漫天的星星。

这就是死穴,才子吭咭了半天也说不出话来;看着才子欲说还休的模样,其实我心里非常难过,我自然明白才子为什么不结婚。

在农村,男人娶妻,就要给女方下聘礼、送聘金,结个婚至少也要几万块,才子这些年攒那点积蓄,原本是留给祖父的棺材板钱,现在变成了我俩的启动资金。

才子颓然地把自己扔进椅子,呼出了一口粗气,半天没有说话。

“瞧你小子那没出息的样!”我笑骂了一句“等咱赚钱了,给你娶个城里的姑娘!”

“爷爷的,我可伺候不起!”才子被我的话逗笑了回了一句。

“咱们明天从哪先开始?你小子连陈教授都找着了,不会没有目标吧?”我喝了口茶水问他。

“呵呵,啥都瞒不过你小子。陈教授我也是刚刚认识的,自从李老头的事传开以后,两个月前陈教授到咱这附近的村子里来过,挨家挨户走,说是政府派来搜寻文物的,让大家主动捐献,或者家里有什么古旧的物件,拿出来让他给鉴定坚定。我也是那时候第一次见到他。”才子说。

“那结果呢?找到啥好东西没?”我有些担心地问,如果文物古董都被陈教授给收走了,那我和才子这计划不是就要泡汤了?

“连个毛都没找着!”才子哼了一声“老百姓都被征怕了,你还记得大生产时候不?家家连锅都捐出去造铁了,可最后捞着点啥?现在人可都学精了,赔本的买卖谁干啊?!”

“陈教授不是说有经济补偿吗?”我奇怪地问。

“说是这么说,谁敢冒这风险啊,一是乡下人都不识货,谁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古物,也不知道值多少钱;再一个也怕抓鸡不成反倒蚀把米去!政府少给你点,或者干脆不给你,谁有啥办法?!”才子分析的头头是道,我听得也直点头,看来才子这两年也学得精明了许多。

“我当时留了个心眼儿,听说这陈教授在县城文化馆工作,改天我就去找了他,跟他说我有个亲戚家里有件祖传物件,想让他给鉴定鉴定;又打听了一下陈教授的情况,人家当年是北京大学的教授!文革下乡到了咱们县城就没回去,那学问可大着哩!”才子翘起大拇指啧啧地赞叹说。

我终于恍然大悟,为什么这小子和陈教授看起来很熟络的样子,想起白天陈教授一听才子说我家里有古董那急切的样子,就像蜜蜂见了蜜糖一样嗡嗡直冲,再打了政府的旗号,难怪没人敢拿东西给他看。

“那咱们这第一笔买卖从哪做起呢?”我侧着头看着才子,瞧他一脸奸诈的坏笑,我就知道这牲口准定已经有目标了。

“嘿嘿,我一个半月以前帮前村李大娘家垒炕,看到她家有一个供着观音的小香炉,那是一个漂亮!我跟武大娘打听,说是打她祖奶那辈传下来的!”

既然已经有了目标,那就从这里开始吧!

祖父和老夫子今夜格外的兴奋,连喝了四坛子高粱小烧,直喝到后半夜,老夫子尚能在我和才子的搀扶下走回家,而祖父就势趴在炕上已经鼾声如雷了。

回到家里,才子也转身间就迅速地进入了梦乡;我则拿出了老夫子给我的那本《阴阳风水勘术》从头看了起来。

书虽然多繁体字,而且是文言,但是其中含义却不艰涩,很容易明白,书共有三部分,第一部分是山水诀,天下山脉河流虽然多不胜数,但在书中根据其走势、方向、起伏等进行了归类;第二部分是星阵诀,这却要和山川河络相互参照,例如说山川河络会有山脉崩塌,江河改道的情况发生,或者后人无法得知,但星阵则如日记一样对其变化进行记录;星阵与山川河络一对照,自然就演算出其穴脉风水的变化;书中还时不时有些图谱分析讲解,看起来到也容易明白;第三部分则记载了对于一些突发情况的处理,所谓突发情况也就是遇到鬼魅僵尸之类阴物该如何降服,风水聚集之地便容易出现一些精怪,所以如何镇压降服山精鬼魅也极为重要,俗话说"常在坟头转,怎能不见鬼"古家转以看阴阳风水为生,自然对应付鬼怪有些心得,但是毕竟只是辅助,古家不是以抓乖为本业,又不是道宗佛派,这一部分所记录反是最少。

书的含义虽然容易懂,但这对我来说无疑是一个完全崭新的东西,凭着记忆力,内容记了七七八八,但是对实际运用却没有什么心得体会。

心血来潮之下,扒着窗户看了半天的星星,只望着脖子酸痛、满眼金星,昏头涨脑地睡觉时闭上眼睛还满眼的星光……

第二天起了个大早,天边的启明星还在闪烁,我睁开眼睛的第一件事就是飞脚把才子踢醒。

“夜太短了,刚躺下就亮了!”才子揉着一双睡意朦胧的眼睛嘟囔着,摸索着起身穿衣。

我随身带了五千块钱,其余的锁在了柜子里,虽然说现在天下太平,但万一遇到个什么劫匪神偷之类的也不至于全军覆没;又随身在腿上绑了把匕首做防身之用。

才子穿好了衣服,走到院子里洗脸才发现天上居然还有一颗闪亮的星星!冲回屋里一看表,失声大喊“爷爷的!才三点半你把我弄起来,难道你是想步行去北京吗?!”

我瞪了大惊小怪的才子一眼“你懂个屁,咱们今天要干的事可太多了,先去武大娘那看货,人家要是不卖咋整?就算收到手里了,不还得进县城给陈教授看?看完以后回来不还得接着打听谁家有货?”我一件件安排着今天的行程,听得才子一愣一愣,等我说完,他非但没有了意见,飞快地收拾着,看样子比我还要着急了。

悄悄地走到东屋看了看正睡着的祖父,我和才子离开了家。

走在清晨林间小路的感觉真是不错,迎着初升的朝阳,万缕霞光透过树林的间隙仿佛串串珍珠似的铺在山路上,在忽明忽暗间穿行,呼吸着清新而湿润的空气,时不时能看到清早觅食的松鼠、布谷鸟……。

山路虽然崎岖,十里远的距离,在我和才子走惯山路的人的脚下也不过四十分钟就到了前村。看了看表,早上五点,这个时间算是刚好,早一点可能人家还没起床;晚一点该下地干活或者跑山的就出发了。

我和才子轻车熟路地来到了武大娘家,这附近十里八村的我和才子都极熟悉,小时候淘气,总是到处乱跑,加上祖父和老夫子在远近也算是名人,到都知道我是清河郎沐空的孙子。

我和武大娘的孙子也是初中同学,初中时也常到他村里来玩,在武大娘家蹭饭。

推门进去,武大娘正在做早饭,人明显得比我初中见过时显老了许多。

“武大娘!您还记得我吗?”我走到武大娘身边,笑着问好。

武大娘也没想到会有人这么早来串门,听到我的话仔细地打量着我,目光中露出思索的疑惑。

“呀,这不是小狼嘛!后村郎老大的孙子!可有好些年没见着了!”良久后,武大娘终于认出了我,一拍大腿,布满皱纹的脸露出了真挚的笑容,大声地嚷嚷着。

“是啊,大娘,武强那?没在家吗?”我大声地问,武强也就是我初中同学,武大娘的孙子;按道理说我应该称呼她为奶奶,不过这个没处说理,武大娘称呼我祖父为郎大叔,那我只好叫她做大娘了。

“小强去省城打工了,他可没你那么出息,能去当兵,我听小才子说,你都干上排长了,真是给你爷挣光!来,小狼,没吃早饭吧?一起对付一口。”爽朗热情的武大娘拉着我的手就往里屋走,一伸头,看到屋外的才子“小才子也来啦!快进来,快近来!”

因为我和才子的到来,武大娘特意又炒了个鸡蛋,农村的鸡蛋和县城里卖的不一样,这是乡下人自己喂出来的,决没有饲料,所以鸡蛋格外的金黄,也格外的香。

武大娘的老伴在我没参军的时候就去世了,老人家就武强他爸一个儿子,儿媳妇看不惯老婆婆,老太太也有骨气,死活自己一个人过日子,到是武强这小子孝顺,我听才子说这些年武强一直跟着武大娘过,照顾自己的奶奶。

走了这么远的路,我和才子也确实饿了,谁也没客气,抓起馒头就狼吞虎咽起来,看得武大娘眉开眼笑高兴的合不上嘴,一个劲地劝我们多吃点。

酒足饭饱之后,我打着饱嗝和武大娘拉着家常。

才子老老实实地坐在一边喝水,时不时插句话,偶尔给我使个眼色,意思是该说正题了,我向他眨了眨眼,才子便自顾自的喝水磕瓜子,把事情留给我了。

这小子还真是属熊的,不停嘴地吃,就没见他说撑得慌!我瞄了一眼自得其乐的才子暗想。

“大娘,这两年过得还行?小强在外面干啥呢?收入咋样?”我握着老人的手问。

“唉,对付着过呗。小强那孩子也没啥文化,在外面给人家骑车送货,一个月五百块,还要省下钱给我这老婆子,可怜小强都二十五了,媳妇还没个着落……大娘叹可口气说着说着就要落泪。

“大娘,其实我今天来就是有件事儿跟您说。”我觉得时机差不多了。

“我听说您这有个香炉年头不短,我当兵的时候认识一个收这些旧物的战友托我帮他找找,我是想着把这个东西帮他买了,也让您有些收入,手头宽裕宽裕给武强张罗个媳妇。”

其实我一进屋就看到了墙上观音像下的香炉,大概海碗粗细,一看就是年代久远,看不出是什么质地,可能也是很少有人清洁,落满了灰尘,隐隐地散发出青铜色泽,整个香炉面上浮刻着许多符号和诗文;在香炉的中间,炉身与炉盖交接处是八个栩栩如生的狮头,炉底是三只脚,每只脚都刻着狮头,炉盖最上端是一个盘踞在飘渺云雾中仰头向天张大嘴巴的龙,两边的扶手是两条略小些的飞龙,龙头向上,龙身打造成了把手,炉身周围刻满了篆字。我虽然对古董了解不多,但是看这工艺绝对称得上鬼斧神工。

【008 来历】

这绝对是个好东西!我添了添嘴唇,又对武大娘说“大娘,价格方面咱们好说,您说个价格,我看我能不能做主。”

武大娘愣了愣,目光中露出几分迟疑的颜色。

“大娘,要是有啥说道,您就说出来。”看着武大娘的表情我以为她不想卖这香炉,毕竟是传家之物。

“这个也能卖钱?”武大娘看了看香炉又看了看我,疑惑地问。

“那是,大娘,这个叫古董,越老越值钱的。”我笑着为武大娘解释,凭武大娘刚才那句话,我清楚武大娘对这个香炉的价值没有任何概念,但是咱毕竟是少先队员出身,加入革命军队入党的高觉悟的五讲四美的青年典范,说什么也不能为了钱去骗自己的老乡,长辈。

“小狼,这东西要说年头,也是不短了,听老人说是打俺祖奶那一代陪嫁过来便在俺家传下来的,据说是明清时的物件。”武大娘转身捧过香炉放在了桌上说道,我趁机把香炉捏在手里,掀开了炉盖,仔细地打量起来。

炉里的空间不算大,早被香灰烬添满了,香炉入手极重,却没有金属入手的刺骨冰冷感,我掂量着,只怕这香炉有十几二十斤的分量,心里思忖着,就算是块同等大小的铁疙瘩只怕也没这么沉,何况这还不是实心的,不知道是什么材质。

又拿起炉盖,里外翻看着,炉身的雕刻在近距离的观察下,更加的精细,尤其是盘在中央的那条龙,不仅如发丝粗细的龙须根根分明,龙眼活灵活现,就连龙鳞也是纤毫毕露,每片龙鳞最大也不过四分之一拇指盖大小,却连上面的纹路、鳞片与鳞片间相遮掩的空隙都雕刻了出来。

更奇妙的是,在香炉内壁竟然也满是浮雕,一排排的经文,每个字也只有高粱米粒大小,做工之精细真可以说是巧夺天工。

这真是一件精致到极点的工艺品!我强压下心中的激动,深吸了口气,抬头望向武大娘,等着她说出一个价格。

“小狼啊,你看这个能值多少钱?”武大娘看着我小心翼翼地问。

“大娘,您说,您想卖多少钱?!”我轻轻地把香炉放在了桌上,才子也凑了过来,仔细地观察香炉。

“俺哪懂这个啊,你看能卖个三头二百不?”武大娘有些不好意思地问。

三头二百?!我惊愕地张大了嘴。

武大娘一看我吃惊的模样,以为自己要价高了,立刻慌张地说“咋啦?小狼子,要是不值这个数你告诉大娘,你说能值个多少钱嘛?!”

“大娘,这样吧。我这里有五千块钱。我都给你,将来我把这个给战友的时候要是卖得更高,我再给你添钱,行不?”我强忍住就快要跳出嗓子的心,痛快地把身上全部五千块钱都掏了出来,放到了老太太的手里。

武大娘瞪大了眼睛盯着手里厚厚一沓百元大钞,一个农村的老太太哪见过这么多钱,好象是做梦一样,无法相信地伸手捏了捏自己的手背,最后确认不是梦,立刻激动了起来 “哎呀,哎呀,哪能值这许多钱呢?小狼,大娘可不用你照顾,该多少钱就多少钱,哪用得了这么多呢!”武大娘激动得语无伦次地高声叫嚷,就把钱往我手里塞。

我把钱又塞回到武大娘的手里,诚恳地说“大娘,我不骗你,实话实说,这个香炉可能还有比这五千块钱还要贵上许多,但是我现在手里只有五千块,将来真要是能卖个好价钱,我一定再给你添钱!”

在武大娘千恩万谢中,我包好了香炉,和才子走出了武大娘家,临走前,我又嘱咐武大娘千万不要把这香炉的事情说出去,“一个老太太手里有这么多钱不安全,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武大娘连声答应,实际在我的心里,是不想给自己找麻烦,这事一旦传出去,搞不好就会落得个倒卖国宝的罪名。

身上虽然没钱了,但我身心愉悦、神清气爽地和才子向家里走去,太阳已经升到了半空,看了看表,已经是十点多了,还要尽快赶去县城找陈教授。

“才子,这下咱们发了,就算这是民国以后做出来的,凭这工艺,也值万儿八千的!”我兴奋地拍了拍才子的大肚子说。

才子也被我所感染,一个劲嘿嘿傻笑,眼睛里射出憧憬的光彩。

这件事从始至终,才子没有说一句话,就连我掏出那五千块的时候,他这么多年积蓄的三分之一,他的眼睛都没有眨一下!才子对我是绝对的无条件信任,虽然他比我大,但是从小到大什么事情他反而都听我的。在他的眼里,毛主席说中国会在十年里超英赶美,才子敢说那不现实;但是我要说咱俩去刺杀日本天皇吧,他一准高喊着‘大刀向鬼子头上砍去!’跟我游到日本!

回到村里,连家门都没进,我和才子直接坐上了客车赶到了县城文化馆,走进陈教授办公室的时候,陈教授还是昨天的打扮,就连正在做的事都一模一样:拿着个放大镜正看着一本厚厚的大书。

见到我俩的到来,陈教授立刻跳了起来,一把抓住我的袖子,急切地问“是不是带来了?!”

我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直接把背包里的香炉拿了出来,这香炉在路上我和才子找了个河边里外清洗了一翻,露出了本来紫铜色的颜色,洗干净的香炉流淌着淡淡的金属光泽,但是以我观察,这香炉的确不象金属材质。

陈教授一见到香炉立刻双眼冒光,如饿狼看到绵羊一样扑了上去,小心翼翼地捧起香炉凑到窗口借着阳光观察了起来…….

可能是觉得这样看得还不够真切,陈教授抓起了放大镜,又仔细地一寸一村看了起来,足足有半个小时,陈教授的表情极其严肃,嘴唇紧紧地闭着,一句话也不说。我和才子怕打扰了他的思路连大气也不敢喘地看着陈教授。

渐渐陈教授有了反应,嘴里低声地自言自语“太真了,真是高手啊!”

又过了十多分钟,陈教授终于心满意足地长长叹了口气,回头找我,看到我提心吊胆地护着香炉,呵呵一笑,顺势把香炉放在了我的手里。

感情举了这么半天的确累得不轻,陈教授皱着眉头甩了甩胳膊,另一只手丢下放大镜,把眼镜摘了下去,不住地揉搓着眼睛。

“小兄弟,我们第二次见面了,还不知道你尊姓大名?”陈教授微笑地望着我问。

“我叫郎跃进”我把香炉放到了桌上,同样报以陈教授一个笑容回答。

“恩,郎兄弟,我冒昧地问一句,您知道它的来历吗?”陈教授指了指桌上的香炉问。

这不是多此一问吗,我要是知道我还来问你干嘛!我心想,嘴里却不能这么说,十分恭敬地回答“这是我祖上传下来的,我并不知道他的来历,只知道年代已经很久远了。祖辈父亲都把这香炉当宝贝似地贡着,我要不是因为他困难了,是决计不会拿出来的。”

“陈教授,您先给我讲讲这香炉的来历好吗?”我不露痕迹地转移了话题,只有知道他的来历才可以估计出他的价值。

陈教授微笑着说“你稍等一下”转身翻起了装满书的大书架,很快从上面取出了一本大图册,翻到了其中一页递给了我“喏,你看。”

我接过图册,上面是一个大香炉的照片,和我在武大娘手里买的这个香炉一模一样,图册下角写着‘血檀鼎形置香炉’

【009 火化】

我迷惑地把图册递还给了陈教授,半途被才子伸手抢了过去,看了一眼,也没有什么发现直接放到了桌上。

“这‘血檀鼎形置香炉’是唐高宗钦命当代第一巧匠李天正为取经而归的玄奘高僧所制,原为一对,唐末失落,现一只存北京故宫博物馆。”陈教授一只手抚摩着香炉,眼睛却看着我说道。

原来是唐朝的古董,我大大地安了心,这第一笔买卖总算是没赔着,瞧这架势还有大头可赚!

“不过。”陈教授扶了扶眼睛,望着我说“这只香炉其实是后世仿制的赝品。”

陈教授一句话让我的心一下子就沉了下来,就像整个人刚坐在云端升起,马上就能俯视天下美景的时候,突然掉到了地上.看样子才子也好不到哪去,我和才子对望了望,都看得出对方心里的失望。

看到我失望的表情,陈教授笑了笑“郎兄弟,你也不要这么失望,虽然这只‘血檀鼎形置香炉’是仿制的,但我看其年代也很久远,用料虽然不是血檀木,但也是上好的紫檀,而且工艺如此精细,实在也是一件不可多得的珍品啊。”

听了陈教授的话,不知道为什么,我心头想起祖父给我讲的那个故事,知足长乐。

“陈教授,您能多给我们讲讲这个‘血檀鼎形置香炉’吗?我想多了解了解”我说。

看得出陈教授对我也很有好感,知识渊博的人总是希望有人欣赏自己,我的请求也触动了他倾诉的欲望。

陈教授很兴奋地开始滔滔不绝地为我介绍起了‘血檀鼎形置香炉’

“‘血檀鼎形置香炉’之所以珍贵,先不说工艺,单是材料,血檀木,比紫檀木要珍贵千倍、万倍!据说迄今为止也只在汉朝,匈奴人在昆仑山不毛的万里冰川上发现了尺许粗、丈许高的一棵!后献给汉武帝,这血檀木质地比钢铁还要坚硬,隐约散发雪莲的芳香,千百年也不会生虫变色,普通的大火也无法损坏!”陈教授双颊由于兴奋浮起一层鲜艳的红晕。

最后陈教授总结似地点着头重重地说“总之一句话‘血檀鼎形置香炉’是件价值连城的国宝”

突然间感觉这件所谓的‘血檀鼎形置香炉’是件赝品其实也不是一件坏事,至少我不会担心导买国宝的罪名“陈教授,那您能帮我估计一下他的价值吗?”我笑了笑指着香炉对陈教授说。

陈教授目光中射出几分赞叹,微微点了点头,可能是在为我这么快就接受了现实而惊讶“我看这件仿制品应该是北宋仿造,其作风颇具其时的严谨、厚重,其价值虽然比不了真品‘血檀鼎形置香炉’,但还是有着很高的收藏价值。”

告别了陈教授,我背起香炉走出了文化馆,才子垂头丧气地跟在我的身后一言不发。

我拍了拍他肩膀,笑着说“怎么了?这么丧气?”

“如果要是真的,我们就发了,说不定这辈子就不用愁了!”才子黑着脸咬着牙吐出了这句话。

我当然能够理解他的心情,说实话,我的心里也很失落。

“至少我们不会赔,还可以赚,我们应该满足了。”我对才子说。陈教授估计按照目前的市场行情,这件宋代的仿制品的价格会在三万到四万左右。

如果换一个心眼小的人,这半天的大喜大落估计能把人刺激疯了;没有人不爱钱,可能多赚的时候,不会有人把钱扔掉;才子虽然爱钱,但这是人的通病,但才子很快就接受了现实,听了我的话,脸色也恢复了正常。

下一秒,才子已经揽住我的肩膀问下步计划了。

接下来的三天,我和才子走遍了周围的十里八村,到处打听着,在自己的地头上确实好办事,地熟人熟,乡里乡亲的到是知无不言,只是我和才子确实对古董这东西没什么认识,有可能对面就摆着一件哪个朝代的物件,咱就认不出来。

三天我们花了二千块收了一件青花茶碗;五百块收了一块缺口的玉配、四千块收了一件唐三彩。

这三天里我和才子带着收来的三件东西一一地送到陈教授那里,陈教授分别给看了看,三件古物到都是真才实料的,都不是后世仿造的赝品,只是朝代是明清时的寻常物品;而那件唐三彩到也是货真价实唐朝烧制的,但却只是个残次品,根据陈教授估计应该是烧制失败的淘汰货,不过按照陈教授给出的价格,三件物事的市价也要比我们收购的成本价高上至少一倍。

然后,我们开始计划着去北京出货了。

为什么去北京,这其间也有说道。北京的琉璃场、潘家园都是全国著名的古玩交易地,时常有外国人流连其间淘宝,狠狠地宰他娘的外国佬一笔一直是才子的宏愿。

初秋的天气按理说是秋高气爽的,这天夜里却反常地下起了暴雨,而且接着着几天都没有停下的迹象。

在我们第二天就要起程的时候,云妮哭着跑来告诉我们,老夫子病了。

老夫子的身体虽然不比祖父,但在我印象里,老夫子一直很硬朗,可能也正因为从未得病的人一旦病倒反到要更重,毕竟是八十几岁的人了,老夫子这一病把所有人都吓坏了。

等我和才子赶到老夫子床头的时候,老夫子脸色紫青,已经是呼吸无比困难,挣扎着老夫子在我耳边低低地说了两句话。

一句是“好好照顾云妮”;另一句是“我死后必须火化。”

第一句话,我自然能够理解,作为祖父,老夫子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孤苦伶仃,再无亲戚的云妮;但第二句话却透漏着让我无法理解的怪异,这年头,在边远的山村林区,火化还没兴起,尤其是老辈人,将肉身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火化就意味着魂飞魄散,实在是大大的忌讳,虽然佛教有"火浴"一说,但是老夫子并不是信佛的人,所以这个要求确实让我琢磨不透。

我预感老夫子这场病凶多吉少;老夫子自己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老夫子一定会没事的。”我安慰着因为担心而面色惨白的云妮说,但这句话连自己听起来都觉得苍白无力。

【010 河底古墓】

我和才子、云妮连夜把老夫子送到了县城的医院,诊断结果更加令人担忧。

心肺功能衰退导致老夫子呼吸极度困难,

长期的酗酒无异于火上浇油,让老夫子本已疲惫的心肺压力更大,病来如山倒,只可惜,老夫子没有抗过去。

从老夫子病发到老夫子病逝只经过了一夜。

扶着几度悲伤过度昏阙的云妮,我好象被抽去了魂魄一样,傻傻地站在老夫子的床头,看着好象只是沉睡的慈祥面容,脑中回忆着与老夫子的点点滴滴。

这个就如我亲生祖父一样的老人,所给予我的太多太多。

我没有哭,泪水却顺着我的双颊肆虐纵横;而才子巨大的身躯伏在地上,悲痛的哭声更让我心碎。

一直没有说话,默默流泪的云妮,红肿着眼睛看着我,那无助、绝望的眼神仿佛无数地针深深地反复刺着我的心。

“你还有我,有才子,还有老叶子。”我抚摩着云妮瘦弱的背脊心疼地说。

按照老夫子的遗言,我和才子扶着抱着老夫子骨灰的云妮回到了村里,看着那小小的一个坛子,祖父良久没有说话,半晌,嘴唇颤抖,两颗豆大的泪珠滚滚而下。

“爷爷,你想哭就哭吧。”我抓住祖父的胳膊摇动着,巨大的悲痛下,我怕祖父会憋出病来。

“生如昙花。”祖父只说了这四个字后,再不说话,半靠在躺椅上,直直地凝视着远方幽暗深远的无边森林发呆。

当晚祖父和往常一样,在桌上摆放了两只酒碗,就好象与老夫子对饮一样,独自喝到深夜。

我们三个在祖父的身边守了一夜,清晨时分预感变成了现实:祖父病了……

我们手忙脚乱的要送祖父去医院,在刚刚经受了老夫子去世的打击,我实在不能再承受祖父有什么三长两短了。

祖父制止了我们“那是个生离死别的地方,我不去。”

祖父就是这样一个执拗的人,一旦他打定了主意,决不会改变。

去北京的计划被无限期地搁浅,没有什么比祖父更重要,我和才子、云妮一刻也没有离开祖父,轮番照看着。

祖父虽然虚弱,但是眼神依旧清澈,这让我们放心了不少,毕竟是练武多年,虽然年近九旬,但体质却比普通人强很多。

在祖父病倒的第二天中午,连日的阴雨天终于放了晴。

中午的时候村长王大发来了“郎老大,听说您病了,按理也不该来打扰您,只是这两天村里出了件大事,古夫子已经没了,没法子只能来求教您了。”

王大发的脸色极其难看,‘吧嗒’‘吧嗒’地吸着卷烟,愁眉苦脸地说。

“出什么事了?!”我问,这两天接连忙着为老夫子处理后事和照顾祖父的病情,对于王大发所说的大事丝毫不知。

祖父也在才子的搀扶下,半坐地依靠在炕头,看着王大发。

“经过分水岭那的一段清水河消失了!一夜间的事儿!从打昨天早上开始,经过分水岭的清河竟然凭空消失,而在下游又突然出现,不过河水都变成暗红色,象血一样!那河水里还有一股子刺鼻的味道。”王大发本来就很难看的脸色逾发慌张“村里人都说是前一段时间乡下人不懂事,乱挖坟地,搞得天怒人冤,说这是大难降临的前兆!”

祖父点了点头,轻声说“跃进,你去看看吧。”然后乏力地闭上了眼睛,才子赶忙把祖父平放。

想到那晚祖父和老夫子的对话,祖父原来已经知道老夫子把古家的密术传授给了我。

“我马上就去看看。”我一只手轻轻拍了拍祖父枯瘦的手背对祖父说“这事儿您别操心了。”

王大发也看出了祖父的虚弱,默不作声地在我陪同下出了门,才子也紧跟了出来。

“小狼,你也是见过大世面的,这事你得好好给看看。”王大发临走前嘱咐我,是从他半信半疑的眼神里,我看得出他是信不过我这个年轻后生的。

何止是他信不过,就连我自己也没有丝毫的信心。

“小狼,你啥时候学会看这些了?送走了王大发,才子狐疑地问我。

我苦笑了笑“我只会用童子尿……

“靠!”才子大力地呸了我一口。

翻出老夫子留给我的《阴阳风水勘术》抓紧时间又复习了一遍,实际这本书内容不多,几天来我早就可以完全背诵了,只是我实际运用的经验太少,事到临头心情实在紧张的很。

吃过午饭,我和才子向分水岭进发。

远远地望见满是坟头的分水岭,我打了个寒颤,虽然是艳阳高照,但是累累坟头散发的森森寒意还是让我和才子浑身发冷,也有可能是连日的暴雨让温度降低了很多,我隐约已经感觉到秋天的来到。

还没有看到清河,一阵阵刺鼻的味道就传了过来。

是一种酸腐的味,我皱了皱眉头,这味道就像是肉体腐烂的味,其间还搀杂了一股硫磺的味道。

清河很宽,说是河实际上比小些的江也差不了多少,水面十几米宽,水最深处有五六米深,清河的上游刚好流经我们村子,小时候那是我们的游乐场。

传说,当年大金国第二个皇帝,完颜吴乞买曾巡游北方,到了这里时,百里外的浑朴江便出现了一条支流,三十里外一夜间出现了一个大湖,浑朴江的支流流经了完颜吴乞买脚下,最后流入了那大湖中,人们说这是上天的启示,预示着完颜吴乞买必定能够统一华夏,百川入海、各部归顺,那个突然出现的湖也被后人称为帝王海。

那条支流也就是清水河。

果然,完颜吴乞买灭了大辽、灭了北宋。

在我的分析中,这个传说纯粹是为大金国造势,借上天的名头迷惑老百姓而已。

来到清河,我和才子都有点发蒙。

和王大发说的一样,清河在流入分水岭里许处突然断开,在三十多米外又出现在河道里,只是消失时还是清澈的河水变成了紫红色的,好象淤血的颜色一样。

清水河不是消失了,而是流入地下,而奇特的是,在消失的河床底,现出了一个大大的坟头,是一座规模颇大的墓穴;分水岭做为坟场存在了不知道多少年,其间坟墓重叠累建,清水河消失那处一定是经不住水流的冲刷或者梦想暴富的挖坟者乱挖乱刨将被掩盖在河底的坟墓墓顶凿穿,河水流入墓穴,遇到实地,于是又回归河道。

我仔细地检查了坟墓周围,果然如我所想,在墓穴的底部被水流冲开了很多细小的洞隙,河水也是顺着洞隙而下。

越贴近缝隙,那股硫磺的味就越重。有些大户人家在修造墓穴的时候会在墓土中搀杂些硫磺以做驱散虫豸蛇鼠之用。

只是为什么河水变做红色,我仍旧无法理解。

运用起《阴阳风水勘术》,我仔细地看着分水岭,让我惊讶的是这里实在并不是一个适合建造阴宅的风水福地,周围全山环饶,分水岭其实是处在包围中的一个盆地,所谓“蛰龙潜伏、万钧压身”贯流而过的清河更如同一道枷锁一样将龙眼紧紧锁住,在书中称之为‘囚龙穴’。

这非但不是一处能旺子荫后的风水佳穴,把死人埋在这里就如同把活人投入监狱,还会牵累其后世子孙飞来横祸不断,累世悲惨。这里可真就是名副其实的大凶大背之位!

普通人家绝对不会把墓穴建造在河底水下;挑选这里建造墓穴,只有一个解释,埋尸之人对被埋葬的人痛恨入骨,生怕其血肉残存世间!

可是现在龙眼处的清水河消失,大凶龙眼暴露无遗,囚禁多年的暴戾之气再没有可以遮拦的屏障,恐怕修墓之人所要封锁的东西再也不会被困在这墓穴之中了。

“才子,这下面肯定有东西。”我站在清河改道点,河水变成血色处说。

“什么东西?是不是有宝藏?!”才子两眼放光地盯着脚下的清水河流到这里就迅速地渗透消失不见。

“这里看样子是座古墓啊,里面肯定有宝贝!”才子添着嘴唇说,两只眼睛闪闪放光。

“呃,宝藏未必会有,但一定有些希奇古怪的东西。”我沉吟着思考该怎么办,老夫子已经去世了,我再也找不到内行人请教。

我看了看周围的情形,想要把这‘囚龙穴’的风水格局改变,实在是不可能的,因为我不可能把环绕四周的大山炸出条口子以达到阴阳贯穿的目的;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填满墓穴,恢复清水河。

当然这件事我自己也是办不到的,至少我还需要才子帮我。

我最了解才子的秉性,其实凭心而论,我这么含糊地说,是有意勾起了才子的好奇心和贪念,基本上才子这小子做什么事都讲好处而且好奇心也强烈,这件事我是必定需要他的帮助;如果我告诉他,咱这是为父老乡亲做好事,他绝对会把这事四处宣传一番,然后挨家挨户去收钱,但是这事是不能够让更多的人知道,言多必失,谁也不知道这事万一传出去,会惹来什么样的麻烦。

“咱下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果然,才子轮起随身带的铁锹就着被水冲开的洞隙就挖了起来。

“哎,你这牲口!你当这是咱家承包田啊?!”我拉住心急火燎、干劲朝天的才子。

才子不解地望着我。

“前一段政府、公安局不是来说过严禁挖掘坟墓吗?”我拽住才子说。

才子无奈地挠了挠头,问我“那咋办?”

我笑了笑“回去准备一下,晚上再来。”

【011 墓中墓】

回到家时,王大发还在等着我们;听到我们回来,祖父也强撑着在云妮的搀扶下起了身,询问地看着我。

“哦,没什么事,清水河不是消失了,只不过这两天连续的暴雨冲塌了几座墓穴,河水流入了地下。”我走上去扶住祖父,笑着说。

“村长,虽然说这事不是大事,但冲塌墓穴,毕竟有些冒犯了神灵,今夜我会去处理一下,麻烦您通知一下乡亲们,晚上千万不要到处乱走动,尤其是分水岭那儿,不管有什么动静,千万不要去看热闹!”我很严肃地对王大发说。

王大发连声称好“我这就去通知。”说完,转身走了出去,刚迈出门槛,王大发又扭过头,奇怪地问“小狼,你啥时候学会这个了?”

“呵呵,我是老夫子的徒弟,很多年了。”我淡淡地说,又给了王大发一个充满信心的轻松笑容。

王大发这才把心都放进了肚里,小跑着挨家挨户通知去了。

“跃进,一定要小心点”祖父拍了拍我的胳膊说,只是病中的祖父身体虚弱,这拍和摸差不多。

“记住我的话,一定要小心行事。”祖父又嘱咐了一句,虚弱以极地闭上了眼睛,轻挥了挥手。

祖父好象早就洞悉一切似的,在他的面前我就像透明一样。

“云妮,好好照顾老爷子。”我低声对满眼担忧地看着我的云妮说。

云妮点了点头,欲言又止,最后只轻轻地说了句“当心点。”

我轻轻答应了一声,拉着才子走出到了院子里,在回来的路上,我已经想好了需要准备的物品清单,一一说给了才子让他去准备。

“多弄点炸药!”我拉住转身要走的才子,重点嘱咐了一句。

才子点了点头,转身准备去了。

想了想,我泡上了一大盆糯米;在《阴阳风水勘术》上也有记录,发酵的糯米具有避邪驱阴的效果,最重要的是对于驱尸毒有着神妙的功效。

翻出了老夫子给我的布袋,当年老夫子为李旺驱鬼时,我就对这个百宝囊似的袋子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后来几次三番缠着老夫子要看,都被拒绝;直到前几天老夫子传给我《阴阳风水勘术》时才一起给了我。

布袋里装的都是当年老夫子行走江湖所使用的物件。

一个多小时后,才子也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手里还拎着两把矿工短镐。

这矿工镐长约二尺,一端宽辩,方便倒土;一端锋利尖锐,有利于攻坚裂石,虽然不如当年我在部队里使用的工兵镐好用,但用来挖墓刨坑实在是顺手的很。

“小狼,你看够不够?!”才子抹了把额头的汗,把背后的帆布包打开凑到了我的眼前。

“我靠!奶奶的,我们又不是去发动第三次世界大战,你带这么多干嘛?!”才子准备的满满一袋子的雷管,足够炸平一个山头了。

雷管每一根都用塑料袋密封着,只留下了一段引信,以防止被水浸泡;我赞许地拍了拍才子的肚子,别看才子平时大大咧咧,到也粗中有细。

“嘿嘿,多准备点,有备无患嘛。”才子嘿嘿笑着说。

乡亲们得了王大发的通知,早早地都闭门睡觉了;晚上九点,天色已经黑透,厚厚的云层把月亮、星星遮个严实,我和才子拿好东西向分水岭进发。

临走前我又从鸡窝里拎出了两只公鸡……

一片漆黑的山路上,只有我和才子手里的电筒闪烁着;阵阵的冷风掠过身边,吹得我心里也有点发冷,就连一向胆大包天的才子也有点胆怯。

“小狼,你说那里面有啥?”跟在我的身后半天没有说话的才子突然问。

“不知道,总之要小心点。”我说。

“你说是不是像上李旺身的那个鬼一样?”才子吸了口气问我,声音有点紧张,毕竟那一次的事情在我们心里都留下很深刻的印象。

听到才子的话,我心里一动,伸手把脖子上贡加大师送我的那件护身符双头九股金刚杵解下来递给了才子“戴上”我对他说。

“这是什么?”才子接过去凑在电筒旁一边看一边问。

“是我在部队的时候一位大喇嘛给我的护身符,你把它戴在脖子上。”

“那你咋办?”才子闷声问。

“呵呵,你忘了我现在是百毒不侵?”我把右手手背凑到电筒前,让才子看清我手背上的三滴红印,故做轻松地说。

才子没再说话,默默地把双头九股金刚杵戴在了脖子上。

等我们到了分水岭,月亮居然穿透了云层,把脸露了出来;不过这时候我到宁愿他没有出现,昏黄朦胧的月光中,无数的坟头透漏着让人从里向外寒冷的阴气,时不时串起的星星点点的幽蓝磷火更把那股子阴森渲染的淋漓尽致,。

“小心点,别掉下去,挖吧。”我仔细勘察了清水河流入墓穴的地点,对才子说。

俗话说‘水滴石穿’再坚固的建筑在经历了长时间水流冲击后,都会变得薄弱;果然,沿着水流入的洞隙,我俩很快就把那缝隙扩大到二米见方大小,对于人的进出已经是足够宽敞。

先把一只公鸡绑住顺着洞口放了下去,看着表,十分钟后又拉了上来,那只公鸡依旧活蹦乱跳。

这让我放心不少,鸡鸭等禽犬对于阴秽之物感知要比人强烈的多,看到这只公鸡一切正常至少让我肯定在下面的墓穴里,即没有鬼怪魍魉;流水也已经把空气更新。

在河床旁找了一棵磨盘粗的树,绑住了绳子,我率先下到墓穴里。

借着电筒的光亮,这座隐藏在河床之下的墓穴给我的第一感觉就是大。

很快,我踏上了实地,这里距离地面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深,最多也就三米多的深度。

耳边响起轰隆隆的湍急的流水声,周围的空气也很潮湿,但让我奇怪以极的是我脚下却没有踩到积水中。

“下来吧!”我冲着趴在洞口的才子喊道,点燃了手里的马灯。

电筒的最大功能是聚光,能及远,光虽然亮,但是但照耀的范围却不够宽;点亮了马灯后,我的眼前顿时大亮了起来,提着马灯我开始仔细地打量起这墓穴,而跟在我身后下来的才子点亮了第二盏马灯,整个墓穴出现在了我们的眼前。

这居然是一座极少见的‘墓中墓’!

【012 开棺寻宝】

在《阴阳风水勘术》中记录,墓中墓大多出现在北方,是北方民族所建国家的国王的帝王陵寝特制的规格。

难道这里居然是一座帝王陵?!这个推测让我兴奋不已。

点燃了两根‘替命香’我提着马灯开始仔细探察起这墓穴。

(‘替命香’是穿山倒基、盗墓人的一个规矩,在阴气聚集的阴宅中,活人停留会损阳寿,而盗墓人点燃‘替命香’将香火供奉给居住在阴宅的鬼魂;盗墓人只能在里面停留一柱香的时间,否则等到香灭,那这人的性命也就保不住了,说白了,在墓穴中,每人的‘替命香’便代表了这人的生命,一旦熄灭,或香燃烧尽了,那人还没出了墓穴,这人也就死定了。)

把墓穴看了个大概,我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这墓穴没有被清水河所淹没:整个墓穴长、宽约二十多米,方方正正;而在墓穴的正中则是高出墓底的平台,平台四周是三米左右宽的深沟,就好象是护城河一样,河水黑糊糊很是浑浊,看不清有多深;自上而下的河水冲进了深沟里直流向墓穴尽头。平台正中是一座长约二米、宽不到一米、高有一米的石棺!

我和才子所在的地点在高出的平台的边缘,脚下就是湍急的河水。

整个墓穴建造的十分结实,我用矿工镐在墓壁上四处敲打了一番,得出了一个结论,如果不是墓顶相对薄,而且已经被水流冲破,以我俩的工具,除非是直接炸开,否则是不可能以镐、锹之类的工具挖穿墓穴。我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穿过墓穴后的河水变成了红色:砌墙建台的的竟然是‘赤硝典酸土’与硫磺混合土。

中国东北到西北边疆地区通古斯、蒙古、突厥语族的许多民族中,曾经信奉一个神秘的教派——萨满教,(撒满即巫师)萨满教极其神秘,曾盛极一时,但后期随着信奉萨满教派的少数民族政权衰落,萨满教也逐步消失不见,《阴阳风水勘术》中却对萨满教中一种墓葬形式有着详细的记录。

萨满教有一处‘圣湖’地址已经无从考证,‘圣湖’中没有鱼类等生物,水色暗红,完全是因为湖底沉积的赤硝典酸土所至,据说以赤硝典酸土建造墓穴,紧围埋葬之人,则死后将无法在另个世界重生,其灵魂将被禁锢,不得升天、不得转生。

这座貌似帝王陵的墓穴实在充满了神秘。

但让我很失望的是,这墓穴陈设十分简单,除了我俩所处的棺寝室外,就只有河水流进去的那口井一样的耳室。

那口井建的十分精妙,不仅能容纳湍急的河水,河水流进去后居然又爬升落差三米多的河床之内;想来应该是‘反口’之类的设计(所谓的反口是一种类似于抽水马桶的技术)。

这口井看起来很深,我只大概查看了一下就放弃了冒险钻进去的设想,先不说身边没有任何的潜水设备,只是湍急的水流,这么大的压力下,恐怕进去就再也出不来了。

墓穴的设计者可能也预测墓穴有可能被河水冲破的情况,从而设计了这地下水道。

“小狼!你快来!这里有东西!”从近来以后就默不作声四处寻找宝藏的才子猛地高声喊叫。

我急忙跑到才子身边,才子提着马灯照给我看:棺头上居然是一把没柄的古剑!露在棺外的只有一只狭长的剑柄和寸许长的剑身,剑身很光亮锋利,并没有被腐蚀的痕迹,这也就表明密封的墓穴与外界空气接触的时间很短。

不知道什么人居然有这样的力气,这剑看来固然是件利器,但是能把整只剑透过石壁、插进石棺中,那人的气力当真骇人听闻。

剑柄上每面都镶嵌着一溜七颗指头大小的红色宝石,在马灯的光亮下,折射着五颜六色的霓虹。

才子的眼睛立时就直了,充满了爱意地抚摩着宝石;我打着电筒开始围着棺木转了起来,仔细地观察棺身。

这是一座石棺,但是石壁似乎不是很厚,在我的敲打下发出清脆的‘叮’、‘叮’声。周身虽然光滑,但也没有特殊的地方。

转到棺尾处,我脚下踩到一处很光滑的突起,晃得我一个趔斜。

打着马灯,抹掉灰尘,我惊喜地发现我踩到的竟然是一块玉碑!玉碑长约二尺、宽一尺,嵌在地面里,露在地面大概有一寸;我掏出匕首小心翼翼地开始撬玉碑,这可是一个重大的发现,想必价值不菲。

“小狼,你说在墓里,最值钱的东西应该藏在哪里?”才子高声问我。

我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玉碑上,头也没抬地应道“那肯定是在棺材里呗!”

玉碑与地面相接处并不是十分严密,我很轻松地就把玉碑挖了出来,小心地在水中擦洗干净,玉碑厚约三寸,重约二十斤;正反都刻满了奇怪的符号,翠绿的玉碑晶莹剔透,实在让我爱不释手,联想到这极有可能是一座帝王陵,其中的物件不仅是不折不扣的古董,而且肯定价值连城!

强压心中的狂喜,我刚想要才子,耳边传来“吱”地一声刺耳的长音,抬头望去,才子居然站在棺材上把棺头的长剑拔了出来!

长约三尺的长剑在马灯照射下,闪动着耀眼的寒光。

我靠,这牲口的力气可真大!我暗骂了一句,小心地把玉碑装到背包里,走到了才子身边。

“拿着!”才子把长剑递给了我,两只手搭上了棺盖“爷爷的,老子要看看里面有什么宝贝!”

隐约中,我心里感到阵阵不安,极凶的风水阴穴、贯穿石棺的利刃处处都透漏着邪气;在我还没来得及开口制止才子,“砰”地一声,才子已经把棺盖掀翻!

我条件反射地提起手中长剑,剑尖对准了棺材,紧张地注视着棺木里。

我就站在棺头前,棺盖打开后,一眼就看到了棺木里的情形,棺木并不宽敞,里面的物件也不多,让我和才子失望的是除了一具身穿皇袍的尸体躺在其中,没有再看见什么宝贝。

尸体胸口的衣服上有一处破口,想来是那把剑便是透过这里插进了尸体里,破口的周围却没有血迹,想来剑是在这人死去很久后才插进去的。

这果然是座帝王陵!我的心剧烈地砰砰乱跳,墓穴密封的极好,绣着五爪金龙的绸缎皇袍并没有损坏,精美的工艺一览无余;胸口盘绕的张着大嘴、表情狰狞的巨龙栩栩如生、龙须、龙鳞纤毫毕现。

尸体的脸上罩着一张狼脸面具,我心头一动,北方有一个显赫的民族一向崇尚狼类,以狼为图腾,难道这是契丹族国王的陵墓?

可帝王陵墓为什么建造在这风水凶恶之地?难道是被风水勘测之人所欺骗?

如果是帝王,又怎么会被利剑贯胸而入?!

在我苦思不解时,才子已经兴奋地叫了起来“小狼,这是金的!哈哈,发啦!”

才子已经把那狼头面具给摘了下来。

面具下面是一张仿佛熟睡中的中年男子的面孔,如果不是脸色有些青紫,皮肤没有活人的光泽,谁看到都不会相信,眼前是一个死人。

才子随手把面具塞进我的背包,伸手开始翻尸体的身上“哈哈,这有个翠玉扳指!”才子哈哈大笑着伸手从尸体的右手拇指上撸下了一枚扳指递给了我,又弯下腰继续翻看尸体。

【013 尸变】

“差不多就得了,别太贪;你把人家拔光了,小心找你算帐!”我笑着骂了一句,低头把扳指凑近马灯,翻来覆去地观察着,这扳指翠绿欲滴,里好象包含了一颗水珠似的,随着我的晃动,在扳指里四处走动,就连我这古董玉器的外行人都可以肯定这枚扳指一定是件宝贝。

把扳指套在了拇指上,我盯着扳指,心想着真是不虚此行,却猛然听到才子一声惊叫!

我一哆嗦,再抬头时,发现才子整个人已经跌进了棺材里,趴到了尸体的身上,头脸相对,双手四处乱抓、两条腿不停地踢打着。

这小子真不小心。

“你爱上他了啊?!”我笑着说,伸手去拽才子的胳膊,一拉之下,竟然没有拽动!

而才子的挣扎也越来越弱。

不对啊!我猛地一惊,不会是遇上尸变了吧!

人在生死关头总能发挥超越平时的能力,扔掉手中的马灯,我双手抓住才子的肩膀,一招“反背”把才子将近二百斤的身体摔出了棺材!

尸体原本还算白净的面容此时却变得紫黑,嘴里不断地冒出一股黑烟。

再回头看才子,才子躺在地上脸上也笼罩了一层黑雾,浑身抽搐,眼看着出气多、进气少。

“是尸气!”我的心一颤,抓出了两把发酵的糯米塞进了才子的嘴里,又慌忙掏出了几把糯米,厚厚地敷在才子的脸上,生怕用的少了不管用。

我大气也不敢喘地盯着才子,心里是从未有过的恐惧,才子对于我是朋友、兄弟,血浓于水的亲人,如果他有什么意外,那我一辈子都不会舒服!

二、三分钟的时间好象几年一样漫长,看着才子脸上的黑气逐渐消退,我慢慢地放下了心,终于,才子喉咙里发出“咯”的一声响,睁开了眼睛。

“我靠!你吓死我了!”我重重地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得到了松弛,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才子睁着一双迷茫的大眼睛望了望我,一骨碌站了起来“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撞鬼了啊?!刚才那东西朝我吐了一口臭气,我就迷糊了”

“是你撞鬼了!你中了尸气,差点就长眠了!”我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说。

“这里不能久留,你快点找炮眼安放炸药,把这里炸平!”我对才子说,爆破方面开过采石场的才子是专家,我实在是帮不上他。

才子答应一声,从背包里掏出雷管,一步串到了棺材旁,“爷爷的,我先把这个会冒烟的‘木头’炸开花儿!”说着把雷管向尸体的胸口塞去。

我大惊失色,“不要!”喝止的话刚吼出口,却已经晚了。一直静静地躺在棺木中的尸体猛地伸出了胳膊,一只紫青干枯的右手已经抓住了才子拿着雷管的手腕!

“嗷”!才子发出一声狼嚎似的惨呼,抬手想要挣脱紧紧抓住自己手腕的尸体,看样子连惊带疼的才子一甩之下用尽了全力,整个尸体被摔出了棺材,重重地掉在了地上!

“你怎么样?!”我抓起地上的长剑,冲到才子身旁,才子的手腕处五道深深的血槽,露出了白森森的骨头,血液滴滴哒哒地顺着他的手指跌落到地上。

才子咬着牙轻轻摇了摇头,嘴里急促地喘着粗气,豆大的冷汗从额头上滑落,脸色疼的一点血色都没有。

才子一只手紧紧地勒住伤口上方,借以减缓血液循环,眼睛却紧紧地盯住距离我俩二米多外的尸体,那尸体自被才子摔出去以后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没有丝毫变化。

我把长剑交到才子手里,从衣襟下摆撕下了一条,又抓出了一把糯米敷在才子的伤口处,迅速地给他简易处理了伤口。

“是不是撞邪了?!不然尸体怎么能抓住我?!”才子打了个寒战,小声地问我。

“小心点,可能遇到尸变了!”我边为他包扎边说。

“我靠,尸变是啥?是僵尸吗?”才子的声音有些颤抖,毕竟他从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我的情况就好的多,毕竟经历了齐力顿和花呢子那件事以后我的心理能力强了很多。

人的恐惧心理大多是因为对事或物记忆过于深刻或是从没有经历过。

“算是吧”我没有对才子过多的解释,这其中分类比较烦琐,一句两句也说不清楚。

(死后尸体的正常发展,应当是经过腐败而破坏和消失。但是,也有少数尸体由于自身和周围环境的特殊性,使腐败过程减慢,甚至停止而形成保存尸体。这是不正常的尸体现象,在吸取了大量的阴气后或是由别有用心的密术操纵者施法,便有可能在身体功能上复活,但这种复活只是身体功能上的,或者说只是行动力上的复活,虽然不像鬼一样具有自主的意识,能够无形存在,但是其生存力极其强盛,单纯的肢体行动力超过正常人许多而且无任何感觉,其存在或为操纵者所利用,或单纯嗜血攻击活物。)

僵尸的分类也有有很多,比如用药物处理过的干尸,如木乃伊;自然风干的干尸,如在古楼兰遗址发现的干尸;鞣尸,由于酸性物质的作用,尸体腐败停止发展;腊尸,由于密封良好,使尸体完整得以保存。

眼前这具应该属于腊尸!

而保存如此之好的腊尸委实少之又少见,此人看样子生是帝王,死后霸气也是十足,这种僵尸最不好惹。

“尽快把炸药埋了,我们赶快离开这里!”我快速地对才子说。趁着这僵尸还没有完全恢复,尽快地把他消灭掉,我和才子才有可能活着逃出去。

两支‘替命香’已经燃烧过半,我们必须抓紧时间。

【014 出师未捷】

才子恩了一声,又把剑递回到我的手里;看着才子一只手抓着背包,行动实在不便,我也蹲下了身子“你说我干”我对才子说。

才子嘿嘿笑了一声,抬起头刚要说话,猛地挣圆了眼睛,满眼是不可置信的恐惧“木头!木头他爷爷的活了!”

这时我与才子相对着半蹲在地上,背对着尸体;才子的表情吓了我一跳,我快速地抓起长剑跳起来转过了身,骇然发现原本静静躺在地上的尸体已经站立了起来!

僵尸的皮肤和湿润的空气接触后,皮肤迅速地改变了颜色,原本紫青的脸皮变得暗黑,而僵尸的肚子好象充气了一样,越来越涨大,嘴里不断地向外喷出黑气,我知道这是尸气得不到排泄,在僵尸的体内膨胀了起来,而通过嘴向外排除的尸气速度则有些缓慢。

一般帝后王侯死后,会以密法封住其七窍,不与外界相接,其用意为存留体内‘人气’。

站在那里的僵尸顶着滚圆的肚子,便好象一个身怀六甲的孕妇似的。

眼睛也张开了,眼睛不小,却没有丝毫光彩,暗淡无光。

“他的肚子比我的还大。”才子看着僵尸只是傻站在那里,并没有任何行动,居然开起了玩笑“我靠,他看到我们了!”

“他不是用看的,他是靠闻的!”我白了一眼才子,看样子僵尸已经发现我俩的存在,下一步肯定是雷霆一击。

“你快去放炸药!”我几乎是吼出来的,才子这牲口第一次见到僵尸,居然兴趣昂然地支起脑袋密切观察了起来。

才子答应一声,抓起装着炸药的背包刚要行动,“叮”的两声轻响,我和才子同时看到两颗黄豆大小珠子划过一道金光,好象流星似的,从僵尸的鼻孔中掉了下来落在地上,向平台外滚去。

随即两道黑气又从僵尸的鼻孔里喷了出来………

胆大包天的才子看到两颗珠子,立刻大吼一声“宝贝!”丢下背包躬身鱼跃射了出去,扑向眼看就要掉进河道里的珠子。

“小心尸气!”我急忙提醒才子。

别看才子身躯粗大,这时反应却极为迅速,当身体重重摔在地上的时候,才子已经扑到了一颗珠子,但是另一个颗却“咚”一声轻响掉进了水里,立刻被湍急的水流冲得无影无踪。

抓到那颗珠子的才子立即又奔到我身边,凑近我提的马灯仔细地观察这颗从僵尸鼻孔里掉下来的宝贝,我也看了两眼,色泽金黄,在灯光晃动下流光溢彩,表面上还有些鲜红的斑点。

“小狼,这是什么东西?”才子问我。

“没见过。”我摇了摇头说。

一股恶臭的疾风袭了过来,脑袋立刻一阵轻微的眩晕,我一抬头就看到尸气已经散放得差不多的僵尸飞快地扑了过来,两只手分别抓向我和才子的脖子。

我猛地把才子推开,自己也借力向旁边跳开,僵尸扑了个空,而才子则因为全神贯注地观察那枚珠子,没有防备,在我全力一推下踉跄地倒退几步,一脚踩空,“扑通”一声,掉进了平台边的河道里。

这变化来的太突然,让过了僵尸的扑击,我趁势抓起了地上的长剑

僵尸一扑不中,好象呆住了,在离我二米远外与我相对而立;我紧紧握着长剑对准了僵尸,防备他的第二次攻击,高喊“才子,你怎么样?!”

“我没事!”才子闷声说,我听到一阵‘哗啦’的水响,应该是才子从水里爬了出来。

边传来一种奇怪的声音,最开始很轻微,慢慢却越来越大,好象水开的声音,起初只是零星响动,到后来耳朵里全是‘咕噜’、‘咕噜’的声音。

“小狼,这是什么声音?”才子这时已经来到了我的身旁。

我用眼睛的余光看到两支‘替命香‘已经马上就要燃烧到尽头。

“不知道。”我回答,眼睛仍旧目不转睛地盯着僵尸,把脚下装着炸药的背包踢向了身后“快去放炸药!”我喊道。

才子答应一声,弯腰抓向背包,而一直没有动的僵尸没有预兆也动了,这一次的攻击远比第一次更加迅捷,目标却并不是我!

我眼前一花,就听到才子的惊叫,由上向下扑的僵尸手已经抓住了才子的头发!

才子将近二百斤的重量在僵尸的手里就好象一只小鸡似的,被轻而易举地抓离了地面,才子身量本来就比僵尸要高,这时被举起来,就变成了由上对下面对着僵尸;才子表情痛苦地两脚乱踢,我又急又惊,举起手里的剑猛地刺向僵尸的背心。

“叮”的一声轻响,感觉好象刺到了砖头上,只刺破了衣服,对僵尸根本无法造成伤害.。

僵尸也没有丝毫的感觉,另一只手已经抓向了才子的脖子,我几乎魂飞魄散,这一下要是被抓住,才子肯定必死无疑!

用尽全身的力气,我挥起长剑砍向了僵尸抓想才子脖子的那条胳膊……

一声清脆的骨裂声音传了出来,我这一剑虽然没有砍断僵尸的胳膊,却硬生生把他一条胳膊的肘骨给敲碎了!抓向才子的胳膊自肘部以下垂了下来。

僵尸发出一声好象驴叫似的高吼,看样子十分气愤,一甩手,才子高大的身躯越过了我撞到了石棺上,发出了‘砰’的一声巨响,才子手里的马灯也被甩进了平台下的河里。

僵尸转过身子,对着我,一条胳膊软软地垂着,另一只胳膊却直直地抓向了我,我注意到抓向我的那只手已经长出了锋利的长指甲。

抓来的速度不算很快,我一低头,脚下滑动,从僵尸的腋下钻到了他的背后,一股恶臭吸进了鼻子,脑袋里立刻又是一阵眩晕。

“才子,你没事吧?!”我不敢回头去看才子,着急地问。

“哎呦,他爷爷的,我没事!”才子一边呼痛一边回答我。

我提起来的心稍稍放下“去炸他奶奶的!”我几乎是吼叫着说。

“死…..死人……爷的,好多死人!”才子惊慌的声音传了过来。

我又躲过了僵尸的一扑,那僵尸两击没中,气得一个劲驴叫,鼻子和嘴里的黑气也越来越重,越来越浓。

我面对着僵尸,手中的剑尖对准了他,缓缓地向才子退去,顺着才子惊恐的目光,向平台下河道快速地瞥了一眼,看到了我长这么大所见过的最恶心的一幕:河道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死尸充满,尸体全都是赤身裸体,保存得很完好,经水一泡就肿胀起来,皮肤紫青白亮,有些尸体经过水流的冲刷已经是断臂掺肢,定格在死前的表情都是惊恐万分;无数的尸体密密麻麻、层层叠叠,水面上不断冒出水泡,发出水开时的‘咕噜’声平台四周的河道里全都是肿胀的尸体,河道里的水也升高了很多,看样子马上就要漫过平台。

想来这些尸体应该都是殉葬的奴隶,原本被埋在河道里,经过水的浸泡肿胀漂浮了起来。

河水中的腐尸恶臭的味,一定是从这里传出去的。

两只‘替命香’已经燃烧到了尽头,回光返照似地发出了一瞬间地耀眼的光亮便熄灭了。

来不及了!恐怕我和才子也要像这两支香一样……

【015 死里逃生】

“上去!”我对才子高吼,而两扑之后一直没再动,好象在积蓄能量的僵尸这时候也动了,我没来得及看清他怎么跃起,僵尸已经凌空向我扑了过来!

才子没有再提问题,背起背包,向绳子奔了过去。

僵尸带起的那股恶臭,又让我的头脑一阵轻微眩晕,看准了时机,我一个‘铁板桥’顺着僵尸扑来的势头向后倒去,手中的长剑与双腿在我摔到地上的同时击向了贴着我滑过的僵尸,就着僵尸的去势,取巧地以‘四两拨千斤’把他踢了出去。

“扑通”一声,僵尸越过我的头,远远地落在了水里,我没有回头去看,扔掉手里的长剑,也冲到了绳子旁向上攀去。

若是在平时,才子熊一样的身躯,不以任何踩踏点借力,直上直下爬上去那是决不可能的;但此刻的才子已经爬到了墓顶,两臂一撑率先钻了出去,回头伸手向我抓来。

我的速度也极快,紧随着才子,头已经钻出了洞口,马上就要脱离这个阴森、处处危险的墓穴,我刚要呼出口长气,脖领一紧,只感觉一口气没吸上来,闷回到胸腔里,双手一抖,差点就松开绳子。才子的眼睛里也射出惊恐。

“靠!”才子大吼一声,两只手抓住我的头发向上拉……

一边抓住了我的头发向上提,另一边抓住了我的衣领往回拽,两股力道扯得我眼前阵阵发花发涨,两手死死地抓住绳子向上爬。

我背上好象背了一座重逾千斤的大山一样,向上一寸都艰难至极,呼吸也越来越困难。

我拼尽了全身的力气,上半身已经探出了洞口,两条胳膊撑在洞口两边,一只手开始解衣服的纽扣,解开了脖领处的两颗纽扣后,呼吸一畅,我贪婪地大口大口喘气;幸亏僵尸的一条胳膊被我敲断,只有一条胳膊,抓住我的衣服就不能攻击我,否则我这时早死好几个来回了!

“我靠!”才子吐出了两个字 ,抓住我头发的手一下子松开,快速地伸进背包抓起一捆雷管猛地向我身后塞去!

我立刻就反应过来,一定是僵尸要用他的嘴咬我,看着肩膀上的引信“点火!点火!”我对才子喊道。

才子看了我一眼,眼中闪过一丝不解,但只略微迟疑,马上明白了我的用意,立刻掏出打火机毫不犹豫地点燃了引信!

引信很短,我的时间最多只有六、七秒,一把扯掉衣襟上的纽扣,两条支撑在洞口的胳膊猛脱离了洞口,双手也松开了绳子,双臂顺了下去,衣服顺着胳膊划落;我背上一松,脱离了支撑与绳子的身体却没有掉下去,头皮如针刺一阵剧烈的疼痛,才子已经抓住了我的头发。

我双臂一撑借着上串的力量跃出了洞外,墓穴里传来一声爆炸的巨响!

我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刚才一系列的配合如果我和才子出现一丁点差错,我现在一定已经死无葬身之地了。

翻滚而出的气流把我和才子掀了出去,重重地摔在了三、四米远的距离,才子站在洞外还好点,我的双腿直接承受了爆破的气流,被震得阵阵酸麻。

才子摔在地上立刻像皮球一样又弹了起来“靠你爷爷的!”才子大吼一嗓子,抓起装炸药的背包点燃了引信顺着洞口投了进去,转身拉起我连滚带爬地向岸上跑去。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伴随着一股强大的气流把我和才子冲出去足有十几米远,才子闷哼了一声,撞在树上跌落在地;我刚好摔在了才子身上……这牲口又发出了一声痛呼。

河床一阵剧烈的抖动,耳边传来轰隆隆沉闷的坍塌声;我和才子被剧烈的震荡冲击得眼冒金星,脑袋里晕忽忽。

等我站起来时,墓穴所在位置的河床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墓穴四周已经完全塌了下来,把墓穴埋了个结实,河水也逐渐漫过了墓穴遗迹,慢慢地添满了河床,清水河又出现在原来的位置。

空气中弥漫着腐尸的恶臭和炸药燃烧后的呛鼻气味。

星星和月亮已经完成了当夜值班,回家休息了;天边泛起一丝鱼肚白,看了看表,已经是凌晨四点半,我俩在下面居然停留了七个多小时!

我大力地呼出口气,拉起惊魂未定的才子问“没事吧?”

才子摇了摇头,添了添干涸的嘴唇“那木头咋样了?死没死?”

“活不成了吧”我有些迟疑地说,就算那一下没炸死他,清水河回复原来的河道,“困龙穴”又成,只要清水河不改道,他也出不来的。

也许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吧,我想。

才子听了我的话,立刻恢复了活力,扑棱坐了起来,想起了什么似的在口袋里一顿摸索,高兴地咧开大嘴一笑,展开了手掌,正是僵尸鼻子里掉出来的那枚黄豆粒大小的金黄色带红斑点的珠子。

“嘿嘿,这个东西肯定是件宝贝,发了!”才子轻轻晃动着珠子,让珠子在他的熊掌中转来转去。

虽然不知道这珠子是什么东西,但确实很漂亮,表面上好象有一层流动的光彩。

“咯”地一声珠子发出轻响,居然凭空消失不见了!才子的手掌肉里居然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凸起!

“啊”才子发出一声惊叫“他钻进去了!”

“我靠!”我暗骂了一声,我终于想起来这珠子是什么东西了。

在《阴阳风水勘术》最后一部分记载了一种萨满教的神秘巫术“尸虫蛊”,尸虫是萨满教大巫师经过密法炼制喂养的一种蛊虫,这种蛊虫沉眠在死人身上,一旦接触活物,无论人畜,便会活过来,钻入所接触的活物的身体,专吸活物鲜血,并在其体内大量繁殖,被吸尽血液的活物死后,尸虫会再次沉睡等待下次机会。

这尸虫蛊可以说阴毒至极,专门为防范盗墓所准备。

不过尸虫外表千变万化,所以我见到后压根就没往这方面想,这时真有点追悔莫及的感觉,幸好钻进才子手掌中的尸虫进入还不算深,我掏出匕首,看了一眼才子“忍着点”我对才子说,才子死死地咬着嘴唇,额头青筋绷起老高,豆大的冷汗滴落,听了我的话,才子点了点头,把头转向了一旁,不再去看自己的手。

我深吸口气,比量了一下距离,手中的匕首好不犹豫已经刺入了才子的手掌,一刺一挑,将还没来得及深入的尸虫连带着才子的一块肉切了下来!

才子发出一声惨叫,“你不能轻点吗?我要吃多少肉才能长出这么大一块啊!”才子带着哭腔说。

我欣慰地笑了笑,这牲口还能说笑话,说明他没什么大事。

脱离了活人血肉的尸虫很快收缩成一团,又恢复了发现它时的样子,不再动弹;不过已经比最初发现时的体积大了不少。我小心翼翼地用匕首把尸虫压烂,又点火烧成了灰烬。才放心地呼出了口气。

“回去吧”我给才子简单地包扎了伤口,背起包向家里走去。

初升的太阳散发出万道耀眼金光,照射在我和才子的身上;呼吸着林间新鲜的空气,看着四处觅食的松鼠、布谷鸟,我心情畅快极了。

顺手从路边的野梨树上揪下一个清涩的梨子咬了一口,舌头顿时麻涩不堪。

“活着的感觉真好。”我直着舌头对才子含糊地说。

才子只顾着低头玩赏着那枚翠玉扳指,听了我的话,头也不抬地应了一句“恩,发财的感觉真好!”

【016 神秘访客】

轻手轻脚地推门进屋,祖父的声音马上就传了过来“跃进回来了?”声音憔悴孱弱,还伴随着两下轻微的咳声,我心一下子揪了起来。

“爷爷,是我”放下背包,土头土脸的我和才子来到祖父床头。

云妮的眼睛通红,脸色也极憔悴,一看就知道整夜没有合眼,我对云妮轻轻笑了笑,伸手握住祖父的手“爷爷,没什么事。”

祖父的眼神有些疲倦地看了看我,敏锐地扫了一眼才子的伤口,欲言又止,只点了点头,再没有说话。

云妮看到我们安然回来,也松了口气。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我去做饭。”

我拉着才子跟在云妮身后轻轻走出了房间“我再给你处理一下伤口。”我对才子轻声说,我怕他身上的尸气没有驱除干净,把剩下的发酵的糯米全都敷到了才子的伤口上。

“凌晨时分水岭那边传来一声爆炸声,担心死人了,郎爷爷虽然没说,我看得出来他一夜都没睡。”云妮有些嗔怪地对我说。

才子听了云妮的话,嘿嘿笑了笑,继续把玩着那枚扳指,“这没心没肺的牲口”我白了一眼才子。

“遇到点情况,不然早就回来了。”我轻描淡写地对云妮说。怕她担心,我没敢把实际发生的情况告诉云妮。

才子听到我的话来了精神,“咕咚”、“咕咚”喝了一大碗水,抹了一把嘴“妮儿!你可不知道,昨天晚上你才哥大发神威,把那木头揍得嗷嗷直求饶……子口沫横飞地白话着。

我皱了皱眉头,给了才子一个眼色,才子吐了吐舌头住了口。

“什么木头?”云妮奇怪地问。

“听他瞎说,昨天黑灯瞎火的,我俩从山上掉下去了。”我撒了个谎。

云妮也没有多问,见到我俩安然无事什么都不重要了。

这两天连续照顾祖父本来就身体疲惫,加上昨夜的紧张刺激,吃过早饭我已经委顿不堪,“我去睡会儿。”我对云妮说。

等我醒来,已经是快要吃午饭的时候了;才子还精神百倍地研究着玉碑和扳指,这两件东西也是我和才子唯一从河底墓穴里带上来的东西。

“小狼,咱哪天进城把这东西带给陈教授看看。”才子一看我醒了过来马上凑到我面前说“这回咱俩发了,我有预感!”才子的语气无比兴奋。

“你这牲口钻钱眼里去了吧。”我打了个哈欠,鄙夷地瞥了才子一眼。

才子委屈地望着我“这可是咱拼了命弄回来的,那木头要是玩赝品,老子回去再把他刨出来!”

才子的话把我逗乐了,这牲口患上赝品恐惧症了………

吃过午饭,我让云妮去休息一会,这几天她一直在照顾着祖父,人憔悴了很多,睡眠严重不足,我真怕把她累坏了。

祖父的精神也好了很多,能在我的搀扶下在院子里溜达了,下午在秋后阳光最明媚的时候,我扶着祖父坐在院里的躺椅中,惬意地喝着茶水,陪祖父有一搭无一搭地闲聊。

才子仍旧蹲在墙角研究着那块玉碑。

祖父颇有些好奇地瞧着那块玉碑,祖父也是走南闯北多年的人,一眼就看出来那玉碑不是件凡品。

"这块玉这么大,难得的是通体翠绿,没有一丝杂质,实在难得啊."祖父对我说.

我怕实话实说老爷子担心,只简单地说是在清水河河床下的一座墓穴里起出来的,"看样子好象是陪葬品,可能是我俩遇上古墓了"我最祖父说。

“爷爷,你看那碑上的符号是什么东西?”我问.

“那好象是女真文字,当年我曾经在会宁府见过。”祖父扶着胡须说,目光飘散地望向远处的森林,沉湎到回忆中去了。

(金上京会宁府遗址,是金朝1115年至1234年间的都城,位于阿城市区南2公里处)

都说人在老了以后会常回忆起年轻时发生的事情,有很多曾被遗忘的往事都会清晰地记忆起来,祖父这几天反常的举止让我颇感担心,好象祖父一夜间苍老了,变成了深秋的树叶,在秋风秋雨里飘摇不定、摇摇欲坠。

我的担忧不敢让祖父看出来,只能强做镇定,但是我觉得祖父一眼就看穿了我;那种淡然的无惊无喜的神色看得我心里阵阵酸楚,我不敢去想万一失去祖父,我会有多么痛苦,我该怎么生活。

“请问这是郎沐空,郎老先生的家吗?”一个轻柔温婉的声音传进耳中,把各怀心事沉思的祖父和我惊醒;才子率先迎向大门“这里是郎家,你是谁?”

我望向大门,门口是两个人,一女一男,看到说话的女孩的第一眼,我的感觉是惊艳,这是一个很美丽的女子,二十三、四岁的样子,穿着打扮很干练,但是让人一眼就看得出来她是一个很时尚的女子,个头很高,看样子有一米七十左右。

她身旁的男子却是一个外国的金丝猴,三十岁上下,金黄的卷发,高鼻绿眼,架着一副金丝眼镜,很斯文的样子;不过我向来对外国佬是没什么好感的。

“我姓唐,是郎老先生故人的女儿。”那女子微笑着回答,很有礼貌。

我明显地感觉到祖父一震,脸色瞬间发生了变化,我莫名的觉得祖父正勉强隐藏着深深的恐惧。

“我们有些事情找郎老先生。”旁边那金丝猴的汉语很是地道。

【017 世代诅咒】

不过金丝猴想不到自己已经踢到了铁板上,才子这牲口何止对外国人没有好感,他每天都惦记着能狠狠地黑外国人一把。

听到金丝猴的话,才子果然把胸一挺,不耐烦地问“你也是故人的儿子吗?!”

那金丝猴个头也不算矮,一米八十上下,身材也算健壮,但是在才子面前就顿时小了几号;金丝猴“呃”了声,一时语塞,才子呸了一口吐沫。

“让他们进来吧!”祖父的声音竟有些颤抖。

原本正在休息的云妮也听到了动静,走了出来。

金丝猴的眼神在瞧见云妮的时候明显一亮,能够在山区小村里见到这样清丽脱俗的美女一定让她吃惊不小;连那个高个美女的目光也在云妮身上停留了良久,云妮第一眼也看到了这个让人惊艳的陌生女子,两个女孩站在一起,一个好象开在山头悬崖的百合、雪莲;一个就像华丽雍容的牡丹……点让人眼花缭乱。

“资产阶级和帝国主义联合反攻大陆了!”才子一屁股坐在我身边,对我嘟囔道。

云妮询问地望着我,我摇了摇头,示意她静观变化。

“你是唐传秋,唐教授的女儿?!”我们六个人围着小几坐定以后,祖父率先出声。

祖父的脸色有些苍白,身体似乎也在抖。秋风或许有些寒了,我伸手要扶祖父进屋,祖父却轻轻摇了摇手。

“郎爷爷,唐传秋就是我的父亲,我叫唐心。”那女孩笑着回答,称呼也十分乖巧亲切地从老先生改成了爷爷。

“你父亲还好吗?”祖父的呼吸有些急促,眼神却异常明亮,紧紧地盯着唐心问,这好象不太像问候故人的态度啊。

唐心听到祖父的问题,神色一黯“我父亲在半个月前去世了。”声音很轻,我的胸口有些发酸,也许是最近经历了老夫子生离死别之后人变得特别的敏感,加上对祖父病情的担心,真有点感同身受的味道。

仿佛被抽掉了力气似的祖父跌坐在椅子里,半晌没有说话,长长地叹了口气“你父亲也只不过花甲吧?英年早逝啊。”

“我父亲今年六十五岁,心脏病突发,去的很快,从发病到去世只有一周。”唐心眼底浮起泪花,说完后长长地吸了口气。

祖父又叹了口气“孩子,是你父亲让你来找我的??”

唐心脸上露出惊奇的表情点了点头“我一直都在英国上学,继承了我父亲的专业,目前正在攻读考古系博士学位;二十天前收到了家里的信,知道我父亲病了,我就急忙赶回了北京,当时我父亲已经弥留,他对我只说了两句话:一句是让我到清河口子村找您或者古道常老先生,我到村子以后一打听就找到您了。”

听到唐心的话,我、才子、云妮都很惊讶,云妮更是“啊”地轻叫出声;唐心奇怪地看了看云妮。

“古老夫子刚刚去世,这位是古夫子的孙女,云妮。”我介绍说。

唐心哦了声,露出一个理解的表情,伸手把云妮的手握住“云妮,你节哀啊。”

唐心的一句话,让在场所有人都对她生出了好感,祖父也轻轻点了点头;她也刚痛失至亲,这至少表明她很善良。

“谢谢你,你也要想开点。”云妮轻声对唐心说。

在失去亲人后痛苦、悲思的时候,一点关心、一句安慰,就像黑夜里的火光让人心生温暖,大大地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另一句是不是要求死后火化?!”沉默良久的祖父突然说出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是的!”唐心惊诧的眼神把她心里的震惊现露无遗。

和唐心同样感到惊讶的不止她一个人,所有人都很惊奇。

“孩子,你今年多大了?家里还有什么人?”祖父天马行空似的又问出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唐心有问必答“我今年二十五岁,七月十五的生日,我母亲去世得早,本来我还有一个哥哥,但在文革的时候失散后再也有找到。”

和我同年同月同日生的?我对这个看起来似乎很高傲的女子产生了几分亲切感,云妮和才子也看着我,才子更露出一个意味颇深的坏笑。

“你和跃进同岁。”祖父微笑着对唐心说,指了指我“这是我的孙子,郎跃进。”

“你好!”唐心笑着对我说,我报以微笑点头。

“那这位是?”唐心看着才子问,可能在她的眼里,这个人刚才的表现更像这家的主人。

“是我的好朋友,才杰出。”我的回答很简洁,此刻我的心里都在想着这两个突然出现的人究竟有什么来意,那个唐教授在临死前让自己的女儿来找祖父,肯定不会是思念故人这么简单。

“这位是林森博士,是我在英国考古队的队友,是个中国通,很喜爱中国文化。”唐心向我们介绍了与她一起的那个金丝猴。

林森非常绅士地向才子伸出了手,才子哼了一声“怎么着,想掰个手腕啊?!”说着一曲胳膊,露出健壮黝黑的二头肌。

林森手一抖,半伸出去的手僵在半途中,颇有些尴尬;我心里好笑,伸手握住了林森的手“你好!”我笑着向林森点了点头。

林森感激地朝我露出了一个勉强的笑容,似乎在感谢我给了他一个台阶。

几个人简单地打过招呼,然后很有默契地望着祖父,谁都不说话。

祖父的眼神又变得飘渺空洞,时间好象凝固了似的。

“也该让你们知道了。”过了良久,祖父习惯性地抚了抚胡须轻轻地说。

“孩子,你应该认识李佩和赵商吧?”祖父目光炯炯地看着唐心问道。

“是的”唐心点头说“李叔叔和赵叔叔都是我爸的好朋友,不过他们前两年都过世了,李叔叔是遇到了车祸,去世时六十五岁、赵叔叔是在一次考察时遇到了墓壁塌方,那时他也只有六十二岁。”

“呵呵,原来只剩下我一个老不死的了。”祖父的笑很凄凉萧瑟,听得我心头一颤,酸酸的,不是滋味。

“那他们有没有后代?现在多大年纪?是不是都不在了?!”祖父颤声问,神色紧张。

祖父这个问题可真是蹊跷极了,按理说两位六十几岁的人,子女最多不过三、四十岁,祖父怎么能诅咒人家都死了呢?

唐心的回答更让我震惊,唐心听到祖父的话,眼睛瞪得极大盯着祖父,眼神里是无法遮掩的惊讶“郎爷爷,您、您怎么知道?!是不是您和他们两家都还保持着联系?!李叔叔和赵叔叔家的孩子都是独生子;李叔叔的儿子是一位登山运动员,去年在出队攀登西藏玉珠峰的时候遇到雪崩意外身亡;赵叔叔的儿子是一位警察,三个月前执行公务时与歹徒搏斗,重伤不治。”

“他们、他们死的时候多大年纪?!”祖父嘴唇颤抖,身子竟也有些摇摇欲坠,紧握着茶杯的手因为用力过度骨节凸现。

“李叔叔的儿子刚过完三十岁的生日;赵叔叔的儿子差三个月满三十岁。”

“喀嚓”一声,茶杯竟然被祖父硬生生握碎!呼吸突然变得急促,我急忙伸手扶住祖父,不断地为祖父轻抚后背;云妮也发出一声惊呼,蹲到祖父身前为祖父清理手中的碎片残渣。

我的心砰砰开始剧烈的乱跳,我想起十一岁时为李旺驱邪那晚祖父与老夫子喝酒后说的几句话““那是战争!战场上流血牺牲那是很正常的!老郎难道这你还不明白吗?是巧合!何况那年大林二十九,小飞只有二十八”

我父亲牺牲时只有二十八岁,这其中究竟有什么联系?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

【018 抗击宿命】

气氛又陷入无边的另人恐慌、压抑的寂静,就连才子这没心没肺的也连大气都不敢出。

“四十年前,有四个北京大学的青年学者来到这里找到我和道常,那三个青年就是你的父亲、李佩、赵商还有…….”祖父扫视了一眼在坐的众人,眼神飘向了斜挂西山的夕阳,好象完全沉溺在对尘封往事的回忆之中了。

我们谁也没有说话,甚至连一声响动都不敢发出,惟恐惊扰了祖父的思绪。

“你父亲拿着一副地图,说那是辽国契丹皇家龙脉之所在,位置就在长白山脉之中。埋藏着无数的财宝和历史文物,而且在传说中是契丹发迹、建立辽国的兴旺根本,是一处帝王风水穴;同时也是契丹的皇墓所在,希望我和道常能够陪同他们一起去探询,还说如果能够勘探到龙脉所在,那必然会是中国考古史上一个重大发现。”

“这龙脉一说,关乎风水阴阳之学,何况是帝王穴,首先就引起了道常的兴趣;而我一是怕道常会遇到什么危险,再者我年轻时好勇斗狠、对于古墓、宝藏向来十分好奇,在他们劝说下,答应一起进山寻找所谓的契丹龙脉。”

说到这里,祖父话音一顿,长长地叹了口气“途中虽然不是坦途,但有地图在手,又有道常一路观星测山,虽然遇到些危险,最后居然被我们找到了龙脉所在!”祖父的声音十分激动,整个身子也剧烈地颤抖着。

“啊,真有龙脉的存在?!”一声惊呼传来,我看了一眼满脸惊喜的林森,对他打断祖父的话有些反感,他的话让我心中隐约生出一个疑问,难道他也知道龙脉的传说?对祖父的关切马上就打断了我的思绪,祖父此刻的情绪实在是太激动了。

我担心地看着祖父,真怕他重病体弱经不起这么强烈的精神波动。

“爷爷,您慢慢说,喝口水吧。”我轻声说,递给祖父一杯茶。

祖父慈祥地看了我一眼,轻轻握了握我的手说“我没事。”

祖父深吸了口气“我们先是进到了龙脉前沿的王墓陵园,寸草不生,处处透漏着古怪;在一块石碑上我们发现了一句话‘凡擅入此陵者必世代遭受诅咒,子孙命不过尔立,死后世代为阴奴’!”祖父说这句话时,眼神中射出无尽的恐惧,这眼神看得我浑身泛起刺骨的阴冷,夕阳的光芒里,根本感觉不到一丝暖意。

其他人的感受想必也和我差不多,唐心尚能保持冷静,但脸色也变得苍白;云妮更是伸出手紧紧地抓住了我的胳膊,轻轻的颤抖显示出云妮此刻的恐惧和慌乱。

"阴奴"!我暗暗回忆《阴阳风水勘术》,在书中最后有过一小段十分模糊的记载:“阴奴即守墓奴,墓穴守护者,一旦有活物进入墓穴范围,将遭到阴奴全力攻击。”这一段记录是后加上去的,难道是老夫子在经历这事以后才记录的?

“你父亲他们都是学者,一向相信科学;简单的一句话自然不能把他们吓倒;但是我和道常已经隐隐感到不安,双方对于是就此停止退去还是继续前进争执许久;我和道常本想离开,但是你父亲说如果诅咒真的存在,那么既然已经进入到皇陵之中,就算退出也来不及了,何况距离龙脉所在也只有一步之遥,这个时候停止不前就太可惜了,于是我和道常决定再留一夜。”

祖父猛地一拳砸在小几上,把小几上的杯壶震得跳了几来发出了“砰”地一声响,本来完全沉浸在祖父叙述中的几个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都是打了个哆嗦。

“当天夜里,我们轮流值夜,后半夜时被0值夜的宋真凄厉的惨叫惊醒,醒来时宋真已经死去,血肉模糊,似乎是被猛兽给咬死的!我们一起把宋真给埋葬,决定天亮后立即撤退……在第二天一早,我们发现……”祖父眼中射出无法形容的深沉的恐惧之色,竟然说不下去究竟发现了什么。

我连忙递给祖父杯茶水,祖父接过茶水一口饮尽,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用力地喘着粗气,脸上憋得通红,喉咙间“咯咯”轻响。

我用力地锤打着祖父的后背几下,祖父“扑”地吐出一口浓痰,长吸了口气,胸口慢慢平缓下来。

“第二天一早,我们发现宋真的尸体不见了;于是我们五个人慌忙撤退;在走出皇陵时,竟然又见到了宋真,他居然又活了过来!又活了过来!又活了过来!”祖父接连说了三句又活了过来,整个人的颤抖也是一阵比一阵剧烈,满脸都是不可置信的怀疑与恐惧。

“可是那根本不是一个活人,是一具行尸走肉!宋真居然变成了阴奴!没有意识、力大无比,我们只要一踏进陵园,他就会发疯地攻击我们!”祖父心有余悸地说,我和才子对望了一眼,看出来他也想起了昨夜在古墓里遇到的僵尸,心头的恐惧还没有完全消除,听了祖父的描述,很容易就将二者联系到一起,我完全可以想象那是怎样一种骇人听闻的情景。

“我们回来以后就分手了,从此再也没有见过面,大家都在刻意逃避那段往事,都希望那句话只是一个恐吓;但是……并不是那么简单。”祖父仿佛被抽去了全身的力气一样,虚弱地说道,整个人瘫躺在椅子里。

“原来这就是老夫子为什么一定要火化的原因?”我问祖父,只觉得嘴里很苦很涩,命不过三十,我和云妮都已经二十五岁了……认为自己很年轻,就算在面对花呢子、齐力顿,甚至在昨天晚上,最困难的时候我都没有放弃过对生存的欲望,可是这次……过自己有一天会死在一个飘渺的诅咒上。

祖父孱弱地点了点头,“我死后也必须要火化,你记住了。”

“郎爷爷,是这张地图吗?”唐心说着,从包里掏出来一副卷着的黄绸卷展了开来,铺在了小几上。

祖父只瞧了一眼就转移了目光,再不去看那张图,“是的,这就是那张图”

我和才子、云妮都是第一次件这张传说中记载了龙脉所在位置的地图,都伸着头去瞧,而林森好象也是头次看见,扶着金丝眼镜目不转睛紧紧地盯着地图。

地图是刺绣在黄绸卷上的,但描绘的非常粗略,纵横交错的山脉间一个大大的红点,估计是代表了龙脉,上面有两行奇特的符号文字,想来既然是契丹的龙脉地图,那一定是契丹文字了。

看了几眼没有看懂,索性也不再去瞧;才子却极感兴趣地看了半天,还用手不断摸索了良久,“这可是件古董啊!肯定挺值钱的”才子的话让我大为郁闷,云妮白了才子一眼,而林森的眼神里更是直白的鄙夷,只有唐心很认真地点头“这副刺绣地图是辽太祖耶律亿寻江南巧工绣制,的确是很珍贵的”。

“我累了,跃进扶我进去休息吧。”祖父轻轻叹了口气说,看我的眼里竟然有一丝愧疚,祖父的眼神让我感动良久、也心酸良久,扶着祖父走进屋里;“杰出才是老古的孙子,云妮是收养的。”祖父在我耳边几乎轻不可闻地说。

这个消息让我如遭雷击,无比的震惊与慌乱几乎让我惊叫出声,原本我以为至少我和云妮差不多还有五年好活,但是才子,再过三个月就要满三十岁了……

“当年道常对那句诅咒深信不疑,回来后就把大林送给了一对夫妇,连姓都改了;以为这样可以逃脱,可惜……摇头叹气。

“爷爷,我该怎么办?”我压下心底的慌乱问。

“我想了很久,也许解决的办法还在龙脉之内,跃进啊,爷爷老了,只能靠你自己了。”祖父的苍老一下子现露无遗,整个身体支撑在我的胳膊上,我深深吸气,眼底的泪打着转就要滴落,是对祖父衰老的心痛、对自己命运的叹息、对要失去好兄弟的恐惧像一团荆棘缠绕在我的心头,刺得我胸腔火辣辣的;我侧过头,装做擦汗,偷偷地抹去了眼泪 “爷爷,事在人为,我会尽力的!以后的事就交给我吧!”

安顿好祖父,五个人围坐在院子里,又是一阵长时间的沉默无语。

这是天色已经有些暗了,太阳只剩下一道窄窄的还没有被大山吞掉,苦苦地挣扎着射出最后一丝光芒,众人的心情也好象垂死挣扎的最后一道阳光一样,充满了绝望。

云妮的表情木然,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我紧紧地把她的手握在手里,云妮的手很冷,我希望能够温暖她的手,但是我不知道该怎么温暖她的心,在经历了老夫子的去世,我真担心云妮一个女孩子承受不了再次打击,毕竟没有人能对自己的生命视若茫然。

“小狼哥哥,别为我担心,我没事,你自己凡事都要当心。”云妮关切地看着我,轻声说。

云妮的眼神让我再次感动,这个一直默默守在我身边的女孩,在此刻还在为我担忧,她纤瘦的肩承担的一点也不比我少。

“你这次来有什么打算?”我打破了沉默,看着唐心说。

“我想了解事实……轻轻地说。

“现在你知道了,有什么打算?”我追问。

“我们不能束手待毙。”唐心的眼睛很亮,坚定地望着我说。

我不打算告诉才子他才是老夫子亲生孙子的事情,因为我决不能让云妮知道她并不是老夫子的亲孙女,这么多年才子已经习惯与祖父和我相依为命,但云妮一定无法接受她才是孤儿的现实。

从这一刻,我们三个的命运已经被紧紧地捆在了一起。

【019 财迷也爱国】

“天黑了,我去做饭;唐姐和林博士晚上就留下吧。”在我们讨论着下一步计划的时候,云妮起身说。

所有人的意见都很统一,毕竟从触动诅咒到现在时间已经过去了四十多年,想要解除诅咒,就必须先找到龙脉才有可能寻求方法。

至于路线

我和才子都表示服从唐心指挥,唐心是一位专业的历史学家、考古学家,对于地理位置的寻找比我和才子要强得太多;我俩虽然从小在长白山脚下长大,但对于唐心所带来的地图却看不明白,与正规地图相差很大;至于上面鬼画符似的东西,唐心说那的确是契丹文字,除了标记上的地理名字,大概的意思是说非契丹皇族不可入内,否则必招祸害。

确定了路线,我们开始研究随行所需要准备的装备,这方面唐心也是专家。

“至于费用,我们现在没有现金,不过我们手里有几样古董,卖了以后大概差不多。”我对唐心说。

“钱不是问题,不过我对古董很感兴趣,可以让我看看吗?”唐心果然不愧是考古学家,见猎心喜。

“是啊是啊,如果东西好,我可以高价收购!”林森的眼镜也遮挡不住眼睛里射出的兴奋的光芒,急切地说。

领着唐心和林森进了西屋,我把那只‘血檀鼎形置香炉’的赝品、还有前几天收的青花儿、玉佩、唐三彩和那块玉碑放到了桌上。

两个人的目光一下子就被香炉吸引了过去,林森小心翼翼地捧起香炉凑在灯下仔细地观察了良久,然后与唐心对视了一眼,“真奇怪,这是‘血檀鼎形置香炉’没错,但是重量似乎与记载的不符啊。”林森说。

身后的才子大声地咽了口吐沫,上前一步就要开始忽悠,实施他的大计。

“没什么好奇怪的,这是赝品。”我淡淡地说,才子在我身后偷偷地捅了一下我的腰,不用看,我就知道他什么意思,这牲口一心一意想要狠宰外国佬一把,没想到我轻而易举地交了实底,彻底打破了他的如意算盘。

不说行吗,我暗想,人家可是专家,就算被骗一时,早晚都会知道是假的,以后还共患难呢,何必为了点钱而让大家彼此心生芥蒂。

唐心赞许地看了我一眼“手工这么精妙,确实很难辨别真伪;虽然是仿制,但也是件古物,价值不菲的。”

林森又依次看了其他三件小物件,而唐心则紧紧地盯住了那块玉碑,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惊讶、凝重。

“这块玉碑”唐心摸着玉碑的手都有些颤抖“是你们买来的?”唐心问,语气中很是激动。

“是我们拼了九死一生,人魔大战抢来的!”才子终于找到了机会,口沫横飞地说,满脸得意扬扬。

林森和唐心听得目瞪口呆,愣愣地瞧着才子。

我皱了皱眉头,轻咳了一声,把几个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别听他乱讲,是我们花钱收来的。”我轻轻地说,偷偷地给才子使了个眼色,

才子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挠着头嘿嘿地笑了笑,吐了吐舌头“昨天刚看了西游记。”

唐心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玉碑吸引,根本没有细想我和才子话中的矛盾。

“这上面说的是什么?”我问唐心,林森也好奇地看着唐心,看样子对这块玉碑也很感兴趣。

“这块碑上刻的是女真文字,是辽国最后一位皇帝的墓碑。”唐心说,她的神色颇有些古怪,好象遇到了无法理解的事情。

“你是说这是天祚帝耶律延禧的墓碑?!”林森惊声问。

“不,不是天祚帝耶律延禧,是安乐帝耶律行再。”唐心看着碑文说。

“这是怎么回事?辽国最后一个皇帝不是天祚帝耶律延禧吗?1125年被金兵俘虏,1126年死在金都吗?”林森急急地问,看样子他对中国历史比我这个中国人还熟悉。

虽然我对历史没有很深的研究,但是我也学过历史,天祚帝耶律延禧是有记载的辽国最后一任皇帝,所以对唐心所说的那个什么安乐帝耶律行再也颇感好奇。

“你们看”唐心指着玉碑正面几行大些的符号说“碑文上说,安乐帝耶律行是耶律延禧第三子;耶律延禧死后,金太宗完颜吴乞买封耶律行再为安乐帝。”唐心翻译着墓碑上的铭文说。

我指着整偏碑文里我唯一认识的"五"问“这五是什么意思?"“天眷五年,也就是公元一一四三年, 封耶律行去世,这时候金国的皇帝已经是金熙宗完颜合刺了"唐心很耐心地解释道“这面是耶律行再自己的生平总结……负了祖宗的托付,没有把,这两字我不认识,好象是说没有把什么东西找回来,致使辽国灭亡。”唐心一字一顿地翻译着。

“找什么东西?”林森极感兴趣地问,我对这些到没有多大的兴趣,我更关心的反而是这块碑的金钱价值。

“不知道,这两个字很生僻,我从没见过。”唐心思索着说。

“你看这个东西能值多少钱?”我问唐心。

唐心瞪大眼睛惊讶地望着我说“这可是国宝啊!你要卖掉他?!”

“怀璧其罪,我总不能搂着国宝过日子吧?”我笑了笑说。

“就是,这东西能吃还是能喝啊?!”才子咧着大嘴凑了上来“哪有现钱来得实在”。

当着林森的面,才子说出这句话让我很是气恼,这不明摆着往咱社会主义新中国脸上抹黑嘛,哪还有一点共青团员的觉悟。

在我和唐心的注视下,才子也有些心虚,垂下眼睛低声说“咱现在不是缺钱嘛,百废待兴啊!”

“如果你们急需用钱,我愿意出十万人民币买下这块碑,这块碑对于研究辽、金文化有很高的价值。”唐心的眼光明亮清澈,立时让我鄙视自己。

“十万?!”才子的眼睛瞪得溜圆,口水一个忍不住“唰”地滴了下来。

“如果郎先生愿意,我愿意出十万美金来购买这块玉碑。”林森站了起来,虽然是在和我说,实际上却微笑着对才子说,他也看出来,眼前这个铁塔似的男人对钱有着强烈的渴望。

“我靠,你说真的?!十万美圆?!你买这块碑?十万还是美圆?!”才子不可置信地望着林森,磕磕巴巴地说,舌头都有些直了,手指头开始不太够用了。

唐心听到林森的话,惊讶地挑了挑眉头,看了林森一眼;我立时明白其实唐心与林森要购买这玉碑的目的肯定不一样.

"你考虑一下,十万人民币是我所能承受的最大额度了;我拿不出十万美金."唐心对我说,语气中有几分遗憾,还有一丝鄙夷.

唐心的话更让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对不起,这块碑我们不会卖的,我会在适当的时候捐给政府;如果你们有兴趣可以考虑这几样。”我指着桌上收来的那几件物件说。

唐心看着我的眼神有惊讶、还有赞许,颇有些深意。

林森则看我的目光好象在看外星来客似的,“那,那才先生的意思呢?”林森希望在才子那里打开突破。

才子无奈地耸了耸肩“虽然俺很肉疼,但是俺兄弟的话就代表俺的意思。”

林森的嘴张得可以塞进一个大馒头,他可能理解不了这么爱钱的两个人怎么会放弃十万美金吧。我开心地笑了,他怎么会懂,就算我再如何爱钱,也不会做一个倒卖老祖宗给咱留下的家底儿的败家子啊;如才子所说“长这么大,老子最痛恨的就是汉奸。”

虽然我知道才子的回答一定是这样,但是心里还是很温暖,兄弟的情谊是多少钱都买不到的。

“这几件我愿意出五万块买下来,如果你们愿意卖,明天就可以和我一起去县城的银行取钱。”唐心笑着对我说,这次她的笑很真诚,再没有之前的客套和疏远……

五万块,这个数字已经很让我和才子满意了,我答应了唐心,没有再客套,我现在的确很需要钱。

“大家吃饭吧。”云妮适时出现,让我松了口气,趁机让才子把玉碑锁了起来;林森看着玉碑时那种贪婪的目光让我非常不悦,也让我对林森这个人越发的没有好感。

当天夜里唐心和林森住在了老夫子家。

“谢谢你愿意买下这几件东西,其实不值五万的。”分手时我对唐心说,心里总觉得占了她的便宜,颇有些内疚。

“呵呵,你这人还真老实,这四样东西真要放到市场上去卖,可能要还不止五万块呢,其实是我赚便宜了。”唐心笑着说。

呵呵,看来我不太适合做奸商,我苦笑着想,同时对唐心的好感又增加了几分,这个女孩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高傲和深沉。

【020 出发前的准备】

“小狼,咱这生意不错啊,一倒手就赚了三万五,照这么干下去,咱再干两笔那这辈子都不用愁了!”才子穿了条短裤躺在炕上,摸着圆滚滚的肚皮,望着屋顶算计着。

“恩,五万块,存起来二万准备着给你娶媳妇,其他的钱留给云妮,老爷子的病用钱的地方多着呢。”我说。

“娶什么媳妇啊,老子现在好得很。”才子把肚子拍得啪啪做响“还是先给你和云妮把事办了。”

我心里始终很沉闷,看着才子满脸的憧憬,更加难过;却又不能让才子看出来。满脑子都是祖父那句才子才是老夫子亲生孙子。

我的闷闷不乐很快被才子觉察。还以为我是在担心自己和云妮,安慰地拍了拍我的屁股“放心,我就不信咱兄弟俩有什么坎过不去,他爷爷的什么诅啊咒啊,咱去了给他砸个稀巴烂!”

第二天一早,唐心和林森就坐上了返回县城的客车,需要准备的装备很多,又很专业,县城里未必买得到,唐心决定去省城选购。

“你放心,所有必须的装备我会尽量采购,大概十天左右能准备妥当,你们等我的消息。”唐心临上车前对我和才子说。

我点了点头,“等你回来我们就出发,不然再过一段时间大雪封山就不好走了。”

我现在恨不得马上就出发,才子还有三个月就要过三十岁的生日,他现在就像失控的风筝,随时都有可能被狂风撕个粉碎,我现在必须要和时间赛跑。

“等下,才子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手里拎着一个大背包“你把东西带上!”才子对唐心说。

唐心奇怪地接过背包打开看了看,立刻有些惊讶地笑了“难道你不怕我一去不回吗?”我不用看就能猜到背包了装的一定是那几样古董。

“哪能呢,我看得出来,唐小姐是一位重诺守信的人,我很放心!”才子说话时的表情大义凛然,把胸脯拍得山响。

我暗暗好笑,这牲口说得好听,他是怕唐心反悔不买,也有提醒唐心尽快付钱的意思,唐心冰雪聪明的人又怎么会被才子两句好话蒙过去?

唐心露出一个调皮的笑容 “这样啊,那可太好了;不过我最近资金比较紧张,可能会晚个一年、两年付款啊。你相信我就等着吧。”说完看了我一眼跳上了车。

我笑了笑,没有说话。而才子则目瞪口呆,表情好象吃下了一只死耗子似的。

直到客车消失在我们的视线里,我转身拉了才子一把“回去吧。”

才子哭丧着脸“她不会真的一年以后再给咱钱吧?!”

“靠,你那么大方,把东西先给人家了,换了我,我也要拖着嘛,最好是拖黄了。”我非常不地道地往才子的伤口上撒了把盐。

“走吧。”我使劲地拍了一把才子的肚子“她下次来一定能把钱给你带来的!人家那大家大业的,能差咱这点小钱嘛”

才子听到我的话,松了口气,涨红了脸咬牙切齿地挤出了一句“爷爷的,她要是不给我钱,我就把她卖给靠山村的陈老二!”

才子的话把我吓了一跳“我靠,你不是说真的吧?那陈老二小儿麻痹没治好,听说前一阵又中了脑血栓,你这不是要把人家好好一姑娘往火坑里推么?!”

“对了,那只扳指呢?你怎么没拿出来?应该也能值点钱呀。”我问才子。

才子拉开脖领子给我看,原来那扳指被才子穿了道红绳挂在了脖子上。

“我也不知道怎么着,看到这扳指以后是越看越喜欢,舍不得卖了。”才子摩挲着扳指说。

吃过晚饭,我让才子照顾祖父,和云妮做在了院子里,我知道云妮一定有很多话要和我说,其实我也有些事情要交代给她。

看着满天繁星,听着耳边传来的清风抚摩树叶的沙沙声,我和云妮谁也不愿意首先打破这种让人平静而舒服的静谧。

“云妮,谢谢你。”我仰望星空,没头没脑地说出了这几个字,我知道她一定会明白我的意思。

“不,我不需要你谢我,小狼哥哥,我会好好照顾郎爷爷的,你不要挂念。”云妮轻轻抓住了我的手说。

我不得不承认,其实最了解我的人是云妮,也许比我对自己的了解还要深得多,祖父确实是我最大的牵挂。

从决定要去寻找龙脉寻求破解诅咒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在想应该找一个什么样的借口把云妮留下,甚至还为要面对云妮的要求同行的纠缠而头疼,原来云妮早已经做好了决定。

我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看着云妮美丽真诚的眼睛;清净的月光把云妮衬托的圣洁脱俗,她眼底流露出深深着眷恋和渴望,没有一丝隐藏,在有些冷意的秋夜里把我灼热。爱一个人其实很痛苦,尤其是默默地爱。

我心虚地逃避了云妮的注视,我了解云妮,也许一个承诺,会让她空等一世。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一直守在祖父的身边;祖父的身体虽然仍很虚弱,但精神却明显好了很多,有时在我的搀扶下一起在林间散散步,爷俩也会漫无目的地闲聊,只是目光中再没有了往日的锐利与倔强;我和祖父都没有再提起任何关于龙脉的话题,只有偶尔祖父看我的眼神中一闪而过的愧疚与担忧让我了解到祖父无能为力的心情。

祖父在我心中无所不能的神像轰然倒塌,敬畏与疏远也随之消失,这时的祖父在我眼中只是一个垂暮老者,有血有肉,需要我的搀扶、也会恐惧、也有无能为力的时候;在这短暂的日子里,我和祖父与天下所有的祖孙一样,关系亲密而和谐。

这让我的情绪平静了很多,云妮一直都很沉静,这期间她去了一趟县城,后来我才知道她把服装店兑了出去,很久以后,云妮告诉我她那时的想法,就是守在祖父身旁让我无后顾之忧。

反倒是才子,为我和云妮着急上火,起了满嘴的血泡;每天大多时间就站在村头看着一趟一趟由县城开来的客车,度日如年地等待着唐心的到来。

“爷爷的,这小资产咋还不回来?!老子都快变望夫石了!”才子对我唠叨。

第十天,唐心和林森回来了。

不能否认的是,专家就是专家,准备的装备非常专业而齐全。

所有的东西中,两柄苏制工兵铲让我爱不释手,便携而锋利,不仅可以挖土刨坑更可以做防身使用。

“其实同类工具中质量最好的还是德国制做的,只是很难买到,我们也等不及了。”唐心说。

“这就已经足够了,我们又不是要搞地道战。”我把玩着那柄工兵铲说。

唐心被我的话逗得一笑“你这人也没个正经,就没一点担心?”

我看了一眼唐心,笑了笑“车到山前再找路吧,何必先把自己吓个半死,手忙脚乱的反而误事。”

唐心看着我的眼睛亮亮的,微笑着点了点头“你这一份镇定真是很难得。”

“你也一样。”我回了一句,这个丫头自从知道了事情的始末和诅咒的存在后,竟然没有一丝慌乱,还井井有条地安排着各项事情,能够保持如此冷静的头脑,让我着实佩服。

接下来的一整天,我和才子眼花缭乱地看着唐心一样一样介绍各种设施装备的功能和用法。

大到帐篷,小到指北针、急救箱、压缩饼干、比我们当年野外拉练准备的都全得多。

“我们还回来吗?你不是在那儿打算长住吧”才子怯怯地小声问唐心。

才子的表情和问题逗得唐心“噗嗤”乐出了声;我无奈地皱着眉头看了一眼才子,真给男人丢脸啊,我无声悲叹。

“野外什么危险都有可能出现,我们准备得越充足,也就越安全。”唐心耐心地给才子解释。

“没有枪吗?”我问唐心,看到最后,我只发现了两把日制军刺。

“国内枪支管制的太严格了,没办法弄到。”唐心有些遗憾地说。

我点了点头,看来家里那把才子改造的双管猎枪能派上用场了。

“郎兄弟,能给我看看那块玉碑吗?”一直很沉默的林森对我说,称呼也从先生变成了兄弟,不知道为什么,对这个与唐心同行的外国博士,我非但没有一丝好感,甚至让我泛起很不舒服的感觉。

“对不起,前几天我已经把玉碑捐给政府了。”我淡淡地说,顺带着挤出了一个歉意的笑容。

“哦,是么?效率还挺高的嘛”唐心给了我一个颇含深意的笑容,这鬼精的丫头一定看出来我在说谎了。

“是呀,咱们的阶级立场可坚定得很,坚决与帝国主义、资产阶级斗争到底!”才子瞪了一眼林森大声说道。

“哦,这是那五万块钱。”唐心俏皮地眨着眼睛从包里掏出了五耷厚厚的百元大钞递给了一直欲言又止的才子"你不会也和钱做斗争吧?"。

"这可是咱该得的!"才子一把抢过钱,大舒了一口长气,眉开眼笑地点了起来。

我把五万块钱全都留给了云妮“照顾好老爷子,等我们回来。”这是我临行前对云妮说的最后一句话。

【021 出师不利】

当夜,我在祖父的床前坐了一宿,祖父的呼吸很急促,寂静的黑夜里,我甚至能够听到祖父激烈的心跳。

凌晨,当我不得不离开的时候,祖父拉住了我,看到祖父衰弱的面容、矛盾、忧虑的神色,我的胸口便有些闷,如梗在喉的感觉。

祖父略一迟疑在我耳边轻声说“其实那副地图上绘制的最终地点只是皇陵所在,我们去的时候并没有找到真正的龙脉。”

怎么会这样?!我的心立刻就沉了下去,“老夫子怎么说?难道所谓的龙脉根本是不存在的?!”我问祖父,老夫子精通风水星阵勘测术,有没有龙脉他应该一眼就能够知道。

祖父的表情也很迷茫“当时道常只说‘决不可能’,我却不懂他所说的决不可能到底是指什么,回来后我们一直都刻意逃避这个话题,我也就再没问过他。”

祖父的话让我的心里很乱,我们此行还没出发就蒙上了一层阴影。

“看来也只能走一步算一不了。”我无奈地想。

“跃进,无论如何一切小心。”这是祖父对我说的对后一句话。

早上五点,踏着满地露水,迎着初升的如血朝阳,我、才子、唐心、林森出发了。

我又带上了闲置良久的酒壶,把猎枪贴身背在了身后,用背包遮住;才子也装上了云妮准备的二十斤酱牛肉…..。

清河口子村已经是车行所能到达的最后一站,我们背着重近百斤的背包直接进入了山路,按照唐心的分析,我们确认了方向向长白山脉腹地行进,到中午休息的时候,山路就已经走到了尽头,从现在开始,我们将进入杳无人烟的真正的原始森林。

“看不出你体力挺好的嘛。”我笑着对唐心说,我们每个人都背着一个大背包,唐心始终坚持平均重量,这对一个女孩子来说,已经是很吃力了,何况登山爬坡这丫头竟然一直没有被落下;就连林森一放下背包立刻哧牙咧嘴大呼吃不消,唐心居然没事人一样刚放下背包又开始准备食物了,这让我很是惊讶。

“这没什么,我常年考古探险,一向很注重体力锻炼的。”唐心边忙着边说,一头长发利索地盘在头顶,耳边垂下几缕发丝,略有些古铜色的脸庞散发着健康的光彩,额头和鼻翼一层密密的细汗珠,我的心没来由地砰砰乱跳了几下。

“吃牛肉!小狼,酒给我来两口!”才子大咧咧地掏出了酱牛肉,把手伸向我的怀里,径直取出酒壶罐了一口。

“少喝点,下午还要赶路。”我嘱咐了他一句。

“呵,居然偷偷带了这么美味的东西。”唐心欢呼一声,抢过一块牛肉大嚼起来,边吃边含糊不清地对我说“是云妮给你准备的吧?她对你可真好!”

“那是,小狼和云妮青梅竹马,感情好得很;等这事办完了,回去就把他俩的事办了。”才子大声对唐心说。

唐心默默地啃着手里的牛肉,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她的眼神又让我的的心不争气地猛跳了两下,忽然竟生出了些慌乱,连忙把自己的目光转移到远处的密林“以后的路可要难走多了。”我说,“我这到底是怎么了?”我问自己。

看着幽暗深远的森林,杂木丛生间无路可走,接下来的行程才是困难的开始,神秘的原始森林里处处充满了危机。

果然,下午的行进比上午困难了许多,我和才子在前面拿着军刺不断地砍断荆棘藤枝踩出一条路,唐心跟在我俩身后,林森可能是体力消耗过大,远远地落在我们的身后。

“真是脓包,看样子人高马大的,中看不中用。”才子鄙夷地回头望了一眼林森,唾弃之情溢于言表。

“唐心,你和林森博士合作很久了吗?”我有些喘息地问,随便找个了话题分散一下大家对疲劳的注意力。从吃过午饭出发到现在过去了将近四个小时,天色已经有些暗了,其实太阳并没有落山,只是高耸入天的浓密的树林遮挡了阳光,我们前进的距离十分有限,但体力消耗却很大。

“林森博士是我的同门师兄,以前到没合作过,只见过两次,去年我的导师去世以后就没有再见过,前段时间很巧遇到;我说我要回国处理些事情,他说他刚好没事,也想来中国旅游,就一起来了,听到我们要去寻龙脉,他也是学考古的,很好奇就要求同行。”唐心说。

我哦了一声。

她跟在我俩身后,有我和才子开道,她省了许多力气,好象观光似的,四处观瞧着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让我有些怀疑她还是一个植物学家。

“他的体力还不如你呢。”才子皱着眉头对唐心说。

“他可是我导师的得意弟子,听说这些年一直在埃及从事考古工作,体力不应该这么差啊。”唐心也有些奇怪。

“天色晚了,连夜赶路很危险,我们找个地方安营扎寨!”我用力地砍断了一条拦路的胳膊粗细的藤枝说。

最后在找到了一块相对平坦的高地时,我们决定今晚就宿营在这里了 。

我和才子忙活着清理营地,扎帐篷,唐心则挖了一个大坑点燃了篝火。

在这茂密无边的原始森林里,对于火的处理是必须要甚而更甚的,否则一个不小心就会酿成大火。一九八七年那场震惊全国的森林大火就是因为一个烟头引起的。

黑夜里的森林黑黝黝的,各种形状的树木草丛好象张牙舞爪的怪兽;静谧的空气里除了“噼啪”的火声,不时传来的狼嚎还有不知名的动物的叫声让人有点不寒而栗。

四个人围着篝火,简单地吃了晚饭,在野外,已经无法讲求美味了;幸好还有云妮为我们准备的牛肉,几个人吃得津津有味。

“小狼,听说你以前在藏边当过兵?”唐心拢了拢衣服问我,初秋的夜确实有些凉了。

我和才子、唐心吃过饭依旧围在篝火旁,林森说他很疲倦,独自先去睡了。

才子斜靠在我肩头,一口一口地喝着小酒,十分惬意地听着随身听里的二人转。

“是啊。”我向火堆里添了几根树枝说“四零六二八部队的,边防兵。”

“其实我一直想去西藏、新疆那边看看,历史上那里有过许多消失的文明和被黄沙掩埋的古国;可惜我只去过莫高窟。”唐心满眼向往、幽幽地说,说到最后一句颇有些遗憾的味道。

呵呵,大凡是什么专家、学者,对于自己领域探求的渴望实在是比正常人要强烈的多。

我挑了些有关狼国古墓的事情讲给唐心听,当然没有说到花呢子和齐力顿,只讲了一些关于那墙上的壁画,唐心就听得如痴如醉。

“等我们回去你要带我去看看!”听我讲完后,唐心对我说,目光中满是憧憬向往。

打死我,我也不会再去那鬼地方了!我暗暗想,但还是对唐心点了点头,谁让咱这么善良呢,先给她个善意的谎言吧,到时候随便找个借口也就推脱了。

与唐心聊到深夜,彼此的了解又加深了许多。

唐心母亲死的很早,十二岁时就被父亲送到国外读书,这些年一直都在英国独立生活,一年见不到一次亲人,所以唐心养成了独立而又坚强的特性;现在回想起来,可能是她父亲已经预感到了什么,把她送出国外也许是希望能够逃避那个恐怖的诅咒。

一直对父亲的狠心有些耿耿于怀的唐心,现在说起父亲无限唏嘘思念。

她眼中流露的那份孤独与后悔让我悸动,竟生出了同病相怜的感叹,其实人很奇怪,嘴里总说着珍惜,但失去之后还是要后悔。

我也给她讲了我的童年,我和才子的、云妮一起发生的趣事……

从唐心的眼神里,我看得出她很羡慕……

我往火堆里添了几条干枝,夜很深了,才子已经半靠在我的肩上鼾声如雷,口水流了我一肩头,衬衫也卷起来,露出了随着呼吸乱颤的肥肚。

“进帐篷睡!”我猛地一巴掌拍在了才子的肚皮上发出“啪”的一声大响,留下了一个清晰的手印。

“今晚我守夜,你们去睡吧。”我对唐心说。

唐心看了看我“那好吧,我去睡四个小时,然后替换你。”

对于唐心的"体贴"我有些感动,笑笑说“不用了,一会儿让才子换我,你好好休息休息。”回头对闭着眼睛向帐篷爬去的才子喊“那个是林森教授的帐篷,咱们的在旁边,四个小时以后你换我值夜。听到没有!”

才子半睁开睡意迷蒙的眼睛辨别了帐篷,爬了进去“到时候叫我。”他向我嘟囔了一句。

透过浓密的树枝,我遥望着星空;心里却十分烦躁,对祖父病情的担忧,对此行的未知好象一团乱麻。

强迫着自己默诵《阴阳风水勘术》星阵诀,对照着仅见的几颗星星,心里竟然逐渐安定了下来。

迷迷糊糊间一声踏破树枝的响声传进耳中,我猛地惊醒,抓起手边的五连发一跃而起。

手中的电筒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照了过去,首先入目的是一双精亮的小眼睛紧紧地盯着我。

裸露的鼻头、张开的尖短的大嘴里垂着一条口水、灰白色的下颚,圆大的耳朵……头一颤,我靠,是黑熊!站立在离我五、六远的一棵松树旁,一般的黑熊体长也不过一米五六,这头足有二米开外。

【022 人、熊大战】

看样子这家伙正向我们的营地摸过来,被电筒一照知道被我发现了,也瞪着眼睛与我对视。

虽然正常情况下黑熊是以植物、果实为主食,谗了的时候也就掏掏蜂窝,抓抓兔子,但是面对着眼前这个庞然大物,我连大气都不敢喘,生怕惊到了它,会让它发狂。

我目不转睛地盯着黑熊,缓缓地向帐篷退去,轻手轻脚地不敢发出声音,握在手中的猎枪也轻轻地压上了弹药。

“起来!快起来!”我朝帐篷里使劲地踹了两脚,压低声音叫道。

“轮到我了啊!”才子迷糊地嘟囔着。

“别嚷,碰上黑瞎子(东北对黑熊的俗称)了!隔着帐篷我对才子说“小心点不要惊到它,你去叫唐心和林森起来,慢慢地撤。”

黑熊这种动物实际上胆子并不大,一般不是饿得发狂或受到攻击是不会主动攻击人类的,就像人们形容某人胆小窝囊“熊样”类似,毕竟人在它的眼里也算是‘大型动物’了。

被电筒晃到了的黑熊也知道被我发现了,扶着树干死死地盯着我;才子匍匐着从帐篷里爬了出来,叫醒了唐心,又向林森的帐篷爬去。

“它是不是饿了?”唐心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回头看了看她,这丫头面脸紧张地盯着黑熊,手里紧紧地攥着把军刺。

听到唐心的话我心头一动,抓起剩下的酱牛肉扔向了黑熊,警惕的黑熊看了看地上的牛肉,又看了看我,扑上去闻了片刻便撕咬起来。

“快点撤!”趁着熊的注意力转移的当,我对唐心说。

“装备怎么办?”唐心急急地问。

“拿上必要的,快走!”我边说着,边背起了包,眼睛始终盯着黑熊,生怕它突然攻击。

唐心哦了一声,转身钻进了帐篷。

一块牛肉很快就进入了黑熊的肚里,那黑熊吃到美味很是兴奋,对我们的恐惧也小了很多,缓慢地又向我们前进了几步。

我们之间的距离又缩短了不少,我能够清晰地看到它张开的嘴里白森森的牙齿。

心里反到稍稍安定了一些,看样子这头黑熊只是要找些食物而已,我刚要回头招呼唐心、才子他们把吃的扔给黑熊,“砰”的一声枪响在我身后响起!

沉静的夜空里的枪声清脆、刺耳,原本安静的森林扑棱棱里四散飞出了许多鸟雀。

我的心一颤,飞快地回头扫了一眼,身后的林森手里举着一把M9(意大利9毫米伯莱塔手枪)正瞄向着黑熊,他怎么会有枪?!而且是MJ的军用枪支!,对这个问题我来不及细想查问。

“跑!”我大喊一声,扔下背包拉起听到枪声钻出帐篷的一脸迷茫的唐心转身飞奔;我看 不清林森这枪有没有打中黑熊,但是很明显并没有对它造成太大的伤害,但受惊(或许受伤)的黑熊已经扑向了距离最近的我!

“快跑!”以我和唐心的速度根本跑不过黑熊,它的目标是我,我咬咬牙,瞬间做了决定,一把推开唐心;向两棵相距极近的树缝钻去。

跳过树缝堪堪躲过了拍来的熊掌,我显然低估了黑熊的智力,暴怒中的黑熊并没有如我想象一样撞在树上或是卡在树缝中。

黑熊一击不中,连续发出几声怒吼,立刻饶过来继续追我。

我跳过树缝,抬脚要跑,刚迈出去一只脚,更一只脚却没拉动,巨大的前冲力与拉力让我整个人向前扑倒,慌乱间,左脚竟然踩进了灌木丛中被藤枝缠住!

饶过大树向我奔来的黑熊距离我已经不过一米,要不是因为我跌倒,我已经被扫来的那一掌拍中了,我扔掉手里的猎枪,向绑在右腿的匕首摸去,黑熊二击不中,更加激怒了它,直立的巨大身体弓身就要扑向我,时间已经来不及了,这次死定了!我几乎要放弃挣扎了。

“砰”、“砰”、“砰”三声枪响,黑熊高吼了一声,竟然放弃了我转身奔去。

我迅速地抽出匕首斩断了缠绕在脚踝的藤枝,跳了起来,向熊奔去的方向望了过去,才子手里拿着林森那把M9正没命地向灌木丛里钻去。

被激怒的黑熊速度太快了,眼看着就要扑上才子,我抓住猎枪略一瞄准就扣动了扳机;双管猎枪是土法改制,枪弹里掺着许多小钢砂,虽然无法及远,但近距离里杀伤力却很惊人,我清晰地看到了黑熊的后肩爆出的血花,可惜这一枪打得偏了。

吃痛的黑熊立即放弃了继续攻击才子,转身又向我奔来。

强大的后坐力让我来不及瞄准发射第二枪,被血腥刺激得发狂的黑熊速度疾快无比地扑到了我的身前!

背上枪,我转身就向一棵腰粗的松树上爬去,发狂的黑熊用力地一次又一次撞打着树干,巨大的晃动差点就把我甩下去,咬牙强撑着爬到一条横杈上,手腿合力紧紧地贴住。

受伤的黑熊又撞了几下,似乎看出来撞不断这么粗的树干,竟然四爪并用开始向上爬!

别看黑熊体态巨大,平时行动缓慢笨拙,爬起树来委实是把好手;我所处的枝杈距离地面五、六米高,黑熊只不过三、五分钟便爬了上来,看样子它准备把我像掏蜂窝一样拍下去再好好享受。

两只脚紧紧地勾住树杈,我骑坐了起来,拉过背后的猎枪瞄准了黑熊胸前的那块“V”型白毛,那里是黑熊身体薄弱点,危难之际我希望能够一枪将它射杀。

扣动扳机的刹那,狡猾的黑熊居然预感到了危机,竟松开四肢向树下滑去!

“砰”的一声枪响伴随着黑熊的一声嚎叫同时响起,迸出的熊血溅了我一身;强大的冲击力把我身体向后掀了过去,我还没来得及看清打中了黑熊哪个部位;再承受不了我的体重的树枝尾端“咔嚓”断开,我身下一空,向下坠去!

“接着!子弹!”我高吼着把手中的猎枪向才子甩了过去,快速地调整了下落身体的位置,双臂紧密地护住了头脸。

身子重重跌在地上,地面虽然有大量的落叶和灌木杂草,但是这么高的距离掉下来也把我摔了个七荤八素,率先着地的背传来几处火辣辣的灼痛,肯定是被枯枝硬物扎了个遍体鳞伤!

这时哪还顾得上查看伤口,顺着落势侧身打了个滚卸去冲力跳了起来同时抽出了腿上的匕首,这时手里握个武器,心里就塌实了许多,虽然也知道真正和熊搏斗,一把小小的匕首也未必会有什么杀伤力。

连受创击的黑熊好象犯了失心症似的,嘶吼着在营地里乱串,摸到什么就连扯带砸的,奇怪的确实不再攻击人了

装好子弹的才子也奔到了我身边,“你怎么样?!”才子紧张地问我。

我摇摇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发狂发颠的黑熊“我没事”。

才子长呼出一口气“爷爷的,你那枪很准啊,把这狗日的眼睛干瞎了一只!”

我这才恍然大悟,“我去结果它,咱们弄个熊掌吃!”才子举起猎枪向四处乱撞的黑熊摸了过去。

“哎,你小心点儿!”我一把没拉住他,才子已经弓腰摸到了距离黑熊不过三、二米的地方。

“砰”,才子又向黑熊射出一枪,“靠!”才子骂了一句,很明显这一枪并没有结果了黑熊的命,反而让黑熊摸发现了才子的位置,垂死挣扎的黑熊惨嚎着扑向了前眼的才子!

才子举起枪再要射击时却被黑熊斜刺里拍过来的巴掌把枪扫飞!紧握猎枪的才子也被带得一踉跄仰身摔倒在地上。

“跑啊!”我高吼着跳起来握住匕首向黑熊冲去,我们之间的距离足有五米远,我魂飞魄散地看着黑熊跃起扑向了才子!

才子挣扎着想向旁边滚开,可是在那么近的距离明显已经躲避不及了。

“才子!”我双眼欲裂地吼叫,眼睁睁地看着黑熊的巨掌扫向了才子的脑袋却又无能为力,我几乎要闭上眼睛不忍再去看马上的血肉横飞的情景。

【023 神秘电波】

“砰”!又是一声枪响!我一激灵,回头向枪声响起的方向看去,唐心正举着枪站在身后五、六米远。

第四次遭到重创的黑熊突然间好象被抽尽了浑身的力气,扑倒在才子身上,四肢无力地微微抽搐,整个把才子罩了个结实。

事后查看黑熊的尸体才知道唐心那一枪居然射入了黑熊的心脏。

“才子!才子!你怎么样啊?!”我慌乱地呼唤着才子,扑到黑熊身上,狠狠地把匕首插进了黑熊的喉咙,彻底结果了它。

“爷爷的,老子还没被熊拍死,快被它压死我了!”才子闷声从黑熊身体下传了出来。

“快来帮忙!”我回头冲着唐心和林森吼了一嗓子。

林森似乎也被这一幕惊呆,听到我的喊叫,答应了一声,连忙跑过来,帮我一起把黑熊的尸体从才子身上翻了下去。

“我靠!打熊的猎人差点让熊给打了!”才子吐出了一口熊毛大口地呼吸着说。

“收拾装备吧。”我对唐心和林森说。

“才子,你去拢堆火,防备着再有野兽袭击。”我嘱咐才子。

营地已经被黑熊扫荡得不成样子,帐篷也被扯得稀碎;唐心特意准备的四盏强光远射探灯也坏了两盏,最惨的食物,几乎殆尽……失惨重。

“你哪来的枪?!”唐心眼中闪过一丝疑问,盯住了林森;这也是我和才子的疑问,看来唐心并不知道林森随身携带着枪支。

林森似乎还没有从惊吓中完全恢复正常,期艾地说那是他常年防身的。

这个解释并不能让我们满意,但也知道再问下去恐怕也问不出什么;至少现在那把M9已经被收缴了。

林森似乎自觉理亏,竟没有向才子讨要。

“我们现在有两个选择。”收拾完装备后四个人围坐在篝火旁唐心打破了沉闷压抑的气氛。

三个男人都望着唐心,等她继续说下去。

唐心勉强地挤出了一个笑容“一是我们回去,重新准备;二是必要的设备没什么大损失,我们继续前进。”

四个人又是一阵沉默……

“继续前进。”我几乎是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吐出来的,如果要是回去重新准备至少又要十天半个月,不行!才子没有时间再等了,无论准备多么充分,谁知道下趟又会遇到什么危险?

唐心朝我微微点了点头,又询问地望向林森和才子。

才子看了我一眼,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林森在我们三个人的注视下阴沉着脸沉默良久,也缓缓地点了点头。

经过黑熊袭击后,我的心里有些沉重,刚刚出发就遇到这事,前方的路还说不定有什么危险在等着我们。

离天亮还有段时间,我让唐心、林森再去睡会儿,林森却表示再也睡不着了,那正好折腾了几个小时,我已经疲倦不堪,悄声让才子把那把M9藏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我对林森始终放不下心,尤其是今晚发现他居然随身带着一把M9后,更让我对他警惕,嘱咐才子陪着林森一起守夜后(实际上是看住他),我钻进了睡袋很快就迷糊了过去。

等到我被一阵诱人的香气从梦中勾引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亮了;才子这牲口异常淫荡地一边哼着二人转一边在火堆上烤着熊肉,而林森和唐心睁大了眼睛,蹲在旁边目不转睛地看着,不时地添着嘴唇;我一骨碌爬了起来也加入到两人的行列等待烤肉出炉………

“味道真不赖啊,熊肉可比牛肉好吃多了。”我边大口咀嚼,边对其他三人说;林森和唐心不住点头,空不出嘴搭话,向才子翘起了拇指。

美餐一顿后,每个人自愿地在背包里塞进了十几二十多斤的烤熊肉,实际上经过昨晚的损失,每个人的背包都轻了不少,就算加上熊肉以后也没达到最初时的重量,无形中反而减轻了负担。

接下来的两天,我们行进的速度快了不少,每晚都是留两人一组,轮班守夜,我和唐心一组,才子和林森一组。

食物反而是最不需要担心的,大山里什么都有,我和才子在山上疯惯了的,林子对我们来说就是一个免费的冰箱,小时候谗了的时候就上山抓兔子、山鸡、狍子弄来吃;吃光了烤熊肉以后,我和才子轮番打着兔子、狍子等美味,变着样地做给唐心和林森,吃得两人赞不绝口,一路走来品尽了山珍。

“根据地图来看,我们翻过前面的那座山,就应该到达了龙脉范围之内了。”第四天傍晚扎营的时候,唐心铺开了地图对我们说。

我稍松了口气,又郁闷了起来,因为我想起了祖父的话,‘其实龙脉并没有被记录在地图上,地图上那个红点只是皇陵所在地。’

每晚我都会观测星阵,希望能够寻找到有关龙脉的信息,即使龙脉的风水已经衰败,星阵变化应该能瞧出些端倪,但是让我失望的是一路上我都无法全览星空,高大茂密的树林遮掩了大半天空;偶尔登上山顶,竟发现除了头顶这一小块,四周全部笼罩了低低的浓雾,根本无法看透。

看来只有到了皇陵再说了。

按照唐心所说,如果明天我们一路顺利的话,明天晚上我们就可以到达地图上红点所在地。

每个人都兴奋不已,只有我知道那地图上的冲点并不是龙脉.........

前半夜是我和唐心守夜,看着唐心用指北针、地图制定出明天前进的方向路线。

听着随身听里的二人转,这段子听了几十遍了,无聊下我把随身听拨到了收音机频段。

我极度无聊地调弄着频率,收音机里一阵轻微的似曾相识的长短音吸引了我,这频率如此熟悉,瞬间我就醒悟过来,这是摩氏电码!

在我上初中的时候偶然看过一部关于摩氏电码的电影后就对摩氏电码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找来了许多关于摩氏电码的书籍读,当兵时还专门研究过,所以对摩氏电码的了解也算半个专家。

广播里的电波虽然轻微,但我马上就确定了这是摩氏电码!

简短的电码重复了两遍后,电波消失了。

“保持距离,紧密监控。”翻译过来的八个字搞得我满头雾水,我看了一眼收音机的频段显示,是在中波(MW)段上,这就说明发送电码与接收电码都是在一个较小范围内进行的,可这里是原始森林,难道我们附近还有人的存在?!那这句“保持距离紧密监控。”是针对谁的?我心中一动,开始仔细地思索着一路上的点点滴滴………

“你在想什么?”唐心的话把我从沉思中拉回到现实中。

“哦,没什么。”我敷衍了一句,并没有把心底的疑问讲出来,毕竟在这条充满危机的旅程中,我不想再以可能是胡乱的猜测加重唐心的的压力。

“是不是在担心郎爷爷的身体啊?”唐心理解地露出了一个安慰的微笑问。

她这么认为也好,省去了我再找借口,我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有云妮照顾,他会没事的。”唐心说,随即又露出一个若有所思的笑容“其实你很幸运,你有爱你的祖父,还有才子和云妮陪在你身边;其实云妮确实是一个好姑娘。”唐心幽幽地说。

我笑了笑,望向唐心,她的眼睛失神地望着身前的熊熊篝火,眼中流露的孤独和失落让我的心颤动不已;和唐心相处越久、了解越多,我就愈加发现这个表面上光彩夺目的女孩内心里所承受的苦闷。

我无声地叹了口气。

【024 沼泽惊魂】

一句话触碰到了唐心心底的那根弦。

这个世界上太多的事都是有心无力,无论你有多高的权利、多少的财富,总会有很多事情让我们遗憾,面对唐心。我不知道该怎么样安慰她会让她快乐起来。

两个人各想心事,直到才子叫醒了林森出来换我们去休息…….

我只觉得刚刚闭上眼睛就被唐心叫醒,“今天我们速度要加快,争取早点赶到目的地!”唐心说。

看了看表,凌晨三点半,我痛苦地呻吟了一声。

目标在即,每个人在紧张中夹杂着兴奋,虽然知道那其中可能隐藏着巨大的危险,仍然无法掩盖即将进入传说中的神秘龙脉的激动。

我默默地啃着昨夜剩下的冰凉的烤狍子肉,难得的美味在我嘴里味同嚼腊,我心里一整夜都有种强烈的不好的预感,临走时祖父的话、第一夜的黑熊袭击、昨夜的摩氏密码……

“才子,小心点,我眼皮总跳”我轻声嘱咐了才子一句。

唐心不断地展开地图与指北针校对着我们行进的方向。

“穿过前面那个低谷,越过那座山我们就到了!”唐心指着前方,鼓励地对我们大喊了一句。

朝阳的光芒被四外的高山遮遮掩掩,茂密的丛林里显得幽暗寂静,除了呼吸声和穿越灌木的唰唰声,只有偶尔远远传来的零星几声鸟鸣。

奇怪,平常鸟鸣兽叫声是不绝于耳的……的不安愈加强烈。

“你好象有心事啊?闷闷不乐的样子”细心的唐心很快就发现了我的异常。

“这里的动物很少,植物也开始稀少起来,你不觉得奇怪吗?”我说。

唐心也是个冰雪聪明的人,因为太过兴奋忽略的细微变化经我一提醒马上就注意到了“是啊,你不说我还没注意,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这里有什么猛兽守护?难道是‘阴奴’?!”唐心倒吸了口凉气,说到阴奴的时候声音有些颤抖,脸色的血色也一下褪了个干净。

“应该不会,‘守墓奴’顾名思义是守护墓穴的,这里还没有到达墓地范围,决不会是‘阴奴’。”我安慰唐心说。

听了我的话,唐心松了口气,明显放松了不少。

我暗笑,平时唐心胆子也算蛮大,面对黑熊那么凶猛庞大的野兽也能射出致命一枪;说到‘阴奴’立刻就现出胆怯,这也难怪,世人向来对山精鬼魅之类先入为主地怀有恐惧所谓‘兽猛伤人,鬼阴吓人’,面对有形的危险,人或可以奋起抵抗,而心理的恐惧实在是无孔不入,让人无法逃避。

猛然间一声呼救划破寂静“小狼!救我!”是走在最前面的才子!我的心砰砰巨跳,和唐心对望一眼,都看出来了对方的惊骇。

“才子,怎么了?!”我边喊着边向前奔去,一缩肩甩掉了背包;刚才和唐心说话间已经被才子拉下了一段距离;而高高的灌木丛也挡住了我的视线,根本看不到才子遇到了什么危险。

顾不得枝条抽打在脸上、身上时火辣辣的疼痛,我迅速地串向才子声音传来的方向,唐心紧紧地跟在我的身后。

几步串了过去,眼前豁然开朗,一片巨大的灌木盆地出现在我的眼前,而才子就在我身前几步远的地方,下半身已经陷到沼泽里……水咕咚、咕咚地冒着气泡。

我急忙急刹车止住了前冲的势头,再前两步我也要掉进沼泽中去了;身后的唐心收势不及,闷哼一声撞在了我的背上…….

才子惊慌的眼睛滴溜溜乱转,双手举过头顶,身子却不敢乱动。

一般人在陷如沼泽后,惊慌失措下胡乱挣扎会使得下沉速度加快;才子明白这个道理,虽然脸上惊慌无比,但身子仍能保持放松,下坠的势头虽然缓慢却丝毫没有停止,片刻间已经淹到了胸部。

“给你!”身旁的唐心从背包里翻出了绳子递给了我。

“抓住了!”我把绳子甩到了才子身边,才子努力地保持身体不动,伸手抓牢了绳子,我和唐心用尽全力力拉动绳索,才子二百来斤的体重加上沼泽的吸力沉重无比;等到我俩费尽了九牛二虎把才子拖到了实地时,全身已经筋疲力尽,三个人瘫倒在地上,急促地大口呼吸………

才子在鬼门关里走了一圈,四肢无力地软瘫在地上,胸口剧烈地起伏。

“爷爷的,老子还没娶媳妇呢,差点让阎王爷招了女婿!”才子添着干涸的嘴唇颤声骂道。

一直被路在后面的林森这时才赶了上来“怎么了?怎么了?”他有些慌乱地问,我和才子都没有说话,唐心指了指前方,说“有沼泽”。

自从发生黑熊袭击,我让才子缴了他那支M9以后,林森的言谈举止就颇有些不自然,行进中也总是有意无意间落在我们身后,总保持着十几二十米的距离。

这一路上自保尚且不暇,我也懒得理他,到也不用担心他有什么异动;没有我们三个他肯定会死在这充满危机的原始森林里。

沼泽惊魂,给大家的头上泼了盆冷水,果然越接近目标越是危机重重;最后决定中午就在这里吃饭,休整一下,顺便找一找有没有其他的安全通道能够穿过这一片沼泽地。

吃过午饭,两人一组四处去寻找其他的通道,与守夜分配一样,依旧是我和唐心一组,而才子负担起照顾林森的任务,当然私下最重要的是监视他;一个多小时后,我们重又回到了营地碰头,看着才子脸上失望的表情,不用问我也知道他们和我们一样一无所获。

唐心叹了口气,“没办法,这低谷两侧都是陡峭的悬崖,除了眼前这片沼泽,根本没有其他的路能够抵达前面的那座山峰。”

“看来只有想办法通过沼泽地了。”我望着眼前的沼泽地,远处被浓雾笼罩,在这原始森林的腹地,居然如此安静,静谧得让人心底发毛。

每个人的表情都很凝重,都清楚在这无边的安静背后隐藏着巨大的危险。

“我们连成一线,把绳子拴在腰上,我在前面探路、唐心第二、林森教授第三,才子殿后。”我扫视了三人一眼,最后做了安排。

唐心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轻轻地说“小心”,

“放心。”我朝唐心点了点头。那一瞬间她眼中闪过的犹豫和担忧让我突然产生了错觉,给我的感觉就像新婚的女子送别就要上战场的丈夫…..“呼”我吐出口气,也吐出了自己的杂念。

林森好不掩饰脸上的恐惧强烈要求走在最后,“胆小鬼!”才子极度鄙夷地翻着白眼呸了他一口。

怕死之心人皆有之,都走到这一步了,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我没有再坚持,于是几人排序出现了一些变动,我、唐心、才子、林森。

我手里握着工兵铲不断敲打探索着,寻找可以落脚的实地,而后两人之间相距三、四米左右,顺着我的足迹缓慢前进,不敢有一丝错位。

整个沼泽地大概五百米长,我们足足走了七个小时,虽然没有高树茂叶遮挡,处在山谷之中,过了正午后太阳稍偏阳光就已经被峭壁遮挡,反而比在林中还要幽暗了许多,举着电筒,打着矿工帽上的探照灯每走一步都要探索良久。

在夜幕深沉的时候,我们踏上了实地…….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长时间的精神高度紧张让每个人都疲惫不堪,甫一安全,立刻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呼吸着,舒缓着近乎麻痹的肢体和神经。

“今晚就在这里扎营,明天再前进吧。”我看着前方的浓雾对唐心说。

唐心点了点头,才子一把抓起瘫躺在地上的林森“走吧,我们去生火!”几天的摸爬滚打,原本文质彬彬,衣着挺括的金丝猴变成了野生土猴,金黄的长发早以凌乱不堪,脸上也汗滓纵横。

“我累了,我动不了了。”林森像条死狗似的瘫在地上,死活不肯起来。

“你爷爷的,充大爷呢?!你要是不起来,老子就把你扔在这里喂狼!”才子瞪着眼睛像拎小鸡一样把林森拎了起来。

林森一哆嗦,把他一个人留在这危机密布的地方等于杀了他,再不敢耍赖,乖乖地跟着才子拾枯枝生火去了。

我和唐心相视一笑,为眼前的一幕逗乐了,几天的同生共死下来,我发现我俩之间越来越有默契了……

【025 弥撒曼佗罗】

当天晚上,我一直关注的摩氏电码又出现了:“注意记号,小心行事。”又是八个字,短暂重复两遍后再次消失,我隐约中把握到了些东西…….

第二天大亮之后,我们才看清眼前环境:我们所在的地方是一个山谷,不过到不如说是宽大点的山缝更贴切,大概二百多米宽,两侧悬崖极其陡峭,极目仰望,只能看到一条天空,颇有点井底之蛙的感觉。

前方依旧是雾气罡罡,这浓雾也极奇怪,从打昨天开始,一直就没散过,但笼罩的区域也没有扩张,说不出来的诡异。

前行了一百多米,我们就踏进了浓雾边缘,身入浓雾视野立时受到影响,极尽目力也只能看清周身三、四米远的距离。

浓雾笼罩的地面生长着一丛丛矮矮的植物,或许由于这谷地四周阻挡了来袭的冷风,虽然季节已经是初秋,浓雾中的植物却花开正艳,紫红色的花朵像极了一只只色彩艳丽的蝴蝶。

身处浓雾中,四处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花香,我轻轻嗅了嗅“好香啊!”我笑着对唐心说,突然觉得脑袋轻微的一阵眩晕。

“快退出去!是弥撒曼佗罗!”唐心惊叫声传进我的耳朵,我心里一惊,急忙向后退去,“扑通”一声闷响,我后退的脚踩上了个软绵绵的物体,低头一看,我竟踏在了昏倒的林森身上!

拽着林森的双腿,我迅速地把昏迷的林森拖出了浓雾,眩晕的感觉阵阵袭来,我用力地摇了摇脑袋,再看才子情形比我还要严重,眼神竟然有些涣散;唐心则好了很多,她走在最后,而且退得也最快,看样子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唐心急急地放下背后,翻出了急救箱,掏出了一个小瓶子,拽下瓶塞,递给了我“用喂的”唐心说。

我把鼻子凑近瓶口,强烈的酸醋味激得我连打了五、个个喷嚏,不过精神也随即清醒不少,眩晕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把瓶子递给了才子,才子的反应和我一样,打过了几个喷嚏再每有了眩晕感,而后又把瓶子塞到了林森的鼻子下,林森的情况最严重,足足熏了一分钟,才打着喷嚏悠悠醒了过来。

看到大家都没什么损伤,我提起的心放回了原位,盖好瓶子递还给了唐心“弥撒曼佗罗是什么?我只听说过曼佗罗,那是一种有毒的植物。”我问唐心。

唐心呼出口长气,点了点头,大惊失色的苍白脸庞也恢复了血色“弥撒曼佗罗的故乡是古印度,在唐末传进中国,气味可以在无声无息中麻醉人的神经,少量吸入问题不大,但是如果吸入量过大或者长时间吸食,容易造成中枢神经麻痹甚至坏死!”

“这么厉害?!”才子瞪大眼睛倒吸了口凉气,我也颇有些庆幸,幸好唐心认识这什么弥撒曼佗罗,而且发现得早,不然恐怕真要长眠于此了。

林森也睁着一双迷茫的眼睛坐了起来“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我怎么突然昏过去了?”林森摇着脑袋望着我们。

“你小子早上没吃饱吧?居然饿昏了?!真他爷爷没出息”才子揶揄地笑着讽刺林森,看来才子对这金丝猴的厌恶已经到了极点,不放弃任何挖苦他的机会。

这貌似离奇的回答竟然让林森信以为真“我不觉得饿啊,可能是这几天太疲劳了吧。”林森拍着脑袋嘟囔着。

才子嘿嘿地笑着把背包里准备的烤肉拿出来递给了林森“你把这个装到你的包里,饿了就吃点。”林森感激地朝才子笑了笑,接过了那块又二十斤重的烤肉……

“我们该怎么办?”我低声地问唐心,唐心神秘地笑了笑,转身在背包了一顿翻倒 “喏,有这个就不怕了!”唐心说着递给我了一个密封袋。

我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撕开了密封袋“啊!原来你准备了这个!”我恍然大悟,惊喜地说——密封袋里装着一支崭新的防毒面具。

“你可真细心。”我毫不掩饰自己对唐心的敬佩,这个和我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女孩思绪的缜密确实让我自叹不如。

“呵呵,我本来计划着进入到龙脉之后才能用上这个,没想到这么早就派上用场了。”唐心对我的赞叹很是受用,说话时的表情颇有些穿着件漂亮衣服显摆的小女孩。

不能否认的是,这是我第一次看到这个知性美女如此真情流露,纯真的笑容看得我有些痴了。

“你瞧什么那?我脸上有花啊?!”唐心擦着脸有些娇嗔地对我说。

“你开心时候的笑容真是很漂亮。”我轻轻地说,闻着唐心身上散发出的淡淡香气,我的心又不争气地砰砰乱跳起来。

唐心的俏脸立即变得通红,我也觉得有些尴尬,一时间气氛变得有些沉闷。

“小狼,咱们怎么办?他爷爷的,一把火把这什么鸟曼佗罗给烧光得了!”才子一只巨掌拍到了我的肩头,这句话也适时地打破了我和唐心之间的沉闷。

“那可不成,一是控制不好就会引发森林大火,再者如果烧起来,弥撒曼佗罗的气味弥散开来,只怕我们都逃不出去!”唐心制止了才子的冲动念头。

“那可咋办?!”性子急噪的才子有些沉不住气了“大风大浪都闯过来了,被几棵小花给困这儿了!”

“你怎么这么沉不住气呢?!”我瞪了眼才子“听组织安排!”

才子挠了挠头“哦”了一声,紧紧地闭住嘴,不再出声,静静地望着我和唐心;故做乖巧的表情把唐心逗得“噗嗤”笑出了声“真拿你俩没办法!”

“这弥撒曼佗罗自唐末从印度传到中国以后一直作为皇家花园观赏花,没有过大面积种植和民间种植的记录,这里居然有这么一大片……不解地摇着头,似乎是在自言自语。

“我们已经接近了传说中的皇陵,这花生肯定是人为种植的一道屏障。”我指了指四周,又指了指天空“只有在这种地理环境里,气候温暖适宜生长,空气流动最缓慢毒气能够形成浓雾,这毒花才能够发挥它最大的威力。”我说出了自己的分析。

“应该是这样的。”唐心点头赞同我的观点。

我扬了扬手里的防毒面具,笑着说“不过我们有这个,那这道屏障对我们来说也就再不算困难了。”

“爷爷的,原来有这好东西,不早拿出来!”才子一把抢去面具就往自己脑袋上套去“我打头阵!你们跟紧我!”才子的声音闷闷地传了出来。

唐心眉头一皱,一把拉住就要冲进浓雾的才子,伸手把面具拽了下来“你急什么啊!愣头青似的!”唐心微怒地训斥才子。

才子愣愣地望着唐心“要扎营了吗?现在还早啊”。

唐心无奈地瞥了才子一眼“扎你个头啊,这面具本来是准备了四个的;不过那晚被黑熊踩碎了一个,我们现在只有三个;四个人三个面具,要计划一下嘛!”唐心说到后来望向了我。

【026 伯莱塔M10S冲锋枪】

女人毕竟是女人,遇到什么大事还得男人拿主意!我有些扬扬得意地想。

“我先把你送过去,然后回来接才和林森。”我很是牛叉地对唐心说。

所有人都没有意见,才子也明白我把他和林森留在一起的用意,虽然林森一直都表现无害,但是身上种种疑点实在让人放心不下。

我和唐心小心翼翼地走进了浓雾,越前进我越肯定了自己的想法,这里的弥撒曼佗罗绝对是人为种植的,不仅面积很大,而且地面上有的地方居然能够看到有灌溉使用的沟渠!虽然绝大部分已经坍塌,但是还是能看出人为痕迹……

前进了一百多米时,耳边隐约传来一阵轻微的隆隆声,我罩着面具听力受到很大的影响,起初声音很轻微,但是越向前行,那隆隆声就越来越清晰,再前进了三、四百多米,不仅隆隆声如雷贯耳,甚至感觉地面都在微微颤动…….

我暗暗心惊,难道是野猪群或者鹿群?!这谷地如此狭窄,真要是一群野兽奔腾而过,我们四个人就像蚂蚁一样,恐怕连个渣都剩不下!

手一暖,我低头望去,唐心的手抓住了我的手…….

我脑袋“嗡”地一声,瞬间失忆,喉咙有些干,心脏也“砰”“砰”地剧烈急促地跳动起来,唐心的手很柔软,但是掌心很凉、而且湿漉漉的,我明显地感觉到唐心内心的慌乱,我用力地握了握她的手,希望能借此给她一些安全感。

不过柔荑在握,心中的绮念便不可遏止地升腾而起…….

“呸!禽兽!”我极度鄙夷地唾弃了自己一口,暗骂自己狼子野心,颇有些趁虚而入的无耻。 强迫自己默念“阿弥陀佛,坐怀不乱”…….

终于眼前一亮,我们走出了浓雾,摘下了面具,我和唐心立刻被眼前的情景惊呆:峭壁上一道高达百米,奔流而下的瀑布仿佛万马奔腾似地泄下,重重地击打在前方的湖里,半空中一道彩虹横跨山谷两端。

“好美!”唐心如醉如梦地发出了一声呓语,我也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最后确定眼前一切都是真实的,心中的震惊与感叹无法言表,大自然的鬼斧神工确实神奇无比。

这瀑布比长白山天池那道闻名遐迩的瀑布要高上许多也要宽了许多;谁能想到在这原始森林之中居然隐藏着一处如此壮丽的美景?!

瀑布流入的湖不大,却出奇的圆,仿佛镶嵌在山谷尽头、峭壁之下的一颗碧珠,直径大概有百米左右。

我和唐心来到了湖边,冰凉澈骨的水刺痛了我的手;在这么高的海拔上,常年低温,就连每年最热的季节里,长白山天池里的水都依旧极冷的;眼前这湖水温度肯定是在摄食零度以下。

湖水碧绿望不到底,这么大的瀑布的流水量一刻不停地泄入这小湖里,犹如泥牛入海。

“怪事,这么大的流水都流哪去了?”我奇怪地自言自语,身边的唐心露出了一个少见多怪的嗔笑“那有什么好奇怪的,下面一定有地下河呗。”

唐心的话不无道理,也是唯一的解释“还是你聪明。”我对唐心笑了笑说。

唐心得意地笑着说“那还用说嘛!”小儿女之态流露无遗。

可能是眼前的美景让她心旷神怡、自然流现。

我希望她能够永远这么快乐,因为这样我就能多看到她美丽的笑容……浅的笑脸莫名地浮现心头,心底升起了几分内疚;“我在瞎想什么呢?!”我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希望把唐心和云妮都赶出去…….

“我们就在这里休息一下吧,你收拾、收拾,我去接他俩。”我对唐心说。

吃完饭,才子打着饱嗝爬在湖边牛饮了一顿,看着湖水中游动的鱼群颇有些垂涎欲滴“爷爷的,咱要是有一网可美了,你看这鱼多肥!”才子添着嘴唇对我说。

这牲口到什么时候都不忘记吃!我苦笑着摇了摇头。

“可是这前面没也路了,这石头山咱也没法子爬啊!”才子仰望着眼前的峭壁说。

“你去瀑布后面看看。”我笑着说。

才子眨巴着大眼睛瞧了瞧我,脱下上衣光着膀子屁颠地穿进瀑布……

“我靠,小狼,你咋知道这后面有道儿呢?!”才子湿漉漉地跑出来,边跑边吼。

瀑布发出的声响十分巨大,虽然我和才子相距不过十几米远,但也只是隐约听到他的吼声,不过看他吃惊的表情,我就断定了自己的推断没错,那瀑布后面肯定有条水道。

等才子跑到身边,我笑了笑,指着瀑布下的湖水说“你看那水是不是倒流进去的?”

才子眯着眼睛看了片刻,猛地用力一拳捣在我的胸前,我把推了一个趔斜,这牲口却兴奋无比地叫道“爷爷的,这你都能发现!真不愧是我兄弟!”

我揉着闷疼的胸口哭笑不得,“你怎么确定瀑布后面的通道可以穿过这山?”唐心饶有兴趣地凑到我身边,问我。

“呵呵 ,那你以为当年你父亲和我祖父他们是怎么过去的?”我看着唐心亮晶晶的眼睛说“你看看四周的峭壁,你认为他们是爬过去的吗?”

唐心撇了撇嘴似乎对我的取巧推论有些不屑,但闪亮的眼睛里的笑意和赞赏泄露了她的心思……

“水道深不?”我回复了正色,问才子。

“里面很黑,看不清多深,不过水道很宽,看样子浅不了!”知道是在说正事,才子脸色也严肃不少,想了想回答道。

我仔细地打量着四外,希望能够找到一些可以借助的工具;三处峭壁、一面是我们来时的路,脑子里迅速地思考着该怎样穿过水道,按照才子所说我们徒步穿越游过水道的希望基本熄灭了。

峭壁下的一片白桦林吸引了我的注意力“走吧,我们去伐木!”我抓起军刺对三人说,唐心最先看穿了我的意图,俏皮地笑着说“好啊!我们玩竹筏。”

才子和林森听了唐心的话也明白了我的计划,才子大嘴一咧笑着又伸出了拳头,我一闪身,让过了捣向我胸口的巨爪“奶奶的,早晚被你虐死!”我瞪了才子一眼骂道。

两张木筏做下来四个人都累得大汗淋漓,看了看表,时间刚刚下午两点,才子“嘿呀”一声,右手一较尽把木筏就抗了起来,左手挥向前方:“主席说‘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同志们,冲啊!”率先向瀑布冲去……

我无奈地看着才子的背影摇了摇头,而唐心则早已经忍耐不住‘哈哈’笑了个前仰后合。

“我来吧。”我对伸手要帮我抬木筏的唐心笑了笑,她的细心和体贴确实无微不至,可咱怎么说也是个大老爷们儿,咋地也不能让一个女人跟咱干这种力气活啊。

所以尽管木筏很沉,我咬牙背着,有些摇晃地向瀑布走去;当然脸上的表情是很泰然自若,举重若轻的。

“等等,等等。”林森追了上来。

我和唐心奇怪地站住看着林森,“有什么问题?”唐心皱着眉头问。

“过了这水道就到了皇陵是吧?”林森眨着眼睛问唐心。

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我和唐心互相看了看,一齐望向林森“你这话到底什么意思?”唐心有些不耐烦了。

“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我们穿过水道天也要黑了,你们也听郎老先生讲过,那皇陵里可是很危险的,还有‘阴奴’!”林森推着眼镜急急地说。

我恍然大悟,这林森虽然胆小怕死,但是考虑的也算是周全;唐心看样子也觉得林森的话不无道理,犹豫不决地望向了我。

我当然了解唐心此刻的想法,一方面迫切地想早点到达龙脉,另一方面也知道冒失进入确实可能遇到危险。

我点了点头,表示赞同林森的说法“其实我们也不差这一晚,做好准备把握会大很多。”

我既然这么说了,唐心略一思索便表示同意。

“那我去点火做饭!”林森高兴地说。

金丝猴的表现让我们三个人大为惊讶,这家伙平时做事都是拖拖拉拉,能避就避,像今天这么勤快可真是太阳从西边升了。

目标在即,看得出来每个人都有些忐忑,可能是连日奔波,加上神经长时间高度紧张,吃过饭后,大家没有像往常一样围着篝火聊天;林森、才子早早钻进了帐篷,我和唐心守夜时也疲倦不堪,迷迷糊糊间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睡了过去。

我是被一盆冰凉刺骨的冷水淋醒的。

突如其来的冰冷立刻把我从昏睡中惊醒,双腕火辣辣的疼痛随即激得我吸了口凉气。

我双手被紧紧地倒背在身后捆住了,当然,不止我,还有才子和唐心都被捆个结实,只是还没有醒来,从我趴在地上的角度望去,只能看到四只穿着皮靴的大脚和两只黑洞洞的枪管,那是意大利产的伯莱塔M10S冲锋枪。

【027 又要出发了】

一脸得意笑容的林森手里把玩着那把M9,笑吟吟地看着我“哈哈,郎先生,感谢你们的配合,把我带到这里,谢谢你们帮我找到宝藏。”

军用枪械、神秘的摩氏电码、自告奋勇做饭……疑问真相大白,果然是他!

我摇了摇还有些昏沉的头,调整了一下体位,翻了个身坐了起来,让自己能够直视林森,顺带着两条腿隐蔽地蹭了一下,果然藏在裤管里的匕首已经被搜去了。

“你在食物里下了药?他们怎么样?!”我沉声问林森,心里有些后悔,当初他已经表现出来种种疑点,我却把这个祸害留到现在。

“你放心,他们没事,只会多睡一会儿;我只想问你些事情,你祖父是不是对你讲过有关龙脉的事?”看着林森欠揍的脸,我真想狠狠地给他一记‘鞭腿’!

“你替谁卖命的?”我压下心里的憎恨,朝林森笑了笑问道。

林森眼镜后的目光闪过一丝惊讶,露出了一个狡猾的笑容“你很镇定啊,知道太多对你没什么好处,你就不怕我杀了你们?!”

我趁机扫了一眼守在才子和林森身边的两个持枪壮汉了:一个是典型的东方人,身材不是非常高大,但卷起衣袖露出的臂膀没有一丝赘肉,脸上从额头到左脸纹着一只跃起的猛虎;另外一个却是个红发蓝眼的外国肌肉男,头上扎着一个小辫子;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看样子这两个家伙一定是受过专业严格的训练,体能、格斗肯定不弱。

我对林森的身份更加好奇。

“呵呵,你不会杀我们的,毕竟你还没有进入到龙脉;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那地图上的目的地并不是龙脉,那只是皇陵。”我悠悠地说。

林森脸色瞬间数变“什么?!不可能!你胡说!你以为这么说就可以活下去吗?!”

看着色厉内茬的林森我暗暗好笑“我当然没有骗你,这是我祖父亲口对我说的。”

林森咬着嘴唇,展开那副黄稠地图看了半晌,皱着眉头疑惑地盯着我说“那该怎么样才能找到真正的龙脉?”

我注视着林森多疑的目光微微一笑“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种学问叫做阴阳风水学吗?”

林森面色大变,这次不再是疑惑不定而是充满了惊骇,反倒让我有些吃惊了。

“你、你是说你们中间有人懂得神秘的阴阳风水勘测?!”林森冲到我面前一把拎住了我的衣领高声问。

“咳”、“咳”我没想林森竟然这么激动,被紧紧勒着的喉咙顿时呼吸不畅,“你、你先把我放开!”我对林森说.

林森盯着我的眼睛狠狠地看了几秒,松开了手,“扑通”把我扔在了地上,“你奶奶的力气还挺大的!”我大口地呼吸,暗骂了一句;看来这小子借口体力不济,每天远远地落在队伍的最后是有意给他的人留记号。

调整了一下身体,让自己比较舒服地盘腿坐了起来,我没再等林森追问“看你这样应该很了解阴阳风水?“

林森阴沉着脸目不转睛地盯着我,沉吟了片刻低声说“是的,我曾经在中国停留了五年,对所谓的阴阳风水术进行过很深的研究”

“哦?”林森的话反而让我产生了兴趣,他一个考古学家下这么大力气研究风水勘测之术干什么?随即立刻明了,肯定是为了盗墓!

“阴阳风水学本来就很神秘,大多家传,懂得人很少;尤其是中国解放以后,这类人更是难以寻找,我寻找了很多年才找到了湘西温家的唯一传人,可惜没多久就老死了。”林森把玩着手里的手枪说。

可能是他以为我们已经是俎上鱼肉了,到也没什么隐瞒说了这么多。

“看不出来,你居然能找到了温家的传人,不过温家擅长的是赶尸穿山,盗墓挖洞确实有些门道,不过寻龙望穴嘛……撇了撇嘴,露出了一个不以为然的表情。

“看来你的确知道不少!”林森目光闪烁,看来对我说的话已经相信了大半。

“当然,你既然知道温家,那你肯定也知道古家了?”我问林森。

“当然,‘南温北古’我当然知道,我也曾经四处寻找过古家的传人……祖父所说的古道常就是古家的后人?!”林森身体一震,不可置信地说。

这小子反应还挺快的,我点了点头“对,古老夫子就是古家的后人,而我就是他的传人。”

“可是你姓郎?”林森迟疑地说。

我白了一眼林森“古夫子膝下无男,你也知道我和他孙女感情好,其实我们早就订了亲了,所以他在去世前把古家世代相传的阴阳风水勘术传给了我。”

“你刚才所说的地图上的标记根本不是龙脉?”林森这时语气里虽然还有几分怀疑,但脸上紧张的表情说明他已经相信了我的话。

“是的。”我严肃地点了点头,“要想找到龙脉确切的位置,只能靠我。”

林森脸色又是一阵变化…….

“你知道我们此行的目的,你要宝藏,我们只要解除诅咒。”看着还有些犹豫的林森我重申了各自的目的“何况你们有枪。”

林森沉思片刻,咬牙说“好!我相信你!”

“那你还不快点把绳子给我解开啊?!”

林森摆了摆手,‘老虎脸"一语不发,从小腿上抽出把匕首上前把紧捆着我手腕的绳子一刀割断。

我双手支地一跃而起,冲到唐心和才子身边去解绳子,吃的最多的才子依旧是深度昏迷;而唐心闪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我。

原来她已经醒了……我的眼神里没有慌张,反到是无边的失落还有几分……的心‘砰’地一跳,唐心什么时候醒的?难道她听到了我说我已经和云妮订婚……上八下的竟莫名地忐忑不安起来.

我立刻想告诉她那些话只是骗林森的,但是我只是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我凭什么对唐心解释?我们只是因宿命的诅咒而相遇的陌生人………

打了盆湖水浇醒了才子。

“操你爷爷的!”才子睁开迷茫的眼睛瞧了一圈立刻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大吼一声,跳起来伸拳就要冲向林森,却被两只黑洞洞的枪管制止。

我拉住才子,对他摇了摇头;才子看了看我,又狠狠地瞪了一眼林森和那两个壮汉,胸口由于愤怒剧烈的起伏;不过敌强我弱,才子不傻,自然也知道现在不是逞强斗勇的时候,不再轻举妄动,气呼呼地扶起了唐心。

虽然林森为我们解了绑,但是两个壮汉乌黑的冲锋枪始终没有离开我们三人的方向,很快我就高兴地发现了那两个壮汉存在的好处:我可以安稳地睡一觉,不需要我守夜了。

等我被叫醒以后,我美美地抻了个舒服的懒腰,这可是自出发后我睡得最香的一觉,看着眼圈黑黑的林森和两个壮汉,我心情好极了,差点就要感谢他们。

“都已经八点半了,我们该出发了吧。”林森有些着急地问我。

“好歹吃了早饭啊,里面可是危机重重,穿过这条水道,我们就算是踏上鬼门关了,就算死也得做个饱死鬼吧。”我看着林森,懒洋洋地说。

“就是,你不饿,老子还饿呢!”才子骂骂咧咧地从自己的背包里掏出了几块烤鹿肉递给了我和唐心,却看也不看林森一眼。

林森无奈,叽里咕噜地朝‘老虎脸’和‘冲天辨’说了一串外语,两个人一声不吭地从随身背包里掏出了几个鸡蛋…….

这么严谨的作风,我愈加肯定这两个人绝对不是普通的强盗歹徒,很有可能是特种部队出身。

【028 食人血彘】

上午九点三十,准备完毕,三人一组推着木筏钻进了瀑布后的水道……

我和唐心还有‘老虎脸’一组走在前面,唐心从昨晚开始一直都很沉默,表情平静如水,我几次询问地望向她,她的目光甫一和我接触就马上转移。

有些尴尬的沉闷气氛让我很不舒服。

瀑布后的水道我也是第一次进入,果然如才子所说,黑糊糊的,耳边除了巨大的瀑布冲击而下的撞击声还能感到洞里刮过的飕飕冷风。

打开手中的强力探照灯,立刻将黑暗驱散.这种探照灯是最新的美国产品150HZ照明功率50W 射程能达到1500M,唯一的缺点就是耗电量太大,不能长时间连续工作;我们随身所带的电池也只够用四个小时而已,所以这一路上我们一直都没有舍得使用。

借着探照灯的强光,我得以看清眼前的水道:所谓水道其实就是供水流通的山洞,入口处只有三、四米宽的一个小口,进入其中却别有洞天,足有十几米宽的水道水面黑沉,根本看不清到底有多深,缓缓地流向深处,山洞的举架从水面到顶也有近五米高。

水道七曲八弯,幸亏水流不快,否则我们这简易木筏恐怕一个弯道就要撞得粉碎了。

“小心抓稳,我们出发了!”我向唐心高声叫道,手中的桦木杆轻点,身下的木筏顺着水流缓缓驶入水道深处。

每个人都很紧张,唐心负责掌控探照灯,每隔一分钟关闭十几秒再打开,而‘老虎脸’则端着伯莱塔M12S冲锋枪时刻监督着我和唐心……

转过了四道弯,瀑布的隆隆声已经消弱了很少,只是山洞也越来越狭窄:不光宽度削减到了不足五米,勉强可以通过木筏,连高度也突然低了下来,木筏上的人只能弯腰蹲下才堪堪躲过洞顶的嶙峋怪石。

“小狼,水面怎么突然变红了?!”蹲坐在木筏前端的唐心突然叫我。

我把手中的木杆递给了‘老虎脸’爬到了唐心身边“怎么了?”我问.

唐心一脸惊诧地指着探照灯下的远处水面“你看,那水面怎么是红色的?!”

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探照灯打开了有一段时间,发出‘吱’‘吱’的不堪负荷的抗议。

唐心连忙把探照灯闭上冷却,片刻的强光射在水面上反射一片磷光,我还没来得及看清眼前变成了一片黑暗。

“小狼,你看见了吗?”唐心急急地问我。

“时间太短,我没来得及看清楚。”我说“是不是灯光晃得啊?你一时产生了错觉?”

“我看得很清楚,那片红色好象是浮在水面上的!”唐心很确定地说,‘啪’的一声又把探照灯打开。

我和唐心坐在筏头,强光的刺激使得眼睛片刻失明,不过两秒间就恢复了视觉,一看之下我和唐心登时大惊失色:这一段水道本就狭窄多弯,我一直小心翼翼地用木杆支点着两壁掌控方向;而我把木杆交给‘老虎脸’后,唐心关灯的十几二十秒的时间再亮灯时,木筏已经顺水漂流到了弯道处,眼看着筏头被水流冲击到距离洞壁不足二十公分远,立时就要撞上洞壁!

虽然水流不急,可是这木筏只是短时间以木杆绳索简单结扎捆绑而成的;何况原本是计划两个人用的,多加一个人的重量吃水本就深,实在是经不起几次撞,再一个桦木本身生长在北方,生长缓慢,木质密实,沉得很,弄不好一个轻撞就会落得个筏翻坠水!

“抓住了!”我向唐心大喊一声,坐在筏头,伸出双脚奋力蹬向了石壁,借力使得筏头划个弧线让过了石壁。

我看了看身边的唐心,紧紧抓着探照灯,脸色苍白,神情紧张地看着我…

我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刚想安慰她“没事了”,“砰”的一阵剧烈的震动差点把我掀翻到水里!木筏的尾部撞上了石壁!

“啊!”两声惊呼响起,一声是我身旁紧紧抓住我的唐心;另一声自然是‘老虎脸’发出的,‘扑通’一声,唐心手中探照灯立刻射向筏尾,等到我俩回头望去,刚好看到‘老虎脸’头上脚下地栽进了水里。

木筏后端重量减轻,顺着水流的方向一荡,脱离了石壁;木筏稍稍平稳下来。

‘哗啦’一声水响,‘老虎脸’浮出了水面,双手乱扑,看样子竟然不会游泳。

“我去把他救上来。”我对唐心说。虽然这家伙不是什么好人,但眼睁睁看着他被淹死,确实于心不忍;何况才子还在林森手里,万一林森暴怒之下把才子杀死或者弄个半残那可就划不来了。

唐心咬着嘴唇点头“你小心!”关切的眼神再次灼热了我。

挤出了一个笑容,我迅速地爬到了木筏的尾部,抓起木杆伸向‘老虎脸’“抓住了!”我大喝一声。

这时后面的林森、才子和‘冲天辨’也转了一个弯道,赶到了我们身后,两筏之间相距也只有十几米远,探照灯刚好打在了‘老虎脸’身上。

“怎么了?!”筏头的林森举着探照灯紧张地大声问。

“你们小心点!这里太窄了”我边回答边用力去拉木杆。

我们所乘的木筏顺着水流向前漂进了四、五米远,‘老虎脸’在我用力的拉扯下眼看着马上就要摸上木筏了,我呼出了一口气,双臂发力‘嘿’地一声,我就要把‘老虎脸’挑上来。

这时我蹲在筏尾,与‘老虎脸’距离不超过二米;借着探照灯的光亮,我发现‘老虎脸’四周的水面上漂浮着无数拇指大小紫红色的小球,密密麻麻地随着水波漂上荡下映得他四周的水面呈现出一种妖冶的暗红色。

原来唐心说的红色的水面就是这个东西反射的光亮,这是什么东西?我内里突然生出了不好的预感;不过手底下没有迟疑,努力地拉扯着木杆。

‘老虎脸’看来几口冷水灌得有些迷糊了,脸色铁青、神色惊慌,生硬地说了声‘谢谢’一手拉着木杆,另一只手向木筏搭了过来。

所有的人都大大地松了口气,林森更是大声地说了几句外语,听语气是在责骂‘老虎脸’。

突然借着林森手里的探照灯,我惊骇地发现‘老虎脸’四周的小球竟然瞬间消失了一圈,‘老虎脸’猛地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呼!双眼圆睁地望向我,恐惧与痛苦的神色让我不寒而栗!

‘老虎脸’的惨叫极短促,喉咙里发出‘咯咯’两声轻响,立刻嘎然而止;我距离他最近,毛骨悚然地发现‘老虎脸’被我拉出水面的上半身,头、脸、脖子、手臂皮肤里竟然不断地滚动,就好象有无数的球在他的身体里来回滚动;短短的十几秒间,‘老虎脸’如同被抽去了血肉似的,皮肤迅速凹陷。

‘老虎脸’发出的那声惨嚎还在水洞里回荡,他却已经成为了一具真正的皮包骨头的死尸!

在探照灯下,整个过程被众人瞧得一清二楚,瞬间的变化惊呆了所有人,目瞪口呆地望着一个大活人顷刻间变成了一具罩皮骷髅,竟然没有人来得及发出惊呼!

我与‘老虎脸’相距最近,手里还紧紧地拉着木杆,目瞪口呆地看着老虎脸不停抖动的身体……

"噗"、‘噗’两声轻响,‘老虎脸’圆睁的眼睛里两颗眼珠竟被挤出了眼眶,掉在了水里,眼眶里随即挤出了两个两只红盖甲虫!

随即‘老虎脸’的皮肤发出了一阵细密的‘噗’、‘噗’爆裂的声音,无数的红盖甲虫钻了出来掉进了水里,又如一片随水漂流的红球似的,把那一片水域映得暗红。

我心中一道闪电划过,剧烈地砰然乱跳起来,猛地想起了在《阴阳风水勘术》中的记载。

血彘是滇边蛊术中极凶毒的一种,据说以死尸为炉、以活人为食经过长期的密练而成,与尸虫蛊颇有些相似;只是尸虫只是吸食活血,而血彘不光吸血还吃肉,更加凶狠,平日里如同死了一样,一旦接触活物立刻钻入其体内吸血食肉。

“是血彘!”我大叫了一声奋力将‘老虎脸’握在木杆上手甩掉。

这血彘便炼一只都需要许多活人喂养,何况这密密麻麻无数只,不知道死了多少人?!

“大家当心,千万不要触碰到这虫子!”我一边吼叫着一边转身串到了筏头“你没事吧?!”我低声问唐心。

面无血色的唐心睁着惊恐的眼睛望着我,颤抖着嘴唇张了张,却没有发出声音,末了只轻轻地摇了摇头。

“出了水洞我们就安全了,这虫子见不得光的。”我安慰了唐心一句。

这时我们又转过了一道弯,前面的水道更加狭窄,宽度堪堪仅容木筏通过,而由于刚才耽搁,才子他们的木筏已经追上了我们,两只木筏一前一后相距极近。

【029 巨蛇魑蛟】

我和唐心所乘的木筏减轻了重量,吃水一下子便浅了许多,湖水尚漫不过木筏;而林森、才子三人所乘的木筏则岌岌可危,三人体重都不算轻,木筏边缘已经浸入了水里,目睹了‘老虎脸’瞬间丧命,林森惊恐万分,挥着枪逼着才子站到木筏边缘,自己则惊恐万分地蹲在木筏中央。

让才子站到木筏边,那无疑是把才子往血彘堆里推,“才子,抓住木杆,把两个木筏合到一起!”我大吼一声,串到筏子中央,把手中的木杆递给了才子。

才子立刻抓住了木杆,稍微一用力,前筏尾与后筏头便接到了一起,才子两脚踏着两筏,登时减轻了后筏承重。

松了口气,我又招呼着才子把木杆固定在木筏上,这样两只木筏便连成了一只长筏,五个人乘坐堪堪浮出水面,看着四周水面上随波飘荡的无数暗红血彘,所有人都心有余悸,心底冒着寒气。

又转过一道弯,远处已经出现了隐约的亮光,水道也越行越宽,看来是出口在即,眼看着就要逃出这死亡水道,众人都是喜出望外,林森更是不断催促着‘冲天辨’加快撑筏速度。

“小狼,你看那里,好大一张蜘蛛网啊!”唐心举着探照灯,指着前方叫道。

我半蹲着串到唐心身边,向她手中探照灯照射的方向望去,果然一张直径足有五米的巨大的略有些透明的蛛网在二十几米外将整个水道罩了个严实。

我心里升起一种古怪的感觉,多大的蜘蛛能够结出这么一张大网?这水道里怎么能够有蜘蛛?!

思索间,木筏又向前行进了几米,离那巨网又近了许多;耳边只有轻微的流水撞击在洞壁的声音,谁也没有说话,大家的神经都是高度紧张。

突然一阵婴儿的哭声远远地传进了过来,刺破了阴森黑暗中的沉闷。

突如起来的声音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唐心一激灵,手中的探照灯‘啪’地掉在木筏上,双手紧紧地抓住了我的胳膊。

周身的寒毛唰地立了起来!我的心一下被提到了嗓子眼,哭声好象就响在我们身后!

“这里,这里怎么会有婴儿?!”唐心声音颤抖地问我,紧紧抓住我的双手也在轻轻地发抖。

婴儿?决不可能的!这里人迹罕至,何况是在水洞中,更何况水里还有无数的‘血彘’!

正奇怪间,哭声却嘎然消失…….

我还没来得及出口安慰唐心,‘哗’地一声,木筏后传来一声好象巨石入水激起的水花声,原本平静的水面突地涌动起来,木筏突然如触礁一般,剧烈地晃动着一耸一耸地被水流冲击向前加速漂去。

几声惊叫响起,就连才子也被这突然的变故惊得发出了一声呼喊“小狼,船下好象有东西!”

才子一说,我也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筏下游过,摩擦着筏底。

林森发出杀猪一般哇哇惊叫,我心里大惊,以为他遇到了什么危险,反手抓住唐心的手,高声嘱咐她“抓住筏子,千万不要松手!”抓起探照灯便向身后的木筏照去。

林森如同条死狗一样,撅着屁股死死地抓着木筏趴在木筏正中,而‘冲天辫’一手抓枪一手抓着木筏惊慌失措地蹲在木筏的尾端。

“靠!你鬼嚎个鸟!”我狠狠地吐出了一句脏话,刚要回头,‘哗啦’一声,借着探照灯的光亮,我骇然发现木筏后几米处的水面猛地伸出了一条水桶粗细的闪动着黝黑磷光的巨大的躯体!‘啪’地拍击在水面上,木筏立时又剧烈地随着被激荡的水流摇晃着向前加速耸动。

“这是什么怪物?!”那段肢体像极了蛇尾,可是这世界上哪会有这么巨大的蛇?!

“小狼!”唐心撕心裂肺的惨叫吓得我打了个趔斜,差点一个跟头载进水里。

我迅速地稳住身形,转身向筏头唐心串去,“怎么了?!”我问唐心,不过问话刚说出一半,我便看到了让我魂飞魄散的一幕:巨大的蛛网前‘哗啦’一声一只大如牛犊的 ‘蛇头’破水而出!婴儿的啼哭声又传了过来!

这时木筏离离洞口越来越近,距离那蛛网也不过十几米远,不需要探照灯借着传进来的光亮,我已经可以清楚地看清那的确是只巨大无比的‘蛇头’,黝黑的倒三角‘蛇头’顶着紫红色大肉冠,吐出的分叉长信正添着沾在蛛网上的‘血彘’!

我和唐心目瞪口呆地望着这一切,唐心死死地抓着我的胳膊“这、这是什么怪物?!”

几秒后,‘蛇头’沉入水中,哭声也随即消失;紧接着,身后又传来一声巨大的击水声,木筏也一阵剧烈的颤抖。

我恍然大悟,原来这‘巨蛇’竟是在用这种方式食用‘血彘’!婴儿的哭声是它的叫声!那大网根本不是蜘蛛网,而是这‘巨蛇’所结的网!

思绪闪动,我猛地想起曾在老夫子那本《说文》藏书中见到过的一段记载:上古有一种名为‘魑蛟’的怪兽,‘若龙而墨、吼如婴啼,无角而顶冠、结网以扑食’,我没想过原来真有‘魑蛟’的存在!

魑蛟再一次在网边伸出了头,添食着网上大堆的‘血彘’如婴儿哭涕的吼叫时高时低,看样子吃得十分美味;木筏驶得距离那张网愈加近了,这一次不光我和唐心看到了魑蛟,站在木筏连接处离我们最近的才子也看到了。

“乖乖!龙王爷啊!”才子发出了一声惊叹,这魑蛟扑腾了半天,注意力全都在‘血彘’上,对木筏上的一干人等竟然睬也不睬,唐心放松了不少,竟掏出了小型摄象机让我举着探照灯,拍摄了起来….

我刚想对才子开个玩笑,说“那你不如去给它做女婿吧”;突地一阵枪声响了起来!

我一哆嗦,拉着唐心紧紧地贴着木筏趴倒;回头望去,惊慌失措的‘冲天辨’疯了似地端着手里的M12S冲锋枪对着魑蛟连续地射击!

这时我和唐心坐在木筏前端,距离魑蛟不过五、六米光景,正品尝着美味的魑蛟被突如其来的枪弹打扰,立时发出了一声尖利的吼叫,回头望向木筏!

我清楚地看到魑蛟冰冷凶狠的眼睛,甚至能听到长长的蛇信吞吐时发出的‘嘶’、‘嘶’声,魑蛟无声无息地消失在水面上;“坏了!”我暗叫一声,‘冲天辨’一顿胡乱的射击怎么可能杀死魑蛟?还没等我招呼大家小心,‘哄’地一声撞击声,整个木筏立刻颤抖着大幅度倾斜,‘喀嚓’木杆崩断,连在一起的两张木筏自连接处断裂开来;才子大叫一声,连滚带爬地冲到了我和唐心所乘的这张木筏上。

又是一阵撞击,本来就已经松散不堪的木筏更加岌岌可危;看来魑蛟相当记仇,在撞断了连接在一起的木筏后,首先向‘冲天辨’所在的木筏发起了攻击!

一阵混乱后,如同经历了狂风暴雨的小木筏幸亏没有被撞散架;稍稍稳定后,我回头望向林森和‘冲天辨’所在的木筏,只来得及看到木筏崩溃、林森、‘冲天辨’落入水中。

林森所处的位置本来就在木筏中央,距离我们较近,木筏猛然间碎裂开来林森立时向我、 唐心和才子所坐木筏抓来,一只手搭着筏边,便要向上爬。

而‘冲天辨’一没入水面,竟没了动静。

“不要回头,不要露出水面,潜水游出去!”我急急地对唐心和才子嘱咐了一句。

小小的简易木筏经历了惊涛骇浪以后已经是摇摇欲坠;加上我、唐心和才子的重量更是险象还生,哪还能再经得起林森的重量?

果然,林森一条腿刚搭上筏子,木筏立刻四散崩散!

没顶前我只来得及深吸了一口气,抓住唐心的背包带便沉入了水里,冰冷的湖水像无数只针一样扎在了我的身上。

水里远没有水面看起来那么平静,或许是魑蛟激起的巨大暗劲,带着我不由自主地向前冲去……也被强劲的水流冲散。

那一口氧气逐渐消磨殆尽,又不敢露出水面去与‘血彘’近距离接触,只能死死地闭住气,拼命地手脚并用向前滑,在水里可是魑蛟的天下;这次搞不好可真是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脑袋里越来越浑浊,四肢渐渐有些麻木抽搐,心里突然生出一个奇怪的想法:难道是诅咒生效,我和才子、唐心该命绝于此?如果我们不来这里是不是就不会出事?

就在我已经半昏迷的时刻,原本幽暗的水面突然一亮:我已经顺着水流潜出了水洞,双腿用力,拼命地把头探出了水面,贪婪地呼吸着空气。

活着的感觉真好,这是我第一个念头。

水底和水面巨大的明暗光差晃得我眼睛里一片雪花点,好一会儿才恢复了视力,入眼竟是一片赤红,赤红的大地、赤红的湖泊.........

这时也故不得吃惊了,手脚并用奋力地爬上岸,我开始打量这传说中的古国皇陵。

【030 血色皇陵】

水底和水面巨大的明暗光差晃得我眼睛里一片雪花点,好一会儿才恢复了视力,奋力地爬上岸,我开始打量所处环境。

我做梦也没有想到,在原始森林里、连绵不断的山脉中居然会存在如此之大的一个盆地平原!入眼一片赤红。

被群山包围的赤红大地远处是一个巨大的湖泊,赤红的湖水远远望去,仿佛荡漾着无边无垠的血!

那水道的流水在不远处出现了一道泾渭分明的分界线:这面是清澈碧绿、而过了那道界限原本清澈的水变得赤红如血。

四外的群山虽然不如谷外山崖那样陡峭,但是也有些坡度.

这里就像是一座死谷,辽阔的一望无际的大地寸草不生;没有任何的鸟兽,甚至没有任何生命存在的迹象!

初秋的风确实有些冷了,打在我湿透的身上,激起了一阵寒栗,虽然艳阳当头,却感受不到多少暖意;可从心底不可抑制地升起的寒气却几乎把我冻僵!

四处望去,肃杀的大地上孤零零高耸着一座巨大的石碑;突兀却很雄伟,上面龙飞凤舞地刻着一行巨大的符号,最令人惊讶的是,这石碑竟然也是红色的,通体肉红。

我被眼前的景象彻底震撼,无尽的阴沉、莫名的诡异,还有撼动人心的宏大…….

我有些猜到些祖父当初为什么说起皇陵时一语带过,不愿多提一句;这实在是一个只应该存在于噩梦之中的地方。

‘哗啦’身后响起一声破水声,我心中一喜,连忙转身向岸边跑去。

是唐心!紧闭着眼睛,看样子似乎已经半昏迷状态了,完全是在本能地摆动着四肢。

我一头扎进水里,揽住她的脖颈,让她的头完全露出水面,游到了岸边,手忙脚乱地把她推上了岸。

等到上岸以后,唐心已经完全昏迷了过去,虽然按常识而言,她只是被水呛晕,不会有生命的危险,但我的一颗心却不争气地‘砰’、‘砰’巨跳。

在我查看了她裸露在衣服外的手脚、脖颈没有发现任何破损之后,我的心放下了不少。

“醒醒、醒醒!”我轻轻地拍着唐心的脸呼唤着。

不是我不懂急救常识,这个时候采取心脏助搏或者是人工呼吸的效果肯定要好得多,咱虽然不算君子,但至少不能乘虚而入哇。

“咳”,唐心猛地喷出一口谁,咳嗽着张开了眼睛,眼神中片刻的迷茫过后,逐渐恢复了神采,我惊喜地注视着唐心。

“你没事”我们俩同时出声,又同时停住,都等着对方说话,气氛登时变得有些怪异,劫后余生的重逢的喜悦夹杂了些须尴尬。

唐心支撑着坐了起来,苍白的脸也涌上几分红晕;可能是被我看得不好意思,游离了我的注视,眼睛向四周看去。

“这里就是龙脉?!”唐心颤声问我,眼睛中充满了震撼和惊骇。

“是你那张地图上的目的地。”我很平静地说。

“什么意思?目的地不就是龙脉吗?”唐心不解地问。

“爷爷的!你差点把老子害死!帝国主义与无产阶级永远势不两立!”才子的喝骂声传了过来,紧接着是一阵‘哗啦’、‘哗啦’的水响;扭头向河道望去,才子提着死狗似的林森正爬上岸来;我心中狂喜,这牲口没事就好!转身迎了过去。

“奶奶的,还以为你小子真去给龙王爷做女婿去了!”我笑着大声说,伸手去扶住了林森,唐心跟在我身后也站了起来。

“嘿嘿,我可舍不得你,唐小姐,你没事吧,肯定是小狼英雄救美”才子大大咧咧地朝唐心叫道。

提了提手里的林森说:“要不是老子心慈手软拉了这金丝猴一把,我早就上来了!”才子呸了一声,狠狠地两拳敦在林森的肚子上。

“哇”地一声,林森喷泉似的,一口水喷出去足有二米远,眼皮陡了两下,还没张开眼,便放声痛嚎,一张嘴张得老大,脸上也看不出来除了河水是不是还有泪水。

“唐资产,你也没事啊,肯定是小狼英雄救美吧?”才子大大咧咧地朝唐心叫道。

“你鬼嚎个鸟的?!”才子伸拳又要往林森身上招呼。

“你没事了,你被救了!”我制止了才子,有些鄙夷地对林森说,对这个看起来斯文高大,其实狡诈又胆小的金丝猴,我已经厌恶透了。

林森的表情狰狞无比,嚎叫依旧没有停止,痛苦地望着我,哆嗦着缓缓伸出了左手,手掌向上地递到了我的面前“救我,救我!”林森有气无力地哀求着。

我心中一动,猛地将林森衣袖撸到臂弯;唐心‘呀’地发出一声惊呼,我和才子都倒吸了一口凉气:林森自手腕而上,齐肘以下如抽丝般塌陷了下去,一个拇指大的球正在他小臂皮肤下向上滚动,眼看着就要越肘而上了。

“是血彘”我紧紧地盯着林森的眼睛“你想活吗?”

林森紫青的嘴唇颤抖着张了张,却没发出声音,咬着牙虚弱地点了点头,看来他已经知道我要怎么办了。

我再没犹豫,抽出林森腰间的匕首“闪开点!”我朝唐心低喝了一句,挥起手中匕首切向林森肘关节!

部位我拿捏得很准,肘关节的尺骨近端及其半月切迹和桡骨小头。它们构成包含在一个关节囊内的三个关节面;肱尺关节、肱桡关节和近端的尺桡关节,我这一刀直接切入了关节囊,林森的肘部以下,整个小臂应声断开!

林森发出一声极其痛苦的短促惨呼,眼睛一翻便晕了过去,“唐心,急救箱。”毕竟主动脉被切断,不尽快止血,他依旧活不成。

我话刚出口,唐心已经打开了急救箱,熟练地开始为林森做起了急救包扎,虽然被眼前的血腥场面惊得面色苍白,但手下一点不含糊,片刻已经止住了喷涌而出的鲜血,将伤口包了起来。

林森虽然仍在昏迷中,但至少这命算保住了;前提是如果他身上只钻入了这一只‘血彘’的话,我嘱咐才子把他拖到一边检查全身。

看准了时机小心地用匕首挑开了林森断臂处的皮肤,将‘血彘’和一块皮肉一齐摔了出去‘啪’的声轻响,甲虫似的红壳‘血彘’晾在了阳光里。

虽然在书上见过关于‘血彘’的记载,但我也是第一次见到活过来的‘血彘’;目不转睛地瞧着一米远外的小甲虫。

如果不是《阴阳风水勘术》对‘血彘’有记载,又亲眼目睹了‘老虎脸’瞬间变成了骷髅,单独看‘血彘’,绝对想象不到这种不起眼的小小甲虫居然吸血吃肉。

暴露在阳光下的‘血彘’像是吃撑了似的艰难地爬动了两下,真难以想象以‘血彘’这么小的身体,竟然可以吃掉那么多血肉。

‘血彘’只爬了两下便不再动弹,身上冒出一股黑烟,片刻后化做灰烬,轻风吹过,消失得无影无踪。

“小狼,这里就是龙脉?”唐心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我的身边。

“其实祖父曾经和我说过,他们那次来到这里并没有找到龙脉。”我轻轻地说;看着唐心的神色由惊讶到失望然后逐渐被沮丧代替。

“你认识那上面刻的是什么吗?”我指着石碑问唐心。

唐心点了点头,“我刚才看到了,那上面刻的是契丹语,是皇陵的意思。”唐心有些意味索然地说。

“对了!我们去石碑后面看看,说不定会有什么线索?!”唐心眼睛里闪动着惊喜和期盼,我不忍心打击她,笑着点了点头,跟在她后面向石碑快步走去。

看起来距离并不算远,那是因为这谷地平原实在太辽阔,太空旷,没有参照物,我和唐心足足走了近三十分钟才来到石碑前,站在石碑脚下,它的高大所带给人的震撼更加惊心动魄,几百年的风雨并没有给它留下太多岁月的痕迹,通体的红色透出令人心悸的诡异,这高达十几米至少几十吨重的巨大石碑竟然是一整块花岗岩!

花岗岩虽然比较常见,但是这么巨大完整的一块,实在是少见至极;最重要的是这种肉红色的花岗岩只有四川、广西、山西境内才有。

这是多么巨大的工程!我忍不住感叹。

石碑后果然刻着几行符号“凡擅入此陵者必世代遭受诅咒,子孙命不过尔立,死后世代为阴奴”唐心指着那几行符号翻译给我听。唐心围绕着石碑转了很多圈,没有放过任何一处痕迹,我默默地跟在她的身后。

良久后,唐心失望地对我摇了摇头,我露出了一个没关系的笑容“我们该回去了,我还有些事情要问林森。”我对唐心说。

唐心眼睛一亮,猛地拍了下后脑勺笑着说“哎呀,你可真聪明,林森肯定知道些什么,我到把他给忘了!我们快点回去。”唐心一高兴,忘情地跳起来拉住我的胳膊向来路跑去;唐心的自然流露让我心底猛颤。

其实我这么急地要远离这石碑到不是真的要去盘问林森,林森知道的也不过是一个传说,几分皮毛而已;我心中最担心的是祖父所说的变做‘守墓阴奴’的宋真!顾名思义,所谓‘守墓阴奴’职责也就就是守墓,踏过石碑也就等于进入皇陵,‘守墓阴奴’随时都有可能出现,以我和唐心两个人,没有任何武器,未必能够赚到便宜,甚至全身而退都是个问题。

【031 撒满圣湖】

“这里怎么到处都是红色的?就连那湖水都是血红的?!”唐心轻轻地说,又好象是自言自语一样,一阵劲风刮过,唐心被冻着了似的,紧了紧衣服,抱住了肩膀。

“这里的土地和湖底都是‘赤硝典酸土’,这种红色的土把湖水都映成了红色,到不是水本身是红色的。”我笑了笑为唐心解释着。

我心里有一个感觉,如果我推论不错的话,这赤红的大湖一定就是传说中的萨满教的‘圣湖’!

只是所有人都希望死后能够往生极乐,没有人愿意灵魂被禁锢,不得升天、不得转生;何况是帝王?!契丹皇陵建在这里实在是让人费解,更奇怪的是,如此巨大的谷地中除了那块硕大无比的高耸石碑,再没有其他建筑,说是皇陵,那陵墓在哪里?!

我自顾自地思考着,想来想去也没有头绪,抬头望向唐心,却发现她正用奇怪的目光看着我。

“怎么了?”我被唐心瞧得莫名其妙。

“你刚才说的那个‘赤硝典酸土’是什么?”唐心疑惑地问。

“是一种比较特殊的红色土质……描淡写地说,想当初她从祖父嘴里知道诅咒的存在时就已经惊愕得无以复加,如果我要是系统地为她解释‘赤硝典酸土’必然涉及到阴阳风水、鬼神之说,只怕她会短时间里很难接受。

“哦”显然我的解释并不能让唐心满意“那为什么这里没有植物、没有动物,甚至没有任何的生物存在的迹象?”唐心紧接着又问。

我不由苦笑,她还真以为我无所不知啊。

我思考了片刻,“其实我对‘赤硝典酸土’也没有很全面的了解,可能是其中含有毒质或者不适合生物存在的什么物质?”我沉吟着迟疑地说。

基本没有发现什么线索和头绪,我和唐心都有些沉闷,回程中谁也没有说话。

林森面色惨白,满头大汗,两条胳膊被绳子捆了个结实,偏偏嘴里被塞了只破袜子,‘呜’‘呜’鸣咽。

我皱着眉头看着林森求救的眼神“他怎么样?”我问才子。

“醒了以后就一个劲鬼嚎,听得我闹心,我就帮他省省力气;你别说,这个姿势还能帮他止疼呢。”才子嘿嘿坏笑着打量着林森说。

才子的目光与林森甫一接触,林森立刻显出魂飞魄散的模样,看来这断臂金丝猴没少在才子手底下吃苦头。

“活该!”我在心里呸了一口,狠狠地瞪了林森一眼;到是唐心有些不忍心,白了才子一眼“你这样绑住他,他的伤口怎么能愈合呢!快给他解开!”

林森听到唐心的话立刻呜咽得更加大声,不断向唐心点头,脸上表情愈加表现得异常痛苦;他也看出来三个人中唐心的心肠最软,是唯一的突破口。

才子凶狠地瞪着林森,重重地‘哼’了一声,林森立即不再点头,面色惨白地低声呻吟。

“唐小姐,你可不要小看帝国主义的狡猾,他这纯粹是为了迷惑善良朴实的人民的眼睛,让我们放松警惕,你可别忘了他是怎么对待咱的。”才子对唐心说,越说越气,抬腿照林森屁股就是一脚。

林森立刻发出杀猪般的呜咽。

“算了,给他解开吧,都这熊样了,再不老实直接把他扔回水里喂‘魑蛟’。”我对才子说,虽然对林森已经是厌恶得不可复加,但是看到他这可怜样,还是忍不住怜悯心发作。

才子张嘴还要说什么,我挥了挥手“主席说,帝国主义都是纸老虎,难道我们会怕了他不成?!”

才子瞪着林森,蹲在他身前,把玩着手里的匕首缓缓滑过林森的脸庞脖颈“小子,算你命好,咱就再给你次机会;要是玩坏心眼儿,老子就把你阉了喂那条大蛇!”

唐心哭笑不得地望着我,我也只能无可奈何地摆了摆手………

我遥遥地望着山谷的深处,在身边急掠而过的秋风,发出‘呜’‘呜’轻响,好象无数人低声呜咽。

刚才我和唐心来回于入口与石碑之间,我已经仔细观察了四边的山型地势;这的确是一处聚风积水地,巨龙腾空,威严无比,可古怪至极的是,这龙脉却没有龙眼!俗话说‘画龙点睛’没有龙眼的龙脉其实等于一条死龙。

依据《阴阳风水勘术》记载,大凡龙脉,无论吉凶祸福、富贵贫寒,必定是聚集风水,汇于龙眼,水位眼也就是风水眼,龙脉无论多长多大,起风水眼也只有一点;阴阳宅基只有找准龙眼,建于其上才可以承龙脉风水。

我头疼欲裂,这怎么可能?!龙眼到底在哪里?!

“小狼,我们该怎么办?”唐心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我的身边轻轻地说,我回头正与她的眼神碰撞,唐心眼中射出的无助、慌乱的目光刺得我心一抖。

“难道那所说的诅咒根本就无法解除?!”唐心狠狠地咬着嘴唇,良久后有些无力地吐出了这句话。

“天无绝人之路,我不相信这个世上会有解不开的结。”我微笑着对唐心说。

这句话到不是我做作地安慰唐心,急燥恐乱达到了一定程度反到让我的心平静了下来,‘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没到最后一刻就还有机会。

唐心被我的自信和镇定所感染,对视良久后,唐心的情绪也逐渐稳定下来“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做?”唐心亮亮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我问。

我欣赏地看着眼前这个美丽的女孩“天色晚了,我们今晚先在这里扎营吧,大家也休息一下。”我看着天空说。

其实此时不过下午三点多,太阳虽然西斜,但距离天黑还有段时间。

唐心思索片刻,可能也没有更好的建议,轻轻地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被松了绑的林森,孱弱地缩在地片,神色委顿不堪。

我厌恶地看着林森,想了想,轻轻地踢了一脚闭目养神的林森“醒醒,有话跟你说。”林森立刻惊恐地张开眼睛望着我“郎、郎先生,您有什么事?!”

唐心和才子也不解地望着我。

“你看见那块碑了吗?”我指着远处的石碑问林森。

林森伸着脖子、眯着眼睛望了望,疑惑地点了点头。

“那碑也就是踏上皇陵的界限,你也知道关于诅咒的事;你可以选择留下或者离开,但是我必须要警告你,如果跟着我们走下去,你也会中诅咒,你明白吗?!”

林森目瞪口呆地望着我,良久拨楞鼓似地点头“我知道,我明白你的意思。”

才子和唐心听了我的话,反应各不相同:唐心先是诧异后是赞许;才子则不甘地恨恨瞪着林森,‘呸’地吐出口浓痰。

林森面色数变,但这次却没有思考太久“我跟你们一起走。”林森怯怯地望着我说。

我冷笑了一声,早知道他会这样选择,以林森现在身受重伤,留下他自己,除了死没有别的可能;以来路的艰辛,打死他,自己都走不出去,跟着我们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何况,他此行的目的便是为了传说中龙脉内的宝藏,‘人为财死’为了钱总要搏一搏。

才子听了林森的话,突然嘿嘿发出一阵大笑“金丝猴,听说你也是个考古学家?”林森对才子已经是畏如鬼神了,才子话音刚落,忙不迭地点头,脸上还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恩,好。”才子对林森的反应很是满意,点着头说“考古学家对古董这玩意儿最感兴趣,我们一起去石碑那里看看!来!我扶你”才子大喝一声,一把扯住林森那条完整的胳膊把他拽了起来,拉着就向前跑去。

林森一路号叫着逐渐远去………

我摇了摇头,才子是被林森给骗出经验了;先让他触犯了诅咒,大家坐上同一条船,还怕他耍什么花招!手段虽然有些冷酷,但也最有效果。

【032 阴奴】

果然,围着石碑转了一圈回来的林森如死狗般趴在地上,惊恐欲死。

“林森,你该说说了吧,比如你真正的身份?!”我想了想说,我对他的身份十分好奇,而一路上的发现都表明林森早有预谋。

林森有些迷惑地望着我“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我只想得到宝藏。”

才子一把抓住林森的断臂伤口“你爷爷的,别给脸不要脸!说!”才子恶狠狠地说。

林森立刻发出一声鬼嚎,才子这一下用力不轻,林森脸上汗水、泪水混着鼻涕一齐流了下来。

“再叫把你那条胳膊也砍了!”才子抽出匕首在林森眼前比量着。

林森身子一颤,立时收了声,‘嘶’‘嘶’地倒吸着凉气,强忍着不敢出声。

“说不说?”才子又问了一遍,林森立刻重重点头,我哭笑不得,看不出来林森居然有受虐倾向,恶人还需恶来磨啊。

才子手中的匕首在林森的面颊上轻轻地蹭了两个来回,林森的脸皮不由自住地抽动。

“我说!”林森颤抖着声音叫道“我背后有一个组织,专门倒卖各国的古董文物;其实我们在很久以前就知道唐心的爸爸唐传秋博士手里有一张神秘的宝藏地图,当时也采取了一些手段想把地图抢来……森胆怯地望了一眼唐心。

唐心面沉如冰地注视着林森,冷声问“什么手段?!”

语气中的寒冷激得林森打了个冷战“绑、绑架。”心虚的目光低低地垂向了地面。

唐心重重地‘哼’了一声,林森急忙接着说“但是没有找到地图,马上就放了你的父亲了。”

“我父亲去世是不是和你们有关系?!”唐心向林森的方向跨上了一步,看样子只要林森点点头或说声是,立刻就要难道‘毒手’了。

“不、不,这件事也出乎我们的意料!”林森慌忙告白“但是你父亲的死也给我们创造了机会。”

“当初你投到教授的门下也是有意为了接近我?”唐心又问。

林森摇头“那到不是,其实当初没有找到地图,我们几乎已经放弃了,我的任务就是跟在教授的身边,从而了解他的发现,但是得知你父亲去世的消息,组织马上通知我以你为突破口继续跟进,还派了老虎和理查协助我,然后我就一路跟你们到了这里,如果不是穿过那片毒雾需要防毒面具而那两个蠢猪没有带的话,我也不会这么早就暴露。”

“老虎和理查就是昨夜那两个人,他们是组织的杀手。”林森这次到十分配合,不再需要我们的追问,一骨脑地说出了事情的始末。

不用说,老虎自然就是‘老虎脸’而理查一定就是‘冲天辫’了。

唐心的表情有些黯然,默默地转身去整理唯一遗留下来的背包里的装备。

“不要再难过了,我想你父亲在天有灵也不想看到你为他伤心。”我轻声地安慰唐心;唐心微微点头“我没事”说完还露出了个笑容,只是这笑容在我看来,实在是很勉强。

“哎,才杰出,这是什么?”唐心举着一个从背包里翻出的用塑料袋密封的小包问,唯一的背包是才子保留下来的。

才子听到唐心的问话,放弃了继续给林森做思想教育的工作望了过去,立刻跳了起来飞快地抓过了小包“唐小姐,你可当心点!”小心地把小包塞进了背包“这是炸药!”

唐心显然被才子的话吓了一跳“你带着炸药干嘛?咱们又不是挖矿!”

才子白了唐心一眼,露出了一个少见多怪的表情“有备无患啊,这个东西不仅能防身,关键时候还能开山平道,实在是好东西啊!”

这牲口自从经历了分水岭僵尸后,发现了炸药的厉害;我还真没想到这次他居然又带着炸药。

没有食物、没有材伙,几个人只能围坐在一起轮流地喝几口清水。

如血夕阳射出了最后一道阳光后,便被高耸巨大的山峰遮挡,黑暗很快就笼罩了天空,没有了阳光照耀的旷谷更加寒冷。

依旧是轮流守夜,前半夜由才子和林森负责;“好好休息一下”我对唐心说。

饥寒交迫的感觉阵阵袭来,紧张的神经得到放松后,我竟然蜷缩着迷糊地睡了了过去。

林森杀猪般的惨叫把我惊醒,夜空被厚厚的乌云笼罩,黑暗的夜色里目力所及不过几米远;我迅速翻身跳了起来,同时打亮了手中电筒“怎么了?!”我望向林森,耳边隐约听到顺风传来的才子的呼喝声。

林森满脸惊恐地指着石碑的方向“是理查,是理查!我看到他了,好可怕,他的动作好快,不是人,是鬼!是僵尸!”林森几乎丧失了说话的能力,半天才蹦出了这么一句让人琢磨不透的话。

这时唐心也来到了我身边“是怎么回事?才杰出呢?!”唐心急急地问。

林森却好象被吓傻了似的,颤抖着把脑袋埋在胸前说不出话来。

“你待在这里!”我嘱咐着唐心,抓起背包,翻出了那袋炸药“我想可能是‘阴奴’”

唐心没有说话,飞快地握住了我的手,她的手很凉,我用力地捏了一下,马上就松了开“你一定要小心!”唐心轻声对我说。

才子的呼喊声突然消失,我来不及多说,跳起来向林森所指的方向奔去,跑出去十几步电筒的光线里就出现了才子和‘冲天辨’。

此时才子的情况十分不妙,被‘冲天辨’两手勒住脖颈提了起来,双脚离地胡乱地踢在‘冲天辨’的腹腿之间。

本以为‘冲天辨’已经被魑蛟当作美食吃掉了,没想到居然变成了"阴奴"!我来不及多想冲上去,全力跃起整个人压向了‘冲天辨’的双臂…….

体重加上惯性的巨大冲力砸在了‘冲天辨’胳膊上,没想到非但没能撞开勒住才子的双臂,反而把我的身体挡在了‘冲天辨’胳膊上,加重了力量,才子眼珠凸出,喉咙咯咯轻响,情势更加危机!

我没想到自己的一击居然适得其反,两只手推向才子的肩,弓起身子全力蹬向了‘冲天辨’的前胸。

巨大的冲击力也只是把‘冲天辨’撞得倒退了几步,但幸好才子脱离了魔爪,‘扑通’才子被我推得仰面跌倒,我也重重摔在了地上,电筒和炸药被甩到了一边,刚好落到了才子身前。

“小、狼,你再、再晚点,老子就立正了!”才子抚着喉咙大口地喘息着说。

“你小子怎么也不叫我?!你是不是嫌活得长了?!”我双手支地迅速跳了起来踉跄地来到了才子身边,这一摔也把我摔了七昏八素。

借着电筒的光亮,我这才看清此时的‘冲天辨’:脸色铁青,被水浸泡得发涨,双眼乌突突如死鱼眼一般,最骇人的是‘冲天辨’的喉咙处竟然有一个窟窿!在电筒的青白光线下弥散着死亡的气息。

笼罩在电筒光线中的‘冲天辨’显得极为暴躁,不断发出驴叫一样的嘶吼声。

“小心!这家伙动作很快!”才子急忙叫道,我马上就见识到了变做‘阴奴’的‘冲天辨’的速度。

‘冲天辨’的吼声突然拔高,我眼前一花,被罩在光亮里的‘冲天辨’突然失去了踪影!

我心底一惊,没想到变做"阴奴"的"冲天辫"速度竟然快点了这种骇人听闻的地步,下意识想向后跳去,‘冲天辨’已经出现在我的面前!一股强烈的腐臭冲入我的鼻子里,手中的电筒传来一阵极大的拉扯力,原来‘冲天辨’的目标竟然是我电筒?!

我心中一动,看样子‘阴奴’似乎很厌恶光亮。

手里传来的拉扯力极大,‘冲天辨’一拉之下,我不由自主被扯得向前跌倒,眼看就要撞上‘冲天辨’!我一松手,‘冲天辨’失去了与他抗衡的拉力,抓着电筒向后倒退了几步;也没看清他的动作‘喀嚓’一声,电筒射出的光线消失了。

电筒的光一灭,我眼前黑了下来,失去了‘冲天辨’的踪迹;心里到不是特别慌张;‘冲天辨’身上那股腐臭味可是浓得很。

一阵恶臭扑鼻而来,我猫腰从向我喉咙抓来的胳膊下迅速地钻了过去,这行尸走肉虽然行动快捷,力量奇大,但是智商基本等于零,全凭蛮力乱打乱撞。

我全神贯注地提防着‘冲天辨’的再次进攻,果然‘冲天辨’一击没中,发出了一声吼叫,转身又向我抓了过来;知道了‘冲天辨’的弱点是反应慢,虽然暂时还找不到对付它的办法,但是自保到没有太大危险,凭着灵敏的动作,我左闪右避地在‘冲天辨’身边快速穿行。

【033 主星遮月】

冲天辨’又一次攻击落空,尖利的嘶吼突然停止,攻击也停顿了下来,黑暗中,我基本放弃了用眼睛观察,竖起耳朵捕捉着声音。

猛然间才子一声闷哼传了过来,‘冲天辨’对我束手无策竟然攻向了才子!

像个羞涩的女孩,月亮适时地露出了半边脸,借着昏淡的月光,我骇然看到才子被‘冲天辨’由身后狠狠地勒住了脖子,才子一条胳膊挡在‘冲天辨’扼着自己脖子的臂膀间,另一只手不断地向后乱抓…….

我深吸口气,心念电转间确定了攻击目标,冲上去一手抓住‘冲天辨’的辫子向后一拉,另一手弯曲成爪抠向‘冲天辨’的双眼!

‘冲天辨’发出一声高亢尖锐的嚎叫,两颗眼珠已经被我掏了出来!

一击得手,我还没来得及撤退,一股大力撞在了我的胸口,宛如千斤重锤般,眼前涌起了一片金光,一口气没有喘得上来就横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

这一击委实够重,我耳边轰隆隆巨响,想要爬起来,四肢却不受控制,双手支地稍一用力立时又跌趴在地上。

我用力地摇了摇头,努力驱散昏眩,不过几秒钟的时间我强忍着胸口的巨痛,踉跄着爬了起来。

‘冲天辨’嚎叫着扔掉才子,又向我冲来。

看来‘阴奴’也是依靠着对活气的感知寻找目标;我挖下了它的双眼其实对它没有造成任何实质伤害,这一下我虽然被重创,但是也成功地激怒了它,救了才子。

“小狼,你怎么样?!”才子大叫着向我冲来;“炸,炸药。”我指着他身边说。

片刻的耽搁,‘冲天辨’已经冲到了我的面前,双手快速地向我喉咙抓来…….

要是在平时,逃脱它这一抓实在是容易得很;但是此刻我头昏眼花、四肢软弱,刚要弯腰钻出‘冲天辫’的袭击,动作稍慢,后背一紧已经被‘冲天辫’抓了个正着!

“快,炸药!”我向才子大叫了一声,‘冲天辫’一用力我的身体便被提了起来。

才子手忙脚乱地掏出了两根雷管冲了上来,我被‘冲天辨’由背后抓住,看不到身后的情况,也不知道才子把雷管塞到了哪里,我一手解着纽扣一边喊着“点火!点火!”

“我没火啊!”才子大喊“你有没有?!”我的心猛地一抖,我的火机昨晚被林森搜去了……

这时我也顾不得许多了,衣服的纽扣已经被我解开,双臂收缩脱出了被‘冲天辨抓住的衣服,就势一个前滚翻,迅速地跳了起来。

原来才子竟把两根雷管塞进了‘冲天辫’喉咙上的洞里!

‘冲天辨’傻了似的呆呆地站在原地,双手还抓着我的外衣。

我想起了那夜在分水岭古墓之中,最后也是以脱掉衣服才逃脱了耶律行再的魔爪……

“你去找火,我缠住它!”我对才子高叫着,目前我们手里只有一把匕首,那自然不能置‘冲天辫’于死地;剩下的也就是这炸药的杀伤力最强了,虽然不知道怎么样才能消灭‘阴奴’但我料想它被炸个粉身碎骨之后该不能再次重生吧。

满天的乌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悄悄地散了干净,月光大盛;才子听到我的喊叫愣了两秒,大声地哼了一声,转身向来路狂奔而去。

清冷的月光下,我目不转睛地盯着五、六米外的‘冲天辫’提防着它随时可能发动的攻击。

失去了眼珠的‘冲天辨’眼眶中黑洞洞的并没有血液留出,铁青肿胀的脸庞阴森狰狞……间发出持续的低吼。

我紧张地注视着‘冲天辫"心里暗暗叫苦,没想到这阴奴似乎比耶律行再那个千年僵尸还要厉害………

不过接下来‘冲天辫"的反应却让我很吃惊:低低嚎叫的‘冲天辫’猛然转身疾快地飞奔而去“扑通”一声,竟然跳进了赤红如血的河中,消失得无影无踪!我目瞪口呆地望着突如其来的变化……

“那、那怪物呢?!”才子奔到了我身边,气喘吁吁地问。

“被我打跑了”我拍了拍才子的肩膀说,才子的眼睛立刻瞪得如牛眼一般“你把那怪物打跑了?!你怎么不告诉我你把它吃了?!”

“别扯淡了,我们快回去!”我拣起炸药对才子说,我怕‘冲天辫’借着水道去攻击唐心和林森。

回到营地,发现唐心和林森安然无恙,大大地松了口气,不过对于‘冲天辫’怪异的举动百思不得其解。

“你刚才怎么不叫我?!”我皱着眉头责问才子。

“不是,刚才月光很亮,我迷迷糊糊老远看见河里爬上来个人,我就想去看看,谁知道天一下子就黑了,结果被它给偷袭了。”才子恨恨地说“欺负老子看不见,不然我揍得它叫我爷爷!”

这牲口还真是悍不畏死,我没好气地给他了一记白眼。

“小狼,那个真的是阴奴?!”唐心有些紧张地望着我低声问。

“嗯”我点了点头,表情也变得凝重“是林森手下的理查,我估计是被魑蛟咬死在水道里,顺水流进了那湖里变做了阴奴。”

“他、他死了么?”林森脸色苍白磕巴着插问。

我摇了摇头“我们要小心,‘阴奴’实在是太厉害了,力大无比,行动迅速,不好对付。”

林森和唐心都没有再说话,我们三个默默地各想心事;只有才子经过一番打斗消耗了体力,直喊饿,掏出了水壶‘咕咚’‘咕咚’大口灌水。

我遥望着满天星阵,边回忆着《阴阳风水勘术》上的记载对比着寻找着这赤谷龙脉的风水眼所在。

一路而来遇到的艰险、眼前的毫无头绪让我的心情烦躁不堪,良久才勉强平静下来,整个人融入满天星阵当中。

“怎么可能?!”强烈的震惊冲击着我。

龙脉中的潜龙飞升而去没有让我感到惊讶,通过白天的查勘,我就已经发现虽然这里所有的布局都是聚风聚水的格局,但是真龙之气已经弥散殆尽;唯一的解释就是遍寻不见的龙眼!我几乎可以确定一定是龙眼出现了变化。

但是以星阵所显示的龙脉变迁,所显示龙脉的风水之眼所在竟然在赤水湖中!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当初老夫子会说“不可能”了,如果龙眼在湖底,墓宅是怎么建造的?!潜龙飞升,龙眼究竟发生了什么变故?!

无数的问题缠绕在我的心头,几乎让我的头裂开。

“咦,月亮的电池用完了?!”才子望着天空说,这牲口的话真是莫名其妙,我抬头望向月亮,一个奇异的现象映入我的眼睛:苍穹之中东、南、西、北四颗明亮的主星越来越亮,而天空正中的圆月光芒却愈加暗淡,那并不是明暗光差衬托的暗淡;而是好象月亮上罩上了一层黑雾,黑雾越来越浓,渐渐地把月亮的光芒遮掩了下去,这情形委实诡异。

“主星遮月?!”我心念一闪,这个发现实在让我无比震惊,对于这个奇特的天理奇象《阴阳风水勘术》中有过一句简单的记载,‘主星遮月,天降奇异’

“什么是主星遮月?”唐心和林森也注意到了天空星月的奇特景象,唐心奇怪地问我。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远远便传来了一阵隆隆声,起初好象天边闷雷般,却持续不停,声响越来越大,片刻过后已经如山呼海哮似得,连地面都开始颤抖起来!

所有人都面色苍白,紧张地望着我。

“是不是地震了?!”林森浑身战抖着颤声问。

“不像”,我摇了摇头,唐心猛地一把拉住我的胳膊,惊叫出声“水、水倒流了!”

我顺着唐心的目光望向身边的河道,原本流向赤水湖中的水流竟然缓缓向我们来时的洞穴倒流。

“我靠!快跑!”我一把抓起唐心率先向山崖跑去;我话音一落,才子也抓起背包紧跟着我行动了起来,而林森估计是吓傻了,直到才子大叫了一声“你想活就快跑!”林森这才踉跄地爬了起来,追赶着我们。

【034 入口在湖底】

谷里的山崖虽然也很陡峭,但是比起谷外实在实在是缓和了很多,至少在强烈的求生欲望下,我们很快就登到了山崖中腰;值得一说的是林森,虽然断了一条胳膊,而且是最后出发,结果居然比我们三个爬得都快,最先到达了山腰一块凸起的巨石上。

这时的月亮已经完全被遮掩了,但是四颗明亮的主星闪耀的光芒比平时的月亮还要亮上许多,四个人站在巨石上,山谷里回荡的巨大回响好象千军万马一起冲锋一样,辽阔的赤水湖水如同热水开埚,不断翻腾涌动着巨大的波涛…….

片刻后湖水涌动着漫天扑地倒涌上地面来,奔腾着冲进山洞;那山洞洞口虽然不小,但是此刻就如同一只巨大茶壶的小小壶嘴,我们四个人死死地抓住身边的凸起物体借以稳定身体不被气流掀飞……山谷里奔腾击打着山崖,虽然没有漫过我们所立足的巨石,但强烈的气流涌上半空,被击起的水珠兜头打来,浪头过去以后,每个人都像洗了个冷水澡,从头到脚湿透.

过了足足有十分钟,湖水都流入山洞泄了出去,轰鸣声逐渐远去,整个山谷依旧在抖动,四个人谁都说不出话来,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奇异景象,无比紧张的心里夹杂着一丝激动;在这石破天惊的奇景面前,人实在是如粒尘沙一般渺小轻微!

“小狼,你看湖底有洞!”唐心指着远处的已经干涸的大湖叫道,借着几乎亮如白昼的星光,我清楚地看到赤水湖的湖水倒流后,在湖底四面显露出了一溜几个黑黝黝的洞口!

龙眼!这惊天的发现让我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快,我们去看看!”

数了数,湖底的洞口一共有十二个,我看着一圈十二个入口,这其中只可能有一个是入口,其他的一定都是陷阱!我心乱如麻: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入口?!

每个洞口都是一模一样:巨石垒壁、仅容一人进入。

“这么多洞口?我们该走哪一个?!”众人瞠目结舌地望着十几个洞口,半晌才子嘟囔着说。

我咬了咬牙“闯吧!”我沉声说,就要随便找个洞口进入;‘主星遮月’的异像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湖水倒灌回来的话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 才子,你把那个护身符给唐心吧。”我看了看才子说。

“恩,唯一的女士应该受到保护!”才子立刻解开衣领去脱我给他的那枚双头九股金刚杵。

“等等!”我看着才子脖子上的那枚玉扳指,扳指上闪动的红光引起了我的注意“扳指给我!”

才子自己看不到挂在脖子上的扳指的变化,听到我的话虽然奇怪,还是把扳指解下来递给了我。

“奇怪,这里面那个气泡本来是透明的啊!而且是四处游动的!”才子摸着下巴自言自语地说。

扳指里那本来透明如水珠似的气泡竟变得赤红,还发出了淡淡的妖冶光芒,我用力地晃动了几下,扳指中的红点竟然丝毫也不移动地指向正北方。

北方?!我的心一动,举着扳指转了个身,奇异的情况发生了:扳指内的红珠居然移动了,依旧指向北方!我隐约地想到了什么。

我身边的唐心也注意到了这奇妙的现象“这个扳指是不是也是在耶律行再的墓穴里得到的?”唐心急急地问我。

“是的”我点了点头,望向唐心“你想到了什么?!”

“难道?!”我心头一震,唐心望着我轻轻地点了点头“走这个入口!”我率先踏进了扳指内红珠所指向的正北方的洞穴。

唐心紧紧地跟在我的身后,默默地把手中的电筒递给了我。

虽然唐心和我的推测一样,这枚扳指很可能就是这龙脉的‘指南针’但是心底还是有些惴惴,如果判断错误,不用说通道里有什么陷阱机关,就算是迷路,这几个人只怕也将会被湖水永远地掩埋在这湖底!

进入洞口踏上了第一级台阶,我立刻进入了战斗状态,一手举着电筒,一手握住匕首,集中精力防备着突袭,洞穴虽然狭窄,空气湿润却很充分,没有任何气闷的不适感觉,想来洞穴里面空间应该不小,囤积了许多空气。

怪不得地面上没有任何的陵墓,原来所谓的皇陵竟然是在湖底。

台阶是一路向前向上,湿漉漉的,还有水痕,很明显平时都是被湖水所淹没;走了几道弯上一百多级台阶后到达了上升的顶点,台阶变成了蜿蜒向下,台阶上也没有了水痕,空气也干燥了很多,看样子这顶点处距离地面应该十分接近了,所以湖水并没有淹过来。

“小狼,你咋知道我们该走这条路?”在才子的追问下,我说出了自己的推论。

才子听了啧啧称奇,颇有些自得地说“我说的嘛,当初我见到这东西就爱极了,如果我没把它带在身上,我们今天可就要玩完了。”

又转过了两道弯,这时我的感觉是我们又绕回了湖底;一行人来到了一个宽敞的洞穴,狭窄的感觉登时消失,打着电筒扫视了洞穴一圈,高有近三米,面积至少也有近百平米。

“没想到在这湖底下居然还有这么大的建筑!”唐心惊叹。

我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一路走来,我早就注意到,所有的通道、台阶、包括这洞穴都是在一座巨大的石山之中开凿建造而成,这工程确实很巨大。

看着前面扇行排开的六个石门,“,这里的几个通道也只可能有一个是正确通往真正龙眼所在之处;想来建造时就想到了如果有人误打误撞在面对最开始十二个入口时碰上了正确的入口,于是在这里又设下了一道选择题。

对照着拇指上的扳指,扳指中的小红珠的位置却发生了变化,居然指向了与六个石门相对的石壁!无论我怎么晃动,那红珠动也不动!

我愣愣地瞧着手上的扳指,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我想错了,这扳指根本就不是皇陵的‘指南针’?!

唐心三人看到我的异样也奇怪地凑上来看着扳指,才子首先骂出了声“他爷爷的,这不是玩咱们嘛!难道让老子穿墙!”“砰”、“砰”两脚踢在石壁上。

我和唐心对望了一眼,同时说出了我们的发现“是空的!”

把电筒交给了唐心,我摸索着那面石壁,很快探索到了六个抠手的凹洞,刚好可以伸进每只手的三根手指……

“你们闪开点。”我对唐心、才子说,谁也猜不到打开这扇石门会遇到什么危险,怕死是人的常性,面对未知我的心里也不免有些忐忑,谁知道石门后是水、是火还是会蹦出个‘阴奴’呢。

唐心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轻声说“你自己小心”;才子拉住我的胳膊“我来吧”收敛了平时的嬉皮笑脸,认真地说道。

我摇了摇头,才子重重地吐出口气不再坚持;林森则早就远远地趴在了墙角里,“操!”才子极其鄙夷地呸了林森一口,拉着唐心闪到了一旁。

我深深地吸了口气,抠住凹洞先是用力向里推,石门没有反应;我又向外拉,依旧纹丝不动……

“是拉门。”始终不发一言的林森突然怯怯地说,我奇怪地看了林森一眼,双手用力向身后拉动,果然,石门先是晃动了一下,而后发出一阵‘吱嘎’的刺耳摩擦声缓缓地滑进了山壁里!

唐心手里的电筒始终照射在石门上,石门的后面是一条宽大的通道,比来时的入口宽敞了许多,至少可以容下五个人并行。

拉开了石门,我立即闪身到石壁后,侧耳倾听。

所有人都提着心,大气也不敢喘地注视着石门后的通道,大气也不敢喘,良久后,预想的危险没有出现,四个人同时呼出了一口长气,再憋下去就算这地下皇陵里没什么危险,只怕也要被憋死了。

唐心蹲在地上,仔细地研究着那道石门,不断惊叹“真神奇,设计和工艺都太精细了!”

“也没什么啊,不就是滑槽里有几个滑轮嘛。”才子看了一眼,嘟囔着说。

才子的想法到和我一样,考古学家和普通人的眼睛差距是在是巨大的很。

看着唐心专心致志地研究着那道石门,我有些不忍心打断她,但是时间实在有限,我轻轻地拍了拍唐心的肩膀“走吧,现在可不是研究这个的时候。”

唐心大梦初醒,不好意思地笑着说“啊,见猎心喜”。

我能感觉到这一次确实是找对了路,石门后的通道不仅宽敞了许多,而且每隔十几米就有一只镶嵌在墙上的火盆,只是火盆中的燃料可能是年代久远,已经挥发没了。

“哎,金丝猴,你看看这算不算是古董?!”才子从墙上摸下一个火盆递给了林森;看样子林森也激动得很,一只手举着火盆凑到电筒前,翻来覆去瞧了良久“这火盆年代很久远了……的声音很是激动。

“操!”才子狠狠地吐出这个字“你爷爷的,老子还不知道这东西年代久远?!我是问你值不值钱!”

林森被才子的吼声吓的一哆嗦“是,是,你看这火盆表壁纹路精美,这对了解宋、辽时期的冶金等很多方面都有极高的研究价值……森慌忙地回答。

“你就说一句话,值不值钱?!”才子一把掐住林森的脖子,凑在林森耳边吼道。

“值!”林森双腿一软,看样子没有才子抓着他,早就被吓瘫了…….

“你爷爷的,这都是老子的,你小子要是不想那条胳膊也断就别打歪主义!”才子凶狠地盯着林森的眼睛说。

林森连连点头……

才子早已经拽下背包,开始装火盆了…..

【035 皇室祭坛】

“你爷爷的,这都是老子的,你小子要是不想那条胳膊也断就别打歪主义!”才子凶狠地盯着林森的眼睛说。

林森连连点头……

才子早已经拽下背包,开始装火盆了…..

前行了大概有四百多米,能感觉到我们这时已经走在了平地,没有再继续上上升,也没有再下降,转过了二道拐角,虽然电筒的光束不足以照亮整个洞穴,但是仍旧能够借助那束光亮看到所处的洞穴十分宽大;这就是我们此行的目的地了!我心里升起了强烈的感觉。

水道翻船时,大部分的装备都已经丢失,四个人只剩了这一把电筒;没有办法,如串线似的,我打着电筒走在最前面,而后是唐心、林森、才子,小心翼翼地一步也不敢走错,谁也不知道这什么的地下洞穴里会有什么机关暗器。

洞穴一变宽敞反而不如在狭窄的通道里前进来得快,至少在通道里没有其他选择,只有一路向前;可在这宽大的洞穴里,反而不知道该怎么下脚,只有贴着墙壁缓缓地向前蹭……

“咚”的一声闷响,额头传来巨痛,脑袋片刻的眩晕,“奶奶的。”我倒吸了口气恨恨地骂出了声,只顾得看脚下,脑袋撞上了一个不明硬物。

这一声响动把身后的三人吓了一跳“怎么了?!”唐心关切地问,才子一把抢过电筒冲了上去。

“好大的烛台啊!”才子惊叹,几声火石摩擦的轻响,我眼前树点火光闪了两下逐渐亮了起来,片刻就大亮了起来,掩盖过电筒的光亮,四周的景象也慢慢显露出来,果然宽敞得很。

“好家伙!”我揉着额头望着眼前的烛台,长长的两条铁链吊着一只大烛台,长约半米,型如莲花,几支手腕粗的有些发黄的脂色蜡烛已经被才子点燃了。

唐心和林森早凑了上去,仔细地观察着烛台,尤其是林森,嘴里啧啧惊叹不已。

“是石质的!”唐心惊喜地说,林森赞同地点头“雕刻精细,真是不多见的精品,目前存世的同类文物还没有发现这么精美的……

“宋辽时期已经掌握了很高的冶金工艺,怎么还在使用石质的烛台?”唐心仔细地观察着烛台思索着说。

我只看了两眼就觉得索然无味,咱不是考古学家,古董文物对我唯一的衡量尺度是金钱的价格。

这时才子跟着我已经点燃了洞穴里十几个相同的烛台,把整个洞穴照耀得如同白昼,这洞穴、或许叫做宫殿更为恰当,带给我的震惊实在不亚于我第一次站在布达拉宫前时的那种感觉!

足足大半个足球场大小,举架至少达到六米,四四方方。

整个地宫里空空荡荡,与我想象的地下陵园完全不同。

一路走来,穿过长达里许的洞穴,我已经很感到惊讶,毕竟在一座石山中开凿出这么长的通道实在是一项很巨大的工程;等我看到了这座地下宫殿的全貌,我才知道之前的通道与这里相比,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

这里的摆设布置实在是简单至极,与石门相对的尽头是一个高高的平台,几级台阶上是一把巨大的石椅,场地中央是一张八仙桌台面大小的石桌,我快步朝石桌走了过去。

其实从找到入口一路走来,实际上转了一个大圈来到了湖底,这石桌所在的位置正应该是这龙脉的风水眼所在!

祭台上的布置很简单,一只斗大的香炉,几张尺许长的牌子,我顺手拿起一张牌子,不知道什么材质,但入手冰凉沉重,擦去厚厚的灰尘,显露出几行符号。

这时唐心也来到了我的身边,惊讶地说“这是契丹皇室的牌位啊!”

我皱着眉头看着石桌上摆放的几个牌位,这居然是个祭台!在风水眼建造祭台的情况我还是第一次遇到。

“奇怪….”唐心低声喃喃地说。

我心头一震,难道唐心也懂得阴阳风水勘探术?!也看出了古怪?

“怎么?”我望着唐心问,唐心一脸不解地指着祭台上的几张牌位说“你看,这里供奉的牌位,辽太祖、辽太宗、辽世宗、辽穆宗、辽景宗、,辽朝历代一共有九位皇帝,加上安乐帝一共十帝,可这里只有五位皇帝的牌位;就算天祚帝时亡国了,那辽圣宗耶律隆绪、辽兴宗耶律宗真、辽道宗耶律洪基这三位皇帝的牌位呢?!”

“而且,你看这香炉里面除了灰尘也没有灰烬啊,难道这里只是个摆设吗?”唐心又补充道。

龙眼、祭台、摆设……轻地拍着脑袋“才子,过来!”我心头一动,大声呼唤着正和林森四处寻找宝藏的才子。

“帮我把这祭台搬走!”我指着祭台对惊愕的才子说,唐心和林森也大惑不解地看着我。

“我觉得这里面有古怪”当然这只是猜测,所以说起来也不敢十分确定。

“郎先生,是不是你发现什么了?!你是古家的传人,这里看样子已经到了尽头,我们该怎么办?!那诅咒怎么样才能破解掉啊?!”林森叽里咕噜地问出了一堆问题,我一句也没听进去,因为我已经和才子开始试图挪动巨大的祭台了。

这祭台由石头雕刻而成,十分的沉重,我和才子在第一次努力之下,竟然只晃动了两下,没有抬起来!

“过来帮忙!”才子朝在一旁愁眉苦脸看着我俩动作的林森大吼了一声,林森立时一战抖,伸出了那只完整的胳膊;就连唐心也挽起了衣袖搭上了祭台边缘。

“一、二、三!”在才子三字吐出口时,四个人一齐用力,诺大的石台竟然被我们抬离了地面挪动了将近半米!放下了祭台唐心立刻蹲下仔细地查看着地面。

【036 太祖玉圭】

“一、二、三!”在才子三字吐出口时,四个人一齐用力,诺大的石台竟然被我们抬离了地面挪动了将近半米!放下了祭台唐心立刻蹲下仔细地查看着地面。

“还是主席的话对啊,团结就是力量!”才子嘿嘿笑着说。

“看!”唐心手中电筒照射着祭台下露出的一个凹槽惊喜地喊“真的有发现!”

凹槽长约三十多公分、一端窄而尖、一端宽而平,最奇怪的是中间部位收缩变细。

其实挪动祭台时,我也不敢确定下面会有什么发现,只是觉得在龙眼处摆放祭台实在是很奇怪的事,但只有一个凹槽的发现也让我大失所望。

“这么隐蔽,肯定是藏着什么宝贝!”才子两眼冒光,伸出匕首在凹槽里面抠挖着“可能是机关暗门什么的!”

林森和唐心的反应却很奇怪,两人对望了一眼“是,是……磕磕巴巴地指着凹槽激动地说不下去。

“是太祖玉圭!”唐心抚摩着凹槽十分确定地说,可能是因为激动,声音竟有些变调。

“太祖玉圭是什么东西?”我对两个人的反应很觉得奇怪,不知道什么重大发现能让两人如此激动不已。

玉圭我在老夫子的藏书中也曾见到记载,据说是周天子为便于统治,命令诸侯定期朝觐,以便禀承周王室的旨意。为表示他们身份等级的高低,周王子赐给每人一件玉圭,在朝觐时持于手中,作为他们身份地位的象征.

“据野史记载辽太祖‘右手持刀、左手执圭,说自己是天命所归,真龙显世’以摧枯拉朽之势平定北方,建立辽朝”唐心引经据典地解释着,一边还比量着凹槽,自言自语地点头说“没错,长一尺三寸,持柄长三寸三分。”

“没错,据说太祖玉圭上有天然形成的四山阴纹,寓意平定四方,这太祖玉圭一直都是契丹皇室的至宝。”林森补充着说,激动地不停用两只手指撑着碎了一只镜片的金丝眼镜。

我所关心的是寻求破解诅咒的方法,在龙脉风水眼上曾经供奉着一支玉圭,那这玉圭一定不普通!龙脉的风水未破,但风水已经消散,想来是与这所谓的"太祖玉圭"有关系.

“那这玉圭现在的下落呢?”我问林森,这金丝猴人品虽然不怎么样,但是专业知识、对中国古代历史的了解确实要比我这个中国人深厚得多。

“辽史外篇曾有记录,辽国每年春季会举办一场盛大的祭天大会,都会请出太祖玉圭,后世有亲眼目睹的王公大臣留下过记载;至于其下落,正史之中没有提起过,不过在十几年前……森口沫横飞地说着,突然停了下来,脸上的表情变做了惊骇欲绝“蛇、蛇……

我正全神贯注地瞧着林森,看到他的变化,立刻转身望向来时的路,骇然发现在水道里遇到的‘魑蛟’正高昂着巨大的三角脑袋吞吐着蛇信盘在通道入口,头上那道血红肉冠在烛光中闪动着妖冶的红色。

‘魑蛟’的突然出现也把我吓了一跳,这时才子和唐心还蹲在地上研究那道凹槽,对于已经来到身边的危险还浑然不觉。

从在水道里见到‘魑蛟’,我还是第一次见它的全貌:长度足有二十多米,腰身最粗的地方至少要两人合抱,全身黝黑,颈腹灰白。

我的心高高提起,这地宫虽然巨大,但是没有任何可以躲避的地方;更要命的是唯一的出口被‘魑蛟’占据。

我轻轻地踢了踢才子的屁股,动作轻微,惟恐惊动了盘踞的‘魑蛟’,才子奇怪地抬头望着我,我示意他顺着我的目光看。

这一看也把胆大包天的才子吓了一跳“我操!”

唐心这时在才子的提醒下也看到了‘魑蛟’,动也不敢动地保持着蹲坐的动作,眼睛却望向了我,用目光询问着该怎么办。

我紧紧盯着‘魑蛟’注视着它的一举一动,缓缓地从背包里掏出了炸药;在这湖底洞穴里使用炸药实在是一件非常危险的行为,一旦引起坍塌,我们几个也就埋在这儿了,可现在手里除了炸药再没有任何武器。

“对!炸死它!”被吓得呆若木鸡的林森突然高声叫着,抓向我手里的炸药;我心中一惊,迅速地伸手捂向林森的嘴………

‘魑蛟’被林森一声高喊惊动,发出一阵如婴儿哭声的嘶吼游了进来!

看样子‘魑蛟’对我们也很警惕,行进的速度很缓慢;林森大叫一声,转身跌跌撞撞跑去,踉跄地爬上台阶,退到了石椅上。

林森这一动,‘魑蛟’的行动迅速了很多,加快了速度游向我们,游动间与地面摩擦发出‘嚓’‘嚓’声,听得我心里直冒寒气。

我拉起唐心、才子,向后退去,一只手缓缓地抽出了两根雷管做好了随时冲锋的准备。

等到我们退到了石椅处,已经再没有退路;而‘魑蛟’逼进到了祭台也不再游动,高昂着巨大丑陋的蛇头,‘嘶’、‘嘶’地吐着粉红色的蛇信,下颚的两颗倒勾长牙不时闪动森白的幽光。

‘魑蛟’周身黝黑,覆盖着鳞片,看样子致命的弱点就是它的心脏,可是我根本近不了它身,如果不能一击必杀,这几个人还不够它塞牙的。

‘魑蛟’的反应却是奇怪,盘旋着上身已经搭上了祭台;张嘴射出了一条透明的丝液直沾挂到石壁,丝液接触到空气,片刻变成了白色,我心里一动,‘魑蛟’在结网!

第一次见到蛇结网,或者‘魑蛟’不是蛇,但是这已经颠覆了我心里只有蜘蛛才能结网的认知。

片刻,‘魑蛟’已经围绕着祭台结成了一张高约两米的大网把我们的去路挡了个严实!‘魑蛟’结完网后再看也不看我们,转身游出了通道不见踪影了!

所有人都大大地呼出了一口气“这大蛇还真奇怪,以为弄张大网就能挡住咱们?”才子不屑地说,迈步就向‘魑蛟’所结的大网走去。

“别!”我一把拉住才子。

“怎么了?”才子奇怪地看着我,我摇了摇头“这网肯定有古怪。”

当初看到‘魑蛟’以结网网食‘血彘’的时候我就已经怀疑‘魑蛟’所结的网上有毒或者有麻醉作用,否则‘魑蛟’吃了‘血彘’那种见血吸血、见肉吃肉的厉害角色怎么一点事也没有?‘魑蛟’再厉害也是血肉之躯啊。

尤其是它结完网居然就这么离开了,那一定是对它结的网十分有信心,这分明是欲擒故纵的招数嘛!

才子听了我的分析,半信半疑,虽然不相信这爬虫会有这么高的智商,但也不敢轻举妄动了,随手从背包里掏出了在路上搜罗的火盆,走到巨网前用力地砸了过去。

没想到那颇有重量的火盆撞在网上竟弹飞了老远‘当’的一声摔在了地上,而被砸的大网没有丝毫破损!

“爷爷的,这是什么网啊,这么结实?!”才子吐着舌头惊叹了一句。

“烧了它!”林森冲了过去,哆嗦着举起火机点着了火凑向网丝,‘吱’的一声,‘魑蛟’所结的网虽然坚韧,却很易燃,冒起一股浓烟,居然被烧出了个大洞!

林森“哈哈”地发出一阵得意的大笑。

我心里也着实很高兴,看林森平时就会惹麻烦,关键时候脑袋也还算灵光,顺手从烛台上拔下了一根粗蜡“一起去烧!”我对唐心说,话音还没落,‘咚’的一声闷响,我愕然回头,看到林森直挺挺倒在了地上!

唐心率先冲向了林森“晕了!”唐心扒着林森的眼皮看了看说“刚才他烧网时冒出的那烟含有麻醉气体。”

唐心掏出了当时在‘弥撒曼佗罗’花地的那个小瓶子打开来凑到了林森鼻子下,几秒后林森茫然地睁开了眼睛“幸亏他吸入的气体少,否则可没这么快醒过来。”唐心看到林森苏醒,松了口气说。

唐心的话让我心里打了个突突,没想‘魑蛟’居然狡猾到这种地步,一时想不到破除这大网的办法,心里焦急不安,不知道‘主星遮月’的异相什么时候会消失,到时候湖水回灌,再想出去可就难了。

一阵婴儿的啼哭声远远传来,是‘魑蛟’的吼叫!迅速地由远而近,片刻‘魑蛟’便游进了大厅,看到所结的大网被烧破了个大洞,叫声立时变得尖锐高亢,急速地向我们游了过来!

【037 不是宝藏】

快速游进大厅的‘魑蛟’没有任何停留,看来是被林森烧网的行为所激怒,径直自大网的破洞处游了进来!

‘魑蛟’身型十分巨大,游动间带起的劲风刮得烛光摇曳闪动不停;‘魑蛟’巨尾连连甩动,竟然将大网所包围的范围内的六只烛台上点燃的蜡烛尽数扫灭!

借着手中电筒和远处几只烛台的光亮,我看见‘魑蛟’游到了石椅前距离我们三、五米远处停下了前扑的势头,盘踞着身体昂起了巨大的蛇头,‘嘶’、‘嘶’地吞吐着蛇信!

我们四个人已经紧贴了墙边,退到了无路可退的地步。

我深深地呼了口气,手里的炸药和火机随时准备着同归于尽。

电筒射在‘魑蛟’的头部,‘魑蛟’一双阴冷森寒的小眼睛死死地与我对视,我甚至感觉那目光之中竟透漏出猫耍老鼠的戏谑味道!

看到‘魑蛟’停止了行动,我心里升起了一种奇怪的感觉,‘魑蛟’对付我们四个人,根本可以说不费吹灰之力‘魑蛟’费劲心计好象就是为了把我们赶得走投无路撞上它所结的大网中?!

(很久以后我请教一位老学者才知道,‘魑蛟’这种动物学名叫做‘丝蟒’它捕食的工具就是它的网,每次进食都是要先依靠网丝中所含的强烈麻醉毒素将猎物的神经麻痹后吞噬,是不吃‘活物’的。)

我拉着唐心,然后是才子搀扶着林森,四个人紧贴着墙壁,小心翼翼地向外串动着,我的目标是由林森烧出的破洞钻出,如果能在‘魑蛟’发觉前达到来时通道的那道门前,就可以把‘魑蛟’关在里面!

浑身颤抖,在才子的支撑下才勉强没有瘫倒的林森突然发出一声尖叫,疯了似的一把抢过我手里的炸药,就着身边的烛台就要点燃!

本来大厅中除了‘魑蛟’吞吐蛇信的声音外十分安静,几个人连呼吸都不敢发出声响,林森这一声大叫,所有人都打了个激灵;林森颤抖着手眼看着就要点燃引信,嘴里尖叫着“炸死你!炸死你!”

林森出声的同时‘魑蛟’也行动了!巨尾摆动,竟将台阶上宽大厚重的石椅扫向我们所站的位置!

那石椅厚重无比,瞧来至少也有个千八百斤,在‘魑蛟’撞击翻转着迅速地向我们砸来!

“操!”才子喝出一声怒吼,抓住林森的腰双臂吐力直直地把林森扔出了足有五米,我拉着唐心迅速地躲开了石椅,石椅‘咚’地狠狠地砸在了我们刚才所处的位置,撞到了墙上,激起的碎石屑击打在身上火辣辣的很是疼痛。

再看‘魑蛟’发出一击后竟然退了出去,借着远处烛台的光亮,我无奈地看到‘魑蛟’片刻就在被林森烧破的洞外又结出了一张巨网!

“他没事吧?”林森被才子摔出去以后就直挺挺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唐心跑过去探了探林森的鼻息,摇了摇头“没事,摔晕了。”拿起林森手中的火机,很快把几只被‘魑蛟’扫灭的烛台重新点燃。

“你爷爷的,差点被你害死!”才子一脚踢在林森的身上,林森发出几声哼哼醒了过来,嘴里兀自嘟囔着“炸死你!炸死你!”

我叹了口气,这金丝猴估计是受不了惊吓加上连日精神高度的紧张,崩溃了,希望不会被吓傻了。

‘魑蛟’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消失了,不过我很清楚‘魑蛟’并没有离开,一定是在某个地方静侯着我们上钩,撞进它的网中。

“小狼,你们躲远点,我去把网烧了!”才子咬着牙抓起两只蜡烛。

“别冲动”我拉住才子,“这里空气不流通,而且产生的烟雾浓烈,我们根本躲不过去,何况就算烧了这张,那怪物还是会再结一张。”

才子张了张嘴,又颓然地叹了口气,其实就算没有网,‘魑蛟’挡道,我们也没有办法逃出去,强烈的无力感捆饶着我,这种失落甚至比生命受到威胁的恐惧都要来得更加强烈,自以为最聪明的人,面对着一只怪物竟然无能为力。

“小狼,杰出!你们来看!”唐心蹲在平台上原来摆放石椅的地方高声呼喊着我。

我一震,唐心肯定是发现了什么!

我迅速地冲到唐心身边“怎么了?!”

唐心边擦去地面的灰尘边说“你看,这里有缝隙!”

我看着地面,随着唐心的擦拭,一道比石椅摆放位置的底座稍小一圈的长方形细微的缝隙显露了出来。

整个地宫是从一座巨大的石山中掏凿而成,完全是一个整体,而石椅下的缝隙显示这里是镶嵌而成,难道是……?!

我的心‘砰’‘砰’巨跳,仔细地看了片刻,双手按在缝隙范围内一端用力地压了下去,没有反应,我想了想,转而压向另一端,缝隙内的地面一震,我心中狂喜!这一端竟然在我按压下沉了下去,露出了一个黑黝黝的洞口!而另一端则升了起来!一股刺鼻的强烈恶臭扑鼻而来,我稍稍吸入一下,脑袋一阵眩晕,差点吐出来!我立刻拉着唐心向后退开,心底暗暗吃惊,这下面不知道是不是埋放了什么挥发性的巨毒。

原来这块隐藏在石椅座基下的巨大石板竟然是一道暗门,中间一条杠杆,用力按动下,一端升起,一端下沉,便露出了入口;等到把升起那端按下,则又把入口封闭。

等候了片刻,起身拿起一根点燃的蜡烛,缓缓地伸入了洞口,烛光抖了两下,无声熄灭,我心里不免有些焦躁。

“是密室?!”林森声音颤抖地说“里面一定就是传说的宝藏!”

我和唐心对望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心中的忐忑,现在我反倒希望下面是一条暗道,宝藏对我们来说,此刻是一点用处也没有的,如果找不到出路,我们依旧没有办法走出地宫,那样恐怕就只能在这里等死了。

又等了一会儿,把蜡烛再次放入洞里,烛光被风吹的摇曳不定,时亮时暗,但并没有熄灭,首先入目的是几级陡峭的台阶,我看了看唐心,拿过她手中的电筒照向了洞口,“我先下去看看!”我沉声对其他三人说,不等几人反对,我深吸了口气迈步踏上了洞口延伸向下的台阶。

用脚探索着,我慢慢地走下了台阶,甫一踏到实地,手中电筒转动,我迅速地查看了周围的环境,心底的震撼绝对不比刚进入地宫时来得少,这下层洞穴比上面更加庞大,手中的电筒是军方专用‘鹰眼’高强聚光射灯,照明远度至少可以达到一百五十至二百米;让我惊讶的是,我竟然没有照到洞穴的尽头!整个大厅中除去入口一块及中间两米多宽的通道,都摆满了一米五左右高、双臂合围粗细的大缸,层曾叠叠地一眼望去竟无法估计大概的数量!

这缸是做什么用的?!下来之前,我想过无数中可能,宝藏、棺寝……看来都不是。

【038 白骨之地】

“小狼,怎么样?!”唐心关切的声音从洞口传来。

“你们下来吧。”我回应,三个人手持蜡烛鱼贯着走了下来,石室中顿时亮了起来,照射的范围也大了许多,我看了看三个人的表情,得出他们所感受到的震惊绝对不比我小。

这一层自洞顶也垂下了许多烛台,心思缜密的唐心首先点燃了我们身边的几只烛台,坚信这里是宝藏的林森一步抢在我的身前,举着蜡烛率先跑到距离最近的大缸旁探头瞧向缸里。

“咚”的一声,林森直挺挺仰面倒在地上,手中的蜡烛滚落在地上,烛光闪动了两下随即熄灭,这突然的变故惊得我一激灵,难道这缸里装着什么毒物?!

才子率先冲向林森,被我一把拉住“小心点,不知道里面有什么古怪!”

我秉住呼吸,小心翼翼地走到了林森刚才瞧过的大缸旁,不敢直接面对大缸,距离大缸一米左右,手中的电筒照进了缸里,一瞧之下,四肢几乎失去了知觉,身体被刺骨的寒冷冻僵。

老天爷!缸里装满了尺许长的森森骨架!一看就知道是不足周岁的婴儿尸骨!层叠垒起,也看不出来这一缸里到底有多少具!

我脑袋里一片嗡嗡声, “小狼,里面有啥?!”身后传来的才子的声音把我唤醒,我浑身脱力似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从我看到缸里的情形到听到才子的问话也不过转瞬之间,但我已经是冷汗湿透了全身,才子和唐心立刻扑了过来,一把扶住我,唐心连连拍打着我的脸“小狼!小狼!你怎么了?”后来唐心告诉我,当时的我满脸汗水,脸色铁青、目光呆滞无神,以为我中了什么厉害的毒药,吓得她差点晕过去。

就在唐心扶住我的同时,才子‘妈呀!’一声惨叫,‘噔’‘噔’‘噔’倒退出去,一脚踩在地上的林森身上,‘扑通’摔在了我的身旁,他肯定是也看到了。

“唐心,我没事。”我拉住唐心兀自不停地拍打着我的手说,声音的干涩让我自己都大吃了一惊。

唐心明显松了口气,神情也放松了不少“你们都怎么了?吓死我了!那缸里到底有什么?”

我试图堆起笑容,但是僵硬的肌肉并不受我的控制“你最好别看。”

唐心看着我的眼里露出疑问的目光“那里面到底有什么?”

“是尸体,都是小孩的骨架子!”才子添着嘴唇颤声说。

唐心脸色渐渐变得苍白,看着她望着我的眼睛,我点了点头,唐心缓缓地站了起来,这时身后的烛台都已经被点燃,刚才有我挡着,他们俩没有看到缸里的情形;如果不是唐心太关注我,以她现在的距离,刚才就应该可以看到缸里的情况。

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唐心额头上的冷汗依旧在瞬间流了下来,脚下不稳似的身体没有征兆软瘫下来,这在我预料之内的,拦腰抱住了她,慢慢地放下,让她坐在了地上。

这就好象有人怕蛇,就算看过电视、看过书、听人说过闭着眼睛都知道蛇是什么样子,有多难看,多恶心,但是真的见到蛇依旧还是怕的要命,虽然唐心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缸里的情景还是把她吓的不轻。

过了良久,唐心的眼睛里恢复了一些生气,“我没事”唐心看了看我轻轻地说。

“是不是这些大缸里都是……心打了个冷战问我。

“才子,你照顾点林森和唐心,我去看看。”我拿起了电筒顺着中间的通道向前走去,顺手把经过的烛台逐一点燃。

这大厅的长度足有三百多米,宽也近百米,我一路走到尽头,没有全部查看,但是放眼看去,看到的每口缸里面都是森森的婴儿白骨,大约估计了一下缸的数量至少在千口以上,这里的尸体怕不下几万!

大厅的尽头是一条通道,借着电筒的光亮我大概打量了几眼,通道不长十几米左右,通道那头似乎也是一个大厅,我没有继续走下去,返回到唐心身边,这时林森也已经醒了过来,看来他的承受能力在经历了无数次考验后,得到了极大的提高,虽然脸色如死灰般难看,但是还能够镇定地跪在地上叽里呱啦地小声嘟囔着,看着他不断在胸口划着十字,估计是在祈祷上帝保佑他。

唐心和才子都没有说话,询问地望着我,我吐出口气,点了点头。

又是一段长时间的沉闷。

“难道是殉葬坑?”唐心轻轻地说。

我摇了摇头“应该不是,我刚才看了看,都是婴儿的尸骨,殉葬不会全都是婴儿,而且怎么会这么多?我到感觉好象是什么邪术之类的。”

我想起狼国古墓里的那颗‘血阳珠’,据说要用一万个童男的血液炼制,这里这么多的婴儿是不是也是为了炼制什么法器之类的东西?

“他爷爷的,差点把老子魂吓飞了,这么多娃娃难道是给恶鬼吃了?!”才子摸了摸肚子“说到吃还真是饿得够戗。”

才子的第一句话把林森和唐心都吓了一跳,但第二句话却又让人无奈;我心里一动“我猜到这么多婴儿的尸体是干什么用的了!”

三个人的目光立时射向了我,我整理了一下思绪“咱们进来时候的水道里有许多‘血彘’你们还记得吧?”

三个人都点了点头,脸上露出心有余悸的表情;水道惊魂,几个人亲眼看着‘老虎脸’在几秒就被‘血彘’吃了个干净,那骸人的一幕,想忘也忘不掉。

【039 永不放弃】

这石室的面积虽然很大,但空气中始终弥漫着一股腐臭,我几次都是强压下呕吐的冲动,或许是心理作用吧,我连呼吸都是小心而短促地紧闭着嘴唇用鼻子浅吸即吐。

“我想这里就应该是炼制‘血彘’的密室,当然这只是我的推断。”我看了看唐心说。

唐心的脸色依旧很苍白,但是目光灵活了些,显出了几分生气,瞧见我在看着她,轻轻地点了几下头;我反倒有些糊涂了,我不知道她点头的意思是表示同意我的推测还是示意她已经没什么事了。

“郎先生,这密室还有没有出路 ?”林森的目光中充满了期盼地望着我。

才子重重地‘哼’了一声“就算有出路又能怎么样?!你也已经中了诅咒,破不了诅咒你出去也不一样要死!”

林森的反应却大大出乎我的意料,十分从容镇静,甚至在嘴角还露出了一丝微笑,狡猾的表情让我非常厌恶,但也让我非常好奇,按理以他这么贪生怕死的人明明知道自己背负着那么恶毒的诅咒,从进入湖底地宫以后竟从来没有提起过这事,好象全然没有放在心上。

“我忘记告诉你们了,我今年已经是三十五岁了!”林森的表情很是得意“或许我的子孙后代活不过三十岁,但是我嘛,哈哈。”

我立刻恍然大悟,林森的话虽然没有说完,但是我马上就明白他的意思:就算他断子绝孙,他的生命却不会因为诅咒受到威胁了,只要能够逃脱这里,他也就算安全了。

看来这人确实是自私到了极点。

林森的话一出口,连一向内敛的唐心都忍不住‘呸’地唾了他一口“你可真自私,难道你就一点也不担心的你儿子吗?!”

林森丝毫没有感到愧疚“他现在才三岁,还有二十七年好活,我会给他无数的金钱,让他痛快地享受人生!”

看着林森洋洋自得的丑陋嘴脸,我真恨不得冲上去给他两耳光,我这边才心动,才子的动作却比我迅速的多,已经把对他的愤怒付诸行动:抬脚便狠狠地踢在了林森的小腹,猝不急防的林森在地上打了两个滚,唯一的一只手捂着肚子,杀猪似的惨嚎叫疼。

“操你爷爷的,老子把你扔上去喂了那条大长虫!”才子两步迈到林森身前作势伸手就要提他。

“别!别!我是开玩笑的,开玩笑的!”林森被吓得魂飞魄散,他知道才子说干就干,绝对不是吓唬自己,连疼痛也忘了,缩着身子哀求“我比你们谁都希望破解掉诅咒,毕竟你们都没有结婚,我却有个三岁的儿子,我很爱他,我不敢想象失去他,当然也不能让我儿子失去父亲啊!”

“这一路上老子憋了一肚子气,今儿非好好教训教训你不可!”才子说着,钳子似的大手便抓上了林森的脖颈,林森的痛呼立刻叫了出来。

“救命!救、救命!”

我懒得看他,这小子活该,也是该吃点苦头了。

“小狼,都是我害了你们,是我太自私了,也许我们没有办法出去了。”唐心突然轻轻地说,我有些诧异地望向身边的唐心,唐心也正注视着我,眼里充满了深深的自责。

我当然明白她的意思,她以为如果她不来找祖父,这个秘密就会被死去的祖父带到坟墓里,我也还有五年好活;唐心的善良再一次打动了我。

“这事不能怪你,决定是我们一起做的。”我用力地握了握唐心的肩膀说,就算是为了云妮、为了才子,我也一定是会来的,而唐心也只是一个受害者。这时候的唐心柔弱得让我心疼不已,我甚至想把她抱在怀里,保护她。

最终我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轻轻地握住了她冰冷的消瘦的手,试图传递给她我的温度。

“怎么?这就放弃了?这可不像你这个女强人的作风呦”我故意笑着打趣地说。

唐心娇嗔地白了我一眼“真不明白,你就一点也不害怕?”

我笑了笑“怕死之心人皆有之,我这么年轻,还没享受过美好生活当然不甘心就这么英年早逝;我们现在又不是必死无疑,干嘛自己吓自己呢?”

唐心的表情很黯淡,叹了口气幽幽地说“我只是觉得我们好象从一个陷阱掉到了另一陷阱里,这次来本是为了寻找破解诅咒的方法,不仅一无所获,反到被困在了这里。”

“谁说我们没有收获?我们找到了龙眼,而龙眼上原本是有一块什么‘太祖玉圭’,我想这玉圭大有问题。”

“龙眼是什么?‘太祖玉圭’能有什么问题?”唐心疑惑地问。

“龙眼就是龙脉的风水眼,整条龙脉的风水凝聚的地方,在风水眼上没有墓穴,反倒是一只玉圭,如果我看的没错,这玉圭本是用来镇着风水眼,以锁住想要腾空而去的真龙,玉圭不见了,真龙飞升,龙脉却依旧存在,物极必反,大富大贵的风水变成了极凶极恶的戾气。”

很明显,我一番长篇大论的风水术说反到让唐心更加迷惑不解,眼中闪动着无数个大大的问号,看样子很难接受我这种神鬼学说。

我无奈地拍了拍额头“你是研究历史、考古,难道你就没听说过中国历史上有一种历史悠久、博大精深的神秘的风水勘测之术?这点你可就不如林森了”

我高声喝止了正在教训林森的才子,“林森,过来!跟大家讲讲什么是风水学说。”

林森已经被才子折磨得欲生欲死,听到我的话立刻兔子似地蹦了过来,一本正经地从风水学说的起源讲了起来…….

炫耀显摆的虚荣心真是人的一个通病,有些专家学者更甚,林森这厮就是个典型,他知道的有关风水方面的东西比我多得多,引经据典侃侃而谈,我听起来都觉得非常新奇有趣,但是在这个地点,这种时候哪有那么多时间给他讲?

“挑重点!”我不耐烦地提醒林森简短扼要地说。

林森委屈地瞧了瞧我,咽下口唾沫“我真正接触到风水学这门神秘的学说是在我来到中国以后,寻找到了湘西温家,当时我对所谓的风水之说,寻龙穿山也是半信半疑,就出了重金请他们帮我寻找古墓,没想到不需要借助任何仪器,只凭眼睛看、鼻子闻,他们就帮我找到好几座宋、明时期的墓穴!从那以后我才真正相信了风水学说的厉害!”

林森语气里是无法掩饰的惊叹;说到最后,林森又把我是古老夫子弟子说了一遍。

唐心的脸色最初是惊奇,听到最后,脸色竟然慢慢沉了下来。

“你不信归不信,但是别给我扣封建迷信的大帽子啊!信仰不同也不用这么生气吧”林森话刚停,我就抢着对唐心说。

“谁说我不信?我生气是因为你从来没告诉过我你懂得勘测风水!”唐心没好气地说。

我松了口气,有些不好意思地干笑了两声“我主要是怕你接受不了这些神鬼学说,也不是有意要对你隐瞒的。”

“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唐心充满了期望地望着我,目光中很有些走在沙漠中就要渴死的人突然看到绿洲水源一样的兴奋。

我苦笑,这丫头还真把我当黑夜明灯了。

“我想我们找到玉圭会了解更多的事情”我十分笃定地说,其实这也只是我的猜测而已,毕竟在这湖底地宫里我们再也没有任何有意义的发现了,但是我可以肯定的是龙脉格局没破的情况下真龙飞升,戾气凝聚肯定是和风水眼处玉圭失踪有关。

唐心的表情先是一阵兴奋,转瞬便又黯淡了下来“可是我们现在困在这里,出都出不去了,还谈什么寻找玉圭呢?”

“你不是告诉我永远都不要放弃吗?”我揶揄地笑着说“是不是被吓着了?你平时可没说过这么丧气的话。”我握着唐心的手用了用力。

我感觉到唐心被我握住的手传来轻微的一震,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思索着说“你说的对,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到了这间密室看到了缸里的尸骨,好象一下子心就沉了下去,感觉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的,甚至,甚至想就这么死了才舒服!”

唐心的话把我吓了一跳,也让我心中暗暗警惕,一路上遇到那么多的危险,唐心一直都很沉着冷静,而此刻她产生的这种想法实在是很蹊跷;这大厅里尸骨垒叠,阴气森寒,恐怕有什么古怪!

打定了主意,我拉着唐心站里起来,看了看身边的三个人说 “我们尽快离开这里,前面有通道,我们看看是通向哪里的!”

【040 石蜡作坊】

本来象条死狗一样蹲坐在地上哼哼的林森一听到有通道立时精神了起来,连滚带爬地站了起来,兴奋地扶了扶眼镜“一定是宝藏!”

才子咬着牙朝着林森伸出拳头比划了两下,林森立刻不再出声。

“这里的空气虽然不怎么新鲜,但是并没有缺氧的感觉”我想了想说“不然这么多的尸骨所散发的尸气就算这大厅的通道和上面一样大,在湖底还是不会这么就散去的。”

“你的意思是……眼睛一亮。

我点了点头,接着唐心的话说“这里应该有通气口与地面相接。”

依旧是我拿着电筒走在前面,后面跟着的依次是唐心、林森、才子,大厅尽头的通道不长,走过二十几米狭窄逼仄的通道,眼前一宽,又来到了一个大厅。

走到这里大家都有经验了,到了宽敞的大厅,便各自举着蜡烛寻找并点燃了蜡台,这个厅比起前两个大厅而言,实在算不上大,狭长的厅里最奇特的是支着两口大锅!

接受了前一个大厅里大缸的教训,每个人都深呼吸了几次才鼓起勇气走到了锅边。

“是蜡!”唐心摸了摸锅里凝固的物体说,我呼出了口气,幸好不是人油;四处打量了一圈,我的注意力却被墙边十几个模具吸引:二米左右长,宽高差不多有五十公分左右的长方体。

看样子这里好象是专门用蜡铸造箱子的一个简易工坊,做这么多蜡箱干什么?我百思不得其解,看了看唐心和林森也都是一脸疑问。

穿过通道,我们进入大厅以后,面对的是大厅的宽面,而两侧窄面,一面是石壁,另一面又是个黑忽忽的通道;这厅里不大,一目了然,转了两圈除了两口大锅和墙角的模具别无他物,我打着电筒就朝通道方向走去,看样子这个通道很深,手中的电筒晃了两下竟然没看到尽头。

“小狼,这里有道门!”才子举着蜡烛站在与我相反的石壁处,摸索着高声呼喊。

我快速地走到才子身边,正研究铁锅和模具的唐心、林森也凑了过来,这道石门远没有我们在上面进入祭室时的那道石门设置的精细,三米多宽的石门比墙壁凸起了近五公分,所以才被才子很轻易地发现。

比墙壁厚,那自然不可能是内嵌的拉门,我用力地推动石门一侧,手上先是一阻,随后一阵‘咯咯’的摩擦声中,厚重的石门在我的全力推动下缓缓地向里张开,石门的另一侧则转向了外面,这石门的设计与进入地下这层的密室的那到石门相同,石门中央一条杠杆镶嵌在石壁中,和转门相似。

石门被推开了一道几十公分的缝隙,一股干燥的捂闷难闻的气味扑鼻涌了出来,才子手里的蜡烛‘扑’地熄灭,我拉着几个人向后退开,等了半晌,把点着的蜡烛顺着门缝伸进了石室,烛光摇晃几下,没有熄灭。

才子把蜡烛递给唐心,又扳动石门,直到可容人进入,依旧是我第一个走了进去。

这间石室是我们进到湖底地宫所见到的最小的一间,百十平米大小,中央摆放着一张石桌,一张石墩子看来是椅子,与门相对靠着石壁摆放着一张半人多高的长方石台,最引人注意的是石室中央的那张桌子上竟然摆着烛台、毛笔、砚台还有一本落满了灰尘的书!

唐心点燃了烛台上没有燃尽的蜡烛,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桌上的几样物件上。

砚台保存的十分完好,林森嘴角淌着口水去摸时,才子抢先一步已经把砚台收进了背包,毛笔则已经粉化,只能从化成灰尘的几条柱形上和几搓短毛判断是几管毛笔;最奇特的是那本线装书,完好无损,竟然没有像那几支毛笔一样化做灰尘。

林森没有抢到砚台,立刻把注意力转移到这本书上,专家就是专家,不象才子那样毛手毛脚,支撑开了手臂,护在书的两侧,小心翼翼地一口气吹向书面,看样子是想把书面上落下的灰尘吹走,所有人没有想到的是,随着林森这一口‘仙气’书面上的灰尘连同书面加上几张书页也化做灰尘随风飘扬卷起了一阵尘土…….

“操你爷爷的,鸟事你也干不成!”才子大怒,伸拳就捣向林森的胸口,林森目瞪口呆地瞪着桌上的书,眼睛里满是心疼和惋惜,竟没看到才子的大拳头,挨了个正着,踉跄地退出了几步,捂着胸口剧烈地咳嗽起来,鼻涕眼泪一齐流了下来,也不知道到底是肉疼还是心疼。

随着几页化做尘土的书页四下飘散,一页完好的书页出现在我的眼前,纸是暗黄色的毛坯黄草纸,十分粗糙,上面写满了字,虽然颜色已经有些暗淡,但已经足够看得清楚了。

字写的很草,我看了半天只觉得像汉字,但是什么字却半个也没认出来。

“咋跟鬼画符似的?!”才子瞪着大眼睛瞅了片刻就放弃了继续辨认,揉着眼睛嘟囔着“这字写的还没我板正呢!”

我极其鄙弃地呸了他一口“人最重要的是要摆正自己的位置,你还是适合干体力活”

才子不服气地瞪着我“你比我强啊?你认识吗?”

我冷笑了两声“至少我认得是汉字,是不是?”最后这句我问的是唐心。

唐心没好气地白了我一眼“就你知道的多!这上面的确是汉字,不过字写得太潦草了,我要仔细地辨别一下”说完专心致志地又投身到研究书页上的字了。

林森沮丧地跟在唐心身旁,自知做了错事,大气都不敢喘地看着桌上的书,不时地与唐心交换一下意见。

我实在是帮不上忙,也就不去打扰唐心和林森的研究,有些无聊地打着电筒在石室里转悠着寻找新的发现,这石室很小,一眼就能看个通透。

在墙角,我又找到了几支粗瓷碗,还有一口小铁锅,看起来都是粗糙的很;我心底有些失望,这里看起来应该是住人的地方,说不定就是炼制‘血彘’的那人所居住的,我满心盼望着能在这里找到些有关龙脉、诅咒的线索,看来现在唯一的希望就在那本残缺不全的书上了。

才子到不嫌弃,把几个碗一股脑塞进了背包,铁锅太大,才子比量了半天,恋恋不舍地放弃了。

“一口锅你还当宝贝了,等回去我给你买个十口八口的!”我看着才子心疼的样子有些好笑地说。

“你懂啥,这玩意是古董,带回去说不准哪件就值了钱了!”才子嘟囔着瞪了我一眼。

才子边说边背起了背包,这背包里装满了进入地宫以后发现的能带走的物件,才子当作了命根子,走到哪背到哪。

“小狼,你饿不?我都快饿趴了!”才子‘哀怨’地看着我“现在要是有条烤羊腿啥的,我宁可用这条腿换!”才子指着自己的大腿,咽着口水说。

“等回去,我请你下馆子,想吃啥就吃啥!”我拍了拍才子的肚子“现在就当减肥了!”

这牲口居然在这时候提起吃的,其实我的肚子也一直在呱呱叫,我一直在分散注意力,让自己不去想,他这一说,我顿时觉得肚子里好象有把刀在不停地刮着我的肠胃……

“没吃的,咱就歇会儿,节省点体力吧!”才子嘟囔着向靠墙的那张石台走去。

“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发现”我走到石桌旁问唐心;唐心和林森的表情很凝重,唐心两只手在书的两侧小心翼翼地挪动,而那页稍微震动就化成粉灰的纸居然也随着唐心的动作缓缓地移动,露出了下面的一页。

我仔细地瞧了瞧,才发现唐心两只手上捏着两根长发,拖在那页被挪动的纸的下面,“专业的就是不一样啊,唐心这招真是巧妙!”我心里赞叹地想,也不敢打扰唐心的动作,胳膊轻轻碰了碰林森“上面写的啥?”

“这应该是一本类似日记的东西,这一张上大概的意思是说十一道水闸已经修建完毕,选择黄道吉日就可以引水入湖了。”林森指着那张被唐心挪动到桌面上已经四分五裂的书页说,说完马上又把头凑到桌上去看露出来那张纸上的内容。

我心里一动,其实在我在看到湖底通道的时候就知道这么大的工程绝对不可能在水下完成,通过这张纸的记载,我证实了自己的推测,整个地宫完工之后才引水入湖将入口淹没。

这么说十二个通道里,除了一个是真正的地宫入口,其他十一个应该就是引水入湖的通道了。

心里又有些遗憾,可惜前面几页被林森吹得灰飞烟灭,那几页应该有关于龙脉的记载,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后面能够发现关于诅咒的记录。

“小狼!快来,这里有发现!”才子站在墙边的石台大声的呼叫,刺耳的叫声打破了石室里的安静,把围在石桌旁的三个人都吓了一跳,唐心的手一抖,正小心移动的那页纸立时破碎成灰烬……

唐心气恼地看了一眼才子,低头小心翼翼地开始清理落在书页上的纸灰………

“你鬼叫什么?!吓我一跳”我狠狠地瞪了眼才子“发现什么了?”

才子对我的不满丝毫没有在意,脸上满是惊喜和紧张“你看这是空的!里面可能有宝贝!不然咋藏得这么严实?”才子弯曲手指敲着石台向我眨了眨眼睛说。

我的好奇心也被勾了起来,看着这张两米多长、一米左右宽的石台,刚看到的时候我还以为是个石床,没想到是个箱子。

我蹲在石台旁打着电筒观察,很快就发现了一道极细微的缝隙,不仔细看还真的很难发现,不过以缝隙的位置来看,上面的石盖并不厚,这么一看这石台还真像一口石头做的柜子。

“你小子行啊,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细心了?”我笑着对才子说。

“嘿嘿,我刚才一脚踢在上面就觉得声音不对劲。”才子得意地说“快点帮我把盖子弄开,老子真是发财的命,哈哈”

“恩,可惜你不是娘们儿,不然冲你这好命,我就委屈娶了你了。”我笑着打趣他,双手用力去推石盖,按照我的观察,这石盖并不厚,哪知道我这用力一推,这并不厚的石盖连动都没动!

“我刚才也没推动!”在我再次用劲全力也没有撼动石盖分毫后,才子轻轻说了一句。

“你不早说!”我气恼地白了一眼才子,又蹲下仔细地观察那道缝隙,转了两圈,伸手抽出匕首,顺着石台窄端的缝隙勉强把匕首尖塞进了几分,用力一撬,石盖果然随着我的动作沿着缝隙被我撬起了少许!

我和才子对望了一眼,都看出对方的兴奋,没等我说话,才子两手已经托住了被撬起的石盖,嘴里发出了一声短促的轻喝,石盖已经被才子又掀高了不少。

看着被掀起的石盖我恍然大悟,石盖里是一圈凸起,刚好卡在下面的石柜里,怪不得刚才没有动开,这种设计就算力气再大平推也是推不动的。

石盖不厚,重量自然也轻,才子全力一掀,石盖打个滚,整个被掀翻在地,‘砰’的一声砸在了地上,这一声巨响把唐心和才子都吓了一跳,正在专心研究书的两个人这才注意到我们的新发现,立刻跑了过来。

我手中的电筒一直照射着石台,随着石盖被掀开,我一眼就看到了里面的情形........

【041 地宫诈尸】

石柜里竟然装着一具尸体!面目栩栩如生,一个年纪大约六、七十岁左右的老者好象睡着了似地躺在石柜里、或者说是石棺更恰当些;这时才子、唐心、林森也看到了棺内的情形,面面相觑地对望了几眼,看得出来大家都感到很震惊。

棺内的老者尸体身形很高大,两米左右长的石棺刚刚装得下,身上穿着一件皂灰色的长袍,面容安详,灰白的长发很随意地铺散在脑后,颏下还有几缕胡须;两手抱在胸前,一只手里握着一只黄色绸卷;一只手里握着一柄尺许长的血红色的如意。

“这尸体怎么能保存的这么完好?!”唐心的情绪很激动,声音都有些颤抖,我也明白唐心惊叹的原因,无论是这石室还是这具石棺,虽然可以说是与外界隔绝,但绝算不上是密封,这具尸体能够保存得这么完美,确实是大大地违反了自然规律。

林森也激动地不断地扶着眼镜,自言自语地低声嘟囔着“神奇、太神奇了。”

我可以理解唐心和林森的反应,这个发现拿出去,绝对可以震动考古界。

其实尸体的保存方法自古以来就是中外帝王着力研究的一项技术,保存比较完好的尸体也屡有发现,如木乃伊、马王堆出土的湿尸,但是这些尸体都需要经过特殊处理,而且保存的环境也一定是要求严格,至少墓室要够深、密封严格与空气隔绝等等,这具尸体所处环境除了墓穴够深,处于湖底地宫之外,其他几项条件都没有达到。

“爷爷的,还以为这里面藏着什么宝贝”才子翻着眼睛呸了一口愤愤地说,忽地嘿嘿笑了“也不能说一点收获也没有。”说着弯腰抓向尸体手里的如意。

尸体抓着如意柄的手握得十分紧,才子一抽之下,竟然没有抽出来,反而带得尸体的整条胳膊抬了起来,“操!死了还抓这么紧,真小气!”才子骂了一句,动起了蛮力,两只手去硬掰握着如意的尸体的手指。

“你轻点儿啊!”唐心急急地制止才子,林森也是满脸痛惜的表情,却不敢说话。

这时才子已经把如意拿到了手里,顺手把尸体另一只手里握的绸卷抽了出来递给了我,这绸卷不像如意两头粗中间细,绸料本身也光滑,才子没费力气就自尸体的手里抽了出来。

“唐心,你看这卷轴的材料和你那张地图的很像啊?”我抚摩着地图对唐心说,边把绸卷展开。

唐心摸了摸绸卷,点头同意“是啊,是同样的‘越女锦’”

我和唐心拿着卷轴走回到石桌旁,铺展开就着烛台仔细地观察起来,这也是一张图 “这是,这是地宫的地图?!”我很快就看出了这正是我们所在地宫的构造图!心底激动地砰然快跳了两下,抬头看了唐心一眼,四目相对,都看出了对方的惊喜。

“快看看有没有出路!”我对唐心说,前面的路都已经走过,从湖底入口到白骨大厅,然后是这石蜡作坊。

“这里有出口!”唐心高兴的声音都有些变调,指着地图上一标注的一个红点说“这里应该是我们来时看到的那条瀑布!”

“啊!”林森的惨叫突兀地传来,把全心研究地图的唐心和我都吓得心剧烈地一抖;一齐抬头望去。

我只看到一个巨大的身影飞了过来——是才子!“砰”地撞在了石桌上激起了一阵尘雾,才子闷哼了一声,横腰砸在了石桌上,翻了个滚扑向我胸前。

桌上的书和地图都被才子撞得飞了出去,那本书更是瞬间大半化为了灰烬,掉在地上只有只页片纸了,唐心立刻扑了过去。

我下意识地展开双臂推向才子的身体,用力抵消了才子向前的冲力, “怎么了?!”

才子皱着眉头倒吸着凉气,看样子这一摔着实不轻,额头豆大的汗珠已经渗了出来“诈尸!”才子咬着牙吐出了两个字,不过值得庆幸的是才子虽然重重地摔在石桌上,但看起来并没有受重伤,活动着胳膊已经站了起来。

才子这句话又让我吃了一惊,这时才反应过来望向石棺,林森直挺挺地躺在石棺旁,石棺里直直地伸出了一条胳膊,却没有任何动静。

“你眼花了吧?”唐心迟疑地看着才子,抬脚就要向林森走去。

“我去”我拉住唐心,低声说;如果没有意外,是什么力量把才子摔出了这么远?!

我紧紧地盯着石棺,向林森走了过去,在林森鼻子下探了探,放下了心“没事,只不过晕了”。我回头对唐心和才子说。

这时我距离石棺不过一米远,清楚地看到了那只伸出石棺的手在发生着变化,好象水分正在被迅速地抽干,皮肤快速地变黑收缩,只片刻就变得皮包骨头,指甲也在快速地生长,一只手掌变得好象爪子一样!还伴随着一阵轻微的骨骼震动发出的‘咯咯’声。

“操!尸变!”我脑袋嗡地一声“快跑!”我大喊了着抓住林森的胸口衣襟转身就向入口跑去。

我不是第一次遇到尸变,也不是第一次和僵尸打交道,所以更知道这东西的强悍,力大无比,行动迅速,尤其是我们现在根本没有任何武器,等到这怪物完全苏醒,必死无疑!

林森的身型本来就比我高,体重也是不轻,我的两条胳膊抓在他的胸口,林森的两条腿还拖在地上,这样一来我的速度也慢了许多。

“快点!”才子和唐心已经钻出了石门高声呼叫着,才子扳着石门,看样子是准备我一出去就把门关上。

眼看着就要踏出石门,才子和唐心发出了一声尖叫,眼中射出了惊骇欲绝的目光直直地望着我的身后,我也感觉到脑后扑来的一股劲风!

我用尽全力把怀里的林森扔向墙边,就势向旁边滚了出去,后背一凉,然后是火辣辣的炙疼!疼得我倒吸了口粗气,这一抓可不轻,肯定是见血了!

“小狼!”才子大吼着,红着眼睛向我扑了过来,我和他一个门里,一个门外,相距本来就近,我还没来得及制止,就听到才子发出一声闷哼飞了出去,撞在了墙上。

我也借着这一缓的机会打了个滚站了起来,眼前的僵尸与刚开棺时所见到的尸体已经是天壤之别,不复人型,高大的身体现在只剩下又皱又黑如牛皮的皮肤包裹着骨架,双目深陷,黑洞洞的散发着阴冷的气息,原本浓密的长发和胡须都不知所踪,看这形状外表到好象一具风干许久的干尸。

单从外表来看,这具僵尸与我所见到变成了‘阴奴’的‘冲天辨’大不相同,反到与我在分水岭古墓里见到的耶律行再更形似。

僵尸对我一击没中,好象呆住了似地,站在那里,竟然不动了!我慢慢地向后退了一步,已经站在了门口,我的大脑快速地转动着,思考着对付它的办法。

我知道它没动,是因为它感觉到了多个人的存在,应该是在选择下一个攻击的目标。

“才子,你怎么样?”我不眨眼的死死地盯着僵尸,嘴里大声喊道。

“爷爷的,我没事!”才子应了一句,我眼角的余光看到才子挣扎着要爬起来“别动!”我喊道。

僵尸停滞了片刻,突然直直地向我迈近了一步!

僵尸是以人的‘生气’来辨别寻找活人的,这时我距离它最近,自然吸引了它的大部分注意力,这时我已经想到了一个疯狂至极的办法,不管怎么样,拼了!

我猛地大吼了一声,抽出手中的匕首闪电般地插进了僵尸的小腹,我的吼声和行为成功地激怒了僵尸,僵尸发出一声尖利如驴叫的嘶鸣,向我扑了过来

我早就做好了准备,出刀的同时急速地奔出门外“进去!把门顶上!”我向面色惨白的唐心吼道。

“奶奶的,你不是凶吗,上面还有头大蛇,看你俩谁厉害!”我想着,脚下一步也不敢停留,拼尽全力以最快的速度向来路奔去!这怪物行动的迅速超出了我的想象,几次抓向我的爪子堪堪掠过了我的身体,我甚至感觉到了衣服被撕破,我在狂奔中不停地七扭八拐地变化角度。

【042 拼命一搏】

从石蜡作坊到这地宫二层的入口相距不是很远,但绝对算不上近,大概有五、六百米的距离,可是就这几百米在我眼里却是我有生以来最远的一段路程了。

身后的怪物如影随形,好几次我感觉到它锋利而尖锐的爪甲划破了我的衣服,贴着皮肤滑过的冰凉…….

也幸亏这僵尸虽然行动迅速,但反应实在不大灵光,我左闪右拐地变化方向的时候,它总是停顿一下,等我冲进了那满是大缸的大厅时,紧紧提着的心稍稍得到了些放松,直路奔跑我远远不如这怪物迅捷,但在这迷宫似的大缸阵中,那就另当别论了。

我窜行在大缸之间,不断变化着奔跑的方向,大缸阻挡了僵尸前进的道路,它的嘶鸣也逐渐尖锐急噪起来,身后不断响起大缸被捣碎的声响,我和它之间的距离也逐渐拉开了一些。

等到我连滚带爬冲上台阶出了入口的时候,追赶我的怪物已经再次逼近到我的身后,凌厉的尖叫由远及近,仿佛就在一瞬间,那叫声就到了我的身后、在我耳边响起!

进入祭室里,我一眼就看到了那条巨大的‘魑蛟’正不断在它自己结的大网外游走,黝黑的鳞片折射出冰冷的光泽,似乎为自己的猎物突然消失感到极其烦躁、生气。

在我看到它的同时,它明显也感觉到了我的出现,身体盘圈了起来,高昂起硕大无比的三角脑袋,头顶的肉冠好象充血了似的鲜红。

我奋尽全力地向大网冲去,默默地估算着距离,一颗心似乎要跳出胸膛!

在距离大网不到两米的时候,脑后劲风袭来,僵尸再一次发动了进攻;我咬着牙猛地斜扑了出去,僵尸尖利的叫声与‘魑蛟’高亢的吼声同时响起!

我条件反射地想要闭上眼睛,不能闭!我强迫自己睁着眼睛,身子扑到了地上的瞬间,双臂撑地吐力,就势一个跟头翻了出去,借着前扑的力量跳了起来!头也不回地狂奔到通向下层的入口,不顾一切地跳了下去!

我望了一眼祭室,‘魑蛟’所结的大网已经被僵尸撞得七零八落,僵尸也被‘魑蛟’盘旋的身体紧紧地缠绕了起来!

我最后一眼看到的是那怪物的头露在‘魑蛟’的身体外,错过这场百年一遇的‘魑蛟’对僵尸的决斗实在是可惜的很,但是我没有那个心情也没那个胆量再看下去,无论哪个胜利,下一个目标还是我们,最好是两败俱伤!我在关闭石门的同时很奸诈地想着。

这地宫里通道四通八达,危机重重,谁知道还会有什么机关怪物,我匆匆向唐心他们所在的密室跑去,走过装满大缸的大厅时发现,许多大缸被僵尸撞碎或者捣破,四处散落着许多白森森婴儿的骸骨,那情形异常的诡异骇人。

我也顾不得许多,尽量躲避着地下的骨架,有时候无法躲避,皱着眉头踩在白骨上,发出‘咯吱’地研磨声,可能是这些尸骨暴露在空气中太久极为干燥脆弱,脚下能够清晰地感觉到骨头短裂被我踩成灰。

我刚进入石蜡作坊,通往石室的门就打开了,首先是唐心跑了出来,一把抓住了我的双手,脸上激动得满是红晕,眼里甚至还滚动着泪花“小狼!小狼,你没事吧!”

我笑着摇了摇“我这不是好好的嘛!”

“爷爷的,我就知道你小子福大命大!”才子的声音在我身边响起“你俩咋弄得跟情哥哥走西口似的?!”才子嘿嘿笑着说。

唐心的脸上的红晕更加艳红,有些不知所措地放开了我的手;轻轻‘呸’了才子一口“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被才子说得脸上也有些发烫,云妮又出现在我的心里。

一路走来,才子可能也看出了我和唐心关系的微妙变化,才子刚才那句话说是取笑我,到不如说是提醒我,家里还有一个默默为我守侯了那么多年的云妮在等我。

才子的一句话,让几个人之间的气氛变得有些沉闷、尴尬,我轻轻地咳嗽了一声“我们收拾一下快点离开这里!”

拉着唐心,我们走进了石室,这时林森也已经醒了过来,一双眼睛惊恐地四处观察着,脸色铁青,面无人色,看样子还没从惊吓中完全脱离。

“小狼!你的后背?!”才子一把扳住了我的肩膀,惊恐地问我;他曾经被耶律行再打伤过,自然知道尸毒的厉害,瞧见我的后背被僵尸抓出来的伤口,立刻紧张万分。

我笑了笑,拉住才子的手说“你不都说我福大命大吗?要是我们不早点赶回去,只怕我这条小命就交代了”我努力地让自己轻松一点。

不过我在被僵尸抓伤后又经历了一顿搏命狂奔后,原本火辣辣疼痛的伤口现在已经感觉到有些麻痒肿胀,所以这句话虽然是开玩笑的口吻,但是说的却是个事实。

才子一声喊叫,唐心也注意到了我背后的伤口,倒吸了一口凉气“伤口四周怎么都变黑了?!难道有毒?!”

才子咬着牙把背后的背包拽了下来,打开袋口,‘哗啦’一下子把里面的东西都倒了出来,他宝贝似地收集的几个粗瓷掉在地上也都摔成了碎片,才子看都没看一眼,疯了似地在我们随身带的装备里翻找着。

我摇了摇头“糯米都在我的那个包里,早就丢了;别浪费时间了!”我制止了才子。

“对了,这有血清!抗蛇毒血清!这应该属于哪种毒?蝮蛇?!眼镜蛇?!五步蛇?!银环蛇?!”唐心翻着急救箱,也有些语无伦次。

看着唐心和才子的反应,我又感动又好笑“我还能支持住,不要再在这里浪费时间了,不然我可真走不出去了!”

唐心最先冷静了下来“杰出,我们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尽快离开这里!”

才子眼圈有些发红,默默地也不说话,我笑着拍了拍他的肚子“放心吧,这点小伤不算什么,我估计三、五天应该能抗过去!”当然,这只是我安慰才子的话,至于尸毒什么时候会发作我心里也惴惴不安。

“活蹦乱跳地出来,我就要把你完好地带回去。”才子红着眼看着我一字一顿地说。

“呵呵,你小子别玩深情了,我是不会娶你的!”我好象忍受不了才子的话似的全身抖了抖“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快收拾收拾你的宝贝,我们走!”

我的镇定也感染了唐心和才子,才子七手八脚地把背包收拾好。

“我们边走边说!”唐心说着率先向门外走去,林森这次不用我们搀扶,乖乖地跟在我身后,队伍的秩序这时又有了些变化:我和唐心并排走在前面,林森跟在中间,才子断后。

“小狼,刚才我们在那本手扎的最后一页发现了关于诅咒的记载。”唐心眨着眼睛看了我一眼,眼里深深的忧虑激得我紧张了起来“怎么说?!难道那诅咒破不了?!”

唐心摇了摇头“这不是要跟你商量嘛,你懂得风水术,那上面说这诅咒是在皇陵建成后,契丹大巫师也就是写手扎的人所立下的,与龙脉同存共生;非契丹皇族持龙眼‘太祖玉圭’进入龙脉的人都会受到诅咒。”

大巫师的手扎居然会出现在这里,难道刚才那僵尸就是什么契丹的大巫师?!我有些惊讶,这大巫师明明自己下了诅咒居然还愿意留在这里为人家看门护院,实在可以说忠心耿耿了。

唐心的话让我心里一动,怪不得进入到这里后,我勘察了那么久,只发现了龙眼所在,却没有找到龙脉里凝聚的龙气,反倒是怨气横生,就好象一条龙,我找到了它的眼眶,眼珠子却不知去向;我还以为真龙飞升,现在看来,那块‘太祖玉圭’实际上才是真正的龙脉的真龙风水的结晶;这么说只要龙脉消失,那诅咒自然也随之消失了。

我把我的想法说给几个人听,唐心和才子都同意我的观点,才子更跃跃欲试地说“我们手里还有炸药,把这里给炸掉,毁了龙脉不就可以了吗?”

我瞪了他一眼“哪有这么简单!”

才子无奈地吧唧了两下嘴“那该怎么办?我又不懂什么看风水”

我思考了片刻,这种情况在《阴阳风水勘术》中也没有记载,大部分全凭我的猜测,以这龙脉的特殊,想要毁掉这里的风水龙脉,那最简单可能也是唯一的办法就是毁掉风水眼。

这契丹龙脉的特殊就在于,整个龙脉的格局凝风聚水,大富大贵之气消散后,大凶大恶凝结,就算我们能够炸掉地宫但是龙眼仍然存在,龙脉也就依然存在。

“毁掉龙脉的唯一办法就是毁掉‘太祖玉圭’!”我看了看唐心轻声说又回头望向了才子。

唐心和才子都‘哦’了一声,林森的身体却轻微地一震,脸色也变得有些苍白,“怎么了,林博士?”我奇怪地问。

【043 山穷水尽】

唐心和才子都‘哦’了一声,林森的身体却轻微地一震,脸色也变得有些苍白,“怎么了,林博士?”我奇怪地问。

“没,没什么,我就是好象突然听到些声音。”林森期期艾艾地说。

听到林森的话,我拉住了唐心,示意大家停下,侧耳细听,似乎果真远远地传来些响动,连忙趴下,把耳朵贴到了地面;这时,我真切地听到了轰隆隆万马奔腾的声音;地面还有些轻微地颤抖。

“湖水开始流回湖里了!”我沉声对望着我的三人说。

三个人的脸色都是一变,我对湖水奔流的骇人情形也心有余悸,不约而同地都加快了脚步。

我们一路走来,感觉通道在缓慢地上升,沿途又遇到几个小厅,分别又出现了如选择题一样的几道入口,唐心不时地展地图查看着指引方向。

走了将近半个多小时,水流的声音越来越大,脚下明显感觉到了震荡;转过了一个大厅,水流声轰然如瀑布,仿佛就在隔壁,眼前出现了一条十分奇特的通道。

整个通道的地面是呈三十度角倾斜的,宽而矮,地面上并排摆着十几个长方形密封蜡箱,一溜排向通道的远方;而地面很湿润,似乎刚被水冲洗了一翻。

我看到地面上的蜡箱,恍然大悟那石蜡作坊原来就是制造这个东西的!

“外面就是水道。”唐心指着石壁贴在我耳边高声对我喊道,在巨大的水流声中,我只能堪堪听到唐心的声音。

轰鸣过后,几道水花顺着倾斜的通道的最低点溅了进来,蜡箱也动了动,最下面的蜡箱串了出去,上面的蜡箱依次地向下滑落了一段距离。

我朝唐心点了点头,打着电筒仔细地观察了片刻,便看明白了这通道的设计和用途。

整个通道高于水道,而向水道方向倾斜,通道的最低点刚好与通道的最高点相连接,并被按照蜡箱的大小尺寸所凿通,在通往水道处有个缓台。

平日里蜡箱由于角度的倾斜和重量的挤压,蜡箱会沿着被凿通的缝隙滑到缓台上,当出现‘主星遮月’的异像,湖水倒流,充满了整个水道时,处于水道最高点的缓台上的蜡箱就会被急流的湖水冲下缓台,或沉入水道里,或在激荡中撞碎。

蜡箱中装的自然就是出现在水道里,多得数不胜数的‘血彘’了!

怪不得历经几百年,这水道之中的"血彘"居然还没有被‘魑蛟’吃光.......

我不禁暗暗赞叹设计者心思的巧妙,等待了一会儿后,轰鸣的水流声渐渐远去,地面的震动也趋于平静。

“走吧,小心点,千万不要去踩蜡箱,千万不要弄破蜡箱!”我严肃地警告了才子和林森,这两个人一样的爱财如命,又好奇心强,是我最担心的。

“这里面装的是什么啊?”才子正举着一只粗蜡贴在一口蜡箱饶有兴趣地上下打量着。

“是‘血彘’!”我冷冷地说,我的回答把三个人都吓了一跳,才子‘嗷’地一声跳出了老远,一只手举着蜡烛也跃跃欲试想要仔细观察蜡箱的林森立刻变得面无血色“快,快走,我们快离开这里吧!”

四个人小心翼翼地在倾斜的通道顶端缓慢向外爬行,这通道本来就有角度,又要注意不能踩踏到蜡箱上,可想而知爬起来有多么吃力,也幸好着通道十分的矮,弓起背部刚好可以卡在洞顶,借着上下摩擦力勉强支撑着不滑下通道碰到蜡箱。

我把电筒挂在了脖子上,爬在最前面,唐心和才子扔掉了手中的蜡烛跟在我的身后,最倒霉的是林森,只剩下了一条胳膊支撑着,可想而知有多痛苦;惨嚎呼救声一直不断。

这通道是依照水道而建,距离委实不短,好在每隔二十几米,就会有一处没有蜡箱的空场,想来在水道中,这里应该没有缓台,以便使得蜡箱如果顺水沿缓台被冲走的话可以在这断层处掉进水里,这设计到给我们提供了便利,几个人可以趁机休息一下,否则一直坚持着走下去,只怕很难坚持走上一百米。

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我们终于走到了通道的尽头,在求生的欲望下,林森竟然靠着单臂也跟了上来!

让我失望的,通道的尽头并不是如我想象的是一处直通瀑布的出口,尽头依旧是石壁!这通道竟然没有凿穿!

我心里无声地叹了口气,跟在我身后的唐心和才子也看到了石壁,我默默地与唐心和才子对视了一眼。

“这应该只是一道石壁,不会太厚,外面就是瀑布。”唐心看了看地图说,其实她不说,我们每个人也都听到了隔壁传来的隆隆水声。

“让我来吧,让你们见识见识我的爆破水平吧,看看我这两年的石头场是不是白干的。才子故做轻松地对我说。

我咧开嘴想笑,但只张了张没有发出声音,谁都能看出爆破的难度,首先要保证是平行爆破炸开通道;其实最重要的是环境的恶劣:脚下不是平地,而是一个三十度角倾斜的坡度,下面就是无数能在一分钟内把一个活人变成白骨的恐怖‘血彘’。

我和才子艰难地在狭窄的通道里交换了位置,才子先在石壁上用匕首勉强地挖出了四个小洞,然后默不作声地掏出了炸药,我们身上现在一共也就只剩下这几根雷管了,湖水又已经回灌到了湖里,如果这次不能成功,就算暂时安然无恙,恐怕几个人早晚也要被困死在这地宫之中.

才子在四个小洞里塞进了仅有的四根雷管,将引信捻成了一根。

“你们先后退,我要点火了!”才子看了看我们三个,不等才子说话的时候,林森早已经远远退出了老远;我看着唐心“你退后。”

唐心询问地望着我,我摇了摇头,我和才子是兄弟,这个时候我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兄弟自己孤身犯险。

唐心看到我的反应,咬着嘴唇也没有动,虽然没有说话,眼中射出的目光却很坚定;我的鼻子有些发酸,虽然已经一起经历了许多的艰险,但是唐心给我的感动每有这一刻更深刻;当一个人明知道将要面对什么样的危险还要和你共同进退的时候,那份情谊才是最真诚的。

“几秒?”我问才子。

“十秒吧。”才子比量着引信的长度说。

“活蹦乱跳地出来,我就要把你完好地带回去。”我把这句才子对我说的话一字没变地还给了才子。

才子双眼里的目光热烈而深沉,才子没有说话,对我笑了笑,笑容中充满了自信、镇定。

我点点头,计算着时间和距离,向后退出了十几米。

我背对着石壁,双手和背部顶在洞顶,张开了身体用自己的怀抱把唐心保护了起来,深深地吸了口气“可以开始了!”

爆破的巨大声音震得我的耳朵嗡嗡作响,巨大的气流夹着碎石冲击打在我的后背上,好象飞散的弹片,我后背、后腿传来十几处钻心的火辣辣的疼痛!这还是我身后的才子为我挡住了绝大部分的飞石!

随着爆破的震动,一片刺眼的亮光随着轰隆的流水声一起涌进了通道,才子成功了!

但强烈的震动带来的后果是,整个通道都摇晃起来,与爆破点最近的几口蜡箱随着震荡四分五裂,无数拇指大小的红色‘血彘’散落开来!

在爆破声向起的同时,我的心也几乎停止了跳动,快速地转过了身,我最关心的是身后的才子怎么样了!

我回过头来的时候,看到了满地三落的‘血彘’还有近在眼前才子苍白的脸,与我目光接触的瞬间,才子嘴角翘起,似乎想要笑,但是笑容僵在了才子的脸上,才子的眼睛一翻,支撑着洞顶的鲜血淋漓的双臂一软,就向倾斜的通道下方滑下!

那下面全都是‘血彘’才子掉下去必死无疑!情急之下,我再也来不及多想,支撑着洞顶的双臂和双腿同时发力,扑向才子!

这一扑用尽我的全力,才子下滑的身体被我推着直直地飞出了洞口“跳下去!”我大吼了一声,身体已经冲出了洞口………

洞外就是瀑布,距离瀑布落下的小湖大概十几米高;等到我身体穿越瀑布时,刚好看到才子掉进了湖里,身边的水立刻被血染红。

冰冷的湖水激得我精神一震,甫一浮出湖面,我就游向了才子,才子这时已经完全昏了过去,我的心像擂鼓一样剧烈地跳动着,“才子,你不能死,你千万不能有事!”我心里叨念着把才子推上了岸,四处查看才子的伤口。

才子的后背、臀、腿插着几十片碎石,我重点检查了他的脑袋和脖子,没有伤口,这让我放心了不少。

紧随着我跳下的是唐心,爬上岸的第一件事就是急忙翻出急救箱为才子处理伤口。

“他怎么还没醒?!会不会有事?!”我方寸大乱,握着才子冰冷的手问唐心。

“是皮外伤,没什么大事,可能是强烈的震荡造成了暂时的昏迷,你不要担心。”唐心一边忙活着一边对我说。

所谓‘关心则乱’说的就是此刻的我,虽然我仔细地检查了才子的伤口,知道没有什么大问题,但是心里始终放心不下,几乎丧失了最基本的判断能力;唐心的话让我镇定了不少。

【044 扫把星转世】

在唐心为才子处理伤口的同时,才子悠悠地张开了眼睛,虽然因为疼痛,才子的脸稍微有些抽搐,但眼神依旧明亮“小狼,我的包呢?那可是我的身家性命啊!”才子睁开眼说出的第一句话居然是念念不忘他从地宫里收集的那些古董。

才子的这句话登时让为他担心的我有些哭笑不得,“你怎么要钱不要命呢?”唐心有些生气地白了才子一眼说,手上微微用力,快速地拔出了一块插在才子大腿里的碎石屑。

“唉呦!我说唐小姐,你手下轻点啊,怎么一点也不懂惜香怜玉呢?”才子咧着大嘴急促地呼吸着说,因为这没防备的突然一下巨疼激得额头青筋绷起了老高,豆大的汗珠就流了下来。

才子醒来以后的精神很好,半趴半撅地弓着熊一样的身躯和给自己包扎的唐心说笑着。

其实才子所受的的确都只是些皮外伤,除了破了点皮、流了点血到真还没什么危险,可能唯一的问题就是今后一段时间里,才子只能趴着睡觉了。

才子平安无事让我的心也落回了原位,我看了看表,这时是上午八点钟;从‘主星遮月’的异像出现,到我们进入地宫直到现在,时间过去了将近十个小时,勤劳的太阳已经高高地挂在半天,仰头就能看到横跨山谷的巨大彩虹,今天又是一个万里无云的好天气。

我后背被僵尸抓破的伤口早就不再疼痛,却隐约地传来阵阵麻痒肿胀的感觉,而且不单是伤口周围,我清晰地感觉到麻痒的范围在逐步扩大,现在是在和时间赛跑。

唐心很快就为才子处理完了伤口,才子站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背包检查自己带出来的古董,“我操!这火盆不是铁的吗?居然这么不结实,被打出个洞!”才子,极其心疼地捧着一个漏底的火盆疼惜地大呼小叫着。

我瞥了一眼才子的手里的火盆和背包里的其他物件,被爆炸时激起的石屑击打得满目创痍,我摇了摇头,暗想才子这牲口也真是命好,要不是他背的这些东西挡着了爆炸时冲击力最大的那部分,恐怕这些如子弹般飞溅的碎石屑就算要不了才子的命,也得落个重伤!

“才子,你没事吧?”我正色对才子说。

才子满眼伤痛地摇了摇头“你看我像没事的样吗?我的心都快碎了!大房子没了!媳妇没了!做生意的本钱也没了!”才子说着又把背包装好。

我气极地‘啪’地照才子肚子上用力地拍了一巴掌“正经点!我和你说正事呢,我恐怕支撑不了太久,我们现在必须要尽快赶回去!”我低声对才子说。

才子一愣,随即明白了我的意思,眼睛里立时晃过一阵忧虑“你的伤……摇手制止了才子,现在虽然出了地宫,但回去的路上危机依然不少,我不想让唐心为我担心,尤其是还有林森这一颗定时炸弹,虽然后期他的表现还算不错,但如果被他知道我现在的状况,谁能想到他会玩什么花样?!

才子眨了眨眼睛“我们早点出发吧!这里也不安全,谁知道一会会蹦出来那条大蛇还是那个怪物!”才子大声地说。

躺在地上惊魂未定,正大口喘息的林森听了才子的话浑身一激灵,跳了起来附和着说“是啊,是啊,还是早点离开这里为妙!”

唐心看着我征求着我的意见,我点了点头“趁现在天色早,我们尽快赶回去吧”

才子手里的背包刚搭上肩膀,立刻触动了伤口,疼得他倒吸了一口凉气;才子眼睛转了转,凶神恶煞地对林森勾了勾手指“金丝猴,你过来!”

林森最怕的就是才子,听到才子叫他,有些胆战心惊地磨蹭到才子面前。

“背着!要是少一样东西,我就砍你一根手指!要是背包丢了,我就把你阏了!”才子恐吓着林森,把手里的背包套在了林森身上。

林森连连点头“才先生你放心!包在人在!”

才子满意地点了点头,抚摩着林森凌乱不堪的金发“回去以后老子一高兴说不定赏你一两件……碎的不值钱的物件。”

前进的路线变成了才子在前,紧随着的是林森,然后是唐心,我落在最后。

弥撒曼荼罗花阵的麻醉烟雾依旧笼罩在山谷里,把整个出路挡了个严实。

才子在背包了翻了半天,掏出了一面防毒面具“就剩这一个了,咋办?!”才子挠着头看了看我又望着唐心问。

我看着前方诡异得如同实质的麻醉烟雾,暗暗计算着距离,这几百米的长度,恐怕没有人能憋着一口气穿过,防毒面具只剩一个,这事委实难住了我。

唐心想了想,从急救箱里翻出了三个密封的塑料袋,向我们摇了摇,“如果不能在最短的时间里穿过这片弥撒曼荼罗花地,吸入它的毒雾超过三分钟的话,下半辈子可能就要做一个植物人了!”

那塑料袋也只有两个拳头大小,装的空气最多够呼吸五、六口,也就是说我们要在六次呼吸之内穿过大概三百多米的距离,难度的确不小。

“你用面具,我们三个用塑料袋。”我对唐心说,唐心扬了扬眉头,还没说话,林森已经叫了起来“唐,你知道我呼吸系统不好的,我会死掉的!”

“你真他妈不像个爷们!”才子盯着林森,狠狠地吐出一句话,我也鄙夷地瞪了一眼林森,暗想这一路上是不是对这金丝猴太仁慈了。

“我看连塑料袋都不给他,这家伙早就该死了!让他下半辈子做植物人吧”才子说着就要伸手去拽背在林森身上的背包。

“他到真是有哮喘病,我看这面具还是给他用吧,我们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在这里。”唐心淡淡地笑了笑说“放心吧,我可以的。”

既然唐心这么说了,我和才子自然不好再说什么,才子恨恨地咬着牙看着林森,等林森一套上面具,立时一脚把他踹进了浓雾里“你前面探路吧!”

按照距离来讲,三百米不算很长,我自信足可以在四次呼吸内跑出这片浓雾,我担心的是唐心,虽然她说自己能行,我还是选择了跑在她的后面,等才子和唐心深吸了口气冲入了浓雾后,我也闭住了呼吸紧随着唐心冲进了弥撒曼佗罗花阵中!

很快我和唐心就超过了林森。

唐心在换过了第五口气后,速度明显慢了下来,这时我们跑过了大概二百多米的距离,我紧紧地跟在唐心身边,清楚地看到她手里的塑料袋已经成了一片贴在一起的薄纸,她的速度也有些缓了下来。

我急促地就着塑料袋浅浅地吸了一口气,把手中捏住的袋子递到了唐心的手里;明显已经不支的唐心脚下有些踉跄,胳膊先是一挡,没有接我递去的塑料袋,向我投来一个坚定的目光,示意她还可以坚持。

唐心惨白的脸色看得我心没来由地一颤,我很坚定地再次把手中的塑料袋递了过去,四目相望,唐心没有再拒绝我,接过袋子的同时,脸上似乎升起了淡淡的红晕;我也有些难为情,毕竟袋口相传,等于间接接吻了;糟糕,多少天都没刷牙了!我有些心猿意马地胡思乱想。

袋子里的空气也只剩下一口,但这一口足以支撑唐心跑出这片浓雾了。

甫一出了浓雾,三个人都敞开怀抱,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良久后,也没看到林森出来。

“他爷爷的,戴了面具就这么慢?!等他出来了我非好好收拾收拾他不可!”才子咬牙切齿地说。

不会出什么事了吧?我暗想,就算再慢他也该走出来了啊。

“我去看看。”我对唐心和林森说,拿过唐心手里的两只塑料袋装满了空气,一手掐着一个再次又冲了回去。

足足跑回了一百多米,才看到林森直挺挺地躺在地上。

他奶奶的!我无声地在心底骂了一句,把右手口袋里的空气一吸而尽,抬胳膊夹住了林森的身体就往回拖,在吸尽了另一只口袋里的空气,筋疲力尽、一口气难以为继的时候我拖着林森冲出了浓雾。

扔下林森,我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刚才那几十秒,我感觉整个胸腔都快要炸开了似的。

唐心摘下林森头上的防毒面具看了看,很无奈地摊了摊手“这面具漏了。”

"他怎么样?"我下颚朝林森点了点问唐心.

"没什么事,暂时被麻醉而已."唐心说着又从林森身后的背包里翻出了那瓶难闻的东西,拔下塞子凑到了林森鼻子下.

“这小子是不是扫把星投胎啊,命也忒差了点吧。”才子瞪着林森良久,暴笑出声。

我和唐心对望了一眼,心里对才子的感慨也深有同感,林森的运气实在是太糟糕了…….

【045 夜遇狼群】

林森打了两个喷嚏,悠悠地睁开了眼睛,迷茫懵懂地望着蹲在他身边的唐心又扫视了我和才子一眼,随即跳了起来,似乎气愤至极地怒吼“你们太卑鄙了!明知道那面具有问题就让我用!”

林森的眼里射出深深的恨意闪动着森冷的寒光,林森的话说得我一愣,心里暗想这人真是极端自私,在他的心里把所有人都想得龌龊不堪;他的精神看样子随时都有可能崩溃,所以反应才会如此歇斯底里。

才子早就忍受不了,跳过去一脚就照着林森腰臀招呼过去,嘴里大骂“你爷爷的,早知道就不救你,让你死在里面了!”

才子这一脚势大力沉,重重地把林森踢飞开来,在空中打了两转,‘扑通’摔了个狗啃泥。

女人就是心软,唐心面沉如水,冷眼地看着惨叫呼救的林森,等才子跟上去想要再补上两脚的时候却被唐心拉住“不要和他一般见识。”唐心对才子说。

“谁都不知道会发生这种情况,如果不是小狼救你,恐怕你现在早就死在花地里了!”唐心鄙夷地白了林森一眼,冷冷地说。

林森趴在地上不停地‘唉呦’呻吟,不知道是被才子打怕了还是良心发现,哆嗦着勉强爬了起来“谢谢你郎先生,我一时昏了头了,您千万别和我计较!”

我拉住了撸胳膊挽袖子准备好好教训林森的才子,对他摇了摇头“抓紧时间赶回去。”我轻声对才子说。

后备痒涨的感觉又扩大的不少,伤口处甚至感觉不到应该有的疼痛,这绝对不是一个好兆头。

才子轻声‘恩’了一声,下颚点了点林森“这家伙留着说不定会弄出点什么事来,不如……话虽然没有说完,但是我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蝼蚁尚且惜命,何况是一个人呢。虽然林森这个人背景复杂,而且胆小自私,但是山里人的纯朴和当兵人的直率让我宁愿相信他的本性不坏,何况他还有孩子。

“走吧。”我轻轻摇头,对才子说。

回去的队伍秩序又有了些变化,我走在第一位、后面依次是唐心、林森、才子;一方面我在前面过沼泽的时候探路,另一方面也是让才子随时监督林森。

人生最大的威胁是什么?不是身无分文,也不是事业失败,是生命受到威胁!没有了命,那一切都化为虚无,任何事都不再有意义!

回去的路可以算得上驾轻就熟,毕竟已经走过了一遍;我表面虽然还算沉着,但心里着实担心着身上的尸毒;而唐心和才子也惦记着我的伤,一行人走得很快,林森虽然嘟囔着一再要求休息一下,但所有人基本把他的要求当作空气对待,林森的要求得不到回应,也只能竭尽全力跟在我和唐心的身后。

出了沼泽,才子立刻去寻了许多野果,幸运地是居然捕到了一只肥大的野兔,我们几个人已经将近两天一夜水米未进,饱餐了一顿,只觉得美味无比。

在第二天傍晚,太阳隐没在幽暗无边的密林之后的时候,我们到达了当初被黑熊袭击的地方,还有大半天的路程,我们就可以回到家了,出了地宫以后,众人的心头初次轻松了不少,按照才子和唐心的想法,是连夜赶回去。

“我们在是在这里休息一下吧。”我对唐心和才子说,林森立刻举双手同意,两天马不停蹄地赶路,让他叫苦连天,走起路来都有些踉跄了;唐心的情况也好不了多少,虽然一直咬着牙坚持着,但表情已经是委顿不堪。

最主要的是,再向前走,就不是纯粹意义上的原始森林,林子里总会有一些猎人设置的捕兽陷阱,陷阱里满是兽夹,黑夜里赶路实在是很危险。

唐心担忧地望着我,我安慰她地笑了笑“没事,一晚还是能坚持的。”我对唐心说,其实到是我有些坚持不了了,奔波了两天,我背后已经完全失去了知觉,尸毒在无声无息扩散开来,下午开始就有些头昏眼花。

几个人都已经筋疲力尽,胡乱地吃了点东西,眼睛就开始打架。

“你们睡会吧,我来守着!”林森居然自告奋勇地接过守夜任务,三个人惊讶地看着林森,好象看外星怪物一样。

“你没事吧?!”才子摸了摸林森的额头“帝国主义要搞什么阴谋诡计?!是不是和你的同伙联系上了?”

“没、没!别误会”林森慌忙摇手“这一路上你们救了我很多次,如果没有大家,我可能早就死了,我也应该做点贡献嘛。”林森说话时表情很是真诚。

“呵呵,还是咱俩一起吧,我陪着你!”才子笑着拍了拍林森的肩膀说。

我是不相信林森突然转性,不过有才子看着,他也搞不出什么花样,围着篝火,我闭上了眼睛,片刻就沉沉睡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被远远传来的一声野兽的嚎叫惊醒,多年养成的听集合号的习惯就是睡觉的时候还要支起一只耳朵。

我一激灵,转身跳了起来,篝火早已经熄灭,借着穿过茂密的树枝叶隙的昏暗星光,我看到身边的唐心蜷缩着睡得正香,而才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了过去。

林森不见了!

我心里一惊,推了推唐心“醒醒!”又把才子叫了起来,唐心疑惑地揉着睡眼朦胧的双眼看着我。

才子打着哈欠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太累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

“林森呢?”我问才子,才子茫然地四处望了望“刚才还在这里呢,跑哪去了?是拉屎去了吧?”才子脸色突地一变“操他爷爷的,我包不见了!”

我和唐心对望了一眼,心沉了下去,很显然林森跑了!

这时又是一声野兽的嚎叫传了过来,伴随着这声苍凉嘹亮的嚎叫,又传来几声似乎是配合响应的嚎叫,才子的脸色一滞“是狼?!”

我的心底有些发毛,狼是一种很可怕的动物,无论是孤狼还是狼群,老人就有一句话说的是‘独狼成精、群狼食虎。’单独生存的狼,生性狡猾、智商极高;而群狼集体行动时,在头狼的指挥下,其攻击力强悍无比。

只是狼群近年来在人们大力绞杀之下,现在已经极为少见,我也是在十二、三岁的时候看到过村子里的老猎人打死过一头偷袭家畜的小狼崽,偶尔在月圆十分能够听到孤独的狼嚎,却从没和狼打过交道。

不过耳濡目染,老辈人谈狼色变,这种可怕动物已经在我们的心里烙下了深深的印记。

三两声让人毛骨悚然的狼嚎传来,似乎是在怒吼,比刚才近了许多;我、唐心和才子都紧张了起来,才子迅速地把篝火点燃。

“好象是在捕猎。”才子侧耳听了片刻说。

“恩,它们吃饱了就不会骚扰咱们了,何况狼也不敢靠近火。”我寻思着说,猛地心里一颤“林森!狼群不是在攻击林森吧?!”

狼群此起彼伏的嚎叫声越来越近,远远地一点火光,如漂浮着的鬼火一样,还伴随着几声人的惨叫,“是林森!”我和唐心同时说。

我们扎营的所在地是一处高地,随着火光,一个踉跄的人影出现在我们的视线里,正挣扎着向营地跑来,看来是我们点燃的篝火指引了他的方向。

“救我!救我!”林森凄惨恐慌的声音传了过来,这时我们相距大概有一百多米,看不清狼群有多少头狼在围攻林森,只能看到林森不断挥舞着手里的火把左挡右舞,眼看着就支撑不下去了。

“去你大爷的,你小子活该!”才子大声吼道。

“救我!我知道‘太祖玉圭’的下落!啊!”林森的一声惨号传来,显然是被狼袭击了。

听到他知道‘太祖玉圭’的下落,我和才子、唐心快速交换了一下眼神,不管是真是假,我们不能放弃这个机会。

我叹了口气,抽起了一条点燃的粗枝递给了才子,自己也拿起了一根点燃的树枝“爬到树上去!”我吩咐唐心说 ,与才子交换了个眼色,一前一后地大声呼喝举着火把冲向林森。

【046 狼口脱险】

从我们扎营的高地,到林森与狼群所在之间是一片半人多高的灌木丛,我和才子跑近了几十米停了下来,略弯下腰,透过灌木,借着林森手中的火把我看清了半包围着林森的狼群的数量不多,简直不可以用群来论,只有四头狼。

三头小狼不断地呲着森白锋利的牙齿低声咆哮着不断迅速跃起攻击林森,三头小狼的个头不大,和村里养的土狗差不多,外表也类似的很,只是全身的皮毛呈灰褐色;等我看到与林森面对而峙,略微距离远些的那头大狼,也不禁被惊出一身冷汗。

体长绝对超过两米,全身的皮毛在灰色里隐约搀杂着些银白,在火把的火光中,一双惨绿色的眼睛闪动着冷酷与狡黠,似乎是漫不经心地看着三头小狼像斗蟋蟀一样在围攻着林森,时不时低嘶两声。

而那头‘白狼’似乎也只是在给小狼们创造一个捕捉猎物的机会,只是偶尔注意一下林森的动向;反而对我和才子颇有些提防,一双绿荧荧的狼眼时不时警惕地向我们所在的方向张望一番。

我心中一动,看样子这头‘白狼’似乎并不想一下子把林森弄死,到好象是在训练小狼们怎样群起围攻猎物。

“救我!救我!”林森边舞动着手里的火把,边大声向我们所在的方向呼喊着,眼看着独臂难撑,已经有些体力不济,被一头小狼趁机叨了在了断臂处,林森又发出一声惨叫。

“你爷爷的,叫你跑!你跑啊!”才子有些兴灾乐祸似地回应了一句,末了又补充了一句“操你大爷,把老子用命换来的东西一样不留地划拉走了!”

“你们不是要找‘太祖玉圭‘吗?我知道它的下落,我能帮你们找到它!”林森踉跄着向我们的方向跑来,却被‘白狼’转了方向又逼了回去,‘白狼’也感觉到不能让我们汇合,应该提早解决战斗,也加入了三头小狼围攻的行列,林森立时又发出了几声惨呼。

看来老人说的不错,独狼成精,这头‘白狼’的智商之高实在是骇人听闻,那双眼睛里闪动的光芒像极了一个穷凶极恶的暴徒。

本来是想让林森多吃点苦头,不过以目前的形式看来,如果再不想办法救他,只怕金丝猴就要做了狼餐 。

独狼凶猛而且狡猾,生性多疑,我和才子又点了两只火把,一手一只,不断地弯着腰在灌木丛中扇形穿梭,嘴里不断发出呼喝声。

我的目的是造成狼群被多人包围的假象,希望能够吓退‘白狼’;果然‘白狼’警觉地发出了一声低吼,三头小狼停止了围攻林森,慢慢地退缩在‘白狼’身后。

机不可失,想要骗过这头成精的‘白狼’谈何容易?一旦被它发现,手无寸铁的我和才子绝对不是四头狼的对手。

“快过来!”我对林森大吼,能够让一个怕死、贪财而又自私的人勇往直前的动力只有两样:一是足够大的金钱,二是生命受到威胁。

被群狼撕咬得体无完肤的林森飞快地向我们奔来,嘴里不断发出不代表任何意义的吼叫,好象是配合我们一起吓唬狼群,不过给我的感觉到像是给自己壮胆。

我们之间的距离本不算远,三十多米的距离,林森很快就跑到了我们身边;不过他很明显丧失了安全感,径直越过我和才子奔向营地。

我们虽然在短时间里利用‘白狼’多疑的习性造成了它片刻的停顿,但是决不可能把它吓跑,林森也应该清楚这一点;所以在到达我和才子身边的时候根本没有丝毫停留,可能他认为无论我和才子谁被狼群吃掉,吃饱了的狼群会就此离去,也许他更希望我和才子都被‘白狼’弄死才好。

如果遇到的是因为饥饿而觅食的狼群,林森的想法或许不错;但是这头白狼,明显不是因为饥饿而攻击他,它是在教导自己的幼崽如何捕食;或者也是在培养小狼们对人类的仇恨,所以它们的目标不是我们四个中的一个或者两个,而是全部。

当林森越过我和才子的同时,我和才子转身也向营地跑去,我边跑边寻找着唐心的踪影“我在这里!”一棵粗大的老榆树上传来唐心的声音。

我抬头望去,借着月光,看到唐心正趴在离地面六、七米高的大树杈上向我招手,我放下了心,“上树!”我对才子说。

林森跑进了营地,愣愣地站在篝火旁,不知所措地四处张望着,‘白狼’很快就察觉到了我们的意图,一头巨狼领着三头小狼悄无声息地逼近了营地。

“怎么办?怎么办?!逃不了了!逃不了了!”林森在用独臂尝试了几次爬树均以失败告终后,崩溃了似地歇斯底里地大叫。

‘白狼’带着三头小狼,停在了营地外十几米远处,狡猾地观察着营地的情况,还没彻底探察我们三个人虚实的情况下,‘白狼’决不会选择贸然进攻,这也给了我们一丝喘息的机会,才子二话不说,抓过背包掏出了绳子,就势两个马蹄结打在了林森的腰和双腿上,把林森捆了个结实。

“你先上!”我和才子交换了一个眼神,我轻声说;互相轻轻点了点头,我转身用手里的木棍挑起了篝火,燃烧的枝条带着千万点火星,铺天盖地铺散开来,‘白狼’促不急防,一声嘶吼,领着三头小狼向后退出了五、六米。

不过只是片刻,‘白狼’已经看穿了我是在唱一场独角空城计,尖锐而短促地吼了一声,三头小狼立刻散开,白狼与我正面相对,三头小狼呈扇形缓慢而坚定地向我包抄了过来。

“怎么样了,才子?”我不敢回头去看,双眼紧紧盯着‘白狼’,这也是老辈人所说的一种情况:遇到独狼,不要惊慌,它喜欢看着你的眼睛,摧毁人的意志,所以在与狼的对视中,被独狼发觉到你的胆怯和慌张,也就是它进攻的开始。

“马上就好了!”才子的声音从我头上传了下来。

“啊!”林森一声痛呼传进我的耳朵,紧接着是才子的声音“成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用尽全身的力量大喝一声,转身向早就看好的唐心所在的那棵大榆树跳去!

‘白狼’在我转身的刹那,发出了一声怒吼,向我扑了过来;在我抓到第一根树杈的时候,便感觉到身后袭来的一股强风,“抓住我!”唐心紧紧地贴在我头上的树杈上,双脚交叉缠住了树杈,伸出了双手急急叫道。

我也来不急多想,双手抓住树杈,借力把身体拔了起来,还在身体向上串起的同时,松开了树杈,双手紧紧地抓住了唐心伸来的手,腰腹用力,双腿搭上了唐心所在的树杈!

这头‘白狼’真不愧是成精的猛兽,一跃而起,足足有三米多高,我的整个动作已经达到了我所能够做到的极限,左腿稍稍慢了一点,便被它的利爪留下了三道深深的血槽!

不过在五米多高的树杈上我可以好整以暇地安然喘息。

“你受伤了!”唐心的脸色有些苍白,她已经发现了我的腿上渗出的鲜血,唐心说着从衣服上撕下了几条为我包扎了伤口。

猎物的逃脱明显让‘白狼’气愤以极,而滴落的鲜血也大大刺激了它的兽性,‘白狼’尖利地嘶吼着几次尝试助跑、跃起抓向我和唐心。

但五、六米的距离并不是它所能达到的,‘白狼’在尝试了几次后也明白了这点,放弃了继续努力,领着三头小狼蹲踞在树下,养精蓄锐地和我们打起了持久战。

与‘白狼’的斗志斗勇真是一件耗费精力、体力的事情,脱离了‘白狼’的攻击范围后,我后背已经完全失去了知觉,四肢隐隐有些抽搐,心脏跳得快而重,恶心的感觉在我的腔腹内脏中翻腾,一阵阵头晕目眩袭击着我,连日的奔波与神经高度紧张,加上这半夜来与‘白狼’的周旋终于让我体内的尸毒在这一刻发作。

其实我能够坚持这么久已经算是个奇迹,想当初才子被耶律行再的尸气喷中后只间隔了几分钟便发作了,我居然能够清醒地坚持了二天二夜,可能与花呢子滴在我身体里的三滴精血有关吧。

度过了危机之后,我再也无法坚持下去,我勉力支撑着看到林森被吊在树上,不断发出杀猪似的嚎叫,而唐心、才子都安然无恙,心里安定了下来,闭上了沉重的眼睛。

“我想回家。”我虚弱地说完最后一句话,便昏了过去,记忆里最后留下的印象是唐心纤瘦却温暖的怀抱,还有她身上淡淡的好闻的香气…….

等到我再次睁开眼睛,我已经躺在我熟悉的、睡了二十多年的自家炕上了,背部的麻痒已经消失,伤口传来阵阵疼痛。

第一眼看到的是云妮红肿担忧的眼睛,看到我醒了过来,云妮的眼中涌现抑制不住的狂喜“小狼哥哥,你总算醒了!可吓死大家了!”云妮嘶哑着说,眼角一红,泪光闪动。

唐心、才子、云妮还有祖父都围在我的身边,就连林森也在众人身后探出了脑袋看着我。

看到我醒了过来,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欣喜的表情;祖父的神色虽然没有太大的变化,但他眼中闪过的欣慰被我看了个正着。

老人是好面子的,自然不能像年轻人一样随意表露自己的情感,但是眼神的变化完全出卖了祖父内心的情感,深沉而内敛的爱让我心里感动。

我笑了笑“没事,一点小伤罢了。”我说着双手撑住了身子就想坐起来,没想到这一下反而牵动了背部的伤口,一阵剧烈的疼痛像无数根针一样扎在我的背上。

我忍不住发出了一声闷哼,云妮马上伸手揽住了我的脖子,承受了我身体的重量,有些嗔怪地说“你刚刚醒来,不要做大动作!”云妮

众人安慰了几句,便借口出了房间,我心知肚明大家是为了给我和云妮单独相处的空间,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唐心客气而有些刻意疏远的笑容,我的心里好象打翻了五位瓶一样,好不是滋味。

后来云妮告诉我是才子把我背回来的,用糯米泡浆为我敷了伤口,我已经昏迷了一天一夜。

多年习武加上在部队的磨练,我身上的伤在驱除了尸毒以后恢复的很快,只是体力透支过大,一时脱力;第二天我已经可以下地走路了。

唐心对我的态度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变化,刻意的客气让我极不舒服,对我反倒不如对才子来得随便。

【047 元史密记】

第二天傍晚,云妮和唐心就开始忙活着准备了一大桌丰盛菜肴,按照祖父和云妮的话来说是为我们‘压惊’。

祖父只言片语都没有提起此行我们是否破解了诅咒或者是找到了什么线索,对于他而言,也许看到我们的平安归来就已经足够了。

才子口沫横飞地给云妮讲了一路的经过,我没好气地看着才子绘声绘色地白话着,心想这牲口不去讲评书,真是埋没了人才;只听得云妮目瞪口呆,惊叹连连,回过神来看着我的眼神里充满了埋怨。

林森虽然被狼群袭击,但是所受的不过是些皮外伤,经过两天的休息也恢复了不少,只是他好象忘记了我们所关心的有关于‘太祖玉圭’的下落,装傻似的只字不提。

才子脾气急噪,几次忍不住就想对林森‘刑讯逼供’但都被唐心拦了下来“这件事我们要想想办法,否则他一急就会编些谎话来骗我们。”

我也同意唐心的观点,对林森这种人不能逼急了,否则随便编几句谎话也够我们折腾一阵了。

唐心也没闲着,打电话联系了几位她所认识的宋明历史的权威人物,请他们帮忙查询史料记载上是否有关于‘太祖玉圭’的下落,但结果让我们很失望,‘太祖玉圭’史料记载极少,更别说关于‘太祖玉圭’的下落了。

迎着落日的余辉,祖父孤独地坐在院里的躺椅上,呆呆地望着远方的幽暗的森林,我轻轻地在祖父旁边坐下。

祖父的精神很好,虽然在我看来我虽然仅仅离开了七、八天,但是祖父又清瘦了许多,看着祖父苍老的容颜,我心底忍不住暗暗伤怀,我多么希望能够在祖父最后的岁月里寸步不离地陪伴左右。

“跃进啊,爷爷这辈子可以说得上跌宕坎坷,能够活到现在已经心满意足了;最后唯一的心愿就是能够打破诅咒,自己闯的祸却累及子孙……扭头望着我说。

祖父说着,身体竟有些微微颤抖,眼底也闪动着深深的悔恨,我连忙握住了祖父的手,制止了祖父继续说下去,干枯的手臂、松弛褶皱的手掌让我的心泛起一片酸苦。

“爷爷,你放心吧,咱们郎家人永远不会说放弃。”

祖父也是自我们回来后第一次问起了关于此行的结果,我简短地讲了我们一路的经历和发现,当然讲到危急时刻,我故意一语带过,我不希望祖父为我们担惊受怕;但很明显结果并不是我所希望那样,祖父曾经亲身到过龙脉,虽然没有进入地宫想必也遇到了许多艰难,在我讲述的过程中,祖父的表情一直很凝重。

当我说到‘太祖玉圭’的时候,祖父神情一震,抚摩着颏下的胡须,思索着说“当年大帅曾得到过一册《元史密记》,我虽然没有看到书中的具体内容,但大帅提到过书中记录‘太祖玉圭’陪葬于元太宗--窝阔台的陵墓中,还曾经派出很多人秘密出去寻找元朝皇帝的陵墓所在,我也参与了此事,不过兵荒马乱的很难进行,后来大帅死后,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这可真是意外收获,我心里不可抑制地涌起一阵狂喜,不过让我失望的是,祖父对于元皇陵所在地并不清楚,当年大帅只派他们去现在的蒙古国大肯特山附近寻找一处叫做“起辇谷”的地方,据说那里就是元皇陵所在,只是当地人对于“起辇谷”根本没有听说过。

但无论怎样,这可以算得上是一个重大的发现。

“老爷子,跃进、吃饭了!”唐心甜甜的声音传了过来,从回来以后唐心对我的称呼也由‘小狼’改成了‘跃进’这种刻意的生疏,让我心底没来由感到些气馁。

祖父看着我笑得很欣慰也有几分狡黠,反手拍了拍我的手背“跃进,云妮和唐心都是好姑娘,不要顾虑太多。”

我脸上立刻如火烧一般滚烫,嗫嚅着不知道该说什么;祖父哈哈大笑着拉着我说“今晚咱们好好喝点!去把我藏在地窖里那两坛酒拿出来!”

这一晚直喝到半夜时分,祖父、才子满面红光,颇有些醉意;而林森早就不胜酒力,开始胡言乱语。

我苦笑着看着祖父与才子大声呼喝着干杯,摇了摇头习惯性地走向了厨房,这些天云妮不光要照顾着祖父,还要为我们担忧受怕,实在是辛苦她了,想到云妮,我心底升起了内疚的感觉。

伸手刚要推开厨房的门,唐心的声音传了出来“云妮,你的精神好象不太好啊,是不是太疲劳了?”

“我没事,只是担心你们啊,你们安全回来了我就放心了。”

我心里一阵温暖,云妮就是这样的一个女孩,永远是默默地守护关怀,不会提出一点要求,哪怕是理所当然应该获得的,敏感而又善解人意。

唐心和云妮都在,我想了想决定还是不进去了,我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同时面对这两个女孩。

转身我迈步刚要向房里走去,唐心的声音又传了过来“呵呵,是不是看到你小狼哥哥回来了才这么开心的啊?”话里颇有些戏谑的味道。

“乱讲,我担心你们每个人啊。”云妮轻声说,虽然我没有亲眼看到,但是我也能够想到云妮的脸现在一定是红晕密布了。

我也有些哭笑不得,唐心这丫头看起来知性内敛,怎么会和云妮开这种玩笑呢。

“我听杰出说,你们已经定了婚,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啊?”唐心问。

我的心忍不住一颤,按理来说,放在平时我对于偷听女孩闺内密语的行为实在是不屑一顾,甚至唾弃;但此刻鬼使神差的我却迈不动脚步,心里强烈地渴望想继续听下去。

沉默了良久,我似乎隐约听到了一声云妮的叹息“我们没有定婚,甚至我都不知道小狼哥哥对我究竟是什么感情,也许他只把我当妹妹吧。”云妮的声音很轻,听起来有一丝飘渺的感觉。

“我看得出来,你很爱他,你为什么不告诉他?”唐心的声音也很轻,却很认真,再没有起初的玩笑味道。

“呵呵,唐姐姐,我没有谈过恋爱,我不知道爱一个人应该怎么做;但是对我来说,我只希望能够守在他的身边,给他我能够做到的支持;如果我告诉他,就会增加他的负担,这不是我想看到的。”云妮的话很平静,但如霹雳一样在我心里激荡起阵阵狂澜怒涛,面对云妮,我所亏欠她的太多太多,得到佳人如此抬爱,我既兴奋又内疚。

又是良久的沉默,同时传来了两声轻轻的叹息“唐姐姐,其实我能看出来,你对小狼哥哥也有好感的,小狼哥哥看你的目光也不一样,是不是?”云妮说。

我心里一阵‘砰’‘砰’狂跳,大气也不敢呼地倾听着唐心的回答,心里不知道是盼望着唐心说是还是否,那感觉就像是在等待审判。

唐心窘迫而慌张地说“你乱说什么呀!我,我……嗫嚅着竟说不下去了。

这无疑表明了唐心对我确实是有好感的,我心里又是甜蜜,又是慌乱,如何面对唐心,如何面对云妮?

“嘻嘻,你慌什么样,我也是女人,你的眼神骗不了我的,唐姐姐,我不会生你的气,也不会生小狼哥哥的气,爱情怎么能够勉强呢,你是一个好女孩,也许小狼哥哥和你在一起才会幸福。”云妮的语气依旧平静。

“哎呀,你乱想什么呢,我看得出来,小狼其实很喜欢你的;我,我祝福你们。”唐心的话里有几分慌乱,在我听来,还感觉到了几分酸涩。

“姐姐。”是云妮柔柔的声音“我是说如果,假如小狼哥哥喜欢你,也喜欢我,我不介意和你一起分享他的爱。”

我脑袋嗡地一声好象一颗响雷在我耳边炸开,我当然明白云妮的意思,我没有再继续听下去,行尸走肉地坐回了酒桌,大口大口地灌着烈酒,心里反复响起的只有云妮那一句话,这对任何一个男人都无疑有着致命的诱惑力,但是…….

就算云妮能够接受,对于唐心这种受过高等教育,见惯大世面的知识女性,又怎么能够接受呢,这一刻我才知道,对于能够同时拥有云妮和唐心我是多么奢望。

我一口气连喝干了几大碗,脑子里不免有些发晕,‘砰’‘砰’乱跳的心才稍稍得以平静,祖父已经趴在桌上鼾声如雷了;让我惊奇的是才子居然还保持着几分清醒,我看了看躺坐在椅子上胡言乱语的林森心底一动,向才子眨了眨眼睛。

拍了两下林森的胸口“我们知道‘太祖玉圭’的下落了”我大声附在林森的耳边说。

“不,不可能?!”林森闭着眼睛大声回应我的话“你绝对看不到那本《元史密记》,早,早就被我带出国了,你长翅膀飞出去看的?哈,哈哈”林森嘴角流下了一串唾液,嘿嘿笑着说,身体还不老实地晃动了几下。

果然又是《元史密记》!林森这小子背后的犯罪组织看样子能量确实不小,不知道通过什么手段得到了这本古籍。

我打了个哈哈,胸有成竹地大声说“‘太祖玉圭’不就是被元太宗--窝阔台得到了,后来陪葬在“起辇谷”里了嘛!”

林森的脸上肌肉抽搐了几下,身体摇动着更加厉害“你,你怎么知道的?!你真的看过《元史密记》?!可是,可是你一定找不到“起辇谷”在哪,哈哈,也许那根本就是不存在的地方。”

林森的话让我心中一动,听他话里的意思,虽然林森和他的组织得到了《元史密记》,但结果应该是与张大帅当初寻找元朝皇陵的结果是一样的,并没有找到所谓的“起辇谷”。

这让我大大地松了口气,我最担心的就是被林森背后的犯罪组织行先了一步,已经将‘太祖玉圭’偷走,现在来看,窝阔台的陵墓并没有被发现,那么我们就有机会找到‘太祖玉圭’。

我也不再和林森废话,因为我现在已经可以通过祖父与林森的话基本断定‘太祖玉圭’按照《元史密记》的记载,是作为陪葬品埋藏在窝阔台的陵墓中,而窝阔台的陵墓位置就在外蒙大肯特山附近。

这也就是我们下一步的目标了。

我简单地把这个情况对唐心和云妮说了,大家都很高兴,云妮的表情在高兴中搀杂了几分担忧。

【048 宿命的无奈】

我自然知道云妮是在担忧我们即将再次踏上一段未知的征途,当天晚上我辗转反复久久不能入睡,脑子里不自觉地把唐心和云妮放在了一起比较。

一个是纯真体贴,另一个知性独立;一边是二十几年相濡以沫,另一边是同时共难,想得我头都大了,也无法分辨该如何取舍,虽然我和唐心相识不过几天,但是感情这种东西实在是不能用时间长短来衡量的,尤其是我知道了其实她对我也有好感之后,无法抑制的奢望便挥之不去了……

想归想,这个世界上的男人,没有几个不想携美同归,把自己爱的都拥有,可咱一个乡下穷小子,这种美事也许只有在梦里才能实现吧。我自嘲地想着,胡思乱想了大半夜也没个头绪,不知不觉中昏昏睡去。

第二天林森压根就记不起醉酒时和我的对话,时不时偷偷拿眼瞄着我们,不知道这小子又要玩什么花样?

我悄悄和才子、唐心使了个眼色,找个借口出了屋,给林森创造了机会,我到要看看他要做什么。

果然,林森瞧见我们出了屋,忙不跌地翻起了云妮的包,掏出了手机。

“林博士,这么急着联系谁啊?”我拍了拍林森的肩膀问。

林森一哆嗦,回头看到我、才子和唐心出现在了他的身后,顿时惊慌失措“我,我是想问问家里这段时间是否安好,我也报个平安。”林森眼珠提溜乱转吭吭唧唧地支吾说。

唐心抢过了手机,看了林森拨的号码,不屑地笑着说“你家人不都是在上海吗?你拨的这个号码可是北京的。”

“操你大爷的,是不是想联系你的同伙啊?!快说!”才子恨恨地说着,熊掌似的大手一把抓住林森的胸襟就把他提了起来。

林森双脚不住地乱蹬“我,呵、呵,我,我说,我说!”

看着林森涨红的脸,我忍不住骂了句“贱皮子,非得吃了苦头才说实话。”

才子松手,林森‘扑通’摔在了地上,咳嗽着半天才缓缓爬了起来。

“说吧。”我说“前天夜里你为什么要偷跑?”

林森哭丧着脸望着我“我,我见利忘义,我该死,我有罪 ……”

“行了,行了。”我不耐烦地挥手制止了林森继续自我检讨批判“说重点,你是不是要和你的同伙联系?”

林森点了点头,才子‘呸’了一口唾沫又要冲向林森,林森面无人色地抱头求饶“别打我,别打我,你们想知道什么,我都说,都说。”

“操,你个胆小鬼!”才子骂道,踢向林森的一脚便停了下来。

“林博士,其实我有一件事不太明白。”我看着林森说“龙脉你也去过了,里面什么值钱的东西也没有,你和你的组织也获得不到什么利益,难道这几件破盆烂碗就被你们看在了眼里?”我有些不解地问,当初唐心和林森对才子收罗的那些火盆、瓷碗瞧过之后都说,对于研究宋、辽时期的冶炼工艺或许有些辅助,但是其本身作为古玩的金钱价值实在不高,那林森又为什么甘冒风险自己偷跑呢?

林森的表情一滞,我心里一动,盯着林森说“你应该知道我们下一步将要寻找‘太祖玉圭’,而且你也知道‘太祖玉圭’陪葬在窝阔台的墓里,那也是你们没有寻找到的宝藏,难道你就不希望借我们的手帮你们找到?”

林森脸上的表情连续地变化,惊、恐交加,良久之后无力地叹了口气,整个人也委顿了下来,虚脱似地瘫坐在了地上“我就是知道你们要去找‘太祖玉圭’我才会跑的……梦呓似地嘟囔着说。

林森的话让我的心猛地一颤,以林森背后组织的庞大,既然早得到了关于元帝皇陵位置的所在,为什么还找不到?!

“你说明白点,到底怎么回事?!你们明知道窝阔台的墓在外蒙大肯特山附近怎么会找不到?!”我一个箭步冲到林森面前,双手用力把林森拽了起来扔到了炕上。

林森一摔之下也恢复了清醒,疑惑地望着我“你,你怎么知道在外蒙大肯特山?!”

我哼了一声,冷冷地说“我还知道那个地方叫做“起辇谷”!”我就是要给林森制造一种我什么都知道的错觉,果然林森被我莫测高深的语气给唬住了,张着大嘴目瞪口呆地盯着我“原来你都知道了?!”

“该你说说了。”我目不转睛地盯着林森,不放过他脸上的一丝表情,想以此判断林森所说的话的真假。

林森颓然地点了点“其实在五年前,我们就得到了一本失传的古书,叫做《元史密记》,那上面记载着元朝历代皇帝墓穴内的陪葬品清单以及陵墓的位置,在大肯特山一个叫“起辇谷”的地方。”

看林森的样子不像在说谎,而且他所说的和祖父所讲以及昨晚林森醉酒时说的的也都一致。

“其中陪葬的物品可以说价值连城,件件都是无价之宝,我们在得到了这个消息以后,那自然是不能放过的,组织派我带队去寻找,而且还带上了温家的唯一传人……的表情已经完全陷入了回忆,对他说的话我没有怀疑,毕竟对于一个以盗卖文物的犯罪组织来讲,是绝对不会放过这么一笔巨大的财富的。

“我们很容易就找到了肯特山,但是当地人没有人知道所谓的“起辇谷”,书上并没有记载“起辇谷”的具体位置,茫茫山脉中寻找一个没人知道所在的“起辇谷”谈何容易?!元朝蒙古人的墓葬有一个习惯,葬在地下后,地面上由铁骑踏平,根本看不出一点痕迹;而温家的传人寻龙望脉本就不十分擅长,寻找到了几处风水善穴竟都没有任何发现,我们在肯特山里转了一个多月也空无所获!”

林森说到这里停顿下来,又叹了口气;“难道你们就这样放弃了?!”唐心无法相信地问。

林森古怪地笑了笑,似乎对唐心的话嗤之以鼻“放弃?当然不会!组织运来了批先进的金属探测仪器,可以探测到地下二十米的金属,我们对整个肯特山开始了以米为单位的搜索。”

“难道当地政府对你们的行为就这么放任?!”唐心怀疑地问。

要知道以仪器对一条山脉进行大规模的探索,那可是个大动作。

“我们本就打着科研的旗帜,而且组织上的活动能力不是你们所能想象的,早就买通了当地的官员,你们中国有句古话叫做‘有钱能使鬼推磨’所以我们的行动一直很顺利。直到我们搜索到了一处被当地人称做‘战山’的肯特支脉的时候,我们有了发现,同时厄运来临了……林森的脸上出现了巨大的恐惧,整个人也开始瑟瑟发抖,竟说不下去了。

“发生了什么事?!”我摇动着林森的肩膀,大声地问,才说到关键时候没想到林森居然被会议吓傻了,不过由此也可以想象出当时所发生的事情一定非常可怕。

“那天晚上温家的传人说去厕所,结果一去不回,第二天早晨被发现浑身被剥了皮,只剩下一张脸,眼睛被挖、舌头被割,那样子,那样子我死都不会忘记!”林森讲到最后几乎是呻吟着说。

虽然只是在听林森回忆,但是想一下,我就已经产生了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从心底冒出了一股寒气。

“从那天晚上开始,就不断地有人失踪、然后发现被剥了皮的尸体……,最后我们只逃回了三个人……林森说到这里闷哼了一声,竟然晕了过去。

我看了看才子,又看了看唐心,三个人都没有说话,下一步的行程在没有出发前就已经蒙上了一层阴影,我相信林森没有骗我们,那个所谓的‘战山’很有可能就是元皇陵所在的“起辇谷”,或者可以称之为‘死忘之谷’。

去还是不去,我心里有了几分动摇,当然不是在考虑我自己,我是在想办法留下唐心,我是必须要去的,才子马上就要满三十岁了。

在诅咒的威胁下,我只能放手一搏,也许这一趟有去无回,这可能就是宿命的无奈。

【049 唐心的秘密】

回到家的第六天时,我的背伤就已经基本痊愈;才子每天忙着给林森进行无产阶级思想教育,看样子已经颇有些效果:林森时不时也可以背诵出几句毛主席语录什么的了。

而唐心则在我们制定了计划后,联系着此行所需要的设备等用具;还要了我和才子的相片,所办理相关手续,我内心里对唐心是绝对信任的,这事我帮不上忙,一切也只能由她来安排。

虽然不知道唐心的身家资产实力究竟如何,但总让人家花钱心里难免有点不好意思,也不想欠这个人情。

我把想法说给了云妮,云妮知道我的秉性,当即表示赞同,不仅把先前的五万块钱拿了出来,另外又取出了三万块,“小狼哥哥,这是我这几年攒下的,你先拿去用。”云妮的语气还是一贯的温柔。

云妮的行为让我很难为情‘最难消受美人恩’我亏欠云妮的已经太多;“不、不,妮儿,这钱我不能要,老爷子还需要你照顾,这钱你自己留着!”我慌忙推辞。

云妮因为我的拒绝有些生气,语调也提高了些“我手里还有钱,我不是不懂事的人,哪轻哪重我还分不清吗?!”

话已至此,我也只能默默地接受,沉甸甸的不只是那八摞百元大钞,更重的是我心里那份对云妮这个善良的女孩的愧疚。

当然,这事还是要告诉才子一声,听了我的想法,才子立时如被割肉般脸上现出无比心痛的表情“爷爷的,这可是咱全部的身家啊!”

我瞪了才子一眼“钱重要还是命重要?!‘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材烧’!”

才子虽然不再反驳,但嘴里小声嘟嘟囔囔着老大的不情愿,我也懒得再理这个爱财如命的牲口。

吃过晚饭,祖父到院中乘凉,云妮洗碗、林森也被派出去协助,房间里只剩我、唐心、才子三人;我把钱递给了唐心,唐心惊讶地瞧着我,眼睛里满是询问的意思,“上次设备采购都是你花的钱,事本来就是大家的事,我们的钱不多,也只有八万块,算是我们尽尽心意吧。”我笑了笑说。

这时虽然改革春风已经遍地开花,下海经商发财者不乏其人,但八万块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绝对可以在县城里最繁华的地段购置一套楼房,才子攥着拳头,紧张地盯着唐心,盼望着唐心拒绝。

唐心看着才子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几欲昏厥的苍白脸孔,听了我的话,抿着嘴笑出了声“这八万块钱可不算少了,是你们所有的积蓄了吧?”

没等我答话,才子已经哭丧着脸点头,老老实实地答道“何止所有的积蓄,还有三万是外债。”

唐心瞧着才子的痛苦模样已经笑得前仰后合,却没有接我手里的钱,反倒搞得我有些不明白她的意思。

“小狼,这钱你收起来,郎爷爷年纪大了,随时都可能需要钱;我也看得出来,你最放心不下的,也是老人家。”唐心正色对我说。

我张嘴还要坚持,不等我开口,唐心眨了眨闪亮深邃的大眼睛,有些调皮地说“这事关系到你我的性命,钱已经不重要了,你是主力,我不能让你分心,所以我首先要做的是先解决你的后顾之忧;何况我并不缺钱。”

唐心的话音刚落,才子一把便抢过我手里的钱,腆着一张奇厚无比的大脸笑着说“小狼,你小子真不懂事,人家唐小姐可是一片好心;瞧唐小姐的架势,又怎么能把咱这点小钱儿放在眼里?!”

我脸色沉了下来,心中对才子隐隐有些生气;唐心的话不无道理,但是男人的自尊却仍旧有些坚持,才子看出我动了气,连忙向唐心求救“这钱我先给云妮收起来,唐小姐,你再劝劝小狼吧。”说完,才子溜了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我和唐心,我不好对唐心发作,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尴尬。

突地,唐心亲昵地轻轻掐了一下我的胳膊,有些嗔怪地说“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还这么好面子呢,其实我们这次去肯特山也不需要花我自己的钱。”

从我们回来后,唐心对我的态度就是有意地不着痕迹疏远了许多,像这么亲密的有些撒娇的举止还是第一次,立刻让我的心跳快了几拍,脑子也瞬间变得不灵活。

我的身体一僵,脸上也有些发烫,慌乱寻找话题“我不是好面子,你、你说不需要花你自己的钱?!”我奇怪地望着唐心。

这时我和唐心面对着面,相距也不过尺许,透窗而入的如美人醉酒的夕阳光芒射在唐心的脸上,益发地将她如玉般洁白完美的面容衬托得无比动人,额头几缕发丝随着我呼出的气息而摇动,刹那间,我竟生出了一种想将她拥入怀中的冲动;而唐心眼中闪动的柔情则刺激了我的神经,不觉我的双手已经搭上了唐心的腰间。

云妮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起,我和唐心都慌乱地向后退了开去,我低着头,不敢去瞧唐心,深深地吸了口气,接通了电话。

“找你的。”我把手机递给了唐心,从我们回来以后云妮的手机成为了唐心与外界联系的唯一工具;唐心的脸比被夕阳染红的晚霞还要嫣红,低垂着头,拨了拨额上的乱发,低低应了一声,接过了电话。

电话很简短,唐心应了几声便挂掉,再抬起头时,脸上的红晕已经消散了很多“所有设备已经准备妥当了,手续也已经齐全了;我们先到满洲里,然后从新巴尔虎右旗阿拉哈沙特口岸出境。”

我无声地点了点头,又想起唐心刚才的话,奇怪地问“你刚才说这次我们去肯特山不需要花你的钱是什么意思?”

唐心严肃地望着我,似乎思索了片刻“这件事我迟早都要告诉你的……”

她的话让我心里生出一种惴惴不安的感觉,我猛地想起了林森,唐心的背后该不会也有一个类似的组织吧?!这个想法一产生我便狠狠地摇了摇头,想把这不该有的想法甩出脑子里。

唐心好象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略有些气恼地哼了一声“你是不是以为我和林森一样是给犯罪组织做事的?!”唐心小女孩的姿态看得我心里一阵颤动,差一点就说出了实话.........

“没有,怎么会!”我立即矢口否认。

“和你说实话吧,我最初回国的时候就已经和有关部门联系过,虽然我一直在国外留学、从事考古研究,但是毕竟是中国人,心里想的还是为自己的祖国做点力所能及的事儿。”

唐心甫一开口,我就知道自己错想了她,心里不禁暗骂自己的龌龊。

“其实对于回国定居,前段时间我还有些犹豫,不知道国内能够给我提供什么样的支持条件,尤其是知道关于诅咒的事后,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我更有些不想放弃在国外的研究课题。”唐心幽幽地叹了口气接着说:

“但是从龙脉回来以后,我知道,这件事决不是我们凭个人就可以解决的,我们需要大力的支持;更重要的是,无论是龙脉还是元皇陵都是国家的财富,虽然处于蒙古境内,但也是中华民族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做为一名考古学者,也是时候为祖国做点事了,所以我联系了部里,得到了全力支持。”唐心说到这里稍微顿了下,别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

“不管最后的结局怎样,我也不想再回去了,自从父亲去世以后,我以为自己没有了亲人,可以无牵无挂,但心里又多了一份牵挂……”

唐心的话好象是在告诉我什么,那份牵挂究竟是什么?是我吗?我脑子里乱做一团,胡思乱想地琢磨着。

“我从你这里买下的那几件古董也早上缴了国家。”唐心淡淡地说。

“哦”我应了声,心里一跳“那你也知道那块玉碑……我心存侥幸试探地问。

唐心没好气地白了我一眼“我当然知道你没有把它上交给政府!”

我登时汗颜,回来以后虽然找了机会把之前我和才子夜探分水岭耶律行再古墓的事讲给了唐心,但还是隐瞒了我藏玉碑的事,被唐心当面揭穿,心中忐忑,不知道唐心的心理会怎么样认为我。

“我,我本来是想把那东西上交的,可,可一直都没有机会嘛!”我期期艾艾地说。

唐心的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古怪表情,直直地瞧着我,也不说话。

我被她瞧得有些心慌,心里一横,“大不了咱们回来以后,我把那块玉碑无偿捐献出来!”‘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句话说的真不错,我都被才子那牲口贪财的习性所传染;说完这句话,心里难免一阵疼痛,不过也轻松许多,挺胸抬头,气势壮了不少。

唐心被我逗得‘噗嗤’笑出声来“瞧你那熊样!无偿捐献到不用,放心吧,到时候一定会给你一个合理的补偿的!”

我有些尴尬地揪着耳朵,讪讪地无话可说。

【050 瞒天过海】

“林森那小子怎么突然对农村感上兴趣了!”逃难完了的才子没事人一样嚷嚷着突兀地闯了进来,我白了他一眼,才子和我从小长大,又怎么会看不出我心里的气早已经烟消云散,讪笑着说“唐小姐厉害,这么快就把小狼治得服服帖帖!小狼要是能娶了你,准是个好当家的!”

真是有奶就是娘啊,我心里暗骂才子这不要脸的牲口,前几天还时刻提醒我谨防资产阶级美人计,如今为了八万块钱就把我卖了。

唐心也忍不住呸了才子一口,红着脸骂了句“狗嘴吐不出象牙!”

才子充耳不闻,浑若无事,嬉笑着说“不打扰你们了,我出去转转,看看林森那小子研究的咋样了。”

我心里一动,叫住了才子“林森去哪了?”

才子一只脚已经迈过了门槛,听到了我的问话,回过头来说“他说出去研究一下村里的房子,说是这里有可能是什么古迹。”

我望了望唐心,唐心也正看着我,彼此都看出了对方心理的想法,林森这小子一定是算计着出发的日子差不多就在这两天,再也按奈不住,动了花花肠子。

才子也看出了气氛不对劲,转过身,十分认真地说“去县城的车要明天早上才有,这里荒山野岭,林森那小子不傻,绝对不敢逃跑的;何况他什么东西都没拿,就只跟我要了十块钱说去买盒烟抽。”

“我们这几天对他一直看管得很严,他没有机会联系同伙或是逃跑;但是以这小子贪生怕死的性格,绝对不可能跟我们再去冒险,估计是借你那十块钱托人送信,联系同伙以便接应他逃跑。”我说完看了看才子,又看了看唐心,唐心点头表示同意我的猜测。

才子立时火冒三丈“操他大爷的,花老子钱耍老子,看我怎么收拾他!”才子边骂边抬脚向外奔去。

我冲上前把才子拉住“你小子啥时候能稳当点!”我瞪了才子一眼。

才子不解地挠着头,眼睛睁得如铜铃一般瞧着我“咋不让我把他抓回来?!那你说该咋办?!”

我思索着说 “当面戳穿他,以后他还会寻找机会通风报信,甚至逼急了不知道能干出点啥事来,到时候咱们谁有时间天天守着他?咱们得想个好办法解决这事,再说只有他曾经接近过皇陵所在,要是不配合咱们,随便编点谎话就能骗得我们瞎转悠十天半个月的。”

才子两只手捏得噶嘣乱响,咬着牙恨声说“按我的意思,不如把他塞分水岭清河下面坑里陪那个会冒烟的木头去!”

“那可不行,我们还要借助他帮我们寻找到皇陵所在的具体位置。”我摇头否定了才子的想法“所以我们必须要把他带到肯特山。”

才子很是无奈地摊开了手“动脑子的事只能靠你俩了,我负责执行好了!”

我哭笑不得地白了一眼才子,骂道“长时间不动脑,你就不怕脑子退化!”

才子嘿嘿干笑了两声,却没有丝毫的不高兴“算计人这玩意,我不在行,还是你们来吧。”

我也懒得再搭理他,思索着该如何‘算计’林森。

“这么办!”我拉近才子,低声嘱咐“咱村里没有电话,我估计这小子也只有请人捎信这一个办法,你去让二栓子告诉全村的孩子,有断了胳膊的外国人让他们送信就直接给你!现在就让二栓子去盯着林森!”

二栓子是隔壁老王家的二小子,也是继我和才子后,村里的又一个孩子头,林森只有十块钱,而且为了防止暴露,我估计他也只能去买通孩子办这件事。

才子答应了一声,转身跑了出去;唐心赞许地朝我点了点头,嘴里却说“看不出来,你算计人还真有一套啊。”颇有些巧笑倩兮的味道,看得我心里又有些荡漾,暗暗骂自己没出息。

“你还有心情开玩笑啊!”我故意板着脸严肃地对唐心说“还不计划一下我们的行程?!什么时候出发?”

“既然你的伤已经好了,而且所需要的设备也已经运达了满洲里,我们后天出发吧,从这里到满洲里也不过二、三天的路程。”唐心的表情也庄重起来,思量着说。

看到唐心的严肃样,我反倒有些后悔,实在是爱看她调皮的样子……起正事时女强人的模样,反倒有种让人不敢接近的感觉。

不过既然是自己把话题转移到这上面来了,也只能顺着唐心的话,讨论起此行需要注意的问题。

我们是打着考察的旗子去的,到那边之后逗留的时间不能超过十五天,这无疑增加了此行的难度,而林森则是其中的关键。

十几分钟后,林森先回来了,摇摇晃晃得很是悠闲,在我看来,似乎是成竹在胸的样子;片刻后才子也回来了,微微朝我点了点头,示意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

“怎么样,林博士,考察得咋样?”才子皮笑肉不笑地问林森。

林森嘴角一撇“很遗憾啊,不熟悉这里,不能很好地四处看看!”

“我再领你出去转悠、转悠,好好参观一下咱们的山村建筑!”才子不由分说粗壮的胳膊搭上了林森的肩膀,半拉半拽地扯着林森向村里走去。

林森极不情愿地嗤牙咧嘴地喊着“NO”,脚下却不由自主地跟着才子走远了。

没过几分钟,老王家的二栓子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递给了我一封信“小狼哥哥,这是那外国佬让小虎子明天投给邮递员的信。”眼睛却目不转睛地盯着唐心,这么点的小孩子都似乎被唐心的惊人美貌所吸引。

我笑着点了点头,掏出了十块钱给了二栓子,又嘱咐他不要把这事说出去;十三、四岁的半大小子乐得屁颠屁颠地跑了,临走前还不忘记擦了把鼻涕恋恋不舍地瞧了眼唐心。

信封上的字是汉字,字迹很是潦草,一看就是匆忙之间写成的,邮寄地址是省城里一所学校的叫王得利的人收,拆开了信,里面的信却是一页鬼画符似的英文,这个我却不在行,立刻递给了身旁的唐心。

唐心快速地看了一遍,边翻译给我听,大概的意思是讲了一下此次去龙脉的结果,并没有发现传说中的宝藏,却意外地被同行人识破自己的身份而遭受了囚禁。

下一步是要去蒙古肯特山寻找元朝皇帝的陵墓,自己会把组织曾经发现的位置详细地告诉我们,让王得利通知组织,派人在蒙古的达达勒苏木接应他,以便让他能够逃出我们的掌握,然后在背后监视我们,来一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阴招。

林森的信让我喜忧参半,喜的自然就是林森愿意把当年他们所发现的关于肯特山中“起辇谷”的信息和位置告诉我们,去除了我心里对林森的指引真实性的戒心;而忧得则是林森背后的那个犯罪组织如此庞大神秘,恐怕日后的麻烦会很多……。

虽然满心的难舍之情,在祖父与云妮的注视下,我们还是选择了尽快出发,秋日的阳光虽然依旧很亮,但在北方已经隐约有些萧索的味道,暗符了我这时的心境,颇有几分壮士一去的悲壮.

到了满洲里,便有人接站,一位姓王的矮胖的中年男子很热情地接待了我们,做过简单地互相介绍后,直接把我们拉进了一所军区大院,看到四周巡逻的整齐的卫队,我心里升起了一种对军队的熟悉感;而林森则明显慌乱起来,一路上紧贴在才子宽大的背后,委琐地躲闪前行,我暗笑这可真叫做贼心虚。

唐心称呼那位姓王的中年男子为‘王处长’,而王处长对唐心的态度热情得有些恭敬,让我对唐心产生了一种神秘的感觉,虽然唐心对我讲过是国家政府在背后支持我们此次行动,但看这样子,唐心背后的支持部门的权利应该不低。

王处长直接把我们领到了一处大仓库里,里面整齐地堆放着我们所需要的装备,包括一辆尼桑四驱大吉普车,这种车我在团部见过,六缸发动机,轻松一百六十多迈,底盘结实得很,十分适合在山路上奔驰,我这个爱车之人一见之下便爱不释手。

其他的装备,例如防毒面具、急救药箱、帐篷、睡袋、工兵铲等等都备了六人份,装备中甚至还有几套潜水服和氧气瓶……子龙脉之行给唐心的教训和经验颇多。

最后点过了数量后唐心在接收单上签过字,王处长变魔术似在车下很慎重地拖出了一只木箱,打开木箱,我一眼就认出了里面的四支枪:两支五四式手枪、两支85式微声冲锋枪。

王处长伸手拎起了一支85式微声冲锋枪“这支枪是85式微声冲锋枪,配用于特种兵……”

我是一个铁杆的枪械迷,在部队的时候看得最多的书就是《军事天地》,和我们连长私下里热衷于研究各类的枪械,对于85式微声冲锋枪我极为喜爱,连里有十支都是配给侦察班的,当上排长以后,也常借机会厚着脸皮去侦察班一起‘研究’,所以对85式微声冲锋枪早已是熟悉的很,瞧见它就像看到了绝世的美女,抓起了木箱里的另一只,熟练地抽下了弹夹——空的,装上弹夹,拉出了枪托,扳动保险,顶上肩膀、瞄准,调校准星……

嘴里接着王处长的话继续说“此枪全长869毫米/631毫米,口径7.62毫米,空枪重2.5千克,30发弧形弹匣供弹,可使用64式7.62毫米微声冲锋枪弹,又可使用5l式、7.62毫米手枪弹;发射中国64式7.62毫米手枪弹时,弹头初速300米/秒,理论射速800发/分……数家珍地娓娓道来,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手里的冲锋枪。

猛然间我醒悟过来,自己打断王处长的话实在是太不礼貌,连忙放下手中的枪,朝王处长歉意地笑笑“不好意思,太投入了,我这个人就是爱枪。”

王处长目瞪口呆地望着我,我这才发现不光王处长表情如此,就连唐心、才子、林森也都是一脸的惊讶,还隐约透漏着几分佩服,让我的虚荣心得到了一种满足,我心里也不免有些得意。

王处长听到了我的道歉连忙说“没关系、没关系,没想到郎同志是个大行家,我到有些班门弄斧的嫌疑了……你来介绍吧。”

我看了看王处长,看样子他到没有因为我的不礼貌而生气,也就不再客气,抓起手中的枪,接着说“中国85式7.62毫米微声冲锋枪是在85轻冲的基础上更换节套和枪管,增加消声装置变型而成;主要以单发和点射火力杀伤200米以内敌有生目标,具有结构简单、体积小、重量轻、精度好、近距离火力强、携带使用方便的特点,其优点可以概括为:一是双保险,安全系数大。双保险机构就能有效地防止武器的偶然发火,避免走火和误伤事故的发生;二是枪托侧向折叠,提高了射击精度;三是使用弹药的种类多,这个我刚才已经说过了,第四点就是发射声音小,使用64式7.62毫米微声冲锋枪弹,在宁静的夜晚单发射时,距离枪口100米处任何地方听不到枪声。”

我有些自得地介绍完,话音刚落,王处长、唐心和才子都鼓起掌来,尤其是才子嘴里更是大声叫好“爷爷的,看不出来,小狼啊,你小子还有这一手!现在的枪法怎么地也和我不相上下了吧”

王处长则微笑着对唐心说“您身边有这么厉害的高手我也放心了许多,我就祝你们此行旗开得胜,早日凯旋吧!有什么需要随时给我打电话。”

【051 向导】

王处长为我们准备了几支枪的原因是据说在蒙古草原上常常百里方圆杳无人烟,成群的狼是草原上最大的威胁。

当晚,谢绝了王处长为我们接风送行的宴请好意,在军区招待所里吃过晚饭后,四个人便凑到了一起,一路上我抓紧所有的机会向林森和唐心请教关于元朝、蒙古、草原的历史及民俗风情,一方面自然是为了都了解些东西,以便此行更为顺利,另一方面也出于对成吉思汗的敬佩与好奇。

肯特山是著名的三河之源——这三条河便是鄂嫩河、克鲁伦河、图拉河,相信提起成吉思汗应该没有人不知道吧,以前也只是在历史书上大致地了解过一些关于这位传奇人物的简单介绍,这两天通过唐心和林森的介绍,我才更加全面、深入地了解到成吉思汗的这位草原雄鹰的神一样存在的奇迹!

才子胆大包天还没心没肺,大大咧咧也不去想此行将会遇到什么危险;而林森的表现则镇定得很,甚至对于我有问必答,颇有几分谈笑风生的风姿。

我戏谑地问林森“林博士明知道我们这次要去的地方有多么危险,怎么还这么镇定自如?该不是领悟了视死如归的无产阶级的大无畏精神了吧?”

林森稍微有些慌乱,不过转瞬就恢复如常地说“经历了龙脉的事,我看清了各位都是有勇有谋的高人,和你们在一起心里自然而然安定了许多。”林森脸不红心不跳地拍着马屁,脸上还堆满了让我产生了恶心感觉的谄媚笑容。

我、唐心、才子互相看了看,不约而同地开怀笑了起来;林森不明就里,以为是被他的话说的开心而笑,也配合着发出了几声干笑。

俗话说‘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也难怪林森会这么想,他又怎么会知道密信已经被我们拦截了下来?

“睡吧,明天可就要出国了,养足精神接受考验吧!”我打了个哈欠说。

第二天早饭过后,王处长便来接我们,按照制定的形成,我们今天将要从满洲里赶到新巴尔虎右旗阿拉哈沙特口岸,然后从那里出境。

与王处长一起来的,还有一位高大的长发男子,虽然身上的穿着是典型的干部中山装打扮,但是从裸露在外的粗糙的皮肤和面貌特征看来,我判断应该是一位蒙古族人。

“这位是你们此行的向导,也是咱们新巴尔虎右旗博物馆馆长力木哈日乐。”王处长指着身旁的长发男子为我们介绍。

我有些愕然,没想到居然还为我们配备了向导,或许是一位履行监督工作的代表吧?我心里有些不屑地想。

看来我判断的没错,听名字就知道是蒙古族,我率先伸手与力木哈日乐握在了一起,他的手掌很粗大,也很有力,近距离之下,我仔细地打量着一下眼前这位高大的汉子,饱经风霜的脸庞、眉头间三道如刀削般的皱纹给我的第一个印象就是这人必定个性刚烈而坚毅,身型几乎快赶上才子的高度,比我差不多高了半头。

“你好!”我点了点头向他简单地打了个招呼。

“你好!你一定就是郎同志吧?我听王处长说过,你是一位用枪的高手,我也很喜欢枪,多交流!”力木哈日乐的声音很厚重低沉,但汉语音调间却有些怪异,不过对我听懂他的话到没什么影响,发音还算准确。

其实我在握上力木哈日乐的手的同时也从他指肚上厚厚咯人的老茧判断出这人必定是常年摸枪、打枪的人。

没有过多的客套,力木哈日乐的话简单直接,而且脸上也没有装出来的客套笑容,这让我对他在第一面产生了些许好感。

不过心里对他还是存在了一些芥蒂,毕竟我有些先见为主地把他认定为监督我们此行工作的政府代表,对于这种隐晦的不信任,任何人恐怕也难生好感吧。

和我握过手后,力木哈日乐主动地与唐心打了招呼,脸上初次涌起熟络的笑容“你好,唐博士,我们又见面了!希望这次依旧可以合作愉快!”

“你好!馆长,我相信一定会的!:唐心笑着回应,向力木哈日乐伸出了手,看样子他们似乎很熟悉,我心里没来由地生出了一丝怒气,感觉自己好象变成了被蒙在鼓里只能听任安排的傻瓜似的。

唐心似乎也看出了我的不快,找了个机会低声对我说“关于向导的事,是我主动提出来的,一来力木哈日乐在蒙古草原上生活了三十多年,对民俗文化的了解十分透彻;另一方面也可以充当我们此行的翻译。”

我‘哦’了一声,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不过对自己先前的推论有些汗颜,看来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没有过多的寒暄,在相互介绍完毕后,我们踏上了那辆大排量的越野车,力木哈日乐开车,唐心坐在副驾驶的位置;我心情极度郁闷之下,冷着脸把林森撵到了后箱备座,和才子坐在后排。

林森很少看到我生气的一面,对上我冷峻的目光,打了个哆嗦,小声地答应了一声灰溜溜地钻进了后箱里;才子有些奇怪地看了我一眼,张了张嘴,却欲言又止。

其实就连我自己都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会不高兴,如果说是因为误认为力木哈日乐是监视我们的人而生气,那么唐心刚才已经解释过,但心里并没有因此而舒服。

唐心和力木哈日乐很熟捻地交谈着,不时传出一阵笑声,听得我更是烦躁。

我望了会窗外,力木哈日乐车开得很好,街道上的景物飞快地向后移动,我甚至感觉不到车的颠簸,最后索性闭上眼睛,养精蓄锐。

心里对自己的反常也不禁生出了几分疑问,难道自己是在嫉妒力木哈日乐和唐心的亲昵?我有些窘迫地想,随即便摇头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人与人之间有的时候讲究一个‘眼缘’,对于力木哈日乐,我从看到他的第一眼就没什么好感,那双眼睛里射出的冰冷的眼神,给我的感觉好象蛇的眼睛,冷酷而透出一股阴森的气息。

车行驶的很快,中午十分,我们就到达了新巴尔虎右旗阿拉哈沙特口岸,一路护送我们的王处长从他的车上取下了一个大包递给了我,拍了拍,笑着说“牛肉干,会用得上的。”我对这个相识两天,热情和蔼的男人到是很有些好感,感激地笑着与他握手告别“王处长,希望有机会我们能够举杯共饮。”

看得出王处长与口岸的两国驻防官兵很熟悉,没费什么周折,我们顺利地通过了口岸,这一刻,一行五人已经走出了国界,踏上了蒙古境内。

第一站是蒙古国东方省乔巴山市,其间是近一百五十公里的草原,苍茫辽阔的大草原上碧绿的草海连天,远远地似乎与蓝蓝的天空相接。

蓝天、白云、草海,羊群,点缀其间的蒙古包,相互映衬着,出奇的和谐;壮丽辽阔的景色让我原本有些郁闷的心情得到了舒缓,摇下车窗,我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才子更是大呼小叫地嚷嚷着要下车去打一只黄羊烤来吃……的这个建议遭到了大家一致的鄙视。

越向前走,异域的风情也就越浓重,我的心情也不禁有些向往,不知道此行的目的地肯特山究竟是什么一番模样,肯特山下的达达勒苏木也正是成吉思汗的诞生地;是什么样的山形地貌培养出如此震撼世界之人?是什么样的龙脉风土孕育出主宰世界命运的伟大人物!人对英雄的向往是与生俱来的,尤其是男人,一个当过兵的男人,我有些期待快些达到了。

实际上,从我们踏上蒙古国境的那一刻,我们逗留的时间便开始了倒计时,十五天的时间实在是紧迫的很,何况在前方还有着未知的危险在等待着我们。

虽然林森的描述十分的模糊,但他的表现并不像在说谎;林森并没有见过袭击他们的‘东西’究竟是人还是鬼,这无疑也给我们的心里蒙上了一层阴影。

只瞧了一会儿风景,被美丽景色所吸引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心事占据,一路以来我一直都在搜肠刮肚地回忆着在《阴阳风水勘术》中记载的异事怪物,和以前听老夫子讲的故事,却始终想不起来有剥掉活人皮只留下一张脸皮的怪事记录。

我沉默地想着心事,突然被唐心的一句问话吸引“馆长,你有没有听说过关于元朝皇陵的事情?据说陪葬了许多在征伐各国时收敛的珍贵文物”我抬头望向前排,看到唐心虽然向力木哈日乐提出了问题,但她的眼睛正通过观后镜看着我。

在来满洲里的路上的时候唐心就告诉过我们,知道我们此行目的地是探察元朝皇陵的人只有上面的寥寥数人,如王处长、力木哈日乐等人得到的通知是我们要考察参观达达勒苏木——成吉思汗的故乡。

关于英雄的传说,每个人都想知道得多一点,尤其是与财富联系在一起的时候,更能够吸引人的眼球和兴趣,所以力木哈日乐对唐心的这个问题并没有在意,眼睛一直在注意着前方,笑着回答说“元朝皇陵几百年来一直就是一个迷,所在位置是迷、所葬皇帝是迷;有各种各样的说法,有的说元朝的皇陵是在如今北京附近的承德,有的说在宁夏六盘山……而足,但是这都是传说、杜撰。”

【052 阴魂不散】

我无奈地翻了翻白眼,这家伙说了半天等于没说一样!

不过力木哈日乐接下来所说的话引起了我极大的兴趣,他可能也发现了我们脸上的失望,接着说“成吉思汗和元朝皇帝的陵墓群虽然是历史上唯一没有发现的皇陵,但是对于起墓穴结构及陪葬物品却在元朝著名的大工匠裴文木的墓穴中发现过相关记载。”

“哦?”唐心惊讶地回头看了我一眼,看来这事情她也不知情;我心里一动,回头望向林森,林森也是一脸茫然,正竖着耳朵听。

“馆长,您能不能给我们讲讲啊?”唐心笑着对力木哈日乐说,平静的表情让我很是佩服。

“呵呵,事情的经过我也只是听说,只是出土的裴氏工程册集我有幸看过两次……

我现在全心想的都是元皇陵的结构和陪葬品中到底有没有‘太祖玉圭’哪还有心思听力木哈日乐讲评书似的再做一些铺垫?皱了皱眉头,强忍着心中的不高兴。

幸好力木哈日乐并不是一个说书人,见我们几个人都张着好奇的眼睛瞧着他,没人搭话,惊讶地挑了挑眉头 “你们对这事这么感兴趣哇!”

“呵呵,不然又怎么会专程地到成吉思汗的故乡考察瞻仰呢!”唐心报以微笑。

力木哈日乐笑着点了点头,伸长了头透过风挡仔细打量了一下前方的道路,这时我们早已经越过了边境,行进在一望无垠的大草原上的自然路上,除了远远偶尔出现的如云团般的羊群,连个人影也没有。

“那是一九七五年,我还不到二十岁,正跟着我的老师学习……”

力木哈日乐这一讲便洋洋洒洒半个多小时,几个人全神贯注地听着,原来在七五年,全国掀起轰轰烈烈的农业学大寨运动,双峰寺这个地方也随着开展起来。

所谓的农业学大寨就是平整土地、修梯田。介于老西营和双峰寺中间的三道河在这场运动中对位于公路北边的四公里长度的土坡地进行平整,当时地面上有很多的坟墓,尤其是小孤山至和尚沟一带,大量的现代墓葬要迁移,因此当时的公社和大队发出了迁移通知,从春季开始发出通知,然后等到冬天开始动工平整土地。这些现代的坟墓大部分是当地人和承德市里的一些人的家族墓葬,所以在那个年代很快就全部迁移了。

冬天是农闲季节,所以是兴修水利、平整土地的最好时机,那时候农民只是种地,不会象现在可以出去打工,冬天是赋闲的时间,农历10月底平整土地运动开始了,这个时候土地还没有封冻,所以进度很快,土地表面的一些凸起的软土很快被挖掉运走,接着就是硬土,进度慢下来,但是人们没有想到的事情出现了,底下4、5米深的土地有些非常坚硬,普通的铁镐根本无法刨开,农民们就采用放炮的办法炸开后再挖。

当农民们用炸药炸开坚硬的土层后,出现了他们做梦都想不到的事情,这些硬土下面竟然是一座坟墓墓穴!

农民们并没有想的太多,坟墓里面有100多平方米,随葬的器物有瓷器、陶器、还有蒙古弯刀、铜钱币等。

几个胆子大的打开了棺木,棺木为整块松木板做成,虽然有部分腐朽,但大部分保存完好,奇怪的是硕大的棺木打开后,里面是第二层棺木,第二层棺木保存完好,棺木上面用蒙古文字雕划,农民们又劈开了第二层棺木,更奇怪的是,棺木里除了几件弓箭和蒙古小刀之外,只有一根木头。农民们把木头抬出墓穴,木头用三道铜制镀金的箍捆住,几个人打开了铜箍,木头裂开,人们才发现原来木头被挖成人形,一个尚未完全腐烂的尸体躺在里面。尸体身着锦绣的紫色长袍,织物没有丝毫的腐烂,尸体脸上罩着镀金的面具,几个农民拿走了尸体上的一些饰品,尸体被抛弃散落在地上,棺木被点燃农民们取暖用了。

棺木中陪葬的一本书被郑姓农民偷偷拿走,俗话说‘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后来姓郑的农民穷得不行,便把这书拿出来想碰运气卖掉,结果这事被力木哈日乐的老师知道,辗转把这本书买了回来,也就是他所说的裴氏工程册集,其中所记载的是裴文木对自己一生得意工程的记录,也包括元皇陵的的设计及修建。

“力、馆长,那本书现在在哪里啊?”我也顾不得心里对力木哈日乐的那点芥蒂,强压下心低的激动,装做饶有兴趣却并不在意地问。

透过观后镜,我看到力木哈日乐的表情却突然暗淡了下来,让我的心头蒙上了一层阴影,接下来的话则让我的心沉到了低谷。

“我老师买来以后经过鉴定,确认那本书确实是元朝裴文木的真迹,不过在后来一场大火中,不光我的老师葬身火海,那本书也连灰也没剩。

我的感觉就好象被困在茫茫大海中一座孤岛上,远远看到驶来一艘能载我回航的船,结果那船在我眼前兜了一圈,又离我远去了……

不光是我,才子、唐心也都是默然无语,就连缩在后箱的林森也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叹息“这么珍贵的文物,真可惜啊。”

“是啊,太可惜,那可是存世不多的元朝文史记载。”力木哈日乐深有同感地点了点头“虽然还存有影印件,但毕竟不是原本了……

我到今天终于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柳暗花明’!“啊?!”才子发出了一声低呼,我瞪了他一眼,使了个眼色,才子吐了吐舌头,低声说“讲得比说书先生还悬乎啊!”

“有什么问题?”力木哈日乐通过后视镜看了一眼才子问。

我笑了笑“没什么,不知道影印件目前在哪里?”

力木哈日乐奇怪地看了我一眼“你们好象对这本书很感兴趣啊。”

唐心笑着说“馆长有这么好的东西也不拿出来给我们欣赏一下,那样对我们此行可是大有帮助啊,以便我们更好地了解成吉思汗及元朝历史。”

唐心这番话合情合理,做为一位历史学者,力木哈日乐自然也能理解唐心见猎心喜的渴望,立刻转头对唐心笑着说“那也没什么困难的,那本复印件现在就存在我们博物馆里,晚上我们到了宾馆,我就让馆里的同事把复印件给你传真过来。”

我表面上装做平静,但心里其实可以说欣喜若狂了,虽然有林森带路,我们或许可以很容易找到元朝皇陵所在位置,但那毕竟是一个陵墓群,想要找窝阔台的陵墓实在是不容易,更何况还不知道其中有什么机关陷阱的存在,如果有设计者的图纸作为指引,要找到‘太祖玉圭’可就容易得多了。

唐心回过头望着我,满眼笑意,我也报以微笑,都看出了彼此心中兴奋;力木哈日乐也不明就里地看着后视镜里的我和唐心………

“木、木、木!小心!”身旁的才子突然发出一声惊叫,眼睛瞪得好象一对铜铃似地望着前方,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额头青筋跳动。

“你小子一惊一乍,看到鬼……了一把才子,扭头顺着才子的目光望向前方,一看之下便再说不出话来,透过风挡,前方几米远处正站着一个身型高大的黄袍人!

黄袍人的胸前盘踞着一条张牙舞爪的刺绣金龙,脸上罩着一张金黄面具,在阳光的照耀下我甚至看到面具闪烁着的金光!

这、这分明是分水岭清水河下古墓中的那具古尸!是耶律行再!我对他的印象极深,一眼便认了出来,身材、打扮绝错不了!

唐心和力木哈日乐也注意到了才子的怪异表情,转头向前方望去,茫茫草原上平坦万里,力木哈日乐的车开得本来就快,等到他回过头去,车头已经堪堪撞上了耶律行再的身上!

“啊!”力木哈日乐发出了一声惊呼,他的反应极快,在看到车前有人的同时,脚下已经把刹车踩到了底!

耶律行再却凭空消失了!力木哈日乐脸色苍白地看了看唐心,又看了看我,我的心也‘砰’、‘砰’剧烈地快速跳动,我知道此刻我的表情绝不会轻松。

“撞到人了!”力木哈日乐颤声说着,打开了车门跳了下去;唐心皱着眉头奇怪地说“怎么会突然出现个人呢?”我和才子谁也没有搭话,随着力木哈日乐跳下了车。

“怎么没了呢?难道是我眼花了?”力木哈日乐跪在车前望向车底,喃喃地说,抬头望向我们三个,满脸的不可思议的表情。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是你眼花了吧。”我说,天上的艳阳高照,万里无云,我却感觉不到丝毫的暖意,周身冰冷,阴森的寒气刺得我心底直冒凉气,我没想到耶律行再居然阴魂不散一直在跟着我们.

“走吧,天都快黑了。”我又跳上了车,对唐心和林森轻轻摇了摇头。

“怎么搞的,难道你们没有看到车前面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吗?全身都是黄的,脸上好象还戴了面具……新启动车的力木哈日乐明显还没有从震惊中脱离出来,无法置信地看着车上的每一个人。

【053 未卜先知】

每个人都沉着脸默不作声,还是唐心率先恢复了正常,露出一个安慰的笑容“馆长,是你眼花了吧,这茫茫草原上怎么会有人呢。”

唐心的话很显然并不能让力木哈日乐相信,不过他再不敢随便转过头乱看,聚精会神地盯着前方,“那才同志为什么会叫我小心?!”

“嘿嘿,吓到馆长大人啦?”才子的脸色虽然还有些苍白,但怎么说也算经过不少大风大浪,领会了我的眼神,马上就编出了个谎话“阳光太强了,我刚才一晃,还以为前面有一头大黄羊呢!”这谎话实在是蹩脚的很,但是有一句古训说的好‘众口铄金’车上一共五个人,除了林森坐在后面没看到事情的经过,四个人中有三个人认定力木哈日乐眼花,说到最后他自己都迷惑了,摇着头说“难道真的是我眼花了?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可能是刚才咱们谈论的都是关于皇陵,我太投入了吧。”好象是在给自己找一个合理的解释。

唐心很明显也看到了耶律行再,从上车后便时不时以询问的眼神瞟我两眼,我的心情一直很沉闷,加上当着力木哈日乐的面实在不方便给她做解释,勉强挤出了个笑容,不过我估计那笑容可能比哭还难看…….

到是才子表现的很镇定,只是一只手不时地抚摩两下系在脖子上的那枚从耶律行再身上拔下来的扳指的动作出卖了他内心的恐慌。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我和才子先是毁了人家的阴宅、抢了人家的家当,后来干脆大闹了一顿人家的龙脉,本来心里就愧疚得很,大白天见到耶律行再的阴魂,也怪不得才子会以为是找我们算帐来了。

这个插曲打破了车上原本很浓厚的研讨气氛,我也再没心情向力木哈日乐请教关于成吉思汗的事迹和元朝皇陵的传说,为了躲避唐心追问的目光,我闭上眼睛假装睡着了,结果微微颠簸的车子好象真有催眠的功能,迷迷糊糊的真就睡了过去。

等到我被唐心叫醒的时候,我们已经到达了乔巴山市的宾馆,天色也已经黑了,现在虽然不过九月初,但是蒙古多处于山脉之上,海拔也比较高,夜间的温度还真是有些寒意,我走下了,马上就被车外冰冷的空气激得打了个寒战,精神立刻就清醒了不少。

“我们今晚住在这里,明天还要准备些汽油,再往前走就真要进入无边草原,下一站可是在五百多公里以外呢。”力木哈日乐边说着边引领着我们走进了宾馆。

宾馆不大,三层的小楼,现在虽然已经入夜,亮灯的房间却寥寥无几,很明显住客不多,宾馆的条件也十分一般,建筑显得很久,但让我们满意的是很清洁,服务人员也很热情,只是语言不通实在是一件让人头疼的问题。

“克鲁伦宾馆是乔巴山市最好的宾馆了。”力木哈日乐看着闷闷不乐、从下车就没说过话的我解释说,看来他误以为我是对这里的条件不满,这到也好,省了我再费劲心思编理由骗他。

我笑了笑说“没什么,这里很好,很安静。”

匆匆吃过了晚饭.

力木哈日乐展现了他一丝不苟的学者作风“我去让我的同事把那份裴氏工程图籍给我传真过来….”

我故意抻了个懒腰“这一天还真有点累了,我先睡了。”告辞后便直接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进了房间也没插门,我知道唐心和才子肯定会找我要个解释的,虽然我也无法给他们一个合理的解释。

果然,隔了不到十分钟,门外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是唐心,如果是才子那牲口他一定不会敲门,“请进!”我半靠在床头,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让自己能够舒服地半躺半坐在床上。

唐心的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笑容,毫不避讳地坐在了我的身边,美丽的大眼睛眨了眨,长长的睫毛在灯光下忽闪着,煞是可爱“说吧,你有什么事瞒着我呢?”

在她面前,我感觉自己好象透明的一样,一眼就被她看透。

我苦笑着摸了摸额头,从退伍回到家乡,想象不到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我甚至觉得自己都多了几道皱纹似的。

“其实你不知道会好些,我怕你会做噩梦!”我笑着对唐心说。

“你小子别贫嘴了,本小姐什么风浪没见过,区区一只小鬼能吓得倒我吗?”唐心不屑地撇着嘴说。

我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唐心娇嗔地用她的小拳头捣了一下我的胸口“你看不起我啊?!”

唐心亲密的动作打得我心情大好,心底的沉闷消散了很多,“我哪敢啊!”我把手臂垫到了头下,让自己更舒服点。

“你是问今天下午撞到的那个人?”我也不想再瞒她了,如果换做一般人我当然不敢给他讲一些鬼魅阴魂之类的事,否则只怕也会把人吓得半死;但唐心不一样,经过龙脉一事,她亲身经历了许多在常人看来匪夷所思的怪异,何况她这人的好奇心强烈得超出想象,如果我不说个明白,她是绝对不会甘心的。

唐心听我说到了正题,立马严肃了许多,点了点头,等我继续说。

我刚张开嘴,还没来得及出声,房门便被‘砰’地一声撞开,黑熊似的才子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沓厚厚的纸“耶,唐小姐在这里啊,怪不得你房间里没人呢,我打扰到二位没?”才子朝我眨着眼睛问。

唐心狠狠地送给了他一记白眼,我的注意力却被才子手中的那沓纸吸引了“那是什么?”我指着纸问。

“哦,是那边发过来的那个什么工程图纸……子说着把手里的纸递给了我,我立刻跳了起来,就着床把纸摊开来……

一看之下,头便大了起来,这厚厚的一沓纸少说也有百十张,每张上都横七竖八画符似地画满了东西,我狠拍了额头一下,操!力木哈日乐说过这裴氏工程册集是那个大工匠一生得意工程的汇总,我没学过土建工程,一时间根本分辨不出哪张是皇陵的图纸。

“郎跃进!你还没跟我讲那!”唐心有些气急地掐了一把我的胳膊。

看来唐心是真生气了,这一下可掐得不轻,我呲牙吸了口凉气“才子,你把分水岭那事给唐小姐讲讲,我去找力木哈日乐问一下这个!”我收起那沓厚厚的复印纸朝才子和唐心扬了扬便冲出了房间。

我直截了当地把手里的图纸一股脑塞进了力木哈日乐的手里“馆长,我不太懂这些工程上的东西,哪张是有关于元朝皇陵的图纸,您帮我找一下!”

力木哈日乐有些奇怪地瞧了我一眼,我有些尴尬地笑笑“其实我主要负责的是安全保卫工作。”我挠着头说,一个考古学家不懂得土木建筑、看不懂图纸确实让人不能理解,我只好随便找了个借口。

“哦”力木哈日乐恍然大悟似地点了点头,翻动着手中的图纸很熟捻地抽出了一张递给我“这张就是皇陵的结构图。”

图纸上条条框框有粗有细、有实有虚地勾勒出一个类似倒三角的建筑,最下面是一个方框,中间是五个,最上面则是八个,组成了一个颠倒的金字塔。

“馆长,这个,我看不太懂……着图纸不好意思地说“这些线都代表着什么?还有这部分是黑的,这部分怎么好象还有水呢?”

力木哈日乐听了我的话立刻来了精神,接过我手中的图纸,铺在了床上,指指点点地讲解给我“这真的很神奇,元朝虽然强盛一时,但却很短命,自成吉思汗起到其第十四位皇帝元顺帝名妥帖睦尔一共十四位皇帝;而裴文木生于一二六三年,卒于一三零五年,那时元朝的皇帝是元武宗海山,是元朝的第六位皇帝。”

我有些无奈地看了看力木哈日乐,蒙古族的男人一向以豪爽、直率著称,可我没想到力木哈日乐如此地罗嗦,讲什么都要先做一些无谓的铺垫渲染。

我这时最关心的是皇陵的结构,最好给我讲讲陵墓里有什么机关、暗道,窝阔台的陵墓有什么明显标志,谁知道他又开始给我讲起了元朝历史,不过毕竟是有求于人,心急也吃不了热豆腐,忍了!我强迫自己没有开口催促力木哈日乐。

“而裴文木在设计皇陵时居然正正好好设计了十四座陵墓!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这说明裴文木竟然知道元朝历十四世而亡!”力木哈日乐口沫横飞、激动无比地挥动着拳头高声说。

我听到这里也感到很惊奇,常在评书中听到如诸葛孔明、留伯温这类被仙化的智者能够洞彻天机,未卜先知,但那都是传说,没想到居然还真有这类人的存在………

但是我现在最关心的绝对不是听力木哈日乐给我讲这个传奇故事,所以很不配合地没有表露出丝毫的惊讶,大煞风景地指着图纸上的许多小框问“难道这几个框框就代表着元朝皇帝的墓穴?”

幸好力木哈日乐谈兴正浓,非但没有因为我的转移话题而生气,反而似乎很赞赏我的触类旁通,点了点头,指着图纸上的小框说“按照图纸来看,元朝的皇陵设计与普通的陵墓群设计完全不同,

【054 孛离阴阳】

我很沮丧地看着摊在床上的图纸,听着力木哈日乐的讲解,眼前这张图上所画的陵墓群的结构完全不符合《阴阳风水勘术》中所记的阴阳风水说,但从这垒叠的墓穴而言就犯了大忌讳,没有任何人愿意自己死后还被人压在下面的,这不同于楼房,楼上楼下做个邻居,在一块地基上,没人愿意别人在自己的房顶上再建房子。

其实就算他不说,我也看得出来,这陵墓群设计的实在怪异:寻常的陵墓群都是水平铺展在地下或半地下的;而以眼前这张图纸看来,元朝的皇陵是层叠式的!

也就是说十四座陵墓是由低到高呈倒金字塔形状堆砌而成,我的脑袋登时便大了……

眼前很直接呈现的问题就是:首先我们无法分辨哪座墓穴才是我们要找的窝阔台的墓穴;而且以墓穴群设计的方式来看,越前的皇帝墓穴应该越在下层,好象垒积木一样由上向上封闭,如此看来就算确定了窝阔台的墓穴,也绝对不可能是在最上面那层,我们也势必要穿透上层的墓穴才能进入。

我直勾勾地盯着图纸,脑袋里全围绕着这两个问题反复琢磨着,猛地感觉到胳膊被人拍了一下,虽然力气不大,但是也让沉思中的我一惊。

“恩?!怎么了?!”力木哈日乐奇怪地瞧着我,我们俩本就一同坐在床上,相对而坐,中间只隔了一张图纸的宽度,这时我回过神来,入目的首先就是凑在我面前的力木哈日乐一张皱着眉头的脸,距离我不过十几公分,下意识地向后仰身,同时一只手抓向眼前人的脉门,另一只手已经抓上了力木哈日乐的脖子,一招锁喉自然而然地使了出来!

不过我甫一搭上力木哈日乐的脖子,便立时醒悟过来,眼前这男人是我的向导,而不是敌人!

也幸亏我反应还算迅速,抓上力木哈日乐喉咙的手便没有用上力气,顺势变爪为掌,抽回来大力拍了拍自己的后脑勺,尴尬地笑笑“这个,不好意思啊,馆长,刚才想事情太投入了。”

力木哈日乐明显也被我强烈的反应吓了一跳,目光由奇怪变做了震惊“小郎同志,你这是怎么啦?!”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索性叉开了话题“馆长,我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奇怪的陵墓群,有点走神,按照图纸上画的,这墓穴不就相当于一个压一个叠起来的吗?”

“恩,你说的没错”力木哈日乐点头“这也就是我刚才说的,元朝皇陵的奇特之处,以我的分析,裴文木在设计皇陵的时候就已经设计了这十四个墓穴,每一位元朝皇帝死了以后便按照秩序从下向上地埋葬,我刚才已经说过了啊。”

我不好意思地笑笑“刚才想事情太投入,也没注意到您都说了什么……”

实话实说,希望没有刺激到力木哈日乐的热情,但毕竟这是很不尊重对方的行为,我心里还是有些忐忑。

不过力木哈日乐的表现让我松了口气,他很理解似地笑了笑,露出了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呵呵,这也不能怪你,我当初第一次见到这图纸的时候也被惊呆了!毕竟在人类的历史上这种陵墓群的设计实在是很少见的。”

我很同意地附和着点头称是,满怀希望地问力木哈日乐“馆长,那个裴氏工程册里有关于元皇陵的记载是不是还有其他的?”我虽然对考古并不在行,但是也看得出眼前的图纸只是一份关于陵墓设计的简介似的东西,上面并没有任何文字的记载,我有这一问,实在是希望在力木哈日乐的手里会有一些关于陵墓群文字性介绍,比如墓穴的所属者,其中的具体设计等…….

力木哈日乐遗憾地摇了摇头,也把我最后的希望摇得四分五裂“在我所接触过的、了解到的关于元皇陵的记载中,也只有这么一张图纸而已。”

我咬了咬嘴唇,失望后颓废的无力感让我的胸口一阵郁闷,但看着眼前的图纸,聊胜于无吧,我安慰自己,既然线索有限,只能寄希望借助这图纸多了解一些墓穴有关的设计和构造了。

“馆长,这图上的线条怎么有粗有细的?都代表什么啊?”

虚心的态度和谦卑的请教态度马上又点燃了力木哈日乐的讲解热情。

他指着图纸开始滔滔不绝为我介绍起来,这次我再不敢走神去想心事了,全神贯注仔细地听讲“这陵墓群设计的很是巧妙,首先这种倒金字塔似的层叠建筑无疑减少了被发现的机会,这也是古代帝王极其关心的问题,就是防盗,不过防盗的手段绝不止这一点……,单从图纸来看,元朝皇陵是我所见过的所有皇陵中防盗手段做的最为出色和严密的!”

力木哈日乐语气兴奋无比,但听在我耳朵里完全变了滋味,奶奶的,老子这趟来说白了就是为了盗墓,防盗设计的越是完美,无疑我的难度也就越大!

不过力木哈日乐明显没有意识到我情绪的变化,兴趣昂然地指着图纸上的不同线条详细地介绍着“以我参照裴氏工程图纸所获得的信息来看,这粗大的实线区域应该代表着坚硬的夯土层、这略微细小的贯穿整个墓穴平面的实线应该是坚硬的类似于龙骨之类的木梁;而这些被图黑的区域应该是石壁或是其他坚硬的材料构成的保护墙,还有这些波浪纹区域,可能就是类似于我们已经发现的秦始皇陵、埃及金字塔下那种液体的如护城河一样的建筑!”

听着力木哈日乐的讲解,我的心越来越沉重,先不说整个陵群,但以单独的墓穴而言,其设计真可以说得上无尖可摧,墓穴的四壁首先是一层坚硬的石壁类的结构,石壁外层是一层夯实的厚土层,而从最下面那层的墓穴开始每层墓穴顶部,在夯土层外还有一层类似房梁龙骨之类的支撑建筑,在墓穴内还有一条不知道深浅宽窄的‘护城河’!

力木哈日乐的讲解很是细致全面,看得出来,他对这张图纸做过很深入的研究,不过说到最后这位历史学者的讲解已经跳出了眼前这张图纸、脱离了元皇陵的介绍,开始给我讲起了埃及金字塔、武则天的墓穴发现了………

我哭笑不得地听着录木哈日乐喋喋不休在古今中外的历史长河里纵谈阔论,暗想这人还真是很有评书演员的潜质,如果在平时听起来一定过瘾的很,只是现在我确实没什么心情听他给我讲故事了。

看了看表,已经是深夜十一点多了,力木哈日乐已经在不需要润唇的情况下给我讲了三个多小时,而且还没有停歇的迹象,不得以我打断了他的话“馆长,我们刚才看了许久好象没有看到这图纸上画有出入通道?”

力木哈日乐用古怪的眼神盯着我看了片刻,好象在看天外来客一般“为什么要有通道?这是墓穴啊,难道你以为是活人住的房子?”

力木哈日乐的说话在普通人看来确实没什么不对,以墓穴而言,是绝不需要,也不应该留下供人进出的通道来的,但是按照《阴阳风水勘术》上的记载和我很少的经验而言,凡是帝王公侯的墓穴,是一定会在墓穴的大吉之位留有通道或着气孔的,这在阴宅中被称为‘天门’

古人崇信鬼神,坚信人死后将进入另外的世界,或可重生,因此其墓穴建造追求豪华堂皇、内部设计也是应有尽有,便是为了重生后可以在另个世界里享受这一切,而‘天门’则与阳宅一样是留给墓主在另个世界出入使用的,同时也是为了将天地生气放入墓穴,以便墓主可以借以重生,所以说‘天门’在一座墓穴中的地位是非常重要的,如果一定要打个比方,把墓穴比喻成母体,那天门就相当于供输营养的脐带。

但是在这张图纸里的设计中,我并没有发现类似于‘天门’的设计,而且力木哈日乐也完全否定了‘天门’的存在。

那么,我看着眼前的图纸,盘算着可能性,如果这张图不是假的,那么就是为了防止盗墓者得到这份图纸,而并没有标出‘天门’所在;或者真就没有‘天门’的存在?!毕竟从图纸来看,元皇陵的设计已经是匪夷所思,脱离了风水阴宅建造的惯例常识,以此而言,就算真的没有留‘天门’也确实并非不可能的。

【055 共同的目的】

力木哈日乐的介绍持续到近午夜十二点,我的心情也越来越沉重,即便刨除了林森所说的那神秘的生命威胁外,单说进入窝阔台的墓穴就是一个很大的难题了。

“馆长,这么多墓穴,您知道都是哪位皇帝的吗?”我问力木哈日乐,不过其实没有抱多大的希望,即便真如他所说裴文木能够预知元朝历十四帝而亡,但是每位皇帝的名字如果都算得出来,那可真是神仙了!

“这个嘛,图纸上到没有相关的记载。”力木哈日乐耸了耸肩膀说,不过我到还不是太失望,本来早就没寄托太大的希望,可力木哈日乐接下来的话却又点燃了我的希望“不过,按找我的分析来看呢……”

我略有些无奈地看着眼前的力木哈日乐,真是人不可貌相,我在心里叹了口气,力木哈日乐给我的第一印象线条硬朗、寡言少语,本以为性格也一定是直截了当的,可没想到……只在涉及到专业领域的时候才会变得这么罗嗦吧,听着力木哈日乐做着例行的实质介绍前的情节铺垫,又不敢出声催他。

毕竟属于秘密的行动,他并不知道我们此行的真正目的,力木哈日乐已经对我们屡次对元皇陵表现出来的极大兴趣感到奇怪了,如果太急切了,只怕他会把我们当作盗墓贼了,万一消息泄露出去,关系到两个独立主权国家的邦交问题,这可不是我所能承担的责任。

还好,力木哈日乐终于说到了正题,指着呈倒金字塔形状的陵墓群说“最下面的这座肯定是成吉思汗的陵墓,原因有三个:其一,这座墓穴的规模最大,四壁夯土层也最厚;其二,在整个墓群中,这个墓穴是基石,就像成吉思汗对大元朝而言,开国之君;最后一个原因嘛,这座墓穴在最下层,埋葬的时候肯定是从下向上掩埋的,不可能从最上面这层墓穴开始。”

罗嗦有罗嗦的好处,力木哈日乐的讲解确实够详细,我点头表示赞同他的观点,毕竟在力木哈日乐是一位正牌的历史学家,而且做为蒙古族后人,对于自己祖先的了解肯定是比我强多了,所以至少通过他的推论我大致能够推断出窝阔台的陵墓应该是在第二层墓穴群中。

“都几点啦?还研究那?”才子依旧是大咧咧没有敲门便闯了进来,手上还抓着一大块烤牛肉干“来点儿?消夜。”我摇了摇头,力木哈日乐笑了笑“不来了,时间不早了,明天我们还要起早赶路,早点休息吧。”

能够知道的从力木哈日乐这里也知道的差不多了,我也乘机‘逃脱’了他的长篇讲座。

“图纸您收好了,有时间还得麻烦您多给我讲讲成吉思汗和元朝的历史。”我笑着对力木哈日乐告辞,图纸上的东西我已经熟记于胸,如果向力木哈日乐要走的话反倒会让他怀疑。

“不是去睡觉吗?你的房间在那面?”我白了一眼跟在我后面大口咀嚼着牛肉干的才子说。

“嘿嘿,咱不是还有事情要研究吗?等你很久了已经,那事我都告诉唐心了,她一直在等你呢。”才子费劲地咽下了一口牛肉干,有些口齿不清地说。

我无奈地推开了门,唐心正愣神地望着窗外,其实这里虽然在行政级别上属于蒙古国的一座省会级城市,但是其繁华程度实在是很一般,甚至不如家乡那座县城,我们吃过晚饭的时候就已经街上行人寥寥了,现在更是一片漆黑,根本看不到任何东西。

“怎么样?有什么发现吗?”推门声惊动了唐心,她回过头看了我一眼笑了笑,很平静地问。

我很赞赏地笑着望着唐心,如果换做林森知道有一个阴魂不散的辽国帝王的鬼魂不辞辛劳地跟着我们,恐怕早就精神崩溃了,唐心一个女孩子能够保持如此镇定,确实可以算上巾帼不让须眉了。

“有发现,不过帮助不大,墓穴建造的很奇特,也很结实,真要进入的话可能动静很大。”我说着,靠着唐心躺在了床上,唐心嗔怪地瞥了我一眼,挪了挪,给我让出了一块容我躺下的地方。

“有什么困难的?大不了看我给你搞个精度爆破!”才子消灭了手里的牛肉干,添着手指说。

“可能真会需要炸药,不过具体情况到地方才能知道,首先要解决的是眼前的问题。”我轻轻拍了拍额头说。

我的话说完才子和唐心都沉默不语,才子泄了气似地一把推开了我的腿坐到了床上“小狼,看样子那次我们没有炸死那根木头,这么长时间了还一直跟着我们,是不是怪我们炸了他的坟头、拔了他的宝贝,要报仇啊?”

唐心也正静静地看着我,我也看得出来她很想听听我的说法。

“其实我觉得他好象没有什么恶意。”我想了想说“如果他要报仇的话早就该动手了,这么长时间我们一直都好好的。”

唐心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小狼,我刚才一直在想一个问题,你还记得你们从耶律行再的墓穴里带出来的那块玉碑吧?”

我看了看才子,然后一齐望向了唐心,都点了点头。

“那块玉碑有什么问题?”才子愣愣地问,我心中一动,好象在黑暗的草原中突然燃起了一丝火光“你的意思是说那件东西就是玉圭?!”我猛地跳了起来喊道。

唐心表扬似地看着我点了点头说“从我们到了龙脉以后我就想起了那块玉碑,按照你的解释,‘太祖玉圭’是辽国帝王龙脉的龙眼,在古人的眼中可以算得上是得玉圭者得天下吧?”

我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唐心又接着说“我还记得玉碑上的记录是耶律行再的生平记载,他说对不起列祖列宗,因为没有找回一件东西,而导致了王朝的灭亡……

唐心站了起来,走到床头的桌起拿起笔在一张纸上写了几来,‘唰’、‘唰’几笔,举起那张纸给我和才子看,纸上画的正是那玉碑上那个两当时她没有辨认出的字“我虽然没认出这两个字到底念什么,但是我想起在有关历史典籍里曾记载‘太祖玉圭’有一个别名,叫作‘剡阖’(音山河),所以我认为耶律行再所说的就是‘太祖玉圭’,而他跟着我们到这里来的目的……

“是为了寻找‘太祖玉圭’?!”我激动地打断了唐心的话说,唐心的分析可以说很有道理,耶律行再死去几百年了,虽然当初有利器镇压,但我和才子已经完全把其墓穴内的风水格局破坏,一旦得到自由,肯定是要有所行动的,就像花呢子的目的是为了复活齐力顿,都是有很强烈的目的性的。

所以按照常理,耶律行再一旦脱离禁锢,就应该做些什么了;但是这么久根本没有任何举动,只在今天下午现了现身,所以这么看来,恐怕他和我们的目的一样是为了寻找‘太祖玉圭’!

想到这里,我和才子都松了口气,毕竟现在耶律行再没有达到目的,而且鬼魂的目的性很强,如果不是主动去招惹他,他也不会把我们怎么样;但是很快另一个大问题又出现了,虽然我们的目的都是为了寻找‘太祖玉圭’,但是我们是要打碎龙眼,耶律行再恐怕是为了寻回‘太祖玉圭’重震王国大业吧!

【056 最可怕的是人】

‘虱子多了不觉得痒’让人头疼的事情太多,倒也不差耶律行再着一件了。

“早点睡觉!明天一早我们还要继续赶路呢!”我做了最后总结性的发言,把唐心和才子赶出了我的房间,看看表,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

奔波了好几天,也确实很疲倦了,躺在床上,很快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可能换做别人面对这么多危险困难,精神高度紧张的情况下,恐怕早就寝食难安了,说我镇定也好、心大也罢,反正有些事情无法解决又不是马上需要解决的,就算我想破了脑袋也无济于事,干脆抛在一旁了。

这一觉睡得十分香甜,直到敲门声把我叫醒“谁啊?”我强迫自己勉强睁开了眼睛。

“是我”是力木哈日乐的声音“我们还有许多必需品要准备,今天要走的路程也比较远,需要早点出发。”

“好的,我马上起床!”我应了一声,门外便没了动静,估计是叫唐心和才子去了吧。

才五点!只睡了不到四个小时……哈欠边穿衣服边慨叹岁月不饶人啊,想当年我在部队里拉练,连续几天每天只打几个小时的盹,依旧是生龙活虎;其实现在我才退役也没有多长时间,不过就像古语说的‘由简入奢易、由奢入简难’啊,生活习惯也是一样,没有了纪律的约束,我已经不太适应这么早起床了。

不过毕竟几年的部队生活不是白过的,底子还是有的,等到我洗漱完毕来到宾馆餐厅的时候,唐心、才子、林森还没出现,只有力木哈日乐一个人忙活着早餐。

“郎同志,你以前是军人吧?”力木哈日乐看到精神奕奕的我时的表现稍微有些惊奇。

“是啊,当了四年的多兵,刚退役没多久。”我笑着回答他的问题,因为睡眠不足造成的脑部短暂的思维混乱已经清醒了很多。

“你是什么兵种?特种兵?”力木哈日乐露出了一个原来如此的表情,又问道。

我看着盘子里大块的牛肉、羊肉,一大早就吃肉实在是颇有点没胃口,随手剥起了一只煮鸡蛋,听到力木哈日乐的问题,我笑了笑说“是边防兵,驻防地在藏边。”

蒙古国的饮食文化与国内有很大的差别,来的路上林森、唐心专门对我讲过一些,因为蒙古与俄罗斯接壤,所以受俄罗斯饮食习惯影响很大,食物多以牛、羊肉为主,加上为人直率豪爽,很少使用筷子,大都是一手拿肉、一手拎刀,而且非常喜欢喝酒;不过我到对这个‘大块吃肉、大口喝酒’的民族非常有好感,也许是因为我也喜欢喝酒的缘故吧。

力木哈日乐似乎对部队生活很感兴趣,问了我许多问题,我对这个热心的蒙古族人经过一天的相处到也生出了几许好感,有一搭无一搭地跟他聊着。

当我吃下第三个煮鸡蛋的时候,唐心才黑着眼圈来到餐厅,很明显这一夜她睡的很不好,看到我望着她,唐心朝我笑了笑,看起来很是憔悴。

“万里长征才迈出了第一步,小同志要注意身体呀,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嘛!”我咽下鸡蛋,语重心长地拍了拍唐心的肩膀说,还戏谑地朝她眨了眨眼睛。

“去你的,谁像你没肝没肺的!”唐心没好气地白了我一眼。

“没睡好吧?”力木哈日乐了解似地笑着问唐心,看到唐心点头,力木哈日乐体谅似地说“可能是海拔高,还不太适应吧,蒙古的平均海拔都在一千五百多米以上,也算得上是高原了,尤其是咱们现在所处的乔巴山,海拔超过了二千米,再过几天会逐渐习惯的。”

唐心也没有说话,点了点头,感激地笑了笑;我心底却暗笑,唐心没睡好关海拔屁事!我的家乡海拔就在一千六、七百米左右,也没看见唐心有什么不适应,分明就是心事满怀,无心入睡嘛!

直到我们三个结束了早饭,才子才像押犯人似地推着林森出现在餐厅,林森愁眉苦脸地端着那条断臂,好象洗了澡,头发还湿漉漉的;才子却是一脸的怒容,不知道林森哪里招惹到了才子,看样子又吃了苦头。

“他爷爷的,睡得和猪一样,咋叫都叫不醒!”才子嚷嚷着一屁股坐了下来。

林森和才子一个房间,也是我们一行五人中唯一住在一起的两个人,目的自然是为了便于看管,防止林森再完什么花招,对力木哈日乐则借口林森身体不好,需要照顾。

看林森的样子就知道才子肯定是给他洗了个凉水澡,当着力木哈日乐的面也不好说什么,忙叉开话题,催促他俩尽快吃饭。

力木哈日乐很是奇怪地瞧着可怜巴巴的林森和凶神恶煞似的才子,很显然在他的想法中,作为同伴,两个人的表现实在太古怪了,我也明白现在才子和林森的模样看起来更像是挟持…….

“馆长,不是说还有许多需要准备的必需品吗?我们去准备吧,这样也节省时间。”我连忙站了起来对力木哈日乐说。

“哦,对,我们要多准备点汽油,前面可是几百公里的大草原,还要准备一些送给当地人的礼物……木哈日乐说,注意力总算从才子和林森的身上转移了。

在力木哈日乐的引领下,我们就近在宾馆的商店里购买了许多糖块、饼干、哈达,本来都是蒙古国的产品,现在我们拿过来,到等于出口转内销了,不过价格实在是比国内高出了不少,没办法,物以稀为贵嘛。

唐心又买了许多电池,那是为她的那部莱卡R5.2相机准备的;上次在龙脉,唐心的摄象机丢了以后让她心疼了许久,珍贵的第一手影象资料没有带出来,这次唐心特意带了专业的摄象机还有照相机。

出发时又在宾馆外的加油站购买了近一百升汽油备用,按照力木哈日乐的计算,这些汽油加上车本身油箱里的汽油,足够我们跑到达达勒苏木了,当然按照我的想法像汽油这种必须的燃料应该多准备一些,奈何空间有限,就连林森也不得不移到了前排与我和才子一起坐了,幸好这种越野车还算宽大,到也不是很挤。

准备好了一切,出发时,不过七点钟,日头却已经升起了老高,迎着光芒四射的太阳,我们穿过了乔巴山市,我摇下了车窗,尽情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眼睛也贪婪地看着这座异国城市,力木哈日乐告诉我,这是我们此行所能经过的蒙古最大的城市了,接下来的不过是百十户人家的小镇子;但对于我来说,还能不能够回到这里,实在是一件未知的事情。

昨夜到达乔巴山的时候夜色已经黑了,没有机会看这座城市,现在坐在车上的我看着这座充满了俄罗斯建筑风格的城市,不大,却很整齐,建筑物高大庄严,让我最好奇的是在出城前,我还看到了一座很中国式的寺庙建筑,两块高大的匾额上用汉字写着“万寿无疆”、“乐善好施”…….

出了城,开始还能看到一些类似于草场的建筑和零星的蒙古包,车子又行驶了将近两个小时后,眼前便是与天相接的草原了,如海洋一般壮丽辽阔的草原带给人的不禁是震撼还有心灵上的净化,所有人都如痴如醉地看着一望无际的碧绿草地,时不时能看到如点缀其间的白色的羊群、卷起漫天尘土的马群…….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现牛羊。”唐心轻声咏叹“这景色真美”

力木哈日乐不时地观察着车载指南针辨认着方向,听到唐心的话笑出了声“很多在大城市里长大的人都会被你们所看到的东西所震撼,前方的景色更加美丽,不过我们也算是踏上了危险的旅程了。”

看到我们都在奇怪不解地望着他,力木哈日乐解释说“因为这里有世界上最凶残、最可怕的狼群!”

唐心点了点头目光又转到窗外,嘴里低低地说“这世界上最可怕的是人……

【057 神的眼睛】

唐心一句话说得大家都颇有感慨,气氛一时间沉闷了下来。

其实我对唐心的话到不十分认同,这或许与性格有关,抑可能所处环境使然。

我虽然从小失去父母,却有一个相依为命的祖父,两个亲密无间的发小,所经历的事情也简单的很,上学、参军;而唐心却是独自一个人在国外长大,经历不同,才能有这种慨叹。

这个女孩远不象表面看上去的那么坚强,我瞧着唐心的侧面想,心里又自然地升起对她的同情与怜爱。

命运就是这么不公平,有的人一生下来便是锦衣玉食、从此一帆风顺;而有的人孤苦伶仃、命运多粲……口升起一股郁闷,憋得我有些透不过气来,摇下车窗大口地喘着气;想起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竟觉得烦躁起来。

脑子里昏沉沉的,周身泛起无力的感觉,那不是因为身体的原因,而是觉得此行根本就在做着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勉强压下心底的郁结,回过头却看到才子和唐心正惊讶地望着我,唐心的表情更是流露着隐隐的担忧。

“小狼,你怎么了?脸色很差啊。”才子摸着我的额头说“是不是病了?”

我摇摇头,努力地挤出一个笑容,但脸上的肌肉都异常的僵硬,让我的想法化为泡影,我颓然地靠在椅背,闭上了眼睛“有点不舒服,可能是没太休息好吧”我喃喃地说。

昏昏沉沉中,感觉到有人在轻轻地推我,我猛地睁开了眼睛,看到才子忧虑地瞧着我,车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下来。

我竟然睡了过去,在梦里乱七八糟、断断续续地做了好多奇怪的梦,似乎看到一个张牙舞爪的怪物把我们一行五人一个个抓住拔了皮,浑身血肉模糊,只留下一张脸…….

我的心还在‘砰’、‘砰’剧烈快速地跳动,摸了一把脸,竟然满是汗水,全身酸疼,抬起的手臂也在微微地颤抖。

“小狼,你到底怎么了?!”才子皱着眉头问我。

“做了个噩梦,可能是这些日子一直都没怎么休息,精神太紧张了吧。”我全力地平复着心情;深呼吸了几口, 望向四周,依旧是无边无际的草原,太阳已经有些西沉,看了看表,已经是下午两点了。

除了我和才子,其他人都已经下了车,忙碌着好象在准备午饭我拍了拍才子的肩膀,示意我没什么事,跳下了车“我们这是到哪了?”我问正在忙活着的力木哈日乐。

力木哈日乐没有停下手里的活,抬头朝我笑了笑说“我们已经离开乔巴山二百多公里啦,我们要尽快地在这里 吃完饭,下午的路比较远,我们要争取再跑出去二百公里。”

我点了点头,一旁坐着的林森突然抬起了头,欲言又止,脸色却有些苍白,林森的表现勾起了我的好奇心, “怎么了林博士?你好象有什么问题?”

林森有些慌乱地望了望我“没、没什么,我想起来,好象前面有一个地方似乎是牧人说的禁区,极危险的区域。”

“哦?”力木哈日乐惊讶地望着林森“怎么,林博士,您以前来过这里?!”

“啊,是,哦,没、没”林森一时间有些语无伦次,我看到力木哈日乐眼里的疑问越来越浓,言多必失。

“馆长,刚才林博士说的那个什么禁区是怎么回事?真的有这么一个地方吗?”我问道。

力木哈日乐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凝重,重重地点了点头“本来我是不想告诉你们的,但是没想到林博士居然知道……”

听到了我们谈话的唐心和才子都停下了手里的活,凑了上来,听着力木哈日乐的讲述。

“其实,所说的禁区就是一座湖泊,那湖距离这里一百多公里,我的本意是想吃过饭以后,我们趁着天亮一鼓作气地越过那湖的。”

“馆长,您能给我们说说为什么那座湖是禁区吗?关系到信仰问题?”唐心饶有兴趣地问。

力木哈日乐看了看唐心,笑着摇头“这座湖原本被称为‘神的眼睛’湖水清澈,常年不冻,不退、不涨;你们也知道,对于游牧民族,草原、流水多么重要,这座湖出现的很早,在大概一千多年前就有记载了,而围绕这座湖,原本生活着一个大部落,傍水而居、放羊牧马,生活得到也丰饶富足。”

力木哈日乐的话真是奇怪,按照他所说的,这湖怎么会是禁区呢,应该说是块福地才对嘛,我不解地看着力木哈日乐,等着他的下文。

力木哈日乐从背包里掏出了酒囊,‘咕咚’、‘咕咚’灌了两大口,顺手把酒囊递给了我,我也不客气,接过来也倒了一口,一条火线从喉咙直烧到胃里,激得我精神一振。

“好酒量!”力木哈日里朝我伸了伸大拇指,我朝他笑了笑又灌下一口才把酒囊传给了才子“馆长,是不是那湖后来发生了什么变故啊?”我抹了抹嘴角问道,祖父在喝酒的时候就常对我说,喝酒能看出一个人的秉性气概,看到力木哈日乐如此豪爽,不禁让我对他的好感又增加了几分。

力木哈日乐点点头,顺手又接过才子递来的酒囊,灌下一大口,啧啧两声说道“后来突然遭到了狼群的袭击,草原上狼本来就多,开始本以为是饿急了,也没人在意,把浪群打退了也就算了;谁知道接下来,每天晚上都有大股的狼群袭击住在湖边的牧民,白日里能看到四周远远聚集的狼群,其中有一头特别大的,像是头领,好象带兵攻城似的!”力 木哈日乐讲到这里好象说书人似的,语气一顿,脸上还显出匪夷所思的表情,钓足了大家的胃口。

力木哈日乐的话着实让我们大吃了一惊,众所周知的是狼群虽然生性残暴,但毕竟是一种智力低下的动物,对它们而言,除非是饥饿趋使,或遭到攻击,否则是不会与人为敌,何况是一个部落!其中确实蹊跷,但毕竟是千百年前的传说,想来其中杜撰、神化的成分居多。

“那后来呢?”力木哈日乐讲得离奇,才子听得入神,见没了下文连忙问道。

“牧人常年与狼打交道,自然也看出来这情形非同一般,但蒙古人向来精擅骑射,怎么能怕了这畜生?便与浪群周旋,可到后来,部落损失惨重,狼群却越聚越多,没办法,部落的首领只能带领族人撤退;而狼群却也不追赶,只守着那湖泊,等到隔年,部落首领派人去湖边查看,又发现了大量狼群守护……反正从那开始,再没人敢接近那座湖了,湖周围也被划为了禁区。”力木哈日乐讲述的可谓声情并茂,我心里也不禁暗暗称奇。

每个民族都有自己的传奇故事,我到也没太在意,才子则听得大呼过瘾,看来这牲口完全是当作评书听了 “馆长,这故事挺有意思,那狼莫不是通了人性,在守护啥宝藏什么的?!”才子两眼冒光地说。

力木哈日乐摇了摇头“这就不知道了,谁也说不清其中的原由,有人说凡人得罪了天神,收回了赐福;也有人说狼群是神的护卫,被派来守卫着‘神的眼睛’,我虽然也走过几次这路,但是每次都离得老远饶过去的。”

“那我们快吃饭吧,吃完了尽快赶路!”唐心说着从背包里掏出了饼干、牛肉干。

“小狼,你的情绪好象不太高啊?”我正茫然地望着随风如海浪般滚动起伏的草原出神,被唐心的声音拉了回来,扭头看,唐心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我的身边,四目相接,从唐心的眼神里,我看到了浓浓的关心。

“没什么,只是觉得心情有些烦闷。”我这个人向来没有向别人倾诉的习惯,但不知道为什么,面对唐心却不想隐瞒,只觉得即便只是看着唐心淡定从容的眼神,也能让自己安心。

“其实我也有这种感觉,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成吉思汗就有种无能为力的感觉,这位建立了辉煌一时的强盛王国的大人物,就连死了都给后人一种高不可攀、无法战胜的感觉!但不管怎样,我们努力过,即便不成功,也不会后悔”

唐心的话让我产生了强烈的共鸣,或许这就是所谓的余威吧!唐心说着递过来一杯牛奶“少喝点酒,一点也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像极了一位贤惠体贴的妻子,我的心情大好,笑着点了点头,接过牛奶一饮而尽。

唐心皱了皱眉头,嗔怪地说“你怎么喝牛奶也像喝酒似的啊!”

我胸中的暴躁消散无形,思维也回复了清晰,双手握住唐心有些瘦弱的双肩,定定地与唐心对视“唐心,相信我,我们会成功的!”我无比坚定地说,也不等唐心反应,转过了身“出发吧!”我大声招呼着力木哈日乐和才子。

下午车开的比上午还快,让我奇怪的是林森的表现,好象热锅上的蚂蚁,慌乱不安,虽然他极力隐藏,但眼神中的紧张仍旧被我一丝不落地收进了眼中。

接近傍晚六点半,迎着落日的余辉,天空的鱼鳞云被染成了红色,夕阳的万道金光透过车窗折射出五颜六色“那就是禁地,‘神的眼睛’!”力木哈日乐指着远处如镜子般折射着耀眼光芒的亮点大声说。

【058 巨大吸力】

那座大湖与我们所行走的路线是并行的,远远地望去,我估计与我们的距离应该在将近十公里左右,因为距离过远,极目望去也只能看到波光荡漾的湖面反射的强烈刺眼的光芒,仿佛一颗明亮的珍珠。

“我也没看到有狼啊。”才子的脑袋朝向湖的方向,喃喃地说。

“这么远的距离加上半人多高的草原,就算真的有狼也看不到。”唐心说,眼睛也望着相同的方向。

而我在听了力木哈日乐的介绍以后,对这个充满了神秘传奇的湖泊也产生了极大的好奇,眯着眼睛凝聚着视力对抗强烈的阳光遥望着‘神的眼睛’…….

于是疾弛的车里出现了这样一个场面:车上前后两排五个人,四个人的头整齐划一地面想一侧,与我们行驶的方向呈九十度角,就连驾驶席上的力木哈日乐的目光也没有看着前进的道路。

五个人中唯一没有望向湖泊方向的是——林森;湖泊所在的方位是在我们的右方,而我恰好坐在最左侧,所以很快便注意到了林森并没有如我们一样对那块神秘的湖泊表现出什么兴趣,反而好象不舒服一样,面色很是难看地闭着眼睛,紧锁眉头脱力似地靠在椅背上。

我和林森的身体随着颠簸的车子不时接触一下,我注意到林森古怪表情的同时,也发现了他身体很僵硬,似乎很紧张,身体甚至在微微地颤抖,我的注意力很快便从湖泊转移到了林森身上。

“林博士,你是不是不舒服?”我盯着林森问,一路上没有发现林森有晕车的毛病,而且林森的身体比普通人都要强壮些的,中午吃饭的时候他还好好的,好象就是突然间变成这样的。

“我、我没事,可能是牛肉不太好消化,所以胃里有些难受。”林森睁开眼睛勉强地朝我挤出了一个笑容,脸色依旧苍白,这笑容简直比哭还要难看。

“哦”我点点头“你那里有药吗?”后一句话是对唐心说的。

唐心在听到林森的话时就已经开始忙活了,让才子把放在车后箱中的背包拿了过去,翻了一会,递给林森两粒白色的药丸“这是胃药,我肠胃也不大好,所以随身总是带一些备用的。”

林森有些犹豫地接过了药丸,却没有吃,偷偷地瞥了唐心一眼,我立刻就看出了他的疑虑,暗暗摇了摇头,没想到林森这个人不光怕死还这么多疑,不过转念一想,也正因为他很怕死才会多疑,这到也不矛盾。

唐心自然也明白林森的想法,脸上立刻露出了气愤的表情,不过很快就转为了极无奈的表情,出乎我意料的是唐心并没有因为林森的不信任而发作,反而朝林森笑了笑,轻声说“放心吧,这药有助于你的胃肠消化,就算没什么效用,但至少没有任何副作用。”

林森也有些尴尬,毕竟无论是谁,作为一个大男人都是不愿意承认自己的怯懦,就算骨子里有多么胆小怕死;林森苍白的脸上浮起了一层红晕“你们误会了,我只是想问问你们谁有水。”

车子又行驶了一段时间,虽然这是大草原,车子基本上可以横行无忌,不用担心交通事故,但还是有一条自然路的痕迹可寻的,只是好象来往的车量不多,所以这条路并不是很明显。

我们本来是在湖的左侧直线行进,不过现在出现在我们视野里的前方是一个很有些坡度的大山丘,那条路自然而然地拐了个弯,贴着山丘继续前进,于是我们折了方向行驶起来,这与我们先前所朝向的方向等于拐了一个超过九十度的弯,反而有些像向回行驶了。

力木哈日乐解释说,绕过这个大山丘,才会有继续前进的路。

拿过地图,我比照了一下行进路线,发现问题:按照地图上表明的路线,继续前进的路是在湖的右侧,而我们一直行驶在湖的左侧,差不多走了一个S型的迂回路线。乔巴山位于‘神的眼睛’的左侧,从那里出发我们一路沿湖的左侧前进,这无可厚非,但是前进到接近湖的方位时,应该掉转方向沿湖边绕向湖的右侧才是最近的路啊。

“馆长,为什么我们不直插过去呢?”我看着地图不解地问,两点之间直线最短,这个道理就连几岁的孩子都懂,但是为什么力木哈日乐会拉着我们绕弯路呢?

“这个”我在他背后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是从力木哈日乐的语气中,我还是听出了片刻的犹豫,不过力木哈日乐停顿了一下还是继续说了下去“这个其实我也只是听说,本来以前的路是从乔巴山出发以后在我们吃午饭的地方就右转,沿‘神的眼睛’岸边前进,那样的路程至少比我们现在走的路要短三分之二以上的。”

“那咋咱不走那条路呢?”才子闷声闷气地问,语气明显有些烦躁,其实这也不能怪才子,越野车的车厢虽然比轿车要宽敞不少,但对才子那种身材还是很狭窄的,窝在这样一个不能伸腰、不能直腿的狭小空间里连续七、八个小时,任何人的心情都不会很好。

才子的问题自然也是我想知道的,但是我还是从力木哈日乐的话里听到了一些隐晦潜在的意思,“难道发生了什么事?”我问。

力木哈日乐没有回头,但我能够看到他点头“在湖的那边也有很多高地,所以路不是太平整,唯一的路就是沿湖的岸边走……力木哈日乐沉声说,我心里突然一动,打断了他的话“是不是湖边有狼群袭击沿途的行人?!”

“确实有狼群,但是这不是最重要的原因。”力木哈日乐的回答让我很奇怪,不过他接下来马上就为我做出了解释“因为那湖好象有吸引力一样,经过的车都被吸进了湖里!”

力木哈日乐的话让我大吃一惊,我甚至忘记了是在车里,双脚用力猛地跳起来,一头撞在了棚顶,不过心里的惊讶让我对这点疼痛失去了感觉“怎么可能?!这也太邪门了吧!”其实在我心里我并不相信力木哈日乐的话,我认为可能是因为长时间在草原上驾驶,驾驶员的精神疲惫加上松懈,一时不慎开进了湖里而已,这湖本就凶名在外了,出了几起偶然的交通事故,便被人们以讹传讹。

“虽然我这是听说,但是亲耳听逃生的人讲的,而且并不是一个人、两个人,而是不下十个人,最开始我以为他们出了交通事故,故意胡说逃避责任,但后来几乎每个人说的都差不多:车开到了离湖最近的地方,就无法继续前进,那座湖就像一块巨大的磁铁,把车都吸进了湖里!不过那湖并不吸人,岸边的狼也不多,所以大部分人还是能够活着出来。”

我有些无力地靠着椅背,虽然也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但是力木哈日乐的口气很坚定,我也明白了为什么要绕这么大一个弯了。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神的眼睛’在我心里越来越神秘,很多现象都是人类无法解释的,想破脑袋只怕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不过幸好对我们没有什么威胁,至少这条路很明显是经过实践证明过安全的。

“那后来没有人去研究吗?”我冷静了一下,又忍不住好奇地问力木哈日乐,这种古怪的现象肯定会引起很多科学家的兴趣的,或许那湖里有什么强力的磁场也说不定呢。

“也有很多人来过,想要一探究竟,不过湖的周围神出鬼没地总有狼群出现袭击靠近湖周遍的人;后来听说有人曾经下去过,但是根本就没有潜到底,那湖太深了。”力木哈日乐摇着头说。

【059 红月亮 上】

力木哈日乐的讲解听得我心里有点不寒而栗,但是毕竟和我们此行没有什么关系,只是路过,就当是增长了点见识。

贴着山丘的边缘,又前行了将近一个小时,天色已经有些昏暗了,夕阳就好象被一张无边的黑网吞噬掉,挣扎着射出最后一缕阳光,但这最后的光明也被高大的山丘遮挡了大半。

借着如血般孱弱的夕阳光亮,我仔细地观察着‘神的眼睛’,在么有拐弯前我们与湖泊的距离太远,根本只能看到一个反射阳光的亮点;但是现在贴着山丘横向行进,而且路线已经有些回返,距离‘神的眼睛’反而近了许多,大概三、四公里的样子。

没有了阳光的反射,再加上我们所处的位置在山丘的边缘,高过了湖泊的水平位置,可以让我们很清楚地看清湖泊及其周围的全貌。

‘神的眼睛’是一座狭长的椭圆型湖泊,单从形状来看,还真有些像眼睛,面积很巨大,看样子至少有十几平方公里。

“真他爷爷的大呀,比天池还大!”才子吸着凉气惊叹,才子的话让我觉得有些好笑,北方大湖本就不多,才子又没到过南方,在他眼里长白山天池成为了衡量大小的标准,而我再见过了青海湖以后,再就很少有能够让我产生惊心动魄般震撼冲击的湖泊了。

青海湖多大?四千二百八十多平方公里!‘神的眼睛’与青海湖相比,不堪一提,十几平方公里对照四千多平方公里那是什么样的一个概念?比我们居住的四米多高的家乡祖屋与美国的将近四百米高的帝国大厦放到一起比较的差距还明显。

我隔着林森伸手在才子后脑勺上轻轻拍了一巴掌“你小子可真没出息!”

才子‘唉呦’一声,护住了脑袋,嘴里埋怨道“你们见识广,哪像我半辈子窝在山里头,这回出来,还是头一次坐火车呢!”

我有些愕然地停住收回的手,目光不期然与唐心相遇,不约而同地笑出了声。

笑过之后,我心里随即又升起了对才子的愧疚,古语说‘好男儿志在四方,而才子可以说完全是为了我才主动留在家乡照顾祖父的。

拍了拍才子宽厚的肩膀,“才子,等这边事完了,咱们带上老爷子一起出去转转,见识、见识祖国的壮丽山河!”我故作轻松地说,谁知道能不能回得去呢,但是如果诸事顺利、马到成功的话,我一定要好好补偿才子。

才子听到我的话回头咧开大嘴,松给我一个无声的笑容,毫无心机宽容的笑让我心头为之感动,他自然知道我话里的含义,兄弟之间那份情谊总是在不经意间流现。

收回了按在才子肩头的手,不小心碰到了隔在我俩中间的林森的脖子,他自从吃过药以后便再没有说过话,一直都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我还以为他睡着了,不过接触间传过来的僵硬和汗渍显示林森似乎并没有睡,好象是在忍受着极度的痛苦。

我好奇地推了推林森“林博士,你怎么了?!”

林森受惊似地浑身一颤,睁开了眼睛,强做镇定地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没、没事,有点晕车。”但他的眼睛出卖了他,深深的恐慌和忧虑让我对他的回答产生了怀疑,晕车的症状可不是这样的,何况这不是第一天坐车,他之前也根本没出现过这种情形。

“你小子毛病还真不少!”才子鄙夷地看了一眼林森,就扭过头去趁最后的一丝微光还没有完全被黑暗吞掉观看着‘神的眼睛’这座迄今为止他所见过的最大湖泊。

但是我的注意力却完全被林森吸引了过去,林森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是在担心或是害怕什么,难道是他发现了那封密信被我们扣留了,根本没有送到他同伙的手里?这个念头刚生成便被我打消了,这不可能,从离开家乡,林森从没有机会单独行动,我和才子总是轮流陪在他身边监视,就连去厕所也是一起的,他绝对没有机会再与外界联系,那他到底在担心、害怕什么?难道是被力木哈日乐所讲的关于‘神的眼睛’的传说给吓的?好象也不太可能,毕竟我们现在走的路已经被证明是安全的,不会被那怪湖给吸进去,我想来想去也没想出了所以然来,但我肯定林森一定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但是有力木哈日乐在场,我又不能严刑逼供。

眼前骤然大亮,原来是力木哈日乐打开了大灯,把前面的路照得光亮如昼,我这才发现在前方不远处有一个宽大的山坳,把高大连绵的山丘分开了一道缝隙,想来是穿过山丘继续前行的道路了。

“顺着那里我们再继续前进一百公里,就能到达达勒苏木了。”

“馆长,我开会儿吧,你开了一天,该休息一下了。”唐心笑着对力木哈日乐说,力木哈日乐很痛快地点头答应,看样子一天马不停蹄,聚精会神的驾驶也确实让这个蒙古汉子有些吃不消了。

“那大家在这里简单活动一下吧,休息十分钟我们继续赶路!”我大声说。

力木哈日乐和唐心两人开门下车伸胳膊踢腿舒展筋骨,才子也叫嚷着要方便,跳下了车。

我则借机会贴在林森的耳边轻声地快速说道“林博士,我劝你不要隐瞒任何事情,这样对你对大家都没好处,我们也不会允许任何危险因素存在,所以如果你想活着见到你的家人,把你知道的告诉我!”

林森打了一个冷战,脸色越发地苍白,额头也渗出了汗珠,看着我的眼神变得更加混乱……

看来我的威胁起到了震慑的效果,这的确是赤裸裸的威胁,但是可以理解为很多种意思,林森毕竟曾经到过这里,而且与我们的目的相同,是为了寻找元朝的皇陵,他至少比我们有经验得多,如果他刻意隐瞒了一些重要的线索,对我们是相当不利的。

所以我刚才的话他可以理解为如果他不把他所知道的秘密说出来,很有可能让我们全军覆没;也可以理解成如果我发现了他隐瞒了秘密,会找个适当的机会杀了他消除隐患。

林森思想斗争了片刻,便缴械投降,“其实,我没有隐瞒什么,我……手制止了林森继续说下去“走吧,我们也下去活动、活动。”说着打开车门拽着林森下了车。

甫一接触地面,顿时产生了头重脚轻的感觉,连忙扶住车门,深呼吸了几口才恢复了正常;林森更是狼狈,‘唉呦’一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哼哼着颤巍巍地在我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什么?你要去方便,哈哈,怕黑啊,那我陪你去!”我大声地说,扶着林森转过了一处突出的山角,实际上刚才的话我只是说给力木哈日乐听,林森隐瞒的事情自然不能让力木哈日乐知道,又不能让他产生怀疑,我只好唱了个独角戏找个借口把林森带开,这里距离车子将近一百多米,足以保证声音传不过去“好了,林博士,你可以说了。”我松开林森,找了一块平坦的高地坐了下来。

这时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幸亏勤奋的月亮早早爬上了天空,太阳刚刚下班,月亮就开始了工作,清凉如水的月光照耀下的大草原,能见度也不低,林森犹豫了一下也挨着我坐了下来,指着远处的‘神的眼睛’说 “其实上次我们来的时候就经过了这里。”林森这句话我到没有产生怀疑,从见到‘神的眼睛’开始,这小子反应就不大正常,我估计肯定是在这里受到了什么刺激。

我没有打断林森的话,静静地听着他说,林森咬了咬嘴唇,接着说“那次我们一共有六辆车,二十多人,当时的向导也告诉我们不能够接近那怪湖,可是,可是你也知道像我们今天这么走要绕很大的弯路,为了节省时间,我们还是决定从湖边直接插过去。”

林森说着侧过头看了我一眼,似乎是在看我有没有注意听,我没说话,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因为我们出发的比较晚,到这里的时候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那天的月亮比今天还要圆,月光也很亮……说着抬头望了望天空。

我看了看手表上的日历,点头说道“恩,今天是阴历十三了,这个时候月亮是比较圆的。”

林森不置可否地恩了一声,继续说"我们走到湖边,天空的月亮突然变红了!然后那湖水就搅动起来,好象暴风引起的浪潮一样!可是,可是,可是"林森一连说了三个可是,身子也颤抖个不停,看样子当时一定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变故.

"可是什么?!"我伸手用力捏在了林森唯一的那只手的脉门.林森吃疼,"哎呀"大叫了一声,但身体也因为用不上力立刻便软了下来.

【060 红月亮 下】

其实我听到林森说他们是从湖边穿过去的,就猜想林森的反常表现应该与‘神的眼睛’有关,力木哈日乐虽然只是听说,但也是言之凿凿;而林森自打见着‘神的眼睛’精神就一直处于紧张与惶恐中,想到这里心中已经是略感失望了,看样子与元朝的皇陵是没什么关系了,我的兴趣随之也降下了大半。

不过既然林森已经说了起来,我还是决定听下去,至少可以舒缓一下林森内心的压力,另一方面我对这神秘的怪湖其实还是很好奇的。

林森痴痴地望着头顶的月亮,辽阔幽暗的夜空没有一丝云彩,与无边无际的草原在目力的尽头连成一线,原本在阳光下碧绿发亮的草原都已经被黑暗所笼罩。

“难道你们也被那怪湖吸了进去?”看着林森半晌也没继续说,我忍不住先出了声。

林森仰着的头垂了下来,看了我一眼,又抬了起来望向天空,好象没有听到我的问话一样,林森的反应有些奇怪,我心头已经按耐不住升起了一丝火气“到底发生了啥事?!你痛快点,别磨蹭!”我语气很不好地大声说,伸手推了一把林森。

我这一推的力气并不大,没想到林森好象腐烂的木像一样,随着我一推之下,既然仰身顺着我发力的方向倒了下去,无声地躺到了地面!我这一惊可不小,这小子不是晕了吧!连忙翻身跪在地上,低头去看林森的脑袋,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脖子。

还有脉搏,眼神虽然呆滞,但是明显还有活着的气息“操!你小子鬼上身了啊?!别他妈神神叨叨的!”我心头的火气无法抑制,一巴掌拍在了林森的脸上。

我的手掌结结实实地打在了林森的脸上,发出‘啪’地一声脆响,林森仿佛被从梦中惊醒似地‘唉呦’出声,诈尸般直挺挺地坐了起来。

我原本跪在地上,俯着身子在看林森的脸,身体与林森的上半身相距不到半米,打他嘴巴的时候只有一条胳膊支地,林森这一下突然的反应出乎我意料,动作又很迅速,差点就撞在我身上,也幸亏我反应迅速,支地的胳膊用力,上半身借着向上的推力和腰的力量从地上弹了起来,让过了林森的身体。

还没等我发火,林森唯一的只手抚摩着挨了我一巴掌的脸,慌张地四处张望着惊叫起来“我怎么了?!谁打我了?!”

林森的古怪举动让我的火没发出来,我翻身坐在一旁冷眼看着惊慌失措的林森,看样子他不像是装出来的,难道刚才……冷冷地打了个寒战,想起了耶律行再那个阴魂不散的幽魂,刚才这小子不是被鬼上身了吧?!我看着兀自四处慌张张望的林森想,心底无法抑制地升起一股寒气。

老夫子也曾经给我讲过,鬼魂并非实体,作为一种近乎虚无的意识存在,一般的鬼魂也需要有可以寄托的载体,当然强如花呢子那般的另当别论,而一般的鬼魂对于自己的本身肉体十分偏爱,轻易不会放弃,所以鬼魂的活动范围也就被限定,而不是天南海北尽情游荡。

打一个不恰当的比喻,就像一辆汽车行驶中也需要消耗能量和产生磨损,这就要求汽车需要定时进行加油和维修;而鬼魂做为一种脱离肉体单独存在的精神能量,在活动中也需要补充和休息。

我们行进到这里,距离家乡分水岭耶律行再的墓穴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公里了,耶律行再一路跟随着我们,很有可能已经寻找到了他寄居的目标——林森。

至于为什么不找其他人,我想,首先是我身上有花呢子的三滴鬼血结晶,或许耶律行再把我当作他的同类或意识到我身上的力量比他还要强大;唐心戴着那枚奉经喇嘛贡加大师送我的护身符——双头九股金刚杵,那种得到高僧佩带了几十年的东西应该有驱邪的功用;而才子戴着耶律行再的玉扳指,应该是夜空里的指示灯一样明显的标志啊,鬼对于自己的物品向来都是如守财奴一样的,为什么眼睁睁看着才子把他的东西挂在脖子上却不上才子的身?难道是因为才子还是童男或是意志坚定不容易上身?那为什么不上力木哈日乐的身?难道他身上也有些什么东西?有时间得找个机会查查…….

我一只手抓住林森的腰带,防止他控制不住情绪失控,脑子里迅速地想象着各种可能的情况,想来想去,不禁有些迷茫,毕竟风水勘测、星象变化我还有本《阴阳风水勘术》可以参考,而对于阴阳鬼魂除了老夫子偶尔当故事似地给我们讲讲和《阴阳风水勘术》书中最后记载的一些简单的降鬼逃生之道我可以说一无所知。

林森很快就恢复了正常,被鬼上身以后的人,实际上相当于自己的思想意识被鬼魂所压制,短时间里处于无意识状态,长时间被鬼魂占据就有可能被鬼魂把身体原有的意识替代,而变成了收鬼魂控制的行尸走肉。

刚才林森的怪异反应应该是耶律行再正试图进入林森的身体,所以林森的身体出现了短时间的意识真空状态,我那一巴掌刚好打断了耶律行再的企图,我心里忍不住暗暗庆幸,如果晚一点发现林森的异样,等到耶律行再完全占据了林森的身体以后,可就大大地不好办了。

我又想起林森下午的不正常,暗暗思考着是不是也与耶律行再有关系?借着林森精神高度紧张的机会,推波助澜,等到林森精神疲劳过度坚持不住崩溃的时候上他的身?

“我刚才怎么了?”林森疑惑地看着我问。

“你是不是昨晚没睡好?怎么躺一会儿就睡过去了?”我很直接地把问题推给了林森,凭林森的贪生怕死的性格,如果我告诉他刚才他差一点被鬼上身,而且身边有一个看不见的鬼始终在惦记着要上他身,只怕这小子不等被耶律行再上身,自己先吓成行尸走肉了。

“哦?我刚才睡过去了吗?昨晚真的没睡好,才先生的呼噜声实在是……森一脸无奈地摇了摇头“坐一天的车也实在是很累,幸亏你把我叫醒了,对了,我们刚才说到哪了?”

没想到他还真好糊弄,我好笑地想,自然脸上肯定不能表露出来,我安慰似地拍了拍林森的肩膀“等到地方了我和你一个房间,我不打呼噜的!”。

林森听完我的话,眼睛里瞬间闪过一丝狡黠得意的神采,脸上却是一副感激不尽的模样,嘴里还声说着‘谢谢’。

我看见林森眼里的变化立刻就明白他内心的想法,按他那封密信里的安排,在达达勒苏木就会有他的同伙接应他逃跑,这小子心里肯定认为自己聪明的很,不光有人护送着他到达了目的地,还带来一群傻瓜做先锋为他们寻找觊觎已久的元朝皇陵;我心里冷笑,“趁现在好好高兴、高兴,有你哭的时候!”

“刚才你说到你们二十多人,六辆车经过那怪湖的岸边。”我指了指身边,示意林森坐下,同时提醒他继续刚才的话题。

林森点着头,坐在了我指定的区域“是啊,我们刚靠近那里的时候月亮本来很亮的,可是等我们行进到差不多中段位置的时候,月亮被云朵遮住了,不过很快就出来了,谁知道,穿过云朵的月亮居然变成了红色!”林森虽然是在回忆,但脸上惊慌的表情和语气里的恐惧却不像是装出来的。

“红色的月亮?!”我皱着眉头反问了一句,说实话虽然是林森亲身经历的事情,但是我还是有些无法相信,月亮只是反射太阳的光亮,又怎么会变成红色的呢?

“是啊!红色的月亮,就好象血染红的一样!”林森瞪着眼睛盯着我,使劲不断地点着头,似乎是在用尽全身的力气想让我相信。

“然后呢?是不是月亮再出现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看到林森的表情,我有九成相信林森并没有说谎,但是还是认为他肯定是由于同时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而导致的精神恍惚的错觉。

“恩”林森应了一声“月亮变红了的同时,那湖面也开始翻腾,但是那时候是没有风的,一丝风都没有,可是湖面翻起的巨浪就好象有什么巨大的东西在湖底不断地搅拌!然后我们坐的车就不受控制地被吸进了湖里,我们距离湖面不算近,刚开始那吸力不算太大,可却无法抗拒,就连我们下车拖都拖不住,但后来吸力越来越大,六辆车一辆不剩都被那湖给吞了!”林森额头豆大的冷汗迅速地流了下来,有人说时间能够抹掉一切,但有时候刻骨铭心的经历似乎很难忘记,就如林森现在的样子,我甚至觉得他前一分钟正在经历着他所讲述的事情。

我点了点头,这样看来,力木哈日乐所讲的有关‘神的眼睛’吞噬过往车辆的事情并不是荒诞无经的传说,而是确实存在的,那湖里到底有什么东西?既然能够翻起巨浪,估计应该是活物才对,难道是水怪?!

“那你有没有看清楚是什么东西把车吸进了湖里?”我看着林森的情绪已经有些平静了才又继续问道。

“后来我们就发现了一只狼!好大的一只狼!”林森原本已经平复的情绪再次激动起动起来“打死了一只狼,就出来两只、四只、十只、一群!好象从地狱里钻出来的,我们经过的时候一只狼都没有看到,可就在那草里钻出了成百上千只狼!”林森此刻已经不能再用讲话来形容,汉语里夹杂着英语,吐字不清、断断续续完全像是在低声嚎叫。

看样子林森的情绪已经接近失控,我伸手想要去拽住林森,害怕他一时发疯,没想到却拉了个空,林森猛地跳了起来,指着‘神的眼睛‘的方向,颤声大叫道“就是从这草里钻出来的!就是那草丛!

好象是配合林森的讲述,清冷却不失光亮的月光突然暗了下来,我心底一颤,抬头望去,原本没有片丝云彩的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出现了一片云朵,而月亮刚好钻了进去,被那仅有的一小片云彩遮了个严实。

我看着夜空,忍不住骂了句“该死的老天也装神弄鬼!”

身边的林森却突然如临死前的惨嚎一般尖叫“幽灵!上帝啊。”没等我看清,‘扑通’一声,林森直挺挺倒了下来!

林森这一嗓子把我吓了一跳,条件反射似的跳了起来朝林森刚才指的方向望去,没有了月光的草原漆黑一片,远远地,两个并行的两点摇摇晃晃地散发着微光。我们所处的位置本就比‘神的眼睛’所在的区域要高,加上四周异常黑暗,那两个亮点虽然距离很远,却十分清晰,加上林森的尖叫,我也忍不住寒毛倒立,背上立时渗出了一片冷汗。

【061 突变】

两个突然出现的亮点虽然在这广阔无边的黑暗中看上去很突兀、很怪异,但还不至于把我吓到手足无措的地步,到是林森那一嗓子尖叫给我造成了极大的冲击,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被砍死了呢!

这不,唐心、才子、力木哈日乐都听到了林森的叫声,边向我们的方向跑过来边高声喊着“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遮住月亮的云朵本就不大,说话间月亮大半就钻了出来,黑漆漆的草原上也重新亮了不少,我蹲在林森身旁,先伸手探了探他的脉搏,还好,就是有些微弱。

“没事,林博士怕黑,吓晕了!”我高声回应了一句,跑的快的才子和力木哈日乐已经到了我们的身边,大口地喘息着。

“操!这么大一老爷们儿比小丫头的胆子都小!说晕就晕!”才子呸了一口,伸胳膊就向躺在地上的林森拍了过来。

不过林森这一巴掌并没有打到林森,被随后赶来的唐心拦了下来,我当然明白唐心决不是心疼林森,主要是怕力木哈日乐产生怀疑,你想想,谁会对自己的伙伴伸手就打、张嘴就骂啊?

“怎么回事?”唐心俯下身子看了看林森,转头望向我皱着眉头轻声问。

“馆长,您帮帮忙,把林博士给弄醒,才子,你帮馆长一把先把人背回车那边!”我没有回答唐心的问题,先安排好,拉着唐心站了起来。

月亮的光芒重新又笼罩了大地,能见度也提高了不少,但毕竟还是夜晚,极目望去,除了身边的景物还算是清晰,四周都是黑压压的草丛随风晃动发出轻轻的沙沙声,也由于光线的回升,那两个本来还算清晰不断摇动的亮点的光芒已经不是很容易分辨了,主要还是距离比较远。

好不容易重新又找到了那两个亮点,我指了过去“你看那边!”我对唐心说。

唐心疑惑地顺着我指的方向望了过去“那好象有……!是不是野兽的眼睛?!”唐心有些紧张地说,毕竟刚听过关于‘神的眼睛’的传说,湖周是狼群聚居的地方,所以唐心第一反应马上是与传说联系到了一起。

“不是!”我非常肯定地摇了摇头,否定了唐心的猜测“狼的眼睛你也见过,是反光,绝对不是这种亮度,那两个亮点是能自己发光的!而且距离我们至少也有三、四公里,如果是什么野兽的眼睛,那这野兽可就大了去了!”

“那会是什么?”唐心本来就是一个很理性、很有判断力的人,虽然一时有些紧张慌乱,但是听了我的话马上就恢复了独立的思考、判断能力,沉吟了一下,好象自言自语似地轻声说“那两个亮点是平行的,而且亮度确实很亮……”

“是汽车!”我和唐心同时叫了出来,相视片刻忍不住又笑了出来,一方面自然是因为找到了答案而高兴,另一方面则是为我们的迟钝而好笑,所谓当局者迷,按理来说我们早就应该能够辨认出那是汽车的大灯,但是一来听了 ‘神的眼睛’的传说和力木哈日乐的介绍,心里早就认为不会有人从湖边经过,二来被林森一惊一乍扰乱了心神,疑神疑鬼地就是没往最简单的方面想。

“不知道是什么人,居然敢从湖边开车过,肯定是不知道关于那怪湖的故事,不过看样子也没什么事情发生啊!”唐心凝视着远远的亮点说。

“可能是那怪湖吸车也需要特定的条件吧,回去吧,开样子那车也是向这边开过来的。”我对唐心说,想起来林森刚才说的月亮变红了的事情,可能那种情况下这怪湖才会发飙吸车吧,心里想着脚下并没停,轻轻拍了唐心一下,率先向自己车的方向走去。

不知道林森那小子醒没醒过来呢,可别一时受惊过度,胡乱说话把所有的事都说出来,要是让力木哈日乐知道我们是奔着元皇陵来的,不知道要掀起多大的波澜,想到这里,我不由又加快了步伐。

“小狼!那亮光没了!”身后的唐心猛地发出一声惊呼,我心里一颤,停下脚步向那亮点的方向望去,果然原本摇曳着的亮点消失了,前前后后只有黑压压的草丛。

“是不是停车了或者是车坏了?”我对唐心说,但心跳却‘砰’‘砰’地开始加速。

“不会吧?”唐心看着我有些迟疑地说,话音刚落,便听到了一声有些发闷的响声传来,我立刻分辨出那是枪声!很显然,唐心的目光告诉我她也听出了那声响声是什么发出的。

“快,去看看!”我拉起唐心向车的方向跑去“才子,探照灯!”我边跑边喊。

一个箭步跳到车顶,接过才子递过来的探照灯,转向亮点消失的方向。

这支探照灯与我们去龙脉时所使用的探照灯完全不是一个档次上的,根据王处长介绍,为我们准备的这支探照灯是专为特种部队中的突击队准备的,灯丝长度达到了六十公分,而且是边缘探网似的灯丝结构,强力聚光,照射强度在空气质量良好的情况下最远能够达到八千米,五十米以内不能直视发光源,否则眼睛有被强光刺瞎的危险!

这家伙可真不轻,灯头足足大号脸盆大小,底座加上电池和旅行包差不多,找准方向,让大家都退到我身后,按下了电源开关……

一道耀眼的强烈光柱射了出去,被强光笼罩的范围里立刻清晰得近乎纤毫毕现!

当然说得有些夸张,毕竟人的视力范围还是有限度的,不过这么远的距离,找人还是容易的,我稍微调整了一下探照灯的方向,照射距离在最初的投射点上前后平移了不到二十米就发现了两条人影,还有围在他们身边的几只动物。

“往这儿跑!这边!”才子连蹦带跳大声地呼喊着,不知道那两个人是不是听到了他的叫声,但是明显已经注意到了探照灯射出的光柱,这条光柱就给他们指明了一条道路,指示着我们所处的方位。

两个人踉跄着边躲避狼的袭击,边向我们这边跑来,我们之间的距离大概在三千米左右,这个距离其实不算太远;不过在有狼群袭击的情况下,可就困难多了,两个人中只有一个身行比较高大的手里握着一把长枪,而且感觉并不能连射,从第一声枪响开始到现在也只又响了一声。

距离这么远,加上浓密的草丛,我看不清两人身边到底围了多少只狼,在时不时窜起来的狼袭击下两个人的速度越来越慢身体也被拉得东倒西歪,看样子恐怕是没办法支撑到我们这里了。

“唐心,你来控制灯!才子,操家伙!”我高声喊着,从车顶跳了下来,这探照灯功能强是强,但是和所有的强力探照灯一样,功率过大的情况下,必须要间隔使用,所以需要有人专门操作。

经过这么长时间,我们三个人的配合也算默契,等我跳下车来,一支85微冲和一支手枪已经递到了我的手里,唐心也已经握住了探照灯。

我把手枪递给了唐心“防身,会用吧?”

唐心点了点头,接过枪轻声说“小心点!”

简单地一句关心、短暂的一个眼神,已经足够让我心生暖意,心神也镇定了许多,在危急时候保持冷静的头脑和镇静的情绪是至关重要的,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朝唐心露出一个笑容“放心吧!”

“唐心,你随时注意他们的情况,才子,咱俩上!”我说完提枪就要向湖边冲下去,冷不防被一只胳膊拉住了“那我干什么啊?!”是力木哈日乐。

“你在这里配合唐心!”

“不行,我们蒙古人不能眼看着自己的朋友独自面对危险!大家一起上!”力木哈日乐的回答很坚决,不等我说话一把抽出了才子别在腰上的手枪。

没看出来这小子还挺讲意气的,我也不好再多说,微微点了点头,看了眼才子、又看了看力木哈日乐,嘱咐了一句“进入有效射程在射击,不要停留,救出人就撤!”

【062 最后的决战】

没看出来这小子还挺讲意气的,我也不好再多说,微微点了点头,看了眼才子、又看了看力木哈日乐,嘱咐了一句“进入有效射程在射击,不要停留,救出人就撤!”

两个人点头应了声跟着我迅速地向被狼群袭击的两人跑去。

边跑才子与力木哈日乐边大声吆喝着,其一是通知被围困两人,给两个人打气;另方面也有惊吓狼群的目的。

手中的冲锋枪的有效射击距离为二百米左右,而我们距离两人被袭击地点超过了二千米,虽然不知道具体有多少只狼围击两人,但以两个人的目前的情形看来,是否能够坚持等到与我们回合实在是个未知数。

不过幸好强烈的探照灯的光亮打在两个人立身范围后,让周遭怕强光的狼群不敢轻易冲上去,想来刚才那两枪虽激起了狼群嗜血的凶性但也在一定程度上恐吓住了狼群。

狼本性虽然凶残,但也极其多疑,在出现了短暂的停顿后,便开始试图从两个人身上寻找可乘之机;如果被攻击的两人趁狼群停顿的机会不顾一切地转身逃跑那是无论如何也逃不出被群狼瓜分的下场,而从目前看来,两个人很有些经验,表现的还算镇定,我能够隐隐听到呼喝声,居然是一男一女。

全速前进了一千多米以后,我已经有些气喘吁吁了,任一个人体力再好、再充沛,全力奔跑这么久后,也很难毫无感觉;回头打量了一下落在我身后的才子和力木哈日乐,两个人现在连大声吆喝的力气都没有了,才子落后我百十米,那百多公斤的体重跑起来也真难为他了。

让我惊讶的反而是力木哈日乐,居然只被我落下不到二十米,虽然也已经是气喘如牛,但很明显并没有到无法坚持的地步。

博物馆的馆长工作范围应该与体力锻炼搭不上太大的边吧,看样子力木哈日乐的体力实在是好得很,单从这点而言,与我这个长年以爆发力、耐力锻炼为主的当过兵、练过武的人也不分伯仲……奇怪。

探照灯时明时暗,呼喝声与偶尔的惊叫声不时传进我的耳中。

进入了射程,我已经能够清楚地看清探照灯下的情形,狼群在经过短时间试探后,再次开始了攻击,时不时跃起以利牙和爪子进行偷袭。

在距离两人大概五十米左右,我停了下来,超过百只的狼群身影让我暗地倒吸了一口凉气,已经没时间去仔细打量被攻击的两个人,打开保险,瞄准一只高高跃起袭向那名高大的持枪者的狼身进行了一记点射。

半空中的狼如被巨锤砸重,脱离了它原本的运动轨道,猛地向外抛飞。

被狼群攻击的两个人同时向我的方向飞快地瞥了一眼,嘴里的呼喝声变得更加频繁,而且声音也大了不少,同时慢慢地向我所处的位置退来。

而狼群显然也被我的这一枪惊动,停下了继续攻击,望向我低低怒嚎着。

“告诉他们枪声响起来后朝探照灯的方向快跑,我们断后!”我对追到我身边的力木哈日乐说,才子也已经赶了上来,急促地大口呼吸着,根本连说话的空隙都已经没有了。

力木哈日乐点了点头,大声地说了一段蒙语,一个男子的声音传了过来“他们说好的。”力木哈日乐马上翻译了过来。

我看了一眼才子,才子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剧烈起伏的胸口向我点了点头,举起了枪。

‘啪’、‘啪’、‘啪’,我进行了一次扫射,首先扫清了两个人身后的包围,而两个人也十分配合,枪声落下的同时,转身向探照灯亮起的方向,也就是我们车所在的位置拼命跑了过去。

跟随着两人的几只狼被我和才子不费吹灰之力全部射死,但是大部分的狼群显然已经被我们的行为所激怒,压根就没有继续追击两人,而是迅速地窜入草丛。

别以为狼群是被我们吓怕逃跑了,下一刻,群狼再露头的时候已经在我们身前几米远处了。

我和才子以扫射的形式,暂时压制了狼群前扑的势头,但这也只能是短时间的,子弹有限,狼群却实在狡猾的很,经过两次悍不畏死的冲锋后,便转而遁入草丛寻找再次进攻的机会。

将近半人多高的草丛确实是太有利于狼群的隐蔽了,而且按照狼群的表现,很明显在狼群中有一只异常狡猾的狼王。

“撤退。”我高声对才子和力木哈日乐喊道,与狼群对峙不是一个聪明的选择,虽然暂时我们处于上峰,但继续下去,只有惨遭狼吻的下场。

力木哈日乐率先向来路奔去,这次他到没有再说什么,一把手枪仅有的几颗子弹早就已经射尽,力木哈日乐也知道现在不是争强斗勇的时候。

等到力木哈日乐跑出去有段距离以后,我和才子相视一眼,非常有默契地扫射几枪,发出一声喊叫,转身没命地狂奔,狼群自然不会被我们就此吓住,片刻慌乱后,立刻向我和才子追来,人的速度再快也只是两只脚跑路,怎么会是长年奔跑围猎的狼的对手?很快就被狼群追进,我和才子转身又一阵扫射,趁着狼群忙乱地钻进草丛隐身藏匿之际再度转身狂奔……控的探照灯时亮时灭地追随着我俩的身影。

如是几次,我和才子已经跑出了一千多米,远远看到力木哈日乐和一高一矮三个身影在向我们招手。

狼群再次迫近,我和才子无可奈何再次转身,十几只形体巨大的狼向我们扑了过来,灯光下惨绿的狼眼散动着凶残的光芒…….

再次扫射,几只冲在最前的狼喷着血翻倒飞了出去,“没子弹了!”才子高声向我喊道,随着一只弓身扑上的狼摔倒在地上,枪声停止,我最后一颗子弹也射了出去,飞快地看了一眼远处的力木哈日乐三人和车子,此刻我们距离车子不足千米的距离,但这距离也足够狼群扑倒我们,然后分食后打着饱嗝从容离开了。

狼群再次被暂时震慑住,看着草丛里闪动着的无数荧光,不知道还有多少只狼在等待着机会把我和才子扑倒分食,我忍不住在心里长叹,老夫子常对我们说的一句话就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不是不知道狼群的可怕,在决定冲 出来救人的时候,我和才子、力木哈日乐都没有任何犹豫,却也没想到居然会落这么个下场!后悔吗?如果说一点也不,那绝对是谎话,但又能怨谁?

“爷爷的,小狼,你这次可真要成狼了!”才子苦笑着对我说,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身前的草丛,冲锋枪被倒转过来,当作棍子护在身前。

这牲口这时候还有心思开玩笑,我无奈地想,懒得搭理他,丢下了手中的枪,抽出了藏在裤腿里的匕首,像我和才子这种从小在大山里摔打长大的孩子,早已经养成了坚韧的性格,骨子里的那股野性的血被激发了出来,无论怎样,决不会放弃。

我和才子咬着牙紧握着手中的武器,死死地盯着四周的动静,被子弹震慑的狼群在观察了片刻后,似乎也发现了我和才子弹尽粮绝,纷纷从草丛里窜了出来,但惨重的损失让多疑的群狼不敢贸然冲击,聚集在离我和才子几米远外,弓着身子,呲着惨白锋利的牙齿,狠狠地盯着我和才子,人与狼的对视中,谁也不愿意率先退让。

很快,狼群越聚越多,最前头已经有几只忍不住低嚎着蠢蠢欲动,一声苍凉遥远的狼嚎远远传来,我心中一颤,这分明是狼王的信号,最后的决战已经来临了吧!抓着匕首的手更加用力。

【063 一起上路】

冷汗很不争气地顺着额头流了下来,有些寒冷的夜风吹过,凉飕飕的让我忍不住打了个寒战,飞速地瞥了一眼才子,他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清幽的月光下脸色益发显得苍白,有句话说的好,等死的过程比死更让人难以忍受…….

那并不是狼群发动攻势的信号,嚎叫声响起片刻,原本已经逼近的群狼低嚎着折身钻进了草丛,幽暗浓密的高草完全将狼的身体遮盖了起来,一入即末,再没有办法寻找。

“这群畜生又要玩什么花样?!”才子紧紧倒握着冲锋枪,有些紧张地问,高度戒备的神经并没有因狼群的隐匿而松懈。

“不知道,慢慢撤退。”我摇着头说,心里对于狼群古怪反常的行为也大感不解,狼群的狡猾确实要比一般动物来得深沉,尤其是在狼王的带领下更能够如军队般行止有度,但是在占据了绝对优势的情况下选择无功而返地退去,却决不是狼的作风。

虽然狼群暂时‘消失’,但这里绝对不是一个可以停留的安全区,我和才子很有默契地背靠背地各负责半周情况,缓慢地向力木哈日乐几人的位置移动了过去。

安全地与力木哈日乐三人汇合后,我和才子终于如释重负地借着大口地深呼吸释放紧绷的神经和快速乱跳的心脏。

“真他爷爷的蹊跷,那群畜生是被老子给吓怕了吧?!幸亏它们跑的快,要不然咱正好吃顿烤狼肉!”才子提着冲锋枪望着狼群消失的方向大咧咧地喝道。

我没好气地瞪了才子一眼,这牲口典型的好了伤疤忘了疼类型的,在阎王身边打了转,回来依旧要逞一番口舌,也懒得搭理他了,我的目光转向了被我们救出来的那两个人身上。

传统的蒙古族衣饰打扮,年纪都不大,身型高大壮实的那位男青年看样子和我年龄差不多,方脸大眼,浓眉阔口,浑身透漏着一股子彪悍勇猛的英气,足足比我高了将近一头,身后背着一支长筒的双管猎枪,左臂袖子已经被撕得破烂,简单地缠着几条布,还在向外渗着鲜血,表情却没有丝毫的痛楚神色,不愧是草原雄鹰成吉思汗的后裔,我暗暗点头;旁边把着这年轻汉子的是一位年纪二十上下的年轻女子。

少女的身上却没有任何的伤口,看样子那年轻的汉子把少女保护的很好,盘起的长发稍显凌乱,却丝毫掩盖不住少女惊人的美貌,我不是阅尽天下美色的人,但可以说接触的女孩绝对都是一等一的美女,如云妮、唐心,我必须要承认的是,眼前的这位蒙古族少女单论外貌并不比云妮、唐心逊色,眉眼之间更多了一分飒爽英姿,身高几乎与我相若。

在我打量两人的时候,两个人也毫不掩饰地打量着我和才子,“他们没什么事吧?”我对力木哈日乐说,本来力木哈日乐同行的一个重要职责就是翻译。

没等力木哈日乐把我的话翻译过来,那位男青年已经向我伸出了手“你好,我叫巴特儿,是你们救了我和我妹妹的命,你们是我们的恩人!”居然是一口纯正标准的汉语!

虽然感到惊奇,我还是笑着点头与巴特儿的手握在了一起“你好,我姓郎,我们是顺路路过这里的,举手之劳,不用这么客气。”鬼知道这‘举手之劳’真是差点把命都搭在里面。

巴特儿翘起大拇指“你们很勇敢!这是我的妹妹兰花。”巴特儿指着身旁的少女介绍说,伸手又与才子握在了一起。

我笑着朝兰花点了点头,人家女孩没伸手,咱也不好意思上赶着去握,兰花好奇地盯着我看了片刻,猛然踏上来一步给了我一个结实地拥抱,登时让我有些手足无措,直挺挺地站着,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兰花的手在我的背上用力地紧了紧才松开来“郎大哥,你是个英雄!”蒙古少女的热情让我有些难为情,下意识地朝车的方向望了望,还好,距离很远,幸亏探照灯在兰花拥抱我的时候灭了,唐心应该没看到……

兰花讲的也是汉语,不过语调却明显不是很自然流畅,转身兰花向才子伸出了手,而才子早就伸开了双臂等待美女的拥抱了,可惜,兰花只是举手寻找到才子的一只手握了握便松开,发出了一串银铃似的笑声…….

“这里不安全,我们边走边说吧。”我对众人说,巴特儿的伤口需要消毒处理,而且这里并不是一个适合聊天的地方,谁知道狼群是不是集合完毕再次发动攻击呢。

“我也冲上去了,为啥不抱我呢?英雄救美也有我一个啊,小狼,那个兰花是不是看上你了?”回去的路上才子在我耳边轻声嘀咕着。

“闭上你的鸟嘴。”我朝才子作势晃了晃拳头,才子立刻快速地冲向了车子……

不知道才子和唐心说了些什么,等到一行人回到车边,力木哈日乐给唐心介绍巴特儿和兰花的时候,唐心别有深意地给了我一个眼神,又仔细地打量了兰花,“兰花,你真漂亮。”唐心牵着兰花的胳膊笑着说。

兰花很爽朗地笑着应道“是啊,好多人都这么说,但是唐心姐姐,我觉得你比我美多了……”

唐心微笑着轻轻拍了拍兰花的脸蛋“兰花真会说话,姐姐老了,怎么能跟你比呢。”唐心说着眼睛却瞟了我一眼,我顿时觉得头有些大了。

“巴特儿受伤了,唐心,快拿药箱给他处理一下伤口。”我连忙找了借口把唐心和兰花分开,回头狠狠地瞪了才子一眼,才子清楚地感受到了我想要杀人的目光,一个激灵“唐小姐,我帮你……”

林森似乎已经醒来,但是神智很有些问题,昏昏沉沉地也不说话,浑身无力地散躺着,没办法,只有用登山索把林森固定在车后箱里,这倒不是虐待他,主要是后箱中的空间还是比较大的,可以让林森躺着,林森没有说话任我和才子折腾。

力木哈日乐也似乎习惯了我们的奇特之处,见怪不怪地帮着我和才子,反而是巴特儿和兰花大感奇怪又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切,“林博士身体不好,患有癫痫和神经衰弱,但是探索求知的欲望很强烈,这次非要和我们一起来……边忙活着边向巴特儿和兰花解释着。

经过简单地介绍,两人也已经知道了我们是从中国来的考察队,而我们也知道了巴特儿和兰花是做中蒙贸易生意的,家正在达达勒苏木,这次是听说母亲病重,才马不停蹄地连夜赶回来的,也正是因为担心母亲的病情,为了节省时间才冒险从‘神的眼睛’旁穿过来的。

几个人挤在车上,没办法,才子的身体占用的空间实在过大,只能与林森和装备一起挤在车后箱里,我和巴特儿、力木哈日乐坐在后排,唐心开车,兰花则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

巴特儿的胳膊被狼撕开了一道很长的口子,虽然伤口不深,但消毒包扎后依旧出现了低烧,可惜进一步的处理只能等到达达勒苏木的医院才能进行了,也正因如此,唐心的车开的很快,兰花不时为唐心指引道路,草原实在是太辽阔了,很容易就会偏离方向。

“兰花,你们明明知道‘神的眼睛’的传说,为什么还敢从湖边走呢?”唐心虽然目不转睛地握着方向盘盯着前方问。

“当然知道危险哩,那条路原本是被禁止走的,但是我和哥哥担心母亲的病啊,没得办法呀。”兰花撅着嘴说“这次要不是有郎大哥和才大哥,我和哥哥只怕就出不来哩。”

我笑了笑,但没来由地心里升起了一个有些模糊的疑虑,巴特儿和兰花难道真的是碰巧遇到我们的?连力木哈日乐这样生活在内蒙的人都知道关于‘神的眼睛’的可怕,难道他们土生土长在达达勒苏木的本地人竟然敢冒必死的危险从湖边穿过?!而且两个人在被狼群攻击时显示出的超常的镇定绝对不是普通人所具备的。

想起林森那封密信的内容,可以肯定的是林森背后的组织有着一个庞大严密的情报网,难道……

【064 防人之心】

唐心的车开的很好,即有速度又很平稳,在兰花的指引下,反倒比之前对照地图和指南针前进快了许多。

车子转过了山坳,从山丘中间的缝隙钻了过去,很快便再次进入了一片平坦开阔的草原,回头,‘神的眼睛’已经被远远地甩在了山丘的另一边,再看不到一丝痕迹,所有人的心头都落下了一块巨石,虽然没人说出口,但气氛明显要轻松了不少。

天南地北地闲聊了半晌,让我对巴特儿和兰花兄妹有了更深的了解,巴特儿今年二十七岁,兰花二十二岁,做了几年的茶叶、牛羊马匹贸易,现在仍旧在继续着,兰花很活泼,银铃似动听的笑声不断,一口一个唐姐姐、郎大哥地叫着,让人十分受用,轻易地博得了所有人的好感;而巴特则稳重老练多了,这一点从我第一眼看到他与狼群对峙的时候就已经感受到了,在车上的谈话中有了更深的体会,对于我装做随意闲话似的问题的回答都颇有保留,反到是兰花毫无心机,连珠炮似地夸赞着我们的勇敢、唐心的美丽和故乡的趣事。

防人之心不可无,尤其是在这种诡异的情形下偶遇的人,我不着痕迹地探察着巴特儿二人的底细,却始终没有什么发现,但这并不是说我的戒心已去,‘小心驶得万年船’凡事还是要小心点为好。

巴特儿随手抓起放在我们脚下的冲锋枪,十分熟练地抽出了枪托、打开了保险,我的心忍不住一颤,侧身隐蔽地握住了别在腰后的手枪,看巴特儿的动作绝对不是第一次碰这种85式微冲,这种枪是为特种部队配备的枪械,决不是一般的牧民所见过的。

“85式微型冲锋枪,可以射杀二百米内的目标。”枪口冲着窗外,巴特儿驾轻就熟地摆弄着,话里透着几许兴奋,我握枪的手更加用力,我对自己出枪的速度还是很有信心的。

“巴特儿对枪的了解很深啊。”我淡淡地应道,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巴特儿的手。

“呵呵,我哥哥当过兵的,还有过神枪手的称号呢!”兰花回头看着我笑着说。

巴特儿听到妹妹的话也笑了笑,关了保险,把枪放到了脚下,这才让我松了口气,握枪的手不桌痕迹地收了回来。

“难怪呢,面对狼群毫无惧色!”我向巴特儿翘起了大拇指,这的确是我发自内心的称赞,这份定力可真不是一般人有的。

“小狼,把枪放到后面去吧,我最怕枪啊刀的,总觉得不安全。”唐心说着从观后镜里看了我一眼,我马上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暗赞唐心的机警,答应着把枪递给了后箱的才子。

“我这个人就是爱枪,郎兄弟的枪法很准,而且胆色过人,有机会咱们一定要好好切磋、切磋!”巴特儿看着我说,虽然是满面的笑容,但是我仍旧从他眼中看到了一闪而逝的怀疑。

巴特儿的表现让我很是奇怪,难道他并不知道我的底细故意试探我的?我心里想着,嘴上却没有丝毫停顿 “哪里,巴特儿大哥过奖了,我也是当过几年的边防兵,也是酷爱研究枪械,论枪法比起你可就差的远了!”

“哈哈,郎兄弟这话就不对了,你也没看到过我打枪,怎么知道我的枪法会比你好呢?!”我顿时愣住,巴特儿这人也真够实心眼的,我就这么一客气,他居然一点也不给我留面子。

兰花回头大声地对着巴特儿叽里咕噜地说了一串蒙古语,看兰花撅着嘴,表情严肃,指指点点的似乎是在教训巴特儿,而巴特儿则苦笑着一个劲地点头………

兰花说完,巴特儿又应了一句蒙古语,兰花的俏脸突然变得通红迅速地转了过去,力木哈日乐和巴特儿则哈哈大笑起来,看得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糊里糊涂的,唐心也频频奇怪地望着兰花。

我用胳膊肘点了点力木哈日乐,投过去一个询问的目光,却被巴特儿看了个正着,笑着说“郎兄弟,我妹妹刚才教训我说,你是我们的救命恩人,让我对你一定要客客气气的,比枪法能赢也不许赢!不然就要我好看!我看我妹妹是见到郎兄弟好人才,动了春心啦!”

“呵呵,这么点小事就不要总挂在嘴上,更千万别往心里去,只是路过,我相信无论谁见到有人遇到危险都不会袖手旁观的。”我讪讪笑着说,扭头望向窗外,脸上也禁不住有些发烫,没想到蒙古人这么豪放,居然当面开这种玩笑。

巴特儿又笑了几声“兰花说的不错,郎兄弟的确是我们兄妹的大恩人,我巴特儿也绝对不是忘恩负义的人,我会竭尽所能报答的,但是祖宗的东西我却是万万不能送人的!”

巴特儿这话说的好奇怪,我的心却忍不住剧烈地一跳,难道他知道我们这次来的目的是为了挖掘元皇陵寻找‘太祖玉圭’?!这怎么可能!而且听这语气又似乎并不是与林森背后的文物贩卖组织是同路的,难道说我的怀疑是错误的…….

我猛地回过头,与正死死盯着我的巴特儿的目光撞到了一起,四目相视,谁也没有退缩,都希望从对方的眼中看出点什么。

良久,我淡淡地笑了笑“巴特儿大哥的话我听不懂,不知道你说的祖宗的东西是什么?我们当时出手相助的时候并没有打算要什么报酬。”我说的也的确是实话,即便是挖坟开墓,但我并不是要盗墓,我只想打破诅咒而已,从没想过要你祖宗的什么东西。

巴特儿目光森然地又看了我片刻,我很坦然地与巴特儿的目光对望,巴特儿的目光渐渐转得柔和,最后竟浮起一丝笑意,朝我点了点头“郎兄弟快人快语,不管怎么说,这次到了我的家,就要在这里好好玩玩,让我们尽尽心意,咱大草原的子孙们向来是有恩必报的!”

我也回应了一个微笑,但心里却总是翻来覆去想着巴特儿那句奇怪的话,看样子他似乎认为我们是为了什么他祖上的东西而来的…….

巴特儿的话无疑把他对我们的怀疑公开化,而我心里也有所疑虑,车厢里的气氛顿时有些冷,就连兰花也突然变得话少起来,偶尔轻声指引一下唐心行进的道路……木哈日乐和巴特儿都好象很困顿似地闭上了眼睛打起瞌睡,我透过车窗望着辽阔而幽暗的草原,月亮已经升上了半天,圆而亮,月光却很清冷,与我家乡的山川森林不同,这里没有高山没有大树,但给我的感觉同样是波澜壮阔,胸怀千里的震撼和感动,微微的颠簸让我生出了一个好笑的念头:究竟是 车在走还是月亮在走?

“到了!”兰花的话声音很轻,但是我的余光看到力木哈日乐和巴特儿闻声同时睁开了眼睛。

【065 酒后真言】

皎洁清冷的月光下是一排排错落有致的小木房,周围稀稀落落地点缀着几处蒙古包,说实话一路上想到马上就要见到成吉思汗的故乡,心情本来颇为激动,但真的亲眼看到,却难以抑制地生出失望的感觉,声明远播的达达勒苏木原来便是这么不起眼的一个小村落…….

按照蒙古行政区域的划分,盟下称旗、旗下称苏木、苏木下还有嘎查,苏木相当于一个乡,不过亲眼看来,达达勒苏木也确实太小了些,如果不是知道这里的确是成吉思汗的出生地,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把它与一个睥睨天下、战无不胜的传奇人物联系在一起的。

我们到达达达勒苏木的时候,夜已经很深了,除了偶尔的几户房子里还亮着零星的灯光,整个村落像一个熟睡的少女般,安静极了。

唐心很有心,在村口便停下了车,在这静谧的夜晚,汽车的发动机的声音确实太过于突兀,叫醒了打着呼噜的才子,扶着林森,收拾行李下了车,一行人便跟随着巴特儿和兰花向村庄里走去。

原本计划着到达达达勒苏木以后,我们是要去力木哈日乐相熟的一户人家住宿的,但是在车上兰花执意要我们住到他们家, 盛情难却之下只能答应,反倒是巴特儿并没有像他妹妹般坚持,只是简单地客套了几句,听到我们答应了去他家住的时候,目光中甚至露出了些许不悦。

我对巴特儿的虚伪颇感气愤,换做平时,我是决不会同意去他们家的,我并不是一个挟恩求报的人,但巴特儿在车上说的那句话着实勾起了我的好奇心,‘老祖宗的东西是绝对不能动的!’再加上之后的表现,分明是对我们抱有戒心,说不得,只能厚着脸皮叨扰一番,说不定和我们此行还真有什么关系呢。

巴特儿和兰花走在前面,时不时低声用蒙语争执几句,听得我一头雾水,索性跟两人的距离有意地拉远了些,反正也听不懂,何必再惹人怀疑呢。

走了五、六分钟,两人把我们领到了一座木屋前,兰花边开门打灯,边笑着说“唐姐姐,郎大哥,这本来是我和哥哥的处,有两间房,好久没住了可能会有些乱……”

“兰花妹妹太客气了,到是我们给你添麻烦了呢。”唐心笑着回应,我不得不承认论人情世故、相处之道,唐心比我强太多了。

放下背包,我大概地打量了一下房间,不算大,二十平米左右,陈设的很简单,房间正中一张长几,周围铺着厚厚的毛毯。

“你们先休息一下,我和哥哥去看看母亲。”兰花说着与巴特儿走出了木屋。

昏昏沉沉的林森一直由才子搀扶着,进了房间,才子甫一撒手,林森便软绵绵倒在毛毯上,似乎又睡了过去;而才子则舔着嘴唇,拍着肚子,低声抱怨着又累又饿。

不过人家也没提晚饭的事,我们也不好意思主动要求,其实一路奔波,所有人的肚子都不争气地呱呱乱叫了,唐心把背包递给才子“里面还有罐头,大家吃点吧。”

才子正没好气地掏翻着背包的时候,兰花和巴特儿打开了房门走了进来,手上还端着热气腾腾的手撕羊肉、米饭……特儿手上则提着一只大大的酒壶,另一手端着几只大海碗。

兰花笑着说“知道你们一定都饿坏了,这可是我母亲亲手做的,香的很呢,是我最爱吃的!”

才子立刻扔下手中的背包,欢呼着接过兰花手里的东西。

我心中一动,相遇的时候两个人可是说母亲病重才不得不连夜赶路,甚至不惜冒着生命危险穿越‘神的眼睛‘的,一个病重的人怎么又能做饭了呢?抓起一块羊肉,夸了句‘好香’装做不在意地问“兰花,你母亲的病情怎么样了?”兰花没什么心机,性格直爽,说不定一时不在意就说出实话。

兰花还没搭话,巴特儿已经抢先回答“我母亲主要是想兰花了,兰花一回来病就好的差不多了。”

我心里暗骂了一句鬼才相信你的话!你们才出去不到十分钟就把菜都端上来了,这菜分明是早就做好的,随意地扫了一眼巴特儿,没想到巴特儿目光如炯也正凝视着我,目光相接,巴特儿露出一个笑容“来,郎兄弟,都说东北人豪爽能喝,我们蒙古人也向来喜欢喝酒,最爱和能喝的人打交道,咱们好好喝点!”说着给在座的每个人都满了一碗酒,这酒辣气冲鼻,一闻就知道烈的很。

我一眼就看透了巴特儿的不怀好意,分明是想让我酒后吐真言,借机摸摸我们的底细,心下冷笑,看来大家的目的是相同的,也不推辞“唐心喝不了酒,到不如咱们几个老爷们儿亲近、亲近。”

巴特儿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大笑着说“好,就让兰花陪唐小姐吧,咱们喝咱们的!”

我在祖父的熏陶下,本就喜欢喝点,而才子的酒量比我强了许多,我更不担心,力木哈日乐也是蒙古族人,相信酒量也不至于太差,更何况他本来就什么都不知道,就算喝多了也无所谓,于是除了昏睡的林森,四个大男人举起了面前的大碗撞出了一声脆响,咕咚、咕咚一饮而尽…….

这酒确实辣的很,比我在部队时喝的青稞酒差不多,一海碗差不多将近半斤下肚,一道火线直浇到胃里,胸腔里便如同烧起了一团熊熊烈火般,灼热无比。

虽然我和巴特儿都装做若无其事,但目光时不时相交却是谁也不肯退让,都希望能够从对方的眼里看出点什么,片刻间菜没吃几口,酒已经干掉了四、五碗。

不能说力木哈日乐的酒量不好,但对桌子上的四个男人而言,确实差了许多,二斤多烈酒下去,涨红着脸软倒在毛毯上便昏睡了过去。

而唐心和兰花慢斟慢饮间竟然也每人半斤下肚,两个人都是俏脸通红,眼神有些散乱地低声说笑,亲密了许多。

我也已经有些头晕脑涨,一路奔波,八、九个小时滴米未进,灌下这许多烈酒,真是说不出的难受,但倔强的个性支撑着我,决不能服输!

才子喝出了兴致,不等巴特儿说话,提起酒壶又给三人倒满,举起大碗一饮而尽,高声说“巴特儿兄弟,咱山里出来的人直爽,没什么弯弯肠子,有啥事从不掖着藏着!明人不说暗话,咱也不是为了你那什么祖宗的东西来的!哈哈,谢谢你的热情款待!以后有机会去俺家乡玩玩!”说罢抓起一块羊肉大口地咀嚼起来。

才子的话说的我和巴特儿都是一愣,这就是我和才子之间的不同,我有什么事宁愿憋在心里,自己解决,而才子向来藏不住,总是要说个明白才痛快。

我忍不住暗笑,还以为才子这牲口只知道睡,没想到早注意到了其中的古怪,说出来也好,毕竟总要有一方先打破僵局。

巴特儿显然没有想到才子会这么直接,脸上惊讶的表情僵了片刻,看着我和才子的眼神很是复杂。

气氛一时间变得沉默尴尬。

唐心和兰花也注意到了不同寻常的变化,唐心含着笑意静静地看着微笑的我和表情复杂的巴特儿;而兰花则有些生气地白了一眼巴特儿“我早就说过郎大哥他们不是坏人,你就偏偏疑神疑鬼的!”

巴特儿听到兰花的话,脸上的表情瞬间发生了几度变化,犹豫片刻,眼中现出下了决心时的毅然,端起酒碗一口喝干“郎兄弟,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咱也没必要再隐瞒什么了!你们是我兄妹的救命恩人,这分恩情我一定会报答,但是祖宗传下来的东西你是想也不要想了!”

【066 得来全不费工夫】

巴特儿已经是第二次提起所谓‘祖宗传下来的东西’了,从他的表情和话语里我确认了之前发现了一些端倪,巴特儿肯定是把我们当做对他家传宝物意图不轨的人了,这也可以解释一路上巴特儿的奇怪表现,应该是对我们有着强烈的防范之心……

我的目光与紧紧地盯着我的巴特儿对视着,丝毫不退让,似乎都想从对方的眼中看出心里的真实想法。

“巴特儿,我不知道你说的东西是什么,我们这次到这里来的确有些重要的事情,但我想应该与你所说的东西无关!”我率先打破了沉静注视着巴特儿缓缓说道。

巴特儿的目光仍旧死死地注视着我,从怀疑到犹豫瞬息数变,良久后犹豫地问道“不要怪我的卤莽和多疑,能不能告诉我你们来这里究竟有什么目的?”

我沉吟了片刻,心里飞速地转动,巴特儿对我们一路防范,应该是在保卫着对他们极为重要的东西,如今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如果自己再扭扭捏捏反倒让他对我们加深了怀疑,到不如以实相告,祛除疑心,不过这么做实在也很冒险,毕竟也是要动人家祖宗的东西……

一旁的才子早有些忍受不了我们好象打哑谜似的对话,咳嗽一声就要搭话,我伸手制止了才子,凝视着巴特儿,终于下了决心“其实我们这次来,确实是为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这事关系到我们的生死。”

巴特儿的表情从怀疑转变为惊讶“你们不是为了那……角余光突然发现脚下烂醉如泥的力木哈日乐微动了动,闭着的眼睛也在微微颤抖,心头一动,朝巴特儿比画了一个别说话的动作,又对才子使了个眼色,笑着说“巴特儿大哥,刚才酒喝得太多,想去厕所,可以带我去吗?”

巴特儿对我的举动也很奇怪,皱着眉头,但反应却很迅速,笑着应道“好啊,郎兄弟,你的酒量着实让人佩服,我巴特儿算是服了,长这么大我还没服过谁呢!”说着站起身来拉着我的胳膊走出了小屋,折向屋后走去。

圆月西沉,夜色如水,踏在轻柔的草地上,感觉十分舒服,清冷的夜风吹过,让原本有些头晕脑涨的我登时清醒了许多,巴特儿领着我又走了百多米,来到了一个马厩前,两匹高头大马听到动静打着响鼻微微有些骚动,巴特儿低声吆喝着拍了拍马的脖颈,立时便安静了下来…….

“郎兄弟,这里再没有第三个人了,我们可以谈一谈了,可以告诉我你们真正的目的是什么吗?”

我笑了笑并没有直接回答巴特儿的问题,“巴特儿,你相信这世上有鬼神的存在吗?”当然我问这个问题并不是和巴特儿开玩笑,因为这是让巴特儿相信我所讲述的事情的前提,如果他根本不信这世上有鬼神的存在,那更不会相信所谓的诅咒了。

巴特儿显然没有预料到我会问他这个问题,立时便有些发愣,疑惑地望着我,看到我认真的表情并不像是在开玩笑,巴特儿也变得凝重起来,略一思索,点头说“我信,虽然我并没有亲眼见过,但是我相信的确有鬼神的存在,而且……特儿说到这里有些迟疑地看了看我“说起来你可能不信,兰花有时候可以看到鬼魂!”

巴特儿的话让我吃了一惊,兰花可以看到鬼魂?!难道与扎旺一样开了天眼?“这个我信,我曾经有一个战友因为长期跟在活佛身边修行,所以也可以看到那些东西的。”

巴特儿见我相信了他的话,大大地松了口气,表情轻松了许多,也难怪他有这种反应,如果换做他对一般人讲有人可以看见鬼魂,怕早被当成疯子了。

“其实我们家族的天眼是祖传的,每一代的孩子总会有一个具备这种异能,直到他有了孩子,便会失去,而孩子中也必定会有一个得到了这能力。”

巴特儿这番话更是让我惊骇得几乎跳了起来,要知道开天眼的人必定都是有些奇特的遭遇,像这种世代相传的实在是闻所未闻的现象。

我隐约觉得巴特儿家族一定不简单,看到我询问的目光,巴特儿笑笑说“郎兄弟,我们还是回到正题上来吧,你想知道的事情我会毫无保留地告诉你。”

我轻拍了拍脑袋,自嘲地笑了笑“这事情太惊人了,到把正事忘了。”要想让对方相信自己,那就先要相信对方,我就着草堆找了个舒服的地方坐下,也不隐瞒,从唐心找到我家揭出了诅咒的存在,再到一行人深入龙脉的经历,娓娓道来。

我一直对自己讲故事的能力颇为自信,从巴特儿的反应看来,我的讲述也的确让他产生了身处其境的感觉,表情随着我的讲述不断变化,当我讲到在祭台石厅里发现了龙眼的存在时,巴特儿也不禁流露出兴奋的表情,等我说到‘太祖玉圭’失踪,巴特儿面现遗憾,低低叹了口气。

讲到历经艰险却无功而返,我停了下来,巴特儿表情很是沉重,“难道就没有办法解除诅咒了吗?”巴特儿看着我问。

“这正是我们此行达达勒苏木的目的!”我注视着巴特儿“因为我们发现了‘太祖玉圭’应该陪葬在窝阔台的陵墓中!”

巴特儿登时如遭雷击般呆呆地望着我说不出话来,大嘴圆张,似乎是在消化我的话,半晌说不出话来。

“你的意思,你的意思是说要找到墓穴,进去寻找那个‘太祖玉圭’?!”巴特儿不可置信地问。

看到我点头,给予他肯定的答案后,巴特儿露出了很奇特的表情,震惊、不可思议、犹豫、难以置信、甚至还有几分兴奋,搀杂在一起,出现在巴特儿的脸上……

“我们决不会动其他的东西,只要破坏掉‘太祖玉圭’解除诅咒就心满意足了!”良久没有说话的巴特儿让我有些忐忑不安,心下不禁有些怪自己义气用事,虽说是以诚相待,但毕竟是要挖人家老祖宗的坟墓,巴特儿如果把这事说出去,莫说拿到‘太祖玉圭’了,只怕全身而退都成问题,不由得暗暗地右手搓指成刀,若巴特儿翻脸立时发动攻击,先打晕他再说!这也不能怪我心狠,毕竟不止关系到我一个人的生死,还有唐心和才子的性命。

足有五分钟,巴特儿方自震惊中平复,而我也是度秒如年,死死地盯着巴特儿,微寒的秋夜风中,我的额头和手心不断地渗出冷汗………

“郎兄弟,我相信你的话!”巴特儿的话让我如释重负,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紧绷的身体一下子放松了下来,无力地靠在了草堆上。

“谢谢你这么相信我,把这事情都告诉我,我也不隐瞒你了,其实我的家族一直保存着两件祖上传下来的东西,据说是草原雄鹰成吉思汗陵墓的结构图和开启墓室的钥匙!”

巴特儿的一句话虽然是低声说来,但听到我的耳朵里不啻于平地惊雷!元皇陵的图纸和钥匙?!我真想仰天大笑,这可真可以说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怎么能想到这世上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我当然并没有真的仰天大笑,因为我还不知道巴特儿的想法,而且这事也实在是太过于奇妙了,随着兴奋而来的,是无数的疑问。

“巴特儿,你一直在说的祖宗的东西是不是就是……”

“对!”巴特儿肯定地点了点头“就是这图纸和钥匙!”

不知道巴特儿手里的图纸与力木哈日乐手里的那张皇陵结构图是否相同?

“只是我们手里现在只剩下钥匙了。”巴特儿暗淡地说,神情突然变得异常愤怒,紧紧地攥紧了拳头。

【067 鹰族】

“等等、等等。”我制止了一脸愤怒的巴特儿,此刻的脑子里委实太混乱,我必须要整理一下思路,更重要的是平静激动的心情,兴奋的我差不多丧失了清晰思考的能力。

“巴特儿,你是说你们有开启成吉思汗陵墓的钥匙?那陵墓是什么样子的?难道还可以用钥匙打开?”我看着跋特儿的脸,斟酌着恰当的词汇表达我的疑问。

巴特儿很认真地使劲点了点头“反正是一件祖辈传下来的物件,至于能不能打开陵墓我不敢肯定,但我们家族的使命就是保存并守护这件东西。”

巴特儿的表情很认真,在我的注视下目光坦然,我并不怀疑他的话,他没有欺骗我的理由。

力木哈日乐手里的那张元皇陵的结构图不知道是真是假,但可以肯定的是单从图纸来看我并没有发现入口,何况还不知道巴特儿的想法,弄清他的态度是当务之急。

很明显在我思考的同时,巴特儿也在想着自己的心事,衡量之下,既然到目前为止大家都是以城相待,那也没必要再遮遮掩掩了。

“巴特儿”我抬头凝视着巴特儿双眼,希望他能够从我的目光中读懂我的真诚和坦白“我们的目的你很清楚,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我的兄弟和朋友死去,但是我敢保证的是我们绝不会动‘太祖玉圭’以外的任何东西!”

让我欣慰的是巴特儿感受到了我的心情,微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郎兄弟,要是不相信你也不会把这些事情告诉你,你和才兄弟是我们兄妹的救命恩人,我相信你的为人,放心吧,我会尽全力帮你们的!”

男人和男人之间的交流有的时候很简单,只需要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便足以让彼此心领神会,巴特儿的表白和热切的眼神让我胸口弥漫着浓浓的感动,有巴特儿的帮助,大大地增强了我的信心。

“不过,郎兄弟,其实对于皇陵的了解,我知道的未必会比你多,这件事决不简单。”巴特儿苦笑着我对摇了摇头。

巴特儿的话倒没让我太过失望,元皇陵是中国历史上唯一一个没有被发现的皇家陵墓,我对巴特儿所知道的并没有报太大的希望,“巴特儿,能给我讲讲关于成吉思汗陵墓的事情吗?”

巴特儿轻轻点了点头,沉思了片刻“我所知道的是我们家族所守护的两件物品是关于元朝历代皇帝的灵柩所在之地的,但至于那陵墓在哪我们并不知道。”

我点头‘恩’了声“巴特儿,你知道一个叫做“起辇谷”的地方吗?”

巴特儿身体一震,失声叫道“你知道“起辇谷”?!”看到我示意低声的动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压低声音说“那“起辇谷”就是陵墓所在地!难道郎兄弟你知道“起辇谷”在什么地方吗?”

我缓缓摇了摇头,巴特儿露出了一丝失望的表情,转瞬便恢复了正常,苦笑着说“也是,“起辇谷”本来就是个极其隐秘的地方,又有鹰族守护着,哪有那么容易找到呢。”

“鹰族?”我皱了皱眉头低声问,这可是我不知道的,看来巴特儿还是能够给我提供一些有用的信息。

巴特儿表情变得凝重,仰头望着西落的圆月“其实我也只是知道有一群被叫做鹰族的族人守侯在“起辇谷”的周围,我的先祖与鹰族的先祖陪同成吉思汗征战天下,后来与我的祖先与鹰族的祖先被赋予了守护皇陵的任务,我族保护图纸和钥匙,鹰族守卫皇陵;我族不知道皇陵所在而鹰族不知道如何开启皇陵。”

听到这里我心里猛地想起林森的描述,““那天晚上温家的传人说去厕所,结果一去不回,第二天早晨被发现浑身被剥了皮,只剩下一张脸,眼睛被挖、舌头被割,那样子,那样子我死都不会忘记!从那天晚上开始,就不断地有人失踪、然后发现被剥了皮的尸体……,最后我们只逃回了三个人!”这或许就是鹰族的杰作吧!那也就是说林森所发现的地方即便不是准确的皇陵所在地,应该也离皇陵不远了!

“巴特儿,那皇陵的图纸是丢了还是被毁了?”我转移了话题,问出了一开始就很感兴趣的问题。

听到我的问题巴特儿立刻露出了愤怒至极的表情,拳头狠狠地砸在身边的木杆上,静谧的夜空中发出了‘砰’地一声突兀地响声,几匹原本安静的马被惊得嘶鸣不已。

巴特儿混若不觉,胸口剧烈快速地起伏着,看得出来他此刻的情绪很激动,我没想到一个问题会引起巴特儿这么激烈的反应,不禁有点后悔自己问的太过于直接了,皱着眉头静静地等着巴特儿平静下来。

良久后,被惊吓的几匹马渐渐安静下来,巴特儿勉强地朝我挤出了个歉意的笑容,不过这笑容在我看来实在比哭还要晦涩难看。

“那是四年前的事了,当时我还在当兵,具体的情况我并不知道,兰花当时在乔巴山上学,家里只有我的父母,我的父亲被杀死,母亲也受惊伤心过度从那以后卧床不起!”巴特儿咬牙切齿艰难地说道,紧紧地握着拳头,浑身微微颤抖。

‘匹夫无罪,怀壁其罪’我心中也很难过,没想到这里面居然有着如此血腥的内幕,同时感到有些歉疚,一个好奇的问题勾起了巴特儿的悲惨回忆,不由伸手抓住巴特儿冰冷的拳头微微用力,用无语的动作表达着对巴特儿的安慰。

巴特儿紧绷的身体逐渐松弛下来,给了我一个感激的微笑“我没事的,这几年我一直都在追查凶手,可惜没有多少收获,只知道好象是一个专门盗卖文物的犯罪组织,但是这组织很神秘,我始终没找到什么头绪。”

【068 定时炸弹】

听到巴特儿说到这里,我几乎可以肯定所谓的组织便是林森背后的那个盗卖各国文物的犯罪集团,心中对林森以及他背后的组织的愤怒又强烈了许多,差点就冲口而出,最后还强忍了下去,现在并不是追究的时候,我决定无论如何在此行结束后会给巴特儿一个交代,同时也不让这个作恶多端的犯罪组织继续逍遥法外。

“哥哥,郎大哥,你们在做什么?”不知道什么时候,兰花悄悄地站在了我们的身后,很显然巴特儿见到兰花出现也很惊愕,刚才两个人的情绪波动太大,竟然连一个大活人来到身边都没有察觉到,幸亏不是敌人,我苦笑着想。

“兰花,你不是已经睡了么?”借着清凉的月光,我可以清晰地看到兰花纯真俏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哪里还有丁点醉酒的痕迹?我实在不原相信这个清醇如水的女孩一番醉酒姿态是装出来的。

“嘻嘻,我听到外面有响动发现你们不在就出来看看。”兰花笑颜如花可爱地吐了吐舌头“其实我没有喝醉,我是装的!”

人的心理就是这样,自己猜的和实际的答案虽然一致,但是当事人承认与否感受却截然相反,听到兰花承认自己是装醉,但我却没有任何的不舒服,报以理解的笑容。

兰花的表情却突然严肃了许多,认真地说“郎大哥,我并没有恶意。”我着摇了摇头,这丫头似乎有点小题大做了,但是听了巴特儿的解释才明白,对于蒙古族人来讲在喝酒的时候以诚相待才是待客之道,装醉的行为被豪爽的蒙古族人所不屑。

“其实装醉的可不止我一个呦。”兰花俏皮地眨着大眼睛颇神秘地说道。

我皱了皱眉头,刚要询问兰花的话中含义,兰花却转头对巴特儿说了一句蒙语,表情很是凝重,巴特儿听到兰花的话眉头也皱了起来,表情严肃地说道“我刚才和郎兄弟谈了很多,有什么事不需要隐瞒,郎兄弟也是见过世面的人。”

巴特儿这句话是用汉语说的,我自然明白他的意思,用行动表示对我的坦诚,不得不承认巴特儿的行为立刻就得到了我的好感。

兰花的小嘴立刻委屈地撅了起来,狠狠地瞪了一眼本特儿“我是怕吓到郎大哥!”

兰花真的是一个很美丽的女孩,尤其是在皎洁的月光下,皮肤泛着如玉般光滑的细腻色泽,并没有一般的蒙族人经历风吹日晒的粗糙,一颦一笑间让人的心情不由自主地随着她的情绪变化而动,兰花身上有着一种神秘的感染力。

“兰花,有什么事?你说吧,郎大哥胆子还不算太小。”我笑着柔声说。

“郎大哥,其实在最开始的时候我就看到了一些东西,车上除了你们五个人,还有、还有一些东西……的表情突然变得很奇怪,咬着嘴唇嗫嚅着说道。

兰花的话在别人听来实在是莫名其妙,但是我的心剧烈地一跳,我当然能明白兰花的意思,巴特儿不是说过兰花可以看到鬼魂么,那么她一定是看到了耶律行再!

我深吸了口气,瞧着兰花的双眼,兰花轻轻地咬着嘴唇,双手不停地缠绕着自己的衣角,似乎是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意思。

这丫头,看样子是真的怕吓到我,不敢说鬼,当然,这也能从侧面说明兰花的体贴和善良,对她的好感又提升了两分,“兰花,你是不是看到了一个穿着黄袍子,戴着面具的,恩,戴着面具的鬼魂一直跟着我们?”我平静地对兰花说道。

我平静的话仿佛在一道平静的湖面投下了块巨石,激起了大浪,兰花惊讶地张大了嘴巴,死死地盯住了我;而巴特儿大惊之下猛地抓住了我的手腕“郎兄弟,难道你也能看到鬼魂?!”

巴特儿不愧是当过兵的人,力气确实够大, 紧紧地箍着我的手腕的大手好象一把铁钳,我苦笑着安抚地拍了拍巴特儿的胳膊,巴特儿也立时醒悟,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松开了手掌,但一双眼睛却依旧满含询问地望着我,等着我的解释。

兰花也是半晌才回过神来“郎大哥,原来你早就知道身边有鬼?”话已说开,大家也就再没有什么顾忌,刚才还很难说出口的‘鬼’这个词兰花顺口便说了出来。

我点了点头“那鬼魂的名字是耶律行再,我的确是见过,不光是我,唐心他们也都见过,但是,我们是不可能像兰花一样能看到他的,不过我知道他应该是一直在跟着我们。”我苦笑着说,虽然到目前为止除了一次想上林森的身,耶律行再并没有做出伤害我们的行为,但身边跟着个鬼总不是一件舒服的事,就好象身上挂着一个随时都可能引爆的炸弹一样,让人时刻都提着心。

兰花吐了吐舌头,笑着说道“原来你知道啊,我还怕吓到你呢,可是那鬼为什么会跟着你们呢?”

我苦恼地挠了挠头,不得不又把和才子炸耶律行再墓穴的经过原原本本讲了一遍,听得巴特儿、兰花兄妹两人紧张无比,听到关键时刻,兰花更是紧紧地抓住了我的胳膊……

“郎兄弟,好样的!”听完我的讲述,巴特儿向我翘起了拇指,看着兰花抓着我胳膊的手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挑了挑眉头“女大外向啊!”兰花立时俏脸浮红,白了一眼取笑自己的哥哥,难为情地松开了手。

“我猜那鬼魂跟着你们是因为你们身上有对他非常重要的东西,或者是为了跟着你们去寻找什么东西的,但是他一直都没有伤害你们,这样看来估计是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些。”兰花沉思道。

关于‘龙脉诅咒’和‘太祖玉圭’的事情兰花并不知情,却能够提出这种推测,让我不禁暗暗称赞兰花的聪慧和分析能力。

想了想,我简明扼要地把关于‘龙脉诅咒’和‘太祖玉圭’的经历又给兰花讲了一遍,兰花不象巴特儿那样沉得住气,小女儿姿态尽露,时而低声惊叫、时而拍手称好,到让我过了一遍讲故事的瘾……

“郎大哥,你放心,我和哥哥一定会帮你的!”在最后兰花拍着胸口很仗义地对我说,说完后心虚地看了看巴特儿,小声说道“是吧,哥哥?”

此刻是我从出发以后心情最舒畅的时候,巴特儿与兰花的真诚和热情感染了我,虽然相识不过半晚,但他们对我出于朋友的那种关怀让我很是感动,这或许就是传说中的缘分吧,我微笑着想。

“兰花,你刚才说谁装醉?”我想起兰花最开始的那句颇有深意的话,忍不住问道。

兰花眨了眨眼睛,下颚轻轻朝我身后一点,低声笑道“喏,来了。”

我和巴特儿本是与兰花面对面,背对着所住的木屋,听到兰花的话,愕然回头,月光下,一个高大的身影缓缓向我们走来,略一辨认,我就认出了,走来的正是力木哈日乐“原来你们在这里啊!喝多了尿急,我找不到厕所了!”力木哈日乐大声说道。

我眉头皱了皱,喝多了的人急着解决问题似乎不会在意这么多吧。

“这人可不简单,目光闪烁不定,说是喝醉了,其实一直都很清醒。”巴特儿俯身在我耳边低声说道。

我轻轻点了点头,大声说道“巴特儿大哥,草原夜景的确不错,你这几匹马也真是好马,明天我们就赛赛马好了。”

巴特儿一愣,瞬间便明白了我的意思,大笑着应道“好啊,还要比比枪法!”

兰花也跳了起来,拉住巴特儿的胳膊撒娇“我也要和你们比赛!”

巴特儿笑着答应兰花的要求,朝我眨了眨眼睛,我笑着走向力木哈日乐,伸胳膊揽住他的脖子“既然醒酒了,我们继续喝!”

巴特儿也赶了上来“不醉不休!”

【069 隐患】

回到木屋,林森已经醒了过来,精神的很,只有才子还在蒙头大睡,打着极有韵律的呼噜……

酒桌上依旧是四个男人,只是林森替代了才子,我和巴特儿一个眼神便明白了彼此的想法,交替着提酒,几海碗下去,林森便眼神呆滞,开始胡言乱语起来,只是舌头又大又直,也听不懂他到底在说些什么,林森的酒量我见识过,心里清楚他差不多了,又勉强灌下两碗,可怜这独臂金丝猴一路上昏昏沉沉刚清醒片刻又不醒人世了…….

应该说一路上我对力木哈日乐这个很有学识,举止又很圆滑得体的‘文化人’是颇有些好感的,只是在知道他装醉后,心里便隐约有些不舒服;如果方才在屋外他直截了当地询问我,我也不会怀疑他,但是他方才借口上厕所来探察我和巴特儿就不得不让我心生怀疑,此刻虽然表面上看已经酒精上脑,但是偶尔飞速望向我的一瞥,我能够清楚地看到他冰冷的清醒。

浓郁火辣的烈酒下肚烧得我五脏六腑火热,周身也闷热无比,心中却泛起阵阵阴冷,对力木哈日乐的怀疑越来越重,嘴里不断地笑着干杯,脑子里却快速地地分析起一路上力木哈日乐的表现。

虽然没有任何的证据,但最后我总结归纳出力木哈日乐的几个疑点:最初听说力木哈日乐有元皇陵的结构图纸,欣喜若狂之下对于图纸的来源根本没有认真分析,现在想来他所讲述的关于图纸的来源根本就是无处可查的,即便可以追查是否属实也决不是短时间能够查到的。

其次,对于枪械的了解和熟练使用,在解救巴特儿兄妹时情况危急根本没有来得及细想,但是此时回忆,力木哈日乐的枪法十分过硬,这好象并不是一个‘文化人’所能够具备的。

最后,也就是兰花所说的,他为什么要装醉?为什么要找借口探察我和巴特儿的独处?在极度好奇的情况下还能够在酒桌上与我们不着边际地闲扯.这人的城府还真不是一般的深。

其实最让我怀疑的还是一路上林森的表现,虽然林森偷偷送出去的信笺被我扣留,但是我相信他背后的组织是决不可能放弃林森的,很有可能的是我们一路上的行动都处在那个犯罪组织的监视之下,这也是我在初次见到巴特儿兄妹时的怀疑,但是通过我与巴特儿一番开诚布公的谈话,我消除了对巴特儿的怀疑,也就是说那个犯罪组织在暗处窥视着我们。

另一个疑点仍旧是林森,一路上我和才子包括唐心始终严格控制着林森与外界的接触,在和力木哈日乐汇合前,我十分确定林森没有任何机会与我、才子、唐心以外第四个人发生接触,更没机会逃跑,而在才子、唐心醉倒,我和巴特儿、兰花不在的情况下醒来的林森能够本本分分、老老实实地留下实在是一件奇事,凭他的贪生怕死、胆小如鼠的性格早应该乘机逃跑才对,除了这个机会,只怕他再难找到更好的时机了,唯一的解释是林森在执行他背后组织的命令,而林森是如何和他的组织接触上的呢?力木哈日乐与林森独处时发生了什么,那就颇值得玩味了。

我不是神,在没有证据的前提下,仅凭着几点自己揣测出的疑点我自然不可能跳起来抓住力木哈日乐的脖领说他是隐藏在无产阶级内部的奸细,可防人之心不可无,这是老祖宗经过几辈子用血和泪总结出的经验教训,咱是绝对牢记的。

我脑子里不停地分析着几个疑点和分析着能够想到的可能思考着应对的办法,嘴上依旧不停地与巴特儿、力木哈日乐就着着上的残羹冷炙大口地喝着酒,谈论着草原上的风俗习惯和传闻异事,渐渐地屋里只剩下我和巴特儿的谈笑声和酒碗碰撞声,力木哈日乐嘴角倘着哈喇子趴在桌上,半睁半闭的眼睛中混沌散漫的目光说明,这次他不是装醉了……

喝酒真的是一件很痛苦的事,能喝不代表不难受,连续做战后的我肠胃里仿佛燃烧着一团炙热的火焰,胸腹里翻江倒海,脑子里也大闹天宫,眼皮越来越重,看样子巴特儿也不舒服,不由相视苦笑,本来还有很多问题要问巴特儿和兰花,终究支撑不下去,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沉沉睡去………

再睁开眼睛时,被透窗而入的耀眼阳光刺得瞬间失明,适应后打量着屋内的战场,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气味,汗臭混杂着酒肉味,让我差点便吐了出来,除了饥饿,倒没有宿醉的感觉,这也是我喝酒的优势——无论喝多少酒,只要是自然醒来,没有别人所说的头疼欲裂、周身无力的后遗症。

我伸了个懒腰,力木哈日乐、林森、才子仍旧东倒西歪地打着胡噜,巴特儿似乎刚刚醒来,趴在那里,瞥了瞥力木哈日乐露出个坏笑朝我眨了眨眼睛,我‘哈’地笑出声来,随即硬生生憋了回去,打扰别人睡眠可是件不道德的事情,我指了指门,率先走了出去。

又是一个艳阳高照万里无云的好天气,暖暖的阳光照在身上好不舒服,小小的达达勒苏木早已经忙碌了起来,马匹牛羊的嘶鸣声此起彼伏,一望无际的草原在阳光下翠绿欲滴,我舒服地伸了个大懒腰,一阵微风吹过,泛起丝丝凉爽,辽阔的草原便如海上的波浪般涌向与天相接的目力尽头。

跟在我身后的巴特儿用蒙语与陆陆续续经过的乡亲打着招呼,几位蒙古老乡好奇而友好地望着我,热情地挥手向我打招呼,因为语言不同,我只能友善地微笑着向对方点头示意。

“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巴特儿揉着额头咧着嘴问我,看样子他正在遭受着宿醉的侵袭,我弯腰拔下一根娇翠的草梗,放在鼻下深深地吸了口气,青草的香味让我的精神为之一震“巴特儿,你昨天告诉我的事不要对其他人说,尤其是关于钥匙的事千万不要泄露出去,会给你们惹祸上身的。”我低声嘱咐了巴特儿一句。

巴特儿轻笑一声“我知道,早就看出来了,那个林森和力木哈日乐很狡猾啊,喝酒都装假的人不值得交往,换了其他时候我决不会和他们坐在一张桌上举杯喝酒。”

我看着巴特儿认真的表情,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知道,有很多事我们是不能随心所欲的。”

巴特儿很认真地点了点头“我也在外面摸爬滚打了几年,这点道理还是知道的,你们中国不是有句古话叫做‘太刚则易折’吗?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的,至少不会给你找麻烦”

我无声地叹了口气,微点了点头,眺望着波涛汹涌的草海,便如我们此行的风险,表面上风平浪静,实际上随时都可能被惊涛骇浪吞没。

“巴特儿,我很感谢你和兰花的帮助,但是我不得不提醒你,这样做很可能会给你带来大麻烦,甚至是灭顶之灾!”

巴特儿沉声说道“你以为他们找到了图纸没有找到钥匙会善罢甘休吗?其实前几天他们就已经再次翻遍了我的家,我家只有重病神志不清的母亲在,邻居以为我家遭贼立刻通知了我,我却知道他们要找的是什么,所以马上赶了回来,原本我是打算和他们鱼死网破的,但是遇到了你们,郎兄弟,我看得出来,你是个真正的汉子,我愿意帮你们!你再说就是看不起我了”

我心中有些黯然,为了一个世代相传的古老而神秘飘渺的任务,如同一个魔咒捆着巴特儿的家族,遭受了许多的磨难,这也许便是一个帮助巴特儿和兰花解脱的机会。

“郎兄弟,你说该怎么做,我没有二话!”巴特儿紧紧地握住我的手,双目如矩地注视着我,真诚而坚定。

前有神秘凶狠的鹰族阻拦,后有犯罪组织虎视眈眈,我们的每一步都有可能与死亡相遇,思绪瞬间转动,“那就先会会鹰族吧!”我咬牙说,要想到达元皇陵就必须闯过这一关。

不再隐瞒,把林森所说的关于他们所发现的那处神秘凶险的地点讲给巴特儿,

“是有一个地方和你说的相似,以前也有人去放牧,但是人和牲畜都会发生离奇的死亡,都是全身剥皮,现在根本没人敢去了!”巴特儿沉思道,也同意那里很有可能就是传说中的‘步辇谷’随后与巴特儿研究了一番行动方案,最后决定中午出发,明天一早便可以到达。

“郎大哥,哥哥,吃早饭了!”兰花娇嫩的呼唤传了过来,我和巴特儿回头,笑颜如花的兰花和唐心站在木屋前向我们招着手,无可否认,兰花和唐心都是一等一的大美女,虽然气质不同,但正如春蓝秋菊,各擅专长,但是兰花穿着蒙古族的民族服装无疑更具异域风情,刹那间竟让我看得有些痴了……

【070 最后的战斗 上】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谁都愿意对美丽的事物多看两眼,这绝对不是好色的表现,不过显然并不是所有的人的思想境界能够达到我这种高度,巴特儿胳膊肘轻轻地碰了碰我,低声说道“我妹妹可是个好姑娘,追她的小伙子可多去了,我看她对你也很有意思……”促狭的笑容让我很是无奈“别胡说了,我对兰花就像妹妹一样。”不过显然这句话并不能让巴特儿信服,只能摇头苦笑。

大声回应了招呼我们吃饭的兰花和唐心,我故意落后几步想和唐心商量一下接下来的计划,让我欣慰的是唐心和明显感受到了我的意图,原地停留等待着我,不过等到我看见唐心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时,我就知道自己似乎误会了唐心的想法。

趁着兰花和巴特儿说说笑笑地走在前面没有注意我和唐心,唐心狠狠地在我肋下施展了一招‘九阴白骨爪’我从来想到女人的杀伤力也会如此巨大,我甚至感觉到冷汗已经顺着额头流下 ……

“见到漂亮姑娘就走不道了,郎跃进啊,表面忠厚,内心龌龊!”兰花咬牙切齿地在我耳边喃喃说道。

我低声解释,不过唐心一副信你才怪的表情让我很泄气,原来女人的妒忌心如此可怕!虽然被她掐过的地方火辣辣的疼痛,其实我心里还是甜丝丝的感觉,这至少说明唐心对我很在乎,我如是以为。

对唐心简单地说了一下我和巴特儿研究的行动计划,又将昨夜所发生的事情讲给她听,富有戏剧性的事情让唐心听得也是惊讶无比,听到我对力木哈日乐有所怀疑的时候,唐心有些黯然,我能明白她的感受,先是林森,后是力木哈日乐,本以为是志同道合的学界同伴,实际上却是犯罪组织的帮凶爪牙。

“我同意这个计划,但是把林森和力木哈日乐留在身边我总觉得好象定时炸弹一样不安全。”唐心略思考了片刻说。

“我也想过,但是很显然,我们在明,对方在暗,我相信在我们的周围还有他们的同伙,就算揭穿林森和力木哈日乐,也不能甩掉他们背后的组织,甚至有可能逼得他们狗急跳墙,所以还不如留下他俩做为烟雾弹,同时也可以起到一个缓兵之计!我讲出了自己的想法。

“你俩咋一早就开始谈情说爱,连饭都不吃了?”嬉皮笑脸的才子大喊。

“找个机会统治才子,我去稳住力木哈日乐。”我低声嘱咐唐心,看到红着脸的唐心点了点头,我转身笑骂着“狗嘴吐不出象牙”挥舞着拳头向才子跑去。

“郎兄弟,一会儿吃完饭我带你们出去走走,看看咱们这里最著名的马场。”在饭桌上巴特儿说。

这本就是我和巴特儿计划好的套路,立刻答应,表现出一副很向往兴奋的样子。

在饭桌上我看到了巴特儿重病的母亲和一直在照顾她的巴特儿的表姐,一个年纪约三十左右的蒙族女人,典型的蒙古族女子的外貌,一直也没有说话,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对这个女人的感觉很奇怪,或许是她遮遮掩掩闪烁的目光让我对她的感觉不是很好,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口,眼睛也是我最喜欢观察和了解一个人的地方。

“巴特儿,我有件事情不太明白。”在我和巴特儿检修车子和装备的时候,我说出了从昨晚就一直在思考的问题,这时只有我们两个人,也不用担心被人听到两人的对话。

“啥事?”巴特儿爱不释手地摆弄着冲锋枪随口问道。

“是不是有很多人知道你的家族秘密使命?”秘密使命自然就是说保管元陵墓钥匙的任务。

“没有人知道!”巴特儿的回答很干脆。

“那怎么会有人来抢呢?”

“巴特儿慢慢放下手中的枪,神色变得有些凝重,我能够清晰地看到他眼中燃烧的怒火“虽然表面上是打家劫舍,但我知道他们绝对是冲着钥匙来的!”巴特儿十分肯定地说。

没等我询问他如此肯定的原因,巴特儿便为我进行了分析“达达勒苏木地方不大,这里的治安一直非常好,但是这里没有很富有的人,这一点可以说人尽皆知的,而且这里很安定,从没发生过抢劫杀人之类的事情。”巴特儿的手抚摩着脖子上戴着的一个似乎是象牙制的民国时流通的银圆大小的坠子,我昨晚曾见过,一面光滑,另一面是一只展翅的雄鹰浮雕,做工很精美,而且我可以肯定这东西绝对有些年头了,看得出巴特儿对这东西很珍爱。

“事情发生以后,我赶回来曾自己地检查过,虽然少了一些钱,但是真正贵重的东西却并没有被抢走,我母亲的嫁妆是我家最值钱的东西,却原封不动地留下了,这不是很奇怪么?”

“巴特儿,你那个表姐一直都住在你家么?”我想起那个目光闪烁的女人,没来由地感觉到心里一阵不舒服。

巴特儿听到我的问题,眉头一皱,我看到他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她叫哈然,是五年前来到我家的,是我家一个二十多年没有来往的远房亲戚,据说是家里遭灾逃难到这里的,我父母可怜她就把她留下了。”

我心中一动,思考着组织语言“巴特儿,我觉得这件事情有些古怪。”

巴特儿突然发出一声大笑,转瞬便停止,低声说道“其实我也一直在怀疑她!但始终没有找到证据,我父亲说过,哈然的祖先曾经与我的先祖一起跟着成吉思汗战斗,应该知道我的家族被赋予的秘密使命;而她来到的第二年我家里就出了事,图纸被抢,这些年我估计她留下来是为了寻找钥匙!”

“可惜,他们永远也不知道钥匙在哪,哈哈!”巴特儿得意地说,猛地望向我“郎兄弟,我也不瞒你,钥匙就在这里!”巴特儿迅速地向我扬了扬他正在抚摩着的脖子上那枚鹰纹挂饰“钥匙一共两支,另一把挂在兰花的脖子上;这些年我一直在外奔波,谁能想到这就是钥匙,根本就没藏起来,而是光明正大地被我们戴在脖子上?!”我没想到巴特儿竟然能够把这么重大的秘密告诉我,他对我的信任让我很激动,同时也不禁感叹这钥匙设计的巧妙。

“巴特儿,你不需要告诉我的。”

“郎兄弟,我信你是个够义气的朋友!再说可能你还会变成我的妹夫呢!”巴特儿嬉笑着说,不过眼中流露的强烈情感让我感受到了他的真诚,没想到此行竟让我收获了一位生死相交的兄弟,这让我很欣慰。

“兰花是个好姑娘,我可不能耽误人家!一朵鲜花可不能插在牛粪上!”我也开起了玩笑。

“巴特儿,你的家乡可真漂亮啊!咱们这是去哪?”力木哈日乐坐在后排望着窗外起伏的草海漫不经心地问。

座位的安排和来时一样,唐心开车,兰花坐在副驾驶上指挥,我和巴特儿夹着力木哈日乐坐在后排,才子和林森很委屈地窝在后箱。

“郎兄弟说是想骑马,我带着你们去看看咱这里最好的马场,全都是最烈的骏马!”巴特儿笑着回答。

力木哈日乐没有多说话,很好奇地透过车窗四处观望,嘴里还不断地发出赞叹声,而林森则捂着脑袋无精打采地缩在后箱角落里,在才子的淫威下,后箱的大半空间已经被才子占领,才子此刻正躺在后箱里哼唱着家乡的二人转自娱自乐。

看着力木哈日乐悠闲的表情,我暗暗冷笑,按照计划,我们将很快迷路了……

【071 最后的战斗 中】

等到太阳西沉,晚霞漫天的时候,我们依旧行驶在无边草原上,力木哈日乐和林森明显察觉到了不对劲了。

“我说唐博士,咱们这是去哪呀?”力木哈日乐眼睛里闪动着怀疑问道。

“兰花,你看看咱们现在是在哪啊?”唐心对兰花说,而此时的兰花手捧地图翻来覆去地查看着,那认真的模样让我几乎憋不住笑出声来。

“唐姐姐,我也不知道了,咱们这指南针坏了啊。”兰花抓起指南针狠狠地砸在了车窗上,就这么个砸法,好的也早就砸坏了。

“喏,你看,这针乱转,不指南了。”兰花把手中的指南针递给身后的力木哈日乐,我在旁边瞧得明白,指南针的表面都被砸碎了,指针拧得跟麻花似的,自然指不了南了。

力木哈日乐愣愣地握着指南针,似乎被眼前的这如演戏一样的场景所迷惑,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后箱的林森目光朦胧地探过头来,口齿不清地问道“怎么了?我们还没到哇?”一看就是还没睡醒的样子。

“看来这下是遇到麻烦了,这茫茫草原,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想要走出去可难喽。”才子打着哈欠悠悠地说,根本没有一点担心的意思。

“这可怎么办才好?!怎么办才好!”力木哈日乐紧紧地攥着拳头,有些惊慌失措地重复着。

看着他额头绷起来的青筋,我暗暗冷笑,这家伙肯定是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行动,还没来得及统治组织呢!要的就是打你个措手不及,我极隐蔽地轻轻用胳膊肘碰了碰巴特儿,巴特儿立时会意地咳嗽一声,“按照我的经验,咱 们就一直往这个方向走。”巴特儿指向车的前方“一直走就能出去了,前面应该是郭落尔苏木。”

我嘿地一声差点笑喷,连忙掩饰地咳嗽两声,什么郭落尔苏木,分明是通往估计中的“步辇谷”的方向!

力木哈日乐脸色铁青地盯着我瞅了片刻,我则假装唉声叹气地不疼不痒地抱怨了两句。

力木哈日乐可比林森精明多了,我暗暗做着比较,同时心里对力木哈日乐更加警惕起来。

等到夜色笼罩了无边草原的时候,在四比二的举手投票后,少数服从多数,决定就地扎营吃饭,持反对的两票自然是力木哈日乐和后知后觉的林森了。

对付着吃了几个罐头和压缩饼干,巴特儿悄悄给了我一个眼色,我知道他有话要和我说,便借口巡营,和巴特儿离众人远了一些。

“再往前面,过了那座山丘就到了那个地方,是个很大的盆地,大概还有一个小时的车程;如果那里就是‘步辇谷’的话,咱们很快就要踏进鹰族的地盘了!”巴特儿低声说,提到鹰族时看得出他对这个神秘的种族也深含惧意。

“巴特儿,那鹰族到底是什么样子?好象很厉害的样子?”我好奇地问。

“我也不知道。”巴特儿回答的很是干脆,“不过古老相传,鹰族的族人便如裂鹰般行动敏捷、目光敏锐,而且残忍嗜杀,跟随成吉思汗时专门负责侦察与暗杀的。”

我点了点头,重重地呼出一口长气,俗话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面对这个一无所知的鹰族,我也没有任何信心,与巴特儿沉默地转了一圈又走回了营地,

等我和巴特儿回到营地时,力木哈日乐和林森已经打着呼噜沉沉睡去了,而且估计这一夜就算是打雷恐怕也是醒不过来了,什么人能睡的如此深沉?除了死人、植物人,就只有吃了强力安眠药的人,这也是计划好的一部分,在他们喝的水中,才子早已经下了足够量的安眠药,我们也是趁这个机会把他俩甩掉,我原本以为力木哈日乐不会上当,没想到居然如此容易地被迷倒,到省了我们不少事。

按照才子和巴特儿的意思,是想把他俩彻底清理掉的;但是我和唐心还是坚持着不取人的性命,犯法到在其次,主要是不想多造杀孽罢了。

却没想到,这一念之仁差点就给我们带来了灭顶之灾!

唐心十分好心地给力木哈日乐和林森留下了一只手枪和一把匕首防身,又把篝火拢得很旺,草原狼多,能不能活下去,就要靠天意了。

剩下的四个人默默地收拾好了一切,换做巴特儿开车,向最终的目的地驶去……

才子坐在副驾驶的位置、我和唐心把兰花围在中间坐在后排,手中的冲锋枪和手枪全部子弹上膛,紧张地注视着车外,天知道神秘鹰族会在什么时候以什么方式向我们展开攻击!

山丘并不高,很快我们就翻上了山头,巴特儿略停了一下车,指着前风挡说“下面就是那地方,从这里开始,是几百年来也没人敢进来的地方,有误入的人和牲畜都会被发现被剥了皮只留下脸给扔在了这附近!”

兰花撅着小嘴,一脸惊恐地点头“是啊,那死的样子才叫惨呢,前几年苏木有个半大孩子养丢了,找到这里,第二天被人发现了尸体,我一辈子都忘不了那可怕的样子!”兰花说着打了个寒战,紧挨着她的我也被传染,从心底升起了一股寒意。

“怕个鸟的,老子就不信了,今天就是玉皇大帝来,老子也照样给他揍回去!”才子大声嚷嚷道,抓着枪的手又紧了紧。

巴特儿沉声说了句“坐稳了!”车子便向下驶去,借着月光,我远远地望着坡下的山谷,这山谷里并不像外面,绿草连天的样子,好象得了斑秃的病人,沙地和稀疏的小草把整个空旷的谷地分割得分崩离析,这种感觉与当初在龙脉中第一眼看到那片赤红色的平地一样,了无生机。

车子很快便平稳了下来,似乎是已经走上了平地。

坐在中间的兰花时不时偷偷地向后箱飞快地瞥一眼,我忍不住低声问了一句“兰花,你在看什么?”

兰花俏皮地吐了吐舌头趴在我耳边轻声说道“那个穿黄袍、戴面具的鬼魂不见了,之前一直在那里的。”

这时我和兰花的姿势实在很暧昧,兰花基本上半边身子贴在了我的身上,呵气如兰,弄得我耳朵痒痒的,唐心没听到我和兰花在说什么,装做不在意地向我这边张望,我偷偷地瞟了她一样,刚好与她目光相接,无奈地接受了唐心一记极端鄙视的白眼。

“不见多长时间了?”我扭头看着兰花轻声问,耶律行再不见了!我皱着眉头思考着他的去向, 很显然鬼魂是不需要解决生理需要的,不会是突然尿急下车方便去了吧,难道他和我们来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寻找‘太祖玉圭’?难道我猜错了?不管怎么样,消失了更好,免得还要与一只鬼抢东西,我很侥幸地想。

“我们吃完饭以后上路的时候,他就没有和我们一起走。”兰花眨着纯真的大眼睛轻声说,兰花前倾的幅度实在过大,我虽然尽量向后躲避,但是与她的脸之间相距也决超不过十公分,后脑勺已经顶到了车窗上,躲无可躲了…….

兰花示意有话跟我说,让我把耳朵伸过去,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兰花已经快速地在我脸颊上轻轻地亲了一口,我愕然回头,兰花已经若无其事地坐回了原位,只有嘴角露出的一抹诡计得逞的笑容表示她根本早有预谋。

咱这种老实本分的孩子啥时候经历过这个?顿时觉得脸上发烫,估计早已经红得像猴子屁股了,看也不敢看唐心,把脸转向车窗,暗想这丫头还真大胆,不过被美女亲吻的感觉确实很美妙,正在我有些怀念那种惊鸿一瞥的感觉的时候,原本平稳行驶的越野车突然砰地一声,似乎掉在了沟里,兰花啊地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前车头呈三十度角倾斜了下去,车子也停了下来,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072 最后的战斗 中】

我觉得脸上发烫,估计早已经红得像猴子屁股了,看也不敢看唐心,把脸转向车窗,暗想这丫头还真大胆,不过被美女亲吻的感觉确实很美妙,正在我有些怀念那种惊鸿一瞥的感觉的时候,原本平稳行驶的越野车突然砰地一声,似乎掉在了沟里,兰花啊地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前车头呈三十度角倾斜了下去,车子也停了下来,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才子嘟囔一句便打开了车门,“小心点!”我嘱咐了他一句,也迅速地跳下了车,才子很费劲地蹲下身子去查看车子状况,我则紧握手中枪,很警惕地四处观察。

四周很静,死气沉沉的,除了几个人的呼吸声,连点昆虫的鸣叫声都没有,月亮在云层中穿梭,时明时暗。

“这里有个沙坑,好象是个洞的入口。”才子沉声说,这时的巴特儿也下了车,唐心和兰花在我的叮嘱下还坐在车上,不过都伸长了脖子想要看个究竟。

听到才子的话,我皱了皱眉头,心里暗骂了声“晦气!”这个盆地在风水中来说,实在不是一个适合作为墓葬之处的地方,背山临川,霸气有余而内敛不足,不知道为什么元皇陵会选在这个地方。

“我看看。”我说着蹲到了车子前轮后,前面的两个轮子整个陷入了沙地,塌陷的沙地露出一个半人多高的黑洞,黑呦呦地看不到里面的状况。

“这应该是个沙鼠窝,看样子里面应该不小呢!”巴特儿打着手电筒向洞里晃了晃说道。

沙鼠书一种生活在沙漠戈壁上的仓鼠科小型动物,生命力和繁殖能力都极为顽强,擅长构筑洞穴,其洞穴常常是二、三层,不过一般的沙鼠洞都比较深入地下,而且不会像眼前这个洞般入口如此之大,估计是这里人迹罕至,沙鼠的胆子也变得大了许多。

随着巴特儿的手电筒的灯光向洞口晃了两下,我在沙洞深处看到了两只泛着暗绿光的小眼睛,吱吱叫了两声随即不见。

我笑着告诉唐心和兰花,遇到老鼠窝了,唐心和兰花都表现出片刻的慌乱,女孩子很奇怪,就像兰花、唐心这样天不怕、地不怕,遇到狼群都毫无惧色的大胆女子听到老鼠都会害怕,“女人毕竟是女人”我苦笑着摇头。

“轮子卡得太深了,我们也差不多到地方了,先办正事,完事以后再弄车子!”我对才子和巴特儿说。

两人点头,回头招呼唐心和兰花把车上的背包扔下车,所有人都在默默地工作,手上虽然忙活着,但耳朵始终注意着身边的动静,毕竟神秘的鹰族随时都可能出现,对于这个残忍的种族,我们根本就一无所知,这样的敌人才是最可怕的。

“我们到中央的位置去看一看,估计入口应该在那附近。”我背起包对所有人说,其实我们的行为类似于押宝,对于皇陵的入口究竟在哪谁也不知道,只能按照知觉行事了,如果皇陵上面有个几米厚的夯土层的话,估计这辈子我们也找不到入口了。

大家点头,谁也没有更好的办法,重新清点了一下背包,将携带的工具尽量简化,反正车子就在这里,如果需要可以随时回来再拿。

月亮再次被云层遮住,五个人,人手一把电筒,巴特儿在前,随后是才子、兰花、唐心,我自己殿后。

“走吧!”我低声说,猛然间一股强风袭向后脑,来不及多想,长年养成的习惯促使我使劲向前面的唐心扑去,把她压在了身下,一声清晰的撕裂声响起,是背包被抓破的声音“卧倒!”我大声喊着,顺势把唐心推向车子,自己也就地弹了起来,扑向车下。

一声尖锐的鸣叫声低空响起,“是狼鹰!”巴特儿大叫,狼鹰号称草原杀手,生性凶残,据说以狼为食,这也是狼鹰名字的由来,也从另一方面反应出狼鹰的凶猛。

“快上车!”我大叫着,打开了车门,才子、兰花和唐心纷纷跳上了车子,巴特儿这时离车最远,他深知狼鹰的厉害,尤其是夜晚,狼鹰可以夜视,人却不能,忙不迭地向车子跑来。

月亮再一次钻出了云朵,借着月光,我骇然看到一团如闪电般的黑影低空从巴特儿后方向他掠去!“巴特儿,趴下!”我大喊着,手中的冲锋枪向黑影扫射过去,可惜狼鹰的速度实在太快了,我能感觉到,子弹落空了。

巴特儿反应也极其迅速,听到我的喊声,向前扑倒,快速地游到车下,所有人都大呼了口气。

“是不是鹰族?!”我警惕地看着天空,伸手去拉车下的巴特儿。

“不知道,不过狼鹰据说都绝种了,突然出现在这里,应该和鹰族有关!”巴特儿的额头都被吓出了一层冷汗,就那么短短几秒,我和他已经在鬼门关里走了一趟。

一声短促的呼哨声远远响起,还没等我们反应过来,两团黑影斜斜地由空中坠了下来,目标是巴特儿刚刚探出头来的身体,无奈的巴特儿再次缩进了车底。

“有人指挥,肯定是鹰族!”我几乎是喊了出来,几只电筒漫无目的地四处扫射,希望能够寻找到指挥狼鹰对我们发起攻击的人。

两声连续的枪响,一声短促的惨呼远远响起,是才子开的枪,“哈哈,爷爷的,尝尝老子的枪子味道!”才子大笑着喊道。

那声惨呼过后,四周再次恢复了静谧,连狼鹰也不见了踪影,不过车下的巴特儿、车上的四个人都不敢轻举妄动,谁知道那如闪电般的狼鹰是不是在待机而动?按照狼鹰的速度,没人能跟它赛跑!

“砰、砰、砰”几道火光从四周升起,在黑黑的夜幕中划出几道亮亮的光线向车子飞了过来,“我操!火攻!”才子大喊一声,慌忙摇起了车窗。

火光很快就飞近了车子,几道落在车子四周,一道落在了前风挡,是火箭!才子慌忙打开雨刷把火箭扫灭。

“嘻嘻,才大哥真聪明!”这时候的兰花居然还有心情笑着和才子开起了玩笑,才子也毫不掩饰自己的得意“那是!”

按照火箭发射的位置,看样子我们已经被悄悄包围了,第一道火箭过后,很快第二道火箭又飞了过来,我和才子、车下的巴特儿只能估量着大致的方向,没有把握地扫射,但是鹰族明显已经提高了警惕,射出去的子弹似乎没什么效果。

“快下车,油箱、油箱着火了!”巴特儿大叫,我一激灵,下车就会成活靶子,不下车也要变成烤猪,急中生智,“进洞!进洞!”我大喊着率先打开车门,巴特儿半个身子已经钻进了沙鼠洞里,我和才子一边四处扫射争取时间,一边把背包塞进洞里,等兰花和唐心进入以后,才子和我也钻了进去,沙洞实在狭窄的很,才子勉强能够爬行,所有人都只能推着背包前进,绕过一个弯,估计着前进了大概三十几米时,一声闷响传来,剧烈的震动让所有人都感到一阵后怕,再晚个一时片刻,只怕五个人都要被炸死!

【073 最后的战斗 下】

“老子上过山,下过河,钻过死人坟,还他爷爷的第一次钻老鼠洞!”才子闷声闷气的诉苦声传进一行匍匐前进的人耳中,兰花很佩服地发出一串咯咯的笑声“才大哥,你可小心点呀,沙鼠最喜欢在松软的地方打洞了。”

“咋啦?为啥要我小心?你们不需要小心吗?”才子奇怪地问道。

“我们瘦啊,沙鼠只喜欢你那样的大肚子的!”兰花挑笑着说道,还真没看出来这丫头的胆子还真不是一般的大,这个时候居然还有心情开玩笑。

洞穴虽然狭窄,但呼吸并不是很苦难,没有出现氧气不够的情况,看样子这沙鼠洞里面还真是宽敞的很呢,如果不是随着呼吸钻进鼻口的灰尘,这段旅程到也不是让人十分厌恶。

沿着蜿蜒向下的洞穴又爬行了一段,直到转过了一个大弯,我招呼着几个人停了下来,这个位置宽敞了不少,我蜷缩着身体已经可以调过了头来,这样至少就可以面对洞口进行防御了。

“巴特儿,你说鹰族的人会怎么对付咱们?”我耳朵贴地仔细地收集着传来的震动声音,不过似乎很安静,这反倒让我有些不安了,难道鹰族会这样轻易地放过我们?该不是准备放进来几条毒蛇吧?我心里打了个激灵,连忙告诉自己不要往不好的方面想,但却不由自主地搜肠翻肚把自己能想到的方法都搜罗了一遍,越想越觉得心寒。

“咱们一般对付沙鼠有两种方法,一是守住出口用水攻,等到洞里被水淹没了,沙鼠自然会顺着出口跑出去的;二呢同样是守住洞口用烟熏……巴特儿的反应还算镇定,说完后加了一段自己的分析“依我 ,这洞深的很呢,用水攻估计一时半会的问题不大,但是用烟熏呢,恐怕就……”巴特儿的话还没说完,就已经闻到了让人呼吸困难的刺鼻的烟,虽然现在烟还不是很重,但是已经让大家咳嗽连连,首当其冲的我眼睛刺痛无比,不由自主地流下泪水。

“怎么办?”巴特儿咳嗽着问道。

“他爷爷的,小狼,反正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冲出去吧!”才子大吼,现在所有人的身体都转了过来朝向来时的方向,只有才子因为那个大肚子,根本没办法弓腰,气得他大声叫嚷着。

“冲个屁!”我忍不住骂出了句脏话,“人家现在正在洞口等着咱们送上门呢!”

“那你说咋办?这里离地面应该不深吧?要不咱破土而出得了?!”才子说出了一个貌似可行的办法。

我略微考虑了一下,马上放弃了这个很诱人的想法,钻出去以后没有掩蔽物就变成了鹰族的活靶子,鹰族的火箭虽然不比子弹来得快,但他们所控制的狼鹰杀伤力太大了,而黑夜则成了它们最好的伪装,白天都不敢说能射杀狼鹰,何况污漆嘛黑的晚上!

“巴特儿,继续向洞里爬!找个窄点地方搭墙挡烟!”我咬了咬牙,做出了决定,虽然这样很可能与鹰族进入僵持地步,但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能撑多久算多久了,挨到白天或许机会能大些。

迫不得以之下,几个人顶着背包继续开始了鼠洞之旅。

洞穴内部通道密布,纵横交错,大部分高些的已经被飘满浓烟,看样子寻找其他出口的可能性已经没有了,只能顺着下降的主洞穴继续前行。

只是爬了几米,身边的土层突然传来几声破土的声音,甚至一支利矛刺破土层落在了距离我的脑袋不足一米远的位置,堪堪自才子的双腿之间穿过!

原来不光是我们在探察鹰族的动静,人家也在寻找我们的踪迹呢!才子那一声大叫已经‘成功’地吸引了敌人的注意力,周围的破土的声音越来越密集,估计很快就能够发现洞穴的线路了。

不需要催促,一行五人,巴特儿打头,依次是兰花、唐心、才子和我,拼尽了全力加快动作,支撑着身体迅速地想洞穴深处窜行!

越爬越是心惊,我从没想过老鼠居然能够建造如此巨大的工程!越向下洞穴越宽敞,难怪有人说有些群体动物是天生的建筑师呢!

经过了一个陡然加巨了许多的斜坡后,是一个仿佛如中心地带的宽大的集散地,十数条窄通道由此延伸出去。

几乎筋疲力尽的几个人七扭八歪地靠在洞穴墙壁上大口地喘着气,耳边再也听不到破土的声音,也没有烟熏的感觉,唯一不足的地方是呼吸起来已经有些苦难了,应该是到达了沙鼠洞穴的核心地带了吧,深离地面,就算出口多,但被不断涌入的浓烟占据,空气根本无法流通,这样下去,就算不被插死,也要活活闷死了!

“从没想过老子是憋死在耗子洞里的!”才子苦笑着哼道。

我无声苦笑,心中郁闷无比,“巴特儿兄弟,兰花,对不起,拖累你们了。”我愧疚地说道。

“呵呵,郎兄弟,既然叫我一声兄弟就别那么多废话,你们汉族人不是有句话叫有赌不算输吗?这就交枪投降了?!”巴特儿神色豪迈地说道。

“美倪大妈说过,我可是多福多寿不会早死的!”兰花轻松地说,巴特儿随即补充道“美倪大妈是我们这一带最有名的神婆,有时候说话很准的!”

“小狼,你看这土层!”一直都没说话的唐心抚摩着洞壁叫道。

一路上疲于逃命,哪有时间去观察身边的土层?听到唐心的招呼我疑惑地爬到她的身边,原来我们所处的洞穴上面小半层是沙土,可是沙土下一道很明显的分界线,下面竟然是泛着白色水印的黄泥土层!

“这里很少有这种黄土的!”被吸引过来的巴特儿奇怪地说道。

我心里一动,望向唐心,唐心苦苦思索的目光也正望向我,“是夯土层!”我俩异口同声地脱口而出。

郁闷疲惫的心情一扫而空,每个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我甚至忍不住想要大笑两声,沙鼠啊,沙鼠,我爱死你们了,居然帮我把夯土层这道最难过的关打通了!

【074 捅了老鼠窝】

一路上疲于逃命,哪有时间去观察身边的土层?听到唐心的招呼我疑惑地爬到她的身边,原来我们所处的洞穴上面小半层是沙土,可是沙土下一道很明显的分界线,下面竟然是泛着白色水印的黄泥土层!

“这里很少有这种黄土的!”被吸引过来的巴特儿奇怪地说道。

我心里一动,望向唐心,唐心苦苦思索的目光也正望向我,“是夯土层!”我俩异口同声地脱口而出。

这个发现让所有人都是心头一震,墓穴深入地下,建造者为了防止渗水、塌陷一般都会在墓穴上方建造深厚、结实的夯土层,所谓夯土,就是把土堆积在一起,用重量很大的夯具砸压而成的土,砸压平整后,上面继续堆积散土,并继续砸压而成。

按照巴特儿所说的在肯特山脉绝不会有黄泥土的土源,也就是说建造夯土层的施工者一定是从远方长途跋涉运到这里的,谁能有这么大权势动用如此巨大的人力物力?而此地所处位置又正是传说中秘密记载的元皇陵陵位,综合而论,答案呼之欲出,这下面一定就是元朝历代皇帝的陵墓!

“现在怎么办?”我望向唐心,就算知道陵墓就在我们身下,但是在找不到入口的情况下,怎样进入陵墓中还是一个难题。

“我们现在大概在距离地面四米左右的地方,夯土层最厚也超不过五米,否则就算墓顶再结实也会被压塌,我相信以裴文木对建筑的精通不会不了解这一点,也就是说我们身下还有至少一米到二米的夯土层,想办法越过夯土层才有可能进入到里面去。”唐心很冷静地分析道。

我赞同地点了点头,“不管怎么样也要等到天亮了。”看了看表,时间是夜里十一点多,也就是说我们至少还要在这老鼠洞里待上五、六个小时。

“唐心姐,你怎么知道我们现在地下四米啊?”兰花奇怪地问道。

唐心笑了笑“是结合我们下行的角度和前进的距离推算的,应该差距不大。”

事情总算有了点眉目,我感到一阵轻松,这段时间被压得喘不过气来,现在虽然还不知道前面会遇到什么危险和困难,但我心里已经决定了:天亮以后就用炸药把这里炸穿,我不管裴文木把这墓鄙建造得有多结实,老子就用炸药解决!

巴特儿、兰花眨着似懂非懂的眼睛望着我和唐心,不明白为什么我和唐心会突然这么高兴,唐心笑着为两个人做着讲解,我则拍了拍才子,继续向前行去,想要看看这洞穴的尽头是怎么样一番景象。

我们所在的洞穴似乎是一个储存室,前行不远我和才子发现了许多草仔、谷壳甚至还有许多漆黑得不知道存在了多久的碎骨,整个洞穴很是干燥,饶是通风不错,但是一股长久没有挥散的捂闷、发霉的气味还是熏得我和才子皱着眉头,不敢大口呼吸。

这由沙鼠建造的伟大而复杂的工程走到这里,通道早已只剩下两条,一条是我们的来路,而另一条则是前面向下的洞穴,不过那条通道的动口骤然变得很窄,以才子的个头想要通过似乎不太容易。

不用看,那条通道的尽头便是沙鼠的老窝了。

走到这里我心里总有点怪怪的感觉,这时候尤其强烈,拉住正试探着想要爬进洞穴的才子,回忆着问道“才子,你觉不觉得好象哪里不太对劲?”

才子愣愣地看着我“什么地方不对?除了一路走来没看到老鼠。”

我恍然大悟,猛地拍了一把脑袋,“对呀!老鼠洞里没老鼠,这不是很怪吗?!”

才子对我的大惊小怪很不以为然,撇了撇嘴取笑我说“这有什么不对的?咱们这么多人早就把老鼠吓得闻风而逃了。”才子对他说出闻风而逃这个成语很是骄傲,说完还自言自语地重复了一句“闻风而逃,对!多贴切!”

“除非这些老鼠有其他的出路,不然绝对不会在这里等死的。”我喃喃自语地说道,因为声音很小,才子并没有听清楚,看到我发呆的表情,碰了碰我“哎,小狼,咋了?愣什么神啊?前面进不进了?!”

“进!当然要进了!”我嘿嘿笑着说,这群沙鼠给了我一个天大的惊喜,不知道还会送个什么礼物给我。

这次换了我在前面,推着强力探照灯爬进了洞道,才子的大肚子则被卡在了洞穴里无法进入,暴怒之下的才子从背包里抽出工兵铲开始对洞穴进行加宽处理……

“你小心点,要是把老子埋在里面,变鬼我也不放过你!”我喝骂了一句,不再理才子,缓缓地向前爬去。

虽然洞穴逼仄,但并没有十分气闷的感觉,这让我把戴上呼吸面具的想法给压制了下去,没想到一时的不慎,竟然吃了大亏!

洞穴向下并不深,甚至没有弯道,这让我大呼侥幸,这么狭窄的洞穴里如果有个超过九十度的弯角,那就算把我打断也钻不过去的。

又向前爬了大约十几米,翻过了一个U型的直上直下的弯道,这弯道似乎是为了防水而造成的,这个想法让我大大佩服沙鼠的智力,推着探照灯的我来到了U型弯道的尽头,当我探头向下望去的时候,一股恶臭扑鼻,几乎将我熏晕过去!

同时耳边传来密集的吱吱声,在探照灯的照射下一副让我毛骨悚然的景象出现在眼前:前方向下大概十几平米大小的洞穴里无数只或灰黄或灰黑的沙鼠挤在一起,不断向洞穴的角落里钻跳着,在强烈的灯光下,数以百计的小如黄豆的灰色眼睛齐齐盯着我!而我的头和最近的沙鼠距离一上一下,决超不过两米!我甚至连沙鼠的胡须都看得清清楚楚!

我想没有人能够坦然适应这种场景,饶是我一直自诩胆大妄为,见惯希奇古怪的人瞬间的也全身冰冷,连呼吸都忘了。

幸好沙鼠的胆子并不大,在近距离灯光刺激下除了向洞穴边沿拥挤退避到也没有冲上来的,否则以我此刻的情形,连躲闪都没有空间。

等我的脑袋恢复了思考能力后,第一个想法就是把这些沙鼠炸死!

连探照灯都忘记了取回,我竭尽全力向来路退去,这种速度我做梦想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达到这么快!

等我退出来的时候,才子还在卖力地工作着,看着我退了出来,才子边擦着汗边问道“怎么样?里面发现什么好东西了?”

我没有说话,还在消化着刚才所受的惊吓,才子也发现了我脸色不对,事后才子告诉我,当时我的脸色铁青,满头的汗珠,是他从没见过的惊慌失措。

“操!怎么了小狼?里面有什么东西?!”才子也有些惊慌,回身操起了冲锋枪,上膛瞄向黑幽幽的洞道。

我咽下一口和着浮尘的口水,“操他爷爷的,里面全是老鼠!上千只老鼠!”

才子白了我一眼,手中的枪放了下去“还以为什么呢,不过几只耗子就把你吓成这样,亏你还干过排长呢!伟大的共产党就把你培养成这种胆色?”

我没好气地哼了一声“你厉害,你进去看看!”话音刚落,一只硕大的灰黑色的沙鼠自洞道里快速地窜越而出,向唐心等人所在的洞穴奔去,而越来越多的吱吱声传了过来,我心里一凉。

“操!炸药呢?炸了这帮狗日的老鼠,不然咱们还不够它们一顿小菜!”最初的想法又回到了我的脑海里,我急急地对才子吼道。

才子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以我从没见过的矫捷拉开背包,掏出了两颗手雷快速地拔下了安全栓扔进了洞道里,转身连滚带爬的我和才子向来路奔去…….

【075 福祸相倚】

我和才子一前一后还没来得及转过弯,一声巨大的爆炸声掀起一股猛烈的气流将我俩冲起,随即一声沉闷的爆炸声再次响起,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双臂护头随着推力而去,狠狠地撞在迎面躲避不及的洞壁上,也幸好这洞壁没有什么尖锐的突起,只是厚实的土层,也着实把我和才子撞了个七昏八素。

随着气流而来的是大地连续几阵强烈的震晃,不过由强渐弱,最终让我提起的心放了下来,洞穴并没有坍塌,否则只怕便要被活埋在这老鼠洞中了…….

“小狼,才子!你们怎么了?!”唐心的声音率先传来,我摇了摇晕眩的脑袋,耳边嗡嗡做响,苦笑着张嘴想要答话,还没出声就被弥漫的尘土呛得激烈地咳嗽起来,眼睛刚刚睁开便被飞尘迷住。

“没、没事,灭鼠,灭鼠工程!”才子边咳嗽着,边闷声回答,也不知道唐心他们听到没有。

等我再次小心翼翼睁开眼睛的时候,唐心关切慌乱的脸近在咫尺地映入我的眼睛,因为距离太近,几乎是贴到了我的脸上,下意识地向后躲闪,没想到正撞上才子坚硬的脑壳,两声“哎呦”同时响起。

这时的烟尘基本上已经尘埃落定,其实在这夯土层中,并没有太多的浮尘,刚才因为爆炸力太强,激起来的大多数都是零碎的土块,由于担心洞穴被震塌,根本就没感觉到疼,这时候放下了心,才感觉到后背双肩火辣辣得如遭到了火烧一般疼痛,被炸飞的小土块虽然赶不上子弹般锐利,但也让我和才子吃了不少苦头,可叹才子宽大的臂膀又一次成为了我的挡箭牌,到不是因为他的觉悟高,洞穴内实在是空间有限,容不得两人并行。

“他爷爷的,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才子边吐着“混凝土”边诉苦。

“刚才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他们想要用炸药把我们埋在地下?”唐心看到我俩没事,放心不少。

“他们?”我被唐心不着头脑的问题问得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唐心嘴里的他们应该是说尾追我们的鹰族“不是,不是鹰族。”接过唐心递来的水壶,漱了口,感激地朝唐心笑笑,唐心的体贴真是没话说。

听到我的话,巴特儿和兰花紧张的表情很明显地松弛了下来,看样子两个人对神秘的鹰族的恐惧相当深,其实我又何尝不是,生性残忍,杀人如麻,想想也够让人胆战心惊的了。

“你们刚才说的是什么?什么灭鼠工程?”巴特儿皱着眉头问,不解地看着我和才子。

“这个 ,你问他吧。”才子一把抢过我手里的水壶,朝我指了指,随即不满地嘟囔起来,内容无外乎说待遇不同,唐心偏心……

看得出唐心、巴特儿、兰花全部的注意力都被才子的话集中到了我的身上,对才子的话根本没有任何反应。

看了看三人求知欲极其强烈的眼睛,我很无奈地调整了个舒服的坐姿“灭鼠就是灭鼠嘛,除四害这么重要的工作我们怎么能忽略呢!虽然是在外国,就当国际援助吧!”

除了才子,根本就没有人欣赏我的幽默,唐心不满地哼了声,一双柔嫩的小手攀上了我的胳膊肌肉最薄弱的地方温柔地拎了两下,有一句话说得好“男人征服世界,而女人则征服男人。”女人总是能够举重若轻地寻找到男人的弱点,两只手,六根如葱白的细细手指给我带来的肉体上的疼痛超乎了我的想象,而那张美丽的脸上有些嗔怪,有些恼怒还有些幽怨的表情则瞬间打动了我的心灵…….

“这里是老鼠洞,自然就有老鼠窝,我们刚才只是把这些老鼠送去转世轮回了而已。”我讨好地笑着说,女人都是爱心泛滥的感情动物,要是直接告诉她刚才我们用了两颗手雷炸死了至少几百只老鼠,只怕唐心立刻就要发飙。

“你!咱们要不是有这洞躲藏,只怕早就被鹰族的人给割头了!是咱们占了人家的家,你干吗要斩尽杀绝!”女人变脸比翻书还快,唐心立刻便得有些怒气冲冲的味道,气恨恨地瞪着我,听这话里的意思到把老鼠当作自己的救命恩人了。

“你可拉倒吧,幸亏咱动作快,不然早变老鼠的点心了!”才子真不愧是我的好兄弟,关键时候声援了我“成百上千只老鼠一拥而上,我宁可出去让那个什么鹰族给老子个痛快!”

才子的话多少有点夸张的味道,巴特儿虽然有些惊骇,不过还算镇定,但唐心和兰花已经变色,两女打了个激灵,不由自主地向后面撤了两步,惊慌的眼睛四处张望,女人对老鼠的惧怕是与生俱来的。

唐心再次把目光射到我身上的时候,不满已经无迹可寻了,甚至有几分不好意思的味道。

借机会我边呼疼,边揉着被唐心光顾过的部位,表情凄凉,唐心张了张嘴,几乎是以不可闻的分贝慰问了一句“你还好吧?谁让你不把话说清呢!”

总之,错还是在我……

“幸好没有把洞震塌,郎兄弟还真是福大命大。”巴特儿笑着说,我现在想想也感觉后怕不已,很有同感地点了点头。

“不过爆炸声可能已经暴露了咱们所在的位置。”巴特儿的思绪很冷静,一句话把我的担心说了出来,鹰族的使命就是守护元皇陵,对于我们这几个入侵保护范围的外来者绝对不可能轻易放过的。

虽然按照唐心的估算,我们现在已经深入地下四米多了,但是一旦被鹰族确认了我们所处的准确位置,天知道他们会用什么狠毒的招数对付我们!

“小狼,刚才的爆炸声好象有点不太对劲。”才子拍了一把我的肩膀,似乎是故做深沉地说道。

他这一巴掌正拍在了我肩膀上的伤处,突然来袭的疼痛激得我咧着嘴倒吸了口冷气,转头恼怒地瞪了才子一眼,才子正紧挤着眉头,一副努力思索的表情,嘴里不知道在嘟囔着什么。

才子很少出现的认真表情让我压下了报复他的想法,凑近他的嘴边,才听清他正反复着叨念着“一声大一声小,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一颗是哑弹?”

我没好气地捣了才子一拳“什么哑弹,哑弹还能响?声音大的那个近,小的那个远呗!”我真怀疑这么简单的问题才子这个自诩爆破专家的人竟然想不到。

“对呀!”才子兴奋地大吼一声,用力地拍了把大腿“你说里面是老窝,应该是到头了哇!”

我也猛地反应过来,刚才我明明看到的是老鼠的大本营,虽然面积不算太小,但再向里就是尽头,两颗手雷根本不可能分出先后啊,爆炸声怎么能够差距这么大?这只说明了一个问题“里面还有路!”我和才子异口同声地喊了出来。

“一定是在下面,第二次爆炸并没有任何的冲击!”才子兴奋得几乎要跳起来,一把拉住我“走,去看看。”

“你们打什么哑谜啊!”唐心拉住了我的耳朵,回头,唐心、巴特儿、兰花三人都是一脸的茫然,我也兴奋无比,如果才子这个爆破专家分析的没错,按照一般墓穴夯土层的厚度,再向下只有一个可能,就是突破了夯土层,进入到墓穴的墓顶位置,甚至有可能这一炸会突破了墓顶!

“现在还不能肯定,去看看再说!”我对一脸茫然奇怪的三人说“有可能这次误打误撞因祸得福了。”

唐心听了我的话,有些若有所思,看来缜密的思维和冷静的头脑似乎让她有所发觉.

依旧是以我在前,依次是巴特儿、唐心、兰花、才子的队型,向被炸弹扫荡过的老鼠的老巢行进。

【076 魔香血兰】

“我们的运气还算不错,只遇到几只老鼠。”巴特儿似乎是想松弛一下众人紧张的气氛,笑着说道。

“怎么说?”我很配合地接应。

“肯特山上有一种全世界独有的彩斑锦蛇,它们的最爱就是沙鼠,常常盘踞在沙鼠的洞穴里,享受着美食。”

“哈哈,这可真是名副其实的蛇鼠一窝啊。”我笑着说,其实此时此地谈论毒蛇,并不是一件轻松好笑的事情。

果然,兰花发出了一声尖叫“大哥,你们真讨厌,你明知道我最害怕蛇了!”

唐心亦是极不耐烦地大声说“不要总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被两女呵斥的我心里也是一阵暴躁,心里的惊喜荡然无存,真想回头狠狠教训一顿兰花和唐心,我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而巴特儿显然也十分不满,闷声闷气道“吼什么啊!不过就开个玩笑而已!”

我猛地停了下来,身后的巴特儿不明所以,用力地推了我一把“你到是走啊!”

“你们发没发现好象有点不太对劲啊?”我沉声问。

别说我的性格从来没有如此暴躁过,连唐心这种修养极好,从来都镇定冷静的人都反应如此强烈,事情就绝对不简单了。

“有什么不对劲的?!”巴特儿不耐烦地反问,再次大力地推了我两下。

“快点退出去!”我斩钉截铁地做了决定,催促众人按照原路退回。

回到了出发时的宽敞洞穴,呼吸一畅,感觉心地的烦闷少了许多,我越发肯定一定有不对劲的地方。

而茫然不觉的巴特儿和兰花气鼓鼓地互相生着闷气,反到是才子没有任何变化,奇怪地看着大家“小狼,怎么了?”

我却说不出来,那只是很奇怪的感觉,“唐心,你觉得呢?”唐心正一脸沉思。

“刚才在里面我好象闻到了淡淡的奇怪香气。”经唐心这么一说,我回响起来,似乎的确有股若有若无的香气。

“开什么玩笑,你们不是饿坏了吧?难道是烤老鼠的味道?”才子开玩笑似地说。

“我没闻到任何香味,到是闻到了烟味。”巴特儿很不满意地抱怨道。

我这才发现 ,电筒光照下的空气里竟然飘摇着淡蓝色的烟气,鼻子里的烟气也越来越浓,原来赢族一直都没有放弃,看来这么久他们都在寻找这个洞穴的出口,在每个出口都向里吹烟,早晚会熏死我们的。

才子很得意地开始翻起了背包,边翻边唠叨着“幸亏咱们有准备,要不然还真要客死他乡了!”

在众人的注视下,才子掏出了五只防毒面具。

“我先去看看,在这里等我的消息。”向大家交代了一句,又不放心地郑重嘱咐了一遍不要轻举妄动后戴上面具,推着电筒重又向通道里爬去。

这次,心底并没有那种莫名的烦躁,看来很可能是这里的空气有问题,而里面的洞穴被威力强大的手雷扩大了不少,爬进去几米洞穴四壁上便粘连了许多血肉模糊的老鼠的断肢残体,皱着眉头强忍呕吐的冲动,继续向前行进。

才子的推论果然没错,原来的老鼠窝已经被洞穿,径直向下是一条黑黝黝的通道,电筒的光芒根本达不到底,我兴奋得几乎大叫出来,心砰砰地剧烈跳动,从知道了有诅咒的那一刻开始,我还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高兴过,即便下面通往的不是元皇陵的葬穴,但至少离那已经不远了!

快速地退了回去,把这个发现讲给了唐心、才子、巴特儿和兰花,几个人也都高兴非常,这时的烟气更加浓了许多,这样耗下去,洞穴里的氧气早晚要消耗殆尽,那可就真出身未捷身先死了!

探路的工作仍旧由我来做,巴特儿和兰花、唐心拉着绳索,而才子很卖力地加宽洞壁,比较起减肥而言,他很明白还是把洞穴加宽到容下他通过来得更实际些。

再次检查了一遍,确认绑在腰上的绳子够结实,我向巴特儿做出了一个开始的手势,巴特儿点头开始缓慢地放绳子。

整个下降的过程并没有持续多久,顶多四米的高度,我的脚已经踏上了实地,可是刚才我用电筒照了很久,下面明显看不到底,我手中的电筒是军用的强光电筒,虽然有效的直射距离不如狼眼那么远,但四米多的距离怎么也应该能照到啊?

这是一个大厅,四四方方大概三百平米的样子,空荡荡的没有任何设置,应该不是墓葬穴,这多少让我有些失望。

不解归不解,但是确认安全以后我还是拉了三下绳子,示意上面的人可以下来了。

率先下来的是兰花,然后是唐心、巴特儿,没想到才子跟着也下来了,没想到这家伙动作还挺快。

“幸好咱手雷扔得有水平,不然累也累死了!”才子闷声闷气地说,戴了面具说话,声音变得很奇怪。

“绳子怎么固定的?牢靠吗?咱们还得从这回去呢!”我问才子,才子做了个没问题的手势“放心。”

五只电筒的光芒集合在一起,让这个不算太宽大的空旷大厅拉下了神秘的面纱,全部是由长宽一米见方的青冈石块垒成,严丝合缝,让人赞叹不已,早在五百年前,中国的建筑水平已经达到了如此精密的水准。

“那是什么?!”兰花的手电筒照射着头顶,惊讶地问。

话音还没落,其余的几只电筒光芒也都集中到了棚顶,就在我们炸开的洞口旁,整个大厅的正中,如吊灯般倒垂着一只脸盆大小的暗红色盛开的巨花,无数条紫黑色的根茎爬满了整个顶棚。

“是魔香血兰!”唐心惊叫“刚才的那香气就是这朵花散发出来的!”

【077 出口在哪里】

“魔香血兰是什么东西?”兰花率先问道,听语气似乎对这种与她同名兰花的植物很感兴趣。

唐心对我伸了伸拇指“这么说刚才你所说的香气确实是存在的,应该就是魔香血兰的气味。”最后还很侥幸地说道“幸好你提前有所发觉,不然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怎么回事?”我不解地问道,在电筒的照耀下,我仔细地观察着距离不算远的魔香血兰,如血般暗红深沉的巨大花朵,就好象一只充血的眼睛般,似有魔力,几乎让我沉陷其中………

“本世纪初,英国著名的探险家汉森博士率探险队深入亚马逊热带丛林寻找传说中的超级热带雨林文明,整个探险队神秘地失踪,一年多以后在亚马逊河流的下游,有人发现了几只漂流瓶,里面记载了汉森博士的探险队发现了一种神秘的兰花,所有的人在闻到了兰花所散发出的气味后,变得狂乱凶残,互相残杀,汉森博士靠着最后的理智记载下了这件奇异的事情,并且画下了这种兰花的模样,因为上面的花是用血染色,所以后人称之为魔香血兰。”唐心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怪异,但这个故事的内容更让每一个人生出诡异冰冷的感觉。

“这种花很好认,很少有哪一种植物没有叶子,不需要光合作用而成长,所以,我很确定这种花一定就是魔香血兰。”唐心手中的电筒朝棚顶的血色巨花晃了几下,我再望了魔香兰花一眼,心底再次泛起了一阵冰冷的感觉,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这花真有什么古怪。

“我还以为魔香血兰应该是热带雨林的特产,没想到在这里也能遇到,看样子应该是被移植过来的。”唐心补充着说道。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这里好象没有出口啊。”巴特儿用手中的工兵铲四处敲打着墙壁,闷声喊道。

才子仰头望着魔香血兰半晌也不说话,甚至连动都不动,我心里有些忐忑,伸手推了一把才子,才子回头看了看我,隔着放毒面罩,我看不清才子的表情,但是有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我仿佛感觉到才子眼中一现即逝的凶光。

“才子,你感觉怎么样?”我不着痕迹地握住了才子的两只手腕,大声地问道。

鬼才知道这种恶魔似的花是不是只以气味蛊惑人性?我到是觉得这花本身看起来就无比诡异。

才子很用力地摇了摇头,“我没事,但这怪花好象有魔力似的,我总想看着它,好象还有个声音对我说要保护它,把所有接近它、想伤害它的人都赶走、都杀死!”

我的身体泛起强烈的刺骨冰冷,使劲地摇动着才子粗壮的身体“你小子醒醒,别去看那花!不要胡思乱想!我是小狼!”我几乎是喊着说道。

才子戴着面具的大脑袋歪着面向我,似乎在凝视着我,片刻之后猛地一拳捣在我的胸口,这一拳力气极大,冷不防备的我猝不及防被这股强烈的推力推得向后连退了三步。

几乎是同时,我的手已经握住了背后的钢制穿山凿,如果才子有进一步的行动,先把他打晕再说,以防止才子被魔香血兰狂性大发。

不过似乎我的担心过于多余了,才子大笑着叫嚷起来“爷爷的,你小子是不是傻了?我还不知道你是谁?以为戴个罩子我就认不出你了?!”

高悬的心稍稍放了下来,我拉过唐心指了指头顶的魔香血兰,比划了一个砍杀的手势,不知道为什么,想起头顶上这如有魔力的诡异兰花我的心里就极其不舒服,连看都不愿意再看一眼,也许是不敢看吧。

唐心点了点头,把背包从身后拽了下来,翻找起来。

“小狼,你们搞什么呢?”才子不解地问道。

兰花、巴特儿也凑了上来。

很快唐心掏出了两枚鸡蛋大小的赫色球体,燃烧照明弹。

不用唐心吩咐,我一手拉起才子,一手拉起兰花,“退后。”

唐心将手中的燃烧弹奋力向棚顶扔去,瞬间明亮无比,一团火光将魔香兰花映照得更加诡异,当火团将魔香兰花硕大的花朵笼罩其中的时候,我甚至感觉自己听到了凄厉的惨嚎!

布满棚顶的根茎迅速地萎缩,火光燃烧了近两分钟后,愈加微弱下来,在最后回光返照似地瞬间明亮后最终归于黑暗,但在那光芒闪耀的瞬间,我注意到布满泥土、石块和沙鼠破碎残肢的地面下似乎有道红光闪过。

因为下到这里以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棚顶的魔香血兰上和在四壁寻找出口,谁也没有注意脚下的情况,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脚下堆满了被炸得支离破碎的沙鼠的模糊肠肉,恶心至及,也没人想去看。

抽出穿山凿将上面的浮土拨看,我意外地发现了一条红色的布巾,虽然已经有些沤烂破损,但鲜红如血的颜色和上面的白色碎印花却清晰得很,“你们看!这是你们谁的?!”我挑起布巾。

其余四个人听到我的叫声,都靠了过来,兰花迟疑着率先开口“这不是我的。”

唐心也摇着头肯定地回答“这也不是我的,而且我看并不是我们带来的。”

巴特儿也摇头表示不是他的,其实不用他们说,我也确认这块布巾绝对不可能是我们几个人的物品,否则也不能已经腐烂。

“难道这里有人来过?!”才子这次的反应很快,大声提出疑问。

我的心剧烈快速地跳动,一路走来,直到这密不透风的石室,我们没有发现任何人留下的痕迹,但就如同才子刚才所说的,这条布巾一定是有人来过留下的,因为无论从布巾的质地、染色技术和保存情况来看,这布巾都绝对是近代的产物。

按照常理而言,既然这石室里有魔香血兰把守,恐怕任何人没有准备地闯入都难逃厄运,可是很明显,除了沙鼠我们并没有发现任何其他动物的尸骨。

那只有两个解释,一是来人早有准备,而且知道墓室的入口,也就是说这石室虽然看起来封闭得密不透风,但一定有出口通往别处;另一个可能就是来人到达这里后没有找到任何的端倪,于是平安离去。

很久以后,我和一位权威植物学家讲起这一段经历,在谈到魔香血兰的时候,那位专家告诉我其实魔香血兰的致命武器就是它开花时的香气,而魔香血兰开花期也是有限制的,一年中开花的时间超不过三个月,也就是说在其余的九个月中,魔香血兰根本不具有任何的威胁。

我把自己的分析讲给了四个人,巴特儿十分肯定斩钉截铁地说道“第一种绝对不可能,没有钥匙谁也无法进入墓穴!”

“小狼,你说咱们爬过来的老鼠洞是不是根本就是盗洞啊?!”才子闷声问道“一般的老鼠洞哪有可能有这么宽大?”

我心里一动,才子说的很有道理,还没容我深入思考,一直低头在发现布巾处寻找线索的兰花高声叫道“你们快来看,这是什么?!”

【078 苏鲁锭】

兰花的喊声马上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四支正漫无目的四处寻找出路的电筒几乎在一秒间同时射到了兰花的身上。

强烈光芒照射下的兰花眉头陡地皱了起来,咬牙切齿恨恨喊道“是让你们看这里啊!不是看我!”

醒悟过来的几个人讪笑着把电筒的光束集中到兰花手指的方向,不光是几个大男人都觉得有些脸上发烫,看唐心窘迫的模样,似乎也很有些不好意思,一路惊险走来,所有人都是步步为营,生怕一个粗心大意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危险之中,没想到适得其反,紧绷的神经竟然让人的思维发生了偏差。

我摇头苦笑,这个小插曲到也很适时地缓解了一下大家的紧张情绪。

兰花所指的地方正是被炸开动口所对的地面,刚才在洞上我用电筒照了半天也没有看到底。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四周的墙壁上寻找可能的出路,一般人的惯性思维是门都在墙上,谁也没注意地面,这时仔细查看下,才发现这地面果然很有些古怪。

地面上石块、沙鼠尸骸堆积,踩在上面低凸不平,谁也没有在意,但是将上面的遮盖物扫去才看到,这块地面是由整张的花岗岩切割而成,面积足有十几平米,最奇怪的不是他的完整,而是花岗岩地面上竟然刻有浮雕,雕面并不是很突出,竟然把所有人都隐瞒了过去。

等到五个人七手八脚地把地面打扫干净,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块巨大的花岗岩地面上竟然是一只威风凛凛的硕大狼图腾,巨狼人立而起,双眼寒光凛冽,狼口大张,利齿尽现,似觅食待扑跃起的瞬间。

在巨狼之旁,是更加醒目的一柄两头尖尖造型古朴奇特的长枪雕刻,菱形枪头,两边是渐渐向上弯起的衬枪头。

狼向来被认为是蒙古族人的图腾,野性而善战,团结而冷静,而这柄长枪看起来也是熟悉得很,似乎曾经在哪里见过?

“是苏鲁锭!”巴特儿倒抽了口冷气,颤声惊叫。

“对,这个图案我们在乔巴山市路过那座寺庙的时候,在庙门外的墙上我曾经见过!”我大声说道。

虽然我不知道巴特儿所说的“苏鲁锭”是什么东西,但看巴特儿的反应,这有些奇怪的长枪浮雕似乎很不简单,不等我问,才子已经等不及似地推了一把巴特儿的肩膀“老巴,你说的那个什么劳什子苏鲁锭是什么个东西?”

巴特儿兴奋中夹杂着些紧张地舔了舔嘴唇“看来咱们是找对地方了,这里一定就是元皇陵所在地!这个”巴特儿如同抚摩着心爱人的脸庞般温和轻柔地抚摩着那支长枪浮雕说道“这个就足以说明!”

我和才子都不解地望着情绪反常的巴特儿,虽然他的话让我的心里很是高兴,但是此刻占据了我的心的是对苏鲁锭的好奇。

“巴特儿,你快说说啊,这个到底是什么东西?!”才子的好奇心比我还重,急不可待地粗声催促道。

“苏鲁锭就是蒙古的象征,是战神的标志,也是成吉思汗的军徽。”唐心淡笑着给我和才子解释道,微急的语气泄露了唐心此刻的心情也极为兴奋。

这个时候,唐心这个专业人士与我和才子这种“升棺发财”的兼职地鼠的区别便彰显无遗:唐心戴上手套,拿出小刷子,开始小心翼翼地清理着浮雕上细微的残留尘土,甚至掏出了照相机一寸寸地拍照。

而才子则双眼放光地打量着巨大的花岗岩,不断地询问巴特儿“老巴,这东西值钱不?”

在看到巴特儿十分肯定地用力点头后,才子搓着手开始比画着浮雕的尺寸和头上那洞口的直径,丈量了半晌后,才子颓然叹气,放弃了把这块花岗岩运出去的打算,看来他也知道凭我们几个人是绝对不足以把这块巨石弄上地面的。

“苏鲁锭的蒙语意思是长矛,传说铁木真出生的时候,手中握着一块胎血,母亲掰开以后发现,是一个两头尖尖的图案;后来由辽国来到蒙古的金帐第一谋士耶律楚材派俘获的能工巧匠按此打造了一个标志物,取名苏鲁锭,设在成吉思汗金帐的顶部。后人说成吉思汗手握着“苏鲁锭”出世,是上苍派来拯救蒙古民族的英雄。从此,苏鲁锭代表着战神,代表着成吉思汗,代表着至高无上”兰花无限缅怀地悠悠讲解道。

这种神化当权者的传说历朝历代都有,我对此多半抱着不信的态度,但由兰花用那动听轻柔的嗓音娓娓道来,想起历史上关于成吉思汗这个神一样的男人的种种传说,真有点金戈铁马,缅念英雄的味道。

对于我和才子这种文物盲而言,这座对唐心意义非凡的历史文物的吸引力远远比不过兰花所讲的具有传奇色彩的传说故事。

“小狼,你看这是什么?!”唐心急急地呼唤我,把我从无限沉思中重新唤醒在这座幽暗诡异的地下石室。

“哪里?!”我凑到唐心身边,看向她所指的方向:苏鲁锭的中央位置,在枪柄中央是一块拳头大小的平滑突起,而突起的中央是一块造型奇特的三角型凹陷。

“我见过一些历史典籍中关于苏鲁锭的记载和图样,我很确定这座浮雕中的苏鲁锭的尺寸比例和造型与所记载的图样几乎一模一样的,但是所有的图样上,都没有这个东西!”唐心思索着以不容置疑的口气沉声说道。

“巴特儿,你见过吗?”唐心问道。

巴特儿没有回答,但是他急促而用力的呼吸让我和唐心很奇怪,抬头望向巴特儿,相距不过半米的距离让我很清楚地看到巴特儿失魂落魄的表情和剧烈起伏的胸膛。

兰花也发现了巴特儿的不对劲,凑过来仔细地看了两眼唐心所指的古怪突起,回头望向巴特儿“大哥,这个形状好象和你的项链很像呢!”

我心头一动,不错,兰花这么一提醒,我也觉得这个平整的突起上不规则的三角形凹陷和巴特儿给我看过的那枚巴特儿家族世代守护的所谓的皇陵钥匙大小形状确实很符合。

我静静地望着巴特儿,那张脸虽然布满了秽土,但我依旧确信,此刻的巴特儿的脸一定是苍白得骇人,良久后,巴特儿用力地咽下一口吐沫,颤抖着自脖颈上把那枚展翅雄鹰的坠子掏了出来。

看得出巴特儿现在的心情极其紧张,连动作都变得僵硬不灵活,一双手费力地尝试解开绑着坠子的绳子,结果却没有如愿以偿,最终巴特儿用力地扯断了绳子,两根手指颤抖着捏着坠子向凹陷内放去。

可能是心情过于激动紧张,巴特儿僵硬地努力了几次,也没能把坠子放进去,巴特儿哈着粗气把坠子放到了我的手上,微微点了点头。

“大哥,你怎么啦?!”兰花担心地摸了摸巴特儿的额头。

巴特儿努力地挤出一个勉强可以称之为笑的表情,嗓音沙哑地说“我没事,只是很激动,还有点担心,古老相传,皇陵的门一旦被打开,将会天地变色,山崩倒水倒流。”

“吓人吧?”才子冷笑道。

我小心翼翼地捏着鹰型雕刻,缓缓地放入了苏鲁锭中央的那个凹陷之中,严丝合缝,不差一厘一毫!

刹那间,我仿佛感觉到头上好象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

【079 皇陵入口】

“吓人吧?”才子冷笑道。

我小心翼翼地捏着鹰型雕刻,缓缓地放入了苏鲁锭中央的那个凹陷之中,严丝合缝,不差一厘一毫!

“咔”的一声,鹰型吊坠嵌合进那个凹陷之中,突出表面的只有那只活灵活现的鹰首,花岗岩地面并没有什么反应,我和巴特儿、唐心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地都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

五个人团团围蹲着俯着身子,十只眼眨也不眨地盯着嵌入浮雕内的鹰型坠子,猛然间,我眼角余光看到从我和才子间的缝隙中缓缓伸出了一只手,慢慢地却很明确地摸向鹰型坠子!

我打了个激灵,想也不想地举起手中电筒狠狠向那只沾满灰尘的大手砸去,同时抬脚踢向才子。

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随着才子一声哎呦惊叫,本来就很费力蹲下的身子向旁边歪倒,而那只手竟然随着才子歪倒的身体升了起来,抓向才子!手电筒竟然砸了个空。

“小狼,你干什么?!”才子闷声叫喊道。

“我靠!你想吓死我啊!”我忍不住吐出一句脏话,原来那只手是才子伸出来的手!

“怎么了?”巴特儿愣愣地望着我问道。

我低着头,暗骂自己杯弓蛇影,简直像只惊弓之鸟,不过在所有人最紧张的时刻,突然伸出一只手来,任换做是谁也绝对会被吓一跳的。

听到巴特儿的问题,我只觉得脸红脖子粗,强做若无其事地说道“没什么事,想这东西想得入神了,不小心伸了下腿。”

装做仔细观察地面浮雕的样子,偷偷瞥了一眼唐心和兰花,两个冰雪聪明的女孩分明看出了些端倪,兰花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唐心也似笑非笑地朝我眨着眼睛。

真他妈的丢脸,我有点恼羞成怒,把所有的怒气都撒到了才子身上,向爬起来重新努力蹲下的才子喝道“你刚才伸手想干什么?!”

才子对我突然间的恼怒很是莫名其妙,委屈地看了看我,指着那枚鹰型雕坠说道“我想试着摸摸那个鹰脑袋,是不是有什么机关。”

“你小说看多了吧?!”我没好气地呵斥了才子一句,不过才子的话很明显给我提了个醒,钥匙不是都需要扭动才能开门的么,怎么把这么简单的道理都给忘记了,几百年前的人再聪明,似乎也设计不出全自动门。

唐心先我一步伸手捏住了小小的鹰首,小心翼翼地尝试着左右扭动,啪地一声轻响,鹰型雕坠向右挪动了半分,和浮雕上那凹型槽错开了一道细微的距离,整个陷入了凹穴内。

唐心有些慌张地抬头望向了我,“我来吧!”我说.

“应该是向右。”唐心轻声说道。

我点了点头,接过唐心的工作,捏住鹰型雕坠的鹰头,先是用力地向右扭动,鹰头实在太小,而且露出表面的部分很小,所以让我很难发力,但是我还是能够感觉到鹰型雕坠卡住了很沉重的物体上,一分一分地随着我的努力向右转动,等到雕坠转动了九十度后,我隐约听到地面下传来轻微的震动,并伴随着若有若无的齿轮转动的吱呀声,声音越来越重,而震动也愈加强烈。

“后退,后退!”我大喊着挥着手,拉了才子一把向后退去,直到退出浮雕所在的巨大花岗岩,脚下的震荡感顿时减轻了许多。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花岗岩震动着向地面下沉陷了下去,下落了近一米的距离,轰然停止,齿轮声也消失了。

“这个一定就是入口!”巴特儿兴奋地高叫着就要冲过去,我连忙一把拉住他“小心点!”

“我先下去看看,安全了再叫你们。”我沉声说,下面有什么古怪谁也说不准,如果一齐下去遇到危险就是全军覆没的结果。

“小心点!”唐心轻声嘱咐着,才子也用力地照我胸口拍了一巴掌,默默地递给我一支手枪。

“放心吧。”我想说两句豪言壮语充充门面,不过搜肠刮肚也没找到一句适合现在这种场景的话,“向我开炮!”、“你们先撤,我掩护!”之类的似乎都不合适,最后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拍了拍腰间的对讲机,简单地说了句“我下去以后会叫你们的。”,点点头,一手举着电筒,一手握紧手枪,缓步向沉下地面的浮雕走去,试探地一只脚先踩了下去,纹丝不动,这才放心地把另一只脚也踏了上去。

手电筒向四周晃了晃,三面漆黑一片,不是墙壁,是空的,只有靠在我左手这边是一道直直陡峭的石壁。

向下照去,依旧是黑糊糊的,不是平地,应该也是空的,而左手边的石壁上伸出了长约一米,宽大概二十公分左右的台阶,间隔一米左右,盘旋向下延伸,手电光的尽头,我能够看到大概二十几级台阶,台阶的角度并不陡峭,尝试着迈上一级台阶,很结实的感觉,这让我提起的心放下了许多。

顺着台阶我缓慢小心地一级级向下走去,虽然看不清周围的情况,但是走下了大概二十多级台阶以后我构想着身处的环境,感觉自己好象是在一个巨大的圆桶里,这里就像一口不知道多深的大井………

事后证明,我当时的感觉和推断是正确的,这的确是一个巨大的圆井型建筑,不过这口井之大实在超出了我的预料,而向下的通道只有这些插入墙壁之中的宽不足二十厘米的、长一米的石阶,如果一个不小心失足,或者石阶断裂,那么结局就是坠落井底,难逃一死。

这就像梦游的人往往能够在不知不觉中可以在百层高楼的顶台上不足半米宽的边缘散步,但是若在清醒的情况下,大半的可能就是坠楼摔死!

【080 别有天地】

走下了大概二十级台阶,确定这蜿蜒向下的阶梯就是唯一的通道后,我按下对讲机呼叫上面的几个人可以下来了,连续地呼喊了几声,对讲机里只是传出沙沙的噪音,而没有回话,对讲机居然失灵了!可能是一路上被扔来撞去而损坏了,我有点后悔刚才在上面没有先调试确认,不过也幸好发现得早,否则这不知道有多深的阶梯走下去,到了最后才发现对讲机不能使用,还要再爬上来,那可就不知道要浪费多少时间了。

抬头去,入口处几道亮光在不断闪动着照着我,透过防毒面具的镜片我依稀能够看到人影晃动,估量着距离入口的垂直距离不过五、六米的光景,“下来吧!都小心点!”我大声喊道,挥手示意他们可以下来了。

率先迈上台阶的是才子,很快就来到了我的身前“小狼,刚才你咋不回话呢?!”

“我刚才呼叫你们也没听到回话,这对讲机恐怕是坏了吧。”

等到几个人都依次站成了一排,我大声嘱咐几个人用一根绳子绑在了众人的腰间“这下面不知道有多深,底下是什么,一定要小心!”这次我们真的成了一根绳上的蚂蚱了,虽然有可能因为一个人的失足而遭受连累,但同时也分担了风险,其实也可以算得上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几个人都走得小心翼翼,一人下去一极,另一人再迈上来,两个人之间始终保持间隔一级,我更是如履薄冰般地试探着石阶的结实性,毕竟是几百年的物件了,虽然没有经受风吹雨淋,但是谁能保证仍能坚硬如初?

于是,顺着悬崖峭壁上仅有的二十多公分宽窄的阶梯,几个人一手举着电筒,一手扶着石壁摸索着向下走去,幸好一路走下去,没有出现我所担心的石阶断裂情况,一边走,我一边默默地计算着自己走了多少级台阶,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脚下,根本没有可能再去注意身边的环境。

当我迈上第七十九级台阶后,电筒光亮的射程中,终于出现了地面,似乎终于要下到头了!

“快了,就要到头了!”我高兴地大喊,提着的心也放下去了不少。

迈下第九十九级台阶,我终于踏上了平地,塌实的感觉真好,不光是脚下,更是心里;按照唐心所说的计算公式,行进角度与行进距离计算得出的推断是,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至少也在地下超过三十五米的深处。

才子、唐心、兰花、巴特儿一个接一个地迈了下来,“这就到头了?!”才子解下了腰间捆绑的绳索,举着手电筒四处观望。

“应该不是,巴特儿说过钥匙一共有两把,我们只用了一把。”我边低头收着绳子边回答。

我现在可以确定一件事了,那就是电筒的照射距离变短并不是因为我的电筒电力不足,因为所有人手中的电筒都和我的一样,有效距离绝对不超过十米。

“总戴着这么个劳什子可憋死我了!”才子嚷嚷着一把将防毒面具摘了下来,我和唐心同时伸手急喊“不要!”却已经来不及了,才子愣愣地注视着我和唐心,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

看来唐心也发现了电筒光亮射程的奇特变化,既然是电力没有问题,那么多数可能就是这里的空气有问题了,虽然在肉眼观察中没有发现任何气雾,但这几百年没有开启的地穴里空气无发正常流通更新,难保不存在什么有毒的气体。

不过才子的状态看起来似乎没有什么变化,除了被我和唐心猛然间激烈的动作吓得不敢动弹,似乎并没有不良反应。

“感觉怎么样?”唐心抓起才子的胳膊搭上了他的脉搏,没想到唐心居然还懂医术。

“什么感觉?”才子怔怔地问道。

“这里的空气有没有问题?你有没有什么难受的感觉?”我紧紧地盯着才子的眼睛问道。

“没啥感觉,除了有点霉臭味,没什么特别的味道,比那耗子洞里好多了!”才子咧着嘴大咧咧地说道,还证明似地用力拍打着肚皮发出砰砰声响。

唐心松开了才子的胳膊,朝我点了点头,抬手把自己头上的防毒面具也摘了下去,唐心做事向来谨小慎微,而且作为一名考古学者,经验也很丰富,看来这里的空气的确没什么问题,我也放心地把防毒面具取了下来,而一旁的巴特儿、兰花早就憋得烦闷,在唐心摘下面具的同时也把防毒面具摘了下来,兰花这调皮的丫头还夸张地做了一个舒服的深呼吸模样。

空气中果然没有太多的异味,除了有些因为新鲜空气注入不足而造成的些须憋闷感和发霉味,畅快的感觉比脑袋上戴着个防毒面具舒服多了,并没有我想象中的因为植物腐烂而产生的沼气,也就是说这个大地井里一定有着与外界连接的通风孔。

在电筒照射范围内,除了我们顺着台阶走下来的那侧陡峭的石壁外,其他三个方向都看不到尽头,抬头望去也是黑黝黝的,但地面却很是平坦,全部由米许宽长的方正巨石拼接而成,缝隙处连接得十分严密,而且地面上异常干燥,没有任何苔藓的痕迹,这让我确定了一点,我们所站的位置应该不是这陵墓的最深处。

这里真是处处透着古怪神秘的气息,我又嘱咐了大家小心,五个人便四散开来寻找出路,我仔细查看着石壁,而其他四人,兰花、唐心一组、巴特儿、才子分别向三个方向探索了过去,每个人都小心翼翼慢抬脚、轻落步生怕会踏上什么陷阱。

“我的妈呀!你们快来!才子大吼,语气中充满了惊骇“兵马俑啊!”

才子所探索的方向正好与我相对,听到他的叫喊声,所有人都向他的方向跑去,等到看见眼前的景象,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在电筒光亮的照射下,我们所见到的不完全景象是:身前大概三米远处便是一个不知道有多大面积的巨大深坑,坑底距离地面大概五、六米的样子;坑中整齐地排列着比真人还要高大许多的兵马俑方阵!不仅身体的比例协调,就连身上所穿着的甲胄,手中所执的长枪大戟都是真的!除了小部分被氧化后长出了些许铁锈外,大多在光亮下闪动着耀眼的寒光。

要不是头盔、铠甲下露出的脸和手臂呈现出烧土后的质感,便真差点要认为这坑里面站着的是真的千军万马了!

每个兵马俑的形象都十分逼真,兵强马壮,若是是一支活着的军队,一定是天下无敌的铁师!

每个人手中的电筒都四处扫射,所有人都想看看这兵马方阵到底有多大,但是让我们失望的是,灯光所照射的极限仍旧是威武高大的兵马俑!

“小狼,你看这是什么?!”唐心推了我一把,顺着她手中的电筒光亮,我看到了一根腰粗的高柱耸立在五米外,看不到到底有多高,造型却奇特的很,似乎是石质雕成,如树干般呈散射状,斜斜向上一圈一圈地伸出许多尺许长的臂粗突起。

81

这些树枝模样的突起不仅形状大小相同,就连布置的位置、数量、角度也是相同的,一圈八个突起均匀分布,两层突起间相距的高度大概一米七到两米,而最低的一层突起距离地面大概有一米五左右。

才子、巴特儿、兰花三个人依旧被坑中的逼真兵马俑方阵所吸引,不断发出惊叹声;而我和唐心则走到了这根造型奇特的圆柱前仔细观察起来,柱子的主干的确是由巨大的花岗岩石雕磨而成,柱体上还雕刻着飞龙舞动的图案,而那些突起却是铁质的,根部细,顶端粗,向上斜着突起的尾端拳头大小呈现出一个半圆球状,那样子就像一根棍子顶着一个被一切两半的球,切面向上。

摸去球面上的灰尘,我赫然发现上面有几个比毛衣针略细的孔!

“奇怪,这是什么东西?”我边打量着柱子边问向唐心,却没有得到唐心的回答,低头看去,唐心正蹲跪在地面上,贴着柱子的低部拧着什么东西。

“你发现了什么?”我也蹲下身子,凑到唐心面前,去看她手中握着的东西,从石柱下部伸出的一个长约二十公分的铜制把手,这把手设计得很是巧妙,似乎正是给人用来单手握住的。

这把手居然是能活动的,随着唐心的扭动而顺时针九十度转动“这好象是个开关啊。”唐心皱着眉头自言自语地说道“可是究竟控制什么呢?”

“难道是门?!”我心头一动,抑制不住兴奋地问道。

“门?!在哪里?!”“什么门?通向哪里的?!”因为兴奋,我问唐心的话几乎是喊出来的,才子、巴特儿和兰花都听到了以为我有了重大发现,立刻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发问。

“应该不是控制门的,一是这把手只能转动九十度,二是要是还有其他的通道应该也需要钥匙的。”唐心冷静地分析道。

“你的力量不够大吧,难保不会锈住的,我来!”才子自告奋勇地接替了唐心的工作,握住了把手旋转起来。

才子可是我们十里八村有名的蛮牛,一身的力气便是和小牛犊较劲也不落下风,可能是看到唐心无法撼动这把手,一上来便用了大力,奋力一扭之下,把手发出一声清脆的断裂声,随着才子愕然抬手,那把手赫然被当腰扭断,原来柱里的部分只有拇指粗细,远不像露在外面的把手那么结实。

所有人都对才子怒目而视,看着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大家除了鼻子中长长地喷出一股郁闷之气再也无话可说,才子也了解自己犯了错误,讪讪地把断掉的把手递给了唐心,低声支吾道“这玩意儿实在太不结实,我只用了五分力,就……”

“才大哥,你要是用上全力这柱子怕都要被你推倒啦!”兰花从唐心手里拿过那枚断掉的把手把玩着,调皮地挖苦着才子。

借着电筒的光亮,我居然看到才子一副脸红脖子粗委屈却知道自己犯错不敢反驳的可笑模样,不是错觉吧,这家伙平时脸皮厚得和牛皮有得一比,能够脸红着实太罕见了。

“没关系,我看这东西也没什么用处,扭来扭去根本没有反应,咱们还是快找找其他线索吧。”唐心挺身而出为才子解围。

才子松了口气,表情也自然了许多,将功补过似地地跳将了起来,“我去坑里看看有没有线索!”说完转身就要向兵马俑所在的深坑奔去。

“别!还是我在前面吧!”我一把拉住才子,这小子毛手毛脚的总会惹出意想之外的祸端。

才子回头,对我的不信任很有些郁闷,但最后还是无奈点头。

“这是什么味啊?!”才子抽动了两下鼻子,疑惑地说道。

味?我没有闻到,而唐心、巴特儿、兰花也都是一脸茫然地望着才子“没有啊,就是一股子霉味,才大哥,你是不是饿了啊?”兰花笑嘻嘻地取笑着才子。

才子的表情却很认真,“真的有股子怪味!你们都没闻到吗?有些臭,不是霉味!刚才就没有”才子思索着说道,丝毫没有和大家开玩笑的味道。

虽然我没有发现才子所说的怪味,但对才子的嗅觉灵敏度我丝毫不怀疑,大山里的人祖祖辈辈对气味就有天生的天赋,识别各种植物和动物很多时候都是靠那只几乎比狗都要敏锐的鼻子。

除了鼻子抽动的轻响,没有人发出声音,大家都在努力地追查才子说说的怪味,但是一旦安静了下来,我似乎隐约听到噗噗的轻响,那声音,那声音就像轮胎轻微漏气,虽然很轻,却没有停顿,这声音,似乎是从柱子里发出的……

很快,我也闻到了淡淡的臭气,但却绝不是腐烂发霉的气味,而身旁的唐心、巴特儿面色也逐渐凝重起来,反到是兰花,虽然没有说话,但表情依旧轻松,看热闹似地轮番打量着我们四人。

“是煤气!”巴特儿和唐心同时脱口惊呼道。

煤气,我的天啊!我的心猛地一颤,怪不得才子一时间无法分辨出这种气体,那是因为在家乡,造饭取火都是采取木材,基本上没有接触过煤气这种东西,而我在部队时多半时间都是烧牛羊粪便,对煤气长这么大也甚少使用。

但是对于煤气,通过电视新闻报纸报道我的了解可不能算少,煤矿瓦斯爆炸的可怕我是深知道的,虽然我们所处的地穴应该十分巨大,但是现在的情形就如同处在一个巨大的蛋中,煤气充入的速度虽然缓慢,但这不知道有多高的柱子上无数的突起都在向外喷着煤气,那速度可就很快了,这样下去迟早有充满的一刻,那时候这地穴就如同一个大炸弹,随便一个火星我们这五个人便会尸骨无存,葬身地底了!

五个人七手八脚地再一次套上了防毒面具,严阵以待。

“是从这里面喷出来的!我操他爷爷的,中了机关了!是想活活把咱们熏死还是烤熟?!”才子大声吼着,用力地去推那腰出的巨大石柱,可惜那柱子却是纹丝不动,才子说的没错,煤气正是从柱子上奇怪的突起球面的细孔里喷涌出来的。

“不对!不应该是机关!”唐心大叫着制止了才子继续撞那柱子“我知道是什么了!小狼,给我火机!”唐心向我伸过手来。

不知道她发现了什么,但是现在煤气的浓度极低的情况下应该还不至于引起爆炸,难道唐心是想燃烧煤气以减少空气中煤气的浓度?

可是这也无异扬汤止沸、饮鸠止渴的办法,毕竟这里是地下,与外界的空气流通并不是很通畅,烧光了空气,就算没有煤气中毒,只怕也会活生生憋死,除非我们放弃前进,按照原路退出去。

行百里者半九十!我自然不甘心就此退去,何况以煤气目前的外泻速度来看我们未必便是完全没有机会一搏,看到我迟疑着没有把打火机掏出来,唐心稍微有些不耐烦地说道“放心吧 !我可不是想自杀,只是我有一个想法要证实,如果这个设计是机关的话,不可能还留给我们逃跑的机会。”

唐心的话无疑很有道理,而且我内心里对她总有种无法言明的信任,或许就是一起经历了生死考验后而产生的莫名的信任吧,当下也不再多想,掏出火机递了过去。

唐心举起火机,虽然看不到她现在的表情,但从她微微颤抖的手和剧烈起伏的胸口,我可以想象她此刻的紧张程度,毕竟猜想和事实的区别是显而易见的,在想象的空间里除了浪费点时间,其他的并不会产生任何损失,而付诸现实的话,稍有差池恐怕就是灭顶之灾。

唐心退后了一步,小心翼翼地把火机凑到了最低的那层突球面起前,打着了火!

82上

噗的一声,火机的火光被强烈的气体吹得一歪,随即从球面的细孔里喷出的煤气便被点燃,一道猛然间喷出半米多远的火苗从唐心身旁擦过,不过早有准备的唐心甫一打着火机便疾步向后跳开,随后发生的事情大大地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先是被点燃的突起所在的最低的一圈突起因为喷射煤气的交叉而被点燃,几道发蓝的火线闪过后,一圈一圈的突起由下向上被逐层引燃!

跟着火光向上攀升,每个人都仰起头看着这根柱子如被从根部被点燃般,火光蔓延而上……

而无数的突起便如火炬般插在这柱子的周围,身旁的黑暗被光亮驱散,周围的景象几百年来再一次显现在我们几个幸运的人面前!

这柱子一直通到顶端入口的高度,如同一柄散发着光和热的利剑直直地插入黑暗的地穴中!

“唐大小姐,你真聪明,咋知道的?”才子瞠目结舌地望着面前巨大的火柱,一脸生吞鸭蛋的表情,语气里更是佩服得无以复加。

“如果是机关何必弄个这么明显的开关?刚才要不是你将把手扭断,我们不是马上就可以关上煤气泄露?而况要真是机关的话,泄露的速度也实在太慢了些。”唐心微笑着为才子解释,听得我也是暗暗点头,道理虽然浅显,难得的是在这种急迫的形式下保持冷静的头脑。

随着光明重现,视野大幅度扩展开来,当才子将与这根巨柱遥遥相对的另一个同样模样的柱子点燃以后,这硕大的地下圆井终于光亮如昼!

众人纷纷再次摘下了防毒面罩,想要没有隔离地好好看一看这神秘的元皇陵的真实面目!

再一次将目光投到那不知道多大的兵马俑坑中,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震撼!我们所站的地面比起这井底的整体面积实在太微不足道了,面前,呈扇型分布着六道巨大狭长的梯形俑坑,俑坑的长度绝对超过千米,最窄的宽度,也就是我们面前的坑边也要在五十米以上,因为距离太远,遥遥望去,虽然能看到尽头的陡峭石壁,却无法估量出单条俑坑末端的宽度!

这是什么概念?一九七四年发现的秦始皇兵马俑阵一共发现了三个俑坑,最大的一号坑也不过二百三十米款、六百一十二米长,坑内有六千多真人大小的兵马俑像,而按照我的目测,此刻我所面对的兵马俑坑,只怕其中一条俑坑内兵马俑的数量便已远超一万了!

我们所处的这口巨大的大井,好象是在一座大得难以想象的石头中挖掘而成,直径至少超过了千米,而我们所站的高于俑坑的面积大概百多平米的平地就好象阅兵台一般,俯视着下面的千军万马,所带来的深深的震撼根本无法用言语表达!

沸腾的热血直涌上头顶,听着因为空气加热而引起的流动带来的风声,我只觉得身体都已经失去了知觉,我感觉自己就象一位即将率军出征的将领,胸口被睥睨江山,指点天下的豪情堵塞着……

‘秦王扫六合,虎视何雄哉!’我脑子里闪过这句话,想当初秦始皇陵及殉葬兵马俑阵发现时所引起的举世震惊,若是单比这死后的排场,成吉思汗麾下的蒙古铁骑无疑要比秦始皇的兵马更加威严骁勇!

六道俑坑所排列的兵马俑形象各不相同,确切而言,是兵种不同,正对着阅兵台的两道俑坑中整齐排列着数以万计的手执长戟,挺胸而立的步兵团阵;阅兵台左侧两条俑坑内是四马驾乘的战车阵,每驾战车上架着一支粗大的炮桶,车前驾辕处均有一位执鞭的坐形兵俑;而阅兵台右侧则是骑兵,士兵站在地上,一手紧握利刃出鞘的战刀,另一只手则拉住缰绳,所有的兵马俑都透漏着股子彪悍骁勇。

战车火炮与骑兵正是元朝最精锐,最让敌人胆寒的兵种,这个马背上的民族正是借此打下了一副“北逾阴山,西极流沙,东尽辽东,南越海表”,“东、南所至不下汉、唐,而西北则过之”的盛极一时的版图,元朝面积超过了一千二百万平方公里,若是加上他的属国,蒙古人实际上控制的疆土面积近四千万平方公里!当时的人曾用“旷古未有”、“雄浑之气”来形容。

或许元朝的帝王们,希望在死后的另一个世界里也能够建不世奇功,成千古霸业。

“太像了!真是太像了!这得值多少钱啊!”才子费力地咽下口吐沫,呢喃道,而从震惊中清醒过来的巴特儿、兰花早已经跪下,表情庄严肃穆,小声地用蒙古语低低吟诵着。

一道与火把灯光截然不同的强烈的白炽灯光如闪电划过,我愕然回首望去,唐心激动得泪流满面,手中的相机咯咯做响,,嘴里兀自自言自语似地说着“太伟大了!太伟大了!我的上帝啊!……

我大致能够体会唐心此刻的心情,作为一名考古学者,无不梦寐以求有朝一日能够将学术史上悬而未解的迷题解开,元皇陵作为中国历史上唯一一个没有发现的皇帝陵园,无数的考古学家、历史学家都把毕生贡献给寻找它的下落中,而此时此刻的这个发现,可以算得上二十世纪世界考古界最惊人最为重大的发现了!发现者必定会永载史册!

足足过了近半个小时,唐心才依依不舍地收起了相机,而巴特儿、兰花也完成了他们庄重的祷告,站了起来,才子拉着我自言自语般兴奋地算计着该怎样把这些兵马俑运上地面的计划也算告一段落。

“这算什么,值钱的东西肯定都在寝墓中,记住了,越小的物件才越值钱!这些陶俑算什么呀!”我小声地对才子说,对天发誓我绝对不是处于贪财心生不轨,毕竟此行的最根本目的是为了寻找太祖玉圭,钱再重要也比不上命重要哇,只是被才子如苍蝇般在耳边烦了半天,实在无法继续忍受,才不得不想用这个办法转移他的注意力。

突然间见到如此壮丽的景象的确让人激动万分,只是很明显,这里只是一个殉葬堆,除了兵马俑及甲胄刀剑及零散在平台上的几具白骨再没有发现其他有价值的物品,兵马俑坑虽然庞大,但排列整齐,似乎也不可能藏匿什么东西,元朝历代皇帝的棺木绝对不可能被埋藏在兵马俑坑只下,因为这与帝王墓葬的理制不合,在破解了第一道入口的难题后,也是更接近目的地的时候,第二道题目再次摆到了众人的面前,棺寝陵的入口在哪里?按照正常的推断和图纸上的显示,应该是三层倒金字塔形式的寝墓排列方式,棺寝陵与殉葬陵并不在同一墓殿内,一定还另有通道入口的。

更何况还有第二把钥匙,这把钥匙若不是开启棺寝陵的,我想不出还会有什么用处。

结束拍照的唐心和满心急切寻找棺寝墓穴入口的才子与兰花一起开始仔细地四处寻找蛛丝马迹。

巴特儿的表情看起来有些落寞寡欢的样子,并不像其他人那么兴奋,我大概能够猜到他现下的心情必应该是在矛盾中挣扎着,毕竟世代的任务是守护皇陵的钥匙,结果现在却监守自盗,在责任与报恩之间虽然选择了后者,但前者一定在折磨着他。

我走过去微笑着拍了拍巴特儿的肩膀,轻松地问道“怎么了?心里不舒服?”

巴特儿勉强地挤出一个笑容,但最后笑容凝结,轻声地叹了口气,点了点头“我做了家族的叛徒,实在是没脸面去面对先祖。”

“巴特儿,我们现在退出去还来得及!”我用力地握住巴特儿的手,郑重地沉声说道。

巴特儿没想到我会主动放弃可能就近在咫尺的成功,愣愣地盯着我看了片刻,也看出了我的认真,决不是玩笑话,巴特儿簌地展颜而笑,这个笑容之中真诚流露,是发自心底的高兴与安慰,“兄弟,别说这些废话啦!你是咱兄妹的救命恩人,再说这个祖辈传下来的任务早已经压得我喘不过气来了,今天,我们无论如何要把这事做完,救了你的命,也让我把这道枷锁卸下来!”

两双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这一刻,性命、责任都已经不再重要,一股浓浓的男人之间的友情强烈地充斥在彼此的胸口……

我没有再说话,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彼此相视放声大笑,已经记不起来有多久没有这么畅快地大笑了,所有的郁闷都随着笑声离我而去,说不出的痛快,我想也许正是因为彼此身上的这种质朴与爽直的个性才能让我们一见投缘吧,也正因如此巴特儿才会告诉我有关皇陵的天大秘密,而我也没有任何怀疑犹豫地选择信任他。

“郎大哥,哥哥,你们笑什么呢?是不是发现什么了?!”兰花蹦跳着向我们跑了过来。

“我们还等着你这个号称达达勒苏木第一聪明人发现线索呢!”巴特儿无限爱惜地抚摩着蓝花的小脑袋笑道。

兰花躲开巴特儿的大掌,俏皮地皱起了鼻头,做出一个生气的表情,有些赌气地娇嗔道“那好,那你们就好好站在这里等着!”说着从脖子里拽出一个和巴特儿当初所佩带的那枚鹰型吊坠同样大小的四踢翻腾的狼型坠子摇晃了几下,转身弯腰四处搜查起来。

原来另一枚钥匙是这个狼型吊坠!我还是第一

82下

我和巴特儿也加入了寻找第二个入口的线索中来,按照第一个入口的表象来看,所有人都第一个目标都是努力寻找石刻,但是让众人失望的是,包括平台的每一寸地面,和平台背向的石壁都是平坦异常,根本没有丝毫雕刻的痕迹。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过,平台的地面和石壁已经被我们至少以寸为单位搜索了三遍以上,别说雕刻了,就连由石块拼成的地面接缝处也是严丝合缝,连匕首都无法插入!

在发现入口到达这兵马俑殉葬坑的兴奋被消磨得几乎殆尽后,饥饿与疲劳一阵比一阵强烈地侵袭着每一个人,抬手看表,指针竟然停止了走动,停留的时间是五点二十分,从我们进入沙鼠洞时到现在至少过去了十个小时,这十个小时里所有人都是水米未进。

拧了两下弦劲,指针依旧没有任何反应,看来这块机械表算是寿终正寝了,对于这块停止了工作的手表我还是很心疼的,这是我当年参军前云妮送给我的,听才子说为了给我买这块价值不菲的稀罕物云妮挖了三个月的草药。

抚摩了两下表面,无声慨叹,毕竟意义非凡,又是跟了自己寸不不离了五年,每个人都有念旧的心理,而我更是特别的重。

看着疲劳不堪仍坚持四处查找的唐心几个人,茫然无绪的无力感升上心头,“入口啊,入口你在哪里啊!”我望着熊熊燃烧的火柱,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喃喃呻吟。

终于,才子率先放弃,哀嚎了一嗓子后把手中的工兵铲用力地甩了出去!在饥饿疲劳的双重折磨下,这厮暴怒了!

工兵铲砸在平台的边缘发出咚的一声铁石撞击声,余势未消地反弹了起来滑下平台,落入了兵马俑坑里。

“再砸一次!”我向才子吼道,一个模糊的想法电光火石一闪而过,想抓住却飞得无迹可寻。

才子被我的吼声吓了一跳莫名其妙地怔怔望着我。

“你再砸一次!”我努力地思索着刚刚闪过的念头,却又毫无头绪。

“我,我下去拣回来还不行么?”才子嘟囔着从背包里翻出绳子,把一头绑在了那根通顶石柱上,缓缓地拉着绳子向兵马俑坑内顺了下去………

包括唐心、巴特儿和兰花都被我突然间的吼声震惊,默默地看着我。当地一声,是唐心把手中的工兵铲愤愤地扔在了地上“你吼什么呀?!不过是掉下去了,又不是人掉下去,有什么大不了的。”

这声音,对就是声音!我苦苦思考着,脑袋里的亮光再次点燃,两次工兵铲掉落与地面撞击的声音虽然相似,但却有着很大的差别,唐心扔的那下声音沉闷,没有任何回音,这说明下面的地是实心的;而才子刚才扔的那一下工兵铲与平台边缘的地面撞击声是有些发脆而空的,这说明,那块地面下是中空的!

“这下面是空的!”我大喊着奔到了平台边缘,一把拉住一脸委屈不平正要耸动着臃肿的身体顺绳而下的才子“你小子听不懂我的话啊,我是让你再砸一次!”

几个人都被我莫名其妙的行动和话弄得一头雾水,奇怪地瞧着我,这次是兰花第一个想通了我的意思,抓起被唐心扔在地上的工兵铲跑到我的身边“郎大哥一定是发现什么了!”

才子刚张嘴想要说话便被我抬手制止,接过兰花递过来的工兵铲我沿着平台最边缘的一排方正巨石挨个敲打侧耳细听,仔细分辨,有了思路,在有准备的情况下我马上就发现了其中的异常:平台边缘一排共有九块同样大小的方正巨石,而最中间的一块发出声音显示下面是空的以外,其他八块全部是闷短的实心声音。

“这下面是空的,下去看看,这侧面是不是有什么古怪!小心点!”我拍了一把呆呆兀自牵着绳子站在旁边的才子说道。

才子答应了一声,顺着绳子向坑底滑去,动作也矫捷了不少,他也看出来我刚才对他发出的吼声并不是生气,而是因为发现了线索。

看着才子踩上了坑底,我、唐心、兰花、巴特儿依次趴在平台上,尽可能探下头看着才子的行动。

“小狼,快下来,这墙上真的有刻像!”才子抚摩着石壁惊喜交加地大喊道。

巴特儿、兰花率先顺绳而下,随后是唐心,唐心拉住绳子的时候,小声地对我说道“对不起,刚才还以为你生气了才……”

我笑着打断唐心的话“在你眼里我就那么小气么?”

唐心定定地看着我,缓慢却很坚定地摇了摇头,表情有些难为情的自责“是我错怪了你。”

看着唐心白皙粉嫩的小脸上横七竖八干涸的汗渍和灰尘,心中升起阵阵心疼的感觉,抬手尽可能轻柔地为她挽了挽两鬓凌乱的发丝,只是忘记了自己手上早已经沾满了灰尘,反倒让唐心的秀发上沾染了少许。

我慌忙拉着衣袖想为她擦把脸,唐心却含着笑歪头夹住了我的手掌,“答应我,一切小心,我们都要活着回去!”唐心温柔却坚定地说。

唐心的眼神和话还有透过脸颊传来的温度都让我胸口涌起强烈的柔情和豪情,轻轻地点了点头,唐心嫣然而笑,顺着绳子滑了下去,“我会保护你的,我会带着你一起回去!”看着唐心逐渐下落的身影,我在心里说。

果然如才子所说,平台的侧壁上雕刻着一副高约两米,宽大概四米左右的栩栩如生的巨大狼型浮雕,接着电筒的光亮,我能清晰地看到这匹狼似乎正迎风而立,威风凛凛,虽然雕风间接,但狼目中那股凶猛彪悍却逼真生动。

尖锐的牙齿让我感受到了狼的野性和嗜血的狂野,这狼真像成吉思汗手下的无敌铁骑,纵横千里,开疆僻壤,打下了一个举世无双辉煌显赫的版图。

只是也因为这份让敌人胆寒的残暴,才使得元朝如此短寿……

狼首额头正中如第一道密门般有处婴儿拳头般大小的圆圆微微突起,乍一眼看去就像一轮太阳,只是这突起上是一道凹槽,有了上次的经验,我马上就判断出这个凹槽必然就是钥匙孔,凹槽虽小,但很明显就是一只四蹄翻腾的狼型!

“找到了,找到了,就是这个,这下面一定就是棺寝陵!”我喃喃自语,疲劳与饥饿一扫而光,现在满心都是兴奋,颇有些苦尽甘来、拨云见日的感觉。

“郎大哥,给你!”兰花边说边摸向了脖颈,将挂在脖子上的吊坠拉了下来,递到了我的手里。

我捏着吊坠,皇陵的最后一把钥匙,手心里因为紧张而渗出了些冰凉的冷汗,打开这道门,也许所有的事情都会真相大白,这道门后面是不是神秘无比的元皇陵棺寝墓?太祖玉圭到底是不是作为陪葬品埋在这里?

这道门是道生死之门!唐心、云妮和我所受的世代诅咒能否被打破,答案全在这道门的后面!

83

唐心、才子、巴特儿、兰花全都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我,准确地说是我手上捏着的那把钥匙,连大气也不敢喘,每个人的表情都是兴奋中搀杂着些须紧张。

我深深地吸了口气,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让自己的胳膊不颤抖,缓缓地举起了手中的吊坠向着对我怒目而视的那头威武苍狼的额头凹槽内放了进去…….

咯地一声轻响,吊坠纹丝不差地镶嵌进凹槽之中,整个身体微微陷入,表面上只露出些须狼头,这情形与第一道门开启时一模一样,只要扭动狼头,这道门也便会马上被开启。

“等等。”就在我要发力扭动钥匙的同时,唐心急急地制止了我,我愕然望向唐心,不知道她想要干什么。

唐心表情凝重地从自己的背包里掏出她的防毒面具“戴上。”唐心轻声对我说道。

这个细节不光表明唐心思维的缜密,我更从她担心挂怀的眼神里看到了她对我的默默关怀,“你们往后退退。”戴上面具前我轻轻地嘱咐了一句。

四个人都听话地向后退了两步,兰花在左、巴特儿在右、才子唐心两人位于中间稍偏的位置分散着站在距离石壁两三米外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的一举一动。

自从发现了第而个入口的同时,我就总结着从通过那个不知道究竟是鼠洞还是盗洞的通道一直到这里所遇到的一切,虽然事情乍看起来似乎杂乱无章,但其实却有有迹可寻的。

譬如入口雕刻所在的位置都是处于正位,第一道门所在的雕刻虽然被铺在了地面上,但位置却是整个石室正中的位置;这第二道入口所在的雕刻虽然处在阅兵台的侧壁,但只要注意整个兵马俑坑的布局便可以发现,这个位置也正是面对千军万马的正位。

正中也正是最为重要、最为显赫的位置!回忆着《阴阳风水勘术》上的记载,我恍惚隐约间似乎把握到了一些什么,这座皇陵的设计者进行设计时的设想有些地方好象与《阴阳风水勘术》所说的关于风水堪舆、河洛布局暗合玄理!这个并不明确的发现让我很有些兴奋,但是却无法完全清晰明了地把握其中玄机。

怪只怪老夫子的去世太过于突然,除了传给我这样一本古言典籍以外,没有来得及为我讲解,而在《阴阳风水勘术》中所涉及的许多内容都让我无法理解,毕竟从没有系统地学习过《河图》、《洛书》这些深奥的古籍,而实践更是少之又少。

不过也幸好自己的记忆力算得上强悍,胡噜吞枣般把书中内容记了个七七八八,一路走来不断回忆与所发现的一起进比照,到也让我发现了些端倪,比如方位,比如开启门时的钥匙旋转的方向,《阴阳风水勘术》中便有一段记载:“生气上转,如羊角而升也”,意思也就是说顺天而行是左旋,逆天而行是右转,所以顺生逆死,左旋主生!

顺时针发力,如同第一道门一样,我手上并没有遇到太多的阻力,狼型吊坠随着我的力量旋转了九十度,由横向变成了直上直下,而石壁后也发出了一阵咔啦咔啦的摩擦声,片刻后,雕刻着浮雕的花岗岩缓缓向里退去,直退进去有三米左右,停了下来,而摩擦声也消失,周围再度归于寂静。

我拿着电筒向黑黝黝的洞口晃动了两下,黑漆漆的洞口里是一条向下的阶梯,通道高大得足够三并排人直立着挺着胸膛走下去。

我们所处的兵马俑巨室内的温度本来就已经很低了,但是在这道石门开启之后一股更冷的空气扑面而来,虽然脸上戴着防毒面具,感觉不大,但周身刹那间好象被泼了一盆冰冷的水,刺骨的寒风激得我浑身皮肤瞬间收缩,寒毛立刻便倒立了起来!

就在瞬间,右手手背上几乎已经被我淡忘的在狼国古墓中花呢子留下的那三枚血色印记突地传来一阵彻骨锥心的疼痛!手中的电筒咚地掉在了地上,“啊”地我发出一声痛呼,不过这疼痛转瞬即逝,恢复如常。

但是就在同时,兰花的一声短促的惊叫吓得我一哆嗦,原本就精神高度紧张的人突然之间听到一声发自自己身边的充满了惊恐慌乱的叫声再大胆的人恐怕也不会无动于衷,来不及去拣掉在地上的电筒,我猛地转身,望向兰花,兰花早已经躲到了离她最近的才子身后,露出的胳膊正剧烈地瑟瑟发抖,虽然没有看到她的表情,但这种激烈的反应像是看到了令她无比恐惧的情景。

几个人在开启这道背后不知道藏着什么凶险的门,全部的注意力高度集中的情况下,被兰花这一嗓子突兀而凄厉的尖叫都吓得不轻,齐齐地向后跳出老远,“兰花,你怎么了?!”毕竟是兄妹连心,巴特儿扑到兰花身边,一把揽住兰花,急切地问道。

我和唐心也都围拢了过去,而才子被兰花顶在前面,虽然也吓得够戗,但这时候到表现出了一个男人的风度,愣是一动不动地护在兰花身前,嘴里大叫嚷着“咋啦?兰花妹子!”

“鬼!鬼!”兰花好半天才缓过来些,颤抖着喃喃道。

“鬼?!”我重复了一句,摘下让自己气闷的防毒面具,拉着巴特儿和兰花让开洞口,喷涌而出的冷气几乎让人丧失了思考的能力。

想起巴特儿所说的兰花能够看到人的肉眼所看不到的东西,我的心头一激灵,莫非在洞口打开的过程中,兰花看到了我们所无法看到的东西?难道有鬼?!这丫头平素的胆子可大的很,而且并不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东西,就算当初见到耶律行再的鬼魂时也没有表现出如此大的惊骇,她刚才所看到的东西必定是无法想象的恐怖。

拉了一把巴特儿,示意躲开洞口冷空气的直射,“酒呢?!”我问巴特儿“给她压压惊。”

巴特儿连忙从怀里掏出酒壶,打开给兰花灌了两口烈酒,唐心也不断地为兰花搓着手取暖,过了半晌,兰花紫青的双颊才升起两团红晕,呆滞的眼睛缓缓地眨动了两下,深呼吸了一口后,躲进唐心的怀抱,无力地呻吟般地吐出句“好丑,吓死我了!从没见过那么丑的鬼!”

“鬼?!兰花妹子,你能看到鬼吗?!是不是戴着黄色面具穿着大袍子的样子?!”才子骇然惊叫。

一提起鬼,才子首当其冲地便想起了耶律行再,俗话说的好“没做愧心事,不怕鬼敲门。”想当初我和才子可是把人家从棺材里挖了出来,抢光了耶律行再的家当,最后还把他的阴宅炸了个七零八碎的,人尚且还知道有仇不报非君子呢,何况鬼乎?!

但是我知道兰花所说的她看到的鬼绝对不是耶律行再,兰花第一次看到耶律行再的时候都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恐惧,何况再次见面,大家都已经是熟人了,当然不至于如此惊慌,而且耶律行再面戴面具,虽然说不上帅,但应该当不上丑鬼这个称呼吧?!

果然,兰花听到才子的问题,立刻摇头“不是那个,这个以前从没见过的,是只没脸的鬼,不对,是有脸,只是脸上没有眼睛,没有眉毛,没有鼻子,只有一张血盆大口,好大一张嘴!”兰花惊魂未定地颤声说道。

听到兰花说不是耶律行再,才子总算是松了口气,不过听到后来,眉头越皱越紧,脸色也是越来越难看,虽然我们没有看到把兰花吓成这副模样的那只鬼究竟是何等的丑陋,但是听到兰花的描述都忍不住心冒寒气,一张脸上只有一张血色大嘴,那该是怎样的骇人样貌?!

那两口烈酒似乎发挥了作用,兰花的脸色红润了好多,失魂落魄的眸子也干涩地转动了起来,看到我一把便拉住了我的胳膊,关切地问道“郎大哥,你觉得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感觉?!”

想起刚才那阵几乎让人无法忍受的疼痛,摇晃了下右臂“刚才手背突然像被针扎一样疼,但是只是疼了一秒钟都不到就不再疼了。”我回答道。

兰花看了看我手背上的印记,似是感到十分惊讶不解“郎大哥,你这个……着我手背上那三点米粒大小的殷红记号迟疑地说道,但最终也没有把话说完。

“这个话说起来可就长了,当初是一只极厉害的鬼留下的,听人说是鬼魂留下的印记,以便给其他的鬼作为标记上我的身的。”我苦笑着说道。

兰花、巴特儿目瞪口呆地望着我好半晌,好象在听天方夜潭一样“郎大哥,你身上是不是戴着什么东西?护身符之类的啊?”兰花皱着眉头思量了片刻,好象突然想起了什么,抬头急切地问道。

我想了想,伸手摸向脖子,要说护身符只怕也只有贡加大师送给我的那枚跟了大师几十年的双头九股金刚杵了,不过一摸之下却摸了个空,这才醒悟过来,那枚护身符早被我送给唐心了。

冲兰花摇了摇头“我身上也没戴什么啊。”

兰花露出百思不得其解的表情,低声呢喃道“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兰花,有什么问题吗?”唐心抚摩着兰花的秀发柔声问道。

“我刚才看到那只丑鬼向郎大哥扑了过去,似乎要上郎大哥的身,不过一转眼就消失不见了!”兰花咬着嘴唇说道“我在奇怪,如果郎大哥身上没有辟邪的东西,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郎大哥怎么会…..”

兰花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所有人都明了她话中含义,就是为什么那鬼没有侵入我的身体。

想起老夫子曾经说过,花呢子的修行在流落凡间的鬼魂中已经算得上极高的了,寻常的游魂野鬼远远察觉到她留在我身上的气息早早地便要落荒而逃,如此看来这三点花呢子的精血印记无疑于最好的辟邪之物,但是老夫子也说过,如果遇到了比花呢子更加厉害的厉鬼,我身上这三点印记无异于指示灯,告诉鬼魂“我在这里!快来搞我吧!”

正所谓凡事有利必定有弊。

84

那鬼既然没有逃跑,只有两种可能,一便是修为要比花呢子强上许多,对于花呢子留在我身上的气息根本不惧怕,甚至可能将我当做了同类起了同类相残的念头;另一种可能便如我在辽国龙脉所遇到的阴奴一样,其使命便是守护着寝陵,不让任何人入侵!而我所站的位置只怕就是那道“生死线”了。

不管是哪种可能对我们来说都不是好事,虽然我逃过了一戒,但没有了护身符,天晓得那是不是侥幸,能不能逃过第二次、第三次的袭击呢?何况在我看不到那只鬼,而它却时刻在暗中窥探着我的情况下,以有心算无心,实在是凶多吉少!

不过如果是第二种可能的话,那也就证明我们离目的地不远了!

虽然从漆黑的洞口涌出的寒冷空气几乎将我的身体冻得失去了感觉,但我仍旧感觉到额头、背心渗出了冷汗。

“对了!”我猛地想起走之前曾让才子按照《阴阳风水勘术》中的记载做过一些准备,心中升起些须希望“才子,我让你准备的兽牙呢?!”

才子哦了一声,从贴身的内衣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布袋倒在了手上,口袋里装着两只拇指大小的长牙和四枚小了差不多一半的尖齿,边递给我边说道“这两个大的是我从李大爷那要来的,是虎牙呢!听说还是老时候李大爷的爷爷打到的;这四个是前院陈大妈家病死的那只老黄狗的犬牙,按照你说的,我用糯米汤和大蒜汁泡了好几天。”才子邀功似地挺起了胸。

这时我也来不及夸奖才子的能干了,接过六枚牙齿,拍了拍才子的胸膛。

虎牙?不知道是真是假,看牙齿的色泽淡黑中透着暗黄,年头该已经不算短了,若是单论个头而言的确是不小,希望这东西的功效与个头是成正比的,我思量着。

兽牙禽足有着驱邪避凶的功效,虽然算不上极厉害的圣物不能与贡加大师送给我的那枚双头九股金刚杵相提并论,但在现在这种情况下也算是聊胜于无了。

其实按照《阴阳风水勘术》中所记载的,盗墓者,也就是民间称之为土耗子、摸阴财的人常年做挖人阴宅、偷人陪葬这些损阴德的事,总会遇上些希奇古怪的事,而最为有效的辟邪物件便是捕捉许多穿山甲或是刺猬放到墓穴中一天一夜再取出来,留下那些能活下来的再次放到墓穴里,如此反复,若是有一只能够活够整月,便将其脚掌斩下来,浸泡在糯米汤和大蒜汁中七七四十九天后,晾干后便成为了这些人寸步不离身的护身符,被称为‘火符’。

这方法说起来虽然简单,但制作起来却异常复杂困难,原因就在于虽然穿山甲、刺猬这类的动物天生阳气旺盛,火力充足,但是要挑选出一只能在阴气、尸气混杂的阴宅中熬过三十天的却也忒难,或许下一只便是,也可能永远都无发捉到那只……

而且由于盗墓这个行当向来为世人所鄙弃,尤其是解放后,政府严厉打击,加上社会风气的好转,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从事这一行当的人更加稀而少之,不光是许多盗墓的法门都已经失传,便是真品的‘火符’流传下来的更是稀有,我也是曾听老夫子偶尔说出起来才知道的,便是那些摸阴财的人死后,因为活着时不积阴德怕成了鬼遭到报复,随身佩带的‘火符’也要一并陪葬的。

虽然有些街头古玩摊也打着幌子叫卖‘火符’但大多数都是假制的,不要说经历了一个月的阴宅试炼,怕到底是不是穿山甲、刺猬的爪子也不可信,都是为了一些恐惧鬼神的人安慰心神所准备的。

从龙脉回来以后,知道了我们所要寻找的‘太祖玉圭’被埋葬在元皇陵中时,我就已经想到要给唐心和才子每人弄件‘火符’之类的辟邪护身符,可惜一来时间短促没有机会,二来真品难寻,只好嘱咐才子找了个其他的方法来代替。

如果才子从李大爷那里弄来的这两颗大牙果真是兽中之王老虎的牙齿,估计也会有点效果,我安慰着自己。

顺手递给了巴特儿一只虎牙,叮嘱他一定要贴身携带,又把另一只递给了兰花,兰花却推了回来“我不要。”

“怎么了?”我愕然问道,看着兰花微皱的鼻头还以为她是嫌脏,对于兰花的任性颇有些生气,平时顽皮到也没什么大关系,但现在可是性命攸关的时候,哪里还有这么多讲究?!

“兰花,听话,把这带上,不然被鬼上了身可不是闹着玩的!”我再次把虎牙递到兰花面前。

这小丫头或许还不知道厉害,但是我可曾亲眼目睹,亲身经历,李旺、扎旺两人被鬼上身时的那恐怖诡异的情形现在想先还历历在目呢!

兰花举起左手,宽大的衣袖随之滑落,露出洁白光滑的手腕,吸引了我眼球的绝对不是兰花美好的皮肤,而是她手腕上一串碧绿珠子串成的珠链,借着唐心手中电筒的光线,我仔细地打量了一番兰花佩带的由九枚一般大小,碧绿通透闪动着晶莹光泽的宝石所组成的手链。

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这珠子是什么宝石,非翠非玉,圆润光滑似乎是天然而成,一眼就能看出极其珍贵。

“我从小就能看到一些别人看不到的东西,神婆说我天生体制阴寒,容易招惹到鬼魂,妈妈就为我求了这串‘天珠’这个叫海蓝石,传说是撒满大神的泪水,非常稀少,据说戴着它百邪不侵。”兰花眨着清澈的大眼睛介绍道。

“一看就是好东西啊!”才子双眼放光地赞叹道,嘴里的口水差点便决堤而出“兰花妹子,这东西真的有那么神奇?能震慑住一切妖魔鬼怪?!”

兰花调皮地挤了挤眼睛笑着说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我戴上它以后,仍旧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不过呢从来也没受到过伤害,更没有被鬼上过身。”

兰花的语气虽然有些开玩笑的味道,但是按照《阴阳风水勘术》所记载,这世间的确有些天生天养,吸天地之正气而成的辟邪驱凶的物件,比如说桃木便具有一定的辟邪功效,但论起辟邪的上品,却是一些集天地精华,历千万年而成的玉、宝石等珍贵物品。

兰花所戴的这串‘天珠’听起来很有些来头,的确要比我手中这些临时抱佛脚准备的不知道是真是假的兽牙要有效可信的多。

既然兰花已经有了这样的护身符,那到更好,省下了一颗虎牙,想了想把虎牙递给了才子,扭头对唐心说道“你戴着贡加大师给我的那枚双头九股金刚杵要比这狗牙强了很多,也就不需要这东西了。”

唐心望着我把手伸向脖子,我一把拉住唐心,“你戴好了,我没事的!”我笑着说,握着唐心的手微微用力,希望能够借机温暖她冰冷的小手。

唐心张了张嘴,却没有出声,我看到她眼中关切的眼神,本来异常郁闷焦躁不安的心如吹过了阵阵春风,虽然仍旧提心吊胆,但却已经能够强迫自己稳定下心神。

左手紧紧地攥了攥剩下的四只狗牙,放进贴身内心口袋里,转身捡起被我失手掉在地上的电筒,深呼吸了几次后,回头望了一眼大家“准备好了吧?”看到几个人都点了点头,“那就出发吧!”我轻轻却异常坚定地说道。

就在最后一个字话音刚落的同时,我的两条胳膊同时被人紧紧地揽住,我愕然回头望去,右手边是唐心,撞上我的目光,微微笑了笑,却没有说话,左臂则被兰花紧紧地抱住。

85

“郎大哥,我要和你走在一起。”兰花勉强挤出丝笑意,虽然语调有些颤抖,但眼神却异常坚定。

而唐心则是用无声的举动表明了对我的关怀,与我同进共退的决心,最难消受美人恩,我想说这话的时候是不是也面临着和我们所面对的相同局面?

如果这次可以活着回去,我一定要把握机会,好好对待唐心,我暗自发誓。

身后的巴特儿和才子同时发出了一声感慨,不知道是羡慕嫉妒我的桃花运呢?还是惭愧自己的胆色比不过女人?

“走吧!”我轻轻地吐出了两个字就要向前走,唐心微微地拉了我一下,将手里的防毒面具递向了我。

“我看是不需要这东西了。”我摇了摇头,“我们在入口站了这么久,如果里面的空气有问题,我们早就应该察觉到了。”

唐心微微一顿,便也醒悟过来,点着头把防毒面具塞进了背包。

我的一只脚缓慢地试探着踏上了第一级台阶,心里着实很紧张,恐惧到还在其次,最主要是怕像龙脉一样,面对的只是希望的破灭,可是人生就是这样,只能一步一步地走下去,听着自己沉闷的呼吸声,我终于踏入了通道,迈出的这一步虽然缓慢,但沉稳而坚定,无论是什么样的结果,总是必须要面对的。我对自己如是说。

小心翼翼地试探着每一级台阶,只有等到前一脚完全踏实以后,我的两条胳膊才会微微用力,而唐心和兰花也会随着我的后一只脚迈出她们的第一步,如此反复了几遍,几个人之间迅速地建立起了默契,我在心里默默地计算着自己迈下了多少级石阶,台阶并不多,远没有我们下到兵马俑坑时多,九级台阶过后,我便踏上了平地。

在踏上了平地的同时,这条向下的通道出现了一道九十度笔直的转弯。

拉住唐心和兰花,我并没有急着转过弯走下去,而是暂停下来,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趁机仔细地打量了所处位置周遭的环境。

与兵马俑坑所在的巨大石室一样,这宽敞的通道没有丝毫垒砌的痕迹,墙壁完整,完全是在一块不知道多么巨大的石山中雕凿而成,计算着外面巨室的大小,我心中惊骇无比,如果真如我所猜想的这样,整个墓穴是由一块完整的巨石之中开凿而成,那这石山将会是多么巨大?!整个工程将要耗费多少人力?!物力?!至少在已经发现的历代皇家陵墓中,尚且没有哪一朝哪一位的皇帝的墓穴如此雄伟诡异。

感觉自己激动而紧张的心情稍稍地平复下来,我扭头左右看了看唐心和兰花,微微点头,三人再次向前迈出一步,转过了弯道。

在转过了弯道的同时,我隐隐地看到了前方不远处的光亮,光亮柔和淡蓝,有些像白炽灯所发出的灯光,却比灯光暗淡了许多,而且那光亮也要比白炽灯光柔和得多,难道几百年前的元代人就懂得制作霓虹灯了?这个可笑的念头涌上我的心头,不过随即便被自己否定,就算那时候真有位不世奇人发明了电灯,但如此长久的电力是如何维持的?

“怎么会有光呢?”兰花惊讶地咦了一声,奇怪地问道。

“这光亮异常稳定而且柔和,绝对不是火光,也不像是灯光?!”唐心的语气里也满是惊疑地说道。

“别急,小心驶得万年船,走过去就能看个究竟了!”我轻声嘱咐道,同时一只脚在前缓慢地试探着向前挪了过去。

地面平整塌实,但我的心里始终有些忐忑,历代的帝王显贵建造阴宅时梦想着能够在另一个世界里继续享受荣华富贵,所以将墓穴建造得富丽堂皇,而且埋藏了无数奇珍异宝做为殉葬品,也正因如此,为了避免后世有人觊觎,打扰,其陵墓总会设计一些机关陷阱。

但是这座充满了诡异气息的元皇陵中,我们走到目前为止除了那两道设计得极其精巧的机关门外,并没有遇到任何陷阱暗器,难道这座陵墓真的如此容易进入?我无法相信,不光陵墓的位置如此难以寻找,就连外面都要安排神秘的鹰族世代保护,怎么可能反倒墓穴内部却如此平静?

又或者元朝的帝王们认为自己的保密与保卫工作已经做得足够好了,根本没有人能够进入到墓穴中,所以也没必要在墓穴的内部再添置设计暗器机关阻止有人进去?

这让我百思不得其解,但却不敢掉以轻心,谁知道下一秒会不会天崩地陷,万劫不复呢?!不过让我颇感欣慰的是,那个曾在入口开启的瞬间出现过的无脸鬼并没有再次出现。

缓慢地摸索着向前又行进了一段距离,眼看着距离出口越来越近,我竟然隐约地听到了水声,难道这里面有地下河?!但是听着水的声音又不是很湍急,到像是波浪轻拍岸堤所发出的响声………

“有水声!”唐心率先出声,兰花立刻叫嚷着她也听到了,原来不是我的错觉。

距离出口也就是五、六米的样子,按照我的估计,一路走来,这通道实在算不上很长,不过我们却走了足足有半个小时以上,不到百步的路程走了三十多分钟,这种速度恐怕比乌龟也快不了多少。

再次迈进一步,惊变突起,我猛然感觉到虚空中两股极大的力量拉扯着我手中的电筒和枪!

原本我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地面和身体的前方,惟恐一脚踏上陷阱,或是身体触碰到细微的机关引线,万万没有料到空空一片的空气里竟然会产生如此之大的拉力,猝不及防之下,我啊地惊叫出声,电筒与枪脱手而出!

我无法形容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咋觉得似乎是巨大的力量在拉扯着我手中的电筒和枪,但又好象是一股巨大的推力向电筒和枪向外挤了出去…….

不管怎样,这两样物件已经脱离了我的掌控,径直飞了出去!

多年练习武术所养成的迅捷反应在此刻发挥了作用,在大脑还没有发出指令之前,完全是下意识地,我的身体率先做出了反应,迈前踏上了实地的那只脚微微弯曲,借力弹起向后跳出了一步,两条胳膊也紧紧地夹住了唐心和兰花的手臂把两人向后带了过来。

唐心和兰花本来在刹那间已经同时迈出了一只脚,在我向后拉扯的力量下,向前与向后两股力量作用在一起,两个人打了个趔斜向我怀里扑了过来,我这一拉的力量极大,天晓得空气里有些什么看不到摸不着的古怪存在?!谁知道会不会吸人呢?!

我极快地伸出双手揽住了两个人的身形,而唐心与兰花也在瞬间察觉到了所发生的事情,因为两个人手中的电筒也同时飞了出去!

奇怪的事情再次发生,在我、唐心和兰花的惊叫声中,六目注视之下,三支电筒、一支枪完全违反了地球万有引力的作用,并没有落在地上,反而在空中一路向上飞出了通道,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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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际上因为离出口还有一段距离,我们的视线所及不过是出口外极小范围内白茫茫一片,但是我却清楚地看到电筒和枪在飞出出口的时候,距离地面的高度便超出了通道的高度,也就是说电筒和枪在虚空中仿佛被绳子牵扯着越飞越高!

紧紧跟在我们身后的才子和巴特儿听到我们的惊呼立刻冲上前,“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两个人急急发问,才子更是硬生生从我的头顶探过脑袋,四处观察着。

“那电筒?!”才子骇然惊呼,他探头还算及时,正好看到三支电筒飞出出口。

拉着唐心和兰花向后快速地退了几步,三个人大口地呼吸着,“兰花,你有没有看到什么?!”我沉声问道。

兰花一脸茫然地摇头“什么也没有哇。”

“会不会是那个鬼?!”才子咽下一口唾液,发出一声响亮的咕咚声,干涩地问道。

“你没听兰花说她什么也没看到吗?”我白了一眼才子,不耐烦地说道。

“你咋这么肯定不是?也许那鬼功力高深,兰花也没办法看到呢!”才子的语气已经不像刚才那么惊慌,但仍旧希望我能够给他一个足够信服的理由。

“应该不是!”我的思绪也是乱到了极点,努力告戒自己冷静,既然兰花没有看到任何东西,应该不会是那个无脸鬼所为,但是为什么会发生如此奇异的事情?一时间我也想不出合理的解释。

“第一,兰花没有看到有什么鬼怪出现,第二,要真是鬼的话,他应该是想方法上我们其中一个人的身,而不是抢我们的电筒和枪,鬼会怕子弹吗?要是真想置我们于死地的话,它还不如抢我们的水和食物呢!”唐心接过话去,有些没好气地分析道。

不得不承认,唐心缜密的思维和严密的逻辑分析能力的确很出色,至少这番解释算得上合情合理。

才子重重地松了口气,这家伙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自从与耶律行再亲密接触以后,对于鬼的恐惧极其强烈。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唐心咬着嘴唇望着我问道,神色中虽然是强力掩饰却仍旧流露出慌乱和些须的胆怯。

这种情绪我极少在唐心的身上看到,不过也难怪,任何一个人在精神高度紧张的情况下,接二连三地经历如此怪诞诡异的情形,要是可以无动于衷,除了死人和傻瓜我再也想不出有任何一种人能够做到。

看着前面近在咫尺的出口,脑子里冒出一句古训“行百里者半九十。”这一段漫长的征程也许只差这么几米就要云开雾散,水落石出了,我心的心情用心急如焚来形容绝对恰如其分,我是多么渴望能够以最快的速度跑出出口,看一看里面到底有些什么!

但是前面究竟有什么危险潜伏,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不能拿着自己和伙伴们的生命来冒这个险,在没有弄清楚状况以前,用自己盲目的勇气以生命为赌注去搏,这是不理智的。

“至少我们现在知道,从通道的入口到这里是安全的,我们先退出去再说。”我最终做出了这个决定。

通道虽然算得上宽敞,但是如果真出了什么情况,逃跑有躲避都是极为不利的,还是回到入口处那段开阔地带比较安全。

前队变后队,由进来时的我、唐心、兰花在前,巴特儿与才子殿后,变成了巴特儿、才子开路,我们三人在后跟随,向入口处退了回来。

五只电筒失去了三只,照明范围与亮度大大地折损,没办法,巴特儿把自己的电筒让给了我们三人,他与才子使用另一只剩余的电筒,这样一来除了勉强能够看清脚下的路,四周漆黑,如同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

感受着耳边呼呼的冷风,除了手中电筒浑浊的光柱外,再也看不到任何东西,心底生起毛骨悚然的感觉,总觉得身后有东西在跟着自己,有双邪恶的眼睛着在黑暗中窥探着我们…….

唐心、兰花和我都是心有灵犀,脚下越走越快,几次差点便要踩上才子与巴特儿的脚后跟了,终于踏上了台阶,看着前面本是入口处闪烁着的火光,心头大大地松了口气,这时才深刻地体会到光明对于人类的重要性,真是难以想象人类在不会生火以前是怎样生活的…….

紧跟着才子与巴特儿钻出了通道,头顶却响起了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几位,没想到我们会在这里碰面吧?!”是力木哈日乐的声音,我的心猛颤,心里忍不住产生了疑问:他们怎么会找到这里的?!

“才同志,别动!把你手里的枪扔到地上!”力木哈日乐呵斥道“还有你,巴特儿,别搞小动作,快点把枪扔到前面去!别轻举妄动,不然子弹可不长眼睛!”

巴特儿略一迟疑,便把手中的冲锋枪扔到了身前的地面,而才子的枪刚刚提了起来,砰地一声枪响,才子脚前便被激起了一蓬灰尘!

才子恨恨地把枪摔到了面前,而此时,单臂的林森居然喘着粗气顺着我们留下的绳索滑了下来,看样子累得够戗,浑身尘土,脸上也是狼狈不堪,捡起一把枪指向了我们,顺势将才子扔在面前的冲锋枪向旁边踢了开去。

看着林森小人得志的模样,我心中很后悔当初没有听才子与巴特儿的话,没有把这两个杂碎彻底解决掉,否则也不会生出这样的变故,妇人之仁!

才子恨恨地白了林森一眼,用力地吐出了一口吐沫,表达着心里的鄙夷和气愤,林森单手立起枪身,似乎想要用枪托去砸才子,才子猛地扭过头来,狠狠地瞪了一眼林森,这金丝猴在才子手下没少吃了苦头,早已经埋下了阴影,对才子的仇恨虽大,但怕也是怕到了极点,在才子怒目而视之下,竟然浑身一陡,这一枪托再也不敢砸下去……

“操你爷爷的!”才子嘟囔着骂道。

很快,随着绳子抖动,力木哈日乐也滑了下来,模样也狼狈得很,只是嘴角得意的笑意和目光中闪烁的阴狠表明他此刻的心情似乎很不错…….

“唐博士,郎同志,我还真要谢谢你们,要是你们不给我留下这些枪啊,电筒啊、指南针和地图什么的,我们还真不好找到这里来呢!”力木哈日乐阴冷地笑道,扔掉手中的手枪,拾起了地上的冲锋枪,与林森一样瞄准了我们。

我抬起头,冷冷地望向力木哈日乐,力木哈日乐的目光也正望向我,四目相对,谁也不肯退让,此时的力木哈日乐哪还有半点印象中谦谦学者、梗直勇敢的模样?!一副丑恶嘴脸看得我心头火星四射,真想冲上去好好教训一下这隐藏在革命队伍中的叛徒…….

不过想归想,从小老夫子就教育咱好汉不吃眼前亏,即便我再勇敢也不会妄想着以自己的血肉之躯去挑战枪子儿!

给了力木哈日乐一个极度鄙夷的眼神,我仰头不再去看他,力木哈日乐仿佛在一场战斗中取得了胜利般,发出一声舒心的冷笑“郎同志,你一定很惊讶我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吧?”

力木哈日乐的话刚好勾起了我的好奇,我们能够找到这里可是靠着七分运气,而力木哈日乐和林森又是如何在寻过来的呢?

87

重新把目光聚集到力木哈日乐的脸庞,“如果你不介意,我到是十分愿意听一听你们是如何发动聪明才智来到这里的!”

“哈哈!”力木哈日乐发出一声短促的却得意至极的鼻音“最让人印象深刻的便是恐惧,你不要忘了林森曾经来过这里,而且在这里他亲眼目睹了一幕幕他这辈子都无法忘记的恐怖经历,不过要是没有你们留下的地图和指南针,我们也许没办法这么快就赶到。”

我无奈地瞥了一眼唐心,她的一念好心,却种下了这个也许会让我们后悔终生的遗憾。

“你以为我们真的喝下了那混了安眠药的水?”力木哈日乐嗤之以鼻的反问道,不过没有等到我回答,他便又继续讲了下去“我早就发现了你们已经对我起了疑心,于是我将计就计,装做没有察觉,来了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把戏,否则巴特儿又怎么会把钥匙拿出来?我们又怎么能够闯过那些神秘人的守卫?!实话告诉你们,其实我们早就到了山顶,看着你们像老鼠一样钻进耗子洞里,看着那些怪人指挥着鹰攻击你们,看着他们点火熏你们,哈哈”力木哈日乐越说越得意,忍不住大声地笑了出来。

这的确是我没有想到的,只能无力地叹一声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原本自以为计划得足够周密,详细,天衣无缝,却没有料到反而被力木哈日乐这个老狐狸给算计了!

“不过我到是很好奇,你们是怎么会对我产生怀疑的?”力木哈日乐眨动着那双如鹰眸般阴冷无情的眼睛问道。

“最开始只是感觉,但是你实在不应该装醉,更不应该借着撒尿的借口探听我和巴特儿的谈话。”我耸了耸肩膀回答道。

“就这么简单?!”力木哈日乐皱着眉头,一副无发相信的表情。

“这还不够么?那么我再告诉你一点吧!”许久没有出声的巴特儿突然开了口“问题就出在你给郎兄弟看过的那张所谓皇陵结构图,当初郎兄弟问我的时候我就已经确定,你就是当年到我家抢走这张图的人之一!虽然你说的那是从《裴氏工程图籍》中发现的,哼,天大的笑话!其实这张图并不是由裴文木所绘制,而且这张图是张假图,只是我的先祖为了防备你这种人而准备的,只是想用这东西迷惑你们而已,难道你没有发现从图纸上看起来,这座墓穴简直可以说根本就没有办法进入吗?!”巴特儿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冷声说道。

这事巴特儿也从没向我说过,原来这张图纸居然是张假图!怪不得我们一路走来所见景象根本与图纸不符呢!

力木哈日乐听完巴特儿的话,哦了一声,丝毫不以为意“真也好,假也好,总之我现在已经进来了,这通道连接着什么地方?如果我估计得没错的话,一定就是真正的寝陵所在了!那么陪葬品也自然就在这里,我似乎也就不再需要你们了……力木哈日乐平静地说道,手中黑洞洞的枪口缓缓晃动,似乎在寻找目标一般,气氛顿时紧张了起来,看来力木哈日乐是想在我们临死前施加精神压力,就算是死也不会让我们痛快地死去,玩起了猫与老鼠的游戏。

林森的脸上也露出了阴险而残忍的笑容,似乎是想到了唾手可得的宝藏,持抢的独臂激动得微微发抖………

“你就这么确定里面有你们想要寻找的珍宝?”唐心平静地淡淡问道。

唐心的问题无疑击中了力木哈日乐与林森唯一的弱点,他们并没有进去过,所以也无法肯定其中究竟有些什么,听到唐心的话,力木哈日乐微微一愣,死死地盯住了唐心,而唐心丝毫没有畏惧地与力木哈日乐对视。

“力木哈日乐既然你们是一路跟踪我们而来的,应该也看到我们进去通道后很快就退了出来,而且你也能看到我们身上并没有带出来任何的东西,你这么聪明,难道就想不出原因吗?”

“什么原因?!”力木哈日乐凝视着唐心沉声问道。

“原因很简单,我们没有走出通道,所以我们并没有到达通道那边,我们不知道那边究竟有些什么,是寝陵?是宝藏?或者只是如这里一样,只是个殉葬的兵马俑坑!”唐心指着四周高大的兵马俑冷声说道。

“你们,你们没有到达通道那头?!怎么可能?!”林森叫了起来,语气里充满了怀疑不信。

“我们的确是走进了通道,也差一点就穿过通道,只是我们遇到了机关!所以我们退了出来。”唐心微笑着说道。

看到唐心的淡淡的却信心十足的笑容,我知道她一定已经想到了保全我们性命的办法。

“机关?!”力木哈日乐皱着眉头重复了一遍,盯着唐心的目光闪烁不定,似乎想看透唐心是不是在说谎。

唐心坦然地接受着力木哈日乐目光的审视,但是唐心的神态与话语已经在他的心里产生了效果,迟疑了半晌,枪口微微低垂了下去。

“你不觉得一路走来似乎太顺畅了些么?”我也冷笑着插了一句。!

“如果你们觉得不需要我们就可以闯过前面的机关陷阱,尽可以试试!”唐心将了力木哈日乐一军。

看着力木哈日乐迟疑不定的闪烁目光,我知道我们的性命算是安全了,至少暂时算是保住了,以力木哈日乐的深沉与多疑,绝对不会冒竹篮打水的危险。

“就算我留下你们,也不过在身边埋下几颗定时炸弹,以才同志与郎同志的功夫,确实让人没有什么安全感。”力木哈日乐的目光游离在我们的身上。

“我靠,你想得也太多了吧?!枪在你手里!我们再快也块不过子弹!”才子冷哼道。

“林森博士应该知道我们来到这里的目的,志不在金银财宝,我们只想找到‘太祖玉圭’,所以说我们的目的并不冲突,你需要我们帮助你们破解机关陷阱,而我们在你们的看管下,也绝对不会拿生命开玩笑。”唐心很严肃地说道,女人天生的柔弱和真诚在力木哈日乐摇摆的心中加了一记重重的砝码。

“这么说,你们有办法破解机关?”力木哈日乐问道。

“至少我所经历过的墓穴经验可以称得上丰富,而小狼更是这方面的专家,所以如果连我们都无法破解的机关,你们两位恐怕也不会有办法的。”唐心淡笑着说道。

“好吧,我可以相信你们,但是我希望你们不要有任何的轻举妄动,否则我的子弹可绝对不留情面!”多疑的力木哈日乐终于做了决定,看得出来,包括才子、巴特儿和兰花,所有人都暗暗地松了一口气,虽然表面上依旧是严肃的表情,但彼此已经靠着眼神偷偷地传递着信息……

“林森!”力木哈日乐颔首示意,林森立刻明白了力木哈日乐的意思,屁殿地把手中的枪背到身后,开始搜身,翻动着每个人的背包,将匕首、工兵铲全都翻了出来,顺手递给里木哈日乐一把匕首后,将其余的武器全都塞进了他自己的背包中。

看着林森背起背包时吃力的模样,我有些好笑,这包似乎不轻啊,按照林森的想法,他想要把那些匕首、工兵铲之类的物件全部扔掉,但是在听我说破除机关时还需要用到时,不得已只能背上。

“再告诉你们一件事吧!”力木哈日乐浮起一个奸诈无比的得意笑容“其实刚才那把手枪里只剩下一颗子弹了,哈哈,其余的早在外面用光了!”

才子猛地一拍脑袋,大声地吐出一句经典国骂,连我也不禁对力木哈日乐产生了些由衷的佩服,只能说在上一句的较量中,力木哈日乐赌赢了。

看着我们懊悔的神情,力木哈日乐的笑声愈加嚣张,林森也附和着发出几声不连贯的奸笑。

“前面带路!”力木哈日乐挥了挥枪口喝道,这次的队型发生了变化,在力木哈日乐的指挥下,我、唐心走在了最前边,才子紧随其后,接着是独臂持抢监督着我们三个人的林森,林森后面是巴特儿和兰花,最后是全神戒备的力木哈日乐。

这种队型充分体现出力木哈日乐的奸诈狡猾,我心念电转,思量着应付的办法。

88

“你们可看好了,按照我的脚印前进,这四周是按照阴阳术数原理布置的许多机关,稍有不慎就会引来万箭穿心的后果!”我装做试探着缓慢地摸索着前进,这一招果然见效得很,力木哈日乐立刻驱赶巴特儿与兰花快步上前与才子并行,前进的队伍阵型变成了我走在最前面,才子与唐心分别跟在我的身后两侧,而巴特儿与兰花则紧跟在唐心与才子的身后,力木哈日乐与林森并排跟在最后…….

所有人的表演都很逼真,不光是唐心、兰花、巴特儿都装出一副目不转睛地盯着我落脚的样子,寸步不敢差地前进,就连才子也笨拙地扭动着身体紧跟我的节拍行进……

偷偷地回头瞥了一眼,林森与力木哈日乐都一副极度紧张,全神贯注的样子,目光盯着我的步伐,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我在心中忍不住偷笑。

我尽力地磨蹭着时间,不光缓抬脚,慢落步,就连前进的路线也是进三步退两步,脑子里疾快地思索着各种各样的办法,如何才能脱离力木哈日乐与林森的控制?

最终,我还是决定赌上一把,把发动反击攻势的地点和时机留到那股出现莫名其妙的强大吸引力的地方。

我要赌两点:一,那股巨大的力量不会吸人,二,那股力量并不是偶然出现。

下定了决心,我也不再想尽办法消磨时间,前进时减少了许多迂回路线,算计着距离遇到那强大吸引力的地方还有多远的距离………

轻微的水波声再次响起………

终于来到了我们停止前进的地方,我两只手紧紧地握住手中的电筒,快速地回头扫了一眼身后的唐心和才子,微不可差地点了点头,毅然地踏前了一步!

果然,一股强大的吸引力猛地凭空出现,拉扯着我手中的电筒,但是在我的提防下,电筒并没有像上次那样脱手而出,这道吸引力虽然强大,但有备之下我用尽全力与之对抗,反倒觉得不是十分困难,稳了稳下盘,很快便适应了这股向前向上的吸力,我根本不需要用全力向后拉,这力量似乎比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也差不了多少。

不过让我大大地松了一口气的是,这股吸引力的目标只是我手上的电筒,身体并没有感到任何的变化,这一回算是我赌赢了,两条都中,吸引力还在,而且对人不起作用!

再次向前迈进了一步,回头望向唐心和才子,两人也已经进入到吸引力的范围之内,如我所想一般,他俩人手中没有电筒,似乎对这股吸引力没有任何感觉。

紧接着就是巴特儿和兰花,巴特儿迈进吸引力范围的时候,握着电筒的两只手臂明显伸了一下,而且身体也瞬间向前倾斜几度,不过同样早有准备的他也马上就控制住了吸引力对电筒的牵引,顺势向前迈进了一步。

这时我距离出口也只有几米的距离,已经能够看到一些出口之外的景象了,水波声响了许多,入目的也是一片荡漾着磷光的水面,只是水面并不是常见的碧绿颜色,竟然是紫红色!与辽国龙脉中那赤红的湖水颇为相似,只是颜色更加黯淡!

“什么声音?”力木哈日乐很警觉地问道。

“前面有河。”我回答,心里砰砰地剧烈跳动,死死地盯着力木哈日乐和林森抬起的那条腿,这一步迈下他们两个人也就进入了吸引力所笼罩的范围之内了,成败就在此一举了!

巴特儿和兰花身后的林森与力木哈日乐明显没有这么我们几个这么好运,首先是林森发出一声惊恐的叫声,手中的电筒脱手而出,背包里发出一阵叮当的金属碰撞声音后与他倒背在身后的冲锋枪粘在了一起,将林森头前脚后拉成了六十度角硬生生扭转了身,背对着出口滑了出来!

光明在即,安定敌人的目的已经发挥,我立刻松开了紧握的电筒,任由电筒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飞出出口向上升去,整个人跳到一旁,给惊叫着探着独臂四处寻找固定物的林森让开一条通道。

在林森刚刚迈进吸引力范围之内时,那股吸力还不够大,所以虽然能够拖动着林森滑向出口,但林森的双脚依旧在地上拖动着,不过随着林森距离洞口越来越近,猛蹬的双脚竟然似乎已经不能够与地面产生有效的摩擦了!

由此看来,这吸引力似乎越往里便越强烈!………

紧跟着林森飞出去的还有力木哈日乐手中的电筒与冲锋枪,只是力木哈日乐的人却没有如林森般飞出去。

让过林森与随后飞过的电筒和枪,我立刻抢向力木哈日乐,但却已经晚了一步,力木哈日乐一条胳膊紧紧地勒住兰花的脖子,而另一只手上紧握着一柄匕首顶着兰花的咽喉!

看来为了对抗那股强大的吸引力,力木哈日乐十分用力,借着洞口洒进来的光亮,我清晰地看到力木哈日乐手臂上突起的血管与青筋,这是全力之下才能出现的。

不过也由于力木哈日乐的大力,匕首已经刺入了兰花脖子几分,鲜血渗了出来,兰花痛苦而委屈地咬着牙不发出任何声音,但是那双清澈而美丽的眼眸中却满是委屈、惊恐与盘旋欲滴的泪花………

巴特儿双拳紧握,却不敢轻举妄动,才子也冲了上来,我只能停下脚步死死地盯着力木哈日乐持着匕首的那只手,时刻准备着给予他雷霆一击,三个人形成了半包围的阵势与力木哈日乐对峙着。

林森的尖叫声越来越远,越来越轻,却似乎没有遇到什么危险,正当我这么想的时候,林森陡然间发出一声凄厉无比的惨叫,好象临死前的呼号一般!

这声惨叫让所有人寒毛倒立而起,叫声并没有停止,但却逐渐便得沙哑起来,好象正体验着什么酷刑,亦或是正遭受着猛兽的吞噬!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力木哈日乐表情狰狞而紧张,双眼赤红,咬牙切齿地咆哮道。

“这也是一道机关,我们之前并不知道会出现这种情况。”我也装出一副惊慌的表情,“真诚”而急迫地表达着我的“真心话”。

“不管怎么样,千万不要伤害我妹妹!”巴特儿急急地摆手示意。………

“走!你们走在前面,出去!谁要是敢歪一歪头,我就先弄死这丫头!”力木哈日乐的神情如一头困兽般嘶声道。

很明显,力木哈日乐对于林森的生死并没有任何的担忧,或许这种局面更是他所希望看到的,由此也可以看出力木哈日乐的残忍无情,如果真的发现了宝藏,他对我们是绝对不会再留情的!

“好,好,你小心点,你的刀轻些!”我轻声嘱咐着力木哈日乐,缓步退后,才子与巴特儿也与力木哈日乐拉开了一段距离。

89

没想到力木哈日乐的反应如此之快,瞬间竟然做出了反应,抛抢,然后劫持兰花,我不禁有些懊恼,这计划差一点便大功告成,趁机制服力木哈日乐和林森,如今林森的威胁似乎暂时已经解除,只是兰花落在了力木哈日乐的手里变成了人质,投鼠忌器,我们现在仍旧被力木哈日乐控制着。

退后了两步,我转过身把注意力又集中在了前方,探索着前行了两步,终于走出了出口,眼前的景象绝对是我这辈子所见过的最让我目瞪口呆的一幕!

巨大的石室比外面兵马俑坑所在的石室只大不小,高度也比外面的石室高出了许多,顶壁呈现圆弧型,如一个巨大的球体扣在头上,而顶壁之上镶嵌着无数散发着柔和光芒的微粒,密密麻麻如浩瀚星空,飘渺银河一般,零散着点缀着些须特别明亮的珠体……

“宝贝,绝对是宝贝!”才子仰头惊叹道。

我也懒得理他,在我看来,顶壁上所镶嵌的那些发光微粒应该属于夜明珠之类的宝物,虽然远远望去异常微小,但实际上应该颗颗价值连城,不过如此高的距离,四壁光滑陡峭,根本不可能攀爬上去,也只能当作水中月、雾中花看看罢了。

整个石室上半部分为球体,而至下方则变成了正方体,这模式完全符合古人所说的天圆地方一说!

而面前并不是地面,竟是一片巨大的湖泊!我们前方几米远处便已经是这湖泊的岸边,水面的高度距离地面大概四、五米左右。

只是这湖泊极为怪异,放眼俯视望去,整个湖泊是一个硕大的正圆,而中间则由左至右被一道奇异的阻隔一分为二,在湖泊正中心的位置是一个小型的湖中湖,也被那道弧线平均分开,被分开的湖水靠近我们所站的岸边呈现暗紫红色,而另一面却是碧波荡漾,清澈见底,隐约可以看见一群群微小的鱼儿聚集在那道如堤坝的将整个大湖一分而二的奇异弧线边缘…….

堤坝高出水面大概一米左右的距离,而湖中湖四周的堤坝则矮了些许,这设计得还真是处处透着古怪!

虽然这边赤红色的湖泊看不到湖底的情形,但那边清澈的湖泊却一眼便能够瞧清湖底并没有任何连接外部的通道,好象一个硕大的圆盆般,哪来的鱼?这些鱼又是靠什么生活呢?我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我也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想这些问题了,因为我的注意力已经转移到了其实我一踏入这里便看到的,处于中心位置的建筑,这必然是最重要的建筑,所以我宁愿留到最后再仔细观察。

这让我更加震撼的是,湖面上竟然悬浮着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

没错,正是一座宫殿,和电视上曾见过的故宫中皇帝所居的金銮宝殿极其相似,虽然远不如金銮宝殿那么巨大,但是也足以称之为宫殿了,飞檐挂角,金瓦铺顶,宫殿前是百平米的空场,而下则是十几级台阶。

整座宫殿完全是金黄色,好象整个是由黄金打造的一般,若是换个地方,也许这座宫殿我会感叹做工之精美,却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震惊得几乎无话可说,因为最令我瞠目结舌的是,这座巨大的宫殿竟然是悬浮于湖面之上,所谓的悬浮也就是说整个宫殿没有基坐,四周上下也没有拉扯着宫殿的绳索或者支架,这宫殿就好象根本脱离了地球的引力!就像一粒漂浮的尘埃,不,不能用尘埃来比喻,毕竟尘埃也终有落定的一天,这宫殿少说也存在几五百年,竟然仍悬浮于空中!

我使劲地揉了揉眼睛,努力地将眼睛睁到最大,用力掐了一把自己的脸,疼,我不是在做梦,而唐心、才子、巴特儿、包括兰花和力木哈日乐全都是一副失魂落魄的表情,这也不是幻觉,因为被吸引力吸走的林森此刻正斜斜地贴在这黄金宫殿的面对我们的台阶旁的栏杆上……

难道那股莫名奇妙的吸引力就是这座金碧辉煌的宫殿发出的?!

“小狼!这次我们发财啦!”才子轻声嘟囔道,刻意压低了声音,似乎怕力木哈日乐听到,不过他的担心其实是多余的,力木哈日乐此刻已经是双眼放光,死死地盯着那座悬浮的金色宫殿木不转睛地望着。

“瞧这成色肯定是用黄金打造的,咱们挖块金砖回去就一辈子不愁吃喝啦!”才子的目光中已经射出了向往。

“不可能是黄金建造的,顶多是镏金的!”唐心轻声打破了才子的梦想“如果是黄金打造的,这宫殿的重量该是多么巨大?绝对不可能悬浮于空中的,而且如果是黄金打造的,那么大的重量,这宫殿早就变形了……心的分析客观而冷静,就像一盆冷水浇在了才子火热的而激动的心中,瞬间将他美好的发财梦击了个粉碎。

一动不动的林森,没有再发出惨叫声,似乎已经死去了,因为距离很远,无发观察到他现在的真实情况,但林森双腿自小腿以下浸泡在与这面布满了蚂蝗使得整个湖面看起来呈现暗红色的湖面相对比起来显得无比清澈的那半面湖泊里,因为是俯视的角度不够,而且湖面上的波光也使我们无发看清楚,所以无法看清楚林森目前的状态他怎么了?!难道是在拉扯的过程中撞断了双腿?我猜测着。……

但是林森所能吸引我的注意力和时间实在太有限了,全部的注意力只恍惚了瞬间便马上再次回归到了眼前这座充满了诡异气息,神奇地悬浮在湖面的宫殿之上,如果我猜的不错,这宫殿应该就是元朝历代皇帝的棺木所在之处了!

与我们所站的岸边相接的,正有一条如铁索桥般的通道通往大殿,只是在通道与宫殿正门入口的台阶相连接的地方,却陡然断开,是一块长宽约十余米的由湖里伸出的石柱所组成的方阵……

这方阵的模样与小说中所写的梅花桩颇有些相似,整个方阵由数十根石柱组成,两两之间相距的距离极有规则,似乎完全对称,若是想要达到那宫殿,看起来由我们所站的岸边延伸出去的这条铁索桥便是唯一的通道,也就必须经由这个石柱方阵过去。

而数十根粗细大小形状完全相同的石柱看起来也只能堪堪容下两只脚紧贴并立,分别呈现黑白两种颜色,错落而居,一时间让人找不出什么规律,但乍一眼望去却觉得如此眼熟,我似乎在哪里见过这图案?

这里面一定有玄机!我暗暗提高警惕,这阵势应该不是为了美观而制作,因为整个湖泊、铁索桥、宫殿的布局比例自然协调,与这巨大的石室搭配得相当合理,虽然是后天建造而成,却极为符合风水堪舆之术中最为注重的“天人合一”的要素。

而这数十根石柱看起来却有些突兀………

“这个湖的形状,这形状好象是阴阳八卦鱼的样子啊!”我身边的唐心轻声呢喃道。

唐心的话把我的注意力由宫殿转移到这奇形怪状的湖泊上,果然与常见的阴阳八卦鱼的图形相似,或者说根本就相同!

怪不得我一直奇怪极为重视风水阴宅位置的帝王不可能选择一处如此平庸的地方建造自己的陵墓,这里竟然是一座墓中墓,地下的景象完全是自成一体,正所谓“龙行必然呼啸而生风,风主动;龙止必有砂环水抱而为征,水主静”按照此地的布置,正是《阴阳风水勘术》中所说的“龙腾天下”的帝王至尊脉!而宫殿所在的位置便应该是这龙脉的龙眼之所在!

我这时已经基本可以肯定,元朝皇帝的寝陵必然在那座金碧辉煌的宫殿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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压下心头的狂喜,我还不想让力木哈日乐有所察觉,更何况我还没有看明白那通往宫殿的必经之路上的石柱阵中的玄妙,如果其中藏着机关陷阱,冒失地冲上去简直就等于自寻死路一样!

还是趁机观察一下这里的布局,希望能够找到一些有用的线索吧。

凝神望向湖面片刻,我终于看清原来赤红的水色并不是湖水本来的颜色,这半边湖面上涌动着无数的粗大的暗紫红色的蚂蝗!

我所看到的意识内的波光,压根就不是水在动,水面本是异常平静的,只是由于无数蚂蝗的蠕动,映衬着湖面好象在荡漾着似的!

这个发现让我毛骨悚然,只觉得周身的毛孔全部炸了开来,头皮发麻之后竟是阵阵抽痛!难以计数的蚂蝗布满了整个半边湖面,让人乍一看去便会误以为湖水的本来颜色便是赤红。

蚂蝗这种东西在家乡的时候也没有少见过,只是却从来没有见过如此之多的蚂蝗聚集在一起,而且这湖里的蚂蝗个头明显要比家乡所存在的蚂蝗大了许多……

蚂蝗吸食动物的血液,但所吸食的血量极为有限,所以中医也有以蚂蝗为活药,治疗一些病症的,但是这如此之多的蚂蝗一齐下口,只怕一个活生生的人也只是瞬间便会变做无血骷髅了!

随后肠胃中也发生了激烈的反应,无法控制地不规律抽搐起来,耳边传来两阵哇哇呕吐声,侧目望去,巴特儿与力木哈日乐两个大男人已经抚胸扣嗓呕吐起来,反到是唐心和兰花两女,虽然面色苍白,神色惊慌,望向湖水的目光中闪动着惧怕和厌恶,但并没有失声呕吐……

而原本被力木哈日乐以匕首胁迫的兰花,也趁机脱离了力木哈日乐的控制,向旁边退出几步,来到了唐心身旁,巴特儿也挣扎着与我和才子对力木哈日乐形成了半包围的阵型。

力木哈日乐正俯着身体,呕得天地变色的要紧关头,压根就没有注意到身边的变化,才子率先忍耐不住,这厮虽然生得人高马大,但天生便是个小肚鸡肠爱记仇的主,对于力木哈日乐早就无法忍耐了,炸雷似地暴喝了一嗓子,抬脚踹向力木哈日乐的屁股…….

如果才子这全力一脚踹实,以力木哈日乐距离湖水三两步的距离,恐怕他便要舍身喂蚂蝗去了,刹那间我便要伸手去阻止才子,但转念便停了下来,想到曾经因为自己的一念之仁,差点便使得五个人把命留在这里,也许才子说的对,非常时期便要用非常办法,对敌人的仁慈便是对自己的残忍。

但随即发生的事连我都忍不住慨叹力木哈日乐的命真是好,才子这一脚踹过去也不过两秒之内的事情,而力木哈日乐正好处于呕吐的间歇,一波激烈的呕吐过后,力木哈日乐大口地喘着粗气,直起了身子 …….

因为距离发生了极大的变化,才子那雷霆万钧的一脚落在力木哈日乐臀部的时候只能是堪堪点到,完全没有防备的力木哈日乐吃了一惊,轻叫一声,手中的匕首夺手而出,这次我们看了个清楚,寒光闪动的匕首如离弦之箭般向湖心上空的那座金碧辉煌的宝殿激射而去!

钉地一声轻响,匕首被紧紧地吸在了宫殿正面墙壁之上,想来是因为匕首比林森轻得多,所以在吸引力的作用下最后达到的高度差距很大,但至少可以肯定的是这座金碧辉煌的宫殿有古怪。

不等力木哈日乐有所行动,迎接刚刚转过身子的力木哈日乐的是才子扑面而来的拳头,阴差阳错之下躲过那一脚的力木哈日乐这次没有等到幸运之神的光顾,才子全力的一拳结结实实地砸在了力木哈日乐的面门上!

唐心和兰花毕竟是女孩,对于血腥场面还是有着天生的排斥心理,均是紧闭双眼,将头侧到了一边。

才子这一拳真有些小说中描述的“鲁提辖拳打镇关西的”风采,一拳下去鲜血飞溅,我似乎听到了骨折的声音,而力木哈日乐只来得及发出啊地一声短促惨叫便没了动静。

才子一手提拳,另一条胳膊向力木哈日乐的脖领抓去,却没想到抓了个空,力木哈日乐如一堆肉泥般软摊在了地上,竟然晕了过去…….

“真不抗打!”才子朝满脸鲜血的力木哈日乐身上呸了口唾沫,鄙夷地骂了一句。

“兰花,有没有发现?”我很有些紧张地轻声向兰花询问道,按照我的估计,耶律行再如果是将林森做为一路而来的宿主,跟随林森与力木哈日乐而来的话,那么此刻耶律行再也应该身处这地下墓穴之中,而林森刚才的表现却并不像被鬼上身的样子。

“没有,什么都没有,哪里都没有,这外面都没有,里面看不到。”兰花缓缓摇头,手指向悬浮在空中的宫殿说道。

兰花的回答让我的心暂时放了下来,吩咐才子把力木哈日乐双手紧紧地绑上,按照才子的想法,早就把力木哈日乐扔进湖里给蚂蝗送上一道美味餐食,但我的妇人之仁再一次发作,既然力木哈日乐已经被制住,捆住他的双手 ,没有任何武器,想来他也再翻不起任何有威胁的波浪来了吧……

“真好象是一块巨大的磁铁啊!”身边的唐心目光痴迷地望着金光闪闪的如空中楼阁般的宫殿叹息了一声,突然伸出芊芊细手,在自己额头上轻轻拍打了几下,侧过头冲着我嫣然一笑“看我这笨的,竟然才想通了!”

我似乎已经有许久没有看到唐心如此美妙的笑容了,一时间竟有些痴了“唐心,你以后要多笑笑,你不知道自己笑起来有多好看!”我用轻微得只能我们两个人听到的声音对唐心说。

听到我大胆的话,唐心的脸虽然有些红晕,但表情却并没有丝毫不悦,反到于我看来,眉眼之间还带出了满心的欢喜……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没个正经!”唐心娇嗔着轻声教训了我一句,我自然也不是个不分轻重缓急的人,立刻回复了严肃“你说你想通了什么?”

唐心似乎没想到我的表情居然说变就变,微微错愕,随即便压下了已经绽放了一半的笑容,指着湖心之上的悬浮宫殿说道“我想这里应该有一个巨大的磁场,这也正是对讲机失效,匕首、枪,这些金属被吸附到这宫殿上的原因,而且我觉得这也应该是这座巨大的宫殿能够悬浮在半空的原因。”

对于唐心的话我半知半解,前一半基本能够理解,但是对于后边唐心说到这也应该是这座巨大的宫殿能够悬浮在半空的原因却有些不以为然的感觉,同极相吸,异极相斥这个道理我也知道,但是这宫殿如此巨大,其重量可以算得上难以估计的沉重,要多么大的吸引力或者排斥力才能够把它固定在空中悬浮不动?!

唐心也似乎看出了我的想法,微笑着指着石室的墙壁,说道“可能你觉得这似乎不太可能,但是如果这座巨大无比的洞穴完全是一块与那宫殿同性的磁铁的话,每一个角度的排斥力都相同,这座宫殿唯一能够停留在这个空间内的地方也就是整个空间的中心点,而且这宫殿建造得也极其巧妙,虽然并不是一个圆球体,但是我想它的重心与整个空间的中心点应该是重合的!”

唐心的话说得斩钉截铁,十分肯定,其实这也算不上多么深奥的物理学常识,但是如果真如唐心分析的那样,我只能对中国古代的能工巧匠们顶礼膜拜了,如此浩大的工程不仅仅需要耗费巨大的难以想象的人力和物力,更需要巧妙的设计和精密的施工,对于现代人十分普通的物理学知识在几百年前却并非那么易懂的。

“不过哪里来得这么巨大的磁铁呢?”我叹道。

“谁知道呢,也许是天外飞石吧!”唐心终于回答不出我的问题,耸了耸肩膀给了我一个极富传奇色彩和想象空间的猜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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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研究啥呢?!”才子扑了过来,一把按住了我的双肩,可怜瘦弱的我只能承受着才子近二百斤的重量,咬牙坚持着。

而巴特儿也在兰花的搀扶下走到了我们身边,这情形的确有些好笑,巴特儿一个孔武有力的强壮男人在一名娇俏少女的搀扶下如重病患者般蹒跚而行,脸色极其难看,看到我们怜悯的眼神,巴特儿想要挤出一个笑容,张张嘴想要说话,脸上的表情却定格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幅度上,而张开的嘴未语先呕,在兰花的拍打着,干呕了半天,却早已经把肚子中的东西都吐了个干净,只滴滴答答吐出些苦水来。

“这些东西,实在是,实在是太恶心了!“巴特儿断断续续地终于说出来一句话,却惹得兰花一顿白眼,直骂自己的老哥实在没用,居然会怕这些小虫子!

听兰花说得轻松,我和才子面面相觑,再望向巴特儿的眼神除了嘲弄更多了几分可怜,不知道这些年巴特儿在他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妹妹压迫下是怎么活过来的?

“巴特儿,你感觉怎么样了?”玩笑归玩笑,笑够以后我对这个直爽的蒙古汉子还是满心关切的,推开才子,扶住巴特儿问道。

“好多了,习惯了以后就没什么太大的感觉了,不过乍一看上去,的确让人没什么,没什么好感。”巴特儿面色虚弱,一句话要分成几段才能讲出来,这满池的蚂蝗只在视觉上便已经产生了如此强大的杀伤力……

“如果我估计的不错,那宫殿里应该就是皇陵棺寝墓的所在了。”我指着宫殿说道。

众人的表情都是一震,兴奋欣喜之色溢于言表,“那咱们快去吧!还等啥呢?!”才子叫嚷着就要冲上铁索桥,我一把拉住这冒失鬼“你能不能用用大脑?!”我大声地呵斥了一句“虽然我们走到这里并没有遇到机关陷阱,但是谁敢说下一步不是?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连累所有人死在这里!”

虽然对才子的冒失和冲动我早就已经习以为常了,但在这种关键的时刻,我必须要压制他,毕竟这个时候的每一步都有可能决定我们此行的成败,能否打破血咒,而且还关系到巴特儿和兰花这两位虽然结识不久,却可以说得上肝胆相照的好朋友的性命!

才子见我动了真怒,吐了吐舌头,讪讪地退到巴特儿和兰花身后,蹑手蹑足地夸张动作逗得唐心和兰花两女莞尔。

“巴特儿,你能撑住吗?不行的话就在这里休息吧?”唐心柔声说道。

巴特儿苦笑摇头“既然已经来到了这里,我怎么样也要进去参拜一下先人们的,也算是当面请罪吧!”

我知道巴特儿对自己终究不能履行家族使命而感到沉重与内疚,但毕竟是因为我们而起的,所以对于巴特儿的内疚我也连带着感到内疚。

一时间没有人说话,气氛陷入了片刻的尴尬沉闷,到是兰花率先打破了沉静“大哥,为了这个虚幻的使命,我们家的人在心里藏着这个巨大的秘密,沉重得压的人喘不过气来,父亲是怎么死的?!母亲又是为什么精神失常的?!难道你还想这个见鬼的使命一直像魔咒继续笼罩着咱们家族的后代吗?!”兰花说到最后几乎是声泪俱下,很少见到这个活泼可爱的蒙古少女如此悲痛的模样,我心中也忍不住感到恻然,看似无忧无虑的兰花其实内心里的痛苦远比普通人强烈的多。

巴特儿听到兰花的话,低头不语,再抬头时眼中已经噙满了泪花,表情是夹杂着痛苦与痛快的复杂“所以就算哥哥有多么痛苦,就算将来要面对祖宗先灵的怨恨,就算被天神遗弃,我也不会让这种痛苦继续在妹妹身上延续下去了!”巴特儿望向兰花的目光中充满了怜爱与呵护。

兰花猛地抱住巴特儿放声痛哭起来,我和唐心、才子对望几眼,都不知道该怎样劝慰两人,又或者两个人的苦闷藏在心里已经实在太久,发泄对他们来说也许是件好事。

兰花的泪水来得快,去得也快,只几分钟,便如雷阵雨般戛然而止,一张雨打梨花的俏脸上泪痕犹在,却向围在四周的我们展现了一个顽皮娇俏的笑容,“女人心海底针。”我轻声地自言自语道。

“好啦,没事了,我们出发吧。”兰花伸手要去搀扶巴特儿,却被巴特儿轻轻微笑着拒绝“哥哥没事。”

“那好,我们走吧,我走在前面,你们在这里等我。”我郑重地嘱咐了众人一句,也不等大家提反对意见,一只脚已经踏上了面前的铁索桥。

这段铁索桥的长度足足有近三百米,几百条手臂粗细的铁链斜拉着桥身,整座瞧身并没有任何基座,但却笔直地指向宫殿正门台阶的方向,估计应该也是巨大的吸引力作用,引力力的大小完全是由被牵引物体的受力面积大小和体积所决定的,比如电筒所受的吸力要比枪小得多,而这一条足有五米多宽,完全由牢牢固定住的铁板所扑成的铁桥本没有像我想象中走起来会摇摆不定。

事实上走在这座铁索桥上,我的感觉与走在平地上并没有任何不同!没有基座的铁索桥压根就是纹丝不动,丝毫没有因为增添我这点微不足道的重量而产生任何反应……

前行了十几米,我回头望去,唐心、才子、巴特儿和兰花都聚集在桥头,全神贯注地注视着我“来吧,这桥应该没问题,注意点平衡,别滑下去!”我大声喊道,话一出口便被自己的回音吓了一跳,不知道这里是怎样设计的,回音的音量居然比我的原音还要大!

听到我的招呼,唐心和兰花率先踏上了铁索桥,而才子和巴特儿则跟在两人身后也迈了上来。

这铁索桥再次证明了所受吸引力的强大,五个人的重量加诸于身,竟然也只是轻微地上下震动,左右间没有产生任何晃动。

也许是因为这自成一体的墓中墓气温太低,虽然下面是一座巨大的八卦型湖泊,但整座铁索桥并没有因此而产生大面积的铁锈,只是看到拉着铁桥的铁链偶尔会泛出一小片绿色的铁锈。

重要的是铁索桥的桥面上并没有雾水,也就避免了桥面的湿滑,所以偶尔向下看去时,入目的是数之不尽密密麻麻扭曲涌动的蚂蝗群,让人手脚冰冷,毛骨悚然,但宽大平稳的铁桥着实给人增加了不小的安全感。

很快,我便到达了铁索桥的尽头,桥的尽头并不是宫殿的台阶,想要到达宫殿的台阶,还需要经过我始终认为其中藏有玄机的黑白石柱方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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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索桥的尽头,是两根异常高大粗壮的铁柱,上面铸着盘旋飞舞的龙图,做工精细,眼神极为传神,龙须细腻,就连背上的鳞片也琢磨得一丝不苟,这让我对古人的冶金水平感到惊叹,身后赶上来的唐心早已经掏出了相机‘咔嚓’、‘咔嚓’地拍了起来。

“郎大哥,怎么停下来了?难道我们接下来要踩着这几根柱子走过去?!”兰花看到了桥尽头的石柱方阵惊叫道。

不光是兰花看到这一幕脸色发白,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这石柱阵本身没什么可怕,虽然彼此之间的距离不算近,但一米多的距离,就算是唐心或者兰花也能够做到准确踏上,让人望而生寒的是石柱下面的景象!

那道高出水面将湖泊一分为二的堤坝自石柱阵中间穿过,于是这石柱阵便一半处于满是蚂蝗的湖中;另一半处在清澈见底来回游弋着一群群银白小鱼的湖中。

所有人都盯着石柱发呆,如果一个不小心失足滑落湖中,掉到那边的湖中到没什么太大的问题,湖水虽然温度极低,但毕竟一群群游来游去的小鱼儿不会要了人的命,但是万一掉到这边的湖里,想象着全身都被拇指粗细的蚂蝗叮住了尽情地吸血……

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而这寒战就像传染似地,传遍了每一个人。

“如果快速地落脚,在失去重心以前跳到中间的那几根柱子上,就算掉进湖里也没什么大事。”我缩了缩脖子说道,想到掉进刺骨冰冷的湖水中的感觉,就忍不住哆嗦起来。

“这回让我先过吧!”才子拉住我的胳膊,直直地注视着我说,没有了平日的大大咧咧,表情凝重严肃“你们在这里等我,我自己去找‘太祖玉圭’就行了。

我自然知道才子不希望我冒险,二十几年的兄弟感情,那份感情早已经溶于血中,刻在心骨里了,平时打打闹闹,但是真正危急时刻,若是让其中一人为另一人去死,那人绝对不会犹豫半分!

“才子!”我用力地拍了拍他肉墩墩结实的肩膀,就像他此刻的心情一样,我又怎么能够看着他去冒这个险呢?感动与激动充斥着胸口,一时间我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你笨得跟熊似的,我只怕你把这柱子踩塌了!”千言万语最终还是变做了一句玩笑话,我眨着眼睛讥讽道,但语气中却没有丁点开玩笑的味道。

“还是我去吧,毕竟我比你要灵活些,而且我觉得这柱子有些古怪,这种排列顺序我以前好象在哪里见过似的,咱们仔细想想,先不要急着去冒险。”我说道,努力回忆着这似曾相似的阵型。

“你们快看!”唐心突然高声叫了起来,顺着她所指的方向,我看到了似乎已经死去的林森,因为距离他此时也不过只是间隔了一座石柱阵,所以对于林森的情形看了个清楚明白,那双浸泡在清水湖中的双腿竟然变成了森森白骨!

林森的身体因为背包和枪的吸引力,被牢牢地吸附在台阶一侧的栏杆上,自小腿以下浸泡在湖水中,但是自膝盖以下的两条腿此刻都已经如被剔骨刀反复切割过一般,片缕的肉丝也没剩下,而在林森的脚下,围绕着一群拇指长短如梭型的银白色小鱼,不时有几条小鱼跃水而起,冲高离开水面十几公分的高度去叮咬林森的大腿。

跃起的小鱼张开一张大得与身体比例极不协调的大嘴,上下两排呈U型的尖利细牙闪着冰冷的寒光………

这鱼居然吃肉!我心底升起了一股彻骨的寒冷恐惧,幸亏刚才自己没有冒冒失地跳上石柱,实施自己扑入清水池再爬上台阶的计划,否则现在只怕早已经变成了这群食肉鱼的腹中美餐了!

其他的人看到这一场景也都是打着寒战向后退了两步,如此看来这湖虽然被分成了两部分,但任哪一部分都是要命的湖,掉进哪边都是死定了的结果。

“郎大哥,现在怎么办啊?”兰花拉住我的胳膊摇晃着问道。

我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回忆这石柱的排列顺序,对兰花的问题根本就是充耳不闻,兰花见我不搭理她,无聊之下仰望头顶如苍穹般闪烁着的微粒“好漂亮哦,真像大草原辽阔无边的星空,唐姐姐,你看,那颗是不是牵牛星啊?!”兰花快乐娇媚的声音就像一根划破夜空的火柴,在我凌乱纷杂无法摸到方向的时候电光闪过!

“是了!”我兴奋地跳了起来,抬头望向顶壁的无数光芒,怪不得第一眼看起来感觉就像浩瀚银河一般,原来这还真的是一副立体版的星空图!

“小狼,你发现什么了?!”“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众人被我冷不丁一个高嗓门吓了一跳,纷纷询问。

“不错,不错,兰花说的不错,那颗是牵牛星,旁边那几颗是女、虚、危、室、壁;这正是北方玄武七星宿;那边的是角、亢、氐、房、心、尾、萁,恩,恩,东方青龙七星宿”,我兴奋无比地自言自语道,越看越觉得熟悉,毕竟自己在外面的时候也曾经对照着《阴阳风水勘术》中关于测星部分对照过星空,只是没有名师指点,又没有多少时间演练,所以才没有在第一时间发现这顶壁发光微粒的奥妙,还以为只是元朝历代帝王收罗了许多珍贵的夜明珠以供装饰、照明使用呢!

原来竟然是三垣二十八宿的星象图!回忆着《阴阳风水勘术》中的记载,我很快就在无数发光的微粒中找出了三垣二十八宿所在的位置,其实如果存心去找,太简单不过,凡是三垣二十八宿中的星宿均远较其他无名星座明亮许多……

而整座墓穴的设计核心思想也昭然若揭,这根本就是河图中归于象形、阴阳、五行之理的完美运用!

就连我们脚下的这座阴阳八卦鱼型的湖泊也不过是河图化为圆形而成的!

我兴奋得将自己所发现的讲给心急火燎的众人听,但是几个人都听得一头雾水,毕竟这些阴阳术数、天象地理的东西理解起来太过于不容易。

就连唐心这位考古专家也听得半知半解,毕竟从小在国外长大,习惯了用科学严谨、怀疑一切的态度面对问题,对于中国的古代术数接触的少而又少。

虽然和我同行以来,唐心已经逐渐相信了这世界上的确有鬼魂的存在,有许多用所谓的科学无法解释的现象,但这并不代表她能够理解我现在所讲的河图的道理。

前者的转变需要勇气和事实经历,而后者的理解却需要比较专业的风水堪舆知识……

93

河图本是星图,因其用为地理,故在天为象,在地成形。在天为象乃三垣二十八宿,在地成形则青龙、白虎、朱雀、玄武、明堂。天之象为风为气,地之形为龙为水,故为风水。乃天星之运,地形之气也。所以四象四形乃纳天地五行之气。

三垣分别是一、紫微垣,多以皇家贵胄命名,其寓意代表着如皇帝、太子、太尊等。

二、太微垣,多以大臣官职命名,如三公、九卿、虎贲、从官、幸臣。

三、天市垣,多以市井商贾命名,如:斗、斛、肆、楼等。

二十八宿按东北西南四个方位分作四组,每组七宿,分别与四种颜色、五种四组动物形象相匹配,叫做四象或四陆,对应关系如下:东方苍龙,青色;北方玄武,黑色;西方白虎,白色;南方朱雀,红色。

把二十八宿按东方苍龙、北方玄武、西方白虎、南方朱雀的次序分作四组,每组七宿,分别与四个地平方位、四种颜色、五种四组动物形象相匹配,叫作四象或四陆。它们之间的对应关系如下:东方苍龙(或青龙),青色;北方玄武(即龟蛇),黑色;西方白虎,白色;南方朱鸟(或朱雀),红色。

二十八宿与四方相配,是以古代春分前后初昏时的天象为依据的,这时正是朱鸟七宿在南方,苍龙七宿在东方,玄武七宿在北方,白虎七宿在西方。

所以这墓穴顶壁上的星空图不光代表着四季轮转,帝星高悬,更加寓意着大元朝千秋万世!

此刻我所经历的,亲身验证了的有关阴阳风水堪舆之术的种种,对于我如盲人摸象般探索老夫子留给我的那本《阴阳风水勘术》其中的奥妙意义匪浅。

就好比一个初涉门路的工匠学徒陡然间遇到了一件工匠大师设计制作的典藏之作,许多疑惑不解的地方都一望而解,虽然说不上举一反三,但的确对我理解《阴阳风水勘术》中一些艰涩难懂的记录起了莫大的作用,更为重要的是,让我对于风水堪舆之术的理解上升到了一个全新的境界。

原来所谓的阴阳风水堪舆之术是如此的有趣,其中蕴涵的天地玄机道理竟然是如此深奥……

“只可惜就算他们用尽了心机,耗费了无数人力、物力与财力建造而成的‘风水独脉’也没能保佑子孙后代坐稳了天下,逆天而行,暴政残治,终究还是使得这中国历史上最强大的一代王朝只存在了短短百年而已!”

感慨只如闪电般瞬间划过,我只说出了最开始的一句后,其余的便只能成为我的腹稿……被我的讲解刺激得几乎要暴走的才子已经按住了我的嘴!

“小狼,求求你别讲了,爷爷的,你就告诉我你到底发现了什么?你发现的东西对咱们现在有什么帮助?是不是能帮咱们走到对面去?!”才子如连珠炮般连续向我吐出了几个问题。

我那颗沉浸在重要发现的兴奋的心被才子泼上了一盆冷水,顿时冷静了下来,看着身边四个人八只眼睛,满是疑问焦急地注视着我,我才醒悟过来,自己实在是兴奋过头,现在最重要的是怎样走过石柱阵,进到宫殿之中寻找陪葬的‘太祖玉圭’才对。

不好意思地朝着几个人讪笑了一声,“当然,这个发现对我们而言是至关重要的!”

大家听我这么说,都紧闭着嘴不搭话,我也只能继续地讲解下去,指着前方数十根黑白交错的石柱说道“正所谓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在河图之中,用一到十,这十个数字的黑白圆点表示阴阳、五行、四象,其图为四方形,就像这石柱阵所构成的平面图一样。”

说到这里忍不住暗骂了自己一声傻瓜,只知道死记硬背,不懂得活学活用,这河图之象在《阴阳风水勘术》中也有详细的记载,并被称为天下风水堪舆之术的源头,但是如今只是从图上搬了下来,从平面变成了立体我竟然没有认出来!只觉得似曾相识………

当然这一段我是绝对不会说出口的。

“北方:一个白点在内,六个黑点在外,表示玄武星象,五行为水;东方:三个白点在内,八个黑点在外,表示青龙星象,五行为木;南方:二个黑点在内,七个白点在外,表示朱雀星象,五行为火;西方:四个黑点在内,九个白点在外,表示白虎星象,五行为金; 中央:五个白点在内,十个黑点在外,表示时空奇点,五行为土,其中,单数为白点为阳,双数为黑点为阴。四象之中,每象各统领七个星宿,共28宿,也就是我刚才所说的这顶壁上星空图的在地上的象征,也正是风水象形的源头。”我摇头晃脑地背出了一段《阴阳风水勘术》中的相关记载,自我感觉非常良好。

不过看着大家的反应,我明白自己这一段引以为骄傲的讲解又白白浪费了,简直就是对牛弹琴!

“不明白?!”虽然众人迷茫的眼神已经告诉了我答案,但我还是忍不住出口询问了一句,四个人十分默契地同时点头,异口同声地说道“不明白。”

我很无奈地叹了口气,现在的我生出了一种好象如屈原大人所说的“世人独醉,惟我独醒;世人皆浊,惟我独清”的感觉,竟然没有人能够理解我说的东西,这不能不说是一种悲哀。

算了,我决定给他深入浅出地讲解一些通俗易懂的东西,思量了片刻,我扫视了一眼众人说道“这就好象是一个规则,就像乘法口诀一样,两数相乘,结果是一定的,如:七乘以八得五十六,你换个方式用八乘以七还是得五十六,四乘以五得二十,而十乘以二依旧得二十,明白吗?也就是说在这里的设计是按照河图的道理建造的,无论形式怎么变化,但归根到底其原理是相同的。”

“哦!”四个人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齐齐点头表示明白,巴特儿向我挑起了大拇指,一脸佩服地赞叹道“郎兄弟,真是高人啊!”

兰花却露出个不以为然的表情,切了一声,顺势还白了我一眼,撅着嘴唇有些生气地说道“郎大哥,你罗里八嗦说了这么半天,还不如直接就说最后这几句呢,什么狗屁河图,我们哪懂得那些东西啊!”

唐心也恶作剧地附和着兰花的意见,一双美丽的大眼睛不断地向我抛着白眼……

“小狼,这么说你已经有办法让咱们安全地通过这些柱子了?!”没想到这个时候才子竟没有凑热闹,反而是一本正经地问出了这个让众人都关心的问题。

我沉吟了片刻,皱起眉头表达着自己的意思“可以说是,但也不是。”

这个答案又将四人带入到了思维短路的境地,看着连脾气最好的唐心眼中都渐渐升起了不耐烦的火气,我没有等人开口询问,立刻讨饶似地摆了摆手“你们听我说完就明白了。”群众的力量可以开山倒海,这可是咱伟大的领袖说过的真理,我自然知道触犯了众怒其结果必定悲惨得很。

听到我要公布解释,四个人重又聚精会神起来,望着我的眼睛眨不也眨,我轻轻地咳了一声,清了清喉咙,指着石柱阵型解释道“正如我刚才所讲的,这些黑白混杂的石柱正是由代表着从一到十这十个数字,其中一,三,五,七,九,为单数为阳,为白色,而二、四、六、八、十、为双数为阴,为黑色。

阳数相加为二十五,阴数相加得三十,阴阳相加共为五十五数。所以古人说:"天地之数五十有五",即天地之数为五十五,"以成变化而行鬼神也"。即万物之数皆由天地之数化生。”

听到我又说起这些之乎则也的东西,兰花的眉头渐渐皱到了一起,眼看着就要张嘴发彪,我立刻挥手制止了她的想法“有点耐性好不好?下面就要到重点啦!”

兰花小嘴猛然撅起,不得不将怒火重新又咽回到肚子里…….

“这十个数字分别代表着五行之数,也就是五行之生数,就是水一、火二、木三、金四、土五,也叫小衍之数。一、三、五、为阳数,其和为九,故九为阳极之数。二、四为阴数,其和为六,故六为阴之极数。阴阳之数合而为15数。”我一个一个地指着面前的石柱说道。

“而这排列其中涉及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规律,也叫作‘万物生存之数’,按照河图中所讲的:天一生水,地六成之;地二生火,天七成之;天三生木,地八成之;地四生金,天九成之;天五生土,地十成之。所以一为水之生数,二为火之生数,三为木之生数,四为金之生数,五为土之生数。六为水之成数,七为火之成数,八为木之成数,九为金之成数,十为土之成数。万物有生数,当生之时方能生;万物有成数,能成之时方能成。所以,万物生存皆有其数也。”

“还不明白?!”我看到几个人呆滞的目光,困惑的表情,我不由大感气馁,长叹口气,仰头望天,突然耳边传来唐心低声嘟囔着“天一生水,地六成之,第二生火,天七成之……”

惊喜之下,我急忙低头转身望向唐心,看到唐心正对着石柱方阵指指点点,嘴里还在喃喃自语念叨着万物生存之数………

“唐心,你听懂了么?”我欣喜地急急问道。

94

唐心侧头又看了两眼石柱,转过头看着我,眉头深锁,似乎正在思考“我似乎想到了一些眉目,你刚才所说的那个什么万物生存之数的法则就好象乘法口诀一样对不对?难道是,难道是通过这些柱子所需要的先后顺序?!”

“哈哈!聪明!”我猛地用力拍了一把大腿,发出啪地一声响亮的脆响,这一下我几乎用上了全部的力量,但是我却并没有感觉到疼痛,因为这一巴掌拍在了才子的腿上…….

才子嗷地发出一声痛呼“小狼,你想杀了俺是咋地?!”才子怒吼道。

“你这脑袋笨得像榆木疙瘩,你看看人家唐心多聪明,已经想到答案了!”我对才子的愤怒丝毫不以为意。

“我知道了,就按照你说那个什么天一地六的顺序向前走就对了嘛!”才子沉着脸愤愤嘟囔着,突地冒出一句“小狼,要是踩错了顺序会怎么样?”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就在才子问出问题的瞬间,我似乎看到在巴特儿的眼底闪过一丝恐惧,难道他知道如果踩错顺序的后果?!怎么可能呢?只是短短的刹那间,“是错觉吧……自己说。

“可是这柱子怎么狭窄,很难保持平衡的,万一不小心失足,那可就再也,再也……花期艾地望着石柱下方的吸血蚂蝗和食肉鱼吞吞吐吐地说道。

“不管怎么样,都要试一试!”我坚定地说“你们在这边等我,我自己过去!”

“不行!”唐心一口否定了我的计划,“那宫殿里到底有什么危险谁都不知道,你绝对不能独自过去,我和你一起去!”

我知道唐心没有说出来,但是她心理应该担心着兰花所见过的那个无脸鬼,诺大一个石室中,除了这中央的宫殿再也没有藏身之处,而兰花也说过她并没有在这里看到无脸鬼,那这个鬼魂极有可能正躲在宫殿中某个角落等着我自投罗网呢!

这石柱阵虽然距离不大,但实在太过于危险,关于我的关于过阵次序的推论是否正确暂且不说,光是这仅容得下紧并双足战立的狭小面积都无疑于走在钢丝上了!

正在我犹豫不决,想着如何打消唐心与我一起涉险的念头时,才子闷声闷气地说道“那俺呢?你们就把俺扔在这头了?!俺也要过去!”

才子话音刚落,巴特儿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既然一起来,那就一起过去,自己躲在安全的地方,看着好朋友独自冒险,那可不是咱达达勒苏木汉子的性格!”

巴特儿的话还没说完,哎呦痛呼了一声,愕然望去,巴特儿正一脸痛苦地揉着胳膊内侧,而兰花则一副“知不知错”的表情,“什么达达勒苏木的汉子,还有女人!”

巴特儿知道自己一时口误,也不敢辩解,只得一个劲点头认错…….

巴特儿能在这个妹妹的蹂躏下没有变成疯子、残疾,的确很不容易。我暗想。

“这样太危险了!”我思忖着说道。

“咱们一路走来,经历的哪一样不危险?”才子呵呵笑道。

我再次郑重地望了望每一个人,所有人的脸上都不再有玩笑的表情,凝重而认真地冲我微微点头。

既然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我也不好再说什么,谁都不是傻瓜,每个人都能衡量出其中究竟有多么凶险,就算你拦着不让人家过去,腿长在人家自己身上,我又怎么能拦得住呢?

人是感情动物,在这种紧要的关头,身边尚且能够有几个生死与共的朋友共同面对,在这份真挚的感情面前,恐惧已经远远地退避开来。

“你们看好我落脚的顺序,千万注意保持重心,等我过去以后绑一条绳子,你们再扶着绳子过去!”我从背包里翻出了绳子,为了保持重心稳定,我把背包放了下来,其实经过林森与力木哈日乐的搜查以后,背包中有用的东西所剩无几,只剩下了几样按照《阴阳风水勘术》中记载所准备的摸阴财的小物件和一些水而已。

把绳子的一端递给才子,示意他绑在拉着铁索桥的铁链上,用力拽了两下,确定了绳子绑得足够结实后,我缓步走到桥头,做了几个深呼吸,将自己的心情调整到最平静的状态上,回头望去正撞上众人满是关切与紧张的目光,我笑着点了点头,这笑绝对不是为了安慰大家而做出的姿态,是发自内心的笑,因为被大家的真诚所感动?因为马上就要接近终点而欣喜?抑或是……是为何能够发笑,连自己也分不清原因。

默默地背诵着‘万物生存之数’, 天一生水,地六成之;地二生火,天七成之;天三生木,地八成之;地四生金,天九成之;天五生土,地十成之,我踏上了第一根石柱…….

石柱树立得极为稳妥,我双脚站在石柱上,腿部微微用力,石柱竟然丝毫不动,而且鞋面与石柱之间所产生的摩擦力也很强,石柱的表面并没有我想象中那么光滑。

不管怎么样,这算是开了个好头,我暗暗庆幸。

确定了自己重心平稳,作为支撑点的那条腿已经足够稳妥之后,我抬起一条腿迈向了代表地六的那根石柱……

我不敢去看湖面,两只眼睛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石柱上,生怕波光嶙峋的湖面将自己晃晕,更加不敢去想象万一掉进湖里会有什么结果。

当我在第五根石柱上站稳了后,我并没有急着向前行进,再次做了几次深呼吸,不得不承认这种好象在油锅上走钢丝的感觉实在太累人了,我甚至感觉自己的腿肚子都有些不由自主地轻微抖动。

千万不要抽筋啊!我自言自语道,两腿交替用力活动了一下紧绷的筋骨,向第六根石柱迈了上去。

身后没有一点声音,我也不敢转身向后看,但我知道留在桥头的每一个人此刻的紧张一定比身处其中,亲身经历着考验的我还要厉害得多。

一只脚已经踩上了第九根柱子,只差一根就要踏上宫殿的第一级台阶了,我的心基本上已经放了下来,前面的脚用了用力,感觉塌实以后,我刚要收起后腿,一声充满惊恐的尖叫吓得我几乎失去重心,两条腿踩在两条柱子上,身体左右晃动起来!心脏也不规律地砰砰剧烈乱跳起来。

那声尖叫声是兰花的声音,虽然极其短促,似乎是怕吓到我,令我分心,在发出后马上便停了下来,但这样反倒更让我担心他们的安慰。

“小心!”才子的声音传进我的耳朵。

“怎么了?!”我背对着来路,根本看不清后面发生了什么事,只能大声叫喊询问,以确定众人的安全。

“没,没事,你先过去!”唐心强做镇定的声音也无法掩饰她内心的惶恐,我知道一定有事情发生了!

内心焦急如被火焚烧一般,却身处尴尬危险境地里,只有空着急的份儿!我勉强自己不去看碧绿得让人迷失方向感的湖面,伸展双臂保持着自身的平衡,借着向右前方的晃动,我卸去了大部分的冲力,趁机将后腿提了起来,踩上了第九根石柱,两条紧紧贴在一起的腿能够感受到另一条对的剧烈颤抖,按照我目前所在的这根石柱,距离宫殿第一级台阶差不多三米左右的距离,我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越过第十根石柱直接过到台阶上。

但是短暂的考虑过后,我放弃了这个诱人的想法,如果这河图石阵真的藏有机关陷阱,谁知道如果最后一根柱子没有踩下会不会发生一些事情呢?所以这个险没有必要,也不值得去冒。

九根柱子我已经走了过来,最后一根自然也难不倒我,现在的我满心都是刚才兰花发出的那一声惊叫,在第九根柱子上我基本没有停留,前腿腾空而出点到第十根石柱上,弯曲发力,借势弹起,后腿在空中迈出一步,直接踏在了宫殿的第一级台阶之上!

站稳后的第一个反应就飞快地转身望向桥头,才子与唐心正注视着我,看到我安全到达顿时松了口气,而巴特儿和兰花则背对着我望着岸边………

顺着两人所对的方向望去,我隐约地看到被才子打晕,捆住了双手的力木哈日乐居然直立在岸边桥头入口处。

因为距离很远,我看不清力木哈日乐现在的情况,但是回想起兰花刚才的那声尖叫,似乎绝对不是他醒来这么简单。

“快点过来!”我将带过来的绳索绑在了宫殿台阶的栏杆上以后大声喊道,紧绷的绳索刚好可以当住一道扶手供后面的人搀扶着前进,安全系数无疑增加了许多。

“郎大哥,是,是那个没脸的丑鬼和那个戴面具的黄鬼,它们,它们在争夺那人的身体!”兰花大声叫嚷道。

“别管他,先过来,快!快!”我大声叫嚷着。

唐心首当其冲,其次是才子、兰花、巴特儿依次迅速地扶着绳索踏上了石柱,唐心的记忆力确实不错,光凭着看了一遍我所走过的顺序,便没有任何纰漏地记了下来,而后面的三人紧跟着唐心的步伐,走起来比我过来时的速度要快上了许多。

95

唐心率先踏上了台阶,而才子紧随其后也安全着陆,兰花踏上第十根柱子时却忙中出错,脚下没有站稳,单腿滑下了石柱,变故陡生,眼看着兰花的一条腿便要浸入湖水之中,而湖水下早有成群结队的食肉鱼在等待着了!

兰花啊地惊叫出声,两只手死死抓住绳索,唐心和才子抢上去想要抱住兰花的身体,却眼看来不及了……

正所谓急中生智,我大喝一声,拼尽全力握住绳索向上抖去,兰花的身体得以被这股向上的力量拉扯着,下坠的势头缓了一缓,而紧跟在兰花身后的巴特儿看到妹妹的身体向湖中滑落,立刻奋不顾身地双手推向兰花的后背。

借着一抖一推的力量,兰花向台阶处扑了过来,而唐心和才子也刚好来得及接住兰花的身体,兰花的一只脚堪堪贴着湖面滑过…….

这瞬间的变化真是生死悬于一线,兰花差点便要废掉一只脚!

落地的兰花浑身似乎丧失了力气,软瘫在唐心的怀里,脸色苍白,嘴唇颤抖,惊慌失措的眼睛仿佛失去去了焦点,不停地眨动着,她自己也清楚知道,刚刚算是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跟在兰花身后的巴特儿却因为这一推之下的反作用力,身体向外倾斜了出去,虽然及时地握住了绳索,但腿已经脱离了原来的轨迹,他的脚并没有踏上应该踏上的第十根柱子,为了止住向外荡去的身体,巴特儿在慌忙中,踩上了一根顺序之外的石柱!

我的心陡然沉了下去,因为我看到巴特儿所踩到的那根柱子仿佛根本不受力般笔直向水底沉了下去……

此刻的巴特儿身体正处于第九跟柱子与第十根柱子之间,距离台阶还有两米多的距离,整个身体横亘在第九根石柱与那支根本借不上力的浮柱之间,迅速地向湖面跌落!

“大哥!”兰花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悲鸣,竟然晕了过去!

“爬上绳子!”我大吼了一声,双手再次奋力将绳索向上抖去,只可惜巴特儿没有兰花那么好的运气,他的身后再没有人,没有人能够在这个时刻拖他一把。

饶是巴特儿反应灵敏,身体甫向下坠落时便已经双臂用力,奋力将身体向绳子上方拉扯,无奈这柱子距离湖面的高度只有一米左右,等到巴特儿嘶吼着以下肢盘起,双臂交替用力向台阶这面攀爬过来的时候,他的右腿小腿仍旧浸入了湖中,虽然入水只是瞬间,但触目惊心的是,脚上,小腿上已经叮咬住了不下十数条残暴无比的食肉鱼!

短短两米的距离,在我看来几乎如千米、百米那么长,巴特儿的额头青筋绷起老高,嘴唇都已经被药破了……

才子一把将巴特儿抱起,两人一齐摔倒在台阶上,巴特儿已经疼得发出了无法压抑的痛苦呻吟声。

我和才子七手八脚地想将咬在巴特儿脚上和腿上的食肉鱼拨下来,但这鱼异常凶残,竟然咬中猎物后死不张嘴,无奈只下我和才子只能一条一条地掐住食肉鱼的长嘴,将鱼捏死后,再将食肉鱼的嘴剥离巴特儿的身体。

等到我和才子将巴特儿腿脚上十几条食肉鱼尽数剥离后,巴特儿整条右小腿和右脚已经是血肉模糊!

伤口深可见骨,鲜血淋漓,而这蒙古汉子着实坚强得很,竟然紧咬牙关,喉咙间偶尔发出一声短促的沉闷呻吟。

“唐心,药箱呢?!”我接过昏迷的兰花,让唐心空出手来为巴特儿包扎伤口。

“怎么样?巴特儿?”我按着兰花的人中穴,问道。

“这点小伤不算什么”巴特儿勉强地挤出一个笑容,只是颤抖着的肌肉和不断渗出额头的冷汗出卖了他。

“右脚跟健被撕断了,走路恐怕有困难,如果救治不及时的话,只怕这只脚……唐心轻声对我说,眼睛里眨动着泪光,我能理解唐心此刻的心情,我现在也是异常难过。

我刚要说话,怀中的兰花微微一动,随即睁开了眼睛,看着脚缠绷带的巴特儿,兰花哇地一声泪水如山洪爆发般奔涌而出,兰花扑到巴特儿身上,边哭边哽咽道“大哥,都怪我,都怪我!都是我不好,为什么掉下去的不是我?!”

巴特儿苍白如纸的脸上浮起一个充满怜爱的笑容,轻轻地抚摩着兰花的头顶“傻丫头,胡说什么呢!有哥哥在就不会让你受一点伤害!”巴特儿的话音虽然轻,但语气里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坚定。

“大哥,你的伤要不要紧?!”兰花并没有看到巴特儿的伤口,胡乱地抹了一把眼泪,紧张地关切询问道。

“没事,被两条小鱼轻轻地咬了一小口,你哥我的皮那么厚,这些小鱼儿连哥哥的肉皮都没有咬透呢!”巴特儿开着玩笑安慰着自己的妹妹。

兰花听到哥哥的玩笑话,噗嗤一声破涕为笑,白了一眼巴特儿,娇嗔道“你开玩笑都不分场合地点,你不知道我都快被你吓死了!”

巴特儿立刻讨饶,这一幕我曾经见过多次上演,但这次我的脸上强作微笑,但鼻子里却有些发酸,眼睛里好热,似乎有些东西争着抢着要跑出来……

抬头望向巴特儿,巴特儿揽着兰花,向我做出了一个嘘声的手势,我知道他的意识是不要把他真实的情况告诉兰花,但是能够隐瞒多久呢?毕竟他无法走路啊。

但是我无发拒绝一位好哥哥的请求,我还是点了点头,扭头望向唐心,唐心正扭过头在眼角擦拭着什么,这丫头原来也这么多愁善感。

“小狼!过来了!”才子的吼声将所有人从淡淡的感伤中拉回到现实中,向铁索桥头望去,力木哈日乐竟然距离我们不过百多米光景了!

远远望去,整个人就如同一个活动的木桩般,手臂贴在身体两侧,直愣愣地向前跳行!

“才子,你怎么绑的啊?这么不结实呢?!”我忍不住埋怨了一句。

“老大!那是鬼上身啊!”才子翻着白眼无奈地说道,随即紧张地问兰花“兰花妹子,这个上他身的是哪个鬼?!”

对于此刻力木哈日乐所具有的超强弹跳能力我只能用叹为观止来形容,虽然跳跃的频率不高,但每次跳跃的距离都异常地远,几个起落距离我们就近了许多。

“是那只没脸的鬼!”兰花紧张地摸索着手腕上那串‘天珠’快速地回答道。

“现在怎么办?!”才子似乎只是对耶律行再怀有深刻的恐惧,毕竟曾经差点死在耶律行再的手里,听说上了力木哈日乐身的不是耶律行再,不由自主地呼出口气,随即又警惕地四处张望,似乎是想寻找耶律行再的行踪。

说话间力木哈日乐几个起落间距离桥头不过几十米远的距离了,我已经能够清楚地看到力木哈日乐双手手腕血肉模糊地外翻着,随着他的跳动,不时还有鲜血滴落…….

而力木哈日乐的脸上没有丝毫疼痛的表情,严格来说是没有任何表情!睁开的眼睛白蒙蒙一片,根本看不到黑白分明的存在,而微微张开的嘴里两侧的犬齿似乎特别明显,好象在被上身以后便瞬间长长了许多……

“怎么办?!进去哇,你看他的样子像是来跟你做朋友的吗?!”我哼了声说道,起身抓起背包,冲才子使了个眼色,才子明白了我的意思,立刻两臂一夹,将巴特儿提了起来。

兰花也搀扶在哥哥的另一边,我当前领路,随后是唐心、接下来是才子、巴特儿、兰花三人并肩而行。

巴特儿的伤脚甫一踏上地面,嘴里吐出一声细不可闻的痛哼,看着他额头重新有渗出的豆大汗珠,我知道他是在尽全力坚持着………

巴特儿的伤势比他自己所预料的还要糟糕,在才子的搀扶下费劲地走上了两级台阶,看起来整条腿已经失去了知觉。

而才子虽然有一身蛮力,但巴特儿身高与他相仿,体重也是不轻,搀扶着走起路来速度缓慢已及,兰花这时才感觉到哥哥的伤势远没有他自己描述的那么轻……

96

我几步已经跑到了宫殿正门前,金碧辉煌的宫门紧紧关闭,虽然历经百年依旧纤尘未染,庄严肃穆,回头望去,力木哈日乐距离桥头已经不足百米,再有几个跳跃就会追上来!

“小狼,你快看!”唐心略带着些惊慌地呼唤我,而我正在打量着这道紧关的大门,生怕其中藏着什么机关暗器之类的陷阱。

“怎么了?!”我向唐心望去,唐心正指着连接连接宫殿台阶与铁索桥之间的石柱阵,“你看!”

数十根黑白交错的石柱除了那十根我们一路走过的石柱,其余石柱正在下沉!而那十根所谓的‘生机’石柱其实也正在缓缓下沉,只不过速度要比其余的石柱慢上许多,但按照这个速度,这十根石柱没入湖中的话,那我们几个人便会被困在这孤立无援的宫殿之中了!

其实这个结果早在我的预料之中,在巴特儿将那根不该踩下的石柱踩中的时候我就知道我们已经触动了机关……

至于其他的石柱沉入湖中,关系并不大,因为按照巴特儿那一脚看来,就算那些石柱仍在也不可以当作支撑点使用的,因为这些柱子就好象漂浮在湖水之中一样,根本无法受力,要想逃出去,一定还要踩着来时的那几根石柱走出去!

看着几根石柱下沉的速度,我暗中快速计算了一下,大概用不上三分钟,这十根柱子也将没入湖水之中,也就是说我们现在只有不到三分钟的时间了!湖水中的蚂蝗与食肉鱼似乎也激动起来,游动翻腾的速度更加快速,仿佛知道了即将品尝到一顿大餐!

“我们快点!要在柱子沉没之前找到‘太祖玉圭’!”我大声喊道。

巴特儿在才子与兰花的搀扶下也尽力加快了速度。

“不,不是的!”唐心颤声道“不是柱子在下沉,是湖水在上升!”

我愕然望向唐心,唐心的目光正望着将整个湖泊一分为二的那道堤坝,抬眼望去,我的脑子里嗡地一下子如同炸开了一般:原本露出水面不少的堤坝此刻几乎被湖水所掩盖,眼看着泾渭分明的两半湖水即将合并,再望向铁索桥,只一眼,我就知道果然如唐心所说的,并不是柱子在沉没,而是湖水在无声无息间迅速上涨,如果这样下去,只怕整个墓穴将会被湖水所淹没!

原来这石柱阵中所隐藏的机关竟然是一道自毁机关的开启。

我没有想到这座墓穴的设计者竟然是抱着宁为玉碎也不为瓦全的打算,完全是同归于尽的思想。

情形危急无比,我哪里还顾得上再研究这门上是否有机关暗器,双手用力向两扇紧密合拢的大门推去………

触手冰冷沉重,我可以确定这门应该是金属打造而成,但并没有锁,这到有点出乎我的预料。

两扇巨大的门虽然沉重,但几乎没有任何阻力,顺着我的力量,应力而开,无声无息向里分开,而我在开门的瞬间身体已经迅速地向旁边跳了出去,全身紧绷着准备应付下一个出乎预料的发生。

被打开的宫殿漆黑一片,但这黑只是瞬间,随即由门口两边开始,一左一右同时有两支火把好象随风而燃一般,接下来便如接力赛似地,接二连三地亮起许多火把,将宫殿内照耀得通明。

火把亮起的瞬间,我再次向后跳出一步,但开门之后所发生的变化,除了这如变魔术一般自燃的火把外,竟然是静悄悄,再没有了动静。

唐心几个人也全神贯注地注视着被打开的宫殿,除了湖水轻轻的涌动声和几个人沉重急促的呼吸声外,再也没有任何声响。

虽然没有听到或者看到任何的异动,但我也绝不相信会果然如此平静,谁知道会不会像触动石柱阵一样,触动了某处机关,危险正悄悄地袭来呢?但是时间已经容不下我仔细地思考,步步为营地探究了,现在只有在湖水还没有淹没那几根石柱之前找到‘太祖玉圭’或许还有机会。

哗啦一声水响,所有人都如惊弓之鸟般回头望去,力木哈日乐已经站在了宫殿前最低的那级台阶上。

两条小腿上叮咬着许多正弓身扭动的蚂蝗和巴特儿曾见识过厉害的食肉鱼!

而力木哈日乐竟然好象没有任何感觉,白茫茫的眼睛闪动着让人从心底里感到阴冷的诡异光芒盯着我们,这完全是一种感觉,因为他的眼睛里没有了黑色的眼珠,根本无法看到他眼睛的焦点究竟聚集在什么位置上。

而实际上,他是不是在用那双眼睛观察也是个未知的问题,因为老夫子曾经说过,鬼魂识别活人凭借的是气息,就如同蛇、鳄是靠热感应一样。

力木哈日乐终于有所动作了,直直地抬起了双臂,手腕处被绳子磨烂的伤口,皮肉外翻,露出了嶙峋白骨,让人触目惊心。

兰花痛苦地发出一声呻吟,就像临死前的无力哀鸣般“它说,凡是闯入禁地,打扰大汗休息的人都要死!”

这句话虽然充满了杀气,到也还不至于让我肝胆俱裂,原本就没打算人和鬼能够交上朋友,想来这个上了力木哈日乐身的无脸鬼与我们曾经在辽国龙脉中所遇到的‘阴奴’一样,都是为了守护他们的地盘。

想杀了我们也要看有没有那个能耐,老子也不是第一次和鬼打交道了!我暗地里冷哼了一声,我对担心的还是在没有找到太祖玉圭以前湖水漫过石柱,没有了去路,就算不被鬼杀死,早晚也要饿死在这里。

只是力木哈日乐的行动之迅速实在超出了我的预料,力木哈日乐双腿微微弯曲,随即便弹了起来,这一跃完成了普通人需要十几步才能走过的距离,直接跳上了宫殿门前的平台之上!

“快进去!”唐心大叫一声,率先冲进了宫殿中,几个人原本距离宫殿打开的大门就不远,现在也再顾不上顾忌着里面是不是有什么陷阱了,才子和兰花搀扶着巴特儿也进入了宫殿,我最后迈过高高的门槛。

或许借着这道门,我们还可以坚持一会儿!

宫殿中也与从外面看起来一样,在火光的映照下处处溜光异彩,金碧辉煌已极。

这宫殿与故宫的金銮宝殿相比,虽然小上许多,但布置之华丽堂皇,却一点也不逊色,宫殿正中,一是条与大殿正门同宽的甬道,甬道上铺着厚厚的绒毯,十几根雕刻着各种飞龙造型的金柱在大殿之中分布。

甬道不算长,不过十几二十米的距离,尽头是一处高台,只是高台之上并没有龙椅,而是一张高高的祭台,祭台上供奉着十数个牌位,想必就是元朝历代皇帝的牌位了。

我马上便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这大殿里没有棺木啊!

除了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如其他帝王的陵墓般有四个偏殿外,整个大殿的布置一眼便可以看个清楚。

既然是寝陵,那么为什么没有棺木?!这是我看到大殿里的情况后产生的第一个疑问,按照阴阳风水堪舆的道理而言,棺木的安放位置应该在整个墓穴中风水最佳的风水最旺之处,也就是所谓的‘龙眼’进入这自成一体的地下世界的时候我就已经看出来,设计这个墓穴的人对于风水堪舆之术应该是十分精通的,竟然能够以人力建造成这独立的龙脉,那么对于最重要的一点,阴宅主人棺木的安放位置他不可能不知道!

所谓‘坐北朝南,左东右西,龙行而止,水聚凝集。’这处“龙腾天下”的至尊帝王脉的龙眼也就是祭台所在的位置!

难道这元朝的皇陵和那个辽国的龙脉一样?辽国的龙脉龙眼处供奉的是一块集风水灵气的玉圭,而元皇陵的风水眼处供奉的却是皇帝的牌位!

但是在我看来,实在瞧不出还有什么位置可以安置棺木的了,或许是我这点风水堪舆之术的皮毛无法看破其中的奥妙?

这个想法让我有些气馁,原本也做好了空手而归的最坏打算,但是现在果真看到这种情况,那种失落和难过是无法用语言表达的。

既然所谓的皇陵中连棺木都没有,那么所谓的‘太祖玉圭’被窝阔台陪葬的记载是不是也只是古人和我们开的一个天大的玩笑?!

该怎么办?!我心乱如麻,是不是就此放弃,趁着来路仍在逃出生天?!

几声惊叫又把我的注意力拉回到现实之中,急忙回头瞧了一眼大殿之外的情形,力木哈日乐距离我们已经越来越近了,眼看着再跳前两步就要赶上我们!

97

“关门!”我大喊。

我与唐心一人把推住了一扇门,迅速地合拢,就在门即将合拢的同时,我看到力木哈日乐的头如同生了锈的转轴般,极不灵活地转动着,向身后看去,似乎他的身后发生了能够吸引他的事情。

力木哈日乐本来是与我们相对,刚才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力木哈日乐的身上,压根就没注意其他的事情,这时望向台阶,一幕让所有人毛骨悚然的情形出现在了大家的眼中。

所有人都以为已经死去了的林森,正在迈上台阶,这时上半身已经出现在我们的视线之内。

“是那个……急促地轻声说道。

虽然兰花的这句话有些让人摸不到头绪,但我立即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是那个,也就是那个戴着面具的鬼,耶律行再!

也就是说此刻控制林森的身体的,“是耶律行再!”我脱口而出。

“我操,两只鬼,这条小命算是交代在这了!”才子闷哼了一声,有气无力地说道。

这时林森也已经来到了平台上,两条小腿与双脚已经是几根白骨,从膝盖往下没有半点肉筋,这让他的身体看起来微微摇晃,似乎支撑力不够一般,或许是因为在被食肉鱼袭击的过程中,那些凶猛的食肉鱼连他的骨头也没有放过,刚刚站定的林森,左腿的胫骨发出咔礤一声断裂声,自膝盖处折断!

本来整个身体的重量都是由双腿分担的,一条小腿的胫骨断裂后,林森的左小腿那几根骨头顿时分崩离析,整个身体向左侧栽倒………

倒在地上的林森,似乎思考了一下,伸出手将右腿几根骨头也拽了下来!

没有了小腿的林森再次‘站’了起来!双膝着地,整个人看上去便矮了一截,再看林森的脸上,紫青的面孔上没有任何疼痛的表情,只是歪仰着头对着力木哈日乐……

力木哈日乐的身体本是对着我们,而头却转了个一百八十度,瞧着林森。

任何人面对这种诡异骇人的情形,都会恐惧,我想换做一般人看到一个身子面对我们,却只能看到他的后脑勺,另一个用膝盖站立的两个‘人’恐怕精神都要崩溃了!

兰花所说的那个他,一定就是耶律行再了!

实际上我对耶律行再的恐惧到没有才子那么深刻,从我们第一次进入耶律行再的坟墓,到龙脉,再到这里,时间过去了很久,而跨越也不止千里了,耶律行再要是想杀死我们,不可能寻找不到机会。

而事实上,除了偶尔现身以外,耶律行再再也没有做过任何伤害我们的事,这就不免让人感觉到蹊跷了,听了兰花所转达的话,我的脑子里将以往的想法和疑问穿串到一起,终于得出一个大胆的推论。

耶律行再似乎并不是想害我们,他应该是想要帮助我们!他的目的就是为了找回太祖玉圭,并重新供奉于龙脉之中。

如果按照我的大胆的推论,我猜接下来耶律行再一定会阻止力木哈日乐追杀我们,很有可能会发生一场鬼打鬼的精彩场面,只可惜时间紧迫没有机会观赏了。

是趁现在离开?还是留下来寻找‘太祖玉圭’?我不知道该如何选择。

“不是被陪葬了么?”唐心皱眉问道。

我明白唐心的话中含义,她的疑问和我一样,没有棺木又何来陪葬?

虽然情况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但是我不能用这么多人的生命去赌,瞬间我已经做出了决定“我们离开这里!”我沉声宣布我的决定。

所有人都沉默,每个人都知道这样做意味着什么,离开就等于线索从此便断了,那诅咒再也无法打破,这个决心下得很痛苦,我看了一眼唐心,坚定的眼神表示着她支持我的决定,而才子双眼赤红,几乎冒出火来,我知道他不甘心就此退去,张嘴想要说什么,但是我缓缓摇头,我相信他一定能明白我的想法。

巴特儿和兰花是无辜的,我不能连累他们。

才子狠狠地跺脚,不再说话,但表情仍是不甘与无奈,他清楚我这个决定等于宣布了我自己、唐心和云妮的死期,可怜的才子,他并不知道其实他自己才是老夫子真正的孙子。

“不!不能走!”是巴特儿的声音,所有人都不明白他的意思,齐齐抬头愕然地望向靠在门上虚弱的巴特儿“这么一走就再也进不来这里了!”

我明白巴特儿的意思,我们已经启动了陵墓的自毁机关,恐怕用不了多久,整个墓穴就将被水淹没,但是现在我不可能为了一个未经证实的记载而搭上巴特儿和兰花两个无辜的朋友,因为他们是因为我们才会背弃了家族的来到了这里,如果再因为我而丢了这两个好朋友的性命,我想就算死,我也不会死得安心。

“离开,也许还有其他办法的。”我向才子使了个眼色,与他一人一边架起了巴特儿。

其实自己也知道这句话说得多么牵强无力,对于巴特儿的好意,我虽然感动,却无法接受。

“一定有的!”是巴特儿斩钉截铁的回答。

“巴特儿,我明白你的好意,但是现在没有时间允许我们争论了,我的决定是离开,就算真得注定我们无法破解掉诅咒,但也还有几年好活,再耽搁一会儿,我们几个全都要死在这里!”说完,我让唐心去开门。

“我是说真的!蒙古先人崇尚天葬,不保留肉身,所以在这里供奉着的是牌位而不是棺木,但是陪葬品却决不会少的!”巴特儿急急说道。

一直透过窗缝关注着外面情况的兰花突然说话了,“那个戴面具的鬼说……”

“他说,他说让你把什么山河和他的骨骸送到龙脉!”兰花脸色苍白,摇摇欲坠地对我说道。

照他的话,听这意思,难道他知道我们今天死不了?!还会找到太祖玉圭?这个念头让我精神为之一振。

透过窗缝,我看到了比力木哈日乐矮了半截的林森死死地抱住了力木哈日乐的双腿,而力木哈日乐的双手也抓上了林森的肩头。

两只鬼开始了火拼!

“别浪费时间了!”巴特儿声嘶力竭地大吼。

“你们快去找,我在这里顶住门!”巴特儿苍白的脸庞显示着他此刻正处于极度虚弱与痛苦中。

巴特儿倚靠在门上,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大门,看得出来正处于极度虚弱中的巴特儿每一个动作都非常吃力,此刻的巴特儿正大口地喘着粗气,在如此冰冷的温度中,苍白得发青的脸上竟然如刚淋过雨般滚下豆大的汗珠!

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无论如何也要搏一搏了!“我们还有多少时间?”我问向身旁正观察着外面情况的唐心。

“最多两分钟,不然湖水就要淹没那几根柱子了!”唐心轻声说道,转过头望向我,等待着我的最后决定。

“兰花去东面的侧室找,才子去南面的!”我大声分配着工作,所有人都知道这是生死关头,丝毫不敢怠慢,答应着向大殿四周飞奔而去。

“你去北面的,我去最后一个!”我对唐心说。

唐心点头,转身离去,“不管找没找到,一分钟后都要回来!”我大声嘱咐着向西面的侧室奔去,五个人走过那十根石柱最快也需要将近一分钟的时间,何况还有腿部受伤,行动不便的巴特儿呢。

这侧室不大,但其中堆积了大大小小的箱子足有上百个,我的头嗡嗡轰鸣,来不及多想,伸手将离我最近的一口箱子盖掀了开来,里面整齐地叠放着一套战甲,盔甲、头盔、靴子、护肘等一应俱全,想必是哪位皇帝的战袍装备,一眼就能看出做工精细,价值不菲若是换了平时,我是断然不会放过的,但现在哪还有心情和时间多瞧一眼?

立马将第二口箱子掀翻,依旧是一套战袍,各种物件散落一地。

看着眼前这足有上百个的箱子,我心里默默地计算着时间,一分钟的时间我至多也只能打开个十几二十口箱子,绝对无法将这房间里所有的箱子都查看一遍。

手忙脚乱地又打开了两口摆在最上面的小箱子,里面仍旧是些战甲装备,我心头一动,莫非这里的陪葬品都是些与征战沙场有关的东西物件?

不再去开启那些小箱子,手脚并用地把摆在最上面的一些小箱子全头推了下去,打开了一口被压在下面的大箱子,里面却装满了寒光闪闪的刀剑!

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我再次打开了一口被压在下面的大箱子,里面装着的虽然不再是刀剑,却是些绘制在羊皮锦帛上的地图、兵书之类的典籍……

这时我心中已经可以肯定这间侧室中所存放的殉葬品绝对都是与战争有关的物品,‘太祖玉圭’不可能存放在这里,默数着时间差不多过去了近四十秒,而其他几个去剩余三个侧室的人也没有任何声响,应该是还没有找到‘太祖玉圭’。

“不要找了!快回来!撤退!”我一路大喊着向门口巴特儿处奔去,唐心、兰花、最后是才子也先后从几个侧室里向门口奔来。

98

没有寻找到‘太祖玉圭’我能想象现在所有人的心情和我一样难过,但是时间已经不允许我们再浪费一秒种了。

“快走!兰花、唐心你们先过,我和才子扶巴特儿走在后面!”我大声安排着离开的顺序。

“小狼,你看那是什么?!”这时我距离正门的距离不足三米,而唐心则跟在我的身后,听到唐心的话,我不知道她所指的是什么,停下脚步转身望向唐心。

跟在唐心身后的才子却先看到了唐心手指的方向“太祖玉圭?!”才子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吼叫!

听到才子的叫声,我的目光才顺着唐心所指的方向,到达了巴特儿所倚靠着的大殿正门上方。

这座大殿的门十分高大,足有三米多高,而且大家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大殿之内,谁也没有注意到门上的情形,若按照平时人们平视的习惯断然注意不到门上面那么高地方的情形的。

门上横框上悬挂着一只三十多公分、一端窄而尖、一端宽而平,中间部位收缩变细的翠绿玉牌!

这形状与我们在辽国龙脉密室中所发现的那处凹陷十分形似,根本没有其他的可能,正是让我们望眼欲穿、苦苦寻觅的‘太祖玉圭’!

心中的狂喜无法形容,原本极度的失望立时间烟消云散,我兴奋的几乎大叫出来!

“这么高!”兰花说道“怎么拿下来啊?!”

“嘿嘿!没问题”才子得意地笑道。

我和才子对望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眼中的意思,我们从小常上山摘数上的野果解谗,有些树太高,而且树干太细无法承受我们攀爬的重要,于是久而久之,我和才子便自创了一套摘果子的功夫,其实说白了也没什么神秘的,就是叠罗汉。

不过也有许多年没有玩过了,不知道才子现在还能不能托起我的重量?两个人的配合时候还像以前那样默契,但怎样也要试一试的。

两人在目光相遇的刹那,都清楚彼此的想法,才子快步上前,在门前一米处站定,转身面向我,一腿攻起,两手叠放在腰腹之间。

“来吧!”才子吐出了两个字,眼神已经全部集中到了我双脚上。

我缓步启动,计算着距离和脚步,加快了速度,冲到才子身前,一脚已经迈出,踩到了才子的膝盖上,借着跃起的力量,在才子腿上借力向上串了起来,另一只脚踏上了才子的手,而才子也在我踩上他手掌的同时发力,将我的身体高高地向上抛起!

我的身体平稳地上升,等到上升的势头尽了,我的双脚也平稳地踩上了才子的双肩。

整个过程流畅无比,我和才子之间的配合依旧默契,并没有因为时间而生疏。

以我的高度加上才子的高度,我轻而易举地摸到了悬挂在门框之上的‘太祖玉圭’撤断系在‘太祖玉圭’上的金线瞬间,我轻轻发出了一声感叹,为了这东西,我、唐心、才子经历了多少磨难?可惜老夫子并不知道我们已经找到了破解诅咒的根源。

我将玉圭抛给了唐心,唐心小心翼翼地接住,我随即从才子的肩膀上跳了下来“走吧!”我的手搀扶住了巴特儿。

“不是说打碎了就能破解诅咒了吗?”才子嘟囔着伸手去抓唐心手中的‘太祖玉圭’。

我手疾眼快地打掉了才子的手“你傻了吧,不记得那位吩咐过什么了?!”我压低了声音说道。

才子眨了眨迷茫的眼睛,随即便醒悟了我话中的含义,那位也正是他最怕的耶律行再,才子也反应过来,耶律行再曾经通过兰花告诉我们要把这块‘太祖玉圭’和耶律行再的骸骨带到龙脉中去。

现在要是把‘太祖玉圭’打碎了,只怕耶律行再会第一个跳出来要了我们的命!

“只要出去了,以后的机会多得是!”唐心也把脑袋凑了过来轻声说道。

巴特儿和兰花并不知道我们现在正在进行一项叫做“骗鬼”的计划,巴特儿焦急地说道“既然拿到了就快点离开,再晚就走不了了!”

唐心迅速地把‘太祖玉圭’塞进了背包,而我和才子则一左一右搀扶着巴特儿让出了大门,兰花和唐心缓缓地来开了大门。

在门开的同时,正看到力木哈日乐举起了林森扔向湖里!

而此刻的湖水早已经不是最初时的泾渭分明,整个湖里到处都是一片一片的蚂蝗和追击吞食着蚂蝗的食肉鱼!

扑通一声,林森的身体刚刚沉入湖水立刻便被蚂蝗群和食肉鱼群所淹没!

不知道耶律行再怎么样了,鬼魂应该不会被食肉鱼吃掉,但是据说鬼魂之间也存在大鱼吃小鱼的现象,现在这种情况不知道是不是说明耶律行再不是无脸鬼的对手,被吞噬了?

解决了林森的力木哈日乐缓缓地转身面向我们,此刻的力木哈日乐已经面目全非,一只眼睛变成了个黑忽忽的洞,而脸上的皮肉如被撕烂的破布般,伤口纵横交错,鼻头整个不见了,留下一个血肉模糊的洞,似乎是被林森将鼻子一口咬了下去!

而力木哈日乐的身上也同脸上一样,左臂齐肘断掉,两条腿上甚至露出了白骨,看样子虽然力木哈日乐解决了林森,但自身也遭到了重创!

看到我们,力木哈日乐发出了一声嚎叫,那声音好象是从胸口挤出来的一样,震得所有人心神都跟着颤抖,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甚至感觉整个宫殿都跟着他的这声嚎叫在抖动。

力木哈日乐对着我们,向前迈出了一步,距离我们不过五米左右,看到力木哈日乐行动,唐心和兰花毕竟是女孩子,忍不住低低地惊叫了一声,但奇怪的是力木哈日乐迈近一步后,竟然又停了下来。

谁也不知道上了力木哈日乐的身的那只无脸鬼此时打得什么念头,但是我们绝对不能站在这里束手待毙地等着他上来把我们一个个都扔进湖里去。

我轻轻推了推距离力木哈日乐最远的唐心,唐心扭头看了我一眼,我朝着台阶点了点头,唐心轻点了下头,身体的方向并没有动,拉着兰花缓缓向台阶处蹭了过去。

细微的动作并没有逃过力木哈日乐,他终于又动了,伸出了右臂和那条仅剩下半截胳膊的左臂指向唐心,又迈出了一步!

“才子,你扶着巴特儿先走!”我高声叫喊道,脱下背包砸行了力木哈日乐。

我的行动成功地吸引了力木哈日乐的注意,力木哈日乐发出了一声像驴叫的怒吼,原本要抓向唐心的手指向了我。

趁着这点时间,唐心拉着兰花已经奔下了台阶,踏上了那几根即将没入湖水中的柱子,而水中涌动的蚂蝗与不时跃起试图咬向两人腿脚的食肉鱼也增添了两人急于离开这里的念头,唐心一马当先,迅速地跳跃在石柱上,向铁索桥前进。

而兰花也一路惊叫着紧随在唐心的身后,

看到力木哈日乐把矛头指向了我,搀扶着巴特儿的才子迟疑着不肯舍我先走。

“你们快走啊!别在这给我添麻烦了,我不会有事的!”我有些急了,在我的记忆中似乎从没有用如此生气的态度向才子发过脾气。

才子咬了咬牙“你小心!”赤红的眼睛几乎喷出火来似地望了我一眼便扶起巴特儿向台阶处奔去。

99

当力木哈日乐再次向我迈近了一步时,我和他之间的距离只有不到三米了,看了一眼几个人目下的情形,唐心已经成功地踏上了铁索桥头,正回身去拉兰花,而步履蹒跚的巴特儿在才子的搀扶下,两个人正吃力地迈下台阶。

巴特儿的一条腿似乎已经完全无法行动,拖在身后,我不知道以他这种情况能不能走过那十根石柱,但无论如何我不能把朋友留在这里!

回头死死地盯住力木哈日乐丑陋无比,令人心惊肉跳的那张脸,我知道自己多拖延一刻,其他人的生还可能便多了一分。

终于,伴随着力木哈日乐一声低吼,他向我发动了攻势,再次迈进了一步的同时,那条完整的手臂也向我的咽喉抓了过来!

在我曾接触过的无论是鬼魂还是被鬼上了身的人,亦或是回魂的尸怪,无不是力大无比,我自然不会傻到与他去拼力气。

我所占的优势便是身手灵活和思维活络,弯身缩头躲过力木哈日乐的一抓,左脚为轴,右腿便扫向力木哈日乐的双腿,我的目标便是他那两条已经露出骨头的双腿,要是把他的腿给踢断了,我到要看看这凶物还怎么移动!

只是,我忽略了自己的对手其实是只鬼,而不是人,他能够做出普通人无法做出的动作,力木哈日乐一击没中,整个上半身竟然以腰做轴心,斜着一长一短两条胳膊向我扫了过来!

让我没有想到的是力木哈日乐的反应竟然如此迅速,虽然没有被他抓到,但就在我的扫趟腿击中力木哈日乐的大腿伤口处时,他的胳膊也已经狠狠地砸在了我的肩头!

我感觉到自己这一腿结结实实地踢到了目标上,隐约似乎听到一声骨头断裂的脆响。

刹那间我心头涌起一阵狂喜,不过没等我去查看自己的战果,整个人已经斜着飞了出去!

我的感觉就象被叫气车撞上了一样,顿时天旋地转起来,身体如散了架似的,也幸亏多年练武养成的习惯,而且在军队时摸爬滚打的拉练也锻炼出一副比普通人要硬上许多的身板,飞在空中的我,虽然感觉五脏六腑都在翻腾着,脑子也有些迷糊,但仍旧下意识地做出了自我保护的动作。

双臂曲肘护住了脑袋,整个身体尽量蜷缩了起来,在身体落地的瞬间,剧烈的撞击和疼痛让我丧失了意识,隐隐似乎听到了几声尖叫。

“起来!小狼!站起来!”我好象听到了祖父的声音!随后我竟然看到去世的老夫子和满眼伤心欲绝的云妮、唐心、才子走马观灯般在我脑海里出现……

他们都在呼唤着我,鼓励我“小狼,站起来!”

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的景物还在不停地旋转,我全身都好象失去了感觉,大头朝下地横荡在几级台阶上。

我摇晃了两下脑袋,极力要驱散这让我找不到方向的眩晕感和无力感,耳朵里如山洪倾泄的轰鸣稍微地减轻了一些,而火辣辣的疼痛也逐渐地回到了我的感觉中,我又重新回归到了自己的身体里。

我抬头努力望去,入目的是唐心惊骇欲绝的眼睛和正向我奔来的四只脚,是才子和巴特儿。

唐心的嘴开合着,似乎正在对我说着什么,但是我耳中除了嗡嗡的声音,什么也听不到。

“你们快走。”我费力地吐出一句,但连自己都没有听到自己的声音。

“啊!”一声惶恐无比的惊叫传进耳朵,是兰花的叫声,这次我听到了。

挣扎着将身体撑了起来,同时回头望去,正看到腾空而起扑向我的力木哈日乐,那张早已经没有了人形的脸上,两个巨大的黑洞就像旋涡一样要将我吸进去…….

我奋力地想移动自己的身体躲开力木哈日乐,但刚刚恢复了些须知觉的肢体压根就不听我的命令!

“完了!”我对自己说,不愿意在看力木哈日乐那张让人恶心的丑脸,我闭上了眼睛,等待着力木哈日乐扭断自己的脖子,或是把自己扔进湖里喂了蚂蝗和食肉鱼。

等死的过程漫长而令人恐慌,但想象的疼痛并没有像自己预料的那样袭来,我的耳边炸开了一声让我心颤的吼声!

我再次睁开了眼睛,我看到的是巴特儿死死地抱着力木哈日乐滚倒在我的身边,力木哈日乐被巴特儿压在下面,而力木哈日乐那条完整的手臂不断地抓挠着巴特儿的背,每抓一次,巴特儿便发出一声痛呼,而他的背上都会出现一条深深的伤口!

“你们快走!”巴特儿吃力地吐出了几个字。

才子的手已经扶上了我的胳膊。

“巴特儿!”我失去的力量在那一瞬间重新回到了我的身上,我猛地跳了起来,扑向巴特儿,双手抓住了那只不断撕撤着巴特儿的手臂。

“咔礤”一声脆响,我硬生生地将力木哈日乐的小臂给拧了下来!双手抓向巴特儿的肩头,想把巴特儿自力木哈日乐的身上给拽起来。

力木哈日乐发出了一声似乎愤怒已及的吼声,那条伸在巴特儿身后没有了小臂的胳膊重重地击打在巴特儿的背上。

“别,别费力气了!”巴特儿竟然露出了一个苦笑,刚一张嘴,鲜血便喷了出来。

在力木哈日乐的捶打下,巴特儿似乎丧失了疼痛的感觉,衰弱的眼神里流露出悲哀与解脱地望着我“其实,其实我的祖先是为皇帝,为皇帝举行葬礼的祭祀,我,我也早就知道,知道这里有机关的,我,我没有告诉你,是怕你言而无信!郎兄弟,你,千万,千万,你不要,不要怪我”巴特儿艰难地说道。

我死死地拉扯着巴特儿,不知不觉什么时候已经泪流满面,“我不怪你,我不怪你!快起来,和我一起走!”我悲痛地大叫着。

才子也赶了上来,帮助我向上拉着巴特儿,可是巴特儿并没有松开他紧抱着力木哈日乐的双臂。

“答应我,好好照顾兰花,我最,最放心不下她了”巴特儿艰难地向我说出了他的请求“这里不要让别人再来,再来打扰。”

“不,你的妹妹你自己照顾!你快起来和我走!”我几乎泣不成声地吼叫着。

“你知道么?我根本就没打算要活着离开的,我,我对不起祖宗!”巴特儿深吸了口气,断断续续地说道。

“你们快走,当水淹过石柱,神,神的眼睛将闭上,而这里,这里将消失。”巴特儿说完剧烈地咳嗽了几口,大量的鲜血从他的嘴里喷出“答应我,照顾兰花!”巴特儿说完了这句话,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竟然抱着力木哈日乐站了起来!

我和才子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巴特儿抱着力木哈日乐在兰花和唐心的尖叫声中翻过栏杆坠入了湖中!

巴特儿留给我的是一声惊天动地的吼声,力木哈日乐与巴特儿的身体没入湖水中马上便被汹涌而上的食肉鱼和蚂蝗所吞噬。

“快走!”才子的吼声将我从迷茫中惊醒,湖水几乎已经与石柱持平!

100

时间不允许我思考 ,巴特儿说过,湖水漫过石柱,这里将消失,毁天灭地的灾难也许就在下一秒发生。

在我踏上石柱的同时,我大声地叫嚷着让唐心和兰花快跑,兰花跪倒在铁索桥头,撕心裂肺,痛不欲生地呼喊着巴特儿的名字。

关键时刻,人总是能突破自己的能力极限,唐心拉起兰花,奋力向岸头奔去,兰花哭喊着扭头望着巴特儿坠湖的地方,踉跄着随着唐心奔去……

当我踩过石柱,我能感觉到冰冷的湖水涌起的浪花已经沁湿了我的鞋子,而凶猛的食肉鱼不断叮咬着我鞋子的冲力几乎让我滑落石柱。

一口气跑过了石柱,脚上已经吸满了蚂蝗,还有几条死死地咬着我的鞋子不肯松口的食肉鱼!才子紧跟着我跳上了铁索桥,与我的情况一样,脚上吸满了蚂蝗,腿上还叮着两条食肉鱼,才子皱着眉头,咬牙将食肉鱼撤了下来,带下了两块自己的血淋淋的皮肉!

也幸亏我们所穿的都是底子极厚专为爬山冒险准备的登山鞋,否则恐怕这双脚就要废在这里了,既然如此,厚厚的鞋帮仍有几处被食肉鱼锋利的牙齿给咬穿了。

根本来不及处理鞋子上所吸附的令人做呕的蚂蝗,整座悬空的宫殿发出“吱呀”一声难听已及的巨响,整个倾斜了下来,似乎吸引它悬空的力量正在逐渐消失。

而我们所处的铁索桥也不再是来时那么坚若磐石了,开始了幅度越来越大的晃动和颤抖,两侧拉扯着桥身的无数条铁索也不再是绷紧的,而是如风中柳絮般开始了抖动。

湖水更是如井喷一般,大量的水流自湖底涌了上来,而且还有越来越烈的趋势,这么下去,恐怕不需要两分钟,铁索桥即便不会断掉也会被淹没!

唐心和兰花已经奔到了岸边,正向我们招手,耳边全是湍急的水流声,和大殿不时发出的挤压声,根本听到不到两人的声音,我只能边跑边向两人做着手势,示意两人向来路退去。

等到我和才子一路狂奔,冲到了通道入口的时候,唐心和兰花已经钻出了入口正在焦急地等着我们。

幸好下来时的绳索还在,否则从兵马俑坑到平台这五米多的距离我们绝对无法上去。

“快走!”我督促着唐心和兰花爬上绳子,伸手把开启石门的那枚钥匙,也就是那枚狼型吊坠摘了下来。

果然,石门如我想象中的那样,缓缓地闭合开来,通道重又消失,但我仍不敢有任何迟疑,以湖水涌出的速度,很快就会淹到岸上来,极大的压力下这道石门只怕也顶不了多久。

等到唐心和兰花爬上了平台,紧跟着我也迅速地爬了上去,而最后的才子则笨手笨脚地最高也无法离开地面半米!

到不是因为他笨,主要是体重实在太庞大,单凭双手双臂的力量拉着二百来斤的身体直立攀爬五米的确是难为他了。

而此时的地面开始震动起来,通道口与石门之间的缝隙已经缓缓有水流渗入。

看着满头是汗,如热锅上的蚂蚁般在原地奋力蹦跳的才子,我也算是急中生智,大声喊道“把绳子绑在腰上!”

才子虽然不知道我的意图,仍旧没有丝毫的犹豫,立即将绳子牢牢地绑在了腰上,对着惊慌失措的唐心和兰花我大喊了声“拉呀!”

两个人立即醒悟过来,和我一起拼尽全力地向上拖动着绳子。

其实唐心和兰花都不笨,这种简单至及的笨方法换做平时实在是张嘴就能说出来的,但是人在极度的慌乱之中,思维往往都会出现短暂的空白,失忆。

才子离地两米的时候,石门再次支撑不住巨大洪流的压力,砰然碎裂,紧接我们所处的平台上,应该是通道顶壁的位置也轰声坠塌,一道湍急的水流奔涌入兵马俑坑,将平台一分为二,原本平整的阅兵台出现了一条宽约三米的沟渠!

被水流巨大的气压所四散炸开的碎石如雨点般砸在才子身上。

不过我并没有听到才子的惨叫,其实就算才子真的发出惨叫,我也肯定听不到的,耳朵里全都是水流的声音和巨大的回音,就连距离我不过两三步的唐心说话我都无法听得真切。

而喷涌而来的巨流将高大的兵马俑冲得东倒西歪,地面的震动幅度也是越来越大!

七手八脚地将才子拉了上来,才子已经是面目全非,头上、脸上红肿不堪,有几处甚至流出了鲜血,想来应该是在我们拉扯的过程中被碎石砸的。

不过这时候也顾不上给才子处理伤口了,我们所站的高台四周已经不断有石块掉落,可能下一秒这平台就会分崩离析地坍塌。

一手一个拉起唐心和兰花就向通往地面的那空中台阶奔去,幸好那巨大的天然气火把足够高,而且天然气的输送似乎尚且没有受到损坏,依旧燃烧着。

奔到了台阶前,所有人惊骇地发现,从石壁中伸出的那只有一米多长的石阶竟然缓缓向石壁内缩去!

更另我几乎魂飞魄散的是,这台阶并不是一级一级由下至上地缩回石壁里,在目力所及的范围之内,所有的台阶都在缩短!

这台阶本就不算长,虽然缩入的速度缓慢得很,但是谁敢保证会不会在我们还没有爬到顶上石室的时候就缩进石壁了?!

就算只差个一级两级台阶,那下场也只有掉下来摔死!即便摔不死,我也不相信这水中的蚂蝗和食肉鱼能够让我等到这三十多米深的石室里充满水,爬上去的时候!

看了一眼满脸恐慌的兰花,“还想什么,上啊!”我大吼,兰花一哆嗦立刻踏上了台阶,随即我推了一把还算镇定的唐心“走!”

这次的前进对型改变了一下次序,兰花第一,随后是唐心、才子,我殿后。

能够让人发挥出自己都无法想象的勇气和能力的时候,恐怕也只有在面对无边的死亡威胁时那唯一的生存希望了。

所有人爬在缓缓缩短的台阶上的速度,比平时走在平地上的速度还要快。

在爬到一半的时候,那两根如利剑冲天的火把中的一根终于轰然倒塌,而另一根的火光也时明时暗,最后逐渐地暗淡下去,眼看着随时都可能熄灭。

通过通道涌入的水流速度极快,在我们距离顶壁还有十几米的高度时,随着一声巨响,整个地面唯一的高度,那阅兵台已经崩塌,被淹没的高度已经将近两米高的兵马俑覆盖!

这座面积足有千平米的巨大石室此刻已经变成了一片汪洋大海!

等到我最后一个登上第一个入口,踩上我们下来时的那个小石室中的时候,我所踩的台阶不到半个脚掌宽了!

而在我暂时安全以后,我回头望去,最后那一点台阶也刚好完全缩进石壁中!

脚下的抖动越来越强烈,眼看着我们所在的小石室的地面也随时都有崩塌的可能,虽然刚才的经历的确让人思之后怕,但如果不赶快离开,更可怕的事情就将发生,耽误一秒,都有可能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而实际上,到目前为止,我们还没有逃离死亡的威胁,随时随地都有可能与这座可能是有史以来比金字塔还要宏伟的帝王陵墓一起永远消失在世界上!

101

有了刚才的经验,这次依旧是兰花、唐心,随后是我先爬到了老鼠洞里,故计重施将才子给拽了上来。

地底的距离抖动带动着地面也摇晃起来,本来就极为逼仄的鼠洞顶壁更是不断地掉着土块,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把我们活埋在地下。

“快点向外爬!”我奋力地推着兰花和唐心。

“才子,找个薄点的地方把土层炸开!”我低声嘱咐才子,同时递给了才子一枚手雷,“这有这一个,炸不开,我们就会被活埋了!”

我没有骗才子,故意给他增加压力,这一枚手雷是我原本在进入第一个入口时戴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的,后来所有的手雷和雷管都被林森给搜走了,只有这一颗被我偷偷藏在贴身口袋里的得以保存下来。

顺着来路向前爬了近五十米,我们来到了发现夯土层的那个比较宽大的转圜处。

“你们谁还记的我们是从哪进来的了?!”前面的唐心停了下来大声问道。

在充满了烟雾的空气里,视线距离极为有限,再加上我们身处洞穴之中,没有电筒照明,只凭着我那只几近油尽灯枯的打火机,根本无济于事,而面前的几条通道在我看来根本没什么区别,我摇头,兰花摇头,才子摇头。

我们爬过的洞穴有几处已经因为震动而塌陷将洞穴埋了起来,再爬下去恐怕随着震动的加剧,随时都会被活埋的。

更可怕的是,不过是来路被封,几条通道也不时传来两声塌方的轰隆声,涌出一股一股的灰土。

“才子,炸吧!”我对才子叫道,一张嘴便吃了一口土,这耗子洞里烟雾弥漫,而从这里向外的鼠洞纵横交错,像迷宫一样,在这种情况下很容易找不到来路而走到一条不知道通往哪里的洞!

“不行啊!这里土太厚了,怕是炸不开!”才子咳嗽着答道。

“赌一吧!不炸都要被活埋了!”唐心大喊。

才子望着我,我很坚定地点了点头,“兰花妹子,你怕不怕?!”才子大声问道。

“不怕,炸吧。”兰花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飘渺,但回答的极为干脆。

“嘿嘿,真是个好姑娘,要是死不了,俺一定娶你当媳妇!”才子咧着大嘴嘿嘿笑道。

“行啊,要是活着出去,我就嫁给你!”兰花的回答也毫不含糊。

没想到都什么时候了,这两人还能有心情开玩笑,不过,两个人在开着玩笑的时候,我和唐心的手也偷偷地牵到了一起。

“活着出去了我就娶你!”我扒在唐心的耳边轻轻地说道。

“那云妮呢?”唐心美目流光地瞥了我一眼,黑得没有丁点杂质的眸子如夜星般让我痴迷,甚至忘记了面对的危险和随时都可能袭来的死亡的恐惧。

听到唐心的问话,我想也没想立刻回答道“当然是一起娶了!”

唐心的小拳头高高地举起,却轻轻地落在了我的胸口“做梦吧!美死你了!”唐心含羞带怯地娇嗔道。

“连累你了!”我抓住唐心的拳头,轻声说道。

“不,我不后悔!”唐心坚定地望着我,坚毅的眼神让我胸口几乎沸腾,而她后面的一句话更是让我欣喜若狂地想要仰天大喊!

“因为和你在一起。”唐心的话也正是我想对她说的话。

“才子,动手吧,今天就让咱们见识、见识你这位爆破专家的高明了!”我对才子大声喊道。

才子应了一声,探起头,将耳朵贴在这圆寰四周的六条洞穴的顶壁上仔细地探听了一番,最终选择了一条爬了进去。

我拉着唐心和兰花向后退去,躲到了转角处,片刻后,才子肥大的身躯迅速地退了过来。

“要响喽!”才子大喊着,洞穴本就十分窄小,虽然这里是一处相对宽大的角落,但是因为我们三个已经挤在了这里,才子硕大的身躯也无法再计进来了,才子只能把脑袋伸了进来躲进了我的怀里。

才子的喊声刚落,轰隆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带着强烈的气流夹杂着如冰雹般的土块砸在众人的身上,隐隐做痛。

涌起的尘土与四处溅起的土块还没有落下,才子便迅速地退了出去,而我和唐心、兰花并没有急于行动,而是等待着才子的消息。

“操他爷爷的!”才子的沙哑的怒吼声传进我的耳中,我的心顿时沉了下去,完了,没炸开。

没想到这一次爆破不仅没有给我们炸开一条出路,却刚好起了相反的作用,鼠洞中坍塌的密度与速度迅速加快起来,身后来路更是隆隆不断,估计是爆破的震动加上地下洞穴的震动,这离震心最近的地方首当其冲。

又一声几乎可以算得上近在咫尺的爆破声后,我们的身后一股灰尘伴着剧烈的冲力而来,将兰花、唐心和我齐齐地摔了出来。

回头望去,来路已经完全坍塌,接下来可能就是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了!

无论如何也不能在这里等死,这是我唯一的想法,推了一把唐心“快跑!”我的想法是不管前面怎么样,先找条路再说。

三个人半蹲而起,刚要行动,又是一声近在咫尺的坍塌声在前方响起,浓烟中根本看清前面的情形,我的心沉到了底,怕是这次真的要死在这里了!

“成了!快走!”才子的声音将我拉了回来。

“怎么了?!”我没有弄明白才子这句话的意思,大声问道。

“跑哇,炸穿了!”才子大吼着。

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此刻我的心情立刻晴朗起来,猛地推了唐心一把,把她送向才子声音传来的方向“走!”

随后是兰花,随着烟雾迅速地散去,我已经可以大致看到前面的情景,此时正是黑夜,我们正站在一处三、四米深,五米见方的土坑之中,才子正在向上推着兰花,唐心已经顺着坑边爬到了一半,眼看就要爬出去了。

我顾不得仔细体会由死到生的大悲到大喜的兴奋,迅速地冲向坑边,向上攀爬…….

当我把才子拉出土坑的同时,我们刚才所处的那处转圜处已经在轰隆声与飞扬的尘土中塌陷了下去。

“跑哇!”大致辨别了一下方向,我拉着唐心向来路的山坡狂奔,而才子则拉着兰花跟在我们后面。

而边仍旧不时响起隆隆的坍塌声,地面如地震般剧烈地阵颤着,谁也不知道这地下陵墓的面积究竟有多大,只能离他越远越觉得安全。

狂奔了足有十几分钟后,我们跑过了来时所开的那辆越野车,跑上了山坡,才觉得脚下没有了颤抖的感觉。

唐心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去,而我的两条腿也像灌了铅似的,迈出一步都觉得无比吃力,周身又酸又疼,与力木哈日乐搏斗时所受的伤更是阵阵火辣辣的钻心疼痛!

回头望去,原本被高地环绕的“步辇谷”发生了惊天覆地的变化,整个盆地被巨大的深坑所代替。

102

兰花扑通跪在了地上,放声大哭,在这个时候,人的感情往往最为脆弱,我知道她一定是伤心巴特儿的死,想到巴特儿,我的心也如刀割般难过无比,默默地跪下,磕了三个头,心中默默地祈祷“巴特儿,你放心吧,兰花我一定会照顾好的……

谁也没有说话,每个人的心情都一样沉重,我们没有去劝慰兰花,失去至亲的痛苦绝对不是靠一两句安慰的话就能够减轻的,这个道理,我们都懂。

当我站起来的时候,唐心正握着‘太祖玉圭’借着月光仔细地观察着,与我的目光相遇,唐心默不作声地把‘太祖玉圭’递给了我。

我抚摩着‘太祖玉圭’,心情只能用澎湃来形容,为了找到它,我们一路艰险,无数次经历命悬一线的危险,林森的那两个同伙、力木哈日乐、加上林森,一一丧命,对于他们的死我没有感到丝毫的悲伤,但对于巴特儿的死,我却无比的哀痛和自责。

这一切真的值得吗?当我与唐心、才子的目光相遇时,我告诉自己,这一切都值得!

才子伸手抢去我手中的‘太祖玉圭’叫嚷着要把它砸个稀烂,我没有制止他,眼看着他用一块大石头把太祖玉圭敲了个粉碎,耶律行再,对不起了,你的宝贝注定不能存在于世的,所以你的交代我也无法完成了,何况当初我也没有答应你!

至于耶律行再会不会因此而寻我们报仇,虽然有些担忧,但在我对死亡的感觉近乎麻木的心里,对他已经实在提不出太大的兴趣,该来的总会来的……

才子搀着抽泣的一步三回头的兰花,而唐心则扶着我,四个人迎着天边的启明星蹒跚着却坚定地走去……

第二天傍晚的时候,我们回到了达达勒苏木,问了一下今天的日期,我们才知道,在皇陵中我们足足停留了二十四个小时!

二十多个小时精神高度紧张,经受着各种各样难以想象的恐惧,不吃不喝地奔命逃亡实在已经是人类所能承受的极限了。

在回到达达勒苏木的第而天早晨,唐心和兰花又一起病倒了。

兰花发着高烧,迷迷糊糊中不断念叨着巴特儿的名字,时常尖叫着醒来;而唐心则是全身时而冰冷、时而火热,脸色也是一会儿通红冒汗,一会儿紫青颤抖,对于两人的病因,医生的解释是相同的:惊吓,而兰花多了一条悲伤过度……

三天后,两个人才慢慢好转过来,俗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经过了这一场大病的折腾,兰花与唐心都消瘦、憔悴了许多。

而兰花与巴特儿的母亲,当年因为惊吓而精神失常的那位妇人,在得知自己的儿子死讯时,精神竟然回复了正常,苍老的眼中流出了浑浊的泪水,嘴里不断念叨着自己的丈夫与儿子的名字。

三天后,她的尸体被兰花在毡房中发现,兰花这次的表现很坚强,默默地流着眼泪,给母亲举行了简单的葬礼。

十五天的期限,眼看着就要到了,我们已经没有太长的时间继续停留,而兰花则委婉地拒绝了我们邀请她一起回国的请求。

“我要为母亲和哥哥念经守灵的,等到我念足了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遍经文以后,我会去找你们的”兰花如是回答。

经历了生死危难,与亲人的生离死别后的兰花,已经不再是那个活泼无邪,满脑子都是恶作剧的兰花了,现在的兰花坚强而执着,眼神里少了许多纯真,却多了些只有经历了刻骨铭心的痛后才会有的淡漠。

给兰花留下了联系方式,无奈的我和唐心、才子坐上了返回乔巴山市的车,在经过“神的眼睛”的时候,我们惊骇地发现,原本碧波荡漾的巨大湖泊,如今竟再没有一滴水,露出了干涸的湖底,还有几辆汽车的残骸。

想起巴特儿在临死前对我说的“当水淹过石柱,神的眼睛将闭上,而这里将消失。”原来神的眼睛将闭上,竟然是这个意思。

如此看来,源源不断地涌入皇陵中的水就应该是这“神的眼睛”中的湖水了。

经过委婉地问询后,我们才知道,从“神的眼睛”到“步辇谷”的直线距离只有三十多公里,这么说“神的眼睛”会吸食从岸边经过的车辆,想必也是因为那股能够让整座巨大的宫殿悬浮在半空的神奇吸引力吧。

回去的路途十分平静,唐心重病初愈,精神还很委靡,才子则不知道为什么也变得沉默寡言,我每次询问,才子都支支吾吾说不出个让我信服的原因,而我尚没有从巴特儿的死中完全脱离,也就懒得再去追问他了。

如果,巴特儿不死,我和他一定会成为像才子一样的好兄弟,我坚信这一点,即便巴特儿已经不在了,但是我心里仍旧视他为我最好的朋友,也是最让我内疚的朋友。

第二天中午,我们就到了新巴尔虎右旗阿拉哈沙特口岸,这也是我们所被允许在蒙古停留的最后一天了,在乔巴山的时候唐心就与王处长取得了联系,通知了他我们返回的时间,所以当我们通过口岸后,便看到了笑面盈盈的王处长正站在那里等着我们。

“林博士和力木哈日乐呢?”王处长看到只有我们三个人,而且去时的车也没有开回来,不禁一愣,略略寒暄慰问后便问道。

“唉,我们遇到了山崩,林博士和馆长,他们!他们都……的表情异常难过地说道,话没有说完便伸手捂住了脸轻声抽泣起来。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王处长那张总给我处变不惊,永远微笑的脸也不禁大大变色。

按照我们原定的计划,现在该我上场了,我表情悲痛地先为唐心抚了抚背,然后拉住了王处长那条基本快赶上我腿粗的手臂“我们这次去肯特山考察,中途遇到了暴雨,结果引起了泥石流滑坡,车子被压在了洪流下,要不是我们行动迅速,只怕我们三个也回不来了!”说到这里,我话音微微一顿,缓缓地摇了摇头“等我们找到了人去救林博士和馆长的时候,那车子上面已经堆得山一样高了!”

听到我们死里逃生,王处长立刻满面关切地慰问起来,不过,说实话我对这种八面玲珑、圆滑世故的人精实在好感欠奉,人的脾气秉性与环境的关系实在太大了,我从小与正直严肃的祖父相处,长大后又部队中的战友各个都是淳朴直率,只觉得与王处长相处实在是件很费神的苦差事。

其实对王处长而言,他所得到的命令是无论如何全力以赴地配合唐心,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也是保证唐心的安全,见到唐心安全归来,他已经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加上我们表演得十分逼真,王处长立刻信以为真。

或许,他也根本没有想怀疑。

“可惜了两位好同志啊!我回去一定要为力木哈日乐同志申请烈士和表彰!”王处长悲叹一声表态道,我暗地里发出一声冷笑,暗道什么狗屁好同志,就力木哈日乐那样的也配得起烈士这个称呼?!

不过我也没有多说什么,这几天的心情总是有些阴霾,始终也打不起精神,一颗心早就飞到了祖父的身边。

偶尔附和着王处长的话,而王处长的焦点还是集中在唐心的身上,在回去的车上,王处长询问起详细的经过,这种越夸张越有效果的事情我交给了才子,果然打起精神的才子讲起这场虚构的故事来比说评书的那些名角丝毫不差,跌宕起伏、险象还生,让才子讲得如身临其境一般。

就连司机也被才子的描述唬得不时发出惊叹,连油门和刹车也踩错了几次……

王处长依旧把我们安排在了那所军区的招待所里休息,并且当天晚上还给我们张罗了一座‘压惊宴’,虽然算不上山珍海味,到也丰盛,半个多月也没好好吃顿饭的三个人吃起来狼吞虎咽,美味无比,就连文雅如唐心吃到后来也伸上了一双纤纤玉手,直看得王处长的眼睛瞪得如铜铃般!

“几位慢点,慢点,小心别噎着,咱们先喝杯酒顺顺。”王处长举杯张罗道。

几个人草草地举杯应付了他一下,便又先下手为强了,看得城府深沉的王处长也不时倒吸着凉气。

我看着他好笑的表情,暗自里思忖着,这老小子肯定是在琢磨着这几个人这半个月到底是去考察还是去逃荒了。

酒足饭饱以后,困倦便一遍一遍提醒着大家该休息了,又听着王处长说了些场面上的客套话后,才子第一个忍耐不住,起身借尿遁离开。

没想到我的如意算盘被才子抢了先,也不好意思再找同样的借口,只得和唐心一起又听着王处长滔滔不绝地讲起了经济发展、部队建设……

“这老小子以前是做指导员的吧?!”我暗地里悄声对唐心说。

在时钟瞧响了第十声的时候,王处长终于宣布了“解散”,我和唐心再也不敢搭话,逃也似地奔离了现场。

幽灵古船

1

第二天醒来,精神奕奕,望着初升的朝阳,这些天来的郁闷心情才算舒缓得差不多了,颇有几分再世为人的感觉。

王处长早早地就等在楼下,接我们去吃早饭,有了昨晚的教训,餐桌上他再讲话的时候再也没人敢接茬了,都装做品尝稀粥的美味…….

“如果几位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不如留下来观赏、观赏满洲里的景色?”王处长微笑着盛意拳拳地发出了邀请。

此时的我们三个人归心似箭,都想着尽快赶回家乡向祖父和云妮报平安,哪还有心情留下观赏风景?

“我看还是有机会再说吧!”唐心微笑着出口拒绝道“这次的考察我要尽快赶回去向部里汇报,而且关于力木哈日乐馆长的死,王处长肯定还需要急于处理,就不耽误您了!”

王处长又客气了几句,见我们去意已决,他也只不过是尽地主之谊客气一番罢了,末了便不再强求。

坐上归家的火车,我只觉得这车的速度太慢了,就像蜗牛一样!我的心早已经飞回了家乡,飞到了祖父的身旁,想象着我告诉祖父我们破除了那条世代诅咒时,祖父露出欣慰赞许的笑容夸奖我时的情景,我的心里就很兴奋。

经过了三天两夜火车、客车的颠簸,终于,熟悉的山、村子和人出现在了我的视野中。

跳下车,和熟悉的七姑八婶打着招呼,疾步向家里奔去,“爷爷,云妮!我们回来啦!”我还没进院子就大喊起来。

没有我料想之中的云妮欢快的应答声和祖父爽朗的笑声,屋子静悄悄的,我的心头升起了一阵不祥的预感。

快步走到门前,门却上了锁,就算是云妮不在家,祖父也不可能离开啊!这房子有多少年都没有上过锁了,究竟出了什么事?!

我的心扑通、扑通地剧烈跳动起来,才子和唐心这时也赶到了我的身边。

“怎么回事?!云妮呢?老爷子呢?!”才子的焦急一点也不比我少,叫嚷着四处查看着。

“小狼,才子,你们先别着急,也许没有什么事,或许云妮陪着郎爷爷出去散步去了呢?!”唐心拉住我的手臂安慰道。

“不会的,不会的,爷爷在家的时候是从来都不锁门的!”我慌乱地叫道,就像我现在的心情,慌乱得没有任何头绪。

“你看看,这好象很多天没有打扫过了!如果爷爷和云妮在家的话,绝对不会这样!”我摸了一把院中的躺椅,手上擦下了一层薄灰,这个发现更让我恐惧。

我最担心的情况就是林森和力木哈日乐背后的那个犯罪组织会趁机对年迈的祖父和柔弱的云妮下手。

唐心也想到了我的担忧,一手拉着我的胳膊,一手透着窗户指给我看,“你看,屋子里一切都完好无损,没有打斗过的痕迹,绝对不会发生什么事的!”

关心则乱,唐心所说的细节我压根就没有去注意,这时听到唐心的话,我不禁稍稍地安稳了些,但依旧无法完全放下心来。

“哎呀,小狼,你们可算回来了!”我抬头向声音来源的方向望去,我的一顿大叫竟然把前院的陈大娘给叫了出来。

我急忙迎了上去,“大娘,我爷爷和云妮呢?!他们去哪了?”

“你呀!老爷子出事了!”陈大娘抓住我的手,用力握了握,山里人淳朴的关切全都写在了脸上。

这个消息像五雷轰顶一样,当让把我惊得一阵哆嗦,整颗心都揪了起来“出,出什么事了?大娘,我爷爷到底怎么了?!

“你爷爷病倒了!”陈大娘瞪了我一眼说道,似乎在埋怨我这个做孙子的对自己的爷爷毫不关心“这病啊,越来越重,前几天云妮找了几个乡亲把老头子送到县上医院去了!路上还在念叨着哪也不去,要在家里等着你回来!”

爷爷的病我知道,在我离开之前,他就已经病倒了,但是爷爷的脾气执拗我是深深了解的,他说不去医院,是绝对不会去医院的,而云妮的孝顺我也知道,如果有一点可能,她也不会不顾爷爷的话硬要送爷爷去医院!

唯一的可能就是爷爷的病已经非常重了!

我来不及多想,甚至连对陈大娘道声谢也没有,转身便向村口飞奔而去,我只有一个念头,赶到医院去,我要马上见到爷爷!

一口气跑到村头,刚好赶上客车发动返回县城,二话不说,便跳了上去,才子与唐心也气喘吁吁地跟着跳上了车。

坐在车上,我的心情焦躁而不安,只觉得这车的速度比蜗牛还要慢上许多,真希望睁开眼睛的下一秒便飞到祖父的身边,而身旁的才子与唐心也默默地,三个人直到县城医院门口也没有人说过一句话。

因为担忧,我的思维已经陷入了极度的混乱之中,闻着医院走廊中那股特殊的药水味道,和明晃晃耀眼的冰冷的灯光,不是响起的哭声和呼叫声,我觉得有些眩晕。

医院果真如祖父所讲的那样,生离死别的地方,我突然变得恐惧起来,想转身逃跑,在我的记忆中似乎从没有像现在这么怯懦过,即便是当初在狼国古墓中面对花呢子的恶灵,还是在元皇陵与被恶鬼上身的米力哈日乐对峙的时候,我也没有觉得如此得无力、无助。

手脚都冰冷得几乎失去了知觉,我力竭似地靠在才子的怀里,感受着此刻天地间唯一的声音——心脏的跳动声。

还要算唐心最为冷静,先安抚似地握了握我的手,嘱咐才子照看我,唐心在问讯处询问了祖父的病房所在。

三一二病房,我默默地念了两遍,借着才子的力量我才勉强地站立着,一步一步地迈上楼梯,每一步都沉重无比,心里突然生出种很玄妙的感觉,我似乎听到祖父呼唤我的声音,他知道我来了,祖父正在等着我…….

站在病房门口,我犹豫着,深深地呼吸了几次,而唐心和才子全都在默默地看着我,眼中都是担忧,我知道现在的自己,脸色、表情一定都是难看异常的,但我还是尝试着想挤出一个笑容安慰他们,表示我没事。

只是,我的嘴角刚刚牵动,眼睛中却突然如遭火烤般,炽热无比,两道热线自眼角缓缓流下……

病房里静得让人心虚,墙壁、门窗、连被褥都是白色的,耀眼的白几乎让我崩溃!

憔悴消瘦的云妮望见我的第一眼,布满了血丝的眼睛里先是一愣,随即涌起惊喜,张了张嘴,还没有发出声音,整个人竟然突地软瘫了下去!才子抢上一步,拦腰将云妮抱住,唐心也赶了上去,探了探鼻息,轻声说道“没什么大事,疲劳过度,休息一下就会没事了。”

才子轻手轻脚地把云妮安置在了椅子上,唐心照顾着云妮,而才子则凑到了我的身后,望着躺在病榻上的祖父。

只不过短短二十天,祖父像被抽干了似的,原本粗壮高大的身型消瘦得皮包骨头,露在被子外面的胳膊的皮肤苍老而松弛。

沉睡中的祖父仍旧微微皱着眉头,好象有什么心情放心不下。

祖父,该是在为我这个不省心的孙子担忧呢吧。

我缓缓地跪在床头,轻轻地握住祖父那只在我的感觉中,曾经是可以开山断河,而现在却如枯枝朽木的手臂,缓缓地摩挲着那只瘦骨嶙峋的手掌。

我的泪水再无法抑制,如决堤洪水般奔涌而出!我死死地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身后的才子猛地转身奔出了病房,在房门关闭的瞬间,我听到了一声压抑的哽咽。

才子,这个在我的记忆中,似乎从不曾见他掉过泪的汉子,哭了。

“爷爷,是我这个不孝的孙子回来晚了,我本该在您的身边伺奉您的!”我在心里无数遍地责怪着自己,祈求着祖父的原谅。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在迷迷糊糊中感觉到有一只温暖的手正抚摩着我的头,睁眼望去,衰弱苍老的祖父正含笑望着我。

“爷爷……叫了一声,眼泪再次潸然而下。

2

“小狼啊,回来就好,我知道你会回来的,我一直都在等着你啊!”祖父的笑虽然虚弱,但平静的表情中满是欣慰。

“怎么会这样呢?”我喃喃道,回头去寻找云妮,想要询问一下祖父的病情,结果不但云妮不在房间,就连唐心和才子也不见了踪影。

“我让唐小姐和杰出把云妮送到医生那里瞧瞧,这些日子可苦了云妮这丫头了。”祖父的声音有些唏嘘。

我有些内疚,一路上我还在暗暗地责怪着云妮没有把祖父照顾好,可是现在想想,这本就该是我这个做孙子做的事情啊。

“爷爷,我们成功了!我们破除了诅咒了!”我有些兴奋地仰望着祖父,把这个消息告诉了祖父。

祖父着着拉我,但他此时的力量已经不能够像我小时侯那样,单臂便可以轻松将我举起了。

我怕祖父用力过度,连忙站了起来,双腿传来的痛麻让我轻轻地抽了口冷气。

祖父呵呵笑着拍了拍床头,示意我坐下,而与我相握的那只手始终没有松开“我就知道你们能成的,我郎沐空的孙子可不是废物!”祖父的话里透着傲气。

“那是,虎爷无犬孙嘛!”见到祖父精神状态还好,我也轻松了许多,故意开了个玩笑松缓沉闷的气氛。

祖父大笑,紧接着却被剧烈的咳嗽打断,我连忙轻轻地抚摩着祖父的胸口为他顺气。

剧烈的咳嗽让祖父的眼底隐隐有些光芒闪动,“可惜啊,老古没有等到这一天。”祖父的话音里满是失落。

想到老夫子,我的心情也有些黯然,却又怕祖父想起这些伤心事而伤神,安慰着祖父“我想老夫子在天有灵也会安慰了,您就不要想这些事情了。”

祖父淡笑着道“小狼啊,爷爷这几天一直在想我这一辈子,杀过人,放过火,做过土匪,打过鬼子,活到现在得享天年,还有什么不甘心的呢?”祖父的语气异常平静,但这话却给我一种不好的感觉,我张嘴想要打断祖父继续说下去,祖父却颤抖着挥了挥手,制止了我。

“我想了很久啊,终于让我想通了一个道理‘祸端皆因贪念起,平平淡淡才是福’小狼,记住爷爷的话,云妮和唐小姐都是很好的姑娘,一定要清楚自己究竟喜欢哪一个,要是两个都喜欢,就一齐娶了,只要是你情我愿,彼此幸福的事情,爷爷就会支持你!”祖父朗声笑道。

我没有想到祖父突然间会提起这事来,究竟喜欢哪个多一点,连我自己都弄不清楚,但祖父说两个都娶到让我颇感意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爷爷,您就别逗你孙子了,谁能看上咱啊。”

爷爷眉头一挑,高声说道“你小子真是个榆木脑袋,连我这老头子都看出来两个姑娘都对你有意思,你自己难道就感觉不到?!”

我也不想过多地谈论这个让自己头疼的事情,连忙叉开话题“这些事也不急,到是爷爷您要快些好起来,我和才子现在有时间了,等您病好了,就陪您去散步、钓鱼。”

祖父也露出向往的神色,轻轻地点了点头,自言自语似地低声呢喃道“是啊,天伦之乐,人间至福啊,可惜,怕是没有机会了。”祖父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的一句让我的心突地剧烈跳动了几下,隐隐生出不好的预感。

“爷爷,不许……急地想要断掉祖父这种让我感到惶恐的胡思乱想的念头,但是祖父平静地淡笑着打断了我的话“去看看云妮吧,见到你们安然回来,我也放下心了,今晚我要好好地睡一觉,你们谁都不要打扰我啊!”祖父故意做出严肃的表情说道。

我答应了一声,迟疑着不想离开祖父,而祖父已经闭上了眼睛,片刻似乎便进入了梦想,嘴角微弯,表情安详,带着淡淡的微笑。

我不敢再打扰祖父的休息,轻手轻脚地向门外退去,在关上门的刹那间,祖父的一句似梦呓般几不可闻的声音传入了我的耳中“老朋友,这几天你总来看我,是不是想我了?咱们也很久没在一起喝酒了,又快能在一起啦。”

祖父的话让我一愣,老朋友?这么多年,我所知道的似乎也只有老夫子可以算得上是祖父的朋友…..

这个想法让我毛骨悚然,难道……再想下去,祈祷着自己的那种不祥的预感只是我胡思乱想的杂念。

云妮的病情似乎并不像唐心所说的那样简单,在隔壁的病房里我看着虚弱憔悴的正在输液的云妮虽然因为疲劳不堪而睡了过去,但在睡梦中仍紧紧地皱着眉头,不时地发出一两声短促的梦呓,我的心里升起深深的愧疚感。

云妮瘦了,本就不算胖的俏脸两颊更是陷了进去。

一个孤苦的女孩子,刚刚承受了唯一的亲人去世的打击,便担负起照顾祖父的重任,而心里不用说也在为着生死未卜的我们所忧虑,几重压力之下,唐心勉强支撑到我们回来,而我却对祖父的重病而暗暗责怪着她……

“小狼哥哥,都是我不好……有照顾好郎爷爷……妮以几不可闻的声音发出了一句梦话。

这句话更是加重了我内心对她的愧疚与怜爱,“不,云妮,不是你的错,要怪,只能怪命运……默默地在心里说。

守在云妮身旁的才子轻轻地用胳膊肘碰了碰我,满眼关切地朝我眨了眨眼睛,“老爷子怎么样了?”才子刻意压低了声音问道。

“精神还可以,似乎没有什么大事。”我叹了口气回答到,想到祖父最后那句似真似梦的自言自语,那种不祥的感觉再次笼罩了我的心头“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有种不太好的感觉。”

才子苦恼地撕撤着头发,“我去看看老爷子。”才子轻声说道,转身退出了病房。

我原本想告诉才子不要去打扰爷爷,但看到才子通红的眼睛,担忧的目光,便再也说不出来,才子对爷爷的感情,丝毫不比我少…….

我静静地坐在床头,为云妮抚顺了几缕额前凌乱的发丝,怔怔地注视着云妮失去了光泽的脸庞,一遍又一遍地自责着。

一只手掌轻轻地搭上了我的肩头,唐心轻柔的声音随即在耳边响起“小狼,放心吧,刚才我去问过医生,郎爷爷的病是因为长期饮酒而造成的血脂过高,但身体的机能还很正常的,医生说,郎爷爷的身体比小伙子还要强壮,不会有事的。”

唐心的话让我宽心了不少,所谓关心则乱,我告诉着自己不要胡思乱想,轻轻地点了点头。

“只不过云妮好象有些问题。”唐心犹豫了一下,低低地说道。

我愕然回首,直直地盯着唐心,想不明白她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我希望能够从她的表情上看出来所谓的问题到底有多大?!

唐心咬着嘴唇,躲避了我的目光,“我们出去说吧。”

轻轻地为云妮盖了盖被子,我跟在唐心身后轻轻地走出了病房,两个人一前一后来到了楼梯口,唐心停了下来,透过窗户望着天边如火般的晚霞,良久没有出声。

“唐心,你刚那话是什么意思?有什么问题?”我盯着唐心的表情,盼望着从她嘴里说出的回答真的只是有些问题,而不是大问题。

因为恐惧和担忧而剧烈跳动的心告诉我,云妮带给我的惶恐一点也不比当初听到爷爷住院时的轻,二十几年来的相濡以沫早让彼此之间的那份感情渗入了骨血之中,我们的感情是亲情、友情、爱情的融合体,这分复杂的感情远比单一的情感来得更加深刻。

“刚才云妮说她这几天总是感觉很乏力疲劳,而且头疼,我陪着她去做了个头部的CT检查……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犹豫地看了我一眼。

唐心的犹豫几乎让我毛骨悚然,我抓住唐心的手臂用力摇晃,大声地追问道“结果是什么?医生怎么说?你快点告诉我,告诉我呀!”

唐心就像风雨中的一片落叶,随着我的摇晃不断摆动着,“小狼,你冷静点!现在只是怀疑!医生并没有确诊!”唐心急急地说道。

我极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让自己稍稍地冷静下来,恢复思考的能力“怀疑什么?医生怀疑云妮得了什么病?”

唐心反手握住了我的胳膊,“医生只是初步怀疑,在云妮的脑子里有一处的密度较高,怀疑,怀疑有可能是……目光扑朔,躲闪着我的直视。

“到底是什么?!你说呀!你快说呀!”我焦急地吼道。

“是肿瘤,医生怀疑在云妮的头部有颗肿瘤……唐心终于说出了这个让我如五雷轰顶的消息,唐心后面说的话根本都没有听到。

我全身的力气被抽干了,贴着墙壁缓缓地软了下去,坐到了地上,“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我已经没有力气去吼叫,只能有气无力地喃喃地责问着,我在责问谁?责问自己?责问唐心?责问医生?还是责问不公平的老天?我自己也不知道,只是不断地重复着一句话“怎么可能?”

3

泪水再一次润湿了我干涩的眼睛,而唐心揽住了孤独无助的我,温暖的泪珠滴答在我的脸上。

“小狼,你要坚强,医生并没有确诊,我们现在急需要做的是找一家权威的医院为云妮做出最科学的诊断,如果,我是说万一,也要找最好的医生,用最先进的设备进行治疗!”唐心扶起我的头,目光坚定地注视着。

唐心与我近在咫尺,但她的声音却是那么的遥远而细微,我只是勉勉强强能够听到,走廊上来来往往的人在路过时,不过略略地侧首,没有人大惊小怪,只是眼睛中或表现出同情,或是理解……

“小狼,你要坚强,你是郎爷爷和云妮唯一的依靠!”唐心拍打着我的脸颊大叫道。

医院,本就是个时时刻刻都在上演着生死离别的地方,“你不能倒下!绝对不能!祖父和云妮还要依靠你!”我对自己吼着,叫着,在唐心的搀扶着,哆嗦着站了起来,勉强走到靠墙的椅子边,坐了下来。

“对不起,我的表现太丢人了。”我擦去满脸的泪水,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你说的对,我不能倒下去,我垮了,爷爷怎么办?云妮怎么办?还有你,我说过要娶你的……”

我说着伸手轻柔地为唐心揩去了眼角的泪水,这是从我们相识以来最为亲昵的行为,没有丝毫的情欲搀杂其中,像两只在黑暗冰冷中相依取暖的鸟儿,我和唐心彼此给予着对方支持。

唐心破涕为笑,俏脸浮起一丝红晕,用脸颊与肩膀夹住了我的手掌,轻轻摩挲着……

“小狼呵,你一定要坚持下去,我们永远不要放弃,永远不要认输……心轻声呢喃道。

我点头,深吸了口气,“我不会让你,让云妮,爷爷和才子受到任何的伤害,我不希望留下遗憾。”

唐心颔首,抬头与我对视,目光中充满了柔情蜜意与欣赏,四目相对,任何语言都已经成为了累赘,只要心意相通,再也不必说什么了。

“这事才子知道吗?”在我确认了自己已经彻底冷静下来以后,开始想着如何妥善地进行云妮的诊断与治疗。

唐心摇头“我没有告诉他,才子口没遮拦的,我怕会传到郎爷爷的耳中,那样对老人的病情可很不利。”

唐心的思维缜密向来为我所敬佩的,我很赞同地点了点头。

“云妮自己也不知道,我是和医生单独谈的,我请医生隐瞒了云妮的病情,毕竟没有确诊,而云妮的身体又十分虚弱。”唐心接着说道。

“那么治疗这类病最好的医院是哪家医院?”我用力地握了握唐心的手,表示对她的夸奖。

“目前国内的治疗水平比起发达国家还是要差一些的,我所知道的,只有北京的一家医院,这家医院的院长慕玄烈,是国际上的肿瘤权威,而且也是我父亲生前的好朋友。”

“好,等到爷爷的病情康复后,我们就以为爷爷做检查的名义去北京,趁这个机会为云妮进行检查,在确诊以前,我觉得这事还是不要让云妮知道的好。”我思索着说道。

唐心表示同意地点了点头,还要说些什么,才子的大嗓门已经远远地响了起来“小狼,唐小姐,原来你们在这儿呢!大庭广众之下就卿卿我我的,这也太不注意影响了吧!”

我和唐心扭头望去,正看到才子晃晃着朝我们走来,脸上挂着揶揄的笑容,看样子十分轻松,应该是祖父的状态很好。

“滚一边去,我们在探讨军国大事呢!”我笑着瞪了才子一眼,对于和唐心的亲密行为安然大方,而唐心却很有些不好意思地将手从我的手中抽了回去。

“怎么样?爷爷醒了吗?”我记得在我离开病房的时候祖父是睡着了的。

“恩”才子点了点头,表情夸张地说道“老爷子精神太好啦,我都怀疑他是在装病了,哈哈,和我聊了半天,这不,让我叫你进去,说是有些话要和你说。”才子的话让我非常欣慰,祖父的身体早一天康复,那么就可以早一天带着他和云妮去北京为云妮进行检查了。

果然,如才子所说的一般,祖父的精神状态极好,正依靠在床头微笑着等着我们,见到我们进来,立刻招呼着我们三个坐下。

而我,则直接坐在了床头,接过祖父伸来的手掌,“爷爷,你感觉怎么样?”

“呵呵,很好,见到你们回来我就很高兴了,毕竟岁月不饶人啊,我要是到这个年龄还像你们一样活蹦乱跳的,那还不成了老妖怪了吗?!”祖父语态夸张地笑道。

祖父的玩笑话逗得所有人都笑出声来,此时的祖父的确不像个病人,精神恢复代表了身体的康复,这个想法让我很兴奋。

“郎爷爷,听说小狼的功夫都是您教的?有机会一定要让我见识见识啊。”唐心笑着削好了一个苹果递给了祖父。

祖父点头连声说好地接过了苹果,满目慈爱笑意地看着唐心,好象是自言自语却又故意让所有人听到一样“我这个孙子啊,比我这个爷爷可强多啦,功夫嘛现在可以说是出于蓝而胜与蓝了,就连女人缘也比我这个老头子当年强多啦,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开花结果啊?!”

看着唐心羞得能滴下血来的俏脸,我也感到有些尴尬,从没想过以祖父的不苟言笑竟然能当着唐心的面开起了玩笑。

这当头,才子也凑起了热闹,拍手叫嚷道“是啊,老爷子是想抱孙子啦,我也想着有人喊我大伯呢!这侄子嘛,当然是越多越好啦!”

祖父呵呵笑着点头表示同意。

对才子这个惟恐天下不乱的牲口,我惟有怒目警告,谁知道这小子有祖父撑腰,竟然对我的寒光冷目视而不见,直恨得我牙痒痒的…….

“爷爷,您说什么呢?!”我有些嗔怪地晃了晃祖父的手掌。

再看唐心已经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连眉毛似乎都红了。

“哈哈,这小子!人都说女大外向,没想到这臭小子老婆还没娶过门就心疼起来了!”祖父朗声大笑道。

唐心再也按奈不住,像蚊子叫般急急地说了句“我去看看云妮。”便逃也似地奔出了病房。

我无可奈何地看着祖父笑得前仰后合,似乎连泪水都笑了出来,虽然表面上对祖父开这种玩笑有些嗔怪,但见到祖父精神如此之佳,我满心的欢喜实在是无法言表的。

祖父笑罢,咳嗽着停了下来,“杰出啊,你去看看我那孙媳妇跑哪去了,我有些话要和小狼说。”

才子应了一声,转身走出了病房,房间里只剩下我和祖父两人。

4

祖父饱含慈祥地目光让我平静而温暖,从小就祖父相依为命的我,与祖父之间的感情远比普通的祖孙更加深厚、特殊,就像树木和太阳、飞鸟与天空,祖父一直就是我精神世界中的偶像。

而此时的祖父,再也没有往日里的严肃和严厉,目光中满是慈爱与深情,我看得出来,那是我带给他的欣慰与骄傲还有对我的依依不舍的眷恋。

“小狼,你长大了。”良久后,祖父抚摩着我的手背轻轻地微笑着叹道。

“爷爷,小狼长大了,以后要好好地伺奉您,让您享福。”我喃喃地说道。

爷爷点头,“可惜,怕是等不到那一天喽。”

祖父的话让我心头那消失了的不祥预感再度升起,“爷爷,不要胡思乱想,您的身体好着呢!”我急急地想要制止祖父的念头。

祖父淡笑摇头“痴儿呀,你怎么还是想不透呢?人生百年,弹指挥间,活着未必是件幸事,而死也不是那么可怕的。”

“不!”我倔强地摇头,祖父的淡定却让我的眼泪再次涌出,“爷爷,不许您这么说,我,我永远都不会和您分开的!”

“呵呵,傻孩子,你长大了,爷爷就放心了,是狼就该奔驰在草原中,是鹰就该翱翔在蓝天上;孩子,去做你想做的事,不要空留遗憾。”祖父的眼睛中射出强烈的光彩,这一刻,祖父在我心中那无所不能的形象重又再次绽放光彩,可是他的话,却让我感到深深地恐惧。

“不,爷爷,小狼不能没有您……我无力地重复着这句话,紧紧地握着祖父的瘦弱的手臂,像一个孤独无助的孩子拼命地要把握住最后的希望。

“小狼,爷爷要谢谢你,让爷爷逃过了火化的下场,这样,爷爷也算有脸面去见咱郎家的列祖列宗了。”爷爷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欣慰无比地说道。

我还要再说些什么,却被爷爷挥了挥手给制止了“去吧,照看好云妮,照顾她一辈子,我要好好地睡一觉了。”

缓缓地合上了眼睛的祖父嘴角浮起笑容,呢喃道“本来刚才就睡过去了的,没想到被杰出那臭小子给吵醒了,这回谁也不要来打扰我了……

我默默地退出了房间,轻轻地关上房门,心情空虚而失落,祖父的话就好象遗言似的,让我心中那不祥的预感愈加强烈,憋闷得我真想大声地叫喊或是找个无人的地方大哭一场。

可是我并没有这么做,现在,并不是我可以尽情释放自己情感的时候,我决不允许自己倒下!

回到云妮的病房,云妮已经醒了过来,但神情依旧虚弱疲惫,看到我进来,云妮挣扎着要坐起来,我急赶两步,将云妮按住“傻丫头,好好休息,这些天累坏你了!”我轻声说道。

云妮缓缓摇头“我不累,都怪我不好,没有照顾好老爷子……,云妮说到后来,哽咽起来,长长的睫毛颤抖着,泪水如断线的珍珠自眼角滑落。

“傻丫头,这不怪你啊。”我连忙为云妮擦拭着眼泪,出言安慰,云妮的泪水与自责的话语,更让我内疚不已,老夫子去世的时候曾经叮嘱我照顾好云妮,而现在…….

想到这里我真想狠狠地给自己两记耳光!

“云妮不要多想,乖乖地睡觉,等你睡醒了一切都会好的。”唐心抚摩着云妮的额头,轻声说。

才子也以难得一见的温柔俯身为云妮拉了拉被子“老爷子精神好着那,明儿你过去看看,说不定老爷子正打拳呢!”

“是啊,有什么事等你好起来再说,你这样让我们很担心。”我握着云妮那瘦弱的手掌说道。

云妮也应该先一步从唐心和才子那里得知了祖父精神好了许多的消息,听到我们这么说,勉强地挤出了个憔悴的笑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只是云妮一直也不肯松开与我紧握的手,我知道,云妮对我的依恋之深是我难以想象的…….

直到云妮沉沉睡去后,我才勉强地抽出了手,嘱咐才子在病房中唯一的椅子上睡会,唐心代替我伺候在云妮的床前。

当天夜里,我在祖父的病房外站了一整晚,唐心和才子默默地照顾着云妮,透过房门上的窗户,我看到祖父睡得安详而宁静,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平静的微笑。

我想,这一觉或许是祖父许久以来没有的香甜吧,睡得那么沉稳,一整夜连翻身都没有过…….

第二天清晨,我早早地打来了稀粥放在祖父的床头,回忆自己长大么大,好象还是第一次伺候祖父,心里便酸酸的,我对自己说“以后我要天天这么伺候祖父……”

我伸手去摇动祖父,想要唤醒他吃饭,结果,入手冰冷,我颤抖着去探祖父的鼻息……

祖父去世了!脸上仍旧挂着安详的笑容,只是却永远停止了呼吸,再也不会醒来,我终于忍耐不住,所有的悲伤,所有的委屈,无尽的自责,无尽的恐惧喷薄而出,我抱着祖父痛哭失声!

许久以来,从寻龙脉到探皇陵,从老夫子到祖父,从少不更事,到退伍回乡,从破除了诅咒的欣喜,到云妮凶吉难卜的担忧,一切的一切终于在这一刻爆发。

我只听到了两声呼喊,似乎是唐心的声音,便失去了感觉。

我只觉得自己轻飘飘的,沉陷在无边无尽的黑、白交替的空间里,没有方向、没有声音,甚至没有身体,没有意识…….

我第一次感到如此孤独。

缓缓地睁开了眼睛,从模糊到清晰,我看到了三张正焦急地注视着我的熟悉的面孔,如雨打枝头的云妮,默默流泪的唐心,还有眼睛红肿的才子,满是担忧与悲伤地注视着我。

见到我醒来,三人都有些惊喜,但随即便被深沉的黯然所冲散。

“小狼哥哥……只叫出一句,便泣不成声,云妮的哭声勾动了才子,转身背对着我,肩膀抖动着。

唐心流着泪,俯在我的耳边,轻轻地说道“小狼,你说过,你不会倒下。”

“我不会倒下!”我对自己说,挣扎着在唐心和云妮的搀扶下坐了起来,虽然身体空虚乏力,我坚持着站了起来,手脚都感到无法控制地颤抖着。

“准备老爷子的身后事吧。”我都惊讶于自己的平静,唐心三人对于我如此平静也都大感惊讶。

“小狼,有啥苦你哭出来,不要憋在心里啊。”才子扶着我的肩膀,摇晃着说道。

我摇头,竟然感觉到自己好象在笑“爷爷是笑着走的,我们也应该笑着送他。”

5

按照习俗,祖父进行了土葬,我们把祖父葬在了一处山清水秀的长眠安息之所,与老夫子比邻而居,这墓地还是当年老夫子在世的时候选定的,当时老夫子与祖父开玩笑似地说这样死了以后也能在一起喝酒、聊天。

没想到,戏言成真,望着两掊黄土,二老的音容笑貌历历浮现,宛如就发生在昨天一样,逝者长已矣。

老夫子所选的墓地位置是一处风水连环脉,通常为一家先祖合葬之地,堪舆之术上称之为“家合”“子宁”穴,算不上大富大贵的阴宅,却是和风顺水,保佑着后代家庭和谐,子孙安宁。

我从没想过,祖父的葬礼会来这么多乡亲送行,十里八村的足有上千人,手中提着“路引灯”从祖屋一直排到了墓地。

听着老村长在我耳边絮絮叨叨地说着祖父当年曾领着乡亲们抵抗了一股流匪三天三夜的围攻,使整个存在得以保全;曾经只身上山打死了一只伤人毁地的大野猪,曾经……

直到这个时候,我才知道,祖父与乡亲们的关系并不是我看起来的那样疏远,乡亲们对祖父是敬,却并不是远。

这些事祖父从没有对我讲过,甚至连提都没有提过,祖父,并不是我以为的那样苛刻不近人情,当我逐渐了了解到这一点时,一切却已经晚了。

人生最大的悲痛是什么?“子欲养,而亲不在。”

从祖父去世,到祖父下葬,我并没有掉过一滴眼泪,到是才子、云妮和唐心各个哭得悲痛欲绝,反到是我这个亲孙子的表现却最不像个亲孙子。

究竟心有多痛,其实也只有自己才明白,唐心、云妮一直劝着我哭出来,不要憋坏了,但我知道祖父是不希望看到我哭的,而我,现在更要撑起这个家来。

祖父下葬的当晚,我默默地取出了几坛祖父珍藏的老酒,摆上了两只大碗,满上。

“爷爷,老夫子,小狼敬你们,你们放心吧,这个家有我,我会保护好云妮和才子,永远不让他们受到伤害。”

一口气干掉了剩下的大半坛烈酒,心头发热,喉咙一甜,喷出了一股腥热的液体,在唐心、云妮和才子惊恐的叫声中,我失去了知觉…….

等到醒来时,我已经躺在火炕上,五脏六腑里如被火烧烤着一样,火辣辣的,但郁闷沉重却已经减轻了许多。

夜色深沉,灯光昏暗,偶尔传来一两声远远的狗吠,唐心与才子趴在炕边似乎因为疲劳不支而睡了过去,云妮布满了血丝的眼睛充满了担忧与哀愁却在盯着我。

看到我醒来,云妮的目光中顿时表现出惊喜,“小狼……脱口而出,我连忙轻轻地摇了摇头,指了指有些醒来迹象的唐心和才子,比画了一个嘘声的手势。

云妮掩住嘴,或许是因为看到我的表现比她想象得要好的多,略略地有些放心,趴在我的耳边几不可闻地说道“小狼哥哥,刚刚差点被你吓死了,好端端地怎么就吐血了呢?”

“没事,郁结之气吐出来就舒服多了。”我淡笑着轻声答道,添了添干涸的嘴唇。

一阵咕隆声从肚子里传了出来,提醒着着几天几乎水米未进的我,它已经无法继续忍受下去,云妮看着我的眼神了浮出几分笑意。

“你饿了吧,我去给你煮碗面。”说完云妮站起身就要去做。

看着云妮清瘦的脸庞和疲惫不堪的眼神,我冲动地伸出手拉住了云妮的手,云妮愕然回望,满目询问。

我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还要加个鸡蛋。”最后,我轻声说。

云妮立刻满脸欣喜地点头,转身进厨房开始忙活起来,我略微活动了几下筋骨,除了胸腹中有些难受,身体四肢没什么不适的感觉,重要的是觉得精神了许多,想来那一口血的确是郁闷之结,随着这口血喷出来的还有多日来的惊吓、恐惧、悲伤。

小心翼翼地躲开了唐心和才子,我下了地,轻手轻脚地走进了厨房,正好看到云妮正鬓角凌乱地蹲在灶门前生着火,扑起的烟灰擦在云妮白玉似的脸庞上,留下了一道道黑痕,这时的云妮的神态像极了一个贤惠的妻子。

“云妮,这些天你受累了。”我轻轻地按住了云妮的肩膀,瘦弱而刺手。

云妮的动作一滞,缓缓地站了起来,转身与我相对,眼中的无助与委屈让我心神俱颤“爷爷没了,郎爷爷也走了,我现在只剩下你了,小狼哥哥。”云妮说着,泪水无声滑落。

“云妮不哭,从现在开始,我不想再看到你伤心,无论什么时候,你的身边还有我。”我拥住了云妮,任她的泪水打湿我的肩头。

良久后,云妮止住了哭泣,重又生火煮面,“小狼哥哥,我们以后该怎么办?”云妮边揉面边问道。

“云妮啊,你不是一直想要上学吗?当年咱条件不允许,现在可以了,我想好了,你呀就找个大学读两年书。”我笑着说道。

“上学?!”云妮白了我一眼,“都多大了,还上学呢!你可真是异想天开!”虽然是嗔怪,但我仍从云妮的眼中看到了兴奋和向往。

“这有什么不可能的?再过两年恐怕还真上不了了,我已经想好了,现在改革开放,咱们年纪还轻,不应该窝在这大山里,咱们搬到城里去,你去上个大学,咱也骄傲啊,谁不想娶个大学生媳妇啊?!”我几乎是未加思索地脱口而出,话一出口才反应过来,自己无意间捅破了那层窗户纸。

无心之言,才是心中真正所想,许久以来一直困扰着自己的感情在这一句话后柳暗花明,我是爱着云妮的。

云妮显然也被我这句话给“吓”了一跳,“啊”地发出一声又惊又喜的叫声,用粘满了面粉的手掩住了嘴。

云妮一定没有想到我会在此时此刻说出这句她期盼已久的告白来。

而我,究竟有什么值得她为我如此付出呢?对云妮,我所感受到最多的仍是亏欠,但是,今后决不会再有,我对自己说。

我慢慢地,却无比坚定地转过云妮的身体,抬起云妮低垂的脸,让她的目光与我相视“云妮,我说的都是真心话,我要赚钱供你上学,然后我们结婚,生孩子,等到我们老了的那一天,我们还要回到这儿来,叶落归根……

云妮的目光先前还在游离躲避,听着我的话,渐渐不再躲闪,直直地望着我,眼中充满了惊喜和憧憬。

盈盈泪光,让我感受到了云妮对我的深情厚意,我真庆幸自己把这句话说了出来,此刻云妮流下的泪却是惊喜的泪,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

6

“呵呵,我说人在哪呢?原来在这里山盟海誓那?!”唐心的声音突兀地响起,我和云妮一起大吃了一惊,回头望去,唐心正倚靠在门框边,脸上挂着揶揄的笑容,朝我俩做着鬼脸。

云妮原本羞红就尚没褪尽的小脸再次染透红霞,连忙挣脱了我的怀抱,转身继续揉面,借以缓解她的羞涩。

我跟在唐心的身后走到院中,坐在躺椅上,仰望着星空,听着不时传来的蝉鸣虫叫,心情也如这静谧的夜安静而祥和。

我没有说话,唐心也没有开口,良久后,我扭头望向唐心,正与她痴痴望着我的目光相遇“你在怪我么?”我轻轻地问。

唐心摇头,平静的笑容让我相信她的确没有丝毫责怪我的意思,但我的心里却总有些忐忑,觉得有些对不住她。

“傻小狼,我怎么会怪你呢?云妮为你所做的一切是我根本就无法相比的,你早就该对她说了。”

“不过,”唐心接着说道“你也对我说过要娶我哦。”唐心的脸上浮起调皮的笑容“我到要看看你会怎么做。”

既然关系都已经挑明,我也再不自寻烦恼,嘿嘿地笑得邪恶无比“那又有什么难的,两个一起娶了。”

唐心送给我一记白眼“想的到美,你当我像云妮那傻丫头那么好偏吗?!”

我嘿嘿笑着不语,但心中却在说着“早晚有一天,你会心甘情愿地同意嫁给我!”

“先前的计划已经行不通了,现在你有什么打算?”唐心打断了我的美梦,认真地问道。

我知道她所说的是关于云妮病情的事情,这也是我刚刚所想的,祖父去世让我想借着为祖父检查身体的理由带着云妮去北京检查的计划落空,不过就在片刻前,我已经又有了一个想法。

“我想搬家。”我轻声说。

唐心微微一愣,很明显她所听到的我与云妮的对话也不完全,“搬家?”唐心重复了一遍,没有想明白搬家和云妮的病有什么联系。

我点头,肯定了唐心的问题“搬到北京去,云妮一直想上大学,就借着上学之前做一次全面体检的借口,给云妮检查一下,如果,如果真的确诊了,无论如何我也要找到最好的医生为云妮治疗!”

其实我决定要搬家还有一个更深的想法,林森和力木哈日乐虽然死在了肯特山下的古墓中,但是他背后那个神秘而强大的犯罪组织却始终躲在暗处窥探着,我并不知道那个组织是否知道我们已经找到了元皇陵的真正所在,但是我相信那个犯罪组织绝对不甘心就此放手,搬家还有个意图就是要躲开那个无形的黑手。

我把这个想法对唐心讲了一遍,唐心也表示赞同我的观点,“那你准备什么时候搬呢?”

“爷爷的七七之后吧,我当然是希望越快越好,但是又怕云妮会怀疑,而且还有很多事情需要解决。”我思索了片刻后说道。

唐心点头“我恐怕是不能在这里等你们那么长时间了,昨天部里领导打来电话,我要尽快赶回去把我们这次的行动向他们做出汇报,到北京以后你们就住我家吧,反正地方大的很,就我一个人;至于云妮想要上大学,我去和她聊聊,看她想要学什么,我会帮她联系学校的。”唐心井井有条地安排着各项工作。

说到统筹规划,便是十个我也比不上唐心,对于唐心的所有安排,只能是无条件执行,至于住在唐心家我稍稍觉得有些不妥,男人的自尊让我在瞬间有些犹豫,但转念一想,反正早晚也要成为一家人,同住一个屋檐下,刚好可以慰藉思念之情,说不定可以早成正果呢…….

或许是因为自己的笑实在过于委琐,被唐心猜到了自己的想法,唐心狠狠地在我的胳膊内侧施展了一记她的“九阴白骨爪”。

就算村子里各家各户相距很远,但一声划破了夜空寂静的惨嚎声过后,几家距离近的邻居已经纷纷开灯,探询究竟了……

“怎么了?!怎么了?!”睡眼惺忪的才子拎着那只双管猎枪急急忙忙地跑了出来“我咋好象听到狼嚎了呢?”

唐心再也忍耐不住,咯咯娇笑着应道“恩,是狼,一头小狼!”

我没好气地照着才子的脑袋拍了一巴掌“狼你个头啊!”

我和唐心的反应把才子搞得莫名其妙,摸着脑袋被我拍的地方,皱着眉头,疑惑地看看我再看看唐心,突地咧开大嘴笑道“呀,小狼,你没事咧?我还没看到你下炕了呢!”

对于才子如此大条的神经,我实在无话可说,而才子见到我重又变成了好人一个,早把什么狼嚎抛到了九霄云外,三个人叽叽嘎嘎地说起了玩笑,我又把搬家的事对才子讲了一遍,自然将关于云妮可能患有脑瘤的事隐瞒了过去。

云妮对我言听计从,自然不会反对我的决定,只是言语间有些淡淡的忧愁与恐惧,毕竟是要离开多年生活的地方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大都市生活,有些离愁,有些害怕自然是正常。

才子听说要进京,立刻大声赞同,兴奋得无以复加,也难怪他,哪个男人不想有生之年行万里路,多长长见识?而才子长这么大,除了前几天去肯特山外,最远也只到过县城,虽然不至于说与世界脱了轨,但对这花花世界,纷扰红尘的了解实在是少之又少。

能进京城去见识一番,怎能不让他兴奋?尤其是准备长期定居,要不是我拦着,兴奋的才子可能会把这个消息连夜通知乡亲们。

才子兴奋得一夜没有睡觉,这让我不禁有些担心,毕竟离我们走的日子还有一个多月,他要是一直这样兴奋下去,我还真怕他熬不到进京的那一天了………

当夜,众人吃过了云妮煮的面后,云妮与唐心一屋,我和才子同炕,两女的房间灯光整夜未熄,想必是彻夜私聊,至于聊了些什么,这是我想知道的,但估计可能这辈子都不会知道了。

第二天,唐心坐上了客车,踏上了返京的路,虽然依依不舍,但想到不久之后就会再见,心中的离别之情便淡了不少。

“唐小姐,这个你拿着,其实我们并没有捐出去,这次你就看着办吧。”才子有些不好意思地递给唐心一个长方背包,看样子还不算轻。

“这是什么?”唐心狐疑地接过背包,打开瞧了一眼,看才子这个态度,连我都有些好奇了,探头顺着缝隙瞄了一眼,原来是当初我和才子在耶律行再的墓穴中带出来的那块玉碑。

“哎呦,才先生,你可想好啦?真的舍得?”唐心取笑似地对才子说道,不过眼中射出的惊讶确是实实在在的。

“你小子啥时候转性了?这么慷慨了?”我对才子的大方也感到惊讶无比,这厮的吝啬贪财在我的记忆中只有上学时认识的葛朗台才能与之相比,他明知道这块玉碑的价值,居然舍得无偿地捐献出去,带给我的震撼丝毫不比太阳从西方升起来得少。

“嘿嘿,看你们说的,正所谓钱财有价,情义无价,我也是就要入京的人了,当然要提高觉悟,争取早日入党了!”才子赧笑着挠头道。

才子的一番话又惹得众人大笑不已。

“唐小姐,虽然咱不指望着有啥奖励,但是您给尽量争取、争取,好歹让咱光荣一回嘛!”才子在最后可怜巴巴地企求道。

再接下来就是唐心和云妮难舍难分的告别与叮嘱,看着两人比亲姐妹还要切的模样,我反倒有些奇怪,这两人怎么说也改算是情敌才对啊,女人心,海底针啊!

“唐心,”在车子发动的同时,我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说出来“巴特儿并不希望再有人去打扰那里。”

我一直没有问过唐心回去会怎么样汇报,因为我觉得做为工作,唐心是有义务,也有责任实话实说的,就像我做为一名士兵,必须无条件服从命令一样,让我开口要唐心撒谎,于我来说无异于做逃兵一样困难。

7

唐心先是一愣,随即明白了我话中的意思,笑着点头“我知道应该怎么做,这个你放心,毕竟现在隔着国境线,而且那里也已经永远地被埋在了地下了。”

就算多么不舍得,送君千里终有一别,车子渐行渐远,逐渐消失在我们的视线中。

我的心头涌起阵阵失落,云妮轻轻的一句话让我感慨良久“只有知晓分别时的痛苦才能更深刻地去珍惜相聚。”

“才子,你真的一点也不心疼那块碑?”我用胳膊肘捅了捅才子绵软的肚囊问道。

才子苦着脸,唉声叹气道“咋不心疼呢,真比挖我的心头肉都疼啊!”

“那你装什么大方啊?也没人拿枪逼你?!”我对才子的前后不一更加感到奇怪了。

“你小子懂啥啊?我可听老夫子讲过,丢了一匹马,牵回两匹马的故事,我这个叫投资。”才子得意洋洋地说。

“什么丢一匹马,牵回两匹马的故事?”我听得莫名其妙。

“塞翁失马的故事!”云妮噗嗤笑出声来,我这才恍然大悟,“这跟你把玉碑捐献出去有什么关系?”

才子给了我一记“笨蛋,你没救了”的白眼“你想啊,北京可是人家唐小姐的地头儿,咱们这次去可是要住人家的,听说北京那地方啥都贵,说不好咱还得吃人家的,咱们也没啥人家能看上眼的东西,她也就一直惦记着那块玉碑,捐出去,还显得咱大方呢!”才子侃侃而谈道,这时侯的才子还真有点运筹帷幄,算无遗策的风姿…….

“再说了,国家能差咱这点小钱?国家要得那是口碑,虽说是捐出去了,多少也会给咱点补偿的,我估摸着少说也得有个十万、八万的。”才子两眼放光地吞了口唾液,终于说出了他的如意算盘。

对于才子的一席话,我终于无语了,没想到这小子什么时候学会了如此处心积虑,与云妮对望一眼,均是暗暗摇头,只能长叹一声“多好的孩子,学坏啦!”

时间过的很快,祖父的七七转眼就到了,最后一天,我、才子、云妮,默默地抱着两坛好酒,就像小时候去老夫子家一样,来到了祖父与老夫子的墓前,默默地陪着两位老者喝干了两坛酒“爷爷,老夫子,我们明天就要走了,不能再每天陪在你们身边了,但是请你们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云妮和才子的……

家里也没什么好收拾的,三个人所有的积蓄,八万块钱全都存在了银行里,这笔钱自然是不能动的,云妮的病情未定,这钱一定要以备不时之需,最后一遍里外打扫了一番祖屋,缓缓地仔细地环视了一周这个我居住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地方,想要把眼前的这一切都全都深深地烙印到脑子里去,锁上门,带着简单的行装走向村口。

听说我们要走,村口早站满了来送行的乡亲们,老村长、陈大娘、临村的李旺,那个曾经被鬼上身的小伙子,此时已经人到中年,儿子都已经很高了,淳朴的山里人不会说客气话,乡亲们的难舍之情全都写在了脸上,“娃子,这儿是你们的根啊,有空多回来看看!”,“孩子们放心吧,郎老爷子和古夫子有我们照看着呢”一句句朴实的话像钟鼓一样敲打在我的心头,初时还能保持微笑着与乡亲们告别,到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泪流满面,哽咽得说不出话来,只能拼命地点头,接过乡亲们递来的山上的特产……

在上车的瞬间,我转身跪在了地上,用尽浑身的力气喊道“老少爷们,大娘大婶,俺小狼这辈子不会忘了你们,俺的根在这儿,早晚要叶落归根的,有啥事儿,您知个声,只要俺小狼有一口气,绝对没有半个不字!”说罢转身跳上了车,任泪水滂沱而下。

云妮趴在我的怀里,泪水沁湿了我的衣服,就连一直盼望着早日启程的才子也在给乡亲们磕了三个响头后,眼圈红红的缩在了一角.........对乡亲们的感情,才子比我更深,这百十户人家里,才子有哪家的饭没有吃过呢?

从县城坐上去北京的火车后,才子兴奋异常,而云妮刚刚恢复的身体却对舟车劳顿仍有些不适应,脸色苍白,目光中的疲惫之态无法掩饰,虽然在每次与我相遇的时候总是以笑脸对着我,但我依然能够看出来,云妮并不像那表现出来的那么高兴。

“小狼哥哥,才大哥给我讲了些你们这次去找那个什么‘太祖玉圭’的事情,真是惊险啊,不过谢天谢地,你们都平安回来了。”云妮紧紧地揽着我的肩膀,柔声说道。

“是啊,现在一切都好了,以后我们就开开心心地过日子!”揽着云妮的胳膊微微用了用力。

才子看到我和云妮亲昵的行为立刻露出一个揶揄的鬼脸“我去打水!”才子晃了晃杯子“你们慢慢聊,我会喝很久的!”

云妮听了我的话微微地点了点头,眼睛里射出无限的憧憬,但随即又暗淡了下去,云妮有心事,我隐隐地感觉到,用力地把云妮拉到我的怀里,期盼着云妮能够感受到温暖。

“小狼哥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段时间头总是隐隐疼痛,好象有个凿子不断地在我脑袋里敲啊敲的……妮趴在我的怀里轻轻地呢喃道。

云妮一定是感觉到了些什么,我的心猛地一沉,但面上仍不得不装出轻松的模样,用力地在云妮的头上揉了揉,将她的披肩秀发搓乱,“傻丫头,乱想什么呢!你呀就是累的,等到了北京,你上学以前我一定要好好地给你补补,我要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我笑着说道。

云妮也被我的情绪牵动,轻松了许多,皱起可爱的鼻头白了我一眼,娇嗔道“你把我当猪了么?要是真变得那么胖不知道该有多丑!”

抚摩着云妮瘦弱得几乎可以称为嶙峋的肩臂,忍不住笑道“怕什么,反正你这辈子已经有人要了。”

云妮立刻娇羞地嗔怪着不依,一双小拳头不断地捶打着我的胸口,虽然我和云妮已经将关系挑明,但短短的时间仍在无法快速地完成角色的转变,对于我过分亲昵的玩笑总会极难为情。

才子果然如他自己所说的那样,一口水直喝了近一个小时,才像偷儿似的摸索着回了来,而此时的云妮早已经在我的怀里含着甜甜的笑容熟睡了过去。

经过了一天一夜的颠簸,一九九四年的深秋午后,火车终于在北京站停了下来,三个人走下火车,看着宏伟的首都车站,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的拥挤人流,心中均是几分激动,几分忐忑。

“北京,俺来啦!”才子的一声怒吼引来无数道过往行人看精神病一样的目光…….

才子却丝毫不以为然,混当作满大街就他自己一个人般,铁塔般的身型往那一站,震慑力强悍,虽然吸引目光,但来来往往的人群都自动地绕道而行,此时虽然已经是秋天,但人说“秋老虎,狠又毒。”在火辣辣的太阳照射下,到让跟在他身后的我和云妮落得个轻松,避免了随着人流拥来挤去的痛苦。

“嘿,那不是唐小姐么?!”才子充分发挥了身高的优势,老远就兴奋地大喊起来,挥着手大声招呼着,直又往前走了一段我才看到穿着一身米色套裙的唐心正素面含笑地向我们急步走来…….

一身正式职业装打扮的唐心站在来往的人群中,如鹤立鸡群,猛然间让我感觉有些陌生,或许也因为彼此分开了四十多天的缘故吧。

但是当我们目光相遇的时候,那丁点的陌生感便烟消云散了,那眼中仍旧是我熟悉的色彩。

8

让我感到郁闷的是,唐心在和我与才子打过招呼之后,径直地抛开我们两个男人,与云妮亲昵地挎在了一起,咬起了耳朵……

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明明刚才从唐心的眼中我读到了与我相同的思念与惊喜,为什么只是一个招呼过后便好象没有话对我说了呢?我可是有千言万语想要对她说呢……

苦笑摇头,还是那句话,女人心,海底针啊……

唐心的家位于西三环,宽敞的三层小洋楼,是当年政府给唐心的父亲,唐教授所分配的住宅,据说还是多年前晚清的建筑,这让我多少感到惊讶,在寸土寸金的北京,能够拥有这样一座宽敞而幽静的居所,这足以说明唐教授的地位之高。

其实我也是在后来才慢慢地了解到唐心的父亲号称宋史权威,不仅成功地发现了追查到了神秘的辽国龙脉的线索,更曾经为国家发现和保护了许多珍贵重要的历史文物,而且唐教授还是几所闻名遐迩的大学考古系客坐教授。

唐心家布置得古色古香,房子虽大,却极为朴素,甚至有些简陋,除了唐教授生前收集的字画、文物外,最多的就是各色各样、琳琅满目的书籍,我虽然对文物不十分内行,但也能够想到,被唐教授这位大家挂在墙上,珍藏的应该都算得上珍品了。

回到家中,连日奔波算是告一段落,唐家除了一楼是客厅、厨房外,二、三楼共有五个卧室,两间书房,我和才子住在二楼,自然是分开来睡,这让我无比庆幸,终于可以逃脱才子如雷般的呼噜声摧残了。

但让我想不通的是,唐心和兰花居然执意同房而睡…….

当晚,唐心与兰花共同下厨奉献了一桌丰盛的盛宴,四人围坐,时斟时饮,谈笑无间,那种淡淡的温馨,家庭的温暖让我沉溺留恋,只盼望着这一刻永远不要结束。

吃过了晚饭,四个人坐在三楼的阳台上喝茶闲聊,才子兴奋地望着四周林立的高楼大厦和万家灯火像个孩子一样蹦跳着,看得我们三人微笑摇头。

北京这座灯红酒绿的大都市不光让才子一时间花了眼,也让我这个守了四年边疆的人乍舌不已。

无数的街灯让满天的繁星都失色,高耸的大厦使得天看起来都低了许多,只可惜,这车来车往的城市,不再有家乡的宁静,没有故乡满目的绿色………

得失本就在一念之间,谁又能说清什么是值得,什么是不值得呢?

“云妮,你不是说要学习服装设计么?我已经帮你联系好了,学校离家不算远,那位校长是我父亲的故交,你呢,只需要参加一下明年的成人高考就可以了”唐心轻啜了口茶微笑着说。

“哎呀,这么多年了,高中学的东西都差不多忘光了,怎么考呢?”云妮兴奋中有些忐忑地说道。“呵呵,时间还久嘛,好好复习,我相信你一定没问题的。”唐心握着云妮的手鼓励着。

“对了,小狼,今后你有什么打算?部里最近准备组织一支考古队,需要很多这方面的人,你和才子考虑一下吧?”唐心眨着眼睛期盼地望着我说道。

“这个么,等等再说吧。”我踌躇了一下,没有直接答应唐心,我知道唐心是为了我好,但是这个事我曾经和才子聊过,我有自己的打算。

“才先生,你那块玉碑我已经交到部里了,这块碑对我们研究辽金历史有着很重要的价值,真是要好好谢谢你的大公无私呢!”唐心笑着对才子说道。

“真的吗?!”坐在阳台栏杆上的才子跳到唐心面前,兴奋而紧张,像个孩子献出了自己心爱的玩具后,嘴里说着没什么,其实心里却想要着回报。

“真的。”唐心认真地点了点头“而且部里知道你来到了北京,部长专门安排明天接见你呢,他可是我们部里最大的官了。”

才子惊喜中带着忐忑地掰着手指“那个,唐小姐,你看你们部里会不会给我们发点啥奖励呢?”

唐心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卖了个关子“你明天不就知道了?”

夜已经深了,如繁星的夜灯逐渐熄灭,天空中的星星才逐渐露出了他们可爱迷人的容颜,只是北京的天看起来总好象罩着一层面纱,看起来有种无法言喻的陌生感。

虚弱的云妮早已竟疲惫不堪,又聊了一会儿,终于坚持不住,先去睡了,也或许是故意为了给我和唐心制造一个单独相处的机会吧,临走前向才子使了使眼色。

才子立刻醒悟,露出一个了解的奸笑,打着哈欠,伸着懒腰奔他的“闺房”而去了……

“这些天,你还好么?”相互凝视了许久后,我傻傻地轻声问道。

唐心望向我的眼眸中却满是心疼的神色“小狼,你瘦多了。”

这一刻,语言都是多余的,彼此之间的思念、关心与情意尽在不言中………

“关于检查我都已经安排好了,就差找个借口去医院做了。”唐心轻声叹了口气。

我点了点头,“云妮也跟我说,这段时间她总是感觉到头疼,我想纸是终究包不住火的……

“那就先让云妮调养一段时间,最起码先把身体恢复了再说,不然我怕她接受不了而垮掉。”夜风吹过,唐心好象感到有些冷了似地躲进了我的怀里。

“谢谢你,唐心。”我揽住唐心的身体,用身体为唐心挡着风,呢喃地在唐心的耳边说道。

唐心嗔怪地在我的手臂上捏了一下,似乎在怪我太见外了,多此一句。

第二天,唐心十分周到地为云妮准备了许多高中教科书,宫云妮复习,而我和才子则在唐心的带领下直奔她的单位接受大领导的接见去了,一路上才子都在猜测着奖励会是什么,奖金?住房?安排工作?

对于才子旁敲侧击地打听,唐心只是微笑不语。

唐心工作的地点全称是历史遗产管理部,至于工作范围是十分之大,主要还是以发现和挖掘为主,同时兼顾着文物的鉴定。

部长姓李,六十岁上下的样子,戴着一副厚厚的老式近视镜,清瘦和蔼,言谈举止中透着浓浓的书卷气,据才子的推测,这位李部长的官职绝对不比家乡所在县城的父母官小,在古时候,至少也是位七品以上的官员,何况还是位京官,这更让才子有些紧张。

第一眼给我的印象这位李部长与县城文化馆的陈教授有几分相似,不过李部长除了是一位专家学者,更是一部最高长官,接人待物明显比陈教授圆滑高明了许多。

说实话,我所熟悉的最大干部也就是我们团长,见到这位部长也多少让我有些忐忑,习惯之下,直接敬了个标准的军礼,李部长先是一愣,随即微笑着点头,连声称好。

“听小唐说郎同志是位军人?”李部长微笑着问道。

“是的,曾经在驻边的四零六二八部队服役,今年七月刚刚复员。”我挺胸抬头坐得笔直,简捷地回答了李部长的问题。

“恩,不错,最近我们部里正考虑着组建一只考古队,很需要像郎同志这样能文能武的人才呀。”李部长客气地向我发出了邀请。

说实话,我还真没想到自己会有一天如此受到重视,唐心与李部长先后向我伸出了“招安”大旗,这样看来似乎唐心也完全不是因为我们的关系为我走后门的,在受宠若惊的同时也有些暗暗得意。

但是我早有了自己的打算,这件事还不想就此给予答复,依旧是以考虑、考虑把李部长的邀请暂时搁浅了下来。

“这位一定就是才杰出同志了吧?恩!威武雄壮、仪表堂堂,很好,很好!”李部长拍了拍才子的肩膀,赞许地点头说道。

“我也听说你为了挖掘这块玉碑费了很多的周折,甚至是冒着生命危险,而又愿意把他无偿地捐献给国家,这种精神实在是值得嘉奖和大力倡导的!我们就是需要你这样的好同志啊!”

当李部长说到无偿捐献的时候,才子的脸色明显一变,看的我差点就笑出声来,这牲口的如意算盘似乎打错了。

接下来,李部长反复强调了一番我们所捐献的这块玉碑的重要性,说道最后,看了看表,话题终于说到了关键点上,从中山装的上衣口袋里郑重地掏出了一张纸,展了开来。

“为了表彰郎跃进和才杰出两位同志为我国考古事业所做的贡献,我部党委通过开会讨论,最后一致同意通过,决定,”李部长说到这里,扶了扶眼镜,清了清嗓子“决定授于表彰锦旗一面,每人奖金一千圆!”

扑哧一口,才子将刚刚吸进嘴里的一口茶水喷了一地,随即剧烈地咳嗽起来,看着咳嗽得脸红脖子粗的才子眼角隐隐的泪花,我几乎忍不住冲上去给他一巴掌,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

这块玉碑的价值,唐心曾经讲过,若是放到黑市中去卖,其价格决不会低于五十万人民币,我自问绝对不是个惟利是图而弃国家大义于不顾的人,但现在却不一样了,到不是说我见识了花花世界,对金钱的渴望压倒了内心的良知,而是因为云妮的病情未卜,可能需要一笔巨额的医疗费用……

“怎么了?!”李部长对才子的反应大为奇怪。

“没,没事,一口水没喝顺,呛着了。”才子用力地敲打着自己的胸口,满脸痛心疾首的表情。

“呵呵,那好吧,我还有个会,中午要是你们没什么事的话就留下来在食堂吃顿便饭吧!小唐啊,你陪陪两位同志,对了,小郎、小才啊,我说的那个考古队的事你们再好好考虑一下,趁着年轻,为国家多做点贡献嘛!”李部长挥了挥手结束了这次接见,与我和才子握过手后,在我们的目送下离开了会客厅。

“一个人一千块,两个人就是两千块,两千块……才子失魂落魄地嘟囔着。

“还有一顿食堂伙食。”我没好气地补充道。

才子捂着脸无力地呻吟着“都怪我,都怪我……”

“其实这两千块对部里来说也不算少了,现在部里的资金实在是太紧缺了,流失的文物太多,回收、保护,保养都需要钱啊”唐心宽慰似地说道,最后又补充了一句“当初你不也说不在乎这些的嘛,你要的是荣誉嘛,荣誉这不都给你了么?!”唐心抖了抖手中的锦旗,笑得花枝乱颤。

免费的伙食不吃白不吃,在唐心的陪同下我们吃了一顿免费的午餐,饭桌上,才子像疯了似地拼命地吞着饭菜,好象要把损失通过饭菜弥补回来一样,“五十万,足够撑死你几百次了,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了”我低声地在才子的伤口上狠狠地撒了一把盐。

吃过午饭,我和无精打采的才子告别了唐心,转悠起北京城来,不过我们并没有去故宫、天安门这些名胜古迹,一路打听着先去宣武门和平门南的琉璃场。

琉璃厂古文化街是一条闻名中外的文化街,因从元朝开始设立官窑,烧制琉璃瓦而得名,如此掐指算来,琉璃厂已有七八百年的历史,而在二百多年前清代乾隆年间,进京赶考的举子们名落孙山,打道回府以前便把带来的书籍、墨砚等拿来出卖,初步形成了一个文化用品交易市场,其后经过多年的发展,名声日盛,几乎是最为悠久的民间文物交易集散地了。

琉璃厂所经营的基本上以字画、书籍为主,我和才子随心游荡,走访了几家百年老字号,琳琅满目的古物看得我们两个人目不暇接,但真真假假却也无法分得清楚。

随后的几天,我和才子几乎走遍了北京城大大小小各处的古玩文物交易市场,长了不少见识。

其实,我当初拒绝了唐心和李部长的邀请,不参加考古队也正因为如此,本身从部队退伍以后,我就对有规律、有约束的工作很是反感,另一方面我也通过唐心了解到,进了考古队,每个月不过区区的几百元工资,这点钱虽然勉强可以维持生计,但对于有可能面临的云妮的治疗费用,无疑等于杯水车薪,更何况我许诺了要供云妮上大学的,处处都需要钱呢。

而我和才子的计划说白了就是重操旧业,不过这旧业么,自然不是倒土,摸阴财,就算借我和才子大天做胆,也不敢去刨北京城周遍儿的那几座大“宅子”啊!但是北京的历史悠久,最不缺少的就是古物,各地的古玩文物又在源源不断地流入,随时随地都有淘到宝贝的可能。

我们的打算就是做个倒爷,找处最繁华,外行人最多的地方支摊,四处去搜罗宝贝,转手卖出去,只要运气好,点子正,转转手钱就到手了。

9

最后,我们把摊点定在了距离唐心家非常之近的潘家园。

潘家园的历史远远比不上琉璃厂悠久,不过是在这一两年里才形成了规模,不过凭着优越的地理位置和恰逢其会的时代背景,短短的时间里,潘家园便成为了北京规模最大的古玩旧物交易市场,这里出现的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你找不到的,什么家具字画、陶瓷玉器、书籍钱币、服装蚀品,应有尽有。

不过因为国家对文物古玩的交易有着严格的规定,所以这里名义上还是旧物市场,这个所谓的“旧物”便十分值得玩味了,啥叫旧物?什么古董文物不是旧物?

运气好,固然能够淘到宝,但运气要是差点的,赝品绝对能够以假乱真。

但是,更多的人还是习惯称潘家园为“鬼市”,为什么叫鬼市呢?我和才子在询问了唐心后才大致了解,潘家园有个习惯,开市极早,许多买家早上五、六点钟便早早地排起了队,更有甚者早上四点来钟,天还没全亮呢,就做起了生意,这是其一;另一方面,因为国家对文物买卖控制严格,所以很多时候,买家与卖家的交易都是在私底下砍价、钱货两清的,不免有些鬼头鬼脑的味道。

考察了几天后,我和才子决定正式出摊,从我们所有的积蓄八万二千元中取出了一万二千元作为启动资金。

但最重要的问题来了,在古董文物这行里扑腾,最重要的是要懂,文物鉴别是在是一门十分深奥的学问,真与假往往就在毫厘之间,许多赝品仿造得是惟妙惟肖,难分真假,莫说是门外汉,就连许多专家学者也常常对同一件物件的真伪存在着争论。

不过幸好咱守着的便是考古专家,而考古专家的背后是中国最权威的文物鉴定团队,虽然咱不能冒着被迫捐献的危险去请他们帮咱鉴定,但是因为对考古的热爱勤奋好学,多多请教还是可以的。

也正是因为那块玉碑所起的作用,整个历史遗产管理部的人对我和才子都十分友善,这类专家学者脾气秉性都有些奇特,视文物比生命还要重要,金钱向来为他们所鄙视的,而才子偷鸡不成反蚀米的行径却意外地获得了他们的认可,当然,他们并不知道才子的真正意图。

于是接下来的两个多月里,云妮安心地复习着功课,庆幸的是,她的头疼虽然偶尔发作,但并不频繁,而我和才子则在潘家园街头支起了个地摊,专门收、售些小的物件,才子主要负责看摊,我则时不时地四处转转,看到有些瞧着有卖象的,便记下模样,跑到历史遗产管理部去打听如何鉴别真假。

在历史遗产管理部里混了一段时间后,我与一位贾姓的老专家相处得最为熟悉,老人年纪虽大,却没有一般的老学究那种迂腐气,反到是十分平易健谈,幽默滑稽,我与他最谈得来,别看老人姓贾,但是一身的本事却一点也不假,知识渊博,尤其擅长于瓷器玉器、字画的鉴别,后来听唐心说起来贾老时尊敬的表情时,我才知道,这位老人几乎算得上考古界的泰山北斗,这一段露水师徒也可以算得上我的机缘巧合,福分不浅了……

贾老似乎也隐约地瞧出来我暗地里倒卖着一些小古物,老人也不多说,只是偶尔敲打我几句,小来小去的折腾着到也没啥,但老祖宗留下的最珍贵的物件却绝对不能流到外国人手上!

在原则性的问题上,我还算立场分明的,拍着胸脯下了保证,老人对我倒也信得过,一来二去的,教了我不少文物鉴定的知识,一段时间下来,糊弄些外行人时,咱也能说的头头是道了。

当唐心知道了我和才子早出晚归的原因后,竟然没有提任何反对意见,只提出了一点要求,和贾老对我的要求如出一辙:如果遇上真正的宝贝,必须要捐献给政府。

云妮向来维我的意见是从的,对我无限信任,在她的概念中,凡是我做的便一定是对的,只是心疼我总是天不亮就跑,夜深了才回,劝我要注意身体,每每我总是笑着展示一下我那身虽然不算彪悍,但匀称结实的肌肉,告诉她,我很好。

就这样,折腾了一个多月下来,我和才子手里的一万两千块变成了二万块,虽然辛苦,但一个月赚了八千块,这还是让我们很兴奋的,而我和唐心也商量着,最近就找个机会带着云妮去那家专业医院进行详细的检查。

潘家园还有个有趣的地方,就是鱼龙混杂,时常能看到些乐事,拿着作旧的瓷器说是乾隆的夜壶,举着染了色的狼皮说是金钱豹皮;与长混潘家园的人熟识了之后,让我感触颇深的就是这里真是个藏龙卧虎的地方啊。

比如在我对面摆摊的小木,人称树妖,精擅于临摹、作旧、裱补,在整个北京城都是出了名的,而且此人脑袋灵光的很,外号虽然有些不雅,但却贴切,他姓木,也就是树,人精如妖,所以绰号树妖,树妖的年纪比才子略大了几岁,三十出头,人长得矮小精瘦,只是眼睛却极灵活,一眼看上去便是个让心眼坠得不长个儿的主儿。

因为我们两处的摊子距离很近,面对着面就隔着条街,而才子和我都是喜欢交朋友,能吹善侃的人,一来二去,两顿酒下来便与树妖厮混得称兄道弟起来,这树妖虽然精明,但为人还算够义气,教了我和才子许多这一行的经验。

树妖也偷偷告诉我,在他的摊子上真货与赝品总是混杂,而真假也只有他能分得出来,他常常用一些小伎俩蒙骗一些外国人,用他的话讲就是用脑子和手艺赚外国人的钱。

才子这牲口天生的外交奇才,一个多月下来,与诺大的潘家园里许多人都到了称兄道弟的地步,而且才子这人好打不平,人又仗义,隐隐地有些一呼百应,做地称王的意思,我也乐得跟着才子每天混吃混喝。

相对于才子比较,我所结交的新朋友就少了许多,除了树妖以外,便是离我们摊位不远的一位老人最谈得来。

老人姓温,六十有二,身材高瘦,面容矍铄,目光炯炯有神,颚下留着一缕长须,一件青色粗布长袍从没有见他换过。

我与温老相识的过程也十分有趣,那是我和才子在潘家园支摊的第一天,我四处打探着地形,却被一个声音叫住“这位小兄弟双眼如炬,富贵至极,他日一定会飞黄腾达啊!”

当时天只是刚亮,来往的人并不多,我瞧瞧身边,附近除了自己再也没有其他人,停下脚步,望向声音传来的地方,一个摊子旁歪着一条经历了风吹雨淋,早已经破旧不堪的立幅,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一行字“一壶浊酒,两眼人生。”其中的意思我无法理解,但是这字却立时吸引了我。

从小跟着老夫子学了几年的毛笔字,所谓的碑帖也见识了一些,这几个字刚劲挺拔,险秀惊奇,让我的心头一动,莫不是哪位大家的墨宝?!

再看立副下一位含笑的老者冲着自己微微点头,我知道刚才那句话必定是这老人所说的了,而且看这神情也应该就是对自己说的。

“老伯,您刚才是在对我说话么?”尊老爱幼可是传统美德,虽然我对老人刚才那几话有些不以为然,但是必要的礼貌是不会少的。

“是啊,小兄弟,要是有空,不如坐下来聊几句?”老人向我发出了邀请。

这还正合我意,我也想借个机会试探下那几个字到底出自谁的手笔,也许这是个发财的好机会呢…….

谁知道也正是这一聊,我和老人谈得颇为投机,老人也好酒,我也能小酌几杯,虽然年纪相差许多,但趣味相投,几顿酒喝下来,感情突飞猛进,竟然成了忘年之交,而我对老人的了解也逐渐深入了许多。

老人在这里支摊并不倒卖古物,只是靠自己写些字来卖,也代人写些书信讨生活,那立幅也是出自老人自己的手笔,只是一来不是名家,二来现在人教育都提高了,电话也普及了,几乎没人还需要找人代写书信,因此老人的收入十分微薄,有时候赚些钱便豪饮一顿,而有的时候却连温饱都无法解决。

老人给我的感觉颇有几分与老夫子相似,这到不完全是因为他们同样的儒雅,博学,而是一种感觉,那种骨子里透出来的淡然似乎将这纷扰尘世看了个通透,对所有的事情,甚至生与死都无比的从容,安详。

只是从老人如刀刻的皱纹和偶尔在眼底闪过的淡淡迷茫中,我隐约可以想象老人的一生肯定经历了许多风雨,虽然潦倒,但这老人一定不简单。

虽然好奇,但我从没有主动询问过老人以前的经历,老人也极少提起,每个人都有隐私与过去,想说的自然会说,不愿说的,问也是白问,我如是想。

慢慢地熟悉以后,我曾经问过老人那立幅上的字的含义,老人淡笑着为我解释“人的命数从孕育结晶时便已经注定了,这一生其实只真正地睁开眼睛看了两次,一次便是出生时仰头望望天,一次便是死前低头看看地,其他的时间里不过是按着自己的命数所定走过而已。

对于老人这种玄妙的命理谈论我并不是很赞同,因为我从没有接触过,所以我不了解,但也正因为不了解,我也反对,毕竟风水堪舆与命理一说其实也算有些联系的,这世界上难以解释的事情实在太多了,谁又有权利妄加断定呢。

老人让我佩服的是对古物的鉴定,眼力敏锐毒辣,常常只瞧上一眼,便能说出这物件是真是假,根据所在,让我佩服得无以复加,于是在贾老之外我又多出了一位师傅。

老人的生意不好,却从不强求,安之若素,我有空时便会常常请老人喝点小酒,老人也来者不拒,与老人喝酒聊天的感觉很奇妙,天南海北,五湖四海地闲聊,谈论些灵异奇趣的见闻,无意间让自己的知识大增,而每次和老人在一起,我总是像被老人感染了一般,内心平静祥合,觉得自己隐约有些看破红尘名利的味道。

慢慢地,我和才子的倒爷生意逐渐地走上了正轨,不像刚开始的时候什么也不懂,手忙脚乱,胆战心惊的,对一般的物件我已经具备了一定的鉴定能力,遇到拿不准的,就问问树妖和温老,这生意到也被我和才子做得有声有色。

时间过得可真快,只觉得是一眨眼的功夫,我们来到北京已经两个多月了,我和才子正盘算着要在潘家园里弄一处有棚有门的固定摊位,这样也省去了风吹日晒的苦恼,何况天气也逐渐的变凉了,北京的冬天虽说应该比不上家乡寒冷,但同属北方,想来也不会暖和到那去。

在犹豫徘徊了很久以后,我终于在一天晚饭后把身体检查的事情对云妮说了,女人的预感真是灵敏得可怕,云妮并没有像我预想的那样惊慌失措或是恐惧不安,平静得出乎我的想象。

“我早就觉得不大对头了,也的确应该去检查一下。”云妮平静地笑着对我说。

“不会有事的,但是检查后我才会放心。”我想了想还是决定在没确诊以前要稳定云妮的情绪。

“其实就算真的有什么,我也能接受,毕竟二十五岁也不算夭折了。”云妮依旧是淡淡的微笑,眼神平静得让我感到不安。

“胡说八道什么?!”才子暴躁地冲着云妮叫嚷道“你就是身子虚弱,想的又多,我看你和小狼的婚事早点办了,高兴起来啥事也都没了!”

才子对云妮的感情就像亲兄妹一样,而云妮的性格又是温顺内向,所以才子常怕云妮受委屈,他自然也早就看出来在我和云妮、唐心之间复杂的感情纠葛,虽然才子与唐心的关系也是极好的,但毕竟不如与云妮二十多来得深厚,生怕我负了云妮的深情。

所以虽然我和云妮关系已经明确了下来,但才子依旧是不放心,总是有机会便督促我们早一天能把婚事办了。

云妮白了一眼才子,“我还要上大学呢,再说长幼有序,你还连个对象都没有,我们怎么能占了你前面呢!”

才子顿时无话可说,脸红脖子粗地梗了半晌,憋着气嘟囔道“不就是个媳妇嘛,老子明儿就搞一个回来!”

唐心挽住云妮的胳膊,抚摩着云妮披肩的秀发安慰道“云妮,你也不要想得太多,我相信不会有什么事的,再说就算真有点什么,现在的医学这么昌明,没什么治不了的。”唐心犹豫了一下说道。

才子责怪地瞪了一眼唐心,似乎在怪唐心说出了这么不吉利的话,只有我清楚,唐心只是在给云妮做着思想上的预防工作,生怕万一确诊后果然有事,云妮一时间无法接受这么大的打击。

云妮眨着亮晶晶的眼睛,微笑着望了望我和唐心“你们这是怎么了?我是真的没什么啊,就算真的有事,我也不会怕的,因为有你们嘛。”没想到说来说去反倒变成了云妮安慰我们了,我苦笑着想。

慕玄烈,慕教授是一位年过半百的严肃老人,表情总是一丝不苟,而据说慕教授也正因为认真执着的劲头才能够达到医术的至高点。

不过交流起来我才发现,这老人远没有看起来那么严肃,语气和蔼,在将云妮送进检查室时还开着玩笑为云妮放松,在仔细地为云妮做了CT检查、磁共振等许多项繁复的检查后,慕教授将我叫进了办公室,而唐心则留在外面照顾云妮。

看着慕教授眉头皱起的严肃表情,我的心一点一点地向下沉,但依旧抱有些许幻想地问道“慕教授,检查的结果是怎样的?”

“我知道这个结果你可能一时间无法接受,但是病人脑中的确有肿瘤存在。”慕教授叹了口气将那张我无法看懂的检查图片举到我的面前指给我看。

虽然早有思想准备,我也预先做了最坏的打算,但是真的亲耳听到权威专家宣布的时候,仍旧像被惊雷劈得脑子里一片空白,命运对云妮也实在太刁难了,都说好人有好报,为什么像云妮这样的好姑娘偏偏命运会如此多磨难呢?!“慕教授,不管怎么样,您一定要救救云妮!”我扶着椅子以支撑眩晕的自己不至于倒下。

“这个你放心,即便抛开我与唐心的父亲关系不说,做为一名医生,救治病人本来就是我的责任,做为她的亲人,你现在一定要挺住,要给病人鼓励,而不是让她担心啊。”慕教授有些担心地注视着我。

我默默地点头,云妮的心全都系在我的身上,关心我远比关心她自己更多,这些年来一直都是她在背后无怨无悔地为我付出着,这次的确也是我该做些事情的时候了。

“慕教授,您是这种病的权威,我只有一个请求,尽全力去救她,无论花多少钱都无所谓。”我握住了慕教授的手,认真地请求道。

慕教授郑重地点了点头“以我们医院目前的设备绝对算得上世界先进水平,而我虽然不能说是权威,但多少也是有着几十年同类病症临床治疗经验的,虽然病人的情况比较特殊,但我相信还是有办法的。”

“特殊?”我重复了一句,慕教授的话让我无法断定他所表达的究竟是能治还是不能治,而这个特殊我也不知道究竟是好还是坏。

“是的。”慕教授点头,指着片子上图案说道“病人的肿瘤应该已经存在了很长的时间,现在她会感到头疼是因为肿瘤已经压迫到了病人的神经,不过……教授安慰似地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幸运的是这颗肿瘤是良性的,暂时对病人的影响不会太大。”

“您是说云妮有救?!”我惊喜地脱口问道。

慕教授很认真地注视了我片刻,斟酌着词语缓缓地说道“切除肿瘤本身难度不大,只是普通的开颅手术,这个我基本上完全有把握完成,现在唯一的难点就是怪如何不损伤被肿瘤压迫的神经,你知道,大脑中的神经每一根每一条都极为重要,甚至因为一点点受损而对整个身体造成伤害,这需要顶尖的外科医生才能比较有把握完成。”慕教授认真地给我讲解着治疗云妮的关键所在。

“以我所知道的,目前世界上这类手术成功率最高的,公认为是开颅手术做得最好的一位是我以前在美国的同学,罗林教授,我可以请求他来协助我完成这个手术,只是”慕教授说到这里微微一顿,有些为难地望了我一眼。

“只是什么?慕教授?有什么问题您告诉我,我会想尽一切办法去解决的。”我急急地追问,除了云妮的病,我想不出有什么更重要的事,如果能够治好云妮,就算要我割下自己的胳膊我也会毫不犹豫。

“只是这位罗林教授的费用十分昂贵,而且病人的整个治疗过程中的花费也会很高。”慕教授迟疑了一下说道。

原来只是钱的问题,我呼出了一口长气“慕教授,无论花多少钱,都没问题,只要能够完好无损地治好云妮就可以!”我再一次坚定地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慕教授微笑着点头“那好吧,现在病人需要住院观察,我们要准备病人手术的一切准备工作,同时也要等待最佳的手术时机,至少现在做这个手术并不合适,我相信手术成功的可能系还是很大的,毕竟之前我们也尝试过同类手术。”

慕教授的话让我将高高悬起的心逐渐放回到原来的位置,“这个,慕教授,您能告诉我这个手术做下来,大概会需要多少钱么?我好去准备。”在离开办公室前我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毕竟刚才我大言不惭地说过无论花多少钱都无所谓。

“这个很难说,但是以罗林教授的手术费用加上整个治疗过程中的费用,我想大概至少也需要二十万左右吧。”慕教授皱着眉头思忖着说道。

二十万,我自然是没有的,这时我不禁再一次无比想念那块被才子“捐献”出去的玉碑,曾经林森愿意出十万美金购买,我曾经距离那笔巨款是无比的接近,即便我不把它卖给外国人,想要卖到二十万,十万应该是很容易的,可惜………

想归想,虽然对才子恨得牙痒痒的,但现在最重要的是想办法去筹措着笔巨款,目前我和才子手里有近十万的家当,另外的十万该去哪里弄呢?向唐心借?这个是我最不愿意做的,虽然我知道即便我不开口,唐心也会争着把钱拿出来,但是云妮毕竟是自己的女人,而自己又曾信誓旦旦地发誓要照顾她,我想凭自己的努力去赚这笔钱。

“慕教授,关于病人的情况,我希望您能够保密,尤其是对病人本人,可以吗?”在离开前我提出了最后一个请求。

慕教授十分理解地点头应许“这个没问题,毕竟病人保持良好积极稳定的情绪对于治疗的帮助很大。”

出了办公室,我来到早已经等得望眼欲穿的唐心和才子面前,两个人都急急地询问医生的说法,反到是云妮平静地望着我,看着我欲言又止的模样,云妮淡淡地微笑着说道“小狼哥哥,你就说吧,我有思想准备的,你们放心,我真的不害怕。”

才子和唐心看到我犹犹豫豫的模样,脸色大变,都猜到了结果,要是没什么事我一早就会兴奋地告诉他们。

“是良性肿瘤,慕教授说这种手术他一年不做个上千也有几百,很容易的,傻丫头你只要住几天院,好好休息几天就没事啦!”我勉强地挤出个灿烂笑容揉搓着云妮的头发说道。

才子立刻松了口气“爷爷的,小狼,你小子不早说,差点吓死老子!”

唐心也笑着说道“我就说嘛,云妮这么可爱的人,老天爷怎么舍得让你受苦呢!”只是聪明的唐心虽然笑的轻松,但眼底隐隐的忧虑却好象预示着她已经看穿了我,那么云妮会不会也看透了我的内心呢?

在住院处交了一万元的押金后,云妮住进了医院,在唐心的安排下,云妮被安排到了一间单独的向阳房间,落地的窗户正对着一片尚未枯萎的草坪,郁郁葱葱的绿和透窗而入的和煦阳光让人很是舒服,云妮坐在窗头痴痴地瞧了一会儿草地,伸了个懒腰,笑道“我这身体也实在太虚弱了些,等着出院以后一定要坚持锻炼了,不然恐怕熬不住学习那累呢。”

云妮如此良好的精神面貌实在大大出乎我的预料,先前我还以为她不过是做做样子安慰我,但到后来我却发现云妮似乎真的是发自内心里的平和坦然,这让我高兴中夹着奇怪。

“还不是你的功劳嘛!”在回家为云妮取行李的时候我忍不住把自己的疑问告诉了唐心,唐心笑着白了我一眼“云妮最大的心病就是你,现在算是有情人终于私定终身了,她自然就再没什么心事了,你就是她最大的精神支柱,只要你说没事,陪在她的身边,就算是世界末日她也会微笑面对的!”唐心娇嗔地白了我一眼,好象在怪我的花心。

“呵呵,那你呢?是不是也是这么想的?”我微笑着揽住了唐心的肩膀,唐心无限娇羞地瞥了我一眼,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但我却隐约间听到她若有若无地喃喃自语“有哪个女人沉溺爱河的时候不是这么傻呢?”

因为唐心要上班,而我和才子也不能扔下刚刚有些起色的“事业”于是商量着三人轮流照顾云妮,唐心却提出了男人照顾云妮的种种不方便,要求一个人照顾云妮,所有人自然一致反对。

后来唐心又提出了雇佣保姆照顾云妮的建议,这个建议么我和才子到也勉强接受,但云妮依旧反对,一是不习惯别人伺候,尤其是陌生人,二是她自己完全能够自理,根本不需要人照顾…….

最后,还是唐心力排众议,找到慕教授走了后门,在病房里又架起了一张床,从家中取来了日常生活用品,居然决定就住下了,白天由护士照顾云妮,晚上她便与云妮同住…….

这下反而苦了我和才子两个大老爷们,孤单地面对着一处大空房,缺少了唐心和云妮的家里,一下子变得空空荡荡的,没有了往日的欢声笑语,只留下我和才子大眼瞪小眼;最让我们无法忍受的是,面对着空碗冷盆,没有人煮饭烧菜的烦恼,我们只能大眼瞪小眼地上顿方便面,下顿面方便……

凑合着过了几天,再也坚持不下去,最后便直截了当地将饭点改在了摊子旁一家小小的烤鸭店中,每天与树妖、温老一起喝喝小酒,吃着烤鸭,谈天说地到也轻松,只是云妮的病情始终牵挂着我的心,才子大咧咧地把我的话信以为真,真地相信了云妮只要住几天院便会没事了,他却从没想过,割开脑子做手术,哪有那么简单呢?

一个多月的时间,云妮的手术还没有做,八万多块的存款便只剩下了不到一半,唐心几次要拿钱给我,都被我拒绝了,“唐心,先让我试试,你也不会喜欢一个连自己女人都养不活的男人吧?我不会拿云妮的生命开玩笑,当我真的没办法的时候,我会向你开口的。”

一旦我打定了主意,唐心也知道我轻易不会回头,默默地点头答应,但是从她的眼神中,我还是看到了女人对男人的赞赏,没有一个女人不希望自己的爱人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

其实我也知道,唐心的父亲一生清贫,所有的钱财都是拿来回收流失的文物捐献给国家了,唐心虽然有些积蓄,但上次在我和才子手里花了一笔钱买了那几样我俩淘来的物件,又在龙脉之行中采购的所有的装备,其实她的钱也所剩无几了,现在唯一值点钱的也就这套房子,偏偏这房子只有使用权没有所有权,退一步而言,我也是绝对不会允许唐心把房子卖掉的。

云妮手术的日期终于定了下来,一个月以后,罗森教授那边的行程也已经确定,而在手术之前,我必要一次性支付罗森教授十万人民币的高昂费用另外还有期间的治疗费、药费等虽然没有明确的数额,但我保守估计至少还需要五万块,算计了一下自己手里仅有的三万块钱,这还是把我和才子这段时间赚的准备租摊位的钱都算上,还需要十二万,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去哪里筹措呢?

“小狼,你在担心云妮?不是说没什么危险吗?”一天午夜,我正烦闷地坐在阳台上殚精竭虑地思索着可行的办法,才子的声音传入我的耳中,这小子也终于发现了我的不对劲。

“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只是……苦笑着说道,烦躁地撕扯着头发“只是治疗费还差了一些。”

“差多少?我们不是还有钱吗?”才子不在意地问道“咱们现在一个月少说也能扑腾小一万,还不够云妮瞧个小病?”

“差十二万。”我轻轻地叹了口气,这数字说起来到是简单得很。

“什么?!十,十二万?!万?!”才子大惊失色地跳到了我的面前“不是小病吗?”

我没好气地瞪了一眼才子,说这牲口傻,有时候精明的很,要说他聪明吧,偏偏有时候想事情却那么简单“脑袋里的病会有小病吗?!弄不好就是一辈子的事,我必须要给云妮找最好的医生!”

“那是当然,钱是人赚的,只是,只是我们短时间里去哪弄十二万呢?!”才子不断揉搓着自己的头发,在阳台上踱来踱去……

“咱们现在也没什么值钱的玩意儿了,要不咱们再回老家转转?”才子试探地望着我思忖着说道。

我明白才子的意思,是像以前一样去各村串户,我也不是没想过这个方法,但问题是之前我们已经差不多转了个遍,而且政府也派了很多人到各村去收购,基本上淘到宝的可能性实在太小。

“那还不如我们在北京胡同里转转呢。”我最终还是否决了才子的建议。

才子丧气地耷拉下了脑袋“现在这城里人个个都是猴精,张嘴就要去找个专家做鉴定,估价的……

看着才子无精打采的样子,其实我心里也是一点底都没有,但是这个时候我是绝对不能表现出软弱来。

“车到山前必有路,我相信早晚会找出办法的。”我鼓劲似地拍了拍才子的肩膀说道。

“早晚,早晚,我们现在只能早不能晚!”才子低声嘟囔着。

“是不是时间久了不收拾你了?这么多废话!从明天开始,你蹲摊,我去四处转转!”我斩钉截铁地做出了安排。

10

接下来的几天,我每天都早出晚归地游荡在各个古旧市场淘宝,只可惜几天下来一无所获,却也知道这事急不来,或许运气好边会在下一秒遇上一件,若是背字,只怕是走断了腿也是枉然。

进了十一月中旬的北京天气逐渐冷了下来,下了几场绵绵细雨后温度陡然降低了许多,站在外面久了,即便是穿着厚厚的军大衣,也冻得人哆哆嗦嗦的。

这天,天空阴云密布,雨尚未落下,呼啸的西北风一遍比一遍猛烈地扫荡潘家园,带起一阵阵灰土。

无计可施的才子和我裹着厚厚的大衣,缩着脖子跺着脚蹲在摊子前守株待兔,只可惜街上的行人是越来越少,连不少摊贩瞧见天气要变,都急急忙忙地开始收摊了。

“嘿,哥俩位这是要坚守阵地死活不撤退?!”对面的树妖卷着摊子上的物件挤眉眨眼地朝我和才子笑道。

“你小子懂个屁,你们都走啦大鱼就只有我们打啦!”才子冷得嘶嘶哈哈地应了一句。

“算啦,两位,今儿我做东,咱们叫上温老爷子弄爿烤鸭,烫两壶酒滋润、滋润?”树妖收拾完他的家当往肩上一抗,开始撺掇我和才子喝酒。

说实话,这几天连累带急的也还真少有心平气和地坐坐的时候,加上为钱发愁,剩吃检用的也是多日没尝酒肉的味道,不免生出些口水,尤其是才子,老树妖的话音刚落,肚子就如打雷似地咕隆隆一阵翻动。

“去吧,你们叫上温老爷子先过去,我收拾完摊子过去找你们。”我对才子说。

才子兴高采烈地答应了一声,拽上温老爷子便直奔烤鸭小店而去。

我活动了两下冻得有些僵硬的手臂开始收敛着摊子上杂七杂八的破烂,这就是规矩,摊子支起来了就要摆上些物件,这才叫做买卖的人,不过真正的好东西,那是绝对没人敢摆到明面上的,且不说这诺大的潘叫园鱼龙混杂,便是那时不时突击扫荡的工商、文物监管就够让人胆战心惊了。

“大哥,您给看看这物件能值个多少钱,差不多俺就给您了!”一个有些紧张的川贵口音在我耳边响起,我蹲在地上仰头望去,一个穿着身灰黑粗布斜襟棉袄,戴着个大狗皮帽子的中年汉子正站在摊子前。

被冻得发白的干瘦脸上堆着有些紧张的讨好笑容,嘿,那句话还真说对了,再大的风雨也挡不住想发财的人,没想到还真让我碰上档子买卖,不过看这人的穿着打扮,我也没抱多大的希望。

但是礼节咱得做到了,做生意讲究的就是个和气升财,生意不成仁义在嘛。

“这位兄弟,有啥货想出手的?给兄弟我瞧瞧成不?”我站起身,笑着对这汉子点了点头。

这汉子身材不算高大,但却给人感觉结实,皮肤黝黑,额头与眼角刻满着风霜的烙印,该也是出力的出身,不过眼神里的朴实让我对他的好感顿时增了几分。

可能这汉子看我也有些眼缘,紧张地瞅了瞅街道两边,其实这时候风沙漫天、大雨欲来的,街上的行人寥寥无几,全都是匆匆忙忙地赶路,哪有人注意到我们俩?

“兄弟,你给咱看看这,能值几个钱?”汉子低声说着,从棉袄衣襟里掏出个用手巾包裹着的小包来。

这小包拿在汉子的手里长长方方的,不大,但好象颇有些重量,这汉子小心翼翼地将毛巾解开,里面却是用油纸又包裹了一层,看这汉子如此的珍而重之,原本兴趣不是很大的我也被他勾起了好奇心,这里面究竟是什么东西?

胸中突然间升起了让自己的心跳剧烈加快的莫名感觉,莫非自己苦苦寻觅等待的机会不经意间竟出现在眼前?!

这汉子将油纸也剥了下去后,我终于看到了这神秘物件,色泽金黄,下面是个有五、六公分宽厚的四方底座,上面是一只造型古朴,仰身跃起的老虎,高约八、九公分的样子,线条简单,不过还算有几分神韵“原来是件铜器,做工到也勉强算得上精巧,不过怎么看也不像是件多么古老的精品。”我暗暗想,不免有些失望。

不过随即也就释然,看这汉子穿着打扮,外貌沧桑,应该是位劳作耕种的农民,没见过什么世面,不知道从哪里得了这么件物件,自然也就难以分辨这东西的价值了。

“兄弟,你给看看。”汉子挤出拘束的笑容,郑重无比地把这小东西捧在掌上递到了我的面前,另一手紧紧地护在旁边,好象生怕被我抢走了似的。

看这汉子谨慎的模样,我不禁有些无奈,“大哥,能让我拿在手里瞧瞧吗?”

天上已经零星飘下了雨点,街上不光顾客都寥寥无几了,就连摊位都只剩下我一个还没收完,“郎兄弟,遇上啥宝贝啦?”一个豪迈的女声传来,回头望去,是与我的摊子斜对着不远的李大姐,也算是熟人了,性格开朗,古道热肠,什么都好,就一样,心里存不住事儿,她若知道点什么事,那便是等于整个潘家园都知道了。

“没啥,帮这位大哥看点东西。”我笑着回答“就收摊了。”

“行!”这时那汉子稍微犹豫了一下,咬了咬牙把东西珍重地交到了我的手上,空出来的双手护在我的手边,仿佛怕我一不小心拿不稳摔碎了般。

不过这东西一入手,还真是颇为沉重,微微掂量了两下,足有斤八两的重量,按常理而言,这么一块铜铁铸造的物件却不该这么重的,仔细观察了两眼,我本已有些失望的心突地又一跳,这分明是块金疙瘩啊!

让我激动的自然不是因为这物件是由黄金打造,在我发现了这物件是由黄金打造的同时,我便想到了一点,这件东西必定不寻常!在古时候寻常百姓人家是绝对没有实力用黄金造这么个器物的,而虎型物件在古时阶级地位划分森严的时期里,也并不是普通商贾可以使用的,这物件的铸造者一定是位即富且贵的人物!

我先是仔细地观察了一番那只猛虎,到也没什么奇特之处,一只手握住虎身,这东西设计得到也细致,刚刚好适合一只手把握得住…….

翻来覆去观察了一番虎身之下的基座,我有了更大的发现,原来这是一枚虎身印章!

印上细细地刻着两行小字,“天下都招讨兵马大元帅吴”!

嗡地一声,刹那间什么风声呼啸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我只听到自己砰砰的心跳声,因为我立刻想到了这印章的所有者是谁了!一位赫赫有名,引起无数争议的人物…….

那人在起兵叛乱时便自封为天下都招讨兵马大元帅!

先整理了自己激动无比的心情,向着紧张地目不转睛注视着自己的那汉子道“大哥,这天看样子马上就要下上了,这街上也不是咱谈事的地方,这样吧,你看那边有个小店,咱兄弟俩进去吃点热乎的,边喝边聊?你放心,买卖不成仁义在!”我很豪气地拍了拍胸脯,又把东西递还给了这汉子。

汉子迟疑了片刻,“成!看兄弟你也挺仗义的,我跟你走!”

这汉子也太容易相信别人了,我暗暗摇了摇头。

这汉子依旧把金印包好,我也匆匆地把摊子收好,带着他来到了不远处的小烤鸭店内。

几个月下来,我与这小店的老板已经成了老朋友,小店里人不多,见到我进来,老板娘立刻笑着打招呼“小狼啊,才子他们……”

我还没进店就已经看到才子、老树妖,温老头几个人正伸着脖子张望着呢,没等老板娘说下去,我立刻打断了她的话“老板娘,给我来两瓶二锅头,红星的,再来半爿烤鸭,我要和我这朋友谈点事。”

这老板在潘家园开了一年多的店,怎么会不明白这行当里的规矩?马上便明白了我的意思,立刻点头应了声好,也不说了。

这烤鸭店并不大,百十平米的店面,而整个店里只有四张桌子,不但距离远,而且之间都隔上了帘子,这也是老板的精明之处,看货谈价的人都想找个隐秘的地方,卖的人不想显宝,而买的人也不希望被人横插一脚,而这里在到处都挤满了人的潘家园无疑是个好选择。

平时这店里的生意本是极好的,不过今天的天气实在糟糕,这雨一落下来,怕是要下个整天,小店里除了才子他们三个坐在窗口下的的那一桌,便再没有了别人,我领着那怀揣着金印,一脸紧张谨慎的汉子径直走到离才子他们最远的一桌,等到老板上了酒菜,便将帘子放了下来。

而原本看到我进入小店等着我入座的才子等人瞧见我这番举动,好象根本就不认识他们似的,虽然有些奇怪,但这三人都是老江湖了,也明白了我这么做一定有原因,也纷纷自顾自地喝了起来,做出一副素不相识的样子。

“大哥,我姓郎,郎跃进,你怎么称呼?”我率先自我介绍,一是为了减轻这汉子对我的戒备心理,拉近彼此的距离,二也是想多了解点这汉子的情况,因为我对于他是从哪里得到这金印实在好奇的很。

“我叫欧天顺。”这汉子木呐地笑了笑。

“欧大哥,听你的口音不像是北方人啊?”我给彼此满上了杯酒,先干为敬。

欧天顺可能也是在冷风中吹得久了,瞧见我先喝了,立刻也一口干了,嘶哈着挫着两只手,听到我的问题,点了点头“我是从德钦来的,坐了好几天的车,这不是刚到北京就过来了。”

德钦,位于云南省西北,滇、川、藏三省交界处,人口稀少,距离藏族“神山”的梅里雪山极近,我在部队时就早已经听说过这个地方。

而那枚金印的主人也曾经雄踞云南十数年,虽然还不知道欧天顺到底是从何得来的这枚金印,但是我对于它的真实性的确信度又提高了不少。

我并没有和欧眼顺谈那方金印,而是喝着酒吃着烤鸭拉起了家常,而欧天顺也明显比刚见面时放松了不少,健谈了许多。

看样子,欧天顺这几天颠簸也的确是又累又饿,连句客套话都没有,一口酒一口肉地直吃得饱嗝连连才算作罢,而我除了偶尔和他干两杯酒,多数时间都是微笑着看着他吃,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闲聊着,基本上是聊一些无关紧要的闲话。

“郎兄弟,我吃饱啦!”欧天顺拉着棉袄油亮亮的袖口擦了擦嘴,打着饱嗝点上了一支自己卷的旱烟,满脸的心满意足,长长地吸了一口后说道。

“那行,那咱兄弟就谈正事吧!”我笑着道。

欧天顺紧张地张望了四周一眼,从怀里再度掏出那方包得严严实实的金印来,不过比起初见,他对我的戒心明显松弛了许多,没等我说话,便直接将包裹打开,露出金印谨慎地轻轻放在了桌子上。

“郎兄弟,看你这人够仗义,咱们实话实说,大哥我不懂行情,也不知道这个金疙瘩到底是个啥,你给瞧瞧值个啥价码!”欧天顺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我说道。

欧天顺酒量不错,两瓶九两装的五十六度红星二锅头分别被我俩下肚以后,我都有些迷糊了,欧天顺也只不过是黝黑的脸膛愈加黑亮,眼神却十分清晰。

“欧大哥,我也不跟你耍花枪,这东西来头不小哇!”我摸了摸金印,又拍了拍欧天顺的手背叹道。

欧天顺先是一喜,随即有些紧张地低声问道“那也该值不少钱吧?!”

看着欧天顺两眼冒光的样子,我毫不迟疑地点头“要是真的话,这东西至少也能卖上这个数!”说着我伸出了五个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

欧天顺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伸在空中的手指,咕隆一声咽下口口水“五千块?!”

我扑地将刚刚喝进嘴里的茶水一口全喷了出来“是五万!”

欧天顺半晌没有说话,眼神由惊骇逐渐变得呆滞,最后变成了狂喜,喉咙间发出一阵咯咯的轻响。

这反应可把我吓了一跳,连忙站了起来,用力地摇动着欧天顺的肩膀“欧大哥!欧大哥!你醒醒!”狂喜或者狂悲之下,常常容易急火供心,迷失常性,我可真怕闹出人命来。

又晃动了几下,欧天顺大声地咳嗽起来,猛地发出一声怪叫,跳起来撞得桌上的碗碟酒杯叮当乱响,也全然不顾,紧紧地扣住我的双臂,张开大嘴似乎想笑,却又被剧烈的咳嗽憋得满脸通红。

欧天顺这一声怪叫极其响亮,估计才子他们也都听到了,高谈阔论的声音停了下来,应该是在探听着我和欧天顺这边的情况。

“欧大哥,冷静,冷静!”我忙不迭地安抚着欧天顺几近疯狂的行为。

良久之后,欧天顺才算稍微安静了些,喘着粗气摔倒在椅子中,因为过度的兴奋与喜悦而发红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郎兄弟,你刚才说,这个铁疙瘩值五万块钱?!是不是真的?!”

我暗暗苦笑一声,这世上所谓的价值的确难以衡量,这块金印若是放在识货人的眼中,比如唐心、贾教授眼里看来,不啻于价值连城的绝世珍宝,但在欧天顺的眼里,不过是个“铁疙瘩”!

但是对于欧天顺的问题,我依旧认真地点了点头“欧大哥,我说的是实话,这东西如果是真的话,至少值五万!”开什么玩笑,就是这么多金子少说也要几万块呢!

看着欧天顺恍然如梦不断念叨着“五万,五万块!”的样子,我接着补充了一句“不过,欧大哥,如果这东西是真的话,那事情可就大了!”

正处在狂喜中的欧天顺疑惑地望着我问道“什么事?”

我摇着头叹了口气“欧大哥啊,你想想,如果是真的,那这是什么?是国宝哇!国家现在对于文物的管理非常严格,私自倒卖文物那可是重罪,这东西,怕是要枪毙的!”

欧天顺的脸色立刻变了,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看了几眼桌上的金印,仔细地包裹起来,揣回怀中,将目光再次望向了我,眼神中充满了审视、怀疑,那样子分明是在猜想着我是不是国家的人。

有钱能使鬼推磨,对于人也是一样,我绝对相信,如果我现在义正严词地对欧天顺说让他把这东西献给国家,他一定会转身就跑;如果我阻拦他,欧天顺绝对会想也不想地攻击我。

“欧大哥,我没有别的意思,有一句话得好“匹夫无罪,怀壁其罪”,你要是拿着这东西到处乱跑,只怕就算政府不知道,有些坏人也要抢的!”我真诚地说道。

面对我的真诚与关怀,欧天顺的脸色变了几次,最后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郎兄弟,你说的对,那我该怎么办呢?”

我已经下了决心要把这东西留下,趁机添火。

“欧大哥,这东西到底是真是假现在我还不敢下定论,而你也确实不应该带着它到处乱跑,这样吧,兄弟我也看得出来,大哥你也是实在人,兄弟也就不说废话,我给你六万块,你现在就把东西给我,不管是真是假,咱们谁也不反悔了!”我看着欧天顺,观察着他的反应,生怕他拒绝,虽然我无法确定这金印的具体价值,但估量着绝对不会比那块在耶律行再墓穴中发现的玉碑低。

“成!”欧天顺斩钉截铁地答应了我的安排,让我大大地松了口气,淳朴老实的本性让欧天顺压根就没有对我的话产生任何怀疑,而六万块钱对他来说也已经大大地超出了他所期盼的数目。

六万块钱是一个什么概念?对于居住在云南边境,祖辈靠种地为生的农民而言,一年的收成换成钱也超不过一千块钱,六万块钱等于他一家人六七十年的入口总合,也难怪欧天顺在看到我的手势口猜测我给的价格是五千块了,等到听到五万的时候差点高兴得发疯其实也是可以理解的。

“欧大哥,你能跟我说说这东西你是打哪得来的吗?”我给欧天顺倒了杯茶水问道。

我一番努力果然没有白费,欧天顺对我建立了信任,开始给我讲述得到金印的过程,虽然他的表达能力实在算不上出众,思维也有些混乱,但我还是听明白了其中的大概。

德钦的面积很大,而且地形变化也很复杂,雪山湖泊星罗棋布,丽江、泸沽湖、香格里拉、梅里雪山分布其周围,人口则异常稀少,这里的人世代以耕种、放牧为生,欧天顺也是祖辈居住在这里。

前几天,欧天顺十三岁的儿子在山上放羊,不知道怎样就走到了一个从没到过的乱石山上,一只小羊掉进了石缝,欧天顺的儿子下到石缝里救羊在碎石堆里发现了这方金印,瞧着有趣便带了回家玩耍。

下地回家的欧天顺看到了儿子玩耍的金印瞧出了些端倪,于是拿着去问老村长,那老村长虽然认识两个字,但也瞧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说有可能是件古物,隔天把这事跟县里文化办讲了,文化办听说以后立刻派人到欧天顺家来追查,欧天顺看文化办的人如此郑重,老实的他也感觉到这东西非同小可,留了个心眼说是被他儿子给弄丢了,结果文化办的人寻找了许久无功而返,而欧天顺则打听到古物买卖全国都要算潘家园,规模大,给的价钱高,于是偷偷地来到了北京。

幸运的是,欧天顺到达潘家园后上午人多,他没敢把东西拿出来,生怕让政府知道了,这也是为什么我说到倒卖文物要枪毙的时候,欧天顺会那么恐慌,他在潘家园逛了许久,最后眼看着要下雨,而当时街上的人本就很少,来去匆匆的,只剩下我在收拾摊位,于是他便鼓起勇气和我搭上了话。

当然,所说的幸运是说我幸运,但其实也许更是欧天顺的幸运呢,对于我给予欧天顺的价格,我的确有些愧疚的,毕竟这东西如果是真的古物的话,那它的价值是难以估量的;换句话说,就算这金印是赝品,但是光凭着这块金子,我也不绝对会赔钱…….

但是这其中多少也有些赌博的成分,听说前段时间也发生过以镀金包铅块的骗局,但是欧天顺让我很快就把这个怀疑打消了。

首先从欧天顺的外表和言谈来看,淳朴而实在,其二,从他描述得到金印的过程来看,虽然条理混乱了些,但整个过程并没有什么漏洞,可信性很高。

如果这一切都是伪装的,那我只能慨叹他的高明了,这些念头只是飘过,我便决定赌一把,俗话说的好“马无夜草不肥,人无外财不富”,如果我赢了,那么不光云妮的全部医疗费有了着落,甚至连上学的费用与我和才子扩大经营的投入都绰绰有余了。

接下来就是去哪里弄这要支付给欧天顺的六万块钱了,看着欧天顺眼巴巴地望着我的目光,就差没直接开口要求现在交易了,而我也想尽快把金印拿到手,免得夜长梦多,钱么,我暗地估算了一下,我和才子手里的三万块,再向老数妖借三万,便能凑够了。

又和欧天顺聊了会儿,再问了一遍金印发现的地方,借机又观察了一番欧天顺的神态,确定他的两次基本一致,我的心又放下了许多,而欧天顺压根就没想到我的目的,只是满眼都流露出对即将拥有的巨额财富的欢喜。

默默地将欧天顺所说的发现金印的详细地点记了下来,这也是我的一点贪念,一般而言,这种印玺应该是贴身携带之物,既然那里能发现金印,应该也会有其他的物品才对。

“欧大哥,后来你就没有再去发现金印的地方再看看吗?”我装做随意地好奇问道。

欧天顺露出一个痛心疾首的惋惜表情“当然去了,可惜我那儿子再也找不到那地方了!”

“命里有时终会有,命里无时也莫强求啊。”我笑着安慰着欧天顺。

“是啊,郎兄弟,你这话说的对极了,哥哥我有了这些钱,咱也搬进县城里去,让儿子、姑娘都上学,咱再做点买卖,可不让孩子再过这脸朝黄土,背朝天,一步一步爬山岩的日子了!”欧天顺满眼希翼地说道。

“呵呵,那欧大哥,你在这里等等我,我去拿钱,早点交到你手上,也让你早点放心。”我站起身来对欧天顺笑道。

欧天顺嘿嘿笑着点头,脸上虽然看起来有一点点的不好意思,但喜悦和急迫还是让他立刻同意了我的话。

出了用帘子围住的小小包厢,我便向门口走去,虽然欧天顺与我所坐的那张桌子围着帘子,还是有些担心怕被欧天顺看到我其实与才子三人是相识的,即便是真金白银的做买卖,可我也怕这么多人吓到欧天顺,对才子三人使了个眼色,我便迈出了烤鸭店。

11

此时的天空已经阴霾密布,黑压压的乌云让天空看起来似乎触手可及般,天空中飘洒落下的是雨滴与雪花的混合,一张嘴便会喷出浓浓的雾气。

转身,我走进了烤鸭店旁边的烤房,因为天气的缘故,烤鸭店里没什么顾客,这平时最为忙碌的烤房里也冷清清、静悄悄没个人影,不到一分钟,才子、老树妖和温老便进了烤房。

才子一看到我便叫嚷了起来“你小子玩什么把戏呢?”

“嘿嘿,大生意!”我得意地笑了笑。

“就刚才那人?!”老树妖问道,满眼的不相信。

我点了点头,非常肯定地回答了老树妖“人不可貌象,海水不可斗量,别小看那人,有货!”我夸张地比画了个点钱的手势。

“呵呵,谈成了?”温老淡笑着问道。

“恩,成是成了,不过……

“就知道你小子肯定有事,是不是自己吃不下来?需要多少?”老树妖翻了个白眼瞟了我一眼,鄙夷地说道。

“哈哈,小狼,你也知道老哥我连肚子都填不饱了,要钱嘛,全部积蓄加到一起也超不过一百块!”温老自嘲地翻动着那身自从我认识他,就没见他脱过的大褂说道。

“嘿嘿,守着财神爷还用得着您老出手嘛!”我坏笑着上下打量着老树妖,直把老树妖瞅得有些不知所措。

“你说个数,不过太多可没有!”要树妖一反前一秒的大方,似乎也感觉到我所需要的肯定不是个小数目。

“三万!”我也停止了再开玩笑,正色道。

“三万?!你从那乡下小子身上淘到什么好玩意了?这么贵?!”老树妖瞪着那双惊奇的三角眼叫了一声。

“嘿嘿,一会儿你们就知道了,才子,你趁着银行还没关门,去把咱们那三万块钱都取出来。”我对才子吩咐道。

“我靠!六万块?!”才子和老树妖一起发出声惊叫,而温老虽然还算沉得住气,但脸上也不禁露出惊奇的表情。

“我说小狼,咱可只剩这点钱了,云妮那还……子犹豫地嘟囔道。

“我知道,这次做成了,咱们三年不开张也不怕了,天天请你们吃烤鸭,喝酒!老数妖你的钱我转手处理了这物件马上就还你!”我自信的口吻让老树妖和才子有些相信了我的认真。

才子不需要多说,相处二十多年,他对我的性格脾气无比了解,知道我绝对不是一个托大冒失的人,而老树妖和我虽然相识时间不长,但也多少清楚我并不是一个好说大话,刚愎自用的人。

既然我能说出这么大的话,那便证明我心中已经十拿九稳了。

两人也不再发问,匆匆向银行跑去,烤房内剩下我和微微摇头淡笑的温老。

这么冷的天里,我穿件棉大衣都觉得不暖和,而这位六十多岁的老头竟然只穿件长袍大褂还能谈笑自若,委实让我佩服得很。

学了二十多年的武,好歹还算识货,从我见第一次与温老那双精光熠熠的眼睛对视时,我便知道这老头肯定是位深藏不露的内家高手。

“小狼,看样子你很有把握啊?”温老抚摩着颚下长须笑道“说说是件什么宝贝?”

我故做深沉地笑了笑“温老,我说个人,您看知道不,这人反复无常,却能征善战,历经三朝,三顺三反,曾经功高盖世,也曾骂声传遍天下,最后拥兵自立,最后却兵败垂成……说这人的贴身金印能值个多少钱?”

老人开始的时候还随着我的描述淡笑着微微摇动着头颅,我说了两句后,老人的脸色开始变化,等我说到最后,温老原本平静安然的表情竟然变得惊诧无比。

“你是说……?,吴三桂的金印?!”温老颤声问道,炯炯目光逼视着我的眼睛。

我被老人的反常反应吓了一跳,从我认识这老头开始,他便总是一副淡然从容的模样,没料到我几句话竟然引起这老头如此剧烈的变化,而且看他的神情绝对不是兴奋,甚至在我感觉那是惊恐不安,好象我一句话唤起了老人最害怕的东西。

对于温老的问题,我下意识地点头“对,就是吴三桂的金印。”

老人的脸色更加苍白,一把抓住我的手腕“你可确定是吴三桂的金印?!”

饶是我的体格要比普通人强壮许多,仍被这老人握得隐隐生疼,“我看八九不离十,应该不会错……”

老人握着我的手仍未松开,另一只手颤抖着自衣襟处伸入怀里,掏索着抽出一块土黄色布条,缓缓地递到我的眼前。

“你看看….”温老轻声道,“是这个印吗?”

我苦笑着瞧了一眼被老人紧握的手腕,温老会意,松开了手,我咧着嘴嘟囔了句“您老这劲头还真不小。”活动两下接过老人递来的布条。

布条一尺多长窄窄的一条,由于长期的抚摩,光滑异常,这种土布我也曾见过,小的时候家乡里的人大都穿这种自家纺织的粗布,只是这些年纺布的人越来越少,现在这种土布几乎已经消失了,我一时搞不明白老人给我块破布是让我看什么?

“这不就是块普通的土布吗?好象是从哪里撕下来的…… 这个!温老,这印记您是从哪里得来的?!”看着布条下方那块寸许见方的暗淡印章我失声喊道。

这按红色的印章的色彩虽然几乎褪尽,但我仍旧可以看清那淡淡模糊的两行小字“天下都招讨兵马大元帅吴”!

字体与欧顺天所拥有的那那枚金印相似已极,而这印章的尺寸照我的估量应该也是吻合的。

印玺在古代相当于是一个人信物,若是印记相同而尺寸不同到也可能,大的作为镇堂的印玺,小的贴身携带,但是绝对不能同时出现一模一样的相同大小的两个!

这布虽然看起来已经破旧不堪,甚至有些要烂掉的意思,而且上面的印记色泽也十分暗淡,但我可以肯定绝对不是几百年前留下的。

温老怎么会有这金印的印记?!难道那枚金印曾经现世后被遗失?还是有赝品存在?如果真的有赝品存世,欧顺天手中的那枚到底是真是假?我的思绪突然间便这布条上的印记搞得如乱麻般七上八下的,对于欧天顺手中金印的满满信心也变得不足起来。

“那枚金印和这印记是否相同?”温老没有回答我的问题,紧张地盯着我颤抖着问道。

“看起来差不多。”我比量着布上淡淡的印记答道。

“温老,您快跟我说说这东西您是从哪里得来的?!”我急切地追问道“是不是那人手里的东西是假的?!”

老人摇了摇头,满面化做沉思,皱着眉头道“这事不是一句两句能说清楚的,你问没问过他是从哪里得来的金印?”

“说是从云南德钦境内的扎得吾学峰脚下一处乱石林里发现的,至于具体的地名,他也叫不上来,只说他从不知道在梅里山脉周遍还有那样一个地方。”我曾经装做闲聊追问过欧天顺那地点的名字和具体的所在,不过欧天顺也只能说出个大概,而且他的表情告诉我,他并没有撒谎或者隐瞒。

“天意啊,天意……老人喃喃地轻声自语,看着我的目光变得虚无,像是穿透了我,而短暂的时间里,那目光中所闪过的恐惧,惊悚,而后犹豫,直至变得毅然决然,复杂无比。

“我说温老啊,你可急死我了,你快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啊?要是买个假货,那你可就真把我坑啦!”我急不可耐地催促着温老。

“小狼啊,照我看来该是假不了的,无论如何这东西你要留下来,若是假的,若是真的,我按照原价买下!我只有一个要求,你要问清楚发现那东西的地方!越详细越好!”温老目光中精光绽放如炬,斩钉截铁地说道。

难不成这老头和我的想法不谋而合?都想着去那地方碰碰运气发发古人财?不过以温老对身外之物的淡然态度,却绝对不像贪钱的人啊。

可是他为什么这么坚持要我打听发现金印的详细地点呢?我马上又想到了一个问题,这老头刚刚还说全部的积蓄不到一百块千钱,如果这东西真是个赝品,他用什么买啊?!听说现在有种买东西付款方式叫做“分期付款的”就是把一件货物的价钱分成许多次支付,莫不是这老头准备给我搞这个?!

六万块钱,按照这老头的收入水平,怕不要分个几千期,每期百十块地付啊?!

我正要说你别跟我开玩笑了,就算是假的,你又哪有那么钱呢,老人似乎已经看出了我的怀疑,伸手撩起大褂下襟,从腰里解下块玉佩递到我的眼前,“小子,看好了,你说这东西值不值六万块?!”

我怀疑着从温老手中接过玉佩翻来覆去地观察了片刻,又冲着灯光瞧了瞧,虽然这室内的温度极低,但是这块玉佩入手温润,身型狭长,比我的手掌小了两圈,却是极薄,整体呈弓字型,色如羊奶温暖醇厚而通透,玉佩所雕琢的图案是两条对接的龙型,两端雕龙回首仰视,唇吻部位卷曲。龙身很短而且不合比例地宽,玉佩上凸起的谷纹,谷纹以短阴线勾连,而佩中部廓外上、下镂雕云纹,上部及两下角都有镂雕的孔洞,应该是用来穿绳子挂在身上用的。

我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惊赞的叹息,在潘家园混了这么久,是好是坏上眼也能分个大概,这可是好东西啊,看这玉佩的造型精美,线条古朴,整体端庄,玉质也应该是上好的羊脂软玉,恐怕便不是件古物也至少值个几万,更何况这东西怎么看,都怎么大有来头似的。

而温老望向被我双手捧在掌中的玉佩时的表情充满了感情,而这老头宁可忍饥挨饿也要留着这块不能吃不能喝却能换大钱的东西,这块玉佩对他的重要性不言而明,这就更让我奇怪了,他为什么要下了血本让我买下那块金印?目的只是为了知道金印的确切发现地点?

没想到这老头还真有好东西!这一刻我甚至有些盼望着那金印是假的了……

温老也看到了我即惊且羡的表情,发出了一声得意的冷笑,从我手中抽回了玉佩“小子,知道这叫什么吗?这玉佩叫做‘玉镂雕双龙首佩’先秦的物件,虽然只是组佩中的一样,但是按现在的行情,至少值个几十万,不过也是有钱难求的,也正因是件组佩,那价值更加不可估量,现在你可知道,我说如果那金印是赝品,我会原价买下并不是骗你的吧?!”

老人说着重又将玉佩系上绳子塞进了腰里,我依依不舍地盯着他放玉佩的位置,只想着多瞧一眼也是好的,对老人的话却只听到声音,没听清内容。

我眼中这个原本让我觉得很落魄,让我同情的老头逐渐变得更加神秘,其实想想,除了知道老人的姓氏,我对这老人几乎是一无所知的,原本想者君子之交淡如水,但这老头一系列古怪神秘的言行把我的好奇心折磨得异常痛苦…….

等到我被老人的呼唤声重新唤回了意识,刚好看到老树妖和才子远远地向这边跑来,而这时雨已经停了,漫天飘飘洒洒的雪花纷扬落下……

温老也看到了渐行渐近的两人,凑到我的身边轻声道“这事最好不要让树妖那小子知道,有什么事咱们晚点再说!”

我本来是想与老树妖和温老一起分享我的喜悦的,毕竟来北京这么长时间也只是与他们俩算是深交了,不过温老如此说,想来必定是有他的道理的,常言说的好“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以温老的年龄阅历,必定比我们看事情看人要透彻得多,何况少一个人知道,未必不是件好事……

只不过要怎么瞒过老树妖这个人精,到让我着实费了许多脑筋。

接过才子与老树妖递过来的钱,六沓百元钞票,不光是我的全部积蓄,还有外债三万,有了温老的保证,我现在连最后一点担心都没有了,里外不赔本,若是假的更好,要是能把温老那块玉佩给弄到手,这辈子都不用愁了……

用张旧报纸把钱包好,我走进了欧天顺等待着我的那张小包房里,欧天顺正望眼欲穿,看他那副忐忑不安的样子生怕我一去不回似的。

看到我手里的纸包,欧天顺黝黑的满是褶皱的老实巴交的脸庞顿时如花绽放开来“郎兄弟,你可算回来啦,还以为你……”

欧天顺猛地停住了嘴,露出了尴尬的笑容,这汉子还真是想啥说啥,我暗想,不过这样更好,我也不用费劲心机地想方设法地套他的话。

把手里的纸包递给欧天顺,笑着道“欧大哥,你点点数。”

欧天顺忙不迭地接过纸包,有些颤抖地打开,看到那厚厚的百元大钞时眼中所射出的光芒将小店内本不算亮堂的灯光都盖了下去……

将怀里用油纸、毛巾包了好几层的金印递给了我之后,欧天顺开始了笨拙地点钱,每一张都放在空中对着灯光仔细地辨别着真伪,足足半个小时才摸完了一沓,这种速度有点让我产生了发狂的冲动,但最终还是安静地喝着茶水看着欧天顺一张一张地数完了那六万块钱,这时,距离我给他钱的时候已经足足过去了三个小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这期间我去了四躺厕所,看到了柜台后的老板娘昏昏欲睡地打起了瞌睡,而才子、老树妖、温老三人的桌子上摆了十多个二锅头的空瓶子,一个个眼巴巴地盯着我,目光中满是询问。

“快完了。”我轻声地安抚了三人一句。

欧顺天点完了钱,便开始坐立不安起来,从腰间解下了个红腰带,抖开,居然是一条狭长的细布袋,看来他还真是有备而来的……

“郎兄弟,和你做生意真是痛快,咱们这买卖也做玩了,我就赶今天晚上的火车回家啦!”欧顺天急不可待地告辞,时不时地摸摸腰间的钱袋,一脸紧张的表情。

“欧大哥,别急嘛,咱们也算是有缘能够在京城相识,这顿饭即算是相识酒,也可称得上送行宴,咱们再喝两杯!”不由分说转身出去又拎了瓶二锅头“大哥晚上还要坐车,咱们也不多喝,就这一瓶!”

欧顺天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应了一声,端起了酒杯…….

闲聊中我再次详细地询问了一番发现金印的地点,不过没有什么新的线索,这金印本就是他儿子无意中捡到的,那地方在深山之中,地形十分复杂难寻,后来再去时,虽然勉强算是找到了那乱石林,但那地方极大,想要找到发现金印的地方实在是难于登天了。

“欧大哥,咱们相识的时间虽短,但彼此都投缘,你给我留个地址,等老弟我有时间了,我一定要去家里看看你!”临别时我对欧天顺说道。

欧天顺露出一丝难色“兄弟,不是做哥的不想交你这朋友,但是哥哥我想好了,有了这钱咱回去就搬到县城去过日子了,这地址还真没法子留呢!”看他的表情也不是做作故意推脱,没有办法我只有留给他个电话,让他以后再发现什么东西,直接找我,或者打个电话我就过去找他。

打了辆出租车,把欧天顺一路送到火车站,依依惜别,看得出他脸上的感谢完全出自内心,这淳朴的汉子在心里把我当做了贵人,却不知道我是多么庆幸遇到他,他才是我的贵人啊!

无奸不商,无商不奸,我暗暗念叨着,这也不能怪我,毕竟现在都主张市场经济,买卖自由嘛…….

回去的一路上,我一直都抚摩着被我藏在贴身的内衣口袋里的虎钮金印,思量着这东西该如何出手,毕竟倒卖珍贵文物是犯法的行为,一个不小心搞不好血本无归,还有可能折进号子里去。

在回到烤鸭店的时候,时间已经过了九点,风疾雪大,本已经极冷的温度骤然又下降了许多“冬天来啦!”进了烤鸭店我抖了抖身上的雪,大声喊道。

才子三人正翘首期盼着我的归来,见到我,才子立刻跳过来连拉带拽地把我摁到椅子上“小狼,快把东西拿出来看看!”才子一脸的兴奋道。

在三个人的注视下,我得意地哼哼着一支节奏欢快的不知名的流行歌曲,摸向了怀里。

这一摸之下,我顿时大惊失色“不,不见了!”我干涩地颤声说道。

才子、老树妖登时神色大变,目瞪口呆地望着我,就连温老头也是微微色变。

“怎么会这样呢?!会丢在哪了呢?!”才子猛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桌上的杯碗碟瓶被震得跳起来撞在一起,叮当乱响。

“小狼,你好好想想,能丢在哪了?!”老树妖还抱有一丝希望。

我抚摩着胸口“我,我一路连手都没敢离开,我想起来了,回来时坐公共汽车的时候人特别多,就在车上我放开了一会儿!”我用力地拍打着脑袋,无比懊恼地说道“都怪我,都怪我!六万块钱啊!”

“肯定是在车上让人掏啦!”老树妖像泄了气的皮球瘫倒在椅子里,有气无力地说道。

兄弟毕竟是兄弟,才子的眼睛虽然因为一股急火烧得赤红,但看到我这副失魂落魄,无比自责的模样,立刻安慰道“这算个啥?!不就六万块钱嘛,小狼,你可别太上火了,老树妖,你那钱俺兄弟一定尽快还你!”

老树妖立刻露出气愤的神情,好象被侮辱了似地叫喊起来“你丫的把老子当什么人啦?不就三万块钱么,老子能在这个时候儿落井下石吗?小狼你别上火,钱都是人挣的,啥时候有钱啥时候给我就是了!”

真没看出来,这小子一副干巴体格,委琐相貌,人到还算仗义,我暗想,嘴上叹了口气“老树妖,咱知道你够朋友,不过三万块不是个小数目,咱兄弟肯定有钱了马上就还你!”

“行啦,兄弟,你这么说就见外啦,本来今天还想替你高兴高兴的,没想到……,你们也早点回去睡吧,明儿一早还要出摊那。”老树妖叹了口气,满眼都是失望。

四个人互相告了别,才子扶着有气无力的我,轻声说着安慰的话向回家的方向缓缓走去。

转过了一道弯,我停下脚步,回身望了一阵,街灯下除了如鹅毛般飘洒落下的雪花,空无一人,老树妖早走得不见了影子,拉了才子一把,向着烤鸭店的方向小跑而去,跟在我身后的才子被我突然的举动搞得莫名其妙,一个劲地问我要干什么。

“一会儿你就知道啦。”我说着转过弯便看见了房檐下的温老。

温老也望见了我,迎了上来“你小子,差点连我也给蒙了过去!”

找了家还没关门的小店,要了两斤酒,几碟小菜,我先给三个人把酒斟满,微笑着望着两人,哪里还有半点刚才痛不欲生的模样?而温老亦是满面笑容,轻捋长须。

才子看看我,又看看温老,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你们这是唱得哪一出啊?”才子闷声问道。

“你小子怎么就这么笨呢,就没看出来小狼刚才是装出来的吗?”温老用筷子轻轻地打了下才子的脑袋笑着说道。

“啊?!爷爷的,小狼你小子故意的啊?弄得我一股急火差点没晕过去!你小子……看才子撸袖子握拳头的架势应该是想揍我谢气,不过似乎也想到了根本不是我的对手,后面的话硬生生憋了回去。

“太直则易折,太轻信人便是祸端的根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温老不紧不慢地教育了才子一句。

才子似有所悟地眨了眨眼睛“老温,你的意思是说老树妖那人不可靠?!”

温老微笑着缓缓地摇了摇头“不需要去证实,也没必要证实。”

我神秘地伸手做了个嘘声的手势,从怀里慢慢地掏出了那个包裹,放在桌子上,才子与温老的脑袋凑了上来,在他们目不转睛地注视下,我打开了层层包裹,最后一枚闪动着金黄光泽的虎钮金印出现在两人的面前。

“就这么个小东西六万块?!”才子拿起金印掂量了两下,疑惑地问道。

温老接过金印,借着灯光周详仔细地瞧了半晌,目光变得激动起来,颤抖着从怀里掏出了我见过的那条烂布,在桌子上铺展开来,又从包裹里掏出一方印泥,在布条上原先的那枚模糊的印记旁仔细地盖下了一个新的印记,动作谨慎得好象手里捏着的是稍一用力就会破碎的瓷器一样。

将布条举在空中迎着灯光观察了足足有十分钟之后,温老的双手无力地垂下,自喉咙间发出一声呻吟“不错,果真是它,天意啊,四十八年了,终于让我又见到了!”说着两眼中竟然流下两行浊泪!

这情形实在是太怪异了,我和才子对望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心中的惊讶。

“小狼,那地方你问仔细了么?”良久之后,温老的情绪才逐渐恢复平静,擦了擦残留在脸颊上的泪水,沉声问道。

我点了点头,“旁敲侧击地问了几次,回答都是一样,只有大致的位置,具体的地点根本无法找到了。”

温老若有所思地点头,“那就对了……”

老人这句自言自语更让我坠入了迷雾之中,听这话里的意思,温老似乎早就知道了发现这金印的地方十分难寻找的。

“我说老温头,小狼,你们就别打哑谜了,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到是说说,这么猜来猜去的,都快累死我了!”心直口快的才子不耐烦地叫道。

“是啊,温老,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也忍不住追问。

老人缓缓地扫视了一眼我和才子,表情疲倦,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几十岁般,老态尽现“这个事说来话长,也未必有趣,你们真的想听么?”

我和才子同时点头。

老人叹了口气,仰头干了杯中酒,望向虚空,目光变得飘渺,陷入了追忆。

12

“我姓温,名晶焱”老人说着用手指蘸着杯中的酒在桌字上写下“晶焱”两个字。

才子看着老人写下的字,嘿嘿憨笑道“老温,你这名字到是很有些意思啊,三个太阳,三把火,就不怕火气太壮把自己给烧坏了?”

对于才子这么没大没小地开玩笑,温老到并不以为忤,淡淡地笑了笑“名字是家父取的,自然是有所寓意,而且这也和,也和我家世代相传,赖以为生的手艺有关……人迟疑了一下说道,但至于究竟是什么手艺老人并没有继续说下去。略一停顿,边转了话题。

“我家族祖辈生活在湘西,因为手艺出众,传到我祖父、父亲一代时便已经颇有些名声在外了,一次我父亲外出,回来时兴高采烈,格外高兴,对我和我母亲说,他发现了一个大秘密,还把这枚金印拿出来给我们瞧。”温老说着指了指才子握在手里正把玩抚摩着的金印。

“哦”我点了点头,原来这金印的确曾经现世过,而且拥有者正是温老的父亲,也难怪他听说金印出现会如此激动了,这到也可以解释为什么温老会有这金印的印记了。

温老似乎看透了我的想法,肯定地朝我点了点头,接着说道“我那时也不过是个十四岁的孩子,见这金印小巧有趣,便印了个记号,我问父亲他发现了什么大秘密,父亲对我极为疼爱,悄悄地告诉我,他找到了线索,是关于这金印主人的安葬之处的,大概的位置也正处于滇西北!还说他若是找到了那处墓穴,也算在有生之年做了件大事,便不再是碌碌一生。”

老人说到这里,我的心猛然跳动,我终于猜到这老人的身份了!

老人姓温,祖辈居于湘西,刚才的讲述中对于他所说的世代相传的手艺不愿意提及,一带而过,而名字中三日三火,阳气冲天,他的父亲在探听到吴三桂墓葬消息时兴奋异常,这老人的身份便已经呼之欲出了!

我几乎可以肯定,这位老人正是与老夫子古家于风水堪舆,穿山摸阴齐名的被称为南温北古的温家后人!

不过老人对他的身份如此忌讳,我也不能出口询问,表面上依旧不动声色地听老人回忆……

“不久,我父亲便带着我同父异母的哥哥一起外出,说是去寻找那金印主人的墓穴,临走前父亲对我母亲说,据说那墓穴所在十分难寻,此去一定艰险重重,可惜不能与精擅寻龙望脉的古家合作……人说到这里微微一顿,似乎也明白自己好象说得太多了。

不过我也因此更加确定了老人一定就是温家的后代,当初林森曾经说过温家只有唯一的传人,而那传人也于五年前死于肯特山步辇谷鹰族手下,却没想到在北京潘家园居然让我阴差阳错地遇上了一位温家的传人,而且还结成了忘年之交!

“啊哈,老温,我猜出来你家的手艺是干啥的啦?原来是挖坟盗墓啊!”口无遮拦的才子眨着眼睛做了鬼脸笑道。

我自然明白才子的表情含义,那意思就是我们也干过这活,大水冲了龙王庙,咱们都是一家人;可这笑容看到温老的眼里变了味道,以为才子在嘲讽他,脸色立时变了,脸庞红中透青,几分尴尬几分恼怒地冷哼了声“便是盗墓又怎样?!窃钩者诛,窃国者侯,我温家只是挖一处水土,总比那些祸国殃民的国之大盗强得多吧!”

才子没想到老人的反应会如此激烈,讪讪道“老温,别激动嘛,俺不是这个意思……子急得抓耳挠腮,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好。

我给温老满上酒,微笑着说道“温老误会了,才子绝对没有任何对温家不敬的意思,只是个误会。”

温老干掉杯酒,怔了片刻,叹出口气,如泄气皮球般,委顿了下来,轻声道“我也知道穿山盗墓,打扰亡者长眠实在是有损阴德的,所以虽然父亲在我们兄弟二人之中,偏爱于我,想方设法地要把祖辈单传的手艺教给我时,我总是推三阻四地不学,而我大哥也为父亲对我的偏爱,而对我十分嫉恨。”

有了刚才的教训,我和才子谁都不敢再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老人讲述。

“我父亲和大哥出去以后过了三个月,大哥突然独自回到了家,进门便嚎啕大哭说父亲出了意外。”

老人脸上表情变得异常哀痛,让旁观的我都能感觉到温老当时的心情一定是难过无比,老人话音停顿,再干了杯酒,“所有人大惊之下询问大哥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原来我父亲与大哥两人到了滇北之后,四处打听寻找,最后果然被我父亲找到了线索,便是那乱石山,两人在山上寻找了近一个月,终于发现了处入口,我父亲大喜,带着我大哥摸了进去,结果刚刚进去没走几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入口处竟然发生了崩塌,我父亲只顾得救我哥哥,将他扔了出去,而我父亲却,却被埋在了石山之下!”老人讲到这里,再也忍不住,两行泪水无声滚落,抬手举起酒杯,却发现杯中空空的,我连忙要给老人倒酒,温老等不及似地抢过酒瓶,“咕咚”、“咕咚”一口气灌下了几大口!

看着老人青紫的脸颊浮起妖冶的暗红,我暗暗摇头,却不知道该怎么劝慰他,心想老人年少丧父那悲痛的心情该与自己失去祖父时那撕心彻骨的难过相仿吧……

温老痴痴地静默了半晌,忽地露出个古怪的笑容,虽然是笑,但骨子里透出的哀伤与凄凉让我异常憋闷。

“之后没有多久,我大哥便继承了家业,做了温家的新主人,那时我每天去请求他要他带我去父亲失踪的地方寻找父亲,可是他总是说那里地势极其复杂,而且很容易迷路,一路上野兽出没,危险的很,他又是亲眼看到父亲被埋在了乱石山下,绝对没有存活的可能,一直都不肯带我去,我心想即便父亲果真去世了,那么骸骨总要收回的,我们家有条家规,凡温家人死后必定要火化的,因为祖辈传言,做了一辈子倒土的事,触犯了许多阴灵,死后若是肉身仍在,便会化为鬼魈,受苦受难,永世不得轮回!”

这小店里十分寂静,连老板都不知道跑哪里去打瞌睡了,除了温老的声音外,再没有任何的响动,而老人最后几句话越说声音越低,幽幽飘渺,说到最后几近无声,语气也是诡异异常,看着温老虚无呆滞的目光,我和才子同时打了个寒战,悄悄地对望了眼,心底冷嗖嗖的,脖子后面直冒凉风。

忍不住飞快地回头瞟了一眼,无奈地发现酒店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风吹开了半扇,冷风夹着雪花涌了进来……

我在心里暗骂了一句鬼天气,快步走到门前,探出半边身子去关门,天空虽然漆黑,但地上的雪却已经铺了薄薄的一层,倒映着微弱的光亮,到让整个街道看来亮堂了许多……

就在门关上的瞬间,我隐约地看到了在风雪之中小酒店门口正对着的不远处似乎背对着我站着一位身穿袍服,古装打扮的女子的身影,这一惊可非同小可,手中一松,那扇没有关严的门被阵劲风再度吹开,发出咣当一声巨响,我连忙抓住门把手将门拉了回来,忍不住向刚才看到古装女子背影的地方又望了一眼,除了雪花再没有任何东西……

“真他妈的怪事!”我嘟囔了句脏话,暗想着一定是自己今天酒喝得太多,遇到的事情也太多,胡思乱想地出现了幻觉,转身坐回到桌前,温老见我回来,举起酒杯与我和才子撞了下,一饮而尽,重又陷入回忆之中。

“我看出来大哥铁定不会带着我去寻找父亲了,便暗地里苦学父亲留下的穿山倒土之术,决定自己去寻找父亲……的眼里射出坚定决绝的目光,不过转瞬便被无尽的失落代替“后来我自己去了滇西北,结果连那乱石山都没有找到!我温家所传的手艺都是教人怎么穿山,怎么开墓,怎么平括,虽然有些寻墓的方法,却不是寻龙望脉,望星宿寻穴位的技法,于是我到处打听,终于让我知道了塞外的古家,于是我离家寻找古家的传人,结果却如大海捞针一般,毫无头绪,后来我再回家时,母亲因为承受不了父亲意外的打击,重病不治,我大哥更是趁这个机会将我撵出了温家!”老人悲痛地哽咽道。

“于是我离开湘西以后,便一直在北方游荡,希望能够寻找到古家的人,求他们帮我去找回父亲的骸骨,虽然我也知道古家人根本不会帮我,但还是心存一丝侥幸,从此再也没回过温家,一直到现在……

对于温老坎坷曲折的遭遇,我也非常同情,犹豫着是否告诉他我就是古家的传人,想了想还是按下了表白自己身份的想法,同时对才子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透漏老夫子的事情。

“温老,您怎么这么肯定古家的人不会帮你呢?”我好奇地问道,难道古家与温家有什么仇恨不成?

温老苦笑着说道“古家世代为人寻脉探穴,择良地建阴宅,而我们温家却是挖坟墓,坏阴穴,一成一破,一建一坏,实在是对头冤家,而古家向来对温家极为鄙视的,又怎么会帮我这个温家人呢?”老人说完长长地叹息一声。

我这才知道原来古、温两家竟然是这样的关系,忍不住跟着叹息了一声,才子也叹了口气,三声叹息过后,我似乎又听到了一声近在咫尺的幽幽叹息,声音婉转凄凉,蕴涵着说不尽的忧伤无奈,却似乎是个女人发出的,这叹息声登时让我毛骨悚然,这小店里明明只有我们三个人,哪来得女人声音?!而且声音听起来距离我异常接近,仿佛人就坐在我的身边一样!.

我左右张望了片刻,确定了店里并没有女人,想起刚才隐约地看到的那女人背影,暗叫今天还真是邪门了!

才子发现了我的不对劲,轻声拍了下我的胳膊“怎么了?”,温老也是满目询问地望着我。

“没,没事。”犹豫了一下,看样子好象也只有我一个人听到了那声无法分辨是真是幻的叹息声,我还是决定不告诉才子我出现了幻视和幻听。

“岁月蹉跎,这些年我七下滇北,每次都无功而返,我本以为有生之再也无法完成这个心愿了,却没想到这枚金印居然被人发现,这金印本是我父亲随身携带之物,让我重又燃起了希望。”温老激动地说道,表情在坚定与期盼中夹杂着几分忐忑紧张。

“我说老温,小狼,你们聊了半天到是跟我说说这东西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能值多少钱?!”才子再也忍耐不住,趁着温老语音微顿,抢先问道。

“看到这印记你还想不出来它是谁的印玺?!”温老指着布条上那两方一清晰,一模糊的印记诧异地问道。

“俺哪知道这个什么天下什么全都讨大将军吴的是哪个啊?听起来倒像是个挺大个干部,到底是谁啊?老温,说说,说说!”才子讨好似地给温老满了杯酒,讪笑着道。

温老目瞪口呆地注视着才子半晌,满眼都是不可思议,那表情似乎在怀疑才子在和他开着玩笑,而才子压根就没有什么感觉似地期盼地望着温老。

看着温老好笑的表情,我暗暗摇头,才子从小就对动脑学习这种事极其反感,在潘家园支起了摊子以后遇到小来小去的买卖一般都是我来鉴别,若是遇到些拿捏不准的便请教老树妖和温老,而才子大多时候也只是做些看摊跑腿的活,落了个逍遥轻松。

注视了半晌,温老发出了一声无奈的叹息,终于确认了才子的确还不知道金印的主人是谁,略一沉吟,说道“这人历经三朝,在明朝时官至山海关总兵,后来引清兵入关,被封为了平西王,雄霸一方,在……

温老尚没有说完,才子兴奋地打断了他的话,叫嚷道“我知道是谁了,不就是吴三桂吗?!那个为了陈圆圆一怒而引清兵入关的吴三桂!”

温老微微点头,我的心中也忍不住有些感慨,英雄一怒为红颜,在我心里讲不上对吴三桂这人是赞赏还是鄙夷,但我相信,一个能够为了自己的女人而冒天下韪的男人,应该是个有情有义的真汉子!想到这里,耳边又响起了一声似远似近的若有若无的叹息声。

我的心里猛一激灵,这叹息似乎是在耳边响起,又好象从我内心发出的,看着才子与温老茫然不觉的样子,分明是只有我一个人听到了这叹息声,幻听,幻听……遍一遍对自己说。

“老温,那这么说这东西该很值钱吧?”才子眼睛里闪烁着向往的光彩刻意压低声音问道。

温老不置可否地淡淡轻笑“这枚印玺是吴三桂在清圣祖康熙十二年起兵自立,自封“天下都招讨兵马大元帅”建国号“周”后铸造的贴身信物,相当于虎符皇印,虽然最后没有成事,但也可以想象出这件东西的价值。”

才子听了温老的话,立刻小心仔细地捧起虎钮金印,紧紧地握住,好象生怕这金印不翼而飞似的,“老温,你估个价,能卖个多少钱?”

温老默默充满了感情地望了望才子手里的金印,抬头望向我,欲言又止,“温老,有话您就直说吧。”我微笑着说道。

温老微微叹了口气“若是说这金印的价钱,的确是难以估量的,实在是件国宝啊。”温老眼中射出强烈的难舍之情说道,我自从确认了这金印的真伪之后也隐约地估量着它的价值,温老的话并不夸张,这枚引起无数人争议的人物的贴身金印无论从历史价值还是本身的意义抑或是本身的工艺都是难得一见的当世珍品。

“小狼,才子,我说句或许不当讲的话,我知道你们这东西若是流入黑市,只怕早晚都要流到国外的,或可以换来些金钱财富,但百年之后我们还有什么脸面去见祖宗?”温老先前几句说得还有些隐晦,但说到后来神情激动,激昂慷慨。

正所谓盗亦有道,由此可以看出温老与他的那个甘愿为犯罪集团卖力的哥哥的确截然不同,

可以看得出来,老人一番话是出自内心的真心实感,这让我心里升出了几分愧疚,而才子居然也垂下头去默默不语。

“小狼,我也听才子说过,你们在短时间里需要一笔大钱,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我可以看得出来,你眼中的正气告诉我,你绝对不是惟利是图之人……温老好象也觉得自己的语气有些过重了,歉意地说道。

“温老您说的对。”我叹了口气苦笑道,只是云妮手术日期日益临近,那么一笔巨款我该去哪里筹措?何况现在连自己仅有的三万块也搭了进去,还欠了一笔外债,想起这些不仅大感头疼,真是一团乱麻。

“温老,您接下来有什么打算?”看到气氛有些沉闷,也是暂时不想该如何处理虎钮金印的我笑了笑转移话题。

“打算么,有生之年最后一次去趟滇北寻找家父的骸骨,也希望能够完成我父亲最后的遗愿,即便结局依旧,但也于心足慰了,他日于九泉之下也有脸与父母相见。”温老平静地说道,脸上看不出是喜是忧。

“只可惜,找了几十年我也没有找到古家的后人,或许古家已经没有了传人,而我温家只怕也就要由我而绝啦。”温老言下无比唏嘘惆怅。

就在那一瞬间,我几乎要脱口而出告诉温老我便是古家的传人,但是想了想最后还是忍住,一是对自己的寻龙望脉的功夫实在是不自信,第二个原因也实在不想在云妮即将手术的当口离开她。

“温老,您打算什么时候出发啊?”才子破天荒地以恭敬的口吻问道。

“呵呵,再盘桓几日吧,与两位小兄弟再聚聚,只可惜你我才结识,脾气相投,还没有尽兴便要分开……勉强地挤出个坦然的笑容,只是那笑容中透出的伤感让我心里有些发酸,也许这一别便是永别,对于这位出身盗墓世家,却刚正坚毅的老人异常舍不得。

才子也有些失落,三个人又喝下了几斤白酒,却不约而同地不再去谈金印、墓穴的事,只说些无关紧要的闲话,希望打破着让人郁闷不已的氛围,但空气中却始终流淌着驱不散的掸淡淡离伤……

与温老分别,珍重无比地揣起虎钮金印,我和才子相互搀扶着醉熏熏向家里走去,时间已经过了午夜,接头静悄悄的,只有鹅毛般的雪片落落洒洒。

“才子,你说说咱们干咋办?”我听着两个人四只脚踩在雪地上只发出两声整齐的咯吱声,心底回忆起在部队拉练的情形。

“我觉得老温头的话实在有些没有根据,难道咱中国人就比外国人穷?我想这东西也未必一定会流出国外的。”才子迟疑着说道,随即接着道“何况,何况咱现在可是一分钱都没有了,云妮那边还等着交住院费那。”

我轻声叹口气,对才子的话不置可否,但心里却清楚若是真把这东西流入到黑市中,只怕绝大可能会如温老所言,流入国外,外国人向来对中国的古玩珍宝趋之若骛,面上许多腰缠万贯的富豪花大钱收买,背地里还有如林森、力木哈日乐背后的不择手段的犯罪集团窥视,这金印一旦现世,金钱大棒的政策下其结局可想而之。

“这东西的确是应该由国家来保管的。”我低低说道。

“我靠,小狼,你不是又想捐献吧?两千块顶个屁用?!”才子涨红了脸吼道。

我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你丫傻透了吧?!你跟人家说是无偿捐献,给你两千块钱那是奖励,咱们不会和他谈谈有偿捐献?!这可是咱真金白银花了六万块买来的!”

“那就回去先探探唐小姐的口气?”才子犹豫地说道。

我点了点头,看来也只有这个办法了……真地为了钱违背着良心卖掉这珍贵的文物,虽然能解一时燃眉之急,但怕是要受一辈子良心的谴责,何况十几万虽然不是个小数目,但对国家来说,也实在算不上什么…….

还没进门,就看到房里亮着灯光,而门也没有锁,这让我和才子都是一惊,酒劲登时消散,清醒了许多,唐心一直都住在医院照顾云妮,家里一直都只有我和才子俩人,彼此对望一眼,都看出对方心里的疑惑和疑虑,“该不是着贼了吧?!”才子低声说道。

“小心点!”我嘱咐道,提起脚步迅速地闪到门口,才子撸起衣袖,气势汹汹地跟在我的身后,我轻轻将虚掩的房门打开了一条缝隙,客厅中静悄悄的,正中的桌上摆满了大盘小碟,还有几瓶啤酒,看着这一桌丰盛的菜肴,我松了口气,哪有贼还会给主人准备宴席的?应该是唐心回来了。

才子嘿嘿笑着冲进屋里,直接从盘子里抓起一块排骨大嚼起来,含糊不清地高声叫嚷着“唐小姐,唐小姐,今儿是什么日子啊?!”

楼上响起纷乱的脚步声,听声音并不是一个人,走到楼梯拐角,唐心露出娇笑如花的眼睛,装出一副生气的表情,微微嗔怒道“我不在家你们到逍遥自在啊?这都几点了才回来?!恩?还喝酒了?!”

看着唐心的“怒目而视”,我有些心虚地躲闪着她的目光,心里暗暗叫苦,谁知道她会突然查岗啊?神出鬼没的,我和才子虽然平日里回家也不算早,但像今天这么晚的,还是头一次,结果就被唐心给赶上了……时也,运也。

“唐小姐,你也知道,咱兄弟俩干的活早出晚归,时不时还得应酬、应酬,多累啊……咽下嘴里的肉,诉苦似地哭丧着脸说道。

唐心看着才子滑稽的模样,噗嗤笑出声来,慌忙再度装出严肃的表情“要不是今天我高兴,一定不轻饶你们!”

我自然也看得出来唐心并不是真的生气,连忙打岔道“唐心,今天是啥日子?这么隆重?”

唐心白了我一眼,“当然是高兴的日子啦!”闪身向身后摆手笑道“快出来吧!”

我和才子都好奇地伸着脖子张望,却被唐心挡着看不到她身后是谁。

看到唐心身后走出的人,我和才子都是一愣,“切,还以为谁呢!云妮回来啦……翻了翻眼睛说道。

“难道你们不想见我吗?!也不知道你们整天都在忙什么,好几天都不去看我!”云妮撅着嘴埋怨道。

“怎么偷从医院里跑出来了?天这么冷……云妮的精神状态让我很放心,但对于云妮不老老实实地在医院住着,我还是有些担心的同时隐隐有些生气,乖巧的云妮向来不会这么任性的,今天到底是个什么日子呢?我更加好奇。

云妮对我的责怪立刻回以甜甜乖笑“恩,人家知道错了,下次不敢啦,今天特殊嘛!”

“你们到底在玩什么把戏?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啊?!”我皱着眉头思索不出个所以然来。

“来吧,闪亮登场!”云妮和唐心同时伸手从楼梯上拉下个人来。

13

这人的出现让我和才子大大地吃了一惊,同时惊呼出声“兰花!”

站在两人中间,羞答答的不是兰花还会是哪个?

亭亭玉立的兰花没有穿蒙古服装,上身穿了件黑色的高领套头毛衣,下身是一条银色毛呢长裙,头发高高地盘在脑后,美丽本就不逊色于唐心、云妮的兰花看起来更加窈窕,看着楼梯口一溜三位各个绝色的美女,如世间最美丽的风景,将这初冬的第一场雪融化得无影无踪,心中忍不住啧啧赞叹。

“郎大哥,才大哥……美丽的脸庞上飞起两道红云,含羞带怯地低低叫了一声,当我的目光与兰花相遇的时候我却突然发现兰花的眼中闪过一抹惊骇无比的神情。

“呵呵,怎么啦?你郎大哥被鬼上身了啊?把你吓成这样?!”我笑着对兰花说道。

兰花听到我的话表情更加惊慌,我清楚地看到她的身体微微晃动了下,“这丫头怎么这么奇怪呢?”我暗想。

“没,没事,可能是坐车很累了,我刚才突然感觉有点晕。”兰花勉强地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说道。

“就是,你也知道坐这么长时间的车有多辛苦!”才子在我身边嘟囔道。

“你小子,还真会拍马屁!”我笑骂了声才子,对于兰花的反应也没放到心里,毕竟一个身体单薄的女孩子经历了亲身连续去世的打击,又坐了这么多天的车,必定是很虚弱的。

但至少比起两个多月前分手的时候,兰花给我的感觉好象长大了许多,若是在换做两个月前的兰花,只怕一早便飞奔下来扑到我的怀里了,而现在在唐心和兰花的轻轻牵动下,有些拘束地走下楼梯。

看到兰花,我心底无法遏制地想起了巴特儿,兴奋的心情有些黯然,而兰花虽然容颜依旧有些憔悴,但比起当初巴特儿刚遭厄运时,实在是好了太多。

悲伤似乎已经被藏在了心底,也许这一辈子都无法淡忘,但活着人必须要学会坚强,这也是死者希望看到的,我默默地想。

突然想起两人曾经在某时某地私定了终身大事,我扭头望了一眼身旁的才子,却刚好看到了让我大跌眼镜的一幕:才子竟然破天荒地羞赧地偷瞄着兰花,神色间似乎正为什么事而犹豫着……

“你们聊着,我和云妮去把饭菜热热,等了你们这么久,都凉了!”唐心嗔怪着说道。

“我帮你们!”我说着两步并做一步跟在唐心与云妮的身后窜进了厨房。

“你小子还在等啥呢?!上啊!”路过才子身边时,我低声地鼓励道,用力推了一把才子。

“兰,兰花妹子,你来咋也不告诉我一声,我,我好去接你呀!”迈进厨房前,我听到才子期艾着柔声说道,我在记忆中还是第一次听到才子如此温柔的语气,忍不住打了寒颤,鸡皮疙瘩抖落一地 ……

五个人团坐在桌子上,看着云妮、唐心、兰花三张笑颜如花,各有特色却均美丽至极的娇颜,我的心情是许久以来没有的亮堂兴奋。

“为了我们能够团聚在北京,干了这杯!”我笑着举杯提酒。

各人纷纷响应地举起了酒杯,我和才子一干而尽,而三位女士都是小小地喝了一口,浅尝即止。

“兰花这次来有什么打算?”我笑着问道,酒过三旬,菜过五味,五个人已经不再频频提酒,而是闲聊了起来。

“兰花这次来我不打算让她再回去了!”唐心笑着握住了兰花的小手说道。

而云妮和兰花虽然相识不久,但也已经非常熟悉,从云妮的眼神表情中能看出来,她对这个美丽的妹妹是打心眼里非常喜爱的,而且她也听我讲过巴特儿的事情,巴特儿是为了救我而死,云妮爱屋及乌,简直就把云妮当作亲妹妹一样看待……

“不回去了?!那可太好啦,跟着你郎大哥和我一起干大事去!要是兰花往那一站,只怕咱们的摊子立马会被围个水泄不通!”才子咧着大嘴,兴奋地叫道。

“一边去!兰花妹子这么个柔弱的小美人去陪着你们风吹日晒?!你们可真是太狠心了吧?!”云妮责怪地瞪了一眼才子不满地说道,唐心表示赞同地撇了撇嘴。

才子愕然,没想到自己的提议才一说出来就被否决。

“我已经帮兰花计划好啦,恩,云妮希望兰花和她一起去上学,兰花对学习没什么兴趣,我提议让兰花做我的助手,参加我们部里组织的考古队,兰花也同意了。”唐心得意地说道。

“那有什么意思?”才子不屑地说道“让人管着,还不如咱们来得自在……

“你们做那生意本来就不是女孩子做的,虽然在部里赚的钱有限,但安稳得很,女人重要的是嫁个好老公,赚钱的粗活自然交给男人去做的!”唐心理所当然,理直气壮地说道“想要娶我们兰花,你就先赚钱吧!”

唐心也是听到两人私定终身的当时人之一,而且很明显这事云妮也已经知道了,兰花嘤咛一声,把脸埋进了云妮的怀里,才子也是被唐心如此露骨的话羞得红中带紫…….

看着两个人的表现,我打心底里高兴,看样子这两个人彼此还都有意思,才子这老大难的问题算是瞧见了光明,而唐心刚才那句话是不是也是说给我听的?

这么想着望向唐心,也正与望过来的四道目光撞在一起,其中两道自然是唐心的,而另两道则是云妮…….

在男人与女人的战争中,男人永远不是胜者,即便占据优势的情况下,也要选择撤退,何况按照唐心的话,咱现在还真没几个呢……

这一顿饭直吃了近两个小时,气氛温馨美好,消失了许多天的阵阵欢声笑语从这个如深夜里的孤灯般房间里传出,室外寒冷如铁,房间里却温暖胜春…….

又聊了一会儿,云妮便逐渐显出些疲倦来了,加上兰花也是多日里舟车劳顿,在我的建议下,云妮与兰花先回房去休息了,而唐心却被我用眼神示意留了下来。

“郎大哥,我,我有点事想和你说。”兰花上楼走了一半停在楼梯上,转身犹豫着咬着嘴唇说道。

我笑着开玩笑道“有什么事就说嘛,我可怕有人会吃醋啊!”说完,还有所暗示地瞥了瞥才子,才子立刻扭过头与唐心搭话,而兰花却没有因为我这句调笑而表现出应有的害羞“郎大哥,我想和你单独谈。”

看着兰花严肃的表情,我意识到这丫头该有正经事要说,站起身来“那好吧,我们去楼上书房。”

“郎大哥,我刚才看到你身上有东西。”关上书房门,兰花注视着我,轻声道。

“东西?什么东西?兰花,几天不见你会透视啦?”我笑着问道,但马上就意识到兰花话中的含义,顿时毛骨悚然,背上唰地一下渗出了层冷汗“兰花,你是说,我身上,我身上有那些东西?!”

兰花点头,表情有些惊慌“刚才我第一眼看到你时,就看到有个女人坐在你的怀里,而且吃饭的时候一直都在!不过吃完饭,就不见了……”

难怪吃饭的时候兰花的表情一直很奇怪,而且话异常的少,原来同桌吃饭的除了五个人,还有一只鬼!

听到现在那东西并不在我身边,我心底镇定了些,毕竟再胆大的人知道自己的怀里曾经坐着一只鬼,也不会安之若素的。

突然想起自己今天连续出现的幻视和幻听,有些明白了,可能那并不是自己的幻觉,而是的确发生过的!

“兰花,那女人是什么样子的?”我的紧张已经让我不在意自己的声音似乎有些干涩,急急地问道,现在的我急于求证,兰花所见到那个女鬼是不是我所见到的那个背影!

兰花摇了摇头“那女人坐在你的怀里,长长的头发盖住了脸,我根本就看不见她的样子,但是从打扮上看,不像是现代人,穿一件白色的衣袖很宽大的袍子,而且……花脸上露出奇怪的表情。

“而且什么?”我现在已经基本可以肯定兰花所看到的坐在我怀里的女人应该就是我所看到的那个背影。

“她没有上你的身,只是坐在你的怀里,这好奇怪啊,难道,难道是附在什么东西上的?”兰花皱着眉头思索着说道。

兰花最后一句话让我的心再次剧烈跳动起来,回想起怪事发生的时间,正是我拿到虎钮金印之后,而在我的怀里,除了贴身口袋里装着那枚金印再没有其他东西了,何况这些日子我哪里也没有去过,什么事也没做过,不可能无缘无故地惹上个鬼啊?

退一步讲,这女鬼即没有上我的身,伤害我,也长时间地坐在我怀里,如此看来,似乎的确像兰花说的那样,这女鬼是俯在金印上的!

“现在不见了?”我问兰花。

兰花点了点头“现在不见了。”

对于这类附身于物体之上的鬼魂我还真从来没有遇到过,不禁大感头疼,但是她始终没有做出伤害我的行为让我暂时觉得放心,这金印是吴三桂的贴身印信,那么这女鬼是不是也和吴三桂有什么联系呢?!

“恐怕这其中的关系除非那女鬼自己告诉我,否则怕是无处探知了…….

我怕一旦说出来会吓到唐心和云妮,嘱咐着兰花把这事保密,便让兰花去睡觉休息,自己又回到了客厅中。

正与才子闲聊的唐心见到我回来,立刻笑着问道“兰花和你谈了些什么?这么神秘?”

“呵呵,没事,她问我这些天她不在,才子这小子有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我十分勉强地牵动着脸上的肌肉,希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显得轻松,心底却很是惴惴不安,真想把怀里的金印远远地扔掉,却又舍不得。

人啊,常常就是这样,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话说的还真有道理,我现在的感觉就是自己在油锅上走钢丝。

唐心咯咯地笑着取笑了才子两句,转头向我望向我。

“小狼,你们这些天的生意还顺利吗?那钱我已经想好了,这房间里的字画还是可以变卖些钱的……心柔声说道,眼中流露的心疼与关怀让我无比感动。

默默地听完唐心的话,我笑着摇了摇头“这些字画都是你父亲花了一辈子的心血才收集来的,也是他留给你的念想,绝对不能动。”我的声音虽轻,但语气是不容反对的坚定,“其实现在这事已经有些眉目了。”

“哦?!”唐心惊讶地望着我,虽然他也知道我不可能去偷去抢,但对于我能够在短短的一个月的时间里筹集到十几万依旧感到不可置信。

我郑重地从贴身的口袋里掏出虎钮金印,打开了外面的包裹递给了唐心。

唐心疑惑地接了过去,入手猛地一沉,明显没有想到这小小的东西居然会如此沉重,脸上的惊讶更盛…….

“这,这是吴三桂的金印?!”唐心摸索观察了片刻脱口惊叫道。

“小狼,你是从哪里得来的?!是真是假?!”唐心即惊且喜地追问道。

我将下午偶遇欧天顺开始,一直讲到与温老的一番对话,听得唐心表情变化连连,时而欣喜微笑,时而凝重严肃。

当听到我想要“有偿捐献”时,唐心露出一个会心的笑容“当初捐出那块玉碑时一定心疼得滴血了吧?!其实这事也怪我,部里曾经问过我是否需要给以你们一定补偿,还是我坚持着把才同志的无私奉献精神贯彻到底……

才子发出声让人心碎的呻吟,看着他懊恼悔恨的表情,我到有些不忍心了,凭心而论,无偿地捐献玉碑虽然让人有点心疼,但这么做心里多少也觉得有些骄傲自豪,何况当时我们并不缺钱,也不能把责任全归咎于才子身上。

“算了吧,过去的事就过去了,咱们也不能靠那一块碑过一辈子。”我挥了挥手打断唐心继续检讨和刺激才子的行为。

“这枚金印我可以捐给政府,我也不会漫天要价的,我知道这是国宝,我只有一个要求,就是云妮的全部医疗费用由政府承担!另外呢,要帮我偿还借的那三万块,至于我们自己的那三万可以不支付的”我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唐心点头,思索着道“这个要求绝对不算过分,我想应该不会有问题的,但是我也需要向部里请示……印……

“你可以拿去。”我很大方地说道。

没想到唐心的速度还真快,第二天晚上便有了回信,通知我部长明天要接见我和才子,“到底答应了没有?”我问道,这是我最关心的问题。

“答应了。”唐心欲言又止的表情让我很奇怪“那一切事情都解决了,可是看你的样子好象还有事啊?”

“恩,部里还有一个附加的要求,你也可以当作交易的,”唐心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本来部里决定是由部长亲口和你谈的。”

我不屑地冷笑了一声,暗道也不知道到底要和我谈什么买卖,搞得这么神秘,但要是以为说服力与官职大小成正比的话,那无疑太天真了,在我看来,那位李部长说得一百句还比不上唐心一句………

“到底要谈的是什么买卖?难道还想用官压死我们?!”才子冷哼道,兄弟还真是兄弟,竟然想到一起了。

“那到不是这个意思,”唐心淡笑着扫视了我和才子一眼说道“买卖当然是基于双方自愿的基础上的,而且严格来说,这笔生意还算合理,部里的要求是以你为负责人,带队去发现金印的地方去寻找还有没有其他没有被发现的文物,古迹,不管成不成部里将会另外支付给你和才子每人三万圆的酬劳,如果真的有所发现的话,会根据最终成绩,给予你们另外的奖励!”唐心终于把所谓的买卖全盘讲了出来。

“怎么会选上我们?你们自己不也有考古队么?”我皱着眉头问道,不过凭心而论这笔生意到还算合理,无论成功与否我和才子两个就可以拿到六万块,不仅自己搭进去的那三万块赚回来了,还另外赚了三万……

“你也知道现在考古队还在筹划,专业的能文能武的合适人选实在太难找了,我们从蒙古回来以后,部里听了我的报告以后就非常看好你们,希望能邀请你们加入考古队,却被你们给拒绝了,但是从李部长开始都对你们的评价很高,而且贾教授今天也说,以小狼你现在对于文物古董的鉴别能力实在已经不低于一般的专业人士了,所以在部里讨论了很久以后都认为你是这次行动的绝对人选!”唐心笑着说道,没想到贾教授那狡猾的老头对自己的评价居然这么高,被一位考古界权威人士这么夸奖,我还真有点受宠若惊呢……

“小狼,我看这生意干得!”才子把手指的关节掰得嘎巴、嘎巴做响,兴奋地说道“走一趟,至少六万块到手,只赚不赔的!”

“哼,你真以为那么容易?!没听温老说过吗?那里不光地势复杂危险,非常容易迷路,而且常有野兽出没,何况你也不是没进过墓穴,哪一次能轻轻松松地走出来的?!你以为是旅游观光啊?那是在玩命!”我狠狠地瞪了一眼提钱眼开的才子,冷冷地教训道。

唐心叹了口气,轻声说道“所以我才提前告诉你们,做个思想准备,不过……”

“不过什么?”我见唐心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忍不住问道。

“部里考虑到你们有可能拒绝,所以另有一套方案备用,如果你们不去的话,部里将派人去考察寻找……唐心露出一个奇怪的苦笑,让我的心里猛地反应过来“难道他们绝定派你去?!”

看到唐心无声点头,我忍不住狠狠地一巴掌拍在腿上,当然是才子的腿……几乎怒不可扼。

“这也太过分了吧?!明知道派你去的话,我们不可能眼睁睁看你自己去冒险的!”才子疼得哎呦一声,呲牙咧嘴地揉动着大腿,气愤地叫嚷道。

“其实这事也不能怪部里,我也的确是很想去的,这个机会对任何一个考古学者而言都是无比珍贵的,我也不想放过……”唐心有些歉疚地望着我说道。

“好!我答应!”我干脆地回答道,这根本就等于没有选择,正如才子所言,我绝对不可能眼看着唐心独自身处险境。

“不过我两有个要求,全程必须由我完全指挥!”我沉声说道“另一个要求就是那枚金印我要一起带着,回来以后我会把它再交给你们。”

第二天,按照约定的时间与李部长第二度会面,因为他已经得到了唐心的反馈,知道我已经同意接受他们的条件组队去发现金印的地方继续寻找,所以整个过程短暂明了,李部长同意了我的要求,这次的探险考古活动全程都由我来全权指挥,而部里除了唐心,还派了一位叫做魏国亮的中年研究员随行,据说这个魏国亮是位清史专家,对于吴三桂的研究可以称得上业界权威了。

对于我执意要携带着金印去进行这次探险发掘活动的要求,李部长很郑重地要求我务必要把金印完好无损地带回来,其实连我自己都不清楚为什么一定非要带着金印一起去,但好象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在告诉我,一定要带上金印……

想到自己的怀里此刻也许正坐着一个长发蒙脸的女鬼时,我的心里就毛骨悚然,人对鬼的恐惧就像对黑暗的恐惧一样,是因为人们的不了解未知而害怕,如同走在黑暗中,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突然掉进陷阱里,我也不知道那女鬼究竟想要干什么?但是如果只是附身在金印中的话,也许还不算太可怕。

第一次与魏国亮见面气氛就很不愉快,魏国亮身材高瘦,略微有些驼背,脸颊瘦消狭长,鼻梁上架着一副宽大厚重的近视镜,当唐心为我们彼此做了介绍以后,我伸出了手,魏国亮却只是阴冷地瞥了我一眼,冷冷地哼了一声,却没有与我握手,对这种不友好的反应我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第一次见面自己哪里得罪他了?

“他一直不同意整个行动由你指挥,情绪很激动,说这是典型的‘外行指挥内行’。”唐心在我耳边轻声说道。

“什么叫内行,什么叫外行?或许谈起历史我比不上你,但是若论起望龙脉,观星象,寻墓穴,只怕你拍马也赶不上我!”我看着魏国亮冷傲的表情,暗暗想到。

又想起温老曾经说过的,若是想要寻找到传说中的吴三桂的墓穴一定要有古家传人的帮助,不禁对自己的信心有增加了许多。

在从元皇陵中脱险归来以后,我便向贾教授借了诸如河图、洛书,易经这些古籍,一旦有时间便静心钻研,加上在皇陵中的亲身经历,现在虽然不敢说对于老夫子留给我的阴阳风水勘术融会贯通,但比起三个月前的自己,实在是强了太多了。

和魏国亮的第一见面不欢而散,当我确认这个队员是无法由别人取代的时候,我对于这次行动生出了种很不好的感觉,只怕这小子就是一颗定时炸弹……

装备的准备依旧由唐心负责,而我则考虑着怎么样把第五位队员,也是最重要的,可能是决定此行成败的队员给吸收进来了,这位至关重要的人,除了温晶焱,温老还会有谁?

这次我并没有带着才子,而是独自约上温老来到了熟悉的小烤鸭店里,老规矩,一瓶红星二锅头,半爿烤鸭,将门帘放下,我微笑着给彼此斟满了酒。

“我也正想着约郎兄弟和才兄弟再最后一次共饮,老夫也要告辞起程了……与我同时干掉了杯中酒后,老人微笑着说道,一脸淡然的表情,目光从容。

“怎么今天才兄弟没有来呢?不能亲自告别,实在是遗憾……温老有些失落地微微摇头,听这老头两句话,分明是已经保着必死的决心了,字字句句,话里行间都是蕴涵着永别的味道。

“老哥,兄弟我这次却不是来和您告别的。”我笑着说道。

“哦?!可是我已经决定明天就要上路啦,若是老天成全,也许你我还有机会再见,不过这机会么,实在渺茫得很,我已经决定此去若不能寻到家父的骸骨,也要在雪山之下结庐守灵,终老滇边了……老人的胡须有些颤抖,黯然说道。

“老哥,其实我这次约您来,是想告诉你些事情,”我稍稍停顿,成功地把温老的注意力吸引到我的身上来,询问地望着我,静静地等着我讲下去。

“其实,其实我就是古家的传人。”我沉吟了片刻,沉声说道,眼睛与温老相对而视。

“这,这不可能,别开玩笑了,你姓郎,怎么会和古家有什么关系?温、古两家的规矩向来严格,世代单传,向来不传外姓的……温老呢喃道,但逐渐地从我的眼中看出了我的极度认真,绝对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目光和表情慢慢由不信变成半信半疑,而后变得激动无比地看着我“难道,难道你真的是,真的是古家的传人?!”温老激动得连说话都断断续续地问道。

“是的,老夫子姓古名道常,与我祖父是莫逆之交,他的膝下只有一个孙女,所以老人临去世前把古家世代相传的阴阳风水勘术交给了我!”长话短说,我简单明了地交代了一下与老夫子的关系。

“古道常,不错,正是这个名字!”温老神色突地一黯,喃喃道“原来老前辈已经过世了……”

“郎兄弟,原来你深藏不露啊,那为什么那天不告诉我,反而今天又对我说了出来呢?”温老激动过后,很快便想到了其中的怪异,强做平静地问道。

真是人老成精,我原本想象着老头一旦知道我是古家的传人,立刻便会请求我帮助他寻找吴三桂墓穴所在,看老人现在这反应,似乎是认为我对他有所图谋似的……

好人难做啊!我暗暗苦恼。

“温老,你不要误会,其实我之前也确实不想趟这水,一是自己学艺不精,二是在北京也有让自己无法脱身的事情。”我苦笑着回答。

“那现在?”

“说实话,现在也仍不想去,但却不得不去了……一五一十地把整个过程讲了出来。

当老人听到我把虎钮金印捐献给了国家,满目赞赏地向我挑起了大拇指。

“你的意思是让我参加考古队?”温老求证地望着我问道。

“是的,您曾经去过滇边许多次,虽然没有找到最终的墓穴所在,但毕竟熟悉周边的地形,而且您是温家的传人,温家的独传绝技高明高超,对于平括比我要精通许多,而我也只能观观星相、望望脉穴,找个大致的方向……我很真诚地说道。

看着老人陷入沉思的表情,我想我一番话中所表现的真诚和潜台意思这位精明的老人应该很清楚,那就是想要找到吴三桂的墓穴,我们必须要互相配合,没有我他也无法找到真正的墓穴所在,毕竟他已经尝试过了许多次。

“好!我答应你,我参加,反正我的目的只是为了寻找到家父的骸骨,完成他的遗愿进到吴三桂墓穴里看一眼,对于是否存在的古玩珍宝我却没什么兴趣!”老人断然回答道。

我心中大喜,连忙举起酒杯“那就预祝我们此行马到成功!”

“若是郎兄弟能够帮我完成心愿,我就会用那枚玉佩作为回报,以感谢郎兄弟!那是家父在我百日时亲手给我戴在脖上的……压低了声音说道,轻轻地叹了口气。

老人所抛出的这个诱惑对我确实很具有吸引力,那玉佩我曾仔细地见过,其价值绝对不下于吴三桂的虎钮金印!

如果是才子在场,恐怕会立即与温老签份合同,立下字据………

“温老这就见外了,这次本来是咱们互取所求的,何况那件玉佩对于您而言,意义非同凡响,我又怎么能夺人所在呢!”虽然有些不舍得,但良知还是马上让我出口拒绝了温老的好意。

“老人么,总喜欢安排好自己的身后事,我何尝不是为它找一个最好的归宿呢……老人的声音似梦呓般飘渺地若有若无地飘入我的耳中,让我为之一怔。

这老人的话让我想起了老夫子、祖父在去世之前都曾经如有预感般的行为和话语,希望,只是我的胡思乱想吧…….

队员已经完全确定,而部里准备装备的速度也快得让我惊叹,其实做为一个专业的文物估计考察探险部门,这些设备都是早有准备的,而且相对而言,这次的设备中,除了没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外,其他的设备全部非常先进,对于防身武器,我只是很失望地看到了五支八四式警用手枪,七点六二毫米口径,全长不过十多公分,弹夹六枚子弹,巴掌大小的小枪拿在手里,好象玩具一般………

“就没有火力猛点的家伙?!”才子把玩着手枪,精致的手枪拿在他熊掌般巨大的手掌里还没有他半个巴掌大小,看得让人忍俊不禁。

“这个也是没办法的事。”唐心无奈地解释道“这可是北京,首都啊,对于枪支的管理非常严格,而且根据温老伯所说的,咱们这一趟其实除了些小野兽外,应该不会有太多用枪的机会……

看来我想借机会过过枪瘾的打算是泡汤了。

“小唐心啊,你是小狼的好朋友,若是不嫌弃,别总是老伯地称呼,叫我声老哥就好。”温晶焱抚摩着长须慈祥地笑道。

“那我就不客气了,温老哥!”唐心调皮地笑着说道。

“就是,就差没办事了,反倒把辈分给得差出了一辈……子也嘿嘿地取笑着凑热闹。

唐心白皙脸庞瞬间飞上两片红云,伸出拳头去追打才子。

我和温老则呵呵笑着看到两个人打闹着,享受着紧张的旅途前的片刻放松。

那个一直对我态度冷傲的魏国亮听到才子的话却冷冷地哼了有声,瞪着我的目光阴冷中闪过一丝恨意,这到让我很是奇怪,暗想着和这人素未谋面过,为什么好象我是他杀父仇人一样?

经过讨论,出发的时间和路线已经确定下来,明天傍晚由北京乘坐火车出发,到昆明后转乘客车进入德钦,而后步行上雪山,展开搜索探询工作………

本来我和唐心都极力邀请温老当晚与我们回家过夜的,但是温老却说要准备些必须的工具,约定了火车站相见,看着老人那神秘的模样,虽然好奇,但也不好询问,毕竟这涉及到温家祖传的秘技…….

唐心因为这次要和我们同行,照顾云妮的重任便落到了兰花身上,唐心,才子和兰花约好了似地先后找借口离开了病房,只剩下我和躺在病床上的云妮。

“小狼哥哥,不管怎么样,你要答应我,一定安安全全、完好无损地回来……妮的眼圈有些发红,轻轻地说道,满眼的担心和不舍让我心中的离愁也浓了起来。

“放心吧,这次比起前两次实在是简单的多了,最多一个月,我一定会在你动手术前赶回来的!”我轻柔地摩挲着云妮一头披肩秀发安慰着说道。

云妮乖巧地点了点头,将身体靠进了我的怀里,“小狼哥哥,你一定要照顾好唐姐和才哥,你们一定要一起回来!”

“呵呵,你担心的事还不少呢,安心在这里养身体,等我回来!”我轻轻地拍了拍唐心光滑的脸颊笑道“他们的毛要是少有一根,就拔我十根!”

云妮仰头脉脉含情嗔怪地白了我一眼,“不许胡说,就算他们真的少了根毛,我还能去数吗?再说我又怎么舍得,怎么舍得拔你的?!”说到最后声音低得像蚊子嗡嗡般,如果不是我和她之间距离极近,而且这房间里异常安静,我是一定听不到她说的是什么…….

看着云妮微微颤抖的长长睫毛,因为害羞甚至连眼睛都红透了似的,那模样真是可爱至极。

忍不住,我终于忍不住慢慢地低下头,轻轻地吻在云妮那张娇艳欲滴的唇上…….

这是我第一次对云妮做出如此亲昵的举动,云妮瞬间身体僵硬,甚至有些颤抖,但马上便嘤咛地呻吟一声,化成了温柔的水般两条臂膀揽住了我的脖子,将整个身体挂在我的胸前…….

这是彼此的初吻,根本不懂得该怎样做,只凭着满腔的柔情爱意,予取予需地相互吸允着………

时间究竟过了多久已经不重要,连嘴唇,腮角都觉得酸麻不堪,只是谁也不愿意先收回嘴唇,真希望这一刻就此停止…….

敲门声将我和云妮自飘荡的美妙云端重有拉回到病房里,云妮羞得连头皮都红了,紧紧地把垂着头,无论如何也不敢与我的目光相交。

没有办法,这丫头脸皮实在太薄,我无奈地想,回忆起刚才那美妙无比的滋味,不禁又生出了再拮娇艳的冲动,不过讨厌的敲门声再次响起,我真想把敲门的人一脚踹出地球!

“请进!”云妮收拾了一下仪容,将身体抽离了我的怀抱,又为我拉了拉胸口有些褶皱的衣襟,柔声喊道。

我怒目圆睁紧紧地盯着房门,结果一眼瞧见开门进来的人,立马换上一副感恩戴德的笑容,站起身迎了上去,不是咱阿谀奉承,而是这人实在不敢得罪,进来的人是谁?正是云妮的主治医生,院长慕玄烈,慕教授……

而在慕教授身后探出了三个脑袋:唐心、兰花、才子,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我理解,不好意思,打扰了”的揶揄笑容冲着我和才子挤眉弄眼……

“两位,打扰你们没有啊?”慕教授笑容可拘地问道。

“没有,没有。”我心里暗骂这老头六七十岁也没个正经,和年轻人开这种玩笑,脸上却不得不客套着。

“恩,那就好,我今天来是想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慕教授微笑着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云妮,而看他身后唐心三人的喜悦表情,应该早一步已经知道了慕教授口中的好消息了。

“经过这段时间的静养观察,通过我和罗林教授的交流意见,云妮脑子里的肿瘤没有成长的迹象,而且按照我们的观察,虽然肿瘤压迫到了神经,但我们已经制订了一套周密可行的手术计划,成功概率可以说非常高的!”

我大喜过望,这无疑是我临行前最让我安心振奋的消息了“这么说云妮的手术一定会没问题了?!”

慕教授呵呵微笑着说道“小朋友,凡事是没有绝对的,即便是最普通的盲肠手术,仍旧存在风险的,何况是一项非常复杂的开颅手术呢?只能说这个手术的危险性已经在我们尽可能的能力范围之内降到最低了。”

我连连点头表示明白,慕教授充满了慈祥温暖与自信冷静的笑容让我莫名地感觉到塌实和信任。

没有了对云妮病情担心的后顾之忧,我对此行更增加了几分信心。

14

自那场大雪后,北方的天气便日渐寒冷,逐渐进入了冬季,而坐在火车上一路向南而行,气温的变化却十分明显,最初我们个个穿着军大衣都觉得寒冷,但在到了昆明的时候便只需要穿件薄薄的一件毛衣便可以了,这里的温度是在零上的十度左右,而北京却已经接近零下二十度了……

一路上大家相处十分融洽,我与才子、唐心自然不必说了,而温老与我和才子也熟悉得很,彼此的脾气相投,只有那个阴阳怪气的魏国亮除了对唐心态度友好得近乎讨好以外,对我们三个都是冷冷淡淡,尤其是对我,每次看着我的时候,都想用目光杀了我一般,要是目光也可以做武器,只怕我已经死了无数次了……。

对于他为什么对我这么痛恨,我起初十分不解,但是后来才子悄悄对我说“小狼,那小子看样子对唐小姐很有点意思,完全把你当情敌了,小心点他玩花招,这种人边看表面上老实,其实花花肠子可多得很……

才子给我打了个比喻,“咬人的狗不叫”不过我还真没把他当回事,虽然咱学历没他高,学问也没他深…….

快四十了还不结婚,这人肯定不是生理有问题就是心理有缺陷,唐心怎么可能会喜欢上这种人?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自从才子提醒我以后,我便会时不时暗中注意观察魏国亮对唐心讲话的态度和看唐心时的目光,果然,到真让我发现了些端倪,这小子偷看向唐心的目光中总有些狂热,痴迷……

唐心这么聪明人怎么会看不出来?我也能够看得出唐心一直在刻意地与魏国亮保持距离。

老子的女人你也敢打主意!老老实实就算了,要是敢动坏脑筋,老子管你是谁,看我不好好收拾你!

不过也正因为是这样,我不得不对魏国亮格外的客气,女人都喜欢大度,成熟的男人,可不能因为这小子破坏了与唐心之间美好的感情…….

到达昆明的时候刚好是早上,阳光柔和,温度适宜,满眼都是绿色,众人都对昆明赞不绝口“春城”之名果然名不虚传。

不过大家心里都有事,也没有过多的心情欣赏春城美景,匆匆赶往客车站,坐上了最近一班开往德钦的客车。

德钦,位于迪庆藏族自治州西北部,距离昆明为八百八十九公里,它北与西藏芒康相连,西与西藏左贡、察隅接壤,与四川巴塘、得荣隔江相望,德钦位于清藏高原的延伸地带,全县面积七千五百九十六平方公里,而平均海拔在三千五百五十九米,比我们东北老家还要高上许多,以前我在部队的时候就对德钦的大名如雷贯耳了。

德钦百分之八十的居民为藏民,其他多民族杂居,如汉族、彝族、蒙古族、普米族等等许多民族,我在小的时候老夫子便曾经给我讲过古时文明的“茶马古道”的故事,而德钦镜内的升平、奔子栏两阵便是“茶马古道”时著名的两大商阜。

德钦另一个让我熟知的原因,是我当初在部队的时候常听当地的藏民和藏族战友提起藏传佛教的朝觐圣地梅里雪山便位于德钦,每年云南、西藏、四川、青海、甘肃的藏民都要前来朝拜梅里雪山又称太子雪山,其中最为著名的是太子十三峰。

而综合欧天顺的描述和温晶焱的回忆,我们此行目的地便应该在梅里雪山的主峰卡格博的附近某地。

我们到达昆明的时候都因为气候的温暖而欢呼雀跃,尤其是唐心和才子更是一个劲连声赞叹云南实在是个适合居住的好地方,才子从没来过云南这我清楚,但细问之下唐心和魏国亮也没有到过云南到让我颇感到诧异,对云南、德钦的了解还是走之前匆匆从资料里读了些。

唐心一直生活在国外,所从事的研究也大多在国外活动,这我还能理解,到是魏国亮这位号称清史权威,吴三桂研究大成者居然连云南这在吴三桂的生命里无比重要的土地都没有踏上过,实在让我觉得好笑。

难道他就没听说过“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这句古训吗?

原来五个人当中也只有我和温老算是对德钦比较熟悉的,温老曾数次来到过德钦,他的父亲又是在这里遇难的,可以说这里是他最刻骨铭心的地方,自然对这里的印象深刻;而我虽然没有到过这里,但是毕竟在藏区生活了四年,所听到的关于德钦的许多传闻让我对这个地方也算得上有所了解了。

车子离开昆明时还不觉得怎样,大家一个个都觉得新奇,当车子渐渐地沿着滇藏公里行驶接近到中甸附近时,气候便冷了下来,比之北京有过之而无不及了。

毕竟坐了好几天的火车,连日奔波,新鲜劲过后,疲倦便无法逃避地袭来,而这平稳的车子无疑更催动了人们的睡眠欲望,夜幕降临时,唐心靠在我的肩膀上沉沉睡去,而才子也很亲昵地把一只大头枕在魏国亮的肩膀上打起了呼噜……

而魏国亮虽然是在睡梦中,脸上的表情依旧是委屈痛苦。

其实一路上才子早看着魏国亮很不顺眼了,几次要教训他,都被我喝止了,才子的想法我自然明白,想要为我出气,但是我早已经过了为了口气便争强斗狠的年龄了,何况我也不想让唐心难堪,给她惹下不必要的麻烦。

说白了,我这次来最根本的原因自然是唐心,退一步讲是求财,其他的根本就不重要。

魏国亮开始对一行人当中除了唐心之外的所有人都很不顺眼,态度傲慢,甚至几次当着我们的面读嘟囔着“农民,老土,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心与他谈了两次,态度虽然有所转变,但依旧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不过后好象才子与他谈了一次后,这小子对才子的态度发生了彻底的转变,至少在表面上不再如过去般傲气凌人了,不过眼神里却透出敢怒而不敢言的味道。

我当然知道才子是用什么和他谈的,也正因如此,我问自己,是不是宽容过度便成了懦弱?

窗户上逐渐结出了冰菱,车里的温度也越来越低了,我用大衣把唐心的身体包裹起来,唐心睡梦中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好事,美丽的脸上带着甜甜的笑容低低地哼了声,侧了个身向我怀里缩了缩。

看着唐心娇美的容颜,还有那张娇艳欲滴的微微张开的嘴唇,我忍不住想起了与云妮临别前的一吻,胸口不禁有些燥热,真想吻上唐心,品尝那诱人的美味……

想归想,但从小所受的严格教育,和祖父的严厉教导,都是告诉我怎样做一个正人君子,虽然实际情况是我与正人君子还有很大的距离,但至少我干不出来趁人之危,唐突佳人的事情来。

口干舌燥地咽下口唾液润了润喉咙,微微地闭上眼睛养神,强迫自己不再去想怀里抱着一位让自己魂牵梦绕的绝色佳人,就当自己抱着一只小猪好了,我苦笑着对自己说,抱着自己心爱的女人是多么美好幸福的事,像我这种想法的,恐怕这世界上再也不会有第二个人了吧?!

“今天午夜,我们就可以到达中甸,听说这两天滇西北连下了几场大雪,只怕雪已封山了,到了中甸再向前进入德钦恐怕就要换乘马车了……耳边响起个低低的声音,是温老。

“其实这种季节实在不适合做这事的。”我轻声说道。

“呵呵,这到没什么,我几次都是在夏季来,不也是一无所获吗?冬天、夏天没什么分别。”温老轻笑着说道。

“温老,如果这次您能达成心愿,那您是准备回北京呢,还是回老家去?”

“老家?从母亲去世开始,我便没有了故乡了,走到哪算哪吧,天下之大,也难求安身安心之所啊。”老人悠悠叹道。

没想到自己随口的一问,竟然又勾起了老人的感慨,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人老了总是会想许多的事,小狼你也不要在意。”温老淡笑着说道。

我微微点头,温老突地轻笑道“小狼啊,既然你是古家唯一的传人,那咱们就切磋下咱们的技艺怎么样?”

温老这个提议立刻引起了我的兴趣,立刻笑着应答道“其实我早就想向您请教了,只是怕说出来让您为难,所以一直都憋在心里。”

“这个么,秘传便是秘传,如果你想请教那自然是不能够教你的,别怪老哥我抠门,你们古家比温家更严格哩!”

这个我到没有感觉到,老夫子去世前把阴阳风水勘术这本书传给我的时候也没说要我怎么对待这东西,能不能传授给别人,他也没有说过,只是老人的这句话让我有些气恼,刚才明明说要互相研究,这时候又说是不传之秘,难道人老了真的会发生思维混乱?

“不过嘛,虽然是不传之秘,但是咱们切磋一下,我觉得到没什么关系,想当初我老子还一直想寻找古道常比划、比划呢!”温老狡黠地笑道。

我这才明白老人的用意,不禁暗叹了声姜还是老的辣啊,都说人老成精,不服还真是不行呢!

直到中甸的近五个小时的车程里,全车人除了我和温老,便只有司机三个人清醒的,在此起彼伏的鼾声中,我和温老窃窃低语地讨论着风水堪舆和望脉寻穴的技法,其实大部分时间里都是我听,而温老在讲,有不明白的地方我便问,温老便给我讲解,等到车停时,我对于盗墓这个行当和其中的技巧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后来想起这段往事,我醒悟过来,原来温老只是找个借口把温家世代相传的密法教授给我,正如他所言,温家到他便算是断了根,而他却不忍心见温家先祖们历代积累的心血由他而绝。

只是我没有想过,我竟然成了风水堪舆、盗墓倒土这行当里最为赫赫有名的“南温北古”两家的唯一传人!

温家与古家虽然号称风水堪舆、盗墓倒土这神秘隐讳的行当里最为有名的两族,但其实两家却有着截然不同,从表面上看,就如温老所说的,古家是为人寻找龙脉,探阴宅地,而温家则是挖人阴宅摸阴财,虽然两者都精通寻找陵墓的方法,但其寻找墓穴的方法却大相径庭。

古家正统,风水堪舆的道理本是由河图、洛书中演化而来,正如一棵大树的根,其后经过发展变化,逐渐分成了众多流派,但他们所秉承的道理却都没有离开最初的根基,而古家的寻脉探穴的方法便是以河图和洛书中的道理做为依据的,正所谓“一法通万法通,万变不离其宗”。

而温家的方法则是由实际操作中掌握的实用技巧,讲究的是四个字的技巧“望、闻、问、切”乍一听上去,这似乎与中医学上的诊病方法相似,其实却道理也是大致相同的,只不过目的不同罢了。

所谓望,便是指观察地形、地势,从而判断出墓穴的规模、大小、形状,有经验的高手甚至可以通过望来判断出墓穴的形状,还有一层含义是通过该处的土质分辨这下面是否有墓穴,温老自己承认他是万万做不到的,但是他的先祖们却都是个中高手。

闻,是指以土质的气味来分辨墓穴的朝代,建造墓穴的材料和泥土种类。

问呢,顾名思义,就是假借各种借口与墓穴所在之地周围的老人闲谈,询问有关墓穴的传说,以便获得信息,例如朝代,墓主,位置等等。

而最后的切,最为复杂繁琐,可以借由切土来判断墓穴的年代和大小,二是指摸阴财的时候在墓中棺材里摸死者身上的物品,先头后口至肛门最后到脚,因为陪葬物品中,墓主最珍视、最珍贵的物件一般是放在身上的,而且这个切也是指在昏暗的墓穴中,用手的触觉来分辨物件的价值大小,所以说一个摸阴财的高手实际上也是个顶尖的文物鉴定专家。

这是古、温两家技艺的不同之处,也决定了两者的根本区别,也正是为什么温老那么急切地坚持寻找古家传人寻求帮助的原因。

古家人可以通过堪舆之术,借以星宿、气象、山型地势来寻找龙脉走向,发现在风水堪舆之术中墓穴所应该选择的位置,而温家,你若是让他们来挖掘一处墓穴,那必定是又快又稳的,但要他们寻找一处不知道位于何处的墓穴,那实在是在难为他们。

论起两家所借助的工具,更是大大地不同,温老神秘地笑着拍了拍椅子下他一路携带的那个大包裹,轻声道“每次都没用上,不知道这一次会不会派上用场?!”

古家人绝大多数时候都是凭自己的眼睛来寻找墓穴,最多是用个罗盘或寻龙尺、鲁班尺之类的辅助工具,而温家则不同了,什么连体的装着各种工具的老鼠衣、打洞用的洛阳铲、通沟用的飞绳、滚叉、撇刀之类甚多。

听着老夫子侃侃而谈,若不是老人自己承认绝大多数都是从家传的书上看到的,我简直就认为这位一脸淡然的老人是位深藏不露、经验丰富的盗墓高手,我今天算是大大地长了见识,比如说看地形常有“秦埋岭、汉埋坡”之说,墓穴的结构设计:秦、汉时期的墓穴距离地面一般都要超过十二米以下,唐墓是墓砖搭起来的 ,砖之间没有粘合,搭成穹顶;明清墓则多为砖结构,墓砖之间以石灰和铁片镶死,有的明墓墓顶厚达两米多也就是所说的七辐七券墓顶非常坚固。 明墓距地面深度一般不超过六米………

而对于陪葬品所摆放的位置,对整个陵墓而言,一般是“东仓西库”,对于棺木中的物品则有“左肩右脚”一说,也就是说贵重的物品一般摆放在墓主的左肩处和右脚下的。

这五个小时对我来说就是一堂盗墓的集中培训,我从没想过原来做个土耗子,摸阴财竟然是一件如此深奥的行当……

不知不觉,车子停了下来“前面大雪封山啦,德维路也过不去啦,车子过不去了,下吧!下吧!”司机大喊声中,熟睡中的人们纷纷嘟囔着醒了过来,唐心也睁开了朦胧的睡眼,车门“唰”地一声打开,车外的寒冷气流立刻涌入车中。

即便是穿着厚厚的棉大衣,我仍然被突如其来的寒冷激得打了个寒战,全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而唐心立刻全身一缩,向我怀里腋下使劲地钻。

“起来吧,小懒猫,接下来的路可就不好走喽!”我轻拍了两下唐心的小脑袋笑道。

这次携带的工具不多,都是精简之后带了些必要的东西,所以算上温老的那个包袱一共也只有三件。

五个人哈着冷气下了车,虽然已经是午夜十分,但是一望无极的皑皑白雪将天地间映得很是明亮。

迈下车的瞬间我隔着衣服摸了摸怀里虎钮金印,想到可能现在自己的怀里正坐着个披头散发的女鬼忍不住连打了几个寒战,反正我也看不到,我安慰自己,不过转过来想想,也正是因为看不到,所以才更加恐惧……

车停的位置距离中甸近十公里,而我们现在只能随着人流一起步行到中甸后再寻找马车前进一百八十四公里赶到德钦。

“三件行李刚好够你们三个大男人分,一个不多一个少。”唐心笑着分配道。

“行李大小也不一样的,怎么分?!”魏国亮阴冷地看了我一眼,问道。

“无所谓,你挑吧。”我耸了耸肩膀,不在乎地说道。

魏国亮回头看了看才子,才子做了个轻的手势,魏国亮也不客气,一个箭步窜到温老携带的那个在三件行李中看起来最小的包裹前,伸手便要提起来。

没想到这包裹的重量大大地超出了他的想象,加上地面光滑,魏国亮一拉没有拽动包裹,反倒“哎呦”一声把自己摔了个四脚朝天。

我不屑地哼了一声,才子哈哈大笑,温老则无声地笑着摇了摇头,连我身边的唐心也忍不住露出鄙视的表情“真不是个男人!”唐心低声鄙夷道。

魏国亮涨红了脸爬起来,满眼怒火地狠狠瞪了我一眼,嗫嚅道“刚才没有注意,这件行李不太规则,不好背,我背这件好了!”魏国亮指了指旁边那个从外型看来,体积排在三件行李中间的背包说道。

没有人说话,默默地看着他吃力地背起背包后,我征询地望向才子,才子提起温老的包裹笑着对我说道“那我就欺负你啦,拿个小的!”

才子这么说更让我感觉温暖,虽然这包裹的确比旁边的背包小了些,但那背包里装的无外乎是些帐篷、急救箱、防毒面具、和两把工兵铲,而从才子也有些吃力的表情看,他手里的那个包裹的重量的确不轻,我心里暗暗惊讶温老的老当益壮,一路上看他拿着这包裹上车下车非常轻松。

背起那个最大的背包,唐心两条手臂紧紧地挎着我的胳膊,一行五人顺着人流向中甸走去。

旁边时不时偷偷望我的魏国亮眼中满是嫉妒和仇恨,这小子真是白读了这么多的书,心胸如此狭小,而且没有自知之明,任是瞎子也能感觉到唐心对我的深情,这个魏国亮仍旧对唐心死缠懒打,讨厌至极。

十里路对我来说实在算不上什么,尽管背着件近百斤的行李,也要比我们当年负重五十公斤四十公里急行军拉练要轻松许多了,而且我已经习惯了高原的稀薄空气和气压,这对我来说几乎没有任何感觉,而才子虽然没到过这么高的地方,但是体格健壮的他也很快就适应了。

唐心的脸色有些苍白,呼吸也有些急促,但是在坚持过一半路程后,她明显度过了极限,慢慢轻松起来,而温老更不需要担心,一路上谈笑风生地讲些关于德钦的风俗趣事。

又是那个魏国亮,基本上走十步就要歇一会儿,走了不到一里路便嚷着自己有心脏病,承受不了要崩溃了,最后在所有人不屑的目光中,温老接过了他的背包。

“真他爷爷的废物!”才子嘟囔了一句,狠狠地吐出口吐沫,“百无一用是书生啊!”看着魏国亮那软弱的模样,我在心里叹了声。

谁知道卸下了行李的魏国亮立刻恢复了活力,凑到唐心跟前寻找话题与唐心搭话,看来这小子的身体还是不错的嘛,并没有出现高原反应,原来刚才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是装出来的,心里对魏国亮的印象除了鄙视外又增了几分反感。

唐心对他的态度与刚出发时发生了明显的变化,态度冷淡,魏国亮说上十句,唐心冷冷地回一句;到了后来瞧见这小子竟然没完没了,唐心干脆对魏国亮的话全当没听到般,亲昵地把半边身子都挂在了我的胳膊上“小狼,你看那雪山好美!”,“小狼,你看前面那女孩的衣服真漂亮啊!”…….

魏国亮阴沉着一张本就够长的脸,慢慢落后了几步,虽然我看不到他现在的表情,但是一路上我都感觉到两道如寒刀利刃般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我的身体。

十公里的路,我们一行人走了近一个小时,这个速度虽然算不上快,但也不慢,中甸县城不算大,但是通往梅里雪山的必经之路,旅客量很庞大,加上这县城又是附近许多乡镇的经济中心,所以餐饮行业很是发达,大大小小的旅店也不少,先找了家小饭店把肚子填饱后挑了一家看起来还算安静的旅店住了下来。

第二天一早,匆匆地吃了早饭,让旅馆的老板帮忙找了两架马车,才子与魏国亮在前,我、唐心、温老在后,向德钦升平镇行去…….

给我们赶车的是位四十多岁的藏族汉子,他的一身藏服让我很感觉亲切,离开部队也快半年了,俗话说“军民情,鱼水情”当年在部队的时候没少与藏族的老乡打交道。

尝试着用自己所知不多的藏语与老乡打了个招呼,那汉子先是一愣,随即布满了风霜沧桑印记的黑红脸膛上露出一个真诚的笑容,快速地说了一句藏语,看我不明白的表情,转而用听起来语调怪异的汉语说道“我是说你们是来拜神山的还是旅游的?今年的雪啊比往年来得早了许多,所以这路不好走啦!”

我马上醒悟过来,初冬正是周遍各省的藏民络绎不绝地赶到梅里雪山觐拜的季节“我们是来旅游的,顺道也拜拜绒赞卡瓦格博!”我笑着凑到那藏族汉子的耳边喊道。

绒,指河谷地带;赞,意思是说很厉害的神;卡瓦格博,白色的大雪山,梅里雪山的主峰,绒赞卡瓦格博整个意思就是圣神的白雪山峰,这是藏语里的称呼,而那位藏族汉子听到我的话,立刻露出真诚的笑容不住点头“要的!要的!天神将会佑护你们的,朋友。”

我和这汉子火热异常地聊了半天,得知这位叫做噶普的藏族汉子正是居住在升平镇的,听说我曾经在藏边做为边防兵服役,噶普真诚而热情地邀请我们去他家做客。

藏族人的热情与直率是出了名的,绝对不是虚伪的客套,如果不接受他们的邀请,就代表着你看不起他们,很容易引起他们反目成仇,我将温老教我的“四字大法”中的问字诀现学现用,立刻答应了噶普的邀请,车子在下午傍晚十分终于驶入了升平镇,噶普高声吆喝了句藏语,前面那辆马车便马不停蹄地向镇里行去。

升平镇虽然是德钦的政治经济中心,但并不大,但是经济极为发达,毕竟是茶马互市的重要商阜之一,历史悠久,小镇四面环山,而且地势陡峭,小镇里的建筑都是依山势而建,因为平地难得,镇内居民住房建筑都挤在了一起,呈阶梯型分布,有时就算两栋前后相临的邻居,一高一低可能就要差上许多了。

噶普的家住在升平镇的中心,一溜六大间的房子只有噶普和他的妻子和一个八岁大的儿子,噶普解释说他的大儿子和姑娘都已经成人了,大儿子在昆明工作,而姑娘则在北京上大学。

当天晚上热情的噶普不仅杀了三只羊,还把邻居都叫了过来,与我们五个人在院子里开起了篝火晚会,这仿佛又让我回到了当年在部队与老乡们联欢的时候,我兴高采烈地和那些虽然只是刚刚相识却感觉亲人般亲切的淳朴、热情的藏族老乡们大口地喝着酒,大块地吃着肉,身高马大的才子更受到推崇勇士的藏民的喜爱,纷纷向他敬酒,要不是才子还有些酒量,只怕一轮都喝不下来…….

温老展现出我从没见过的豪放,一脚踩在桌上,一手掐腰,一手举碗,来者不拒地与敬酒者碗碗干净,一轮过后,竟然连脸色都没有变,除了肚子好象有些大了,言谈举止与正常人没有任何分别,所有的藏族老乡都对老人伸出了拇指,啧啧赞叹……

这老头酒量之大恐怕也只有祖父能比,而这老头学识的渊博,似乎也与老夫子不相上下…….

我并不知道,若是在五十年前,祖父和老夫子的名号任意一个放到江湖上,都是响当当的人物,而温晶焱也曾被他父亲认为是温家百年不出的奇才…….

唐心也受到了我的感染,银铃似动听的笑声不时响起,她的美丽让见到她的藏族老乡都为之惊叹,来邀请她跳舞的藏族小伙子更是排成了长队,唐心起先对于邀请只是紧紧地靠在我身边,微笑着摇头拒绝,后来经不过小伙子们的热情,询问似地望着我,我立刻笑着鼓励她接受邀请。

看着唐心和那些惊艳于她的绝美容颜的小伙子们载歌载舞的快乐模样,我也打心底里感到高兴,这就是人与人的不同,比如这些淳朴直率的藏族小伙子们,丝毫不掩饰对于唐心美貌的欣赏,知道了唐心与我的关系后,热情依旧,却绝对不会做过分的举动;而像魏国亮这种人满脑子里装的都是龌龊肮脏的思想,想到魏国亮,我忍不住在人群中寻找他的所在,却没有找到。

“噶普,你看到我的伙伴了吗?那个瘦高的?戴着眼睛的那人?”我凑到正兴高采烈地喝酒的噶普耳边问道。

噶普指了指屋子“我看到他,刚才进去了。”

这小子真没用,喝了这么几口酒就逃了。我暗想,也不去管他,继续地和大家喝酒吃肉,直到午夜方才散了。

第二天在噶普家又盘桓了一天,噶普也为了陪我们而没有出车,但让我有些失望的是,我自称是欧天顺的远房亲戚向噶普打听起欧天顺,噶普丝毫没有怀疑,告诉我说欧天顺前几天全家突然就搬走了,我也不禁为欧天顺的效率暗暗吃惊,别看这人看上去老实巴交的,还真是一个说干就干的爽快人。

“噶普,听说欧天顺的儿子曾经在山里捡到件东西?”我装做不在意地问。

“是咧,都说是件什么古物,后来县上还来人看了,可是听说又让他儿子给耍丢了,县上还派来好些人去山上找,也不知道找到啥没有。”没有任何心机的噶普啧啧地说道,在这小小的升平镇里,这可以算得上引起轰动的大事情了。

“哦?那噶普你知道那地方在哪嘛?我们这次来反正也是旅游,听说了这事也想去看看热闹。”我笑着对噶普说,故意做出好奇的表情。

“听说就在神山附近,可是那附近也没听说哪里有石头山的呀。”噶普挠着头一脸蹊跷地说道。

我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什么了,噶普所知道的并不比欧天顺或者温晶焱两人多,温老毕竟还曾找到过那片乱石山。

只是我想不透,一个巨大的乱石山也不会长脚自己到处乱走,如果说欧天顺的儿子太小不记路,找不到那地方也还说得过去,但是以温老如此高明的人,来德钦许多次,也只是凭运气找到过乱石山一次而已,甚至连大致的位置也说不清,这事实在是太奇怪了……

如果要是一寸土地地详细搜索,以梅里雪山山脉这么巨大、复杂无比的区域,只怕这一辈子都别想走完,若是运用阴阳风水勘术中寻龙望脉的法门来寻找,我进入升平镇的时候大致地看了一圈周遭山型地势,大大小小的风水佳穴,实在数不胜数……

我现在反到期盼着那位为吴三桂墓穴堪舆风水的先人,堪舆之术足够高深,能够找到这梅里雪山山脉的主龙脉的龙眼建造了陵墓……

所谓龙脉也有大小主次之分,比如梅里雪山绵延纵横数百里,主峰卡瓦格博峰两侧十数山峰耸立,其间各种主凶、吉、富、贵的大小龙脉多不胜于,而真正的群龙之主却只有一个,那些小龙脉不过是主龙脉的延伸或繁衍,就像龙王的龙子龙孙一样,游弋在龙主周围。

吃过了午饭,我坐在屋子里独自想着心事,这应该感谢噶普家的房间够多,让我们每个人能够独居一间,逃脱了才子呼噜声的摧残,靠在床头的我计划着应该从哪里入手寻找到乱石山,想来想去却没有任何头绪,反到把自己搞得心烦意乱,胸口憋闷。

“我们为什么还不出发?!”我愕然抬头,与魏国亮满含着质问、轻蔑、责怪的目光相遇,我思考得入神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小子不敲门便闯进来了,做为一位高级知识分子就没学过进别人房间先敲门的礼貌吗?我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虽然我平时还能对他的态度保持宽容的态度,但现在我的心情的确是非常不好。

“我真不明白部里怎么决定让你这个什么都不是的小屁孩做队长?不就是曾经执行了项没有完成的任务吗?!你懂什么?!你有计划了吗?”魏国亮咄咄逼人地如连珠炮似地抛出了一堆问题。

“对我有什么不满,尽可以去反应,我与你的上司只是在做买卖,付钱出力,你算什么东西?!这次行动由我全权指挥,有没有计划是你应该过问的吗?!”我冷冷地注视着魏国亮的双眼,冰冷如铁地一字字咬牙说了出来。

“你!”魏国亮恼羞成怒地涨红了他那张长脸,指着我吼道,眼睛像是要喷出火将我烧得粉身碎骨一样,愤怒中夹杂着错愕,可能没有预料到一直都很懦弱的我为什么会突然之间会便得如此强硬吧。我好笑地想。

“我怎么样?如果你不满意,可以马上退出,记住,你能跟着我来到这里,只是这笔买卖的一个附加条件而已,我没有请你来,如果我坚持换人的话,我想李部长应该会同意我的要求!”我不等魏国亮说话,再度重重刺激他。

我说的的确是实话,我并不是历史遗产管理部的人员,我与他们的关系只是平等交易的关系,如果我早知道魏国亮的为人,是绝对不会同意他随队的,但是如果真的是他主动退出了,没有完成上级下达的任务,恐怕不会像我只解除交易关系这么简单。

魏国亮也许是疯子,但他绝对不是个傻子,我相信他可以明白我的意思,果然,魏国亮的脸色快速地变化,眼神变得游离不定,却不再是最开始时那副盛气凌人的模样,盯着我又狠狠地瞪了两眼,从鼻孔里喷出声怒哼摔门而去……

魏国亮刚走,满脸疑惑的唐心推门走了进来“小狼,出什么事了?我看到魏国亮怒气冲冲地走出去,还听他叫嚷着什么‘一言堂’、‘独断专行’什么乱七八糟的……

这小子还挺会给我扣帽子的,我好笑地想,“没事,他不是一直都看我不顺眼么?我们家唐心魅力太大了,我真怕他会在背后给我一枪呢。”我笑着拉着唐心坐在了我的身旁,轻轻地抚摩着她细腻光滑的手掌调笑道。

“去你的!”唐心微红着俏脸,嗔怪地用另一只空闲的小手轻捶了下我的胸口,其结果便是被我趁机捉住,微一用力,唐心便趴到了我的怀里…….

“我可没开玩笑啊,你看昨晚那些小伙子被你迷的,你就是要他们从卡瓦博格峰上跳下来,我想他们也不会有丝毫犹豫的!”这时我的手已经舍弃了唐心手,从背后将唐心揽住,一只手温柔地抚摩着她的秀发。

“呵呵,我怎么听出来某人这话里的醋味刺鼻啊?!”唐心轻笑着取笑着我。

这或许就是东西方文化的差别,如果换做云妮此刻一定会羞得不得了,而唐心可以很大方地享受赞美还和我开玩笑。

“小狼,你对这次的行动有了什么计划吗?”又调笑了几句,唐心逐渐恢复了冷静,谈起正事。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缓缓摇头“实在是没什么头绪,看来也只好边找边想了。”

“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呢?”唐心拢了拢鬓角的乱发,仰起脸眨着美丽清澈的大眼睛望着我问道。

我飞快地低头,趁着唐心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口,心满意足地笑着闭上了眼睛,回味着刚才那满口的芬芳与滑润“明天!”我轻轻吐出两个字。

本来为了这一吻我已经做好了接受酷刑报复的准备,没想到等了半晌,居然是静悄悄的,随即嘴唇被一处温暖柔软堵住,我愕然争开眼睛,看到的是唐心近在咫尺红晕密布的脸庞,一双微闭的大眼睛,睫毛轻轻颤抖着…….

既然佳人如此主动,我又怎能放弃这大好良机?!立刻采取了主动,比起与云妮初吻时的生疏,我与唐心的这一吻明显熟练了许多,引导着如云妮初吻时不知所措的唐心键入佳境…….

当晚,吃过饭,美美地睡了一觉,第二天早晨,天色刚亮,五个人告别了噶普一家三人,踏上了寻找寻找此行目的地的真正开始,连老天爷也凑热闹似地一早就下起了雪,雪不大,细微如盐,带夹雪而来的狂风却让本来就氧气稀薄的高原上,每走一步都好象要憋死般困难。

尤其是魏国亮和唐心两个人,跟在我们三个人的身后,走得十分吃力。

一路上会时不时看到些一步一拜的“转经者”,虽然今年的风雪来得要比往年早了许多,但狂风暴雪并没有挡住这些虔诚的信徒,他们不远千里徒步赶到这里,围着神山顶礼膜拜转经。

我们一路向西,行出了数里,便到达了飞来寺。此时,作为梅里雪山主体雪蜂的太子十三蜂,就展现在视野里。据说若巧逢天气晴朗,那清远澄净的蓝天,映衬着高洁雄奇的雪峰,卡瓦格博峰白色的锋芒直指苍宫,景色壮丽巍峨,而现在,在这风雪天中,卡瓦格博像是罩上了层神秘的面纱,若隐若现。

卡瓦格博雪峰海拔六千七八四十米,是云南第一高峰,从来没有人能够攀到它的峰顶,就在前两年一支由中、日两国十七位联合探险队员曾向卡瓦格博发出了挑战,可惜的是,十七个人一个都没有下来,当时这件事引起了轰动,而在藏民中流传着是这些人触怒了雪山之神。

卡瓦格博传说是宁玛派分支伽居巴的保护神,位居藏区八大神山之首,当地人称为“巴何洛登地”。相传卡格博原是九头十八煞神,后为莲花生教化,改邪归正,皈依佛门,做了千佛之子领朵制敌宝珠雄大师大王格萨尔王帐下的一员神将。

雪山上,各种各样可能出现的危险几乎无时不在威胁着你,而最为凶险的只怕要算是雪崩了,可能一次高声的叫喊,偶尔的脚步震荡频率的重合,都会引发足以将人埋藏百年、千年的大雪崩!

在飞来寺稍做休息,老天似乎也体察到了我们的辛苦,再次上路的时候,风雪居然减小了许多,只是围绕着梅里雪山笼罩起了浓浓的白雾,这神秘的大雪山和我开起了捉迷藏,我这寻龙望脉的本事根本无法施展。

和温老商量了一下,在没有什么头绪的情况下,还是决定向欧天顺所说的发现金印的位置,也就是温老记忆中的乱石林所在大致区域前进。

温老记忆中的位置与欧天顺所描述的大致地点的方向是基本吻合的,位于卡瓦格博大雪山的背后,而想要到达那里只有两天路,或是由升平镇向南行,饶过大面积耕田后,进入森林迂回地向西而行,以达位于数大雪山的围绕下的盆地之中,这条路线较为平坦,但距离却远得很,当初欧天顺的小儿子放羊误入乱石山也正是由这里进入的,温老数次来到这里,也都是走得这条路。

这条路线的优点是平坦,但路途却十分遥远,即便以温老的脚程,走到那片巨大的腹地也需要大半天的时间。

另一条路便是翻过与卡瓦格博紧密相连的‘明永恰’所谓恰在藏语里是冰川的意思,明永冰川远远望去就像倒垂的银带般,这冰川的海拔从近六千米延伸而下直到二千七百米左右,最低的地方,距离澜沧江不过八百米,这座冰川也是文明遐迩,我早听说过无数次了。

从卡瓦格博侧翼延伸而出,在明永冰川的另一端跨过澜沧江后,便抵达了我们想要去往腹地边缘的一座小雪山的顶端。

明永冰川的长度达八公里,宽度从最开始的近一里地,到后面逐渐收缩变窄,总面积不过七十多平方公里的冰川落差达到了三千多米,十分的陡峭,但这条路的优点便是近,我们翻上冰川再一路向下而行,只要走上七八公里的路程,便会到达温老与欧天顺所说的那个区域。

我今天的打算本是想借由卡瓦格博为起点凳高而望,瞧一瞧这梅里雪山的龙脉走势,而现在这种大雾的天气,别说望脉了,就算是走路也要打起精神,前方几百米的地方也无法看得一清二楚。

凭心而论,今天实在不是一个适合我们开展寻找搜索行动的好天气,但是我听飞来寺的藏民说,梅里雪山上的雾有时只需要一天半日便会散去,露出他的庐山真面目,可是要是运气不好,这雾便是住上个十天半月也是常事。

15

我们并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等,与温老简单地商量了一下,又征求了唐心、才子的意见后,还是决定冒着些危险翻越冰川了。

其实我们在决定翻越明永冰川的时候,对于它是否果然能够达到腹地也不十分肯定的,那只是看起来可以而已。

但是以冰川尽头的高度和雪山的高度,我们只要达到了冰川的尾端我就有把握下去到地面。

虽然是兵行险招,但却是目前最有效,最节约时间的办法。

至于魏国亮,在大家表决的时候,他冷笑着弃权,看那副表情好象是等着我出丑似的,颇有点消极怠工的意思,我也懒得理他,你小子只要不拖我的后腿就行,我暗想。

“大家都小心点儿!”我掏出了两把工兵铲递给了唐心一把,自己握紧了一把,爬雪山、翻冰川冰镐本来是必不可少的工具,但是我们来时也没想过还需要登山,压根就没有准备,幸好这德制钢质工兵铲锋利得很,到可以起到与冰镐异曲同工的妙用。

让所有人都松了口气的是,当我们踏上冰川望着一路向下倾斜着的巨大的陡峭冰川时,冰川并不是像我们所担心的那样滑不停脚,表面上是一层厚厚的雪层,脚踩上去咯地一声便会没了小腿。

这样走起来虽然很耗费体力,但是却能够保证我们每一步都踩得很结实,像一枚钉子一样钉在陡峭的地面上,不会像家乡从山上顺着河流放原木一样顺着陡峭光滑的冰面滑下去。

明永冰川倾斜向下的尽头,一面临地,三面临讲,掉进奔涌凶横的澜沧江里,水性再好的人也活不成的。

“他爷爷的,这吴三桂找个啥地方不行,怎么挑了这么个地方?”才子拖动着他巨大得有些臃肿的身躯抱怨道,费劲地跟在我的身边。

“古人选择墓穴时,一讲究风水聚合,二也考虑到地点的隐蔽,即希望占了个富贵龙脉庇荫子孙,又害怕自己的阴宅遭到后人的挖掘偷盗,尤其是吴三桂,拥兵反叛,却没有成功,在清王朝的眼里是大逆不道的,他的亲信部下自然要把他葬在一个让所有人都找不到的地方。”我说到这里忍不住停下来,大口地喘了两下,在这种地方一口气话说得急了都感觉到无法吸入足够的空气,胸口憋得像要炸开一样,顿了顿又接着说道“而且吴三桂经营云南十数年,这里恐怕是他早就准备好的阴宅了。”

“全都是道听途说,胡乱猜测!”魏国亮阴阳怪气地讽刺道“吴三桂举兵起事以后,于康熙十七年在湖南衡州称帝,国号大周,建元昭武。同年秋在长沙病死,当时的叛乱已经被清朝镇压得七七八八,你认为还有吴三桂手下还有那么忠心的人不辞千里地把吴三桂的尸体运到这里来?!简直对历史没有半点的常识!”

“魏研究员,你这种论点也太过于主观了吧?吴三桂能够在中国历史上掀起这么大的风波,我相信这个人一定是精于计划,打算长远的人,何况他起兵后,身边跟着许多随他一起征战的子嗣和忠心部下,中国人向来讲究忠孝,将他的尸体秘密地安葬在一处世人难以发现的地方,以免遭到凌辱不是很合理么?我虽然对清史研究的不是那么深,但这点我还是可以找到些根据的,我相信你应该不会不知道吧?!”唐心沉着脸不客气地反驳道“而且按照常识而言的话,我到宁愿相信吴三桂的墓穴会选择一处人烟稀少的地方,而不是一座繁华的都市中。”

魏国亮的脸色变了变,表情阴沉地瞪了我一眼又看了看唐心,目光复杂,最终还是没有和唐心继续辩论下去,转身急行了几步,走在了我们的前面,只是嘴里低低嘟囔着“不知所谓,了解点皮毛也拿出来显摆……

唐心气得高高地撅起了小嘴,急促地喘起了粗气,“何必和他争论这些呢?一切没有事实证明的争论都是空谈,等我们找到了吴三桂的墓穴,那可胜过千言万语的雄辩。”我轻轻地揉搓了两下唐心冻得苍白的小脸轻声笑道。

“可是这里都是冰天雪地的,要到哪里去找呢?”唐心对我的安慰报以一笑后,抬头茫然地望着纵横连绵的雪峰有些惆怅地叹道。

对于唐心的这个像是问我又像是在问自己的问题,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对于寻找吴三桂的墓穴我一点把握也没有,现在唯一的线索就是翻过冰川到温老所讲的那个大致的位置去寻找。

而那所谓的大致位置方圆面积不下几百公里,湖泊星罗,森林茂密,澜沧江的支流密布,想要彻底搜索,谈何容易?

而最为重要,也最为奇特的一点是,按照温老所描述的,他进入到那片被当地藏民称为“天神的心脏”的巨大腹地几次,仅有一次误打误撞地看到了一座乱石山,却根本记不得自己是怎样走到乱石山前的。

在藏民的传说中,“天神的心脏”是一个充满了神秘的禁地,不仅因为里面聚集了许多猛兽、毒蛇,在“天神的心脏”里便是连最记路的老马也常常会迷失方向,这也是欧天顺、噶普对发现金印的地方为什么如此模糊的原因。

因为当地人根本就没有人敢进入到那片神秘的充满了危险的地方。

“不管怎么样,只要有希望就要前进,中途放弃可不是你的风格呀。”我故意做出轻松的表情微笑着对唐心说。

“小狼?”沉静片刻唐心轻声呼唤我。

“恩?”

“认识你真的很好。”

没有什么语言比情人之间的情话更加动听,即便是在这危险寒冷的高原冰川上,唐心的话依旧让我感觉到温暖舒服。

即便是因为雾气笼罩,没有折射的耀眼的太阳光,尽管戴着墨镜,但入目全都是一片雪白,无论看向哪里都是一片白蒙蒙的感觉让人很不舒服。

我们五个人就像五只小蚂蚁一样,缓慢地移动在明永冰川硕大的冰面上。

越向下走,坡度便越陡峭,倾斜的角度绝对超过了五十度角,脚下的积雪已经不足以固定我们的身体了,每走一步必须要靠着手中的工兵铲锋利的镐件扎入冰层里,借以固定自己的身体不会大头朝下地栽下去。

三件行李由我、才子、温老背着,我只要求唐心和魏国亮能够自己照顾自己,而实际上,现在的五个人必须集中全部精力才能稳定自己的身型,压根就没有多余的能力去照看别人!

最吃力的还是才子,背的行李最重,本身体重又大,每向下走一步都很吃力,看得我心惊胆战的。

你可以想象一头笨重的熊沿着角度近六十度的冰面向下走的那种险象还生吗?更何况这头熊并不是北极熊!

我又发现了魏国亮很让人讨厌的一个特点,这个人除了心眼小、爱记仇、骄傲以外,压根就没一点组织纪律性!

我大声叫喊着让大家千万小心,一定要稳定身体平衡,慢慢下降,这小子偏偏要加快速度,不等站稳脚,手里的工兵铲便从冰里抽了出来,去寻找下一个点了……

就在刚才,要不是温老拉了他一把,这小子现在只怕已经从陡峭的冰壁上滚了下去,掉到澜沧江里喂鱼去了!

一个小时以后,我们行进到了踏上冰川以来最为陡峭的地段,与水平的距离应该达到了六十度!距离冰川下的腹地已经不远了,但冰川两侧已经逐渐收拢,变得狭长起来,除了冰川尾部接续着一座腹地之中的小雪山外,其他的两侧下面都是波涛汹涌的澜沧江。

“温老,似乎我们选的这条路不太明智啊。”我苦笑着大声喊道,双肩双臂上传来的酸麻越来越重,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着下到那座小雪山上了。

而且我也感觉到腰上那条将我和唐心连在一起的绳子也越绷越紧,看来唐心也快支持不住了。

“呵呵,骑虎难下啦,上是上不去了。”温老依旧是一副淡然自若的表情,只不过微微有些颤抖的手臂表明了他并不像表面上看的那么轻松。

而我脚下与温老并行的魏国亮脸色铁青,低头看了一眼下面,抬头望向我的眼睛里射出深刻的恐惧,突然戴着哭腔大声叫喊道“我没力气了,我支持不住了!”随即破口大骂“你们都是疯子!全都是他妈的疯子!好端端跑来送死!唐心,你这个小妖精,老子还以为能趁机会把你搞到手,谁知道是来陪你送死!”

“你真是个小人!”唐心气愤地怒斥。

“哈哈,小人,对,我是小人,小人怎么啦?你是君子?你不也要和小人一起死啦?!哈哈!”魏国亮发神经般放声大笑,笑声中充满了疯狂,面对死亡的威胁,他的精神承受能力几乎崩溃了。

魏国亮的话和笑声让我又怒又惊,怒的是他对唐心的侮辱,惊的是随着魏国亮的大笑声,我隐约听到远处传来的沉闷的轰隆声。

对高原雪山相当熟悉的我一下子就听出来那是小型雪崩发出的声音,对于不能快速移动的我们,如果身边发生雪崩,无疑是全军覆没的下场,就算没有被活埋,也逃不过掉进澜沧江的厄运!

“你丫的想死就跳下去,别他妈的在这儿惹老子厌烦,逼急了我一铲子把你砸下去!”与我平行的才子大声怒吼道。

“魏国亮,想活命你就给我闭上嘴!否则引起雪崩,恐怕就真如你所愿,一起死在这里了!”我死死地盯住了委国亮,注意着他的反应,如果他已经彻底崩溃,还要继续这样笑下去的话,我不排除将他踢下去的可能。

听到我的话,魏国亮的笑声逐渐停了下来,眼中的疯狂渐渐褪去,恢复了一丝冷静,充满了冰冷恶毒的眼睛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喃喃道“我不能死,我不能死……

他的话让我稍稍地放下心来,知道怕死说明他还有点理智,也许不是件坏事。

几个人在冰壁上趴了片刻,恢复了些须体力,等到再没有雪崩的声音传来,我示意大家继续向下攀行。

就在我固定了双脚,抽出工兵铲准备寻找下一个受力点的时候,脚下响起魏国亮惊恐的惨叫“救我!救我!啊……”,叫声离我越来越远!

我的身体一激灵,手中的工兵铲差点脱手掉下去……

唐心短促的惊呼传来,而我腰上的绳子的坠力也猛地加重,来不及多想,将全部的力量沉到双腿上,手中的工兵铲猛地轮起,狠狠地砸进冰层里,紧紧地拉住工兵铲,稳固着自己的身体,向下望去,大声呼唤着“唐心!唐心!”

唐心的身体几乎脱离了冰壁,整个人只凭着和我腰间相连的绳子荡在空中,原来握在手里的工兵铲也留在了冰壁上。

唐心短暂的慌乱过后,借着荡起的力量,重又抓住了留在冰壁上的工兵铲,我这才松了口气,感觉到后背已经被冷汗沁透了,冰冷无比……

等到我侧过头去看魏国亮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时候,我只来得及看到已经看不清表情的魏国亮在空中胡乱地抓挠着迅速地向下滑落!

很快,魏国亮便滑过了一道突起的弧度消失不见,只有隐隐约约的惨叫声传进耳朵…….

不过这惨叫声也没能维持多久,又过了大概几秒后,冰川重又恢复到了寂静,除了刮过耳边的尖锐的风声,再也听不到魏国亮的声音。

我心里有些黯然,从这样的高度掉下去,就算没有掉进澜沧江里,也非被摔死不可,这小子看样子是凶多吉少了,我没想到出师不利,第一天便有人出了意外,虽然从出发以来我与魏国亮的关系就十分恶劣,而且我对他这个人非常的厌恶,但毕竟算是队友,而我这个队长,出现这种事故,应该负担全部的责任,选择翻越明永冰川是我做的决定。

四个人静静地,一动不动地趴在冰壁上,谁也没有说话,都在整理着恐惧慌乱的心情,直过了良久,“是我的错。”我内疚地说。

“小狼,你不要太自责,这事也不能怪你,是他太不小心了。”唐心安慰着我,语气里还透着没有散去的惊慌和震惊“要是没有这根绳子,刚才就被他一起拽下去了!”

我这才知道唐心刚才并不是因为魏国亮的惨叫声吓得失手,而是差点成了魏国亮临死前寻找救命稻草的受害者。

“生死由命,富贵在天。”温老淡淡地说道。

才子也大叫道“说不定这小子坐着滑梯下去,比咱们还快地到了地方呢,还省了力气!

我瞪了才子一眼,这牲口也实在太异想天开了,这么高的地方掉下去,除非是钢筋铁骨,否则不直接摔个稀碎不可!

“走吧!不然要成冰棍了!”才子对我说道。

我默默地点了点头,大家更加谨慎地一步一停地下降,但心里仍旧是挥之不去的自责,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亲人,失去亲人的痛苦我也深有体会,魏国亮虽然为人让我鄙夷,惊慌之下吐露出的想法意图也令我愤怒,但他毕竟没有做过什么事来,每个人都会有过不高尚的想法,但这也不能说他就该死,如果我在选择路线上稳妥点,宁可浪费时间也要保证安全的话,魏国亮也不会遭遇不测了……

下降了里许远后,我们来到了魏国亮消失在我们视线里的位置,一个如房檐般延伸出去,较之前的坡度舒缓了许多的冰面上。

这缓坡虽然只有几十米长、宽,但是也算是暂时安全的地点了,最主要的是,可以让大家在这里稍做停留,恢复几乎消耗尽的体力。

温老与唐心率先踩上缓坡上,我和才子也随后落了下来,“我们在这里休息一下,我去看看下面的路怎么样。”我放下背包对唐心三个人说着,小心翼翼地向缓坡的边缘走去。

我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每踏出一步都谨慎小心地先试探之后,确定结实再踏上去,冰川上,处处危机四伏,也许这看似与其他地方完全一样的白雪下面就隐藏着一道几百米、几千米深的冰缝,如果掉下去,即便不被尖利突起的乱冰撞死,也要摔死、冻死、饿死!

在冰川上,意外死去的方法有很多种,而死在冰川上唯一的好处,可能就是尸体可以得以长久地保存下去,因为这里的温度实在太低了。

据说在南极冰层里曾经发现一具距今几千年前的尸体,被发现时尸体完好,栩栩如生…….

我不想做冰尸,所以我格外小心,平整地雪地上印着清晰的人为留下的痕迹,应该是魏国亮在坠下冰壁的过程中造成的。

即将走到缓坡的尽头,我的心瞬间沉到了冰点,此刻寒冷的像刀割过一样的裂风吹在我的脸上所带给我的感觉比起心里的寒冷简直可以说是春风。

缓坡的尽头连接的是一处坡度陡峭的冰壁,冰壁前方没有多远就是明永冰川的尽头,那座小小的雪山,一如我和温老先前观察的结论,明永冰川的尽头与小雪山的峰顶连成了一片,只要我们达到了那里,完全可以轻松地下山,进入由几座高不可攀的冰峰环绕的“天神的心脏”。

终点近在咫尺,只可惜,我们永远也到达不了冰川的尽头了…….

16

在缓坡与最后的那块陡峭冰壁之间,是一道五米多宽的冰缝,魏国亮留下的痕迹也在这里消失了……

因为是一片雪白,缝隙又不宽,我们在刚下到缓坡的时候根本就没注意到这道冰缝

五米有多宽?我从这边能够清晰地看到那边冰崖边凝结的折射着美丽光彩的如钻石般剔透的冰珠,可是这无米的冰缝,除非我们长了翅膀,否则绝不可能飞越…….

人能长翅膀么?当然不可能,所以,我们根本无法越过这条冰缝。

身后响起凌乱的脚踩在雪面上的咯吱、咯吱的声音,却没有人说话。

我知道唐心他们都一定已经看到了这条无法逾越的天堑,每个人的心情一定都和我一样,用个成语来形容的话,便是“心如死灰”。

想撤退,按照原路返回,那基本上是绝无可能的了,这次装备准备的很全面,但除了绳子,却惟独没有任何攀岩工具,单凭一把工兵铲想要爬上六十度角的冰壁,无异于痴人说梦,要想继续前进,结局便是从冰缝跳下去。

虽然不想承认,但我不得不承认,我们被困在这道缓坡上了,结局只有一个,死,无论是冻死还是饿死,但最后都是一样的。

因为我的失误决策,我不仅葬送了自己的性命,还搭上了我最好的兄弟、最爱的女人和一位对我有着恩师情谊的老人。

还有那个可能已经摔死了的历史学权威…….

比起等死,像魏国亮的死法到也干脆,这么来看,那小子还算挺幸运的,如果他现在在这里,看到目前的这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只能等死的情形,他所要经历的痛苦折磨会多得多。

“对不起”我轻声说道,身体缓缓地跪在了缓坡的边缘,微微闭上了眼睛,一眼望下去,那笼罩着云雾,看不到底的不知道多深的深渊刺得我无比眩晕,我觉得一颗心在快速地收拢,那种胆怯的感觉让我非常不舒服。

“这是我们大家的决定,怎么能怪你呢。”一只手轻轻地按在了我的肩头,唐心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睁看眼睛回头望去,是唐心那张苍白的娇俏脸颊。

“是我的错,可惜我已经没办法弥补了……微弱地说道,感觉到全身没有了力气,强烈的疲劳感侵袭着我的神经,我真想闭上眼睛,就这么睡过去。

唐心看着我,眼神里满是心疼“小狼,你能陪在我的身边,就是最大的弥补。”唐心居然笑了,幸福中带着几分忧伤“可惜,不能亲眼看到云妮康复了,见不到我们回去,她一定会很难过的。”

云妮,我的心被悲痛和思念紧紧地抽打着,我以为自己会让她一辈子都幸福的,我已经我已经有足够的能力保护自己心爱的女人了,可是在老天爷和我开的这个玩笑面前,我才知道,自己是多么的渺小。

“天意让我只能抱憾了,呵呵,到是拖累了几位小朋友。”温老淡笑道,那副从容的表情,看破生死的眼神,略略的让我平静了些。

“操他爷爷的,这鬼地方,刚上来的时候挺好走的嘛。”才子大声地吐出口唾沫咒骂道“这下面还挺高的呢,操,今天才知道老子居然恐高!”

“小狼,喝两口?”温老笑呵呵地从包裹里掏出个苏制的精致酒壶来。

“小狼,你看,你快看!”才子猛地高声叫嚷起来,手指着冰缝下面。

我皱着眉头看了眼兴奋的才子,提不起一点精神,本来想和温老再喝最后一顿酒,想了想,还是顺着才子的手指的方向向冰缝下张随意地望了一眼。

“看什么啊?看空气?”我嘟囔了一句,回手去接温老递过来的酒壶。

“操!是那个魏国亮啊!他没掉下去啊!”才子趴在缓坡上,半个身体已经探到了冰缝里,虚空悬着,唐心紧紧地按着他的双腿,生怕他一个不小心翻进冰缝里。

“在哪?!”我趴到了才子身边,急急地问道。

不过不用才子回答,我便已经得到答案了,在离我们所在位置平行方向西方十几米远的位置,距离缓坡向下的冰缝中,大概五六米深的地方,探出了一块百十平米的冰台!

而魏国亮正一动不动地侧躺在平台边缘上,不知是死是活,刚才我向冰缝下看了一眼,却只是心灰意冷地垂直向下瞟了眼,压根就没向两边看,要不是才子的发现,恐怕我是绝对没有心情再向这让我眩晕的冰缝里再看有眼的了。

“我下去看看他怎么样了。”我对唐心说道,一巴掌拍在才子的屁股上“起来,把绳子掏出来!”

唐心稍一沉吟,眼中的担忧闪过,我知道唐心是在为我担心,但是就算是我们无法离开这里,也不能看着不明生死的队友不管不问。

“我去看看他是死是活。”我把才子递给我的绳子在腰上绕了两圈,兜过胯下,紧紧地绑住。

“好了!”我向拉着绳子的三个人点了点头。

三个人缓缓地向下放着绳子,我的身体也一点点地向着伸出来的那块平台接近。

这道冰缝越向下便越宽敞,虽然因为雾气弥漫,看不清下面太远的情形,但是以视力范围内所见到的,就像一个巨大的拱型屋顶上裂开了细微的缝隙一般,平台再下面大概近二十米的下方是褐色的峭壁,原来这上面的冰川层也只不过不到二十米厚。

踩上平台,我马上将侧躺着的魏国亮翻了个身,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虽然冰冷,但还有脉搏,这小子真命大,居然还活着!

“他还活着!”我向冰崖边缘露出的三个脑袋喊了一声。

“魏国亮!魏国亮!醒醒!醒醒!”我抱起他的头部,轻轻摇动着,两只手指压住了他人中穴。

魏国亮与平台接触的半边脸肿起了老高,看样子是撞在平台上造成的,这一下撞击如此之重,不知道会不会影响他的脑袋?

过了足足有一分钟,魏国亮身子一抖,发出了声轻微痛苦的痛哼,眼睛颤抖了两下慢慢睁了开来。

充满迷惑和恐惧的眼睛看了我一眼便无力地再度闭上,呼吸逐渐变得急促粗重,“魏国亮,你感觉怎么样?哪里疼?”

“我的,我的胳膊断了,我的头好晕……国亮呻吟着虚弱地哼哼道。

“行,知道疼问题就不大。”我对他说道,不过脑袋遭受到这么强烈的撞击,刚刚醒过来,难免会感觉晕,先让他躺一会儿吧。

我抬头望向这处救了魏国亮的平台,只有百平米大小,在这不知道有多长的冰缝间,只能算得上微不足道的丁点大小,就像大海里的一叶小舟,为魏国亮居然鬼使神差地掉到了这上面,捡了条命!

只要他再偏左或者偏右几米,命运就会截然不同,只能落得个粉身碎骨的下场了。

虽然,现在即便他醒了,没有送了命,我们依旧是被困在茫茫冰川上不去,下不来,但是人就是这样,能活没人会想死,能多活一会儿,没人想早点死。

这直径十来米的椭圆型平滑的冰台异常平整,几乎让我无法相信这是自然形成的。

平台的尽头,与冰川相接的地方是一个凹陷进冰川中的入口引起了我的好奇,洞口不大,也就一人多高,两人并肩而立的宽度,不深,三四米的深度,我一眼就看到了尽头,但是吸引我注意力的也正是那小冰洞的尽头,尽头的冰层颜色经验隐隐呈现血红色!

看了一眼魏国亮,还闭着眼睛满脸痛苦地呻吟着,我站起身向那个洞口走去。

走到洞口前面,我惊奇地发现了冰洞向里几米的地面上是一个黑黝黝的人粗洞口!从地面延伸进冰层下方,似乎刚好容得下一个人从这里钻下去,这里本来就处在冰缝下方的冰层里,照射的阳光不多,今天又是个小雪天,太阳被隐藏在厚厚的乌云里,使得我四周的光亮更加暗淡,凑近了洞口我努力向下张望,隐约看到下面一米多深是个平台,再深处就是一片漆黑,看不清任何情况。

我本来对离开这里已经不抱有什么希望了,但这突然发现的神秘洞口重又燃起了我的希望,我又仔细地打量了一遍这异常光滑平整的冰台,这凹陷在冰层内的小冰穴,还有这冰层面上的奇怪的不知道多、通向哪里的冰洞……切都让我隐约地感到这些是人为建造的,既然有人可以上到这里,那么我们就一定有办法下去!

我兴奋地跑回到平台边,让唐心给我用绳子放下来一把电筒,这次我能够清晰地看到那逼仄的洞口下的情形了……

与洞口笔直相对的下放是块缓台似的平面,再下面像是一溜冰做的台阶蜿蜒向下伸去。

把我所发现的情况大声地告诉了冰崖上的三人,三人都异常兴奋,而魏国亮听到我似乎发现了离开这里的办法,居然哎呦着站了起来!不过看那条几乎向外扭着的胳膊,我也知道这小子的确摔得够戗,那条左臂肯定是断了,魏国亮脸上的表情虽然因为巨痛和肿胀而狰狞丑陋,但眼神里闪动着紧张而兴奋的光泽,比起一条胳膊,显然命更重要的多。

魏国亮在洞口旁边转来转去地观察着,却没有胆量走下去。

崖上的三个人先把背包绑着绳子顺了下来,随后唐心、才子顺着绳子被放了下来,温老的功夫的确厉害,居然能一个人把才子放了下来,可是他自己怎么下来呢?

我很快就知道了答案,唐心和才子下到平台上,先没有去看我的重大发现,而是打开温老那个神秘的包裹,那出五六根一米多长的粗细各异的空心铁棍,比画着一端一端地居然拧在了一起,连成了一根长约六米的长杆!

这该是温老和我讲过南派盗墓者常用的洛阳铲了,可以逐节相接,据说最长可以达到十几米。

在我和魏国亮的惊叹声中,才子把长秆立了起来,刚好伸出冰崖,再看温老,握住长杆头上脚下双手交替着,迅捷无比地顺着秆子滑了下来,距离平台一人多高的时候,双臂微微用力,整个人在空中翻了个身,重又变回头上脚下踏上了平台。

整个过程中,长杆只是轻微地抖动了几下而已。

温老一落地便重又把长杆拆成了几段,呵呵笑道“没想到准备的家伙还真派上了用场。”

“好功夫!”我向温老挑出了拇指,由衷赞道,老人家所展现的这份功夫真是让我望尘兴叹,叹为观止,我虽然看得出来温老精擅武术,却没想到老人的修为竟然达到了这种境界。

“小狼,我看这个颜色怎么好象是血呢?”给魏国亮简单地处理了伤口的唐心将冰壁表面上的雪霜刮掉,看着被封在冰层里面赤红的颜色皱着眉头说道。

其实我在看到这奇怪颜色的时候就已经有这种怀疑了,不过这更加证明了我的想法,这里并不是自然形成的,而是由人建造的,既然这里有血,有冰洞,有台阶,那就说明有人上来过这里,既然有人上来过,那么就一定应该能下。

我把自己的推论向大家说了,结论就是这个蜿蜒向下的洞口应该就是出路。

魏国亮发出一声冷笑“你又怎么确定不是有人像我们这样被困在这里,求生心切而挖掘的?也许挖了几米,见逃不掉,半途而废了呢,可能这通道向下几米就到底了呢!”

我一时无言以对,魏国亮这番话虽然说的不客气,但也有道理,我刚才太过于兴奋,竟然没想到这点,顿时感觉一盆冷水泼头而下,将兴奋的心情浇得几乎就灭了。

“多那么多废话干啥?下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就算下不去,好歹还有个避风的地方!”才子不耐烦地嚷道。

“还是我先下!”我对众人说道。

“小心点!”唐心轻声嘱咐了一句,看着她关切担心的目光我点了点头,眼角的余光注意到魏国亮盯着唐心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恶毒。

这小子真是死性不改!

虽然要和唐心短暂分别,不过有着温老和才子,我相信魏国亮也不敢耍花招,一手举着电筒,一手自腰间掏出玩具似的小手枪缓缓地探入了洞口,这洞口虽然不大,但却足够容下我轻松进入。

脚下踏实,刚好只留一个头颅露在了洞口上方,向紧张地注视着我的众人点了点头,缩头,整个人没入了洞穴里。

洞穴连接的果然是一条冰层里开凿的通道,高低容得下我这样的身高微弯头通行,台阶之间坡度不大,每层冰阶为了防滑还刻出许多划纹,胸口虽然有些憋闷,但呼吸还不成问题。

走下了十几级台阶后,感觉到通道开始出现角度柔和的转弯,以电筒的光亮作为信号,三明三暗,向洞口晃了晃,这是约好的招呼上面的人下来的信号。

唐心率先而下,紧跟着是温老和才子将魏国亮夹在了中间。

等到才子费劲地钻进了洞口,便将洞口透进来的些微光亮遮了个严严实实,五个人举着电筒,小心翼翼地踩着冰阶,沿着这条冰中通道缓缓向下行去。

整条通道是在巨大的冰层中盘旋着开凿而成,若是中间是空心的便是一条筒状的阶梯了。

一颗心悬在空中,生怕转过这道弯,会看到台阶的尽头,那也就等于宣判着我们五个人的死刑了。

幸好,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走到死胡同里。

在我默默地计算着走下了五十六级台阶后,视线里出现了另一番模样,我们进入了石质通道!

回忆起从冰崖上下到平台过程中所观察到的情况,我们现在已经穿过了大概二十米的冰层,这时的通道略微宽大了些,坡度和转弯的角度到没有什么变化,依旧是由左向右想下旋转而行,我已经不需要再低着脑袋走路了,而才子则走得非常憋闷,经过些略微狭窄的地方我隐约能听到他憋气收腹的声音……

一共到底走够了多少级台阶?我已经数得有些乱了,是二千五百六十六级还是二千五百六十七级?头感觉很晕,两条腿也像灌了铅似的,完全是下意识地向前迈脚,暗想着幸亏是下楼梯,如果是向上走的话,只怕会惨得多了,按照冰层的厚度和冰阶数做为比照,我估量着我们一行人从冰川表面算起来已经下降了近一千米的高度了,不知道我们是在地面之上,还是已经进入地下了?

有趣的是随着我们不断的下降,通道的石质也逐层在变化着,活脱脱的地质地貌教科书。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视线里的情形陡然发生了变化,转过了弯,前面是一条笔直向下的通道,而入口也出现在我的眼前,虽然光亮微茫暗淡,但至少让我知道我们现在应该还在地面之上…….

“小狼,我记得走了十二层台阶以后应该要转弯了啊?”才子奇怪地问道。

通道本来就狭窄,他又走在最后,根本没有注意到出口已经就在前方了,实际上唐心也是在才子说话之后才看到了出口处的光亮。

“啊,到出口了!”唐心惊喜又有点忐忑地叫道。

估计唐心现在的心情和我一样,即因为出口在既而感到兴奋,这至少说明了我们不会走进死胡同里担心被闷死这通道里;但也害怕这处口仍旧没有到达地面,仍处在悬崖峭壁上,不上不下的也是死路一条。

走出入口,踏上湿润的土地的瞬间,所有人都松了一口吊在胸口的闷气,,我转身将唐心紧紧地拥在怀里,转了一圈“我们出来了!刚才你怕么?”

唐心满脸喜悦地望着我,点头轻声说道“有一点,但是看到你,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哈哈,哈哈,重见天日,我魏国亮大难不死,大难不死!”魏国亮疯狂地大笑着呼喊。

这冰缝下的山谷由于两边峭壁遮风挡雨,温暖无风,仰天望去,天空只有细细地一条缝,云雾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散了去,距离我们下来时的冰崖,足有千米,而那冰缝下的平台从这里看去,只是个小小的黑点,山谷里光线昏暗,空气中十分潮湿,却十分宽敞,两壁之间相距至少有百米的样子。

地面是厚厚的潮湿的泥泞,土质松软,看着这出乎意料的景象,我牵着唐心的手向前走去。

“我操!小狼,你看这是啥玩意儿?!”才子仰望着出口峭壁惊呼道。

从通道里出来以后,我的心情的确太兴奋了,还没来得及观察周围的环境,听到才子的叫声,我与唐心一齐抬头望向峭壁。

依巨石峭壁而成的是一副看不到全身的硕大无比雕像,我拉着唐心退到另一侧峭壁之下,才算勉强看清了这座石雕的真相。

是一位身骑飞马的魔神像!马蹄卷起,巨翅伸展,马上坐着位身穿战甲,九头十八条手臂的魔神,九个头颅面象上的表情各异,有的咬牙切齿、有的肃穆庄严、有的眉开眼笑……十八条手臂上拿着的东西也各不相同,刀、剑、弓、盾……雄姿勃发。

“我的老天啊!”我身旁的唐心呢喃着惊叹道。

“九头十八臂,这是天神卡瓦格博……我想起藏族老乡曾经讲过的关于梅里雪山的传说,传说中的卡瓦格博是宁玛派分支伽居巴的保护神,位居藏区八大神山之首,当地人称为“巴何洛登地”。相传卡格博原是九头十八臂煞神,后为莲花生教化,改邪归正,皈依佛门,做了千佛之子领朵制敌宝珠雄大师大王格萨尔王帐下的一员神将。

那平台正好是在雕像的头顶,如此看来那平台应该是作为祭祀使用的祭台,而我们真是机缘巧合,本以为必死无疑了,没想到不仅逃出生天,而且还能看到这座不知道沉睡了多少年的宏伟石雕!

唐心从大衣里掏出了挂在脖子上的相机,对着雕像不断地捏着快门,闪光灯闪动,咔咔轻响不绝。

“小狼,你刚才说的那是啥天神?”才子大声问道,我看到不光是温老眼中闪过好奇,唐心也停下了照相,眨着眼睛望着我,等着我解释,就连魏国亮也向我的方向靠了靠。

我现在的心情美妙无比,微笑着把我所知道的关于卡瓦格博的传说讲给他们听,我对自己的表达能力还是颇为自信的,四个人逐渐都投入到我所讲的故事之中,等到我讲完,唐心、才子、温老轻轻鼓起了掌,魏国亮虽然没有鼓掌,但看着我的眼伸里也闪过几分惊讶,和几分阴冷。

观察了山谷的方向,天色逐渐暗淡,本就昏暗的山谷更加幽暗,山谷向西直通卡瓦格博雪山,向南虽然看不清通向哪里,但现在也是我们唯一的出路了。

大家商量了片刻,决定今晚就在雕像下休息一夜,养精蓄锐后明天上路。

经过了这一场死里逃生的经历,所有人的心情都出奇的好,连温老也微笑着对我说道“此次虽然出师不利,却有惊无险,我们此行一定能够凯旋。”

“借您吉言,但愿如此吧。”我笑着答道。

17

这山谷里温暖如春,无风无雨,而且异常安静,我们个人在离地面一人多高的雕像的基座上支起了帐篷,也没有留人值夜,匆匆吃了些罐头饼干,都钻进睡袋里,这一天无论体力上还是精神上都是疲劳已及,合上了眼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的天气十分晴朗,初升的阳光沿着细细的冰缝斜斜地射入了山谷,整理了行李后,一行人顺着山谷的方向向南而行。

走到了太阳光直接地射到了我们的身上时,时间已经是中午了,而我们身边的情景已经逐渐地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虽然两边仍旧是陡峭高耸的峭壁悬崖,但山谷里已经不再是泥泞的光秃秃的黑土地了,而是逐渐出现了些植物,山谷的方向也不再是直直向南,而是逐渐向西南方向延伸了。

“这是什么花?这么漂亮?”唐心从山崖下折下了两只挂满了红色花瓣的小花问道,满眼的喜爱之情“好香啊。”

这花的确异常的香,连唐心身边的我都可以隐约闻到。

“这叫恶鬼躲”身后的温老出声说道。

“这么漂亮的花怎么叫这么个难听的名字呢?”唐心皱着眉头说道。

“这种花的气味是毒蛇最为惧怕的,远远的闻到味道便立刻绕道而行,川、滇的民众常把这种花住在房前屋后以避毒蛇。”温老淡笑着解释道。

看到唐心露出惊骇的表情,就要把手中的鲜花扔掉,温老呵呵笑道“这恶鬼躲是不含毒素的,只是香气特殊,天生便是蛇的克星,就如雄黄一般道理。”

唐心的表情立刻变得轻松,拿着那两只花把玩了许久,最后舍不得扔掉,小心地揣进了怀里。

“咱们这是向着哪走呢?我会坚持不下去了。”魏国亮虚弱的声音远远地传了过来,回头望去,这小子捧着那条受了伤的胳膊,表情痛苦,拖着两条腿跟在最后,看他这样子好象随时有可能倒下似的。

“想活就走,想死就别动弹,哪那么多废话!”才子恶狠狠地叫道,对魏国亮的厌恶之情溢于言表,其实凭心而论,这小子自从昨天死里逃生之后,态度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对待我时也不再是一副百年世仇的模样了,但人对人的观感印象不可避免地有着先入为主的狭隘,一路上众人对魏国亮所产生的憎恶情绪绝不是睡一觉就能烟消云散的。

“我是真的很累,咱们能不能休息一会儿?!”魏国亮可怜地求情道,晃了晃受伤的胳膊,“我这胳膊实在疼的厉害。”

“你丫的用胳膊走路还是用脚走路?不走也没人拦你,就就是要在这儿定居了,我们也不反对。”才子翻着白眼鄙夷地说道。

魏国亮叹了口气,再也不多说了,看着他咬着牙坚持的模样,本来就因为缺少阳光而不健康地白的脸庞惨白中透着青紫,我有点心中不忍,暗想这小子别没摔死,反倒被累死了,再说万一倒下了,也不能不管啊,到时候反而加中负担,指着视线里山谷前方逐渐高起的山坡,我高声地说道“咱们再走一会儿,到那儿就休息吃饭吧!”

人总是要有希望才能有动力,有目标才不觉得迷茫,魏国亮远远地看着那高坡,眼睛里升起希望,一路上咬紧了牙关,居然能够跟得上我们,当然我们也是时慢时快地故意迁就着他。

那道高坡远远看去,似乎并没有多高,但真正踏上登坡的路才感觉其实坡度也算得上陡峭了,而越往上走,气候又逐渐变得冷了起来,坡下本来还生长着绿草红花,等到登上坡顶的时候已经是白雪皑皑了!四周的峭壁逐渐矮了下去,天空渐渐开阔起来,最终被我们踩到了脚下,我们终于走出了山谷!

站在峰顶,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惊得说不出来,就连几乎喘得要把胸膛炸开的魏国亮也半晌说不出话来。

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坡,这分明是座小雪山,而这雪山正是我们当初想要翻越明永冰川抵达的地方!这雪山的峰顶看起来不高,都是因为他坡度的长度大,就像同样高度,同等面积的三角形,边长越短则角度越大。

实际上,我们所站在的雪山峰顶的高度已经和明永冰川的尽头等高了,离地面少说也有二千多米的高度。

也就是说我们现在其实已经站在了由几座巍峨入天的雪山围绕的那盆地之中了!原以为这次会无功而返,能留下命已经是万幸了,没想到居然阴差阳错地走进了“天神的心脏”!

站在雪山的峰顶,我终于得以一览这神秘的号称禁地的“天神的心脏”的模样,由雪山下去,是一座比我们走出来的山谷的地面还要低了许多的土地,是真正的盆地,整个盆地给我的感觉有点像在长白山上看天池的感觉,四周全都是悬崖峭壁,高耸的山峰,围着一块足有几百平方公里以上的世外桃源…….

世外桃源是“天神的心脏”给我的第一感觉,虽然我不知道世外桃源应该是什么样子的,但我看到这盆地中间如珍珠般的湖泊,潺潺溪水,一片几乎占据了整个盆地一半大小的绵延茂密的森林,古树参天,绿草遍野,而在这一幕生机勃勃的绿色之中星罗棋布地点缀着各色的鲜花………

与我们所站位置相对的盆地尽头应该是温老说过的另外一条进入盆地的通道,也是欧天顺的儿子误入这里的入口,是一条异常狭窄的山缝,虽然不像我们所走来的山谷那么深,但也算得上是沟壑了,而入口进到盆地里是一块草地,紧接着便是茂密森林,而那个位置也是森林最茂密的位置。

“找到了!找到了!”身旁的温老激动地喃喃自语,能让这老头的情绪如此激动的事只有一件,我顺着他闪烁着狂喜激动的视线望去,在茂密的森林中间地带如一道疤痕般出现了道狭长的地域,面积不算很大,和整个森林比起来几乎可以忽略,但让我心头一动的是,那地域上并不是光秃秃的一毛不拔的空场,狭长的地带上凌乱地树立着十几块巨大的石块。

难道这就是温老、欧天顺嘴里的乱石山?!让我失望的是,这所谓的乱石山实在算不是上山,其一抵御面积很小,远远看去也不过就平方公里的样子,其二在我概念中,乱石山应该是布满了大小石头的地方,可是怎么看也不过是几块石头而已…….

但对于发现这个区域,的确是很困难,四周的几座巍峨雪山侧壁如刀削般陡峭,即便有登山的人,也只是从另一面攀登,除非登上峰顶,否则是达到不了见到这盆地的角度,但是梅里雪山一年间几乎大半的时间都被云雾笼罩,峰顶更是常年风雪,如果真的登上了峰顶,也根本看到山下的情景。

如果是站在明永冰川的边缘,或许可以俯视这块盆地,但是那道无法逾越的天堑,却挡住了所有抱有这种想法的人,而我们这次如果不是因为魏国亮刚好掉在了那块冰缝下的平台上,打死我们也不会冒着摔成粉身碎骨的危险下到平台上,那么也决不会发现下到山谷的通道了。

看来这小子还是个福将啊。

不过即便不能登高远望,寻找乱石山,但如果是由入口进入,穿过森林便可以到达了这块地域,就算是森林太大无法正确把握方向,在森林里穿行几次也终究会有达到的一天啊,为什么温老、欧天顺几次抱着很明确地寻找乱石山的目的,却仍旧无法找到呢?

还没等我提出疑惑,唐心已经率先把这个问题问了出来“温老哥,那个就是乱石山吗?也没什么难找的呀?”

“呵呵,没什么难的?我曾经几次由那进入寻找乱石山。”温老颤抖的手遥遥地指着入口的方向“除了第一次穿过了森林,看到乱石山,却没有找到入口,其他的几次,我都是在森林里转来转去,总感觉自己已经将这森林走完了,但最后却又转回到了入口……

在森林里转来转去?温老的这句话引起了我的注意,仔细看看,这森林还真似乎有些蹊跷,不过至于问题出在哪里,我却又说不出来。

但是看这森林并不全都是一般茂密,有的地方枝繁叶茂、树木成排,而有的地方却又稀稀落落……

“如果这次我们不是站在这里,我恐怕还是在那林子里转悠着呢!”温老长叹一声说道,语气里充满了感慨。

“走哇!下去看看!”才子兴奋地叫嚷道,我们找到了这里,只要活着出去,马上就能得到六万块钱,而今乱石山在望,如果能在其中找到吴三桂的陵墓,额外还会获得奖金,奖金的额度是根据所发现的价值而定的,才子当然着急着要马上去看个究竟了……

“不急,”温老断然制止了才子的想法“我们好不容易找到了这个可以俯览全局的位置,当然要先看个仔细,否则一下去走进那林子里,再像我一样转来转去,找不到正地方,那不是白费力气?郎兄弟,你仔细看看这林子,我来过几次以后,曾经潜心研究,我觉得,我觉得这林子似乎有什么古怪!”温老皱着眉头有些艰难地说道“至于具体怪在哪里,我也说不清楚,但是给我的感觉这些数好象个迷魂阵一样,所有的起点走到最后的终点又回到了起点,而通向乱石山的路线只有一条!还有我那次误打误撞地找到乱石山,却根本没有办法找到墓穴的入口,那里好象就是一块巨大的岩石一样,我所知道的方法根本没办法探询这下面究竟有没有墓穴!”

我明白温老话外的意思是想借助古家的寻龙望脉的方法,来寻找入口,只可惜,古家的寻龙望脉并不是魔法,如果建造墓穴的人不是按照风水起源的河图洛书来建造墓穴,而是胡乱建造的,我所掌握的那一套也根本就派不上任何的用场啊。

“我看,这到有点像是个什么阵法。”魏国亮有些犹豫地说道。

“阵法?!你小子懂的还不少,什么阵法?!”才子不屑地问道。

“我也说不上是什么阵法,但是你们也知道有些野史逸闻上也讲过历史上的确出现过一些具有迷惑人心,使身处其中的人丧失方向感的格局布置……国亮的脸有些涨红,急急地辩解道。

才子发出一声不屑的嘲笑,但是我听到魏国亮的话却觉得很有些道理,“魏研究员,那你认为我们该用什么办法才能到达那个乱石山?”我回头冲着魏国亮笑笑问道。

“这个么,一般来说这阵法就像迷宫,往往是靠着视觉上的障碍来逼迫进入迷宫的人按照设计者所制定的方向前进,如果想要通过迷宫,第一种方法就是知道这通过迷宫的途径……国亮扶了扶鼻上的眼睛说道,那眼睛在他摔下冰缝后虽然得以保留,但一只眼睛的镜片却已经裂成了几块。

“废话呀你,找抽是吧?!”听到了魏国亮的第一个办法,所有人都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才子更是暴跳着挥起了拳头。

魏国亮胆怯地缩头跑离了才子,慌忙地摇摆着那条完好的胳膊“你听我说完啊。”

“直接说点有用的,捞干的说!”才子双眼冒火死死地盯着魏国亮吼道。

“是、是,我不过是想说出所有的办法嘛……国亮委屈地解释道,看到才子要冲向自己,连忙说道“第二种方法,就是基于设计者的这种扭曲心理,在进入迷宫以后,用逆向思维的方式前进,所有的看似不得不转弯的地方偏偏不转,所有的宽敞通道偏偏不走……

这个方法虽然乍听上去怪异,但不得不承认确实有些道理,但是魏国亮所说的也只是理论上的方法,至于是否真实可行,还需要实践证明。

“那简单,咱们见树砍树,直接开出一条路来不就完事了?”才子粗声大气地嚷道。

才子的办法也不失为可行的方法之一,当然前提是我们做好充足的准备,在这个风景秀美的盆地了住上个十年八载的。

“我们先到那里,休息吃饭,下午试试。”我指着森林边缘的湖泊说道。

“小狼,你对这里的风水怎么看?那几块巨石有什么想法?我当初在那乱石山上仔仔细细地勘察过,总觉得那些石头好象和风水有关系……温老走在我的旁边轻声说道。

我点头表示同意他的观点“这盆地的风水实在普通的很,到是那几块巨石,乍看上去似乎凌乱,但实际上摆放的位置暗合阴阳,隐隐地与星象呼应,在这块盆地里自成一局风水脉象。”

“这么说你已经找到了墓穴的入口了?!”温老大喜过望地问道。

“现在还没有,我需要到那里去仔细看看。”我摇头。

温老丝毫没有因为没有得到希望听到的答案而居沮丧,这个一向平静淡然的老头此刻的表情异常的激动。

“小狼,你已经有头绪了么?”等到温老兴奋地冲到了前面开路的时候,唐心轻轻地问道。

“还没有。”我很诚实地回答。

“那你刚刚不是说什么星相,什么地理的,我还以为你真的那么神,看一眼就能找到入口了呢!”唐心失望地撅起了小嘴,有些气恼地说道。

我做出个小声的手势,苦笑着凑到唐心耳边轻声说道“还不是为了安慰、安慰这老爷子嘛,再说就那么点地方,我不相信咱们这么多人就发现不了点线索。”

这盆地里的温度至少有零上接近二十度的样子,走到湖边的时候,即便我已经脱掉大衣,只穿了件毛衣一件外套,仍旧出了一身大汗,看其他人也都是脸庞泛红,额头见汗。

如果是平时旅游的话,这里绝对是一处鸟语花香的好地方,一路上,鲜花似锦,绿草清香,甚至还看到了几只从我们身边悠闲走过的不怕人的野兔、羚羊……

湖水碧波荡漾,温度适宜,清澈得能看到水中游来游去的鱼儿,湖面虽然不大,湖水也不深,看样子也不过十来米的样子,但对于整个盆地而言,就像画龙点睛一样,将这里本就美妙的风景更衬托得如诗如画。

我们就在湖边扎营休整,吃了顿午饭,只可惜风景虽好,每个人的心思却都没有放在观风景上面,根本无心观赏,只想着快点吃完饭,穿过森林,到乱石山去看个究竟!

有了温老的教训,我们对于如何穿过树林制定了一套周详的计划,首先由我和温老先走,拉着一条绳子,沿着指南针所指示的方向向乱石山前进,其他人在后面依次隔段距离牵着绳子走。

计划制定的不错,不过实施的时候马上就发现出了问题,指南针坏了!所有人的指南针所指的方向根本都不相同……元皇陵里的经历,我马上就想到了周围存在着一股影响指南针的磁场,果然,再看手腕上的手表指针,只要靠近森林边缘,立马就变得时而前进,时而后退…….

不过这也实在算不上是什么大问题,我们在家乡的时候,家乡的森林比这远远要大得多,所以进山的人都要学会怎样靠大自然的提示来寻找方向,比如看太阳,比如在没有太阳的时候看树枝所倾向的方向,等等。

仔细回忆了一下在雪山峰顶所俯视的景象,脑海里马上便勾勒出一副盆地的地图,乱石山位于森林的东南方向。

看了一眼太阳的位置,仔细观察着树枝的繁茂程度,我指出了应该前进的方向。

果然,刚进入森林没有多久,便遇上了问题,如果我想要继续按照乱石山的方向前进,那我就要撞上面前这一排几棵参天大树了…….

我刚想饶道而行,又想起了魏国亮的话,得!爬树翻过去!

其实有的时候在处理某些异常复杂凌乱的问题时,最笨的方法往往却是最有效的方法,在翻过了四五道障碍物后,我感觉自己好象已经离乱石山不远了……

温老对我时停时走,一会儿看看太阳,一会儿抱着大树转圈的辨别方向的方法十分好奇,我便开始向他解释我的依据,比如说树枝总是朝向太阳方向的那一部分总会特别茂盛…….

这一番在东北林区根本算不上什么秘密,连七八岁小孩子都能掌握的识别方向的方法却听着温老赞叹连连,这些可以说得上是常识的技巧对于他这个久居南方的人来说真是别开声面的新奇,老人最后惋惜中带着庆幸地说道“要不是遇上你们,我真不知道有生之年还有没有机会完成我此生最大的心愿了。”

听老人这意思,似乎此行已经成功在即了,其实我的心里 根本没有什么具体的想法,只是为了安慰老人表面上做出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而已……

等到我迈出了森林,亲眼看到近在眼前的乱石山的时候,我才终于理解了为什么温老和欧天顺在讲到这个地方的时候会称它为乱石山!

在十几公里外的雪山峰顶遥遥俯视,我所看到的不过是如道针缝的赭黄土地,和几块像芝麻粒大小的石块,而现在我所看到的是无数的石头堆砌而成的一座诺大平地,而我在山顶所能看到的石块,真实的大小足足有两层小洋楼大小!即便是巨石周遍的小石块,稍大些的也有半人高低!

“郎兄弟,你看咱们先从哪里开始?!”温老在所有人都越过森林以后,微微有些气喘却急不可待地问道。

而唐心、才子虽然也已经满头大汗,气喘吁吁了,仍旧期盼地注视着我,最辛苦的是魏国亮,他的体力本来就是最若的,加上又摔伤了一条胳膊,好几次都被夹在了树间…….

终于到达乱石山的魏国亮现在已经累得翻着白眼,说不出话来。

现在该怎么办?我不知道,表面上仍旧是一副自信满满的表情,其时心里电光闪射飞速地思考着各种可行的办法。

“现在么,”我抬头看了一眼天上已经被山峰挡住的太阳,“休息,吃饭,然后睡觉,明天一早我们再开始工作!”

看到温老眼中闪过的失望,我暗叫声惭愧,我需要时间思考方法,堆出笑容,揽住了温老的肩头笑道“老哥,所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嘛,我们反正已经找到了这石头山的所在,加上现在天也要黑下来了,不如好好地休息一晚,养足了精神,明天一鼓作气地完成,那有多好?”

温老微笑着点头,脸上浮起不好意思的表情“是我太急了,关心则乱啊,小狼,还是你考虑的周到哇……

众人此时的心情都松弛了许多,说说笑笑的,看这意思就等着明天打开墓门,进去往外搬宝贝了……

哪有那么简单呢.

支起了帐篷,吃过了晚饭,我与温老和才子仰望星空,闲谈着还喝了点酒,最后安排好了值夜次序后,大家纷纷钻进了帐篷。

前半夜由我值夜,我坐在唐心的帐篷外,有一搭没一搭地与唐心聊着天,仰头看着天上无数繁星,心里却思考着如何找到墓穴入口的所在。

我观察过这里的地面,厚厚的乱石堆不知道有多深,看不到丁点的土质,就如温老所说,如果想使用闻、切的方法来探询这下面是否有墓穴,墓穴的位置,形状、大小以推算入口实在是不可能的。

回想起这十几块巨石的摆放位置,却又想不出来阴阳风水勘术中有哪一种风水格局于其相似,虽然看起来有些突兀,奇异,让人联想到风水格局,但只是似是而非,到有些像是故意放在那里迷惑人似的。

不过看这里地势隐蔽,而且守护得如此严密就可以想象当初的设计者必定花费了大量的心血,如此煞费苦心地守着这片乱石山,而温老的父亲当初说发现了吴三桂墓穴的线索,结果找到这里,再没能回去,种种迹象表明这里就应该是吴三桂的墓穴……

想来想去,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一种或许可行的办法,转身钻进唐心的帐篷,想要询问一下唐心的看法。

没想到我才一钻进帐篷便看到了让我无比惊骇恐惧的一幕,距离卷曲着身体熟睡的唐心头部不足十公分的距离,一条倒三角头不断地吞吐着分叉的信子,头顶肉冠,通体红艳的毒蛇正昂首吐信地对着唐心,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扑下!

我弯着腰一动也不敢动,生怕惊到了它。

额头的冷汗立刻流了下来,我缓缓地掏出了别在腰上的手枪,这条蛇光从外表就可以看出是巨毒无比,被咬上一口,在这荒郊野岭的地方,根本无法解救,而它距离唐心如此之近,我虽然有把握击中它,但却不敢保证这玩具似的手枪威力能强大到一枪毙命,我又不能叫醒唐心或者惊吓到这条毒蛇,只怕这蛇一受惊便会攻击唐心……

我脑子里瞬间转动,想出了无数种办法,却又一一被自己否定,没有一种是绝对安全的。

我这时的心情紧张程度比在元皇陵最后逃命狂奔中有过之而无不及。

睡梦中的唐心对自己的危险浑然不觉,突然翻了一个身,身体由侧卧变成了仰卧,那蛇似乎吃了一惊,身子唰地直立了起来,这是蛇攻击前的姿态,我的心砰的一下几乎从嗓子眼里跳了出来,就在我要开枪一搏的瞬间,这条巨毒无比的毒蛇竟然转身从帐篷下的缝隙游了出去!

就像在瞬间被抽空了身体里所有的力量,我再也支撑不住,扑通一声,整个人跪倒在地上。

唐心猛地坐了起来,等到看见是我,脸上的惊慌变成了惊讶,为我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小狼,你这是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我没有回答唐心的问题,苦笑着勉强爬了起来,又检查了唐心帐篷里的每一寸角落,确认再没有什么毒物的存在,筋疲力尽地跌坐在唐心身旁,将刚才发生的一幕讲给了唐心。

当唐心知道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在生死关上走了一遭后,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后怕地紧紧地搂住我。

说到那条毒蛇最后奇怪的反应时,唐心的脸上也露出了不明所以的表情,思索了片刻,“啊”唐心恍然大悟地从怀里掏出了两支红花,“一定是这两支恶鬼躲的原因!”。

我也才想通了那条毒蛇为什么突然间逃走,唐心仰身而卧,刚好使得这两支恶鬼躲的香气散发出来,没想到唐心白天时一个随意的举动,竟然救了她一命!

不过其他人身上并没有恶鬼躲,我不放心地各个帐篷检查了一圈,确认那条毒蛇并没有钻进其他人的帐篷,这才稍稍地放下心来,重又钻进了唐心内的帐篷把我关于寻找墓穴的想法对她讲了一遍。

“也许这是目前唯一可以试试的办法了,但是你不怕会造成整个墓穴的坍塌么?”听完了我的计划后,唐心思索了半晌,皱着眉头问道。

“这个到不需要太担心,明清时期王侯贵族的墓穴大都距离地面较深,顶壁也比其他时期的墓穴结实,还有一点就是明清的墓穴大都是以青砖垒砌,定点范围爆破并不会导致全面塌陷,而且就算真的整个墓穴坍塌也比我们空手而归强得多了。”

虽然我分析得头头是道,但是对于这个计划是否成功我依旧没有把握,但是我愿意赌一把……

等到后半夜我把轮到值夜的才子叫了起来,不过我并没有回帐篷睡觉。

“才子,这次出来戴了多少炸药?”我问才子,出发前,因为担心武器威力太小,或者万一遇到需要爆破开路的事情,我曾经嘱咐才子这位自封爆破专家的高手准备了雷管炸药,没想到还真有了用武之地。

“恩,带了二十多公斤,你是想炸开这里?!”才子皱了皱眉头“这里的石头层虽然不知道具体的厚度,但一定不薄,而且都是碎石,爆破的效果就要差上许多,恐怕这点炸药还炸不透啊!”

“二十公斤……我估量着爆炸威力,机会只有一次,不成功恐怕只能靠手里的工兵铲去挖了!

“应该差不多,你就听我指挥吧!”我拍了拍迷惑的才子的肩膀说道,钻进帐篷去恢复体力了。

18

睡梦里,我又看到了那条跃跃欲扑的毒蛇,惊出了一身冷汗,从梦中惊醒,天已经亮了起来……

第二天吃过早饭,收拾起行李,温老的目光便一直追随着我,我知道对于这老头而言,多等一刻都是煎熬。

我指挥着才子在最大的一块巨石下面刨出了一道深坑,定点向下爆破,其实我的办法很简单,就是希望能够用爆炸的力量震动这块硕大沉重的巨石,炸薄下面的地层,借这块巨石的重量压穿顶壁。

即便不能一举炸开顶壁,但是在巨石下面爆破可以使全部的冲击力向下,将炸药的爆炸威力发挥到最大,我们就可以顺着爆破点继续向下挖掘了。

温老和魏国亮听到了我的办法,不禁目瞪口呆“你这不是考古啊,这是对珍贵历史遗产的破坏,是赤裸裸的破坏啊!”魏国亮垂足顿胸,痛心疾首地悲呼。

“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睁着眼睛看着炸,二是闭着眼睛听着响,记住,我是队长,我有绝对的权力决定这次行动中的所有事项!”好歹做了几年的排长,发起官威来,也有几分气势,魏国亮满脸悲愤地摇着头走到了最远的巨石后,做起了自我防护工作。

而温老在愣了半晌之后,长长地叹了口气“这个办法或许是我们唯一可试的办法了,放手一搏吧!”虽然嘴上说着破釜沉舟的话,但眼睛里所流露的紧张和期盼却异常强烈。

当才子做了一切准备后,牵着引信跑到了我们藏身的巨身后,“点火吧!”

唐心紧紧地把头靠在我的怀里,每个人都紧紧地捂住了耳朵,魏国亮更像只鸵鸟一样,就差没有把脑袋钻到胯下了…….

即便所有人都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依旧被一声巨大的爆破声震得气血上涌,周围的雪山上隐隐传来轰隆隆打雷一样的响声,怕是被这场爆破引起了雪崩,而因为爆破点上面巨石覆盖,所以飞起的乱石不多,并且都是朝向我们所对的方向飞出去的。

淅沥哗啦地一阵由细密逐渐转为疏落最后的归于平静的石头与石头的撞击声后,我最先跳出了作为掩蔽物的巨石。

我一眼就看到了那块本选做武器的巨石并没有任何的变化,这让我充满希望的心一下子就沉了下去,炸穿顶壁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了,我几乎已经没有心情去看巨石下面的情况了。

其他人也看到了这种情况,都默然不语,唐心还抱有一丝希望,跑到巨石边去看下面的情况,她脸上失望的表情让我的心彻底失望了。

“呵呵,天意如此,大家也不要太难过了。”温老勉强挤出笑容安慰道,但他眼中的失望至极的目光让我不敢与之对视。

虽然这件事从一开始就不是我能够左右的,但是对于辜负了温老的莫大期望,我依旧感到内疚。

巨石下的爆破点向下炸出了一道约四五米的深坑,但坑的尽头已经是石头,我们已经没有炸药进行第二次爆破了,凭着手中工兵铲和洛阳铲想要把这石头钻通,无异于痴人说梦。

说实话,我、才子虽然很失望,但毕竟寻找吴三桂的墓穴并不是像辽国龙脉、元祖皇陵那样关系到生死存亡的,只不过是少赚些钱而已,我最重要的目的是保证唐心能够跟着我平安回家,而魏国亮做为一位考古学者,虽然盼望着能够多了解有关吴三桂的墓穴历史,但也不至于看不到就痛不欲生。

最痛苦的还是温老,一辈子的愿望就是找到吴三桂的墓穴,收回父亲的尸骨,一尽孝道,而现在,我们也许就站在吴三桂的墓穴之上,他与自己的愿望只隔着这一层石头,却无法实现,我不忍心再去看温老的表情,这时的他不再是我认识的那个淡然平静,谈笑风生的温老哥,现在的温晶焱呆滞的眼神中充满了失望,如一下子老了十几岁般,消瘦的身躯微微摇晃………

唐心更是差点掉下眼泪,疾步背身走到乱石边缘,我看不到她的表情,却能看到她的肩膀抽动着,动作虽轻,但我知道她是在为这可怜可叹的老人感到难过。

“老哥,你也别太难过,咱们回到镇子上再多弄点炸药来炸,早晚都能炸开的!”才子劝慰道。

温老闻言露出一个苦笑“其实是我自己太急切了,满以为这次一定能成功,所以一时有点接受不了,才子说的对,有志者事竟成,我用了将近半个世纪,终于寻找到了进入乱石山的办法,更不会在乎多用几天把这墓顶炸开!”

“老哥,这事要怪我……内疚地说道。

温老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刚要说话,唐心急急地叫喊声传了过来“你们快来看,这里有个入口!”

我几步便跳到了唐心身边,果然如唐心所说,在乱石山的边缘,与森林相接的地面上现出了一道四米见方漆黑的入口,这入口由五六颗腰粗的参天大树围绕,实际上已经脱离了乱石山的范围而进入到了森林,若不走近还真看不出来,想必这些树木是在墓穴封闭以后才被种下的借以遮掩入口的。

想来是受到刚才那巨大爆破的震荡,把掩盖在洞口上的石块振松掉到了下面,这才让洞口露了出来。

洞口四周由青砖垒出了个框架,一边是终点,一边是漆黑的通道,人为建造的痕迹十分明显,而且建造形式与清墓相同,基本上可以肯定这里就是入口了,而按照我脑海里关于盆地的地图,这条通道所指向的方向是对着森林的,难道真正的墓穴位置是在森林下?!

传说吴三桂此人谨慎无比,而且生性多疑,单从这墓穴的设计来看,的确符合他的性格传言。

在我看到洞口的瞬间,耳边似乎听到了一声近在咫尺的喜极而泣的女子的声音,而这声音再响起时感觉离我远了不少,听到的第三声更好象从这入口下面传上来的了!伴随着这一声啜泣声,我在漆黑的洞口里清晰地看到一位身穿白色束腰华服长袍,秀发及肩的窈窕女子的背影在洞口处微微一晃,便消失在了洞口里面,好象沿着通道而去了……

我的脑袋嗡地一声,头发麻酥酥地如冷气灌顶而入,周身的寒毛根根蹦了起来,我想起兰花对我说的那个坐在我怀里那个披头散发遮住了容颜的女鬼,此刻那枚虎钮金印还揣在我的怀里,我来时的路上,就战战兢兢,生怕什么时候这女鬼会对我不利,没想到一路上顺顺当当的,不仅没再看到,连声音也没听到半点,哪想到随着这洞口的出现,这女鬼突然出现…….

我手中的电筒当地脱手而出,掉在了洞底。

“小狼,你怎么了?”唐心奇怪地望着我问道。

“没,没事,太吃惊了,手抖了一下。”头上的艳阳照耀在我身上,我却没有感觉到半点温暖。

“你的脸色很难看啊,是不是不舒服?”唐心关心地问。

“没事,真的没事。”我干涩地回道。

唐心从背包里又掏出一把电筒递给了我,打开电筒向下照了照,从地面到洞口底部足有四五米高,下面堆起的石头有几块更是有几个人那么大,重量怕不下千金斤,也难怪当初温老的父亲逃不出来了。

“我先下!”我和温老异口同声地同时喊了出来。

“让我先下!”温老的语气甚至有些请求的味道,看着他激动得全身都在颤抖,目光中充满了期盼和忐忑,我知道老人现在的心情肯定是无比复杂,自己父亲的尸骨也许就在下面!

我默默地点了点头,将手中的电筒递给了老人“老哥,当心!”

若是换做这洞口完好无损,只怕要顺着绳子才能上下,不过现在因为塌陷的巨石堆起了一道自然阶梯,温老很顺利地到达了洞底,老人的电筒晃了晃,仰头喊道“下来吧,下面宽敞的很。”

我、唐心、才子、魏国亮依次顺着石头来到了洞底,洞口所连接的通道果然如温老所说的那样,非常宽敞,整条通道并非是一样宽窄的,而是入口处最窄,逐渐向里则两边的通道向外扩张,这次有温老这位真正的盗墓世家传人在前面引路,我也不再需要担心防备机关陷阱了,顺着台阶逐级而下,直下了有三十级台阶后,方才踏上了平地,向前行进,进到通道后,我便感觉到了墓穴中的阴冷潮湿,与地面温暖如春简直就是判若两个世界,想起那个一闪即逝的女鬼,更觉得头顶脑后总有股子阴风吹来绕去的,搅得我心里毛毛的。

这处墓穴宽敞宏大,通道高足有四、五米以上,墙壁、顶壁、地面全都是由厚实的青砖垒成,一路走来,除了开始时的入口有些损坏,其他的位置全都是完好无损。

通道上每隔二十几步墙壁上便伸出两支距离地面两米左右的铁棍挑着一口铁锅,应该是照明使用的灯具,唐心和魏国亮走走停停仔细地观察着那些灯具,而才子则很不屑地瞧了一眼那些铁锅,此刻的才子早不是当年那个进到辽国龙脉地下祭坛中遇到什么拿什么的傻小子了。

我曾经说过的两句话对他影响非常深远,“最值钱的东西往往都在最后。”、“越小的越值钱。”其实这两句话未必便全对,但是才子深深地赞同我的观点,把这两句话当作了金科玉律。

才子没有对这些铁锅展开行动,我估计是因为他觉得这些东西不值钱,后来我问过他,他的回答是“等往回走的时候看看有没有空地儿装吧,有的话再拿着。”

通道笔直,没有出现任何的转弯、拐角,一路上向前走了足足有五百米,视线豁然开阔起来,将手中的电筒调整为散射状态,五把电筒找笼罩的范围绝对不少于半个足球场大小的范围,也只能堪堪地把这大殿看个大概,却照不到大殿的尽头。

殿堂全部是石结构,拱券式顶,没有一根梁柱,而顶壁距离地面的距离最高点以目测不会低于十米,靠近入口处,也就是我们现在所在的位置,中间一条宽敞的甬道两旁对称着摆放着两排十二对高大的兽型石雕,分别是骆驼、狮子、象、马、獬豸、麒麟,每种两对,姿态逼真,雕工精细,每对兽雕的姿势分别是一对伏卧、一对站立。

看到这两排兽型巨雕,魏国亮再也走不动路了,嘴里发出估计连他自己也听不懂的表示震惊和赞叹的语气词,像抚摩自己心爱的女人一样,上下抚摩着这些雕像。

而唐心则掏出了照相机,一道闪光灯如闪电般突然划过,将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别照!”温老急急叫道“进到阴宅之中最怕惊扰了主人!你那灯光太亮了!”

所谓惊扰了主人还有另一种叫法“尸变”!传说人死后,最怕入葬的时候打闪电,因为闪电会将鬼魂本已经消散的精魄聚集在一起,重返尸体后便会无知无觉、吃人吸血,成为移影,也就是俗称的僵尸!

“切,什么惊扰到主人,封建迷信!”魏国亮听到温老的话不屑地耻笑道。

唐心与我们所经历了许多事之后却不像魏国亮这么浅薄,立刻收起了相机,抚摩着脖子上我送给她的那件双头九股金刚杵低低念了两遍“阿弥陀佛”…….

顺着甬道又向前走了十几米,便是两根几乎顶到顶壁的巨大华表,华表上雕刻着在云雾中隐现的飞龙,气势恢弘。

“你照不照?!不照把相机给我!”魏国亮急切地对唐心叫道。

“不让你照你就老实点儿!小心我抽你丫挺的!”才子自从到了北京之后,骂人的词汇也丰富了许多,恶狠狠地对着魏国亮吼了一声。

后者打了个激灵,再也不敢说话,只是从眼里的悲愤和痛惜看来,他是敢怒而不敢言的。

再向前走了十几米,电筒终于照到了大殿的尽头,一把巨大的龙椅摆放在几级高台之上,而在龙椅旁边是一具靠坐着龙椅的白骨。

虽然大家都知道温老的父亲死在墓穴之中,但猛然见到一具人骨依旧是吓了一跳,唐心抓着我胳膊的手大力地捏紧,隔着单薄的毛衣掐得我一阵钻心疼痛,只有魏国亮不知道温老的往事,瞧到了那具白骨,两眼圆睁射出惊骇无比的神情,喉咙间发出一阵咯咯的响声,胸口剧烈起伏,我连忙抢上去一步,对着他的胸口猛捶了一拳,魏国亮自嘴里吐出一口浓痰,大口喘着粗气,胸口逐渐平稳了下来。

“死人,死人……落魄的魏国亮脸色苍白得如白纸,痴痴地念叨着。

这小子被吓得不轻。

温老几步便跳到了那具白骨前,身体剧烈地颤抖着,我怕老人激动悲痛过度,连忙赶了上去,正看到温老伸出抖动着手从白骨的胸前摘下了一支小手指大小褐色的闪动着淡淡光芒的水晶似的物件,我心中一动,暗想这便是正八经的盗墓着的护身符“火符”了吧?!

温老把那东西放在手里摩挲了片刻,慢慢地跪在了白骨前,泪流满面地磕了三个响头,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颤抖着打开来,取出了五支香来,颤抖着手点上,插进了石缝中。

看到老人点上了“替命香”,我知道老人要动手搬运骸骨了,按照规矩,不管是不是这墓穴的主人,只要进入墓穴看到第一具尸体的时候,便要点燃“替命香”,当“替命香”燃烧到了尽头,如果还没有出得墓穴,只怕便要永远留在那里了……

果然,老人从那奇重的包裹里取出了一条闪动着黝黑光泽,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成的狭长口袋,想来应该就是温老所说的温家另一门技法“赶尸背骨”的工具了,温老又把自己的长袍脱下展开放到了地上,小心无比地抱起那具半坐的白骨,放到了长袍上,双手握住袍子的两端,用力一抖,一副白骨便根根送落,老人又将长袍上的白骨悉数倒近了那条黑口袋,郑重地将口袋斜背在身后,而这口袋两端的两条部带刚好能在胸前系拢。

老人做这一系列举动的过程中,我、唐心都在默默地站在一旁看着,而才子和魏国亮则举着电筒四处转悠着。

“嘿,这有道门!”才子照着离我们不远处的墓壁兴奋地叫道。

“那里面便是棺寝陵了,若是有陪葬的物件该都在那里面,不管怎么样,这香烧完之前,你们都必须要离开这里回到地面上。”温老淡淡地说道。

“老哥你要走?!”才子惊讶地问道。

温老点头,“我要做的事情已经完成了,我要走了。”

“走就走吧,咱们把这门打开进去看看!”魏国亮不耐烦地说道,小跑到才子身边,上下打量着那道门,似乎在研究应该怎么打开。

我想挽留老人一起离开,却看到老人一脸淡漠的表情,犹豫着没有开口,唐心不离开我自然现在是不能走的。

“吱呀”一声,才子与魏国亮所对着的那道通往棺寝陵的门发出了一声轻响。

我皱了皱眉头,心想这两个人也实在太过于着急了吧,皱着眉头向两个人望去,却看到两个人距离那门足足有两米多远,伸直了胳膊也是够不到那门的……

我正奇怪,魏国亮直挺挺地倒了下去,扑通摔在地上,竟然毫无反应!这小子中邪了不成?!

原本已经转身要离开的温老听到声音回头看去,也是一愣“这是怎么了?”

才子这时候才期艾着说道“不是,不是我,我们谁也没碰那门!”才子的声音里透着极度的惊恐。

而他的话音刚落,那道门又发出一声吱呀轻响,而对开的两扇合拢的巨大石门似乎也微微地错开了一点…….

“不好,尸变!”温老大惊失色地叫道,而我也在同时想到了这点。

“将军,你我得以团圆也全靠了这些人的相助,便让他们自行离去吧。”一个温婉动听的声音传入了我的耳朵,这声音,这声音和那叹息声,啜泣声如出一辙,一定是那个女鬼!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唐心抓着我胳膊的手又猛地掐了我一把,而且这次那力量久久没有散去,我甚至感觉到她的颤抖和僵硬,看这样子唐心也一定听到了那女鬼的声音!

那其他人是不是也听到了呢?

才子“妈呀”一声向后退了两步,惊疑地说道“这里面果然是有木头!听意思还是一男一女!”

“我与将军重逢要多谢各位的,你们快点离去,不要再打扰我们!”那个声音再度传入我的耳中。

温老惊骇地叫道“还不快走?!”转身向外奔去。

低头看了一眼“替命香”,那三十多公分的香不知道什么时候燃烧尽了大半,而且燃烧的速度非同寻常的迅捷,估计用不了一分钟就要燃烧到尽头了……

“跑吧!”我把唐心推向来时的通道,向死人一样躺在地上的魏国亮跳了过去,也顾不得拿捏力度,两个大嘴巴结实地煽在了他的脸上“醒醒!”我焦急地叫道,可是魏国亮竟然没有一点反应。

“背上他!”我对着一旁的才子吼了一声,刚要跳起来,那道通往棺寝陵的门缝下一枚金光闪闪的东西吸引了我的注意力,要不是蹲下身体,根本就看不到这个东西,我略一迟疑,迅速地伸手将那东西抓了起来,而此时才子也已经将魏国亮抗在了肩上。

也不用再说话,相视一眼就已经明了对方的意图,我和才子一齐撒腿向着入口方向拼命狂奔……

一口气地奔到了进来时的洞口,唐心和温老正满眼惊慌地张望着,看到我和才子的身影,都露出喜悦的表情,我和才子刚刚爬了上去,通道里突然传来了一阵由轻到重的轰隆隆的闷响,响声越来越近,最后好象山崩海啸一样,吓得几个人连滚带爬地向着相反的方向跑了出去。

几个人离得远远的张望着,等到地下的声音彻底消失,我惊骇地发现陵墓上方的森林似乎一下子便矮下去了好几米!看样子整个墓穴已经彻底地崩塌了,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难道这座墓穴和元皇陵一样,我们无意间触碰到了墓穴的自毁装置所导致?

唐心、才子也都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连温老也是满眼震骇,我的心砰砰乱跳着,好一会儿才稍微平缓了些,刚才若是跑慢一步,现在也就成了吴三桂的殉葬品了……。

从我们进入墓穴到现在也不过十几分钟的时间,而这其中所发生的变故实在是让人震撼无比,在陵墓中再多耽搁一会儿,只怕那位将军就要出来收拾我们这几个不速之客,要是在陵墓中再多耽搁一会儿,陵墓崩塌之前我们也绝对出不来的……

19

几声咳嗽将几个人重新又拉回到了现实之中,被才子扔在地上的魏国亮摇晃着站了起来“这是怎么了?我记得刚才咱们不是在地下的吗?”

等到他看到突然间下沉的森林,似乎也想到了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魏国亮无比心痛地仰天呼号。

后来,魏国亮曾经无数次地问过我们当天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是不是真的有人在推门?那陵墓究竟为什么会突然崩塌?

对于这两个问题,我、唐心、才子没有商量过,但回答却出奇的一致,没有人推门,至于陵墓为什么会崩塌,我们也不知道。

温老和我们在返回昆明后便分手了,这种或许此生再没有见面机会的离别让我很忧伤,温老仍旧是那副淡然微笑的模样“人生聚散本无常,何必执着分与合?”这是这位与我亦师亦友的老人最后对我说的两句话。

温老离去前给我留下了三样东西,两枚货真价实的“火符”这辈子他再也不需要这东西了,温家的绝技,他一生只用来干了一回事,就是寻回了他父亲的骸骨;另一件东西是那块让我垂涎已久的战国玉佩,本来在我知道了那是温老的父亲送给他最珍贵的礼物后,我是执意不肯接受的,老人重复了一遍在北京他曾对我说过的话“我只是为他寻找到了一个更好的归宿。”

在我们离开北京之后的第十三天,我们重新站在了北京火车站前,看着依旧汹涌的人潮,熙熙攘攘,虽然是忙忙碌碌,但喜怒哀乐得都很真实,想起几天前的生死经历,我突然理解了祖父对我说过的那句平淡是福的话。

云妮和兰花见到我们回来都高兴异常,在云妮手术前,我们五个人在家里吃了一顿团圆饭,兰花悄悄地告诉我,我身上没再看到那东西,我自然知道她不会看到的,因为那女鬼已经走了。

在饭桌上我们说起了这件事,唐心、云妮和兰花三个丫头都听得眼泪盈盈,直说这才叫生死不逾的爱情。

“吴三桂这个人好色的很,早年为了陈圆圆不惜冒天下之大不韪而引清兵入关,陈圆圆之后,吴三桂又宠爱上了“四面观音”,“八面观音”后宫更是拥有佳丽无数,难道这种人也会有生死不渝的爱情么?”我笑着说道。

“爱情的长短本来就与爱过几个人没有关系,吴三桂虽然多情,却也痴情,虽然拥有陈圆圆等众多绝色美女,却决不寡情,吴三桂的原配夫人去世时,吴三桂悲痛无比,这样的男人是值得女人爱的。”唐心如是说。

云妮亦点头表示同意,这一番话让我懂得了一个道理,女人的爱情要的不是数量,而是质量,这或许是为什么这两个女人可以接受我的原因吧。

文化遗产管理部很爽快地给我和才子支付了六万块钱的酬劳,我也返还了那枚虎钮金印,我向李部长报告了全部行动经过,李部长对我大加赞叹,不过得知了陵墓塌陷,永远地消失在这个世界上的时候,也无比遗憾,最后再次向我提出了邀请参加他们的考古队的事,我再次拒绝。

让我没有想到的是,魏国亮居然请和我唐心吃了顿很上档次的酒席,全聚德的烤鸭果然比潘家园那家小店的要美味,魏国亮在饭桌上很真诚地向我和唐心道歉,还祝福我和唐心,至少表面上很真诚,至于实际上是怎么个想法,我没想去研究分析,因为从今以后彼此发生交集的机会实在太少了,注定和这种人成为不了朋友,但也没有必要成为敌人,我想。

在偿还了老树妖那三万块的借款以后,我和才子手中还有六万的现金,云妮所有的医疗费用已经有了着落,我和才子便开始在潘家园寻找一处合适的固定门房。

恰好就在我们原来地摊旁边做生意的那位李大姐要回老家了,便很便宜地将她的门房连一些乱七八糟的货物半买半送地兑给了我们。

我给铺子起的名字叫做“温古斋”周围的朋友都说这个名字起的好,风雅,含韵,我一概笑着接了下来,其实这铺子的意思只有才子、唐心和云妮才明白,我只不过是想给自己留下个念想罢了,古老夫子和温老两位老者在我的生命中所给予我的东西太多,太珍贵了,我却没有什么能够报答他们的,只希望每次看到自己铺子的牌匾时,能够想起两位老人……

云妮的手术很成功,我一直提着的心也终于放了下去,所有人都很高兴,只有云妮自己生着闷气,头上留下了一道疤痕,这辈子都不会再长头发了,“我变得丑了,你就不要我哩!”云妮倔着小嘴,委屈地说道。

“要是我变成了残疾你会不会不要我了?”我笑着轻声问云妮。

云妮一把掩住了我的嘴“不要乱讲,就算你瘸了、瞎了!我也会给你当拐杖,给你当眼睛!”云妮的目光执着而坚定。

“傻丫头,我也一样啊!”我将云妮轻轻地拥进怀里柔声说道。

一九九五年,我、才子、唐心、云妮、兰花五个人第一次一起在北京度过了春节,那种感觉真的是很幸福,平淡的却巨大的幸福,五个原本孤单的孤儿因为友情、爱情,成为了幸福的一家人。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又是小半年过去了,天气已经热得有些不像话了,不过幸好咱现在有了门房,我们把老树妖也拉了进来入股,我主要负责收货、跑鉴定,老树妖则偶尔造假,做古,才子的工作最为重要:侃价和偶尔骗人,当然主要还是对付一些看不顺眼的老外,比如中国东边的某国邻居……

生意逐渐走上了正轨,操心的事也不多了,而云妮则重新又背上了书包,不过人家现在是大学生了,走起路来脖子都伸长了许多。

那枚从吴三桂陵墓捡回来的金光闪闪的物件是一枚金币,民国光洋大小,中间有个小小的镂空王字,一面的图案是一条盘旋在云端张牙舞爪的飞龙,另一面是“大清天朝”四个古篆字。

这枚金币曾经让我思索了很久仍不得其所,首先我没听说过清朝曾经铸造过金币,而且一般的钱币中间的孔是方的,便于穿串携带,到从没听说王字孔的;其次清朝的金币为什么会出现在吴三桂的墓穴中?因为我曾查阅过史料,吴三桂与清庭相抗到底,誓死周旋,改国号,铸钱币,临死了为啥要陪葬个清朝的金币呢?

后来我也询问过唐心,唐心对此也感觉到非常奇怪,于是约我一起去请教贾教授。

“小狼啊,这东西你是从哪里得来的?”贾教授拿着放大镜翻来覆去地直看近一个小时,才算暂时告一段落地放下了放大镜,但手中仍在抚摩着那枚金币,让我惊讶的是,我极少看到幽默乐观的贾教授会出现这么激动的表情,而且语气异常的严肃认真。

“这枚金币是我在吴三桂的墓穴里捡到的。”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对贾教授说了实话,在文化遗产管理部里除了唐心,我最信任的关系也熟悉的也就是这位教了我无数历史知识和鉴定文物常识的考古界和历史界的泰山北斗。

其实我犹豫这一下,是因为我对这枚金币实在是说不出原因的异常喜爱,回来后便把用一条红线把金币和火符拴在一起挂在了脖子上,不想告诉别人是怕被文化遗产管理部给没收掉。

贾教授压根就没对我为什么没有按照约定上缴在墓穴内所发现的物品让我松了一口气,不过老教授的下一句让我莫名其妙。

“原来巡游礼拜确实曾经有过啊!”贾教授好象是对自己说话般轻声道,胖胖的脸蛋都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着。

“贾老,您说什么?什么巡游礼拜?什么确实有过啊?”我疑惑地问道。

直问了两遍,贾教授才听到我的问题,像是被突然从梦中惊醒了过来,“你俩等等!”老人站起身,匆匆向他那间足有篮球场地大小的私人图书珍藏馆走去。

老人家那间私人图书馆可了不得,都是老人一生所收集的珍贵古籍典册,珍奇孤本,老人对这些书籍珍若生命,许多人渴求一见而不得,但老人在晚年却将所有藏书全部捐献,唯一的要求是,在死之前,这些书谁也不能动!

就连我想要去看看书,还要洗过了手,戴上手套,在老头的监督下,保持与书页五十公分以上的距离,不许咳嗽、不许打喷嚏,等等诸多苛刻的要求。

不大一会儿,老人捧着本土黄色的线装小册子走了回来,“你们看看,这图案是不是和书上画的很像?!”贾教授指着一张缺了半角的书页问道。

书上的画像色泽已经异常暗淡了,而且线条简单,说实话并不是十分形象,但我一眼就看见了那个奇特的王字孔,还有“大清天朝”几个古篆字体,这让我也基本确信画上的应该就是这枚金币。

“贾老,你这本书是什么书?我怎么从来没见过?”我说着手疾眼快趁着贾教授还没反应过来一把将书抓到了手里。

“你,你小心点!”贾教授一副心如刀割的表情,想伸手来抢却有怕伤到书,只能连声嘱托。

我得意地将书翻到书皮,一行规矩工整的小楷“行走密录,林正堂,行走密录是啥意思?林正堂是谁?唐心,你知道么?”我低声问了身旁也在望着书的唐心。

“林正堂?从来没听说过这个名字……疑惑地说道。

翻开书看了几页,内容尽是些某省某府某某某大人犯什么什么罪,据查属实…….

翻到了那张画有金币的后一页,却像是帐本似的记载着许多金银财宝,绫萝布匹的数量。

“贾老,我看不明白,你也别打哑谜,直接告诉我吧!”我泄气地说道,把那本书规规矩矩地双手奉还给了贾教授。

老头小心翼翼地接过书,大舒了口气“就知道你看不懂!”

我和贾教授之间的相处融洽无比,这老头生性幽默,丝毫不在意年龄、地位的差别,要是在平时,我早就立刻反唇相讥了,不过现在,听到老人的挖苦,我只能无奈地翻了翻白眼,没有说话,毕竟是咱有求于人呢。

看到我没有像以前那样与他针锋相对,老头像是抓到我的把柄一样,得意地笑得像只老狐狸般奸诈。

“贾老啊,您就快给我们讲讲吧,我都快急死了!”唐心撒娇似地拉着贾教授的胳膊摇晃着说道。

“好,好,好。”贾教授看着唐心的表情立刻变得慈祥温柔,目光也都是慈爱之色,这老人对唐心好得让我怀疑唐心是不是贾教授的孙女,可能这么照顾我,也是对唐心爱屋及乌吧。

“这个行走呢,是个官职的名称,属于皇帝身边的直接命令执行人员,官职不大,但权力却大得可怕,因为是由皇帝直接领导,能递得上话,总为皇帝办些秘密任务,比如暗地里去调查某位官员啦,选秀女妃嫔的时候偷偷地先去看看啦,这之类的工作,而且行走的任免不需要经由六部同意记载,是由皇帝亲自任命的,所以各级官员对这个行走都是十分惧怕的,生怕自己身边某个人就是行走,暗中来监督调查自己的,按照道理来说,行走的任务是不能进行记载的,因为涉及到太多的皇家隐私,所以这本书实际上在当年是本禁书,其实,就相当于是那个林正堂的日记。”贾教授娓娓道来的一段话,让我和唐心都是大长学问。

“林正堂是顺治皇帝身边的行走,这本书主要记载了顺治皇帝交付给他执行的秘密任务的详细内容。”贾教授说到这里微微一顿,再次把书翻到了画有金币的那页。

“我也是偶然得到的这本书,但因为书中所记录的内容大都没有正史记载,所以我一直无法考证这本书的真伪,但是今天小狼拿来的这枚金币让我几乎就可以肯定,这本行走密录所记载的事应该却有其事,真实发生过的!”贾教授露出一个兴奋的笑容,就像小孩子得到了向往已久心爱的玩具一样。

“书上记载,顺治十二年,顺治皇帝命令林正堂秘密负责组建和监督一只出巡海外的交友团,而那艘船上携带了无数的珍宝稀物,其中就有这为给各国皇帝做为礼物的,特殊铸造的一千枚金币!”贾教授将金币交还到我的手上,兴奋地说道。

“原来这么大来历呢!”我将金币重新挂回了脖子上,喃喃自语道。

“书上说,当时清朝入关不久,顺治皇帝便想要效法明成祖责令郑成功七下西洋,带领着船队,运着礼物和大炮,去宣扬大清王朝的强盛,联结各国,恢复与各国的通商贸易,因为当时皇太后并不同意顺治皇帝的想法,坚决反对,顺治帝没有办法,便偷偷地命令林正堂秘密地进行此事。”贾教授信口讲述,不需要看书,也没有一点停顿,显然书中的内容早就已经背他记得滚瓜烂熟了。

“这还真是一段密史哩,我从没见过有关这事的记载!”唐心好奇地笑道。

“就连我也是怀疑了半辈子了!要不是小狼得到的这枚金币我只怕有生之年也不相信这事了。”贾教授笑道,满脸的心满意足。

“那后来呢?”我又问道,如果真得如贾教授所讲的那样,这巡游礼拜的船队若是果真出航归来,哪能没有任何记载呢?

“后来么,顺治皇帝启用据说是明朝水师降将为此次出航事宜的全权御史,而林正堂是负责监督的行走,因为是秘密进行,所以不敢大肆宣传,经费也并不是十分充足,终于在顺治十五年五月,这支由一艘宝船、三艘马船、五艘战船还有若干舟师组成的小型巡游礼拜船队由南京龙江港起锚,经太仓入海,按照郑成功当年的航行路线行进。”贾教授回忆着说道。

对于航海的名字我实在所知太过有限了,满脑子里尽是些问题,但是还是问出了我的疑点“那后来呢?如果这次的巡游成功,后世怎么会没有任何记载?其他国家的历史上也好象没有听说有过记载啊。”

贾教授目光赞赏地冲着我微微点了点头“小狼的思维果然缜密,林正堂在行走密录中记载,巡游舰队出发三个月之后,便突然间失去了消息,直到两年后,才有幸存下来的当初巡游舰队的士兵返回了朝廷,禀报了当时的情况,当年,巡游舰队航行到暹罗湾之海时,也就是今印尼群岛、菲律宾、马来群岛附近时,被当地的土人传染了瘟疫,还遇上了大风雨,结果整个船队幸免的寥寥无几,而幸存者无奈之下弃船逃生,至于那只装满了珍宝的船队最后的结局怎样却没人清楚,林正堂在书中猜测道或许已经沉没。”

“顺治皇帝听说了这事以后又惊又怒,从此清庭对于与外国交流贸易通关互航的事再提也不提,逐渐发展到后,竟至于闭关锁国……教授惋惜地摇头叹息道,“明朝时,中国的航海技术和战斗能力甚至可以算得上世界头号强国,可惜清皇朝因噎废食,竟然闭关锁国,放弃了海上的技术进步,乃至对于日后的甲午海战、八国联军、鸦片战争竟然毫无还手之力!”

“那船上的珍宝很多吗?”我又提出了一个很感兴趣的问题,对于财富人总是有些莫名的喜好,即便是不能拥有,听听关于财富的传说也是好的。

贾教授脸上露出一个表示惊叹的夸张表情,翻开那本行走密录念道“金币一千枚,白银二十万两,牛羊皮各式两万张,官窑瓷器两千套、夜明珠两百颗、翡翠玉器一百件……”老人洋洋洒洒地读了一溜长长的单据,听得我两眼发直,心想就算拥有了其中的一样,只怕这辈子也不愁吃喝了。

“可是,这枚金币怎么会出现在吴三桂的墓穴里呢?!”唐心听老人读完了礼单,忍不住问道。

“我刚才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可惜真正的内中情形我们不得而知,但我们或许可以猜测一下,林正堂明确指出,顺治秘密进行此事,所铸造的金币一枚不多一枚不少正好一千枚,全部装船上路,所以排除了顺治赐给吴三桂的可能,我想来想去只想到两种可能,一种是在巡游船队发生意外以后,或沉或毁,但有人得到了这批珍宝,结果被吴三桂所得;另一种可能就是在这事之后,顺治或者康熙曾经按照当年所铸造金币样式另行铸造后赐给了当时还没有叛乱的吴三桂……老侃看而谈,眼睛里闪动着异常明亮的光芒,应该叫做智慧吧……

“我觉得有可能是幸存的船员带回来的,被吴三桂得到的,按照您老的两种猜测,恐怕无论是哪一个,都会引起轰动,留下记载的。”唐心悠悠地反驳道。

“这个嘛,我也不会说你的推测完全没有可能,你也可以说我的猜测概率小,但是这件事是件千古奇事了,真正的内幕恐怕会永远是个秘密啦!”贾教授再次露出那个老狐狸般的狡猾笑容说道。

“小狼,你打算怎么处理这枚金币呢?”贾教授那副认真严肃的表情差一点就让我以为他内心的想法和他的表情语气一样庄重呢,只是他嘴角勾起的那抹狡黠出卖了他的真实意图。

“贾教授,这东西是我曾经经历生死的念想,我只想把它留在身边做个纪念,卖是肯定不会卖的,捐的话,我想国家也不会少这么点金子,而对于我来说可就太重要啦!”我的表情也随着我话的内容,时而惆怅、时而缅怀,时儿可怜、时而难舍难分…….

老人家的眼神怔住了,明显被我丰富逼真的表情迷惑得有些错乱,张了张嘴还要再说点什么,拉起唐心疾步地走出了贾教授的办公室“贾老,就不耽误您宝贵时间了,我先走了,保重啊您那!”

最后一个字出口的时候,我已经离开他办公室足有二十多米了,凭老头的两条腿已经铁定赶不上我了。

“没想到还有这么段隐世的历史呢!”唐心有些感叹地轻声说道。

我有些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角“是真是假无法判断,我还想也许是有人先看到了这枚金币落在了吴三桂的手上,才杜撰出来的子虚乌有的巡游礼拜的故事来的呢!”

“可是整件事情中连吴三桂一个字都没有提,我看你说的这种推测是绝对不可能的。”唐心立刻便找到了我话中漏洞反击道。

我也只是随口而说,论起推理能力,历史知识的丰富细微,我肯定不是唐心的对手,也不和她争论,马不停踢地向她提出告辞,离开了文化遗产管理部,径直奔向潘家园而来。

进了温古斋,才子和老树妖正研究着目前的行情什么物件最热,能炒出高价来。

我一时兴起,把脖子上那枚金币摘了下来,递给两人,并且把贾教授所讲的那段密史添油加醋地讲了一遍,直听得两人嘴巴大张,眼神呆滞,一愣一愣的,直发蒙!

“我说哥俩,你说按我讲的这事儿,这物件能值个多少钱?”

“我说郎爷,这个可不好论数啊,冲这份稀罕劲,怕也算得上天价了吧?!”老树妖挤着那双三角眼顾做神秘地俏声说道。

“天价是多少?”才子凑上来问道。

“我瞧啊,得这个数!”老树妖说着伸出了拇指转了三圈,这是潘家园熟人之间议价的暗地手势,有时候场上人多,两个人就把手握到一起伸到谁的口袋里互相摸摸手指头就算谈价了,若是成了双手一握,就是成叫,若是不成,无论买方还是卖方都没损失。

“扯淡!就这么个小玩意儿能炒到一百万?!你说的是日本元吧?!”才子对老树妖的价格嗤之以鼻。

“嘿,我说兄弟,你还真别不信,你等着瞧!”老树妖涨红了脖子说出这么一句。

20

我们平时也常在一起互相逗乐扯淡,老树妖就那么一句话,谁也没往心里去,都以为说说就完,没想到就在这事发生了半个多月以后,刚刚进入夏天的一个午后。

才子正在里面的小屋里睡着午觉,店铺里也没什么客人,清闲的很,老树妖也不知道去哪遛弯去了,只剩下我自己在读着从贾教授那借来的宝贝书。

“请问,有位姓郎的先生是不是在这里做事呀?!”一口辗转反侧的港式普通话传进我的耳朵,我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听到这种好象是舌头得了半身不遂似的说话的腔调我就很头疼,尤其是果然是香港同胞也就罢了,许多追求时髦的大陆的年轻小伙子、大姑娘本来能说一口噶蹦溜脆的普通话他不说,非得要支起舌头来学这种港似普通话,让我有些接受不了…….

我抬头向门口望去,一位四十岁上下,梳得一丝不苟的中分盖在那个圆得有些离谱的脑袋上,怎么看怎么像假发,微微笑着的脸庞上,圆圆的小眼睛、圆圆的大鼻头挤在了一起,矮胖的身材也算得上椭圆,上身穿着件白得耀眼的短袖衬衫,下身穿着条打着背带的灰色格子纱裤的男子正站在门口,一条短粗的胳膊下夹着个小皮包,中指上戴着一枚嵌着指甲盖大小祖母绿的黄金镏子……

这主好象还真是位港胞!看这挺胸抬头的架势,该是个款爷儿!这大半年的生意做下来,对于察言观色、看人相钱的功夫我可是长进不小。

可是这人进门就说找我,我印象里可从不认识这么个人,他找我干吗?

“您快请进,这里的确有位姓郎的,不知道是不是您找的那位?!”我站起身来,微笑着把他让进了铺子里,请他坐下,倒上杯茶水问道。

“哦,是这样的啦,前段时间听说温古斋有位郎先生想要出售一枚清朝的金币,我很感兴趣,我想来看看是不是这个金币。”“圆先生”说着从腋下的小皮包里掏出张纸来,上面画着的正是我脖子上佩带着的金币图案,连大小都相同!

这张图上有着金币正反两面的图案,画得十分逼真,比贾教授那本行走密录里的图强了百倍。

“这个,先生哪里得到的消息?”我沉吟了一下问道,并没有急于表明自己的身份,我到很想知道他是从哪里得知我拥有这枚金币的,而且他是从哪里得到这枚金币的画像,如果没有见过金币的人,一定不能画得如此惟妙惟肖。

“请你告诉我郎先生是不是在这里呀?他现在人在哪里啊?如果他在请让他出来说话,不就是一百万嘛,我们现在就可以一手交钱一收交货!”“圆先生”对我的摸根问底已经微微有些不耐烦了,直着舌头拍着那个皮包说道。

一百万?!我脑袋嗡得一声,我想起了那天与老树妖玩笑似的调侃,我没想到老树妖真的把消息放了出来,更没想到真的会有人愿意出一百万来卖这枚金币!

一百万是什么概念?我和才子、老树妖三个人在温古斋里勤勤恳恳地经营了半年多,也不过一人分得万数块钱。

“实不相瞒,我就是您要找的人,我叫郎跃进!”我自我介绍着再次站起身向“圆先生”伸出了手。

“圆先生”一听说我就是他要找的人,不耐烦的表情立刻烟消云散,满脸堆上了笑容,圆眼睛、圆鼻子再次挤到了一起。

和他聊了一个多小时,我这才大致听明白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

“圆先生”并不姓圆,他姓林,叫林亚,香港人,世代经商,颇有家产,三年前,他爱上了一位美丽的女子,并且展开了疯狂追求,两年前,那女子终于答应了他的求婚,但有一个要求,那女孩有一枚造型奇特的金币,说是自己家族传下来的祖传至宝,而这金币原本是一对的,后来丢了一枚,要她嫁给林亚的唯一条件,是要求林亚帮她寻回那枚丢失的金币……

林亚寻找了整整两年,毫无收获,而那个他所深爱的女子却十分坚持这个条件,正当林亚几乎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听到北京传来的消息,有人正在出售一枚清初特制的王型镂孔的金币,大喜过望的林亚重新燃起了希望,立刻赶到北京找了过来…….

当我把脖子上所戴的金币掏出来的时候,林亚的小眼睛立刻燃烧起熊熊火焰,那股炽热比初夏的午后太阳还要热得多……

“郎先生,你可不可以把这枚金币卖给我?!一百万,我现在就拿给你!”林亚急切地说道,眼神里竟然流露出哀求的味道。

林亚的话让我陷入了挣扎的两难境地,其实我留着这枚金币并没有什么用处,最开始留下也只不是觉得好玩,再一个看林亚这么可怜,找不到这枚金币连老婆都娶不上,如果我执意不卖给他的话,那也有点太不近人情了……然一百万的价钱说服力比什么都要强得多。

难道林亚愿意花一百万买这么一枚金币的目的就是为了要娶一个女人那么简单?我有些不敢相信,但是有钱人的价值观的确是普通人不能理解的,可是那所深爱的那个女人居然也有一枚同样的金币,这到让我十分惊讶了,因为我从贾教授那里得到的消息,这些金币应该全都在海上遇险了,没想到流传于世的除了我手里这枚从吴三桂墓穴中得到的金币外,还会有一枚!那个女人又是什么人?!

好奇心在我的挣扎中占据了上风,“林先生,我对这枚金币的喜爱超过了您的想象。”我为难地说道。

林亚期盼地望着我的表情马上就变做了失望,那种失望并不是装出来的,完全是发自心底的失望,让我看着都觉得很难过。

“郎先生,是不是价钱不满意?!价钱好商量,您开个价,您说多少钱能卖,只要我能承受得起,卖公司、卖房、卖车我都愿意!”林亚的双颊升起因虚火上升而产生的病态红晕,额头上豆大的汗滴不断滑落……

只是为了一个女人就宁可放弃所有的身家?这个男人究竟是个天生痴情种,还是另有其他目的?!我盯着林亚的眼睛,希望可以从中发现些端倪……

“这不是钱的问题,林先生,看着它我很高兴,而快乐是多少钱也没不到的。”我抚摩着脖子下的那块金币很认真地说道。

“郎兄弟!”林亚大急之下称呼都更进了一步“我告诉你个秘密,如果你把这枚金币卖给我,我就可以得到一大笔宝藏,那里面还有九百九十八枚同样的金币,到时候任你挑选!”

林亚的话让我的心猛然间加大了幅度和频率,这个林亚似乎知道巡游礼拜船对的事,否则不会说出这番话来,而且听他的意思,我手中的这枚金币竟然是寻找宝藏的关键之处。

“林先生,其实把它卖给你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我思忖着说道,林亚立刻大喜过望“那我可太要感谢你了!”

“不过您把我的好奇心勾起来,如果您能够满足我的好奇心的话,我会考虑把金币卖给你!”我微笑着对林亚说道。

“这个,这个,好吧,郎先生,你想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你是怎么知道宝藏里会有九百九十八枚相同的金币?”我缓缓地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这个,是我爱的那个女人告诉我的!”林亚犹豫了一下还是回答了我的问题,表情很真诚。

“那宝藏也是你的女人告诉你的了?”我思索着问道,看来林亚背后的那个神秘女人远比林亚要有意思得多。

“是的。”林亚这次很爽快地点头承认。

“您的女人到底是什么人?能告诉我她的身份么?”

“对于她的身份和过去,其实我也知道的很少。”林亚苦笑着说道“我从见到她第一眼开始,我的思想,我的灵魂就已经属于她了,为了她我愿意付出一切,只要她能够和我在一起,让我干什么我都愿意做!”这一番陶醉的情话和海誓山盟的誓言在林亚那张圆成一团的脸上传去来实在滑稽的很,但是我看到他疯狂的眼神,心中忍不住感觉到有些惊骇,看来这小子说的是真的,恐怕那女人让他去杀人,他也会毫不犹豫地照做 ………

那个女人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我的好奇心被钓到无以复加的强烈程度,这个女人实在是太神秘了,她有一枚和我同样的特殊的金币,她知道沉船宝藏的秘密,她把一个富家子弟迷惑得几乎丧失了自我…….

“郎兄弟,你要是不把这枚金币卖给我,我真的是要去自杀了!”林亚重重地把头垂下,几乎是带着哭腔说道。

“我说过,满足了我的好奇心的话,不是没有商量的余地。”我好整以暇地淡淡道,虽然我不清楚这枚金币究竟为什么能够值林亚花上一百万来购买,但是现在是他在求我,那我就要把握这个机会满足自己了。

不过光凭他刚才的所谓的爱情,这个理由还很不充分,到是他无意透漏出来的那寻找宝藏的事到让我看出了他的迫切,只不过为什么这宝藏会和金币联系在一起呢?!

“郎先生,那您还有什么想要知道的?”林亚完全没有了脾气,眼巴巴地可怜地望着我问道。

“我没什么要问的了,但是我想和你的那位爱人见一见面!”我微笑着说道,看着林亚突然变色的神情,我立刻表白地说道“放心,我没有其他想法,只是好奇而已。”

“好吧!明天晚上六点整,食通天,我定包房!”林亚思量了片刻,毅然决然地说道。

“哦?晚上?中午不可以么?”我疑惑地问道。

“对不起,白天宝儿一般是不出家门的。”林亚歉意地笑了笑说道,随即补充道“宝儿就是我的未婚妻。”

白天不出家门,偏偏夜间行动?有什么毛病啊?还是有什么缺陷怕白天被人看出来?我暗自嘟囔着。

约好了时间,地点后,林亚也不废话,匆匆起身告辞,并且一再叮嘱我务必到场,我自然是满口答应,是我约的,我当然要去了。

晚上吃完饭,我把唐心、才子拽进书房,把下午发生的事详细地讲给了他俩,两个人都是听得无比惊诧。

“我操,一百万你都没卖?!小狼,你丫的以为你现在亿万富翁了吧?!”才子听到最后我并没有把金币卖给林亚,又恨又悔地直拍大腿“我他妈的什么时候睡觉不好,偏偏那个时候睡过去了,白白放跑了一百万啊!”

“明天晚上我们一起去见识、见识那个宝而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唐心清澈的大眼睛里闪动着无比的兴奋和期待,“也许借这个机会我们能够解开一段不为世人所知的密史呢!”

第二天下午,我和才子把温古斋丢给了老树妖,早早地跑到了文化遗产管理部接上了唐心一起赶到了食通天,食通天是家很有名气的高档饭店,我虽然听说过,但是还没光顾过,走进食通天宽敞明亮、金碧辉煌的大堂,这家酒店的高档就可见一斑了,巨大的黑色大理石地面,宽大通透的落地窗,水晶一样璀璨的巨型吊灯,大厅中摆放的真皮沙发……

我们三人刚刚走进门,两旁分列两拍的十几对迎宾小姐立刻整齐地鞠躬,整齐划一地问好“先生您好,小姐您好,欢迎光临!”

突然间的鞠躬、问好把走在最前面如刘姥姥逛大观园的才子吓了一跳,立刻停住了脚步,迟疑着不知道该怎么办。

还是唐心有经验,微笑着对其中一位迎宾小姐说道“林亚先生订的包房。”

那位漂亮的迎宾小姐立刻微笑着做了个请的手势“六六六号豪华贵宾包房,您请这边走,林先生正在恭候。”引导着我们坐上了电梯,直到包房门前,敲过门口,听到里面传出林亚“请进”的声音后,那位迎宾小姐将门轻轻推开,微笑着点了点头退下了。

进了包房,打量着一下周遭的情形,我不禁低头向唐心嘟囔了一句,“有钱人真他妈的不一样,吃饭的地方比咱家一层楼都大!”

正对着门口而坐的林亚见到我的来到,远远便堆起满脸的笑容站了起来“欢迎,欢迎。”

“节以治家,简以养德,咱不比这个。”唐心微笑着轻声说道。

从包房的入口,到酒席所在的位置足足有十几米远,一个包房居然做成了套间的形式,酒席四周站立着四位身穿旗袍,身材高挑的服务小姐。

林亚或许是没有想到我不但不是一个人来的,还带着保镖一样的才子和如此美丽有气质的唐心,不禁微微一愣。

“林先生,让您久等了!”我微笑着与林亚握到了一起,随即转身为林亚介绍了才子和唐心,我注意到包房里只有林亚一个人。

我略微有些生气,难道这个林亚在跟我耍花招?!我微微地哼了一声,并没有坐下。

林亚也看出我有些不高兴了,他当然知道原因,我们今天见面的原因并不是为了要和他吃饭而已。

“郎先生,您不要生气,我们约的是六点钟嘛,我早到了一个小时,您早到了二十分钟,而宝儿向来是一提前一分,也不迟到一秒的啦!”

当时间还差五分钟六点的时候,林亚挥了挥手把那六位服务小姐赶出了包房“不好意思,宝儿不喜欢热闹,她喜欢安静的!”

这个叫宝儿的女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居然如此之多的怪癖,更奇怪的是林亚居然爱她爱得如此疯狂……

秒针指向十二的同时,包房的门发出一声轻响,林亚立刻露出充满了柔情爱意的甜蜜笑容“宝儿来了。”他轻声说道,生怕自己的声音高一点吓到来人似的。

当我看到在林亚的陪伴下走过来的这个女人时,高挑的身材应该和我差不多高,比林亚足足高了一个头,一套黑色的晚礼服,怀里抱着一只黑色的波丝猫,除了完美,没有什么词汇更加恰当,暗红色的头发高高地盘在脑后,使得整个人看起来神秘而高贵,典雅、白皙的脸庞、如一泓秋水的眼眸,高而挺直的鼻梁,一双勾魂夺魄的红唇……

让我很奇怪的是,我根本没有办法估量出这个女人的年龄,二十岁?三十岁?四十岁?都像,又都不像。

但我仍旧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是我有生以来所见过的最美丽的女人,比唐心、云妮还要更胜一筹,可是我对他的第一感觉不是美,而是冷。

冷,我从心里向发散发的感觉,我只觉得这个女人走一进房间,这屋子里的温度迅速地下降,她的着装、他的眼神、她的气质,无一不让我感觉到这个女人的冷,而她的冷不是装出来的,是自然流露的出来的。

看到这女人怀里抱着那只肥大的黑色波丝猫的时候,我更冷了,黑猫本身就不祥之物,虽然这只猫无论皮色、仪态都像它的主人一样,无懈可击,但是给我的感觉也和它的主人一样,阴冷。

“宝儿,你来了。”林亚温柔至及对这女人说道,而宝儿仿佛没有听到般,目光根本没有去看林亚半眼,只是微微地点了下头,坐在了林亚为她拉开的椅子上。

我来的时候故意把那枚金币放在衣服的外面,宝儿坐下,那双不含丝毫感情的眼睛一眼便盯到了我胸前的金币上!

我从见到宝儿到现在,第一看到她的眼睛里流露情感“喜”一闪即逝,又恢复了毫无情感的冰冷。

而她怀里的那只一直闭着眼睛的波丝猫似乎感知了到什么,睁开了那双蓝色的眼睛,瞳孔迅速收缩望向我胸口的金币,一股寒冷彻骨的阴冷直刺我的心脏,我的心剧烈地收缩,我产生了一种荒谬至极的感觉,那根本不是一只猫的眼睛,那分明是人的目光啊!阴冷恶毒,如有形有质般把我刺了个通透。

宝儿在波丝猫的脊背上轻柔地抚摩了两下,那只猫重又闭上了眼睛,而我身上那种如硭在背的感觉才消失了。

从没有过的压力过后,是前所未有的轻松,我忍不住轻轻地松了口气。

从那只猫的眸子盯着我开始,到它闭上眼睛,近半分钟的时间里,我竟然忘记了呼吸!

这一人一猫实在是古怪无比!

“郎先生要见我,不知道有什么可以效劳的?”宝儿重要开口说出了第一句,是对我说的。

宝儿的声音很好听,在我的印象中,除了那个曾坐在我怀里的不知道样子的披头散发的女鬼外,这是我所听过的最悦耳的声音,但是这么动听的如天籁般的声音里,竟然不含有一丝情感,给我的感觉就像在听一首根本就没有声音的歌…….

“我有金币。”我思索了片刻,竟然说出了一句看似与宝儿的问话毫不相关的话来,但其实我与她之间的联系也只是建立在这一枚金币上的。

宝儿将目光对准了我的目光,相视良久,与宝儿对视的感觉让我几乎要爆炸,明明与她的目光撞在一起,却偏偏好象找不到她的焦点,虽然我是在与一双眼睛相望,却感觉什么都没有看到!

“你想要什么?”宝儿问道。

“真相。”我勉强自己平复心情,让自己冷静下来。

“好奇的代价有时候是很重的。”宝儿不带丝毫感情的话却让我感觉到了恐惧。

“不过值得于否,要看每个人的想法了。”

“如果你想知道,一周后,我们会出海的,你愿意的话可以跟我们去。”宝儿侧着头望着我,轻轻地说道,就好象一周后的出海有我没我,根本就无关紧要。

出海?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她所说的出海是指什么。

一旁的林亚却欢呼雀跃起来,兴奋地望向宝儿“宝儿,你终于决定要去寻找那东西了么!”

我这才醒悟过来,宝儿所说的出海原来是去找那批巡游礼拜的沉船上的宝藏。

“他去我们就去,他不去,我们也不去。”宝儿的目光依然没有焦点地停留在我的身上,轻轻地说。

“郎兄弟,去吧!所有的费用由我承担,如果事成,我会分所获得的二成给你!另外还有一百万是你这枚金币的钱,怎么样?!”林亚几乎是用乞求的语气对我说出了这番话,眼光中的期盼无比强烈。

我转头望向唐心,唐心也似乎心有灵犀地同时扭头望向了我,只看到唐心眼中那坚定的目光,我就知道唐心希望我做出什么样的回复了。

再看了眼才子,才子早也知道了关于巡游礼拜沉船藏宝的传说,才子的两眼闪放着异样的光彩,向我伸出了三根手指。

我也知道了才子的决定。

抬起头,刚要说话,林亚却已经先开了口“三成就三成,没问题!”原来他已经注意到了才子的动作,这份观察力和果断,也算是少见了。

不过既然他先提了出来,到省了我说,我微微点头“成交!”

“七天后出发。”宝儿轻声地对我说道,然后稍稍地歪了歪头“把事情办好。”这句话却是对林亚说的,林亚立即忙不迭地点头称好,随即对我说道“郎兄弟,这次你们几个人去就把你们的户口、身份证准备好,明天我派人去温古斋取,我会把护照给你们办好,还有我们这次去的是大海,这几天你们要去的人最好练练游泳、潜水。”

林亚的话提醒了我,虽然我和才子都会游泳,那是在家乡的小河沟里,要是放到像天空一样浩瀚无边的海里,只怕还浮都浮不起来,还有潜水,还真玩过那个,看来这几天的确要临时抱一下佛脚了……

“好的。”我对林亚点了点头。

“郎兄弟,你们慢慢吃,钱我已经付完,我要先送宝儿回去了,这里有八万美金,算是那一百万的首付吧!”林亚说完,拍了拍着边我曾经见过的那只小皮包说道。

“那好,七天后见!”我起身目送林亚扶着宝儿缓缓走出了包房,在包房门关上的瞬间,房间的温度骤然上升,我身上、心中那种不舒服的感觉也马上便消失不见了,我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真邪门!”我轻声自语道。

“是嘞,我的感觉也怪不舒服的,这个女人好诡异啊,不过那只猫到是蛮可爱的。”唐心轻笑着说道。

可爱?我皱起眉头,那猫看我时的感觉比宝儿更加让我不舒服,唐心居然说可爱,如果她知道黑猫这种阴物最容易被恶灵上身、被鬼驱使,若是雷雨天黑猫跳过未下葬的尸体更是极易引起尸变,不知道他还会不会觉得那黑猫可爱了。

“小狼,那批宝藏的三成啊,三成!我们发财了,三成只怕也会有个几千万甚至上亿吧?!”才子激动地拍着桌子叫道。

“该差不多吧。”我笑吟吟地说道,愿意把几千万甚至上亿的钱分给别人,我知道这一趟绝对不会那么简单容易的,单单是一枚金币是值不了这么多钱的!

“小狼,那些东西你准备怎么处理?”唐心揽住我的胳膊,腻声问道,美目流盼地望着我。

看到唐心这副神态,我就知道一定没有好事,才子都已经对唐心的行事规律极为熟悉了,立刻打断了唐心的话“唐小姐,这是咱们兄弟翻身发达的好机会,你可别跟我们说什么无偿捐献!等小狼有了钱,以后也能养活你和云妮啊,你就不想吃香的喝辣的?”

唐心依旧望着我,摇动着我的胳膊“小狼,你说!”

“这个,首先,这些东西我们还没有拿到,而且我相信想要拿到这些东西也绝对不是像你们所想得那么简单,如何处置,等我们拿到再说也不迟;第二,就算我们真的拿到了这些东西,里面也没有珍贵的文物,都是些金银珠宝之类的,我们可以,可以拿出一部分做点希望工程之类的事情……”

“没了?”唐心亮晶晶的眼睛里闪过失望。

“没,没了啊,你想干嘛?你就干嘛!”女人心海底针,我根本就猜不透唐心话里的意思,本来以为这么大方会博得美人一笑,可惜。

唐心狠狠地把我的胳膊摔开“死小狼,臭小狼!不知道你是真傻还是装傻!”看哀怨怨怼的表情,似乎随时都可能哭出来。

唐心可不是这么小气的人,我立刻检讨,我的回答哪里犯了错,想来想去,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唐小姐就要过二十六岁的生日了吧?”一旁的才子突然挤眉弄眼地问道。

“恩。”唐心低低回了一声。

“你小子傻了吧?!在咱乡下,二十六孩子都上小学了!你丫的还不明白咋回事?唐小姐是怕嫁不出去了!”才子狠狠地一拳捣在我的胸口笑骂道。

“呸,你才嫁不出去了呢!”唐心的俏脸立刻飞红,淬了才子一口。

我这才明白唐心的心意,立刻揽住唐心的肩膀笑道“好,这次赚了钱回来咱就把事办了,我要最隆重最热闹的把你和云妮一齐娶过门!”

“切,美的你,不怕犯重婚罪啊?!”唐心羞红了脸嗔骂道。

“小狼,听说有个叫什么阿拉伯什么国的,一个男人可以娶四个老婆,娶不够数还不成呢!”才子在旁边小声说道。

“你敢?!”估计是唐心听到四个老婆突然震怒,一拍桌子,挺身而,双目圆睁怒目而视地望着我。

“不敢,不敢。”我连忙求饶“有你们两个就足够了……

门外响起轻柔而舒缓的敲门声“先生,可以上菜了么?”一个柔和的声音轻轻传了进来。

“可以了,上吧,好酒好肉往上端!”才子大吼一声。

接下来的一周里,我和才子做起了甩手掌柜,把温古斋的生意全都扔给了老树妖,我们两个人特意跑到游泳馆里练起了游泳,三天后又由唐心帮忙找到了一家潜水俱乐部,学起了基本技术。

出发的路线也已经制订好了,由北京飞往印尼,在那里林亚的私人游艇会等待着我们,一行五人再向目的地进发,而关于沉船的地点只有宝儿知道,所以宝儿自然而然地便成了指挥官。

飞机呼啸着驶离了地面,这是我和才子第一次坐飞机,才子靠窗而坐,异常的兴奋,两这眼睛盯着窗口下面不断变化的景象,谁知道只瞧了一会儿,才子的脸便好象喝醉了酒似地涨得通红,眼神也有些迷茫和慌张。

“爷爷的,老子忘了自己恐高了!”才子费劲地吐出了一句。

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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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古时,航行需要几个月才能到达的地方,如今我们坐着飞机十几个小时便已经降落,鲜明的对比,让我不得不感叹科技发展所带来的好处,世界真的越变越小了。

我们第一站选择到达的城市是爪哇以东小巽他群岛中的一个岛屿巴厘岛。

在飞机上,唐心为我们详细地介绍了一番有关巴厘岛和印尼的自然情况。

当年郑成功七下西洋时,所说的东、西洋的分别是明朝初期以婆罗文莱为界,以东称为东洋,以西称为西洋,故过去所称南海、西南海之处,明朝称为东洋、西洋。

而所谓的西洋也就是指现在的印尼群岛、菲律宾、马来群岛附近海域,至于为什么要选择巴厘岛,林亚说是宝儿的决定,既然选择巴厘岛也就是说那沉船的地点一定是距离巴厘岛最近的了。

我、才子、唐心对于行程、吃住一律不过问、不要求,反正又不是自己花钱,而林亚所做的选择一定都是条件最为优越的。

在到达了巴厘岛后,我们住进了一家临海的度假酒店,这个季节的巴厘岛虽然有些炎热,但风景着实不错,青山绿水,万花浪漫。

“要是能在这里住上一辈子也不错啊。”吃过了晚饭,我与唐心依偎着坐在阳台上望着碧蓝辽阔的大海,和煦的海上凉风带着丝丝的凉快和淡淡的咸味抚摩着我们的身体,这种感觉真是惬意极了。

“其实在哪里住,过穷或富的生活都不是最重要的,”唐心抚了一把额头扬起的一绺秀发淡淡道,“最重要的是和谁在一起过,过得快不快乐。”

“唐心,你快乐么?”我轻轻抚摩着唐心柔滑细腻的手背问道。

“恩,从我认识你开始,我一直都很快乐,虽然以前有的时候也会难过,但是现在不会了。”唐心淡笑说道,望想大海的眼神平静而恬阔。

我知道她以前为什么有的时候会难过,因为自己对待感情的懦弱和无知,不仅曾伤害过她们,我自己也曾深受其苦。

“傻丫头,以后不会的了,我不会让你再难过,我说过我会保护你的,永远!”我坚定地在唐心耳边呢喃道。

唐心的目光有些迷离地望着我,像是邀请,嘴唇因为呼吸的急促而微微张开,那种诱惑对我来说是致命的。

正当我的唇即将吻上唐心的唇时,我骤然感觉到一股冰冷刺骨的阴冷气息抓住了我的心脏,这种似曾相识的令我极度厌恶的感觉来自我的左侧……

我缓缓地扭头望去,正好与一双死死地盯着我的眼眸相遇!是那只宝儿从不离身的黑色的波丝猫,那一双有如人眼的眸子与我直视了半晌后,瞄地轻叫了一声,缓缓将头转向大海,就在它的脸转向大海的时候,我似乎看到那只诡异的黑猫的嘴角竟然好象人一样露出一个嘲弄似的微笑!

我的寒毛顿时唰地倒立起来,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啊?就像我明明是在对着一个人,但那个人其实却是只猫!

唐心也发现了我的不对头,摇晃了我一下“小狼,你怎么了?”

我再回头时,那只本来趴在阳台上望着大海的黑色波丝猫居然无声无息地消失了,而身体上和心里难过的感觉也随即消失,“我没事,”我轻轻地说“唐心,我总觉得这次的事情很蹊跷,无论如何一定要小心行事,答应我,这个护身符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离身!”我摸着唐心脖子上挂着的那只双头九股金刚杵郑重地嘱咐道。

唐心疑惑地望着我,似乎不明白为什么我好端端地会突然变得这么严肃,但依旧很乖巧地点了点头。

刚才那种被窥探、被侵袭的感觉似乎只有我自己感觉到了,而唐心一无所知,这是为什么?

“我们明天早晨四点出发,不要迟到。”晚饭后,宝儿在大家离开饭桌前淡淡地,毫无感情地说道,一只手仍在抚摩怀里闭着眼睛打盹的那只波丝猫。

那只闭着眼睛发出呼呼轻微鼾声的黑猫似乎感觉到了我的目光,竟然再次对着我露出了那种诡异的微笑,微微翘起的唇角,弯弯的眼睛……顿时毛骨悚然,刚刚吃饱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再也顾不上才子、唐心的关切的询问,和林亚甚至宝儿眼中一闪而过的诧异目光,慌忙跑到卫生间里,将刚刚吃进去的食物全部吐了出来,直到再吐不出任何东西才作罢。

看着镜子里自己那张惨白中透着青紫的脸颊,恐惧与慌乱交织的眼神,我将头沁入到冷水之中,希望将自己混乱纷杂的思维冷却下来“我这是怎么了?!我居然对一只猫产生了这么强烈的恐惧?!”我默默地问自己,这究竟是怎么了?

四点钟,太阳虽然还没有迈上海平面,但天色已经亮了,这时候的大海也像还没有醒来的孩子似的,平静、安详,在林亚的带领下,我们转过海滩,走到了一处船坞,林亚指着其中一条在众多小舢板中鹤立鸡群的全身白色的庞然大物有些骄傲地说道“这条游艇是我们这次航行的工具,正堂号。”

“正堂号?!”我和唐心对望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惊讶和猜测,林亚与林正堂有什么关系?!

和我们一起上船的还有两个印尼当地的少年,是搬运行李和设备的力工,看样子也不过十五、六岁大小,黝黑的身体,赤着上身,只在腰间穿了条破陋的短裤,光着脚,我看到他们走上正堂号的时候脸上露出来的那种强烈的羡慕下夹杂着的嫉妒、贪婪还有自卑。

而在船上,除了四位水手外,还有一位头发卷曲,蓄着凌乱的络腮胡子的船长,穿着一套稍微有些瘦的海兰色军装,身材高大却挺着硕大的啤酒肚,最让人印象深刻的就是他脸上那支异常大却弯曲如钩的酒糟鼻。

“这位是菲尔船长,曾经在英国皇家海军服役,有着超过三十年航海经验的老水手!”林亚骄傲地向我们介绍着这位看起来好象宿醉未醒的船长“菲尔船长虽然喜欢喝酒,但却从不误事,对于这片海域他简直比对自己的家还要熟悉,哪里有暗礁、哪里有浅滩……

“他知道哪里有沉船么?”我忍不住打断了林亚的话,说实话,我对林亚这位富家子弟虽然没有太多的好感,但也不算厌恶,至少这个人还是有些教养,比一般的爆发户强了许多,而且一个为了爱情而疯狂的多情种是没有时间去做坏事的,我这么认为。

但是对于他与林正堂之间的关系的怀疑让我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人,他究竟是否早就知道巡游礼拜沉船的事?

而对于这位菲尔船长,我的第一印象非常糟糕,这不光是因为他有一支在中国人看来代表着狠毒狡诈的破象鹰钩鼻,而更是因为他做为一名掌管着整船人生死存亡的一船之长居然嗜酒如命,这实在是一种很不负责任的人。

以前不出事,不代表以后不出事。

林亚对我这个平时接人待物都很随和的人突然如此不给面子地挖苦,显然感觉到很难堪,也很惊讶,不知道我针对谁而发的,听到我的话,林亚的脸微微涨红,一时语塞说不出话来。

“林先生,我想一位船长的经验的确很重要,但是职业素质更重要。”我不想让我和林亚之间的关系破裂,淡淡地对林亚说道“难道你就这么放心把我们的命交给一个酒鬼?!”

林亚露出个不得已的苦笑,亲昵地拉住了我的胳膊,凑在我耳边说道“我也是有苦说不出啊,这次我们行动得太急,我没有更多的时间寻找一位比他还合适的船长了,唉,哥哥的苦老弟你要体谅啊!”说罢做出一副无奈的表情拍了拍我的背。

林亚又介绍了一下那四位水手,两个三十多岁又高又壮的白人,和才子的体型有得一拼,看到唐心和宝儿的时候两个人都现出色予魂授的样子,轻轻地吹起了口哨,剩下的两个水手,一位是个黑人,比才子都要高壮些,估计身高应该在两米左右,而另一个让我没有想到的,竟然是个中国人,二十七八的样子,身高和我相仿,体格也很匀称,不过皮肤就比我黑多了,当然,多年在海上讨生活,不黑才是怪事呢!

人生四大喜事之一是他乡遇故知,而现在我能够在外国遇同胞也感觉心里很亲切,彼此拥抱了一下,用汉语打过招呼,才知道他姓王,叫王小天,祖籍天津。

介绍完船上的人,林亚带着我们开始介绍游艇的设施和功能,船身全长一百一十五米,使用涡轮发动机驱动,时速可以达到四十节每小时,也算得上游艇中的赛艇了,游艇可以携带超过六百吨的燃料,这基本可以保证我们横行在这一片海域了。

游艇分为上下三层,最下面是卧房,共有二十四间,中间那层是餐厅,浴室、活动室,最上面是喝咖啡、看海影的好地方。

“这个东西得多少钱啊?”在船上转了一圈后,才子瞠目结舌地问林亚。

“九千万美圆。”林亚很轻松地回答,看那架势就像我在说今天我花了百块钱买了一套衣服一样……

我从来没想过原来人可以奢侈到如此程度,这个人并不像他自称的那样仅仅是个富家子弟了,这是真正的富豪!那么,这么有钱的人为什么还如此在乎那宝藏呢?钱对他来说不过就是个数字罢了。

早上五点整,迎着渐渐自海平面冉冉升起的红日,正堂号载着十二个人,起航了……

我、才子和唐心也踏上这段不知道是福还是祸的旅程。

宝儿早在太阳升起前便抱着她的黑波丝猫进了给她安排的卧房,船长和水手们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岗位忙碌了起来,那两个印尼少年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我、才子和唐心则躺在甲板上的躺椅中,舒服地看着日出,海天相接的地方被朝阳染得如流淌着的血,吹着凉爽的海风,这种感觉真是无法言喻的美妙……

很快,视线中的巴厘岛迅速地变小,最后由一个芝麻大的黑点消失在海面上,“小狼,我觉得林亚很古怪。”唐心侧过头望着我轻声说道。

“那个行走叫林正堂,林亚也姓林,他的船叫正堂号,你不觉得这其中有什么联系么?”

“的确有古怪。”想了想,我说道,宝儿、林亚、还有那支黑色的波丝猫都很古怪,而且林亚与宝儿的关系绝对不像情侣,我甚至觉得有些像奴仆,只要宝儿一声吩咐,林亚便马上去办,林亚虽然表面上看到宝儿便立刻做出无限爱恋的模样,但眼睛里透出来的却是敬畏……

爱一个人能够爱到害怕她,这到奇了。

很快,太阳便升到了正当空,火辣辣得像要把人晒得冒油一般,三个人躲回了卧房,才子回去补觉,我和唐心则躺在卧房里宽大舒服的床上,唐心枕着我的胳膊,含着淡淡的满足的微笑望着我,我也轻轻地拥着她,谁也不说话,千言万语一个眼神便已明了。

“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轻微得几乎听不清的声音从隔壁传了过来,隔壁是宝儿的房间,而说话的声音是林亚。

林亚的这个问题让我很奇怪,难道连林亚都不知道宝儿的具体计划么?

我向唐心眨了眨眼睛,悄然无声地翻身而起,凑到了两层船舱间的隔板上,把耳朵贴了上去。

“怎么办?在海上转几天,还有六天才是正日子,先领他们玩玩!”这却不是宝儿的声音,听起来分不清是男是女,阴阳怪气的便只是声音已经让人感觉到阴冷诡异,脖子后面冷飕飕的。

这人是谁?我与船上的人都说过话,我记得很清楚没有人是这种声音啊?!难道是那只黑波丝猫?!我突然冒出这个怪异的让自己头皮发麻的想法,可是想起它的眼神,但若有若无的神秘的笑容,我的天啊,我真的无法将他当成一只猫!

“这次一共是九个男人,还差一个呢。”林亚的声音又飘了过来,赶忙强迫自己不再去想那只波丝猫,仔细去听隔壁的交谈。

什么九个男人?难道是搬东西怕人手不够?我听得云里雾里,没有思路。

那个阴阳怪气,不分男女的生气发出两声冷笑后,却没有说话。

我以为两人的对话算是告一段落了,自己弯腰撅在这里偷听的肢势也实在保持得很累,慢慢站直了腰,伸了个懒腰,转过身,却与两道阴冷无比的目光撞到了一起,船窗外,那只黑色的波丝猫正静静地站在那,直直地注视着我!

相距足足有五米的距离,我却清晰地看到那两只注视着我的蓝色的眼珠里瞳孔迅速地放大缩小,连续不断……

一圈一圈的放大缩小的瞳孔就像有吸引力的魔法门,吸收着我的目光,牵引着我的视线,我真想走进去,走过那道魔法门,后面的景色一定无比美妙!

有个声音在催促着我走过去,走过去……心里好象有一条细小的不同的声音在呼唤我回来。

“小狼,你看什么呢?!”唐心的叫声把我从那两道蓝色的魔法门里拉了回来,我猛地一震,窗外的黑色波丝猫竟然凭空消失了……道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觉得一时间精神衰弱得厉害,体乏脑困的。

“我没事,唐心,我想睡觉,你不要走……”

晚上吃饭的时候,我特意多看了几眼趴在宝儿怀里的那只打着微鼾的波丝猫,不过这次,它好象没有感觉到我在注视着它似的,一点反应也没有,难道上幻觉?我暗暗想。

猫这个东西本来就邪的很,老人常说,月圆之夜的猫叫声能摄魂夺魄,老夫子还曾经给我讲过他年轻的时候遇到过一次“猫炸尸”的经历,所谓的猫炸尸就是有些鬼魂暂时占据了猫的身体,而在有新尸的时候趁着还没入敛,跳过新尸的脑壳,那占据猫的鬼魂便可以借新尸还魂了。

吃过晚饭,各自依旧回卧房睡觉,在我离开餐厅的瞬间,周身的寒毛陡然间立了起来,那种被阴冷罩住的感觉再度侵袭而来,我猛地回头,望向宝儿怀里的波丝猫,奇怪的是那猫依旧是闭着眼睛打着微鼾,像是根本就没醒来过似的,只是,我再次惊恐地看到了猫脸上的那若有若无的嘲笑…….

第二天一早,我仍旧按照往常的习惯,活动着筋骨走到甲板上准备趁着太阳初升吸收点“天地精华”,却被驾驶室里传来的一阵似乎是争吵的声音给吸引了过去。

悄声来到驾驶仓的门外,借着虚掩的仓门,我看到了船长和四位水手还有林亚正在争论着什么,彼此分成了两伙,船长、王小天、那黑人水手一伙;林亚、两个白人水手一方,正叽里呱啦地用英语在争辩。

我立刻一阵头疼,就我这英语水平听他们的对话就等于鸭子听雷,有个动静罢了。

去找唐心?等我把熟睡中的唐心叫醒赶过来估计人家也就散场了,可是我对于他们的争吵很是好奇,看他们争论得那么凶,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正在我思考的时候,驾驶仓里的争吵更加激烈,逐渐的那个黑人水手不再发言,而菲儿船长也不再说话,只是拎着个酒凭,不时地猛灌一口,突然王小天张嘴说出来的,不是英语,而是汉语“你这样做会把我们大家都害死的!”

“你是我雇来的,你就要听我的命令!”林亚一反平时笑容满面的常态,恶狠狠地用汉语回敬道。

“如果你一定要去恶灵岛的话我就退出!”王小天气愤地叫道。

恶灵岛?这又是个什么地方?

“想推出么?可以呀,你现在就走吧,游回去吧!”林亚阴阳怪气地讽刺道,语气得意至极。

“奶奶的!这小子还是不是人?已经出航两天两夜了让人家游回去?!那不明摆着让王小天去送死嘛!”我暗骂了一句。

这个林亚表面上待人热情真诚,而且温和有礼,没想到背后居然是如此凶神恶煞一般。

这人的欺骗性实在太厉害了,如果我不是亲眼看到、亲耳听到,绝对不会相信里面那个人林亚。

“林老板,你就听我的劝告吧,我们不能去恶灵岛,多少条船都在那神秘失踪了,那就像百幕大一样,是水手和船只的噩梦!”王小天叹着气转变了态度,与强硬对峙变成了苦口婆心的劝导。

“小天啊,我知道你担心这船、担心大家的生命嘛,但是你放心,咱们的正堂号绝对不会有事,这一点我保证,我曾经去恶灵岛无数次,都完好无损嘛,再说我给你们加了五倍的工钱,这躺航行回来,你就可以风光地回老家看看爹妈了!林亚只用了不到一秒就完成了快速转变,由刚才的盛气凌人变成了平易近人。

看着王小天紧绷着的脸庞只一口接一口地吸着眼,却不再吭声,林亚得意地笑了笑,“小天,这就对了嘛,你不想把你父母接过来住一段时间吗?这样吧,他们这次就来这边旅旅游,所有的服用由我掏了,毕竟咱们都是中国同胞,需要互相帮助嘛!”

王小天也不说话,长叹了口起,转身向仓门走来,见到马上就要被发现,我立刻做出围绕着甲板跑步,偶然经过的样子。

看着王小天紧绷的表情,“嘿,小天,怎么了?看样子身体不好啊?”我停来跟他打了个招呼。

王小天看到是我,表情略有些放松,但眼神里满是戒备和不屑,这种与初时截然不同的态度让我微微错愕。

“哦,没什么。”小天敷衍道,眉眼间有些难以掩饰的失望。

“怎么了?小天,有什么事就告诉我,看看我有没有什么办法,俗话说得好‘一人技短,二人技长嘛’!”我拍了拍小天的肩膀,顺势揽住他的身体向船头方向走去。

“郎兄弟,我以前还觉得你还算是个人物,何必装出这副假惺惺的样子来?!”王小天猛地把我的胳膊摔了出去,满目蔑视地瞥了我一眼说道。

王小的反应出乎我的预料,但随即就想明白了,他一定是把我和林亚绑在一起了,认为我们是一丘之貉,在他看来,既然林亚知道了,我不可能不知道的。

我拉着王小天缓缓走上三层,在两把靠近船尾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微微地叹了口气,表情凝重认真地注视着王小天的眼睛,低声说道“小天,我实话对你说吧,刚才经过驾驶仓的时候我听到了你们和林亚的争吵,我和林亚认识也还不到十天,我们现在是合作的关系,但我对他的一切所作所为都不情,我刚才想要听听你们在吵什么,可是干着急也听不懂,只听到你和林亚最后两句,什么去恶灵岛就会害死大家,他又说他去过很多次都没事……”

看着王小天半信半疑的表情,我有些无奈地苦笑道“小天,如果我和林亚是一伙的话,我干吗还要来问你这些?我不应该早都知道了嘛!”

或许是这句话让王小天相信了我,犹豫地看了我一眼“郎兄弟,你能告诉我你们这次来到底是为了什么吗?!”

“找一艘沉船,或者是几艘!”我毫不犹豫地回答道,听到我的回答,王小天的脸色变了变,一副咬牙切齿的表情,“林亚在找我上船的时候告诉我带着几个朋友到海上转几天,看看风景,结果今天突然通知我们向恶灵岛方向前进!我说为什么要去恶灵岛呢,原来是想去捞沉船!”

“小天,你总是提起恶灵岛,那个恶灵岛究竟是个什么地方啊?什么岛这么可怕?”我疑惑地问道。

“恶灵岛是一处让所有的船员都怕得要死的地方,恶灵岛周年围绕着阴气,根本看不清他的真实面貌,因为能看到的船全都被他撞碎了,能看到的人,全都死在海里了!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恶灵岛并不是在海中某个固定的地方,而是在一块很大的区域里像幽灵一样有时出现在这,有时出现在那,两个点之间也许相距着几百海里,但与恶灵岛来说只是一秒钟的事……天提起恶灵岛,脸色立刻发白,眼底充满了恐惧。

“所以那一带的沉船特别多,但是已经没人敢再从恶灵岛出现的范围经过了,现在林亚让我们进入那片海域寻找恶灵岛,我们自然都害怕的很,但是林亚给我们开出了很优厚的条件,把价格提高了好几倍,有钱能使鬼推魔啊,开始的时候大家都不同意,林亚逐渐地加钱,那两个白鬼先被收买了,后来老黑也同意了,最后连船长都默许了,只剩我一个不同意的,又有什么用呢?难道我还真能跳下去游回去?!”王小天的脸上露出悲哀的苦笑。

我能理解他现在的心情,去是死,不去也是死。

难道巡游礼拜的沉船就在恶灵岛的区域里?可是如果真的存在王小天嘴里所说的恶灵岛,难道我们这条船就可以逃脱厄运?!

其实整个寻找由开始就充满了古怪,那个古怪的宝儿,古怪的波丝猫、欺骗我们的林亚,还有那个不知道是谁的是男是女的声音……我突然有些后悔,当初的决定是不是太过于冲动?

但凭心而论,我并不是十分担心,不管林亚、宝儿纳闷究竟有什么目的,但大家毕竟同乘一条船,我不信他们会自杀。

“恶灵岛在哪里了?我们多长时间能够到达那里?”我在脑海里极力地拼凑着支离破碎的点滴。

“我们现在的位置在离出发的地点以南超过了六百海里了,而恶灵岛出没的海域由此向东北方行进五百海里左右便可以到达,全力前进不出两天。”王小天果然是一个人技术纯熟的水手,对着太阳伸出胳膊略略地比对了下便回答了我的问题。

我有些佩服他,这就叫做术业有专攻啊,现在在我看来,这茫茫大海全都是相同的,哪是来时方向?早已经分别不出来了。

其实整个旅程由开始就充满了古怪,那个古怪的宝儿,古怪的波丝猫、欺骗我们的林亚,还有那个不知道是谁的是男是女的声音……我突然有些后悔,当初的决定是不是太过于冲动?

22

但凭心而论,我并不是十分担心,不管林亚、宝儿纳闷究竟有什么目的,但大家毕竟同乘一条船,我不信他们会自杀。

“恶灵岛在哪里了?我们多长时间能够到达那里?”我在脑海里极力地拼凑着支离破碎的点滴。

“我们现在的位置在离出发的地点以南超过了六百海里了,而恶灵岛出没的海域由此向东北方行进五百海里左右便可以到达,全力前进不出两天。”王小天果然是一个人技术纯熟的水手,对着太阳伸出胳膊略略地比对了下便回答了我的问题/

我有些佩服他,这就叫做术业有专攻啊,现在在我看来,这茫茫大海全都是相同的,哪是来时方向?早已经分别不出来了。

“那按照林亚的计划,我们接下来的行程是怎样的?”我想起了那个声音说的,“还有六天才是正日子,先带着他们玩玩。”

“接下来的安排是,由现在开始向风暴之眼进发,大概会在三天后到达,在风暴之眼略做停留,在第六天我们会进入恶灵岛海域。”王小天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疑惑。

“风暴之眼是什么地方?”我好奇地问道。

“风暴之眼是一处地形狭长的小岛,距离恶灵岛最近的岛屿,上面世代居住着当地的土人,当地人传说是海神的武器,每次海神生气,掀起狂风海啸都是由这里而起的,只不过风暴之眼却从没有经历过这些,但是因为风暴之眼距离其他岛屿陆地十分遥远,而且岛上的自然情况也很恶劣,所以只有土人住在那里。”王小天悠悠地说道,“我曾经去过一次,。”

风暴之眼,古怪的名字,神秘的传说,但是看王小天的表情,似乎并不是个美妙的地方。

“小狼,你在这里啊?林亚说有些事情要找你商量。”唐心柔美的声音逐渐由远而近,两天的海上颠簸并没有让唐心感觉到痛苦不堪,相反,此刻的唐心背对着朝阳,看起来神采熠熠。

“好啊,这就来。”我站了起来。

“小天,一切都小心点。”走过王小天身边的时候我轻轻地说,听到这句话时,王小天微微点头,只是眼中闪过的迷茫无助和羡慕让我无声叹息。

我知道王小天从十六岁离开家已经在大海上飘荡了整整十五个年头了,这十五年里他只回过家两次,快乐如果独享,并不会带来双倍的快感,恐惧如果单独支撑,结果只能让自己崩溃。

“林先生,找我们有什么事吗?”我和唐心下到二层的时候,林亚已经坐在甲板的太阳伞下等着我们了,而才子却没有在甲板上。

“才子呢?”我低声问唐心。

“睡觉呢吧,不知道他这两天怎么这么多觉呢!”唐心皱着可爱的鼻子嘟囔道。

“呵呵,郎兄弟,你也太客气了,如果不嫌弃我痴长了你几岁,叫我一声林大哥啦!”林亚圆圆的眼睛和鼻头堆在了一起,笑着对我说道。

“是郎某不敢高攀。”我淡淡地说道,坐在了另一把椅子上“做了兄弟可要同生共死的!”虽然我的态度平和,但话里的棱角却很是明显。

唐心奇怪地看了我一眼,或者在她的印象中没有见过我如此针对过谁吧。

听到我的话,林亚的脸色几乎是不可察觉地变了变,立刻笑道“郎兄弟果然有先贤的遗风啊,智勇俱佳,忠义当先,听说还精通武术,若是生在乱世,一定能成就不凡的作为啊。”林亚拍了拍手掌,似乎无限惋惜,可是他的眼睛里却一点笑的味道也没有,盯着我的眼神里全是狐疑和冰冷。

我故意扭开头不去看他,“祸端皆因贪念起,平平淡淡才是福。”我望着几只紧贴在海面觅食的海鸥悠悠说道。

我感觉到林亚盯着我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嘲弄。

“林先生,不是有事要商量吗?我还想早点回去补补觉呢!”我突然厌烦了和这个根本无法看透的人打交道。

一个人突然发现他原本还有些好感的人的丑陋面目时所产生了厌恶,这种感觉一定比他本来就一直厌恶某个人来得更强烈,因为这其中除了厌还有因为受了欺骗而生的痛恨,我对林亚虽然谈不上恨,但那厌恶感却来得如此强烈,这其中或许也有着对自己被蒙骗耍弄而来的愤怒吧。

林亚也听出了我的不耐烦,却没有丝毫的不悦,依旧是一副亲切得近乎卑恭的笑容,只是眼神却与表情截然不同“咱们的水不多了,准备先到附近的岛上补充一下。”他所说的岛应该就是王小天嘴里的风暴之眼了,只不过找个借口而已,看来他是打算用这种方式带着我们在海上玩玩了。

“林先生根本就不必对我说的,我们现在已经是在你的船上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哈哈。”我站了起来,故意背对着林亚,不让他看到我的表情。

“我到有些不太懂郎先生的意思呢,我们现在可是同乘一条船,应该同舟共济啊。”林亚的声音突然变得惊讶而些微慌乱,我心里产生了种撕掉了他伪装的面具的快感。

“只是同行而已。”我淡淡地说,也不等林亚做出反应,向卧房走去。

“小狼,你今天怎么好象变了个人似的?”唐心的房间里,静静地趴在我胸前的唐心忽闪着清澈的眸子迷惑地望着我问道。

我轻柔地抚摩着她的长发,享受着那种绸缎般顺滑的舒爽感觉,心里想的却是林亚和宝儿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如果只想为了得到我手上的金币似乎不需要这么费事吧?谋财害命还要带上这么多人给我陪葬么?

再说,如果真的是为了这枚金币,他只需要给我足够的钱我一定是会卖给他的,毕竟虽然喜爱,但绝对算不上珍爱,一枚对我根本没有实际意义的金币远没有一百万现金来得实际。

如此大费周章,到底为了什么?六天之后,六天之后是什么日子?公元一九九五年八月十二日,阴历六月二十二,除此以外我再想不到这一天还是什么特殊的日子。

听到唐心的话,我看了她一眼“你不觉得这船上很古怪么?”

“到也没有什么啊,除了那个宝儿冰冰冷冷的以外,我没觉得怎么样啊。”唐心皱着眉头思索着说道。

向来谨慎缜密的唐心居然没有任何发现和怀疑,这让我很惊讶。

“我去找才子,有些事情我要和你们说。”我从床上坐了起来。

推开才子的卧房门,一阵高过一阵的鼾声震颤着我的耳膜,我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这小子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嗜睡了?

摇晃了好久才子才睁开了迷茫的眼睛,愣愣地望了我片刻,终于把焦点聚集到我的脸上“咋了?”

“你晕船么?还是觉得不舒服?”我看着才子虽然睡了许多个小时却仍然很憔悴的神情有些担心地问道。

“没有啊,就是觉得很困,就是想睡觉。”才子揉了揉满是血丝的眼睛,他这副模样非但不像一个得到了足够休息的人,简直活脱脱干了许多重活后,体力严重消耗,疲惫不堪的样子。

在我的印象中,才子似乎还没有出现过如此疲态,难道睡觉居然是这么苦的一件差使?

“我有事要告诉你和唐心。”我把衣服丢给了在不断地呲牙咧嘴痛苦表情地敲打着自己脑袋的才子。

重又回到唐心的卧房,之所以要选择唐心的房间不是才子或者我的,多少是因为在心里对林亚和宝儿已经产生了不信任。

我的房间隔壁住的是宝儿,才子则与林亚是邻居,相对来说唐心两边的王小天和菲尔船长此刻都在甲板上忙着,到也不用担心会被偷听。

我把昨天偷听到的内容和经过详细地讲给了才子和唐心,又把刚刚从王小天的了解到的情况说了出来,唐心和才子的表情逐渐由惊讶到凝重,如果说才子神经大条,反应麻木还有情可原,可是唐心这么谨慎细微的人居然对这一路上的古怪没有丝毫发觉实在是让我很奇怪,甚至有些心惊。

“我想不出林亚和宝儿要对我们做什么,因为我想不到我们有什么?”唐心咬着下唇皱着眉头说道“思维好乱,这几天海上的颠簸让我思考事情都非常不清晰了,我感觉自己变得越来越麻木了。”

“小狼,你这么一说我还真觉得有点奇怪,那个宝儿就不用说了,整天就像幽灵一样,连她那只大黑猫都怪里怪气的!”才子没精打采地说道“我这两天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想睡觉,总觉得累,这船就像摇篮似的。”

这两个人是怎么了?

“你们这是怎么了?这么不对劲呢?”我惊疑地问道。

两人茫然摇头,看样子他们根本没有发觉自己有什么异常。

“好好想想,这两天有没有遇到什么不太正常的事情?!比如宝儿、林亚、还有,那只黑猫?”我为两个人做着提示。

“哎呀,你说到那只黑猫我想起来了,每天吃饭的时候,我看到那只猫,总觉得那猫的眼神怪怪的。”才子拍了拍脑袋说道“反正看了就让人觉得不咋舒服,那眼神像个人似的,好象啥都知道!”

“我倒不觉得怪,我看那猫可爱极了,尤其是那双眼睛更漂亮,我每次看到都舍不得移开呢!”唐心反对似地说道。

我的心里泛起阴冷的感觉,猫!那只黑波丝猫,才子说的感觉和唐心说的,我都曾亲身经历过,那只猫绝对不是一只普通的猫!而且我现在基本可以断定才子越来越想睡觉,却总觉得疲惫不堪,和唐心越来越麻木的思维,一定都与这只猫有关系!

我把自己的想法说给了两个人,唐心与才子越听越惊,毕竟也算是经历过大风大浪了,稀奇古怪的事也见过不少,虽然一时松懈大意,但在我的提示下,也都逐渐感觉到了其中的不同寻常。

“小狼,你说那个宝儿会不会利用那只猫对咱们施展什么巫术?!”才子两只手把关节捏得噶嘣乱响,似乎准备着我点点头他就冲出去把那只怪猫给做掉一样。

“小狼,听你这么说我真觉得那猫古怪的很。”唐心心有余悸地说道“我每次看到那只猫的眼睛就觉得被迷得有点无法自拔,就像被催眠了似的。”

“可是那只猫让你们俩一个不去想事情,一个只想去睡觉,虽然古怪,但并没有伤害你们,这是为什么?”我百思不得其解地喃喃自语。

“可能那猫就这点本事呗。”才子撇了撇嘴。

“是为了让我们什么都不想地跟着他们走!”唐心猛地失声说道。

我也几乎是同时想到了这一点,如果这一切都是有计划的,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想让我们安安静静地跟着他们走。

“可是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什么?”才子不解地望着我。

“想想我们有什么?”我沉声道。

“就算有点小钱,比起人家也是穷光蛋,没权,平头老百姓一个,咱除了条命还有啥?!”才子闷声闷气地说道。

“要命!”唐心发出一声惊呼。

“切,我们的命值什么?人家要我们的命干啥?再说了就算真的想要我们的命还领着咱们在海上转悠这么多天干什么?宝儿和林亚两个人不说小看他们,我一只胳膊就能扭下他们的脑袋!”才子翻着白眼不屑地说道。

这其中的确的谜雾丛生,虽然感觉到了蹊跷古怪,但想不透的事情却是太多了,他们究竟想把我们带到哪里去?去干嘛?

“也许这一次我们的确有点冲动了,好奇加上金钱让我们根本都连想也不想了。”唐心叹了口气,检讨似地说道。

“还有一条路,到达风暴之眼后,我们就下船,然后想办法回家!”我看着唐心和才子思索了片刻后点头,“那就这样吧,估计再有两天就能到那里了。”

23

宝儿好象是特别的讨厌阳光,也讨厌见人,早饭和午饭根本都不出现,只有在晚饭的时候才会抱着那只黑色的波丝猫一语不发地吃很少很少的东西,在她的脸上和眼神里我从没见过什么情感波动,高兴、生气、快乐……我最深的感觉就是她的冷,那种冷不是语言上的,不是眼神里的,完全是纯粹的感觉,没有生气的阴冷。

自从上午我对林亚表现得很不客气之后,我本以为林亚这种豪富之家的子弟尽管城府深沉也会忍不住,但没想到的是,他的表现压根就没有任何的变化,亲切的笑容,亲密的话,对我宛如无话不谈的老友……

而实际上,我对他根本就是有无所知,甚至连几次旁敲侧击地询问正堂号的名字由来都被他巧妙地避了开来。

第二天清晨,我站在三层的甲板上吐纳呼吸,练习着那套从五岁开始就从没间断过的太极拳,我小的时候根本不喜欢这种像老人散步似的柔弱的拳法,我向往的是那种大开大盍,刚猛暴烈的武术,但祖父却异常严厉地督促着我练习太极,这让小时的我十分头疼。

但是在逐渐成长、经历之后,我开始慢慢了从太极中领悟了许多东西,那是武术之外的,做人处事的道理。

而我现在要做的就是以不变应万变!

在我和唐心、才子研究过形式之后,才子、唐心都有意识地不在与那只诡异的黑猫发生任何接触,尤其是目光上的接触,果然,才子不再嗜睡,唐心的思维也重又清晰。

晚上把情况和唐心、才子交代了一番,两个人也都没有更好的办法,如以武力解决,如果对方没有枪支,我和才子到有百分之六十以上的把握把船抢过来,但得到了船又有什么用?就像一只空有蛮力的武装即便夺得政权,也没有办法治理国家。

所以,三个人决定做一次陪客,陪着这群赌徒一起赌一把,金钱对我们来说并不是等价的筹码,我们是在为自己的冲动接受惩罚。

但是林亚谈笑自若的模样绝对不是装出来的,这让我们安心了不少,他该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做代价和我们开一次玩笑吧。

时间又在平静无波中度过了一天,我、才子、唐心三个人坐在甲板上欣赏着落日,夕阳的余辉将海滩染得如流淌的血液,大海何尝不是地球的血液呢?

大海、夕阳、海鸥、不时跃出水面的大鱼,勾出了一副绝美的风景。

“小天,我们现在在什么位置?离风暴之眼还有多远啊?”看到匆匆跑到甲板来的王小天,我叫了一声。

王小天一脸兴奋地跑到我身边,却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弯下腰来拍了拍我的肩膀,呵呵笑道“郎兄弟,你不会想到在这汪洋大海里能遇上老朋友吧?”

王小天的话让我一愣,“什么老朋友?”

“呵呵,刚刚我们接到了无线电讯息,我们附近有一条中国的船,那船上有听到你和唐小姐的名字说认识你们,是你们的老朋友,他们正在赶过来。”王小天呵呵笑道。

我这才注意,正堂号已经慢慢减缓了速度。

唐心和才子听到王小天的话也好奇地凑了过来“小狼,你什么时候有个老朋友我都不知道呢?是不是个相好的?”才子不怀好意地瞥了唐心一眼,挤眉弄眼地对我说道。

“一边去!”我现在满心都被王小天嘴里这个自称我老朋友的人给吸引,哪有时间跟才子胡扯。

“小天,这人是男是女?说没说叫什么名字?”我思索着问道,我所认识的老朋友好象没几个人能离开中国的。

“男的,他说他叫魏国亮。”王小天指着前方的海面说道“诺,来了。”

“我操,怎么会是这小子?”才子大失所望地呸了口唾沫。

听到居然在这异国他乡的茫茫大海遇上魏国亮我一口气没喘均,剧烈地咳嗽起来,与唐心、才子惊奇地对望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的疑问,魏国亮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呢?看唐心吃惊的模样就知道她对此也压根毫不知情。

顺着王小天所指的方向,远远的海面出现了一个隐约的小黑点,看样子就是魏国亮所乘的船了。

虽然我对魏国亮这个人实在是好感欠奉,但是能在这里相逢,我算是相信了地球是圆的了。

王小天又拍了拍我的肩膀,笑呵呵地回到了驾驶仓。

“他怎么会突然跑这里来了?”我看着渐渐放大的黑点疑惑地说道。

“我走的时候没听说过部里有什么海外的计划。”唐心皱着眉头自言自语似地轻声说道。

“唐小姐,该不是追你追到这儿来了吧?”才子挠了挠头发问道。

“去你的,狗嘴吐不出象牙!”唐心横了一眼才子,“部里除了贾教授根本没有人知道我们要到这里来的!”

很快,一船全速追来,一船等候,两船终于相会在一起,这艘船比起我们所乘的正堂号实在差了许多,不仅小了许多,而且老旧的很,竟然是蒸汽机驱动的,追引人注意的就是那根冒着黑烟的大烟囱了。

两船缓缓地靠近,甲板上的魏国亮兴奋地朝我们大声地叫喊着打着招呼,遮住了大半张脸的镜片折射着阳光,让他看起来整个人感觉阳光了许多。

船员刚刚架上架板,魏国亮便跳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腼腆地微笑着,给人的印象还不错,魏国亮冲过来先给我来了个熊式拥抱,“小狼,没想到能在这里遇上,天意啊!”魏国亮哈哈大笑着高声说道,我不知道他是激动过度还是趁机整我,两条手臂差勒得我差点一口气没吸进来。

说实话,从滇北回来以后,这小子改变了许多,对我不再是一副仇人的模样,还是很友好的态度,估计是在明永冰川我救了他,让他还是有所感触的吧,听唐心说,对她也不再是死缠懒打地纠缠,而是保持着同事的关系。

魏国亮与才子和唐心都打过了招呼后,四个人坐了下来,两条船一前一后继续开始了前进,不过魏国亮所乘的那条船速度实在不敢恭维,据王小天说,正堂号只有用大概三分一的速度才能保证不让它跑丢了。

林亚客套地出来和魏国亮打了个招呼便回到了船舱,宝儿根本就没有露面,不过对于她的怪异,我们已经习以为常了,若是热情地出来招呼魏国亮,那我们反倒要大吃一惊了。

“魏研究员,你怎么会在这里?”坐下后我便好奇地问道。

“呵呵,这事挺复杂的,简单地说前几天有渔民送到部里一件很古怪的东西,说是从海里打上来的,贾老看了以后断定是件明清的东西,还说这附近应该还有不少东西,部里研究了一下决定让我过来看看,如果有所发现,可以大规模打捞。”魏国亮说着从上衣口袋里掏出张照片递了过来。

我好奇地接过照片,唐心和才子两人也把脑袋凑了上来观看照片上到底是个什么古怪的东西。

“这个好象是定海塔啊。”唐心发出一声惊叹,听她的意思,唐心似乎知道这东西的来历。

照片上是件圆锥形物件,看了一下对照尺,这东西有一米多长,底部五十多公分的直径,顶端则呈尖状,因为是单面的照片,而且这东西上像长斑般生满了锈迹和一切莫名的东西,我只能透过些须地方看到这东西的材质像是铜质,上面盘着条腾云驾雾的巨龙,圆柱的下侧画了些符号,好象是汉字,只不过大半都在圆柱的另一面,而且白青色的斑痕也将这些符号分割得支离破碎,看不到也无法辨认写得是什么。

“定海塔是什么东西”我疑惑地抬起头望向一脸兴奋的魏国亮,唐心的表情却很古怪,像是沉思又像喜悦。

“定海塔多见于元、明,航运比较发达时期,而且是官船特有的,塔身由金银、杉木制成,塔心中空,外面雕刻着浮龙云纹,里面封存着皇帝的发甲之类的东西,因为皇帝是真龙天子,而龙从水,是水之主宰,这定海塔悬挂于船只的龙骨上,可以震慑海中的神明妖孽,保船的平安,这东西一般来说都沉重得很,但是如果沉在并不算深的海底,遇到足够大的风浪还是有浮出水面的可能。”魏国亮指点着照片讲解道。

“不过贾老说是明、清时的物件,我到不敢苟同,清朝前期虽然也算昌盛,但海运方面实在不如明时辉煌,我觉得这物件该是明时航海沉船留下的,毕竟在历史上郑和下西洋正是走得这条航线,而且这么远的海域普通的官船是决到不了的,清朝对航海一直都没有大的举动,所以我认为贾老的判断不是很准确。”魏国亮侃侃而谈地阐述着自己的观点。

我对历史的了解在魏国亮和唐心的面前就像个小学生,但是听到魏国亮的观点,我有些暗暗地好笑。

连魏国亮都知道的,贾老又怎么会连这点常识都不知道?他之所以说可能是明清时期的物件,那还要说老人没有把实际情况说出去,魏国亮自然不知道关于顺治皇帝委派巡游礼拜船队的事情,我现在觉得这也很有可能是那只船队留下的东西。

“这是在哪里发现的?”唐心问出了我的问题,以恶灵岛的凶名,魏国亮所乘的船员怎么可能跟着他来冒险?以部里的财力我当然清楚,决不可能像林亚这样一掷千金的。

“是在距离一个叫风暴之眼大概百多海里的浅礁群岛附近发现的,是国内一家航运公司经过时打捞起来的,当时那附近刚刚经历过强烈的风暴袭击。”魏国亮的话让我生出些疑惑,林亚要带我们去的地方是恶灵岛出没的海域,而魏国亮所说发现这定海塔的地方是在风暴之眼附近,两者之间相距可不算近,难道这两者之间并不是同个船队?难道是这定海塔随着风暴一路漂到风暴之眼附近的?

我甚至想到了会不会是林亚在骗我们。

唐心看了我一眼,分明是也生出了和我同样的疑惑。

“对了,小狼,我还不知道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呢?没听说部里安排什么行动啊?”看着魏国亮的表情我就知道,他在疑惑着是不是我们此行是不是和他有同样的目的。

“我们啊,这次来是陪一位朋友办点事情。”我笑着搪塞道。

“跑到这里来办事情?这里可是出了名的复杂海域,而且距离这里最近的地方就是风暴之眼了,难道你们也要去风暴之眼?”魏国亮发挥了一名研究学者打破沙锅问到底的科研精神追问道。

“是啊,我们是去风暴之眼做些物资补充,然后还要去其他的地方,我们也是要借这个机会做点研究,不过自然没有你的这么有价值。”唐心认真地说道。

魏国亮听到我们也要做研究,立刻露出了一脸的期盼表情,急道“是哪一方面的?要不然你们和我一起去弄清楚这定海塔的情况以后,我和你们一起去你们那边看看?”

“这个么,我们要去的地方据说有些唐朝的壁画,传闻而已,我们去看看是否属实,而且我们在风暴之眼可能不会待太长时间的可能没办法等你同行了,不过如果我们这边进展顺利,回来的时候可以去找你一起回国的。”我思忖着答道,希望我胡口捏造的借口没有吸引这小子的兴趣。

魏国亮听到我的话,表情立刻变得失望,“原来是些壁画,唐时的也算是珍贵了,本来要是可以的话我真想跟着你们一起去看看,只可惜你们不能等我,不过我在风暴之眼估计怎么也要停留着日子,你们那边没事了就来找我吧,小狼,我还真希望能够和你再度合作呢!”

我微笑着应允,心里却企求老天爷千万别再让我和他合作了…….

“魏研究员,你这次不会是自己来的吧?”唐心露出一个夸张的表情问道,眼睛望向站在他身后,始终没有说话的两个年轻人。

魏国亮一拍脑门,目光中满是恍然“你看我这人,一见到你们太高兴了,把什么事都忘记了,来来,我给你们介绍两位我的学生。”魏国亮说着转身将两人拉到近前。

“这位叫于国华,这位叫夏晓,他们两个刚刚考上师大考古研究生,是我的学生,这次和我一起来,也算长长见识。”魏国亮指着两个拘谨腼腆的青年介绍道。

那个叫于国华的男青年身材虽然不算高大,但两眼有神,鼻直口方,给人的感觉到是个少年老成的模样;而那个叫夏晓的女孩容貌清秀,颇有江南女子的温宛气质,不过这个人的气质也不能完全靠地域来划分,比如云妮,若论温柔温宛,只怕比江南女子还要江南,其实却似乎个地道的东北出生长大的姑娘。

我们三个人笑着和于国华、夏晓打过招呼,两人有些不好意思地坐了下来,神态很是拘谨,可能是看到我与他们的老师谈得投入,把我们也当做了前辈了。

唐心似乎对夏晓很有好感,拉住夏晓的手问了许多学业上的问题,我看着脸微微涨红的于国华,为了让气氛轻松些,笑着问道“小于,我这个人大老粗一个,什么都不懂,以后少不得还要多请教你呢。”

于国华立刻露出受宠若惊的表情,摇着手急道“郎,郎老师,您千万别这么说,我可没少听魏教授讲过您的英勇事迹,连贾老对您都赞赏有加呢,以后您可要多教教我!”

我微微错愕,望向含笑的魏国亮,没想到这小子居然能讲我的好话。

夏晓也微笑着接口道“可不是么,魏教授总说您和唐老师的厉害,听得我们可羡慕了,一直都想找机会见见您贰位呢!”

魏国亮看着我笑道“小狼,你也别谦虚了,有胆有谋,胸襟大、有气魄,让我魏某人佩服的,你可是排得上号的!”

我暗地里摇头感叹,人还真是不是光看就能看透的,唐心的原因,魏国亮简直可以说得上恨之入骨了,没想到这人拿得起放得下,到也不失男人性情。

由此,对魏国亮的好感终于升了一个台阶。

“既然我们同路,那你们干脆就留在我们的船上吧,反正空着的卧房多得很,这船该比你们那条船舒服多了。”唐心热情地邀请道。

魏国亮眼镜后面的两只眼睛立刻弯成了一条缝,笑逐言开地说道“那感情好,你不知道坐那条船,这两天差点没把我骨头摇散了。”

才子大笑着拍打着魏国亮的肩膀“老魏呀,我总算找着人陪我喝酒啦,今天晚上咱们是不醉不散!”

我一听这话,算是同意了,借口起身,去找林亚,毕竟这船是人家的,咱不能鸠占鹊巢,好歹也要征询一下人家主人的意见啊,虽然我觉得林亚不会不同意的。

果然,我只略略说了下情况,林亚立刻表示同意“郎兄弟,可千万别这么见外,我和兄弟你可是一见如故,有什么事你定就好了。”

看着林亚热情无比的笑容,我不禁升起些疑惑,这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就好象戴着面具一样,不是有人说过,人生的最高境界就是把自己的脸化为面具么?我看这个林亚真是已经得到了其中的精髓了。

当天晚上果然是欢歌笑语,杯筹交错,是我们出发以来最为热闹的一顿晚餐,宝儿照例匆匆离场,林亚笑着应酬了片刻便也离开了,魏国亮三人见到宝儿立刻惊为天人,尤其是于国华,刚出了校门的小伙子没见过什么世面,更加上年龄又处在青春萌动的时期,几乎瞧得呆了,连夏晓都看得目不转睛,相比较起来,反到是魏国亮从容了许多。

24

因为有魏国亮那条小轮船的拖累,正堂号的速度慢了许多,足足跑了两天,我们才来到据说是发现定海塔的那片浅礁岛群。

说这里是浅礁岛群真是名副其实,因为浅礁、暗礁的数量太多,而且海水最浅处不足几米,能够清楚地看到海底的沙滩和游来游去的各色鱼儿,正堂号根本无法进入其中,后来和林亚商量了一下,从这里到风暴之眼还有二百多海里的路程,我、唐心、才子三人决定留下来看看魏国亮的考察研究,而正堂号则去风暴之眼进行物资补给,然后再来接我们,按照正堂号的速度,最晚明晚也就回来了。

为了我们方便,林亚特意把正堂号上的救生快艇留给了我们,唐心则留下了几套水下设备,因为林亚所准备的设备比魏国亮所带的要先进了许多。

有了这快艇就方便多了,我们也都好奇这海里到底还有些什么东西,帮着魏国亮三人把设备运到了岛群最大的的那座礁岛上。

说是最大的岛,也不过千数平方的样子,魏国亮指着离岛不远的地方说道“东西就是在那片海域打捞起来的,也是我们考察的第一点。”

此时刚刚过了中午,阳光明媚,万里无云,天气极好的,魏国亮似乎已经有些急不可待,而我和唐心、才子也都好奇的要命,说干就干,六个人穿好了潜水衣背上氧气桶,于国华、夏晓两人拿着水下摄象机和照相机,我和才子则拎着用惯了的工兵铲,六人先后潜了下去。

这片海域的水虽然比浅的地方深了许多,但也不过二十多米便到了底,依稀还有阳光能穿过水面照射下来,不过海底的光亮却暗淡得很。

打开电筒,一行人分散着开始寻找线索,这海底的沙滩很平整,舒缓的坡度向深海处延伸,沿着海坡将搜索的直径扩大到了五百米左右,依旧没有什么发现,六个人浮上了水面。

“郎兄弟,唐博士,你怎么看下面的情况?”魏国亮摘下了潜水镜,那双没有戴着近视镜的眼睛微微眯起,目光开起来有些游离。

“这下面是海坡,我觉得就算当初真的有沉船,除了沉没时掉下的一些较小的物品沉到了浅处,像船身这样巨大的一定会随着海坡向下滑动,至于这海坡到底有多深,我们不知道,那这船滑到了哪我们也就不得而知了。”唐心冷静客观地分析道。

“这方面我知道的实在太少。”我摇了摇头,主动承认自己知识的匮乏。

魏国亮点了点头,声音有些失落地说道“唐教授的分析很有道理,我们准备的不够充分,如果这海坡的坡底真的是非常深的话,恐怕这次我们要无功而返了!”

“老师,我觉得既然那支定海塔虽然是在这片海上发现的,但它不知道已经漂浮了多远,我们可以再扩大一下搜索的范围,我觉得一定会有所发现的。”夏晓坚定地说道。

于国华立刻表示赞同夏晓的观点,点头称是。

“反正咱们也没什么事,不如再找找。”唐心说道。

众人点头,惟独才子有些意兴阑珊的模样,趁着其他人下水,我拉住了才子“你小子能不能精神点?”

“精神个鸟咧!咱们这可是义务劳动!”才子骂咧咧地说道。

无利不起早,这是对才子最好的写照,我暗骂了一句笨蛋,心想这事或许就和寻找巡游礼拜的沉船有着重大的关系,但这没有猜测的推论想必才子是不会相信的。

“你丫的脑袋坏掉了吧?”我瞪了才子一眼“你下去找到什么,他们也不知道。”

才子眼睛一亮,嘿嘿笑着捶了我一拳“爷爷的,小狼还是你小子脑袋灵光,就是嘛,找到值钱的宝贝我就藏起来,谁也不知道!”说完,屁颠地套上潜水镜冲了下去。

看着才子笨拙的身影,我得意地笑了笑,我对才子太了解了。

这次探索终于有了发现,我没想到有所发现的竟然是才子,在离礁岛极近的地方竟然发现了一截破瓷瓶!

看着这破碎的青花瓷瓶众人欣喜若狂,魏国亮更是激动得浑身颤抖。

最高兴的莫过于我和唐心,因为明、清官窑所烧制的瓷器是非常容易分辨的,因为瓶底都会有烧制瓷器的官窑名称,而且烧制方法上也是有所不同。

“贾老真神人也!”魏国亮反复地观察着瓷瓶叹道“这果然是清初出产的瓷器,贾老竟然能够料事如神,真是让人佩服得五体投地啊!”

我和唐心相视而笑,但也更加奇怪,通过这件瓷器,我基本已经可以断定这里的沉船该是顺治皇帝派出的巡游礼拜的船只,只是按照林亚的路线和这里沉船的位置为什么会相差如此巨大?

我询问过魏国亮所乘的那条轮船的船长,恶灵岛所在的海域与这里相距至少六、七百海里,像定海塔这样的沉重物件,就算漂流也不可能漂出去这么远的距离!

难道是林亚他们搞错了?难道沉船真正的位置在这里?

如果这样的,林亚和宝儿真正的目的更加值得我们猜疑了,为什么要骗我们呢?

沿着才子发现瓷器的地方,大家展开了更加细致的搜索,随后夏晓的发现让所有人错愕不已,在一群暗礁中间位置,距离海面三十几米的地方的沙滩下,竟然发现了一条被掩埋在沙滩下的沉船!

船是倾斜着插入了沙中的,船面朝下,船底向上,整条船是倒扣在了海底的,当在众人的努力下,使得船底显现出它的模样的时候,众人都大吃了一惊,这船足有近百米长!

这片暗礁群的分布模样,宛如一道狭长的山谷,谷底水深处达三十米左右,而两边的暗礁距离水面不过四五米深,整个山谷只有一个入口,比那船身也宽不了多少,想必这条船应该是阴差阳错之下从那入口驶了进来,结果触到了暗礁而沉没。

这个推断也得到了证实,在船头前下方,我们发现了一处巨大的裂缝。

不过这个发现又让我产生了疑问,这里只有一条沉船,而且很明显,这样一个区域,绝对不可能使得一只船队的船都沉在这里,一条船触礁以后,其他的船不可能没有发现,更不可能傻到都向暗礁上撞,何况周围再没有任何发现。

而且我在发现沉船的时候暗地里问过唐心,这艘沉船虽然也不算小,但并不是宝船,应该是一艘马船,也就是装载食物和清水的船只。

通过才子发现的瓷器,我虽然肯定了这条船便是顺治皇帝派出的船队中的一支船,但是在断定这里不可能是船队全军覆没的地方,问题接踵而来,其他的船支呢?

如果说其他的船也都沉了,那么沉没的地点在哪里?是不是林亚要带我们去的地方?

经过近三个小时的清扫挖掘,六个人也只不过刚刚使得这沉船向上的底部露出点模样,这沉船虽然历经了三百多年的浸泡,依旧没有腐烂,看来这船一定是经过特殊防处理的。

众人再一次商量应该怎样继续开展考察工作。

因为明天正堂号返航的时候,我们是要随着正堂号一起离开的,虽然此刻的发现也让我很激动,但是寻找和确定其他的船是否沉没在林亚带我们去的地方,更加让我好奇。

如果我们离开,只剩下魏国亮、于国华和夏晓三人,想要在短时间里将整条沉船清理出来,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最后经过研究表决同意,六个人用最短的时间搜寻沉船周边是否还有船在沉没时散落的文物,然后通过使船沉没的裂缝进入船的内部去搜寻,魏国亮把这个消息通知部里,将贵重文物先集中起来。

因为谁也不敢保证会不会发生抢盗时间,如果把里面有价值的文物先搜集保管起来,剩下一只空壳的沉船那就让人放心了许多,就算万一发生抢盗,这么一条沉船即便拖回去也不算太大的损失,更何况要把这如此巨大的沉船拖回去,也并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

在暗礁群附近众人展开了两遍尚算周密的拉网搜查后,只找到了几只破瓷器,这让魏国亮即失望又激动。

按照沉船的位置,暗礁群的分布,船沉后散落的物品掉到暗礁群外的可能性极小,应该大多数都在船沉下去的深谷中。

如今我们没有找到更多有价值的物品最大的可能性有两个,其一,也是魏国亮最希望看到的,是船沉没时,船上散落到外边的物品极少,基本仍在船舱内;其二,是魏国亮最不希望的,也是我认为最有可能的,船触礁后,船上的物品已经被转移到其他的船上了。

虽然魏国亮不希望看到这种情况,但他自己也清楚这是很有可能的,因为在古时,单独航行如此之远的船只,几乎是没有的,而且马船向来是做为更大型船只的补给船只跟随船队而行的。

结束了船外的搜索,天上已经是繁星闪烁了,众人返回了魏国亮他们之前所乘的那艘油轮,匆匆地吃过晚饭,又继续返回进行探索工作。

虽然看着外表,我就能想象到这艘小油轮的里面应该舒服不到哪去,却没想过竟然如此寒酸,这油轮本来是做货轮使用的,基本上属于已经被淘汰的船型,整条船上除了船长也只有两个水手,看样子应该是父子三人。

“没办法,经费实在有限得很,你不知道,我们差点就要游过来了!”魏国亮苦笑道。

虽然是个笑话,但我仍能感觉到他此刻失落的心情。

这一瞬间我才明白去滇北行动中,李部长居然给我和才子开出了六万的酬劳是多么的慷慨。

虽然天色已经黑了,但进入船舱里反正也没什么光亮,到也耽误不了什么,众人拿好了工具,再一次潜了下去。

这一次目标明确,直奔那道裂缝而去,裂缝虽然仍有大部分被掩埋在沙滩之下,但露出的部分已经足够一人钻入而绰绰有余了。

这一次没等我率先进入,于国华居然抢先了一步,打着水下探灯钻了进去,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一代新人换旧人啊!我苦笑着想,这想法甫一升起,便愣住了,难道是自己老了么?

跟着于国华第二个进入的是魏国亮,看他急切的样子,可能是怕自己这个年轻的学生经验不足而造成损失吧。

才子第三个跟了进去,随后是夏晓、唐心,没想到每次都是冲锋在前的我,这次居然做了殿后!

虽然顺着裂缝倾泻进来不少沙子,但空隙还是很宽大的,前面的五个人手中的电筒把周围照得明亮,让最后面的我视线也扩大的许多。

我们进入的是底仓,这船本身是上宽下窄的,但即便是最窄的低仓也相当宽敞,不时有些不知名的大鱼在仓里游来游去,灯光照耀下,鱼眼闪着幽幽荧光在我们身边穿行。

底仓并没有发现什么,这也是在情理预料之中,众人粗略地浏览一圈,便顺着通道向上面一层爬了下去。

这情形委实有些怪异,船身翻了个,我们只能一层一层向下去,而实际上是在一层层向着沉船甲板的方向进发。

终于,在第二层船舱里,我们有了新的发现,足有近百个腰粗人高的大木桶,虽然已经残破不堪,但作为推断这是一条马船的佐证已经足够了。

在这一层停留搜索了比较长的时间后,没有太多的发现,众人又向下一层船舱进发,第三层船舱,按照一般马船的设计,也是最上面的一层船舱了,再上面便是甲板了。

这一层里应该是船员水手的卧房,和进食的地方,也是最有希望发现些有价值的东西的地方。

进入这一层后,每个人都很兴奋,又很紧张,都希望能够在这一层里发现些东西,而这一层船舱,不再像下面两层,只有四个隔断了,这一层中间一条两人宽窄的通道,两侧都是大大小小的仓房。

魏国亮极有经验地指挥大家分开寻找,两人一组,最前面的于国华和魏国亮一队直接想船头方向游去,才子领着夏晓一组,说是一组到不如说各忙各的,才子抱着发暗财的想法,自然不希望身边多个人监督,于是到处乱窜,最终如愿以偿地将夏晓甩掉,而我则是跟着唐心。

按照我的推断,能够在这条沉船上发现有价值的东西可能性实在太小了,当然这个价值的定义对各人来说是大不相同的,我所谓的价值衡量定义是以其金钱价值作为衡量的,而魏国亮、唐心这样的专业人士在意的是文化和历史价值。

这一层仓房本来就多,各人又是分散着寻找,片刻之后我身边除了唐心,其他人竟然再也瞧不见身影了,只能看到偶尔的电筒光芒一闪而过。

这里的气氛实在不怎么轻松,周围黝黑的海水总让我感觉到压抑,发自内心的淡淡莫名慌乱,我想了许久,终于发现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了,因为从我们进如到第三层船舱开始,这里就再没有鱼了!

下面两层船舱了游来游去的鱼儿极多,而这里,竟然一条也没有!

我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三层船舱都是相通的,但是我刚才游进第三层船舱的时候看到鱼儿游到这一层的入口时远远的便转身游离了。

但是没觉得怎么样,现在仔细想想,难道这船舱里有什么让鱼感到畏惧的东西?

我和唐心搜寻完了一个船舱么有什么发现,我在前,唐心在后游出了船舱,向对面的仓房游去,这两间船舱之间的通道本来极短,我从这面游出去,到钻进那面的船舱也不到两秒的时间,等到身体进入了那边的仓房,脑子里的意识才刚刚形成刚才出了那边船舱所看到的景象,猛地一怔,转身游了出去,果然,在通道里,很远的地方一把电筒正反转转动着缓缓落了下来!

这是怎么回事?在这里谁会把自己的电筒扔掉却不拣起来呢?

我拦住唐心指了指电筒的方向,她立刻也注意到已经落在地上的电筒。

我朝她点了点头,迅速地向电筒的方向游去,唐心紧紧地跟在我的身后。

从我所在的位置,到电筒的位置有将近七、八十米的距离,虽然我拼尽全力,但由于本身的潜水技术实在是不过硬,游到了五十米左右的时候,着急的唐心超越了我,游在了我的前面,等她游到了电筒旁,我和她之间的距离拉大到了五、六米。

唐心的电筒照向了旁边的仓房四肢立刻舞动起来,似乎看到什么惊悚的景象,我看她这副模样更加着急,反而手忙脚乱的速度大减,等到我游到电筒边的时候,唐心已经进入到了船舱中,我向船舱里望去,什么也没有,连唐心也不见了!只是在船舱的底部,正确地说是船舱的棚顶看到了一个破开的黑洞。

唐心是从仓门进入的,突然消失,我的心立刻惊慌了起来,我不知道唐心刚才看到了什么!她不可能离开我单独行动。

我立刻向那黑洞游了过去,电筒率先照了过去,我看到黑洞下一头随着海水如蛇涌动的长发正向黑暗中沉去!

时间不容我考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猛地转身,双脚借着蹬向仓壁的力量向那黑洞里钻里进去,身体探进了大半的时候,我的手抓住了那团头发,借点电筒的光亮,我看到正是唐心,唐心惊恐的表情,大张的嘴似乎正在尖叫,我立刻向上用力拉扯,没想到好象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在向下拉扯着唐心,我非但没有把唐心拉上来,自己反到被拉了下来!

急中生智,就在我身体堪堪要全部进入这黑洞的时候,我张双脚搪在了洞口两侧,松开手中的电筒,抓住了唐心挣扎的胳膊,这才勉强抵抗住了那股巨大的向下拉动的力量。

电筒缓缓地转动着向下沉了下去,借着电筒的光,我看到两只白色的爪子抓住了唐心的双腿!

那爪子与人手相似背上却长满了白色的毛,连我能看到的小半截手臂也漂动着长长的白毛!

看到这爪子的一瞬,我的头顶就像炸响了一道巨雷,头皮一下子麻了大片,心里的寒气升腾而起,但是我却不能放手,我与那双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怪物的爪子较着力,那怪物的力量奇大,我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多长时间,但是我知道我若是松手,或者松脚,恐怕我和唐心再也回不去了。

我的双脚渐渐失去知觉,我悲叹了一声,知道自己就要到了极限的时候,双腿猛地一紧,巨大的拉力拉着我带着唐心向洞口上冲去。

我的手中突然一轻,拉住唐心双腿的那双怪爪已经不知去向,水中只有已经落在水底的电筒像只怪物的眼睛似地发出微弱的亮光,我不知道接下来那怪物会从哪里再度发动攻击,拉着唐心竭尽全力地顺着洞口升了上去。

我的脑袋探出了洞口才发现,抓住我腿的竟然是才子、魏国亮,魏国亮的身后还有于国华。

等到唐心完全脱离了那个黑洞,我这才算松了口气,犹觉得两条腿抽筋了似的软弱无力,如果不是在水中,恐怕我早已经瘫倒了。

即便已经脱离了危险,我仍旧死死地盯着那黑洞,生怕白毛怪物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突然出现再袭击谁。

我的手不敢离开唐心,唐心的双手也抓着我的胳膊,仍旧用力地向黑洞里指点着,不停地点头摇头,表情慌张而焦急。

唐心这个反应到让我有些不明白她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唐心急的拍了拍自己的脸,突然伸手在仓壁上写了个夏字,我的心一颤,唐心看到的那让她魂飞魄散的一幕该不是夏晓被那个怪物给拖了进去吧!

魏国亮、于国华和才子也看到了唐心写的夏字,都不明所以地看着唐心,于国华在仓壁上迅速地写下了一行字“怎么了?”

唐心焦急地摇了头,指了指黑洞,又指了指自己的双腿,我的脑袋嗡嗡轰鸣起来,看来夏晓果然是被那怪物给拖到下面去了。

“怪物,夏晓。”唐心在仓壁上写道。

魏国亮几个人还没有明白是怎么回事,却也看出来唐心的惊恐和急迫,回头望向我,我也没时间再跟他们解释了,摇了摇头,从才子的腰间拔出了匕首,又接过了魏国亮的电筒,深吸口气再度向那个黑洞游去。

没等到我钻进去,电筒照射下的黑洞的海水里缓缓升起了一团黑色的影子,我立刻反应过来,那是头发!

示意才子拉住我的双腿,这次几个人都有了经验,连成两排各拉住我一条腿,我扔掉了手了电筒和匕首,认准方向,钻进了黑洞,抓住了那团头发,出乎意料的是,这次的力量非常轻,非但不像是有东西在下面拉扯着,甚至不像是一个浸在水里的人应该有的重量。

众人把我拽出了黑洞,借着电筒的光亮,我骇然欲绝地发现我手里抓着的只是夏晓的半个身子!

身体自腰以下不见了!显然她是被巨大的力量拉扯成了两截,随着半边身子肠子还在水里晃动着……

大惊之下的我一把将夏晓的半段躯体抛了出去,只是水里的浮力太大,这一抛根本没有能将她抛远,那一团长长的如蛇的头发仍缠着我的手臂!

几道电筒的光线剧烈地晃动,可以想象众人是多么的惊慌恐惧!

我挣扎要摆脱那团头发的纠缠,手忙脚乱之下却是越挣扎越紧,夏晓的半截身体随着我的摆动而晃动着,苍白的的脸和惊恐圆睁的眼睛就在我的眼前晃来晃去!我惶恐地大叫,却根本听不到自己的叫声……

突然间闪过一道亮光,夏晓的身体沉了下去,只留在我的手臂上一段头发,我回头,唐心正拿着匕首,惊魂欲裂地望着我,嘴巴兀自一张一合地指着仓门。

我向仓门望去,才子和魏国亮正向我和唐心快速地招手,而于国华却已经不见了!

我知道他们在招呼我尽快离开这里,我也一秒种都不想在这里继续停留下去,抓住唐心跟在才子和魏国亮的身后,拼命地向上一层游去!

等到我们筋疲力尽地爬上礁岛,我再也支持不住,整个人仰面瘫倒,唐心和才子也是同样的反应,而魏国亮吐出呼吸器的同时,哇地一声,呕吐起来。

先我们离开的于国华并没有上岛,而我们逃离沉船的过程中也没有看到他!

原本万里无云的星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乌云遮盖,天上一丝光亮也没有,耳边只有单调的海浪声,远处的小油轮上昏暗的一盏灯光就像只怪眼注视着我们。

想到怪物,我想起了那两只长着白毛的手,忍不住又打了个寒战。

“这,这他妈的是怎么回事?”良久后才子有气无力地吐出了一句,惊魂未定的眼神显示着刚刚他所受的刺激是多么强烈。

“那水里有怪物,”我咽下口吐沫,刚刚没有感觉,现在稍微镇定了些以后才感觉到口舌干燥得像要裂开了一样。

“难道是水鬼不成?”才子的话让所有人毛骨悚然。

“于,于国华……魏国亮喘息着说道。

我,唐心和才子谁也没有说话,都知道魏国亮的话里意思,虽然没有亲眼看到他被怪物捕捉,但是现在仍旧没有上岸,只怕已经是凶多吉少了。

“我们应该下去看看。”沉默了良久以后,我轻声说。

“操,你疯了吧?下去?下去送死吗?”才子怒吼道。

“我和你去。”我没想到魏国亮居然有这种勇气,简直让我肃然起敬,虽然魏国亮在说这话时脸色苍白得没有丝毫血色,而且声音也在颤抖。

“那好,唐心和才子留在这里,我俩下去。”说着我再度抓起了电筒。

“操,你装什么英雄好汉!”才子瞪了一眼魏国亮骂道“你保护好唐心,我和小狼下去!”

兄弟,是不会看着我独身涉险的,即便对那个未知的怪物,或者水鬼我不寒而栗,但才子依旧让我的胸口涌过一阵暖流。

我和才子再度潜入冰冷的海水中,结果在第一层的入口发现了昏迷的于国华,嘴里的呼吸器已经不翼而飞。

把于国华背上了岸,心跳虽然虚弱,但毕竟还有一口气在,不敢停留,几个人驾着小艇返回到了小油轮上。

考古队外出是必备着急救箱的,而且唐心对急救也还算有些常识,但想尽了一切办法,于国华始终是昏迷不醒,这让我们即担心又着急。

小油轮上的船长和水手也进来看了于国华的情况,老船长悄悄地拉了我一把,示意我跟着他出去。

“你们是不是遇到什么了?”那位据说是在大海上讨了一辈子生活的老船长问道。

我把遇到怪物的过程讲了出来,老船长听完,深深地吸了口烟,缓缓地吐了出来,那股辛辣刺鼻的味道刺激得我剧烈地咳嗽起来。

“那东西叫水璺(因WEN),在水问璺,在地为魃,旱魃能引起干旱,而水璺则能催动暴风雨。”老船长沧桑的脸上,因为郑重而让本来就已经深深的褶皱看来更加如刀削般。

至于旱魃我也曾多次听老夫子和温老说起过,在阴阳风水勘术中也有过记载,所谓“尸初变旱魃,再变即为犼”,旱魃是有僵尸变成的,往往能引起大旱,如果想要求雨,就要抓住旱魃焚烧。

没想到在水里还有水璺一物,既然与旱魃同宗,那肯定也是僵尸演变而来的,难道是淹死的人在水里变做了僵尸而后又变成了水璺?我暗暗地猜测。

老船长把烟头扔进了大海,转身进了船舱,嘱咐他的两个儿子,也就是那两个水手去准备大蒜。

大蒜是驱邪的物件,我暗暗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骂了声笨!

既然水璺与旱魃同属于僵尸,那于国华现在的情况也就等于中了尸毒,我早该想到这一点了。

老船长把于国华的衣服脱掉,所有人骇然发现,在于国华的胸口处竟然长出了寸许长的白毛,这毛虽然短,但与我见到的那怪物,也就是水璺的毛一模一样!

等到老船长的儿子把大蒜取了过来,老人将大蒜放到嘴里嚼烂,敷在了于国华胸口生出白毛的地方。

长出的白毛立刻像草般枯萎了下去,逐渐变做了黑色,而后化成了灰烬。

“休息一晚明天就该没什么事啦。”老船长面色稍稍地轻松了些“幸好没有抓破,否则还真不好救了。”

“不过,这地方是待不下去了,咱们明早就回航!”我老船长不容任何人提出反对意见似的斩钉截铁地说道。

其实也根本不会有人反对。

25

在我们到达小油轮上以后就和正堂号用无线电取得了联系,不知道为什么,以正堂号的速度竟然还没有到达风暴之眼,听说明早小油轮就要返航,林亚立刻表示他们先回来接我们再一起去风暴之眼。

让我们没有想到的是,从联系上正堂号,到正堂号出现在我们眼前,不过两个多小时!

这说明他们根本就没有走远,这让我疑窦丛生,难道林亚在暗中监视我们?

我旁敲侧击地询问了一下王小天,他告诉我,刚刚与我们分别后正堂号就发生了故障,我们联系正堂号时他们也刚刚维修好。

难道这事情真会这么巧么?我暗暗想,但心里总觉得不对劲。

这一夜我、唐心,才子和魏国亮基本上无人入眠,众人聚在一起默默无言,谁都没有想到事情竟然发展到了这一步,可怜了一个风华正茂的少女就此命丧大海……

关于在这浅礁群岛发生的事,林亚并没有询问,我也实在没有心情和他讲,第二天一早,于国华果然醒了过来,看到他没事,我们都松了口气,和魏国亮、于国华和老船长道了别,看着小油轮慢慢地变成了一个小黑点,最后消失不见。

我重重地叹了口气,这大海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平静啊。

“你们看!那是什么?!”唐心猛地站了起来,跑到护栏边探出了上身指着远方的海面喊到。

我和才子来到了她身边,顺着唐心手指的方向,我看到了在距离船大概几十米外,一块好象是门板的浮木上趴着个不知道是死是活的人,这人身材瘦小,看起来像是个孩子,在他的身边站着一条尺许长的小黑狗。

“才子,告诉船长,救人!”我迅速地对才子吩咐道。

这时船的速度极慢,而那木板载着一人一狗正缓缓地漂了过来。

发动机的轰鸣停了下来,才子急冲冲举着根长杆跑了回来。

木板越漂越近,我接过才子手里的长杆,这根杆子可以伸缩,全伸出去近十米长短,终于在我做了几次努力后,杆子挂住了浮板,我将浮板拉到了船边。

是个六、七岁大小的漂亮男孩,不知道在水里泡了多久,手脚都已经惨白,在唐心给孩子喂了几口水后,孩子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眼神虚弱无比地看了看一圈的人,再次闭上。

这时林亚还有船长、水手们都已经赶到了甲板上来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看到这孩子的时候,林亚脱口而出“男孩?!”语气里欣喜无比。

我奇怪地看了一眼林亚,喜形于色地望着昏迷的孩子,那种喜悦绝对是出于真心的,这反而让我无法理解,为什么他看到个男孩子会兴奋成这样?

不过接下来林亚一看到孩子身边那条狗立刻脸色大变,呼喝着让水手快把狗扔到海里去。

才子一把将那条湿淋淋的和小男孩一样瘦弱的小狗抱在怀里“爷爷的,我看谁敢动?!”

面对才子的熊熊燃烧的怒火,铁塔般的身材,几个水手犹豫地望向了林亚。

林亚的眼神迅速地变了几变,最终挥了挥手让水手退了下去。

“从孩子的穿着和长相来看,应该是风暴之眼的土民。”王小天蹲下身子瞧了瞧昏迷的孩子分析着说道。

“不知道风暴之眼发生了什么事!”王小天紧张地说道。

“小狼,给这孩子换套衣服吧。”唐心对我说道。

我点了点头,抱起孩子向自己的卧房走去,船长们大声议论着返回各自的工作岗位,让我奇怪的是林亚竟然亦步亦趋地跟在我的身后。

“林先生,您这是要?”我瞥了眼林亚问道。

林亚圆圆的眼睛立刻挤成两条小缝“我想看看这孩子有没有危险。”

“哦,应该没有大问题,我去给他换套衣服,现在他还很虚弱,林先生,您去让人给他弄碗吃的补补行吗?”我淡淡地说道,虽然不知道林亚为什么对这孩子如此关心,但是他眼里闪动的奇怪的兴奋却让人很不舒服。

“行,行,我这就去!”林亚忙不迭地答应着,转身而去,椭圆的身体就像橄榄球一样在通道里滚动着。

不过橄榄球这个比喻不太恰当,今天的林亚穿了件竖条短衫,下面是竖条的裤子,看起来有点像家乡特产的地雷西瓜………

我找出了一件自己的大短裤和一件衬衫给孩子换下了湿漉漉的衣服,在我给孩子换衣服的过程中,我又发现了一个重大的问题。

这看似男孩的漂亮孩子,其实是个女孩。

看着林亚那兴奋的表情,自言自语地念叨着“是个男孩,男孩……然我想不出他如此兴奋的原因,但是促狭的心理让我决定不告诉他其实这孩子是个女孩。

难道他想收养个男孩?这么高兴,可能是在感谢老天爷给他送来个漂亮男孩,想象着当他得知这孩子是女孩的时候会是怎样的表情,我就忍不住很开心。

“林先生,这孩子需要静养,让我照顾着吧,人多了在这里只怕会吓到他。”我向林亚下了逐客令。

林亚无奈地离开了我的卧房。

给孩子喂下了几口热汤后,孩子再度睁开了美丽的黑眼睛,虽然依旧虚弱,但比刚救上来的时候已经灵活了许多。

“爸爸?”孩子虚弱地呼唤道,竟然是汉语,这让我大吃了一惊,王小天说这孩子是暴风之眼的土民,怎么会说汉语?!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我轻声问道。

“莫雅,狼牙。”

我皱了皱眉头,这是什么奇怪的名字?是姓莫雅叫狼牙还是叫狼牙姓莫雅?

“小狼,换好了么?”唐心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我答应了一声,唐心推门而入,紧跟着才子抱着那条黑色的小狗兴奋地闯了进来。

看着才子兴奋的表情,和看着小狗时喜爱的表情,我忍不住笑了,我和才子一样,从小就对狗特别喜欢,可惜祖父说玩物丧志,不许我们养,只好偷偷地养在老夫子家,一有时间便跑去逗狗玩。

“狼牙!”躺在床上的孩子挣扎着向小黑狗伸出了双臂,那小狗旺旺两声跳脱了才子,跳到孩子身旁,亲昵地添着孩子的手背。

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着孩子叫莫雅,这小狗叫狼牙……

唐心心疼地抚摩着莫雅棕色的卷发,笑着对我说道“小狼,这孩子真漂亮,长大了一定比你帅!”

我心中暗暗好笑,都以为莫雅是男孩,我看应该说长大了比你漂亮才对!

我酝酿着该怎么告诉唐心莫雅是个女孩能最打击她,最后还是决定暂时不告诉她真相,这么早就说破,也就没什么意思了。

休息了一夜之后的莫雅基本上已经完全恢复了,她本也没受伤,只是长时间惊怕和饥饿造成的虚弱,虽然没什么大问题,但复原是需要一段时间的,可能莫雅睁开眼睛以后看到的第一个人是我的原因,莫雅对所有人都有些惧怕,惟独对我最为信任,也最亲密。

一个上午过后,我对莫雅的遭遇和情况已经有了基本的了解,王小天说的没错,莫雅的确是暴风之眼的土民,也的确会讲汉语,其实这两者并不矛盾,因为我没有问过王小天,只是一相情愿理所当然地认为,既然是在外国,那么这里的人一定就说外语的。

实际情况是暴风之眼的居民全都是说汉语的……

这让我大吃了一惊,这样推测,暴风之眼所谓的土民并不是这里的原住民,应该是很久以前从中国迁徙到这里的。

莫雅的外貌大致与东方的黄色人种相同,但有些地方还是表现出一些白色人种的特征,比如她的发色并不是纯黑色的,她的鼻子像白种人一样高挺,还有微微深陷的眼眶,这孩子应该是混血的血统吧。

经过询问,果然如此,莫雅的祖母是白种人,因为船只遇险流落到风暴之眼,与莫雅的祖父结合。

都说混血儿特别漂亮,而且聪明,不知道是定理还是规律,但莫雅的确如此,虽然只有七岁大,但是语言表达能力很强。

之所以漂流到这里,是因为暴风之眼遭遇到了一场前所未有的风雨袭击,莫雅和她唯一的亲人,她和妈妈本来是在一起的,但是木板的浮力不够,为了救她,莫雅的妈妈选择了放手。

母爱,伟大至此。

莫雅虽然不大,但是似乎也明白她再也见不到自己的妈妈了,美丽的眼睛里所流露出的超出年龄的悲伤让我和才子都很黯然,唐心更是流下了泪水。

因为都是孤儿,所以更能理解丧亲之痛。

不知道究竟是出于什么原因,林亚对莫雅表现出极大的关注,但对那条叫狼牙的狗却厌恶无比,几次想要将它扔进海里,如果不是有才子和我的保护,只怕狼牙早已经死了无数次了。

至于林亚为什么如此痛恨狼牙,在救了莫雅第二天的晚饭时,我隐约猜到了答案。

宝儿怀里的那只妖异的波丝猫在见到狼牙时从宝儿的身上跳到了餐桌上,弓起身子,尾巴直立,呲着牙发不断出嘶、嘶的恐吓声。

而狼牙也数次想要挣脱莫雅的牵制对波丝猫发动攻击。

猫怕狗,这是自然界动物之间的一种关系,他们不是天敌,却是世仇,看着那只让我感觉到非常不舒服的甚至恐慌的波丝猫面对狼牙时再也没有了平时的从容,我竟然生出复仇的快感…….

“郎兄弟!”王小天匆匆爬上顶层走到我的身边“又有变化了!”他凑到我身边轻声说道,目光很警惕地望着下面。

“恩?怎么了?”我一时间没明白他所说的变化是指什么。

“刚才船长通知我们,林亚决定不去暴风之眼了!改变航向减慢速度直接向恶灵岛海域前进!”王小天惊慌地说道,表情中是掩藏不住的不知所措,可能他本也是想到暴风之眼便下船不干了吧。

王小天的话让我的心里也是一慌,原本的计划就此被打乱,一时间我也没了头绪。

“郎兄弟,怎么办?!”王小天无助地望着我,眼睛里是一丝期盼。

“最近的岛屿或者陆地距离这里有多远?”我思忖了片刻问道。

王小天叹了口气“最近的岛屿就是暴风之眼了,距离我们现在的位置大概五百海里,陆地要在千里以外了!”

我的计划再一次落空,本想如果距离岛屿或者陆地较近的话便趁着夜里林亚等人不防备偷艘救生艇悄悄离开,这么远的距离,救生艇根本无法航行的。

“小天,你对恶灵岛了解多少?”我开始重新换了个角度思考问题,这个所谓的恶灵岛是否真的是吞噬一切的恶魔?抑或者一直都是我们在自己吓着自己?

也许林亚、宝儿真的知道如何能够安全地在恶灵岛区域里打捞沉船呢?

“这个,我到没有亲身经历过,但是凡是熟悉这里的水手没有不知道恶灵岛的恐怖的!”王小天的脸微微有些涨红,黑黝黝的脸膛有些不好意思。

“难道就真的没有船只能够安全通过那片海域?!”我不禁有些怀疑,如果果真如王小天所说的在恶灵岛所及的海域之内所有船只都会被撞沉没的话,那这地方恐怕比百幕大还要可怕,即便是百幕大也并不是必死无疑的。

“总之,我没有听说过有人能够进入到恶灵岛附近安全地活着回来的。”王小天不再继续坚持恶灵岛吞噬一切,毕竟是不是真的有人安全通过,没听说不代表一定就没有。

“林亚很确定他知道如何安全地进入恶灵岛附近海域打捞沉船?”

“恩。”王小天点头“他说恶灵岛不会攻击我们,说的很肯定。”

这就让我更加奇怪了,林亚居然确定恶灵岛不会攻击我们,难道他有办法指挥恶灵岛?恶灵岛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其他水手是什么意见?”

“菲尔船长说他在雅加达欠了一屁股的赌债,那帮人说如果再不还钱就把他的女儿拉去做妓女,那两个白鬼一心想着发了大财回去找女人,老黑说如果这次死不了,就等于赚了,就算死了,钱也够他的家人活一辈子了……小天的话说得有气无力,性命无疑珍贵,但有的人很多时候都会为了钱拿命去赌。

“其实说实话,我也很想拼一次,如果能活着回去,我就可以回国去见见父母了,我现在没脸去见他们!”王小天黯然叹息道。

“所有人都认为林亚应该是有把握的,否则他不会冒这个危险,毕竟万一出了什么事,他也跑不掉。”王小天说这句话时表情轻松了很多,像林亚这种大富豪有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那是绝对不会傻到放弃一切跑这来送死,除非他是精神病,不过,很明显,林亚不但不傻,简直精明得可怕。

“你决定了?”我同情地看了一眼忐忑片刻便露出决然表情的王小天,不用他说,我已经猜出了他的决定。

“恩,赌一把!”王小天眼睛里燃烧起赌徒特有的疯狂,几近迷乱,若是赢了便咸鱼翻身,若是输了就万劫不复。

我很清楚王小天,甚至这艘船上所有抱有赌一把心理的人,毕竟我也曾经有过,但是对于用命去赌金钱,这是我认为最不值得,最不等价的筹码。

“郎兄弟,那你呢?”王小天望着我问道,那份真诚的关心让我颇为感动。

“我还有反对的机会么?”我苦笑,在足够巨大的利益诱惑面前,人可以无所畏惧,在这群疯狂的赌徒前,就算我能用武力把他们制服,恐怕也不能让他们听话,就算把这船交给我,我也不能用床板做浆把它划回巴厘岛。

26

这一天,是我们从巴厘岛出发后的第五天,距离所谓的第六天还有两天。

离开巴厘岛后的第六天,距离神秘的第六天还有一天,这一顿晚饭吃得无比沉闷,桌子上除了林亚看起来异常兴奋外,其余的人都沉默不语,表情忐忑恐惧。

下午的时候王小天紧张地告诉我“明天我们将进入恶灵岛所能触及的海域之内。”

这场表面轻松,实际上却充满了诡异的旅程也许很快将会有结果了。

吃过了晚饭,我抱着莫雅揽着唐心坐在甲板上看星星,而才子则与狼牙嬉戏打闹得不亦乐乎。

轻轻地揉搓着莫雅那头弯曲的头发,我有些难过,明天的吉凶难测,而莫雅也要和我们一起去面对一场不知道是什么结果的疯狂赌博。

唐心的头轻轻地靠在我的肩膀上,捏了捏莫雅光滑的小脸“莫雅,跟阿姨一起去中国好不好?”

莫雅摇头,我和唐心愕然,难道这小东西自己已经有了打算?可是她分明已经没有了亲人了。

“那你要去哪里?”唐心无奈地问道。

“和爸爸在一起。”莫雅转身把小脸贴到了我的脸颊上,这孩子自从第一眼看到我开始就叫我爸爸。

听到莫雅的话,我的心里一紧,将莫雅紧紧地抱在怀里,我不知道做父亲对待子女该是怎样的一种情感,但是我知道,对莫雅,我只想保护着她,不让任何人伤害她。

“傻莫雅,这个阿姨呢很快就会变成你的妈妈啦,在中国你还有一位漂亮妈妈等着你呢!”正被狼牙骑在身上不断添着脸的才子插嘴笑道。

莫雅抬头求证似地望着我,看微笑着点了点头。

莫雅转过身,抱住了唐心,小嘴凑到唐心的脸庞亲了一口,轻轻地叫道“妈妈。”

骤然间,唐心的眼泪夺眶而出,将莫雅抱在怀里,我从没见过唐心这么激动,看着唐心和莫雅,我真的有一种成家立业的感觉,我有亲爱的老婆,可爱的女儿,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把唐心和莫雅一起揽进怀里,我在两人的耳边轻声说道“我们永远都不分开,好么?”

第二天的凌晨三点,我就早早地起了床,因为按照王小天的预测,我们将会在早上五点左右进入那片神秘莫测,被传说得无比恐怖的死亡海域。

还没有走到甲板上,就听到唐心的惊叫声,我的心陡然一颤,两步并做一步地跳上了甲板,让我松了一口气的是牵着莫雅的云妮和莫雅都完好无损地站在甲板上。

出了船舱的第一感觉就是我们好象被装进了一个白色的罐子里,随即醒悟过来,这是雾。

“发生什么事了?”望到唐心的背影,我急急问道。

“这海,赤潮……转心望了我一眼,手指着前方说道,眼睛里有几分惧意。

“赤潮?”我重复了一句,皱着眉头走到了唐心的身旁,这时我才看到了船下的大海上的情形,在我的视线范围之内,海水都变成砖红色,还有许多翻着白肚的鱼漂浮在船的四周。

这时太阳还在海岸线以下,海面上所笼罩的雾气十分浓重,这是我们从出海以来第一次遇到雾,也是我第一次见到海上的雾。

这情形奇特中透着诡异,眼中视线所及超不过五十米,水面是一片红色,甚至连海水都停止了流动般,静得让人心慌。

“嘿,这没什么,可能是前两天的大风暴造成这种浮游生物大量死亡。”菲尔船长从驾驶仓里走了出来,用蹩脚却还算通顺的汉语笑着向我们说道。

原来他懂汉语的,后来我才了解到,印尼的华人占据了很大的比重,其实汉语的流通范围也极广泛的。

看着他那支特别红得放亮的酒糟鼻,隔着几米远便闻到了难闻刺鼻的酒气,我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不过他的眼神还算清醒。

“我们是不是已经快到恶灵岛附近了?”我淡淡地问道。

菲尔船长从口袋里掏出了个扁平的酒瓶大大地灌下口酒,无限怀念似地吧唧了几口后才点了点头“如果全速前进的话,三个小时以后就会进入那片海域了,以现在这种速度,大概要将近六个小时吧。”

“雾气这么大,能见度太低,速度怎么能提得起来呢?”我看了一眼这个混身酒气的酒鬼船长问道。

“哈哈,这雾没什么,太阳一升起来就会散啦,这船是世界上最先进的游艇,有声纳探测,有全球定位,甚至有雷达,我们根本不需要眼睛去看路!当然想要进入恶灵岛的地盘,还是等雾散尽好些。”

莫雅的脸色很难看,不禁话很少,连我出现以后都没有看过我一眼,眼神死死地盯着赤红的海面。

这种诡异得让人几乎窒息的场面的确比太适合莫雅,我真怕把她吓坏了,抱起莫雅牵着唐心重又回到船舱里。

在通道上遇上了匆匆跑出船舱的王小天,“该死,这片海域从没有出现过赤潮,更没有过这么大的雾!”虽然他没有直接说出口,但话里所透漏出的恐惧和猜疑听得我的心突然加快了速度砰砰地跳了两下。

这雾气、这血红的海水的确让我感觉到非常不舒服,我总感觉着就在雾气里,离我们不远的地方,好象有什么东西在静静地,缓缓向我们靠近…….

我用力摇了摇头,想要把这古怪骸人的念头驱赶出去,这几天总是胡思乱想的,许多精神病患者都是在这种情况下自己把自己吓疯的……

虽然我对自己的承受能力还算有些自信,但是莫雅就不好说了。

“莫雅,怎么了?吓着了?”我充满了怜爱地摸了摸她的小脑袋问道。

“爸爸,恶魔要复活了。”莫雅的眼神呆滞而没有焦点地散在空中,没有恐惧,没有惊慌,甚至根本就没有感情。

这让我对莫雅很担心,“莫雅,你怎么了?!你没事吧?不要吓爸爸啊!”我用力摇晃着莫雅的身体,而唐心也伸手摸了摸莫雅的额头。

“当海水被鲜血染红,当光明被黑暗吞噬,死去的恶灵将借着邪恶的力量复活。”莫雅梦呓似地轻声叨念着同样的像是歌谣的两句话。

“莫雅,莫雅!醒醒!”我急切地呼唤着,用手不断地拍打着莫雅的脸蛋,力量也逐渐加重。

“爸爸?!”莫雅的目光重又将焦点聚集在我的脸上,这让我大大地松了口气,“刚才你怎么了?!吓死老爸了!”我用力地揉着莫雅的头发惊魂未定地埋怨道。

唐心责怪地瞪了我一眼,将莫雅抱到怀里“都没事了,还说!”

我知道唐心是怕我的话让莫雅再想起刚才所见到的诡异恐怖的一幕,我嘿嘿地笑着不再去提。

“莫雅,睡会觉吧?”唐心摸了摸莫雅的脸颊问道。

看着莫雅轻轻地点头,唐心把莫雅抱上了床,轻轻地哼着轻柔的催眠曲拍打着莫雅。

我真有点嫉妒莫雅了,不知道这种待遇什么时候才能降临到我的身上?我突然生出一个让自己失笑的念头。

留下唐心在卧房里照看着莫雅,我重新回到了甲板上去观察情况,除了宝儿和她的黑猫,其他人都已经聚集在了甲板上望着四周窃窃私语着。

“各位,各位,请不要惊慌,赤潮与雾气都是自然现象,我知道大家都对恶灵岛非常恐惧,但是我可以非常肯定地告诉大家,恶灵岛将会指引着我们发大财!宝藏将见者有份!你们十辈子也享受不尽!”林亚扯着嗓子高喊道。

他的话音一落,几个船员之间的窃窃低语一下子变成了兴奋的喊叫,看着他们兴奋得发光、发红的眼睛,我在心里叹了口气,金钱的诱惑竟然叫他们完全忽视了对死亡的恐惧。

就连一向冷静的王小天的表情也是兴奋多过恐慌。

“真他妈的邪门,小狼,我觉得不太对头!”身旁的才子凑到我的耳边低声说道。

“一切都当心。”我点了点头,轻声嘱咐了一句。

“郎兄弟,我们的目标在即,今天你就可以拿到应得的酬劳了!”林亚走到我的身边,亲切地笑着对我说道,但我却似乎从那双圆圆的小眼睛里看到了一闪而过的讥讽。

这眼神和那只波丝猫是那么的相似,好象我是他们手里牵动的木偶一样,正按照他们设计好的路线一步一步向前走。

我非常厌恶这种感觉,所以更厌恶给我这种感觉的人,“林先生,明天才是正日子,今天说这话有点早了吧?!今天一定是继续玩了。”我冷冷地说道,故意不表现出任何的情绪。

果然,饶是一向深沉的林亚的脸色竟然瞬间大变,眼中闪着惊惑的猜疑不定地盯着我望了半天。

他的反应让我感觉很过瘾,后来回忆起来,自己当时就好象小孩子斗气一样,当我觉得自己像个傻瓜一样一直在被愚弄牵引着,我几乎无法忍受。

“郎先生还真是幽默……阴冷地打了个哈哈转身匆匆地奔向船舱,我终于亲自见识到了林亚的另一面,刚才他身上所表现出来的阴冷再不是平是亲切和蔼的模样,就像那天上午驾驶仓里一样。

或许这才识真正的他吧?

不用说,林亚一定是去宝儿的船舱了,我看得出来他刚才的错愕只是因为自己的心事秘密被我说了出来,但他并不惊慌,甚至一点也不害怕,因为他知道,现在是在海上,而我,只是个被困在船上的废人。

我并不打算再去偷听他们的谈话了,虽然我很想,可是以林亚这样的精明,绝对不会在同一个错误上跌倒两次的。

菲尔船长这位有着几十年航海经验的老水手的判断终于也失误了,这赤潮与浓雾直到深夜也没有散去,甚至反而有越来越盛的迹象。

所有人都变得沉默,菲尔船长一个劲地灌着酒,而连王小天的手中都抓着一支酒瓶,就连我从上了船再也没见过那两个印尼少年也出现在了甲板上,面向印尼的方向跪拜,低声嘟囔着什么。

虽然看不到周边的情形,但我们的确已经进入到了恶灵岛所出没的海域,每个人都在用自己的方法消化着恐惧。

恶灵岛真的有那么恐惧么?我看着众人不同的反应,但却一样的惊慌眼神,暗暗地想,我们到现在都平安无事,难道果真是如林亚所说的,他有办法让我们不受到恶灵岛的袭击?

到处都弥漫着阴冷而渗人的气息,这并不只是因为恐惧的心理造成的感觉,我能够感受到这片海域上的不同,没有了海鸥飞鸟,没有了游鱼,除了船的发动机的声音,和海浪的撞击声,我听不到、看不到一点点有生气的东西。

除了吃饭,一整天我、才子和唐心都呆在唐心的卧房里,看着熟睡的莫雅微微皱起的委屈神情,唐心的目光里充满了爱怜。

“小狼,我觉得事情越来越古怪了。”唐心轻声思忖着说道。

“是啊,这就像是一片死海,静得让人发慌、憋闷!”才子喘着粗气烦闷地说道。

我暗中苦笑,看来这间房里,唯一感觉还不错的,就只有趴在莫雅身边打着轻鼾的狼牙了。

“难道我们就一直这么等着?!”才子猛地坐了起来,眼中闪过疯狂,宛如困兽。

“那你想怎么样?游回去?!”我冷笑着说道。

“操他爷爷的,夺了船,枪杆子里面出政权!领袖的教导。”才子撸起袖子就想行动。

“别傻了,就算把船给咱们了,谁会驾驶?你以为踩踩油门、踩踩刹车那么容易啊?”我有些无可奈何地瞪了眼才子。

“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在财富的诱惑面前,那些船员根本就已经忽略了死亡的威胁,何况我们在这片号称死亡之海的海域里行驶了一天了,什么危险也没有遇到,船上所有的人都相信了林亚的话,正堂号不会遭到恶灵岛的袭击。”我淡淡地说道。

其实连我自己都有些相信了林亚的话。

“那我们该怎么办啊?”才子苦恼地捏着额头问道。

“静观其变吧!”我叹了口气,随即压低了声音“盯住林亚和宝儿,我不相信大老远他们大家骗来是为了陪他们一起死的!”

唐心所在的卧房与我的房间相对,刚好可以看到林亚和宝儿两个人的房间,晚饭的时候又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赤潮与浓雾依旧没有散去的迹象,吃过了晚饭,除了水手,其他人仍旧回到了各自的卧房。

而我、才子则与唐心一直都聚集在唐心的房间,密切观察着宝儿与林亚房内的动静。

时间距离午夜十二点越来越近,我的精神也愈来愈警惕,正日子终于要来临了…….

当时针、分针、秒针重合在十二的时候,船身穿来一阵剧烈的震荡,整个船身向一侧重重地倾斜了超过了四十五度后,缓缓又降了下来,难听的刺耳摩擦声传进了耳中。

真的来了,真是准时,一秒不差,我甚至为自己手表的如此准确而感到了一丝骄傲……

甲板上传来一片惊恐的叫声“撞船啦!……”

莫雅从睡梦中惊叫着醒来,唐心一把将莫雅揽进怀里“别怕,有妈妈在!”

那一下剧烈的撞击后,一切都归于了平静,并没有发生像我想象的更加猛烈的撞动。

林亚与宝儿的房门同时打开,两人向甲板上走去,宝儿的表情依旧是平静得没有一丝情感波动,而林亚紧张的脸上是无法抑制的兴奋和狂喜,我心中一动,难道他早已经预料到会撞船?!

我抱起莫雅,拉开房门紧跟着宝儿和林亚向甲板上奔去,唐心和才子紧跟在我的身后。

走到甲板上,我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即便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仍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呆了片刻。

27

船的左舷紧紧地贴靠着一艘比正堂号还要大上一号的帆船!以正堂号的长度对比,这艘木船应该有近一百五十米长短,这都是什么年代了,怎么还会有这种木制的大帆船呢?我大感奇怪,现在好象除了一些仿古的帆船在为旅游事业做着贡献以外,似乎不会有人用帆船作为航行工具了吧?

难道这艘船是仿古的旅游船?我认为这种推断的可能性很高,虽然外表像是一艘帆船,其实里面的设备都应该是现代的,否则这船的甲板上怎么会没人呢?据说这种在古时可以算得上庞然大物的巨型船只想要航行起来没有个几百人是绝对不敢想象的。

正堂号的甲板与突然出现在身边的大船高度相若,站在甲板上,我无法看清整艘帆船的全貌,最为吸引我目光的是那一排九根仰头看不到顶端的鼓动着风帆的粗大桅杆!

正堂号上的船员们奔来跑去地呼喊喝骂声中,这巨大的帆船依旧是静悄悄的连一点声音都没有,根本就没有人出现。

这情形实在是太过于诡异了,撞了船怎么会没人出来看看呢?那帆船的船舱里透出暗淡的光亮,光亮昏黄,有些摇曳,似乎并不是灯光,里里外外透着阴郁的气息。

“是,是宝船!”身旁的唐心惊骇无比地叫道。

宝船,在明朝郑成功下西洋的时候宝船便被用来作为承载货物,指挥行进的头船,据说是当时世界上最大的的船只,船身有四十四丈长,而在行走密录中,也曾记载过顺治皇帝任用明朝旧将建造的巡游礼拜的船队中便有一艘宝船,看这船的长度与模样,到果真像极了记载。

不过这就更加奇怪了,这艘船看起来崭新无比,怎么看怎么都像刚刚从造船厂里开出来的。

“这船上怎么连个人影都没有呢?”才子惊疑地问道。

“怎么搞的?!声纳和雷达上都没有发现有船靠近的!怎么会突然撞上来呢!”王小天慌慌张张地跑到我的身边。

身旁的狼牙突然向着旁边发出一顿咆哮,跃跃欲扑,我转头望去,宝儿怀里的那只大黑波丝猫不知道什么时候脱离了宝儿的怀抱,正站在几米外那帆船的船舷上,身体弓起,毛发倒立着居高临下地盯着狼牙。

不知道是错觉还是确有其事,我隐约看到波丝猫丝绸般黑两的毛发间闪过阵阵细微的荧荧蓝光,那双妖冶的蓝色眼睛里充满了邪恶的阴冷。

“诸位,我们的目的地到了。”林亚边说边向紧紧地挤在一起的帆船走了过去。

目的地到了?这是什么意思?我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林亚已经跨到了巨型帆船上,站在船舷旁,转身望着下面的众人喊道“你们还在等什么?这船上就有我们要寻找的宝藏!想发财的自己去拿吧!能拿多少都算你们的!”

林亚说完转身竟钻进了船舱,而那只波丝猫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好象凭空消失了!

在林亚转身的瞬间,我看到了他嘴角露出了一抹诡异而得意的笑容。

仍在正堂号的众人顿时如炸锅了一般,激烈地叫嚷争论了起来,唐心告诉我,他们在争论着应不应该上去看看。

首先迈上帆船的是那对白人水手,看着两个人眼中的兴奋和疯狂,我就知道对于他们现在满心想着的就是财富。

看着两个人走进了船舱,又过了片刻,那个老黑和两个瘦弱的印尼少年一起冲向了帆船,争抢着钻进了船舱。

现在正堂号上还剩我 、唐心、才子,莫雅、惊疑不定的王小天和似乎已经痴了的菲尔船长,还有宝儿!

宝儿依旧没有任何的表情,眼神变得愈加空洞,没有焦距的眼神让我根本看不出来,她在看什么?

菲尔船长直勾勾地望着那巨大的帆船,目光呆滞,嘴角不断地滴答下口水,嘴里不断地念叨着一个我能听得懂的短语“我的上帝啊……

“郎,郎兄弟,你们上不上?!”王小天的喉结不断滚动,表情紧张与兴奋搀杂。

“你不觉得这事很蹊跷吗?”我反问道。

一艘突然出现的古代帆船,整艘船没有半点有人的迹象,有点理智的人都会觉察到其中的蹊跷。

可惜王小天根本没有听进去我的话,我看着他眼中的恐惧慢慢被疯狂所代替,我知道他已经做出了决定。

但我还是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叹息。

王小天再也不看我一眼,矫健地跳上了帆船,迅速钻进了船舱。

船舱里已经钻进去了七个人,却意外的安静无比,一点声音都没有。

“小狼,我怎么感觉,咱们的船,咱们的船好象在向下沉呢?!”唐心惊恐地叫道。

我的眼睛仍旧紧紧地盯在宝儿的身上,在我的心里,我始终认为宝儿才是幕后的掌控者,看住她,我不信她能玩出什么花招来,她不上帆船,那我们就也不上去。

“才子,你下去看看!”我对才子说道。

才子答应了一声,向船舱里跑去,片刻便惊慌地跑了回来“下面进水了!越来越快,我看这船好象坚持不了多长时间就要沉了!”

才子的话让我的眼皮不由自主地跳动起来,无法制止地升起了慌乱。

正堂号如果沉了,那宝儿和林亚怎么离开?靠这艘帆船回航?

抑或是要和所有人同归于尽?!可是目的呢?他们究竟是为了什么这样做?!

“你们不是想知道真相么?来吧!”一直没有任何举动的宝儿声音空洞地说道,起身慢慢地迈上了帆船…….

我向才子使了个眼色,一左一右地紧紧贴住了宝儿,唐心则抱起莫雅跟在我们的身后,一起走上了帆船的甲板。

“菲尔船长,这船要沉了,快上来啊!”我听到唐心焦急地向一动不动好象傻了的菲尔船长喊道。

船长依旧没有任何反应,虽然我对这个老酒鬼没有什么好感,但是看着他跟着船一起沉入海底,却真的于心不忍。

“才子,把他弄上来吧!”马上就要走进帆船船舱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对才子说道。

才子答应了一声,还没转身,背后猛地响起一声剧烈的爆炸声,随之而来的强烈的冲击将我们向船舱里推去!

匆忙中我只来得及转身把扑过来的唐心和莫雅揽在怀里向船舱里倒去,正堂号上升起的蘑菇云般巨大的火球将菲尔船长轻易地吞噬掉,我看到他的惊恐地张开了嘴,却没有听到他的声音。

剧烈的火球将夜空刹那间照得通亮如昼。

我抱着唐心和莫雅重重地摔在了地板上,脑袋一阵锥心的疼痛,我失去了知觉……

“爸爸!”失去意识前我好象听到了莫雅的叫喊声。

我第一个感觉是后脑勺火辣辣的疼痛,忍不住发出了一声轻哼,张开眼睛,入目的是才子、唐心、莫雅距离我近在咫尺的关切担忧的脸,还有狼牙………

看到我睁开了眼睛,众人的表情明显松了口气,“你可吓死我了!”唐心心有余悸地对我说道。

我缓缓地坐了起来,抱住扑进我怀里的莫雅“没事。”我笑着安慰着大家。

看到才子完好地蹲在我的身前,我的心砰砰乱跳,现在想想真的异常后怕,如果我们晚离开正堂号一分钟,如果我提前十秒钟让才子回到正堂号去救菲尔船长,结局都是不堪设想的,前一种情况是全部粉身碎骨,后一种情况是失去我最好的兄弟。

可是现在我们却全都活着,尽管我受了点小伤,时间把握得如此恰倒好处,是宝儿!

我猛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环顾四周,却没有看到宝儿的身影。

我们所处的位置是一间无窗船舱之中,足有篮球场大小的船舱里,四壁上探出十几只烛台,灯光摇曳昏黄,一如我在正堂号上望到的一样,果然不是灯光。

船舱里的布置很简单,地上铺着厚厚的毛毯,靠着船壁是两排古式坐椅,尽头的壁上悬挂着一副巨大的旗子,蓝底红字,大大的一个穆字,旗子下是一把比其他椅子都要大上许多的太师椅。

看这里的布置该是一个聚众议会的地方。

仓里异常的清洁整齐,朱漆的椅子上一尘不染,可是我却没有看到有船上有人,而且从我醒来以后,我也没有听到船舱外有任何的声音。

“宝儿呢?!”我皱着眉头问道,丢了宝儿相当于丢了护身法宝,不过我也不是特别的担心,毕竟正堂号已经沉没,大家都在一艘船上。

“刚才注意力都集中到你的身上,一回头她就不见了!”才子闷声说道。

“这船很奇怪,我刚才看过这椅子、旗子,做工考究,但肯定不是现代工艺,很像明清时期的手法,而且这船的木料是用杉木经过特殊工艺处理过的,有点像郑和下西洋时的船。”唐心有些不解地说道。

“这他妈的真是艘鬼船!”才子有些慌乱地说道“我刚才把这一层都转了个遍,大都是睡房,被褥、枕头什么都有,偏偏就没半个人影!”

“林亚、王小天他们呢?”我疑惑地问道,这船里里外外都透着古怪。

“没有看见他们,我只查看了这一层,没敢走远。”才子沉声说道。

我自然知道他是担心我。

“我有个猜想。”我看了看唐心、才子,抚摩着莫雅的头发说道。

“我觉得这船就是那艘林正堂书里所说的顺治帝派出去的巡游礼拜的宝船,唐心,你刚才不也说这艘船是宝船么?”

才子目光呆滞地望着我,不自觉地咽下几口口水,喉结呱呱轻响“开,开什么玩笑!你看这船像是几百年前的东西吗?”

唐心看着我的目光也是一副看外星人的样子“小狼,虽然你这个想法很有创意,但是你觉得一艘三百多年前的古船可能在海上一直飘荡到今天吗?”

我整理了一下自己纷乱的思绪,其实我刚才也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你们想想,这船是从哪来的?怎么会突然出现的?这船上的东西全都是明清时期的工艺,这船上一个人都没有,还有……得林亚上船的时候说过的话吗?他说宝藏就在这船上!”我挥着拳头在船舱里快速地走动着迅速地说道,同时也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兴奋。

“你们想想,王小天所说的恶灵岛,那个像凶灵恶鬼一样吞噬着过往的船只和性命的东西,浓雾笼罩,来去无影,不是和这艘船和像吗?”我激动地说道。

“你的意思是,恶灵岛就是这艘船!”唐心惊叫道“那么就不应该说是恶灵岛了,到像是幽灵船啊!”

我点头表示同意“那是因为在大家的想法中能够把船撞沉的东西一定是非常巨大沉重的,见过这船的人可能都淹死了,所以众人便胡乱猜测恶灵岛应该是像幽灵一样的岛屿!”

才子也大叫一声,把莫雅吓得抱住唐心的双腿,我和唐心也被他这一嗓子吓了一跳,齐齐瞪向才子。

这厮浑然没有感觉,吐着舌头双眼放光地说道“爷爷的,小狼,按照你这么说,那这船里一定是真的有宝藏啦!咱们快去分点!”

我无奈地横了他一眼,从出发到现在上到这艘处处怪异的巨船以来,根本就是无风无浪,简直就是手到擒来一样简单,根本不是像林亚所说的需要寻找打捞,真有这么容易他们又为要带上这么多人来?

一股冰冷的气息自舱门处传来,猛然回头望去,竟然是宝儿!

我一个箭步跳到宝儿身边,这时根本顾不上想宝儿为什么会去而复返,一把抓住宝儿的手臂!

我被入手的冰冷骇了一跳,宝儿的身上是一件无袖的黑色长裙,我的手与她的皮肤接触的时候,那感觉根本不像外表看起来的那么光滑,就像握住了一根冰冷的铁棍!毫无弹性的粗涩!而那股冰冷像毒蛇一样,甫一接触到,便立刻顺着我的手掌向胳膊上传了过来!

我下意识地摔开手,后退了半步,但眼睛仍旧死死地盯着宝儿的眼睛,宝儿没有任何表情,她的眼睛也似乎正在看着我,却又好象越过我看向虚空中……

唐心和才子也跑到了我的身边。

“该你们下去了。”宝儿毫无情绪波动,连语调也没有任何的转折,“真相你们马上就会知道了。”

说完,完全没有停留,宝儿转身慢慢地走去,像是在给我们带路。

我看了看唐心、又看了一眼才子,我心中原本是好奇到了顶点的,但当宝儿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突然生出了一丝犹豫,因为恐惧,我不知道前面究竟有什么在等着我们。

宝儿没有停下脚步,依旧是缓慢地步调异常平均地顺着窄窄的通道向前方走去,我突然感觉宝儿的动作是那么的僵硬,根本没有正常人关节曲伸时的灵活,就像——就像被无形的线牵动着的木偶!

我的头皮一阵阵发麻,背后凉飕飕的不断渗出冷汗,心也似乎随着宝儿的每一步落地而抽动。

去还是不去?

“不敢么?”宝儿的声音若有若无地传进我的耳中,虽然依旧平静空洞没有感情的波澜,但我好象从这三个字里听出了嘲笑,我的脑海里浮出那只波丝猫像人一样的阴冷邪恶充满了讥笑的笑容……

我深深地吸了口气,向着宝儿快步追去,唐心抱起了莫雅,才子则抱起了不住在喉咙间发出低沉咆哮的狼牙。

狼牙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

28

宝儿的背影晃了一下便消失在前方,我走到她消失的地方时看到了一条通向下一层船舱的楼梯,宝儿刚好消失在楼梯口。

我急急地跟了上去,宝儿不停留地走下了第三层船舱,紧跟在她身后的我看到了一幕我这辈子所亲眼见过的最血腥的场景,先我们进到船舱的所有人都在这里,不过都已经变成了死人!地上散落着许多金银珠宝,还有被摔碎了的瓷器。

我看到仰面朝天的王小天被一根手腕粗细的黝黑铁棍穿偷,手里却仍旧捧着几枚金元宝,脸上还挂着疯狂的笑容,那两个白人水手互相纠缠在一起,一个人的眼睛已经从眼眶里掉了出来,而他的嘴还咬在身下人的脖子上,顺着他的嘴正汩汩地流出鲜血………

那两个印尼少年的脖子呈现超过九十度的角度,脑袋软软地垂在胸前,旁边的老黑身上两只匕首没柄而入。

我的五脏六腑被快速地挤压到了一起,而后又被迅速地扯开,胃肠不断地抽搐着,生出强烈的呕吐欲望。

身后哇地一阵呕吐声,唐心已经先我一步将晚饭时吃的东西一点也不剩地呕了出来,到最后竟然吐起了胆汁!

“我操!”才子喃喃地吐出了两个字,他怀里的狼牙发出一声呜咽把头钻到了他的腋下。

站在唐心身边的莫雅小脸没有半丝血色,连唇上的血色都褪得干干净净,眼睛紧紧地闭着,只是不断转动的眼珠告诉我她受到了多么大的惊吓,此刻有多么恐惧………

这一层船舱不像上面那两层被分划成许多个不同用处的小房间,这一层宽大无比,堆满了大大小小的木箱子,大的足有一人多高,小的也有一米宽高。

许多箱子都已经被掀开,露出里面或金或银在火光中流光溢彩,几口箱子里装着用棉花包裹着的清花瓷器,五彩陶器,绸缎布匹……

林亚和宝儿正站在一只巨大的木箱旁边,而那只始终被宝儿抱在怀里的黑色的波丝猫正悠闲地趴在一人多高的木箱上!

在木箱前放着一堆金光闪闪的金币与我脖子上所佩带的那枚一模一样!

宝儿依旧是没有半点表情地站在林亚身前,但林亚那恭敬谦卑无比的姿态绝不是对宝儿所发的,从他不时偷瞧木箱时那充满恐惧与卑顺的目光中我确定,他所害怕的是那只波丝猫!

虽然我一早就感觉到那只猫很有些诡异,但我以为那是因为宝儿的怪异,所以才使得我对这只猫产生了错觉,但现在看起来却不是这么简单,我有些迷乱,这只猫与宝儿、林亚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

“你不是想知道真相么?临死之前有问题就问吧。”是我曾经听过的那把阴阳怪气不男不女的声音!

这声音从趴伏在木箱上的那只波丝猫嘴里传了出来,那双诡异的湛蓝猫眼也居高临下直直地注视着我,在这目光中我分明看到了嘲笑不屑。

似乎是人在看一只可怜的猫,只不过,人与猫的身份调换了位置。

我身后的唐心呕吐才算停歇,听到这只她曾经认为可爱的猫居然吐出了人语,“啊”地惊叫出声。

才子的喉咙里也不断发出咯咯轻响,一直沉沉咆哮的狼牙突地从才子的怀里跳了下来扑向波丝猫。

只可惜刚冲到箱下就被林亚狠狠的一脚踢得飞了起来摔在了楼梯上。

“狼牙!”莫雅尖叫着冲向狼牙,紧紧地抱在怀里。

面对着一只有着人一样眼神,会说人话的猫,这情形实在诡异的无法形容,手心里湿漉漉的全是冷汗,我很想大喊一声,把心中的恐惧全都释放出来,但是看着那双猫眼中的嘲弄,我告诉自己,不能被一只畜生看扁了!

更何况,以我和才子的身手,我自信对付一个男人、一个女人还没什么问题,就算还有一只会说话的猫,也毕竟是只猫而已。

“没有问题?”波丝猫讥讽地问道。

我向前迈近了两步,本来与木箱之间的距离就不算远,我迈近两步之后距离木箱也就不过五六米远了。

“你到底是人是鬼还是猫精?!”还没等我说话,才子已经率先叫了起来。

趴在木箱上的波丝猫发出一阵刺耳的戛戛笑声“你们这些凡人怎么会懂得大鬼驱神术的奥妙?”

虽然从一只猫的嘴里听到人的得意笑声是那么的突兀而诡异,但我已经没有时间去考虑这些了,因为我想起温老曾经在去滇北的路上给我讲过的一些传说和逸闻。

在古时的云贵一带曾经有个神秘的由少数民族建立的国家,号称“大罗殿鬼国”,其首领被称为“大鬼主罗殿王”,而在大罗甸鬼国中流传着一种不为世人所知的蛊巫法术,这种蛊巫法术便被称为大鬼驱神术。

当时温老也是在自己祖先的手札中偶尔读到的,上面对于这种大鬼驱神术的记载只有寥寥数笔,因为这种神秘的蛊巫法术只有大罗殿鬼国中的大祭祀才懂得,所谓的大祭祀也被叫做鬼相,在大罗殿鬼国中的地位仅此与大鬼主罗殿王之下,万众敬惧。

只是大罗殿鬼国几经起伏在吴三桂荡平云贵时便烟消云散了。

顺治皇帝、巡游礼拜的船队、吴三桂的陵墓、大罗殿鬼国、大鬼驱神术,被一枚金币联系在了一起杂乱无章地困饶着我,我似乎隐约地有些头绪,却又完全无法把握。

“你和大罗殿鬼国有什么关系?”我沉声问道。

黑色的波丝猫停下了笑声,紧紧地盯住了我,十分认真郑重的样子“你居然知道大罗殿鬼国?!”

“也好,许多年没有和人聊过天了,今天还有得是时间,那我就你们死之前讲个故事吧。”说罢一双蓝色猫眼竟露出追忆的神色。

看它说起来我们都是必死的样子,那样子十分笃定而轻松,到让我很奇怪它凭什么这么自信?难道在一路上饮食中给我们下了蛊?

正在我思索中,波丝猫开始给我们讲述故事,其实也就是它的经历。

这只猫,或者说寄居在猫的肉体之内的灵魂,未丧失肉体之前的确是人,名字叫做上沙,大鬼主罗殿王座下鬼相,在吴三桂扫破罗殿鬼国的时候逃跑,为了替大鬼主罗殿王报仇,上沙自愿净身入宫准备刺杀皇帝顺治。

谁知顺治颇为赏识上沙,对上沙也是极好,时间久了,上沙居然被顺治感化,成了心腹,早把报仇忘得一干二净了。

后来顺治秘密准备船队巡游各国宣传天国上朝的威名,便派了上沙随行监督,上沙感激顺治隆恩,发誓要完成顺治的嘱托。

让顺治和上沙都没有想到的是,船队离开爪洼后船上居然发生叛乱,将大将军穆巴尔和反抗的士兵屠杀,除了极少数人侥幸跳船逃脱,绝大多数都惨死。

上沙是个太监,根本就没人在意,上沙趁着众人松怠,在众人的庆功宴上下了蛊毒,将一众叛军毒杀,但自己也被重伤。

垂危的上沙清点船上财宝的时候,竟然发现那一千枚金币少了一枚,自感有负皇帝重托的上沙施展了大鬼驱神术将魂体寄于黑猫体内,发誓要寻回这枚金币。

“你这么做都是为了得到这枚金币?”我摸着脖子上的金币问道。

“其实你们本可以不死的,只能说是命之所至,运气使然吧。”上沙说道。

我忍不住叹了口气,先不说上沙是否可以杀掉我们,但林亚当初出了一百万来买这金币的时候,如果爽快卖给他,也就不会有之后发生的这许多事了,的确是好奇心作祟,但听到林亚说到宝藏的时候,不得不承认自己也的确有些动心。

祸端皆尽贪念起啊。

我忍不住叹了口气,这些水手又何尝不是如此?

“即便你想要得到这金币却也不需要残杀这么多人吧?”唐心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我的身边,脸色虽然仍有些苍白,但稍稍恢复冷静的表情说明她比刚才已经好了许多,另一边的才子也走到了我的身旁。

“你这个小丫头不错,如果你早生几个甲子,我会选你做寄主的。”上沙似乎在朝着唐心笑“只可惜我的魂蛊已经种在了宝儿身上了。”

听到这里我有些明白,这猫应该是宝儿的主人才对,怪不得宝儿一直给我的感觉就像木偶般,毫无生气,原来她只是上沙的寄主。

“寄主是什么?魂盅是什么?”才子凑到我身边低声问道。

我摇了摇头,虽然我听温老讲过罗殿鬼国和大鬼驱神术的名字,但对这种神秘诡异的蛊巫法术连温老的先人也只是听说,我更是无从知晓其中奥秘了。

“寄主就是我转生的肉体,魂蛊是我种在她身上蛊种。”上沙竟然主动解答了才子的问题。

“转生?”我吃了一惊,难道上沙所谓的大鬼驱神术可以达到类似于借尸还魂的效果?

“不错,只要你们俩个死了,我就可以重新拥有一副美丽的躯体了,可惜,你们看不到了。”上沙又发出了一阵难听的得意笑声。

“爷爷的,干嘛张嘴闭嘴都要让我们死?不就为了一枚金币吗?送你就是了,再说,你以为我们就真的怕了你吗?”才子伸出了肌肉坟起的拳头说道。

这小子怕了,我忍不住暗暗苦笑,当才子和别人讲条件的时候,也就说明他对这事没什么把握了。

其实我也没底,天知道那个大鬼驱神术是什么古怪的功法?万一把我魂魄也弄到只猫啊,狗啊的身上,还不如死了算了!

想到狗,我突然想起了狼牙,回头向莫雅那边望了过去,看着莫雅手帕上那抹血迹,狼牙摔得不轻啊。

林亚这小子挺狠啊,我想着扫了一眼林亚,林亚正凑在木箱边轻声地冲着猫耳说着什么。

“我没有说错,是他们俩个,才、郎两人。”上沙阴阳怪气地说道。

“鬼相,那这个小的呢?”林亚一脸迷茫地指着莫雅问道。

“傻瓜,你难道就没看出来那个孩子是个丫头么?”上沙戛声冷笑。

林亚的脸色大变,惊恐得无以复加,圆圆的身体像风中的柳条一样颤抖着“鬼相,那,那加上他们两个也只有九条阳魂,少一条转生大法无法催发……,是我的错,明年我一定会再找来一个!”

悠闲的波丝猫嘴角弯起,像人一样展露出笑容“不少了……

上沙话音尚未落下,林亚的表情突然变得痛苦无比,双手紧紧地扼住自己的咽喉,嘴角、眼角、鼻孔缓缓流出缕缕绿色粘稠的恶心液体,脸上、手臂、脖颈,所有露在衣服之外的肤色像刷上了一层金漆般,连眼底和瞳孔都变做了黄色!

接下来的变化更让所有人毛骨悚然,惊骇欲绝,林亚本来圆滚滚的身体竟然迅速地萎缩…….

只不过十几秒的时间,林亚的血肉都被蒸发了似的,褶皱如树皮的皮肤包在骨架上,嘴里兀自发出咯、咯的轻响,缓缓地仰面倒了下去,身体仍抖动了几下,便再没有了任何生气。

从突变开始到结束,总共不过经历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而一分钟前还活生生的林亚竟然变成了一具包着金黄色皮肤的骨架!全身上下只有那罩在头盖骨上梳得一丝不苟的中分发随着船舱内的轻微阴风晃起几根发丝。

“我给了你林家几辈无数的财富,虽然要了你的命,可你所享受过的,别人一生中想也不敢想,你也该没什么遗憾了。”上沙淡淡地说道。

唐心发出几声干呕,可惜肠胃里的东西,连胆子也都早被他吐了个干净,根本再也吐不出任何东西来。

才子胸口剧烈地起伏了几下,一转身终于哇地一声,这一喷就像天池瀑布一样狂放不羁。

我担心地望向莫雅,莫雅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被昏了过去!狼牙正呜咽着舔舐她的手背和脸颊……

只有把宝儿对林亚死的整个过程没有任何反应,她只不过是一具被上沙驱使的死人罢了!想起我与宝儿皮肤发生接触时那种感觉,忍不住打了个寒战,的确没有一点活人的感觉。

我强迫自己压下呕吐的欲望,深深地吸了两口弥漫着血腥的冰冷空气,缓缓地把唐心拉到我的身后,生怕上沙突然对我们动手,尤其是我根本就不知道他会怎么对付我们!

“他是不是林正堂的后代?”我盯着上沙的眼睛问道。

那双有如魔力的湛蓝猫眼此刻像蒸腾起一层淡淡的雾气,片刻消散后,眼中的阴冷更盛。

“你居然知道林正堂?”上沙的语气里前所未有地出现了震惊“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杀这么多人就是为了催动转生大法?”我没有回答上沙的问题继续问道。

“你小子不错,到现在居然还能面不改色,只可惜我必须要使用你的灵魂,不过在你死以前我可以多满足你一些疑惑。”上沙歪着头望了我一眼,似乎这个决定是对我莫大的恩惠。

“那我就一个一个地回答你的问题吧,他的确是林正堂的后辈,从林正堂的儿子开始,我给了他们享之不尽用之不绝的财富,唯一的条件便是给我寻找那枚丢失的金币和寻找我需要的灵魂。”波丝猫伸出舌头舔了舔前爪,宝儿好象得到了吩咐,伸手将猫抱在了怀里。

“大鬼驱神术必须以魂灵为蛊引,我若要想转生便需要千个魂灵,我忘记了自己为了这一天等了多少年,今天终于成功了。”上沙好象有些感慨地说道。

一千个灵魂?这个数字让我大吃了一惊,所谓的大鬼驱神术实在是太过于邪恶了,这么想来恶灵岛撞沉无数来往船只,吞噬了那么多的灵魂,应该也是在为上沙收集灵魂。

“难道你不愿意说说你的身份么?不说我也不会逼你的,反正说或不说你也要死的。”上沙淡淡地说道。

我知道上沙就要动手了,护住唐心向后退了一步“等等!”我大叫一声。

“还有什么问题?”上沙有些不耐烦地问道。

“你只需要我们两个,让她们走!”我指了指躺在地上仍旧昏迷的莫雅说道。

“就算我让她们走,茫茫大海无边无际,你以为她们会活下来?”上沙语含讥讽地问道。

“那不需要你担心,你只要放她们走。”唐心突然反手抓住我的胳膊焦急地喊道“不,我不走!”

“你凭什么和我讲条件?”上沙突然提高了声调尖声怒道。

“你不想知道我是谁吗?你不想知道这金币是怎么到我手里的吗?”我硬着头皮问道,人都有好奇心,不知道这个存在了几百年的魂灵是不是好奇仍在,但不管怎么样也要试一试。

只有没有了后顾之忧,我才能放手一搏。

“呵呵,好,很好。”上沙的蓝眸直直地盯在我的身上,我的感觉就像身处冰窖之中,四肢都有些僵硬,那阴冷的目光好象要将我瞧个通透般。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我的目光寸步不让地与上沙对视着,但心却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

“走吧。”良久之后,上沙收回了目光,淡淡地说道。

我的心一下子松了口气,生怕上沙返回,转身向唐心眨着眼睛催促着唐心马上带莫雅离开。

唐心清澈的眼中流下了泪水,死也不肯走,我焦急地向唐心使着眼色“快走,我有办法,你们在这里反而拖累我!”我贴着唐心的脸颊轻微地说道。

唐心半信半疑地望着我,我坚定地向她微微点了点头,唐心犹豫了一下,咬紧嘴唇,毅然抱起昏迷中的莫雅迅速地走上了楼梯。

看着唐心消失在转角,我重重地舒了口气,心里同时也升起了淡淡的失落。

“说吧。”上沙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点了点头,暗中计算着唐心和莫雅的行进速度,我要为她们争取最多的时间。

从偶尔得到吴三桂的虎钮金印开始,讲到翻越明永冰川,到进入神的心脏,发现吴三桂的陵墓,悄悄地看了看表,这个故事我讲了一小时四十分钟。

而上沙听得津津有味,丝毫没有催促我,我在讲完整个经过之后,大大地松了口气,按照时间计算,唐心和莫雅应该早已经远离了这幽灵船的范围了,至于上沙会不会失言我到并不担心。

唐心和莫雅对于他而言实在是太无足轻重了,而且从他经历几百年就为了遵守当初对顺治的承诺也能看出上沙这个人还是很重承诺的。

“没想到这经过如此离奇,到也是机缘巧合,否则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我才能找回金币。”上沙喃喃道。

“至于这枚金币怎么会到了吴三桂的手里我就不得而知了,或许是高价从偷走金币的人手里买的,或许,……”

“或许那些人根本就是吴三桂的人!”上沙的声音里充满的怨毒。

这个想法我到没有想过,上沙和吴三桂有灭国之仇,恨他是理所当然,但上沙也是顺治身边的心腹,也许也知道许多当时不为人知的事情呢?正当我思索着这些可能的时候,上沙说话了。

“她们人也走了,你可以放心了吧。”

上沙阴冷的目光再次罩住了我,他似乎已经等不及了。

“等等,我还有一个问题!”我大声地叫嚷,急急地向宝儿走了过去。

“问。”

“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我一直听上沙和林亚说今天是个正日子,正个正日子到底是个什么日子?

“忌日。”上沙冰冷地吐出两个字“我的,也是你们的。”

29

“还不动手么?杀了他你就可以独享这里的财富,你可以享尽荣华富贵,你可以过帝王的生活……上沙的声音轻柔而飘渺,像有魔力一般,望着我的目光中蓝光大盛,这样子和前几天我偷听他与林亚谈话后,他站在窗外与我对视时一模一样!

他让我杀谁?杀才子么?我冷笑着暗道上沙实在是太天真了,他以为我会为了财富去杀害自己的兄弟?

我有些讥讽地含着冷笑看了上沙一眼,突地发现上沙的目光并不是看着我,那两道目光越过了我而望向了我的身后!

我的心猛地一颤,身后?我疾快地转身向后跳了一步,所看到的景象让我惊叫出声!才子正紧紧地握着一那根刺透王小天心脏的铁棍无声无息地缓步向我走来,眼睛里闪烁着疯狂而贪婪的光芒,嘴角挂着狰狞的笑容。

才子的眼神让我无比陌生,这个被蒙蔽了心神的人根本就不是我所熟悉的才子!

“才子,是我啊!我是小狼!才子,你醒醒!”我大叫道。

才子根本就没有听到我的话,走到我身前不足三米,手里的铁棒已经高高举起,带起了风声向我的头顶砸了下来!

我弯腰向旁边跳了出去,让过才子手中的铁棒,那手腕粗的铁棒从我的头顶擦下,激荡的冷风呼啸而过,我的心里更冷,快速地向后退去,躲闪着才子源源不绝的攻击,才子向我攻来的每一招都势大力沉,每一招都要把我置于死地!

我心急如焚地呼唤着才子,只可惜根本没有作用,而宝儿抱着上沙早退到了楼梯口处,上沙更是悠闲地看着我被才子逼得狼狈不堪,不时地如催眠般说上几句……

再退后一步,我已经被才子逼到了仓角,退无可退的境界,眼看着才子的铁棒由左至右,由上到下地向我扫了过来,我知道自己再也躲不过去…….

继续这样下去,就算我不被才子打死,也早晚会被活活累死!

电光火石之间我做出了决定,先把才子制服!

看准了铁棒运行的轨迹,我的手先一步抓住了才子的手腕,另一只手抓向铁棒,出乎我预料之外的是本来就力量很大的才子此刻的尽头更是大的异乎寻常!虽然我抓住了才子的手腕,也抓住了铁棒,但并没有阻止铁棒落下,铁棒缓了一缓依旧砸了下来!

我下意识地偏头躲过了铁棒,但肩膀却被结实地击中,这一棍让我的整条左臂立刻失去了知觉,整个身体被巨痛刺激得不由自主地抽搐,而巨大的压力也把我向下按去,我没有倒下,因为才子的另一只手抓住了我的头发,头皮传来的剧烈的疼痛让我的视线突然变得模糊。

能动的那只手抓住了才子的胳膊,却不能撼动分毫。

当我的视线再度恢复清晰的时候,才子手中的铁棍距离我的心脏已经不足二十公分了………

“才子!我是小狼!”我呻吟了一句,才子手中的铁棍顿了一顿,而他燃烧着疯狂的眼神也出现了片刻的迷茫……

但不足两秒钟,才子眼中的迷茫再度被疯狂所掩盖,铁棍刺了下来!

我的脑海里一片空白,这个人不是才子,我不是被自己的兄弟杀的,我如是告诉自己。

我甚至已经闭上了眼睛,疼痛没有如我所想得到来,耳边传来一阵狗吠,是狼牙!紧接着着我的头顶突然一松。

唐心和莫雅竟然去而复返,我不知道自己现在是应该高兴还是生气,但我突然间觉得很塌实。

我无力地跪倒在地上,才子眼睛里的疯狂突然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茫然失措,才子震骇地望着我“小,小狼,这是怎么了?”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才子刚才那一下不轻,如果不是我用手缓冲了一下,恐怕整块肩胛骨都要被他砸碎了,即便是这样,这半边膀子没有个三五个月怕是也不能恢复如常。

唐心和莫雅正向我跑来“小狼!”,“爸爸!”两人惊恐地呼唤着我,狼牙死死地咬住了宝儿的胳膊,上沙正弓着背站在他曾经站过的那个一人多高的木箱之上,面对着狼牙发出嘶嘶的恐吓声。

“你差点杀了小狼!”唐心冲着才子大叫道,和莫雅分别搀住了我的两条胳膊,那条被砸中的胳膊觫地传来的疼痛让我倒吸了一口凉气。

“小狼……子的眼睛赤红着,几乎是哽咽着叫了一声。

“去帮狼牙,先杀那只猫!”我了解地拍了拍才子的肩膀,本来想展示给他一个安慰的笑容,却只弯了弯嘴角就牵动了伤处,再笑不下去。

才子手中的铁棒向上沙砸了下去,结果却被上沙灵巧地躲了过去,木箱被才子砸碎开来露出里面一支人高的瓷瓶。

“你们这些无知的人,以为反抗会有用处吗?回来,只是送死而已!”上沙愤怒地叫道,不男不女的声音阴毒无比。

狼牙在我的召唤下松开了宝儿与上沙对峙着咆哮不已,宝儿被狼牙咬过的地方像被烈火烧过似的,白皙的皮肤变得一片焦黑。

“你们竟然敢毁我的寄主!”上沙气急败坏地叫道,眼睛里的蓝光就像我曾经见过的那样快速地流动着,慢慢地形成了两个旋涡,弓起的身体须发全都立了起来,这使得上沙的身体看起来一下子变大了许多。

才子的铁棒再一次落空,上沙跳到了船舱的一个烛光无发照到的角落里,黑暗中上沙的身体像是突然消失了似的,只有两个闪烁着妖冶光芒的诡异蓝眸浮在地面上……

地上,原本已经死去多时的王小天突然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随后那两个印尼少年、白人水手还有那个黑人水手都摇晃着站了起来,眼神空洞地转向了我们所在的位置。

莫雅尖声长叫着被唐心捂住了眼睛,而唐心自己也后退了两步紧紧地像是无法站立似地靠到了仓壁上。

看着这些千疮百孔,分明已经没有了任何生机死去多时的死人缓慢的却目标明确地向我们走来,我也禁不住倒吸了口凉气,胃部就像被一只手狠狠地抓挠着,呕吐的感觉一阵比一阵强烈地袭击着我。

才子再也顾不上去攻击上沙,实际上以上沙的速度,才子的确很难伤害到他,当才子手中的铁棒狠狠地砸在了王小天的脑袋上,而王小天的脖子立刻以活人根本无法弯曲的角度从中间折断,仅仅连着皮的脑袋耷拉到肩膀上,但依旧向我们走来的时候,我就知道今天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这些真正的行尸走肉不怕疼,打不死,虽然动作缓慢,但早晚会围上来,我们所面临的结果怕只有被撕成碎片了……

“小狼,怎么办?!”才子挡在我的身前急切地问道。

“用火!”我掏出了打火机递给了才子,虽然我不抽烟,但是携带打火机的习惯由来以久,在我看来,火实在是人们居家旅行必备的工具,才子扔下了铁棒从旁边的木箱中抽出了匹绢布点燃扔向了走在最前面的王小天。

王小天立刻被火焰包围,焦肉的恶臭随着浓烟弥漫开来,唐心和莫雅被呛得剧烈咳嗽,而我的眼泪毫无意识地流了下来。

王小天的身体燃烧速度极快,这具被点燃的尸体好象浸泡过汽油似的只几秒的时间便成了一个彻底的火团,随着噼里啪啦的响声,不断地掉落他的耳朵、鼻子、手指、小臂………

见到火攻有效,所有人都来了精神,唐心把莫雅推给我,开始给才子递布料,才子则点燃后将火布向靠近的尸体上丢去。

角落里的上沙似乎很焦急,嘴里发出了两声嗬嗬的声音,那些着着火还没有完全烧尽的尸体稍稍加快了速度。

包围圈越缩越小,眼看着就要形成火墙合围了,我拉起唐心,用一条手臂抱起了莫雅“走!”我大吼了一声。

趁着火团之间还有一隙间隔,唐心率先从缝隙中钻了过去,随后我也抱着莫押跳了过去,最后是才子,头发、身上多处被点燃。

正要向上面的那层跑去,角落里的上沙突然跳了出来,挡住了我们的去路“想跑?没那么容易!”

随着话音落下,上沙高高跃起向最前面的唐心扑了过来,速度快得超出了所能够想象的猫的速度,而距离又近,眼看着上沙两只前爪抓向唐心的眼睛,我想用自己的身体去挡却已经来不及了………

眼看着上沙带起的风激得唐心的头发向后飞去,我肝胆俱裂,一条黑影从侧面斜掠了过来将上沙的身体撞飞开来!

上沙发出了一声连绵的如来自九幽炼狱的惨叫,我冲到了唐心身旁急急地问道“怎么样?怎么样!”看到唐心微微摇头,我才又感觉到了自己心脏的跳动,仔细地查看了一下唐心的脸,没有伤害,这才真正放下心,向上沙望去。

上沙的身体被狼牙压在身下,狼牙死死地摇住了上沙的脖子上,咬着上沙的狼牙喉咙间兀自不停地发出低沉的咆哮。

“就算你们能离开这船,也不能活着离开这大海!”上沙充满了恶毒的声音发出诅咒,再次发出了一声高亢尖锐的惨叫,再没有了反应,原本挣扎的四肢也不再动弹,我好象看到了一股淡淡的黑色从波丝猫的身体里飘散出来,原本油黑光亮的波丝猫快速地收缩、腐烂最后化为了一团灰烬。

砰的一声,宝儿直挺挺地仰面倒了下去,和那只猫一样,原本白皙的皮肤迅速地风干、收缩消融成一堆灰烬,就像被火化了似的。

除了把脸紧紧地贴在我胸前的莫雅,我、 才子和唐心都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所发生的这一幕,只不过几分钟的时间,没有想到的是最后拯救我们的居然是一条狗!

吐出了一口气,高度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几度,身后传来一声船体撕裂的痛苦的摩擦声,船身骤然倾斜,惊骇地飞快回头瞥了一眼,正看到汹涌的海水从背后一个八仙桌大小的洞口灌了进来,而且那个洞口还在不断地被撕裂、扩大。

“快跑啊!”我大喊了一声,抱着莫雅率先冲向楼梯,狼牙发出了声吼叫紧紧地跟在我的身边,如梦初醒的唐心和才子也跟了上来。

楼梯、通道、船壁甲板不再是几个小时以前我们下去时崭新的模样,似乎这短短的几个小时,这艘船经历了几百年一样,变得破旧不堪,甚至有几脚我将楼梯踩折了!

我现在根本来不及思考这其中的原因,我可不想陪着这艘船一起沉没。

一口气冲到了甲板上的时候,整个船身已经倾斜成了近三十度角,船尾几乎快要完全没入海面了。

跟随了我们两天一夜的浓雾和赤潮已经散去。

我指挥着才子迅速地拆下了几张门板,用绳子将门板连在了一起抛进了海里。

“跳啊!”我把仍在犹豫的唐心推了下去,紧跟着一咬牙抱着莫雅跳了下去,才子紧随其后。

在跳下去之前我将脖子上的金币拽了下去扔在了甲板上。

毕竟它是属于这艘船的。

用一条胳膊划着水,加上两只脚的扑腾将莫雅推上了门板上,随后自己也爬了上去,唐心和才子也分别爬上了另外的两块木板。

“划水,划水!快点离开这个范围!”我大声地催促着唐心和才子,因为如果我们不离开这艘船笼罩的范围,在船沉入海面的时候所产生的巨大旋涡将会把我们也吸进海里!

手忙脚乱地将木板缓离了缓缓沉入海下的巨船,我突然发现狼牙竟然没有在我们身旁!

回想起刚才跳进海里的时候,就已经没有看到狼牙和我们一起了。

我不想扔下我们的救命恩人,但我知道现在要是向回划的话无异于送死,我痛苦地大声呼唤着狼牙的名字。

唐心、才子和莫雅也一遍又一遍地呼喊着狼牙。

两声狗吠远远地传来,借着月光我欣喜若狂地看到只露着一个小脑袋的狼牙正向我们游了过来!

爬上木板的狼牙亲昵地舔舐着我和莫雅,抱着莫雅我的心情也和今晚的天气一样,晴空万里,星光闪耀。

“才子,我知道你贪财,但是从来不知道你为了钱原来连兄弟也可以不要的。”我气闷地对才子叫道。

“我说小狼,话可不是这么说的啊,那个上沙可是会大鬼驱神术的,连神都能弄得服服帖帖的,我自然更不是对手了。”才子虽然是在给自己找着开脱的借口,但我能听出来他话中的内疚。

我自然不是真心怪他,自家的兄弟有今生没来世,二十多年的感情自然不是钱能买到的,而且上沙那双魔眼蛊惑人心的魔力我自己也见识过,即便有所戒心也未必顶用的。

“不过小狼,最后还不是我以无上毅力克制了妖魔的力量?要不然恐怕你现在……才子有些得意地说道。

想起那个场景我现在还心有余悸,当时我距离死亡不超过一秒,那铁棍的尖端甚至已经刺破了我的衣服!

“我呸啊,要不是唐心回来了我早被你钉在船上了!”我恨恨地怒道,突然间反应过来。

“唐心,我不是让你带着莫雅走吗?你怎么又跑回去了?”我责怪地质问着唐心,她不知道我当时有多担心她的安慰。

“如果我真的走了,你现在还能在这一望无际的大海上享受夏日的徐徐凉风、观赏这万里星空吗?”唐心回头瞪了我一眼问道。

“可是,两个人死总要比四个人一起死要好。”我叹了口气说道。

“切!”唐心恨恨地白了我一眼,“你不是说你有办法吗?居然敢骗我!早知道你是骗我的,害我躲在楼梯后面听你磨了半天的牙!”

原来唐心一直都没有走……暗地说了句女人真是头发长见识短,但心里的感觉实在是异常甜美。

“小狼,我们该怎么办?往哪走啊?这里离陆地有多远?”才子发出了一系列的问题。

“你丫的以为我是神啊?我们现在是漂向西南方,距离最近的陆地大概有一千海里,我们现在航行的方向正确,至于该怎么办,听天由命吧!”

正如上沙所说,即便我们逃离了那艘幽灵船,但在这茫茫大海上,想要活下来的可能性也实在渺茫的很,没有水、没有食物,漫无目的地随波而流,海流的方向随时都可能变化,我们也许会一路顺流漂到某处陆地上,但更大的可能是在这之前就饿死、渴死甚至被食肉类的大鱼吃掉!

像莫雅那样漂流了近千海里被途经路过的船只救下的好运气的人,实在是太少了,也可怜莫雅这孩子,一周之内连续两次漂流于大海之上,经受生死考验……

也许是莫雅早已经习惯了漂流,趴在我怀里的莫雅竟然睡着了,而狼牙也枕着我的腿打起了呼噜。

我和才子、唐心经过一晚把几块木板用绳子连到了一起,造成了一艘简易至极的木筏,这样承重的能力和抗风浪的能力都有所增强,虽然一个大些的浪头就很有可能把我们打翻。

我祈求着上天像现在这样的好天气最好不要变,不知道是老天爷或者是上帝听到了我祈求还是我的运气好,接下来的三天里果然是白天艳阳高照,夜晚月郎星稀,但是三天之后,我们依旧没有看到一点陆地的痕迹。

而三天没吃没喝的几个人嘴唇早已经干涸得满是裂口,被海水浸泡的皮肤经过太阳的暴晒活生生地脱了层皮。

看着已经没有力气说话的莫雅,我的心如刀割般疼痛,这孩子的命真是太苦了。

为了节省体力和口水,非到万不得已我们是不会说话的,但尽管是这样,我估计着我们很难再支撑过三天了。

第四天的傍晚,落日的余晖将难得平静的海面染得金红一片,这时的我们早已经没有了欣赏美景的心情,唯一的感觉是这光芒实在是太刺眼了,几天的漂流下来,我觉得自己好象得了蓝眼病一样,天是蓝的,海是蓝的,只要睁开眼睛就是一片蓝,刚才试着看了一眼才子,我甚至觉得他的脸也变成了蓝色!

“小狼?”唐心有气无力地呼唤我,声音微弱得我几乎以为一只蚊子不远万里地飞到海面上来找我。

“恩?”我想我的声音也比唐心大不了哪去。

“你听。”唐心说道。

“听什么?海浪的声音?”我有些好笑地问道。

“你听啊,好象是汽笛!”唐心有些生气地说,声音略提高了些。

“汽笛?”我怀疑是唐心出现幻听了,但是为了配合她,我还是费力地装出侧耳倾听的样子,平时那么轻松的动作,此刻做起来都无比地费力,感觉四肢都已经失去了支配的能力。

果然,隐约地传来了一声悠长的汽笛声,“有船!”我精神一振,大声喊道。

迎着夕阳的光辉,那个出现在海面上的一个小黑点看起来就像诺亚方舟一样环绕着圣洁的光环,我甚至在想是不是老天爷派它来救我们的?

我浑身突然来了力气,大声地冲着距离还很远的轮船大声叫嚷着。

“感谢上帝派人来拯救我们!”唐心轻声地祷告。

“唐小姐,你问问上帝,为啥不早点派它来。”才子有气无力地说道。

这艘小小的轮船是一艘货轮,行驶在引尼群岛之间运送货物,把我们救起的位置其实离陆地已经不远了。

毫不夸张地说,我和才子的身体素质算得上百里挑一的,补充了充足的水和食物之后,休息了一夜便已经恢复了大半,唐心的身体虽然比不上我和才子,但恢复得也算迅速,只有莫雅,可能是在幽灵船上受到的惊吓过度,加上在海上漂泊了几天,回到了巴厘岛后竟然发起了高烧进入了半昏迷状态,胡言乱语地常常从昏睡中惊醒。

在当地的医院治疗了十多天后,莫雅才逐渐的康复起来,不过身体还很虚弱,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莫雅对我的信任和依赖甚至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而我和唐心对莫雅的感情也好像真正的血缘亲情似的,难以割舍。

我觉得是上天让莫雅和我相遇,是我命中的天使,如果莫雅和狼牙没有出现,我想我现在早已经成为了帮助上沙转生的一千个魂灵中的一个了。

但是我想要带莫雅回国的打算遇到了障碍,我们的签证时限已经日益临近,而莫雅做为土民,甚至连国籍划分都没有。

“有钱能使鬼推磨”,咬着牙我尝试了一次,八万美金,也通过唐心在国外的一些朋友帮忙,我们居然给莫雅办下了国籍和国际领养。

终于在签证到期的前一天,带着莫雅,四个人回到了北京,只可惜狼牙却不能随行。

30

再次呼吸着北京的空气,生出了许多感慨,人就是这样,每经历过一次生死洗礼,便会领悟些道理,云妮和兰花一见到莫雅立刻喜欢得不得了,对于我们的经历反而不太关系了,回来的第二天,三个女人便带着莫雅周游了北京城,给莫雅买了几十套的衣服,甚至连冬天的衣服也已经准备出来了。

这个漂亮的不像话的小女孩轻易地将女人们的重心从我和才子的身上转移到了她的身上。

离开这么多天,我和才子本来有许多话要和云妮、兰花说的,尤其是才子,经过这一次的生死考验,他决定向兰花求婚了,具体过程是这样的:

回到北京的那天晚上,云妮和兰花准备了一桌子丰盛的酒菜为我们接风洗尘同时欢迎莫雅的到来。

一顿饭吃下来,兰花和云妮围在莫雅的身边转来转去,压根就没有时间搭理我和才子。

别看才子平时胆大妄为,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但此时也是一副胆怯畏缩的样子“兰花,兰花,我有点事情想和你商量……

兰花逗着莫雅,连头都没回地说道“你说。”

“你明天有时间吗?我想和你谈点事。”才子低声说道。

“明天?不行,我要去给莫雅买衣服。”兰花没有回头,给莫雅梳着头发。

“那后天呢?后天行吗?”

“后天?不行,我要陪莫雅去找学校。”兰花依旧没有回头。

“大后天?”

“大后天?没空,我要带莫雅去游乐场,有什么事你就说吧,非得约出去谈吗?”

才子终于忍耐不住,涨红了脸愤怒地喊道“我想和你结婚!你不是喜欢孩子吗?咱们生,你想要几个生几个!”

我刚刚啜进口了的一口茶水全都喷了出来。

全本充满了欢声笑语的房间里顿时静得便是掉下根针来也能听得见。

兰花愕然回头,仔细地看了才子半晌,忽地摇头“你这么笨,怎么会生出莫雅这么可爱的孩子?”

才子脸色大变,转身奔出了房间,我好象看到才子红红的眼睛里闪动的泪光。

兰花吐了吐舌头跟着追了出去。

至于后面两个人都说了些什么,虽然经过众人的严刑拷打,但两人始终保持了共产党人的英雄气节,没有吐露半个字。

但有一点确定的是,两个人已经决定于十月一日国庆节结婚了。

距离国庆节还有两个月的时间,这算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唐心和云妮开始开心地忙碌了起来。

才子这小子兴奋得见人便傻笑,甚至走着走着路也会莫名其妙地嘿嘿傻笑一阵,和他走在街上我也增加了不少回头率。

其实离开北京的时间并不算长,但回到潘家园那条熟悉的大街上,突然升起种回家的感觉,淡淡的有些“近乡情更怯”的感觉。

和熟识的朋友们亲热地打着招呼,一路寒暄地走进了温古斋。

“爷爷的,你们总算回来啦!我还以为你们羽化飞仙了那!”正坐在柜台后面打着瞌睡的老数妖一看到我和才子立时怪叫着跳起来冲想我们。

说实话,自从温老走后,在这北京城里,除了唐心、云妮和兰花,和我交往最密切的也就是老树妖了,这一个来月没见,还真是想了。

我亲昵地给了他一拳“老小子闭上你的乌鸦嘴,咱哥儿俩活得甭提多结实那!”

才子也笑着说道“老树妖,我们不在的时候你没把温古斋给折腾黄了呀?挺能干的嘛!”

老树妖立刻露出一脸悲苦,“二位爷啊,你们这一走到省了心了,知道我这把老骨头是怎么过的吗?苦苦支撑啊!这白头发都出了好几茬了!”

我立刻拍了拍老树妖的肩膀“得啦,木爷,今晚上我做东,咱们烤鸭去!”

说说笑笑地聊起了这段时间的事情,我到也没什么隐瞒地一五一十告诉了老树妖,把他唬得一愣一愣的,惊叫连声。

“小狼,才子,福大命大啊!活着回来就好,命比啥都重要啊!”老树妖少有郑重其事地对我俩说道。

这话说的没错,当时船着火逃跑的时候,满船的财宝压根就没想到要顺点回来,不过具体分析一下原因,其一自然是没有时间耽搁的,其二我真怕上沙没有死干净了,有些东西不该属于自己的,就不能动,否则真只怕把命搭进去!

结果三人聊得高兴,中午买卖就关了,直奔小烤鸭店,点了只烤鸭,上了两瓶二锅头,连喝带聊,直到深夜才散了。

“小狼,你说我这记性。”有些晃悠的老树妖直着舌头说着,从怀里掏出封揉搓得已经有些痕迹的信来“温老爷子给你来的信,都好几天了,这一见到你们太高兴,把这事给忘了!”

听说是温老给我的信,我立刻将信一把抢了过来,自从与温老一别,便杳无音信,说实话对这位亦师亦友的老人我是充满了尊敬与怀念的,这份感情颇有些像对老夫子的情感,否则怎么会给铺子起个名字叫温古斋呢!

和老树妖笑着话了别,我拆开信封,把信掏了出来,一页蝇头小楷秀丽挺拔,让我不禁赞了一声“好字!”。

再看内容,开篇先是些想念的话,又说自己已经回到了家乡,虽然家乡已经是面目全非,却仍有些熟识的旧人仍在世的,老人的生活到也平静恬阔。

看到这里,我的心里很安慰,老人一生都在为个孝字而颠沛辗转,如今可以得偿所愿地安享晚年,也算是老来得福了。

接下来老人却讲了件怪事。

温老回到家乡以后虽然深居简出,安心养老,但温家的名头在湘西由来已久,虽然现在落魄了,但仍不时有些老人离世前后请温老去为自己看看风水,定一处阴宅。

温老有感于温家世代所行的盗墓行当实在是一件有违天干,损阴德的事,因此老人便借以为人望墓穴造阴宅积累阴德,也想为温家补偿一些。

温家虽然不如古家勘风测水,寻龙望脉的精通,但做为世代以盗墓为生的家族,也绝对差不了太多,对于一处地域的山水是好是坏总还看得出来的。

何况乡下人尤其是现在提倡破除封建迷信以后,也很少真的有人费多大的气力殚精竭虑地寻一处富贵宝穴,只要平平安安,找个风清水秀的地方落土为安罢了。

前些天,村里有个王姓家新婚的二媳蜜月还没出便不幸溺水身亡,家人大恸,哭哭啼啼地请温老问这女子寻处墓穴,温老没也没他在意,在离村二十多里外的文王山里寻了处穴位。

亡女下葬之后,所有人都没有在意,温老便也以为这事就此完了。

谁知道没过了几天王家竟然怪事迭生,先是王家的儿子,也就是这女子的丈夫,连续几天梦到自己的亡妻,每每梦中,妻子哭涕着说自己占了别人的屋子,讲述着自己得不到安息,让丈夫快快地为自己另寻处安静的阴宅。

王家的儿子原以为自己思念妻子心切,到后来每日睡梦之中妻子总是向自己哭诉,到后来这男子便有些觉得不对劲了,于是又来找温老,讲了这怪异的事情。

温老也不明所以,暗想着那墓穴虽然算不是大富大贵,但也是前望潺潺清流、后依亭亭苍翠,而且在掘穴的时候根本不像曾经有过陵墓的模样,想来想去也想不明白其中原因。

经不住这家人的苦求,老人又在文王山外堪舆了一处墓穴,就等着择个吉日把墓牵过去了。

搬迁阴宅与活人搬家其实道理也是一样,讲究个良辰吉日,可是没想到再到那亡女的墓地时,将众人吓得几乎是魂不附体,新坟不见了!

其实说不见了到也不确切,墓碑仍在,只是耸起的坟头却没了!墓穴所在的位置已经变得平整无比!

盗墓?温老马上便否定了自己的想法,这王家实在是普通的农户,下葬时这女子只是穿得体面,却没有任何值钱的殉葬品,何况果真是盗墓谁会去把你那墓填平,如是为了不让人发现,却为什么偏偏不留坟头?

温老觉得事有蹊跷,却架不住王家人的坚持,将墓穴挖开,这一挖棺木仍在,众人松了口气,将棺木起了出来,谁知道棺木离开了墓穴,墓穴之下的泥土里却渗出了殷红如血的汩汩流水来!

饶是温老世家出身,从小也听自己的父亲讲过许多匪夷所思的经历,但这种情况还是初次见到,闻所未闻过的。

按照温老的意思,这下面一定是有古怪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劝众人将这墓穴填平,村子里的人都知道温老的身份,不敢不听,匆匆将挖出来的坑给埋了,将棺木另行安葬。

原以为这事就如此结束了,没想到第二天,村长慌忙来找温老,说是昨天一起去参与了牵墓的两个小伙子不见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温老心中一凛,湘地自古盛行盗墓,古夫子遍地,靠着摸阴财发家的人也大有人在,温老暗暗思量着那两人是不是看出了那坟下面似乎有古墓存在,动了歪念?赶到了那被填平的墓地,整片新土便像是沁过了血般!

挖开了土却见两人形容惨怖地被埋在了地下,看样子死前受了极大的惊吓,温老思来想去这事处处充满了诡异蹊跷,便让人报了公安。

公安局派人来调查了许久,两人的尸体上没有任何伤痕。

村民们议论纷纷说这两人心怀不轨冲到了阴灵,被鬼魂害死的,这些鬼神迷信自然不能拿出来定为死亡根据的,案件竟然一事间没了进展,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了。

政府也听说了下面可能尚有古墓的传闻,派人来进行挖掘,谁知道足足挖下了有近十米深,却一无所获,温老也观察了土层,根本没有曾经填层夯土的痕迹,这事到了这里便没了线索。

村里人虽然不说,但温老也觉察出来这事之后,村里的村民们对温老的态度已经有所改观,似乎并不再像以前那般尊敬信任,而来找温老为亡人勘墓的也变得寥寥无几了。

温老在信后说,若是我有时间,有兴趣可以过去瞧瞧。

看看日期,温老是在十天前写的这信,而这事情发生也该有快一个月了。

虽然老人在信里没有说出来,但字里行间的内疚之情却是跃然纸上。

我甚至能想像老人委屈而自责的样子,凭心而论,这事根本与老人没有什么关系,祸端皆因贪念起,如果那两个人不是觊觎那地下的墓穴,又怎么会惨死?

老人所讲的故事也让我觉得很好奇,那两个人又是为什么会无缘无故被埋在了废弃的坟里呢?那亡女托梦给自己的丈夫说占了别人的阴宅,可是挖下去十米竟然没有任何动过土的迹象,那又是占了谁的阴宅呢?

我把这事给才子讲了,才子也是啧啧称奇。

“小狼,你想去看看?”才子看了看我问道。

“咱们也刚回来,温老那边也不急,过段时间再说吧。”想了想我回答道。

今天已经是九月初了,距离才子和兰花的婚礼日益临近,若是我现在去湘西,才子一定会随行的,俗话说的好,洞房花烛夜,人生四大喜事之一,还是等才子的婚礼之后再说吧,反正温老也并不急在一时。

不过怎么样也要去看看的,一是看看许久未见的温老,二是也想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从信中也看得出来,温老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回到家中,却发现唐心、云妮、兰花三女没有休息,正严襟正座在大厅里。

我和才子轻手轻脚地迈进了房门,看到三女严肃郑重的表情,不禁相视苦笑,恐怕今天又要是批斗大会了。

“这么晚才回来?”唐心皱着眉头,有些不悦地问道。

“哦,这不是刚回来,和老朋友挺长时间没见,坐在一起叙旧聊天竟把时间给忘了。”我轻声回道,和才子站在三女之前却不敢坐下。

“呵呵。”兰花轻轻笑了一声,扭头对唐心和兰花说道“唐姐、云妮姐,听到没有,咱们啊在家等着他们度日如年的,人家在外面和老朋友叙旧聊天的把时间都忘了,咱们啊,还不如个老朋友呢!”

我无声长叹,兰花这番添油加醋的解释无异火上浇油,怒火中烧地回头狠狠瞪了眼才子,坐在那里的三位我自然是惹起的,一腔怒火也只能朝着才子喷发了,那一眼的意思就是,你等着我怎么收拾你!谁让他和兰花就要成夫妻了呢!怪你也只能怪兰花了

才子委屈可怜地看了我一眼,嘴唇微微张了张却没有发出声音。

唐心和云妮听到兰花的话果然如寒霜罩面般,垂下了两张俏脸,冷冷地瞧着我。

兰花看到我瞪才子那一眼,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发出咯咯一阵娇笑“郎大哥,我人小力气也小,总是有心无力的,你要替我要教导才子啊。”

“一个月没见,那自然是会有些想念的,我呢也知道自己的分量,到也不奢求着你早点回来陪陪我们,可是唐姐和兰花这一两天就要出差了,难道你们也不回来陪陪他们?”云妮轻轻柔柔地说道,说完做出了个自卑自怜的表情。

这个云妮和唐心、兰花在一起时间久了居然也学得尖酸刻薄起来,我暗暗悲呼,老天爷,还有没有我的活路了啊!

不过云妮说的话让我和才子都是一惊,也顾不得正开着三堂会审,批判大会呢,坐到三人身边。

“出差?去哪里?”我奇怪地问道,两人早上离开的时候还没有说有出差的计划,想来应该是临时接到的通知吧。

“湖南的东来镇。”唐心轻声回答。

“东来镇?”我皱着眉头思索着,猛地想了起来,温老的家乡文王村不正在东来镇?

“你们要去文王山?”我瞪大了眼睛问道,隐约地感觉到唐心他们这次出差应该与温老信里所说的事情有关。

“你怎么知道?”不光唐心目光诧异,云妮和兰花也都是一脸惊讶地望着我。

三女六道目光活像在看着外星来客,对我的未卜先知惊诧无比。

唐心的反问等于回答我的猜测果然正确,没想到我还想着等才子和兰花的婚礼以后再去看看,这准新娘到好,竟然先要去了。

“不是说文王山里并没有发现古墓吗?”才子也插口问道。

唐心、兰花的表情更加怪异,两眼圆睁,嘴巴张开望着才子,“你们今天去部里了吗?这事也是部里刚刚做出的决定啊。”兰花看着才子的目光里除了惊疑还有着佩服。

这让才子很是得意。

“其实是我收到了温老的信,这事就是他亲身经历的。”我现在已经能判断出文化遗产管理部的这次出差应该与温老所说的怪事应该是同一样事。

是不是事情又有了什么进展?毕竟从温老给我写信到现在也过去了十来天了。

唐心等人这才露出恍然大悟、原来如此的表情。

“还以为你们出了趟海学会了观心术了呢!”兰花横了一眼才子说道。

得意洋洋的才子没想到我这么快就揭晓了答案,表情有些讪讪,听到兰花的挖苦,嘿嘿地笑了两声。

“不过温老信上说事情虽然怪异,但并没有发现墓穴的痕迹,是不是有什么新的发现?”我掏出了温老的信递给了唐心。

唐心皱着眉头看完了信,默默地把信又传给了云妮和兰花,“我们今天到部里的时候听说了这件事,只是说文王山出了件怪事,本来也没放到心里的,结果下午的时候李部长通知我和兰花,说是贾教授有所发现,认为文王山里很可能有座古国陵墓,让我们准备一下与贾教授一起去考察。”

“贾教授?”我嘟囔着一句,若是说别人我可能不信,但这老头说有所发现,那必定都是惊世骇俗的发现,他如果说认为文王山里很可能有古墓,必定是有所根据的。

“其实我也想去看看的,但是想着等才子他们的婚礼之后再去,现在新娘都临阵脱逃了,说不得,我俩也只能再陪着你们去看看了!”

“哈哈,没想到根本不用威胁利诱啊!”兰花发出一声欢呼。

看着唐心得意无比的表情,我恍然反应过来,自己着了唐心他们设计的道儿了!

估计几个人早就商量着怎么哄骗着我和才子能够无偿参加这次行动,如果不是这事太过于巧合,我也不会这么容易被蒙住的。

无可奈何地看着欢呼雀跃,兴高采烈的三女,我和才子悲哀地对望了一眼。

“这李部长实在太小气了,为了省点钱居然从队伍内部瓦解我们!”才子咬牙切齿地怨恨道。

至于出发的时期还没有最后确定,第二天我和才子便跟着唐心两女一起来到了文化遗产管理部。

“呦,小才、小郎你们来了啊,听小唐说你们强烈要求和我们这次考察队同行?”李部长老远望到等着正在开会的唐心的我们就高声大笑着叫了起来。

我和才子齐声低声吐出句脏话,“是啊!李部长,这次的工资不要啦,您看着给点奖金吧!”才子笑容可拘地迎了上去。

“李部长,您这招忒高了!”才子的熊掌握住了李部长的手,另一只大掌不断“抚摩”着李部长纤瘦的后背。

李部长被才子抚摩得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良久方才停住,眼角已经是泪花闪动了。

我给了才子一个眼色,让他也不要太过分,毕竟李部长这么做虽然耍了个心眼,但就算没这事,我和才子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其中的蹊跷和怪异,不可能让他们单独涉险的。

“唉,你们也别怪我这个老头子阴险啊,你们走一趟六万块就没了,等于三位普通研究员一年多的工资,咱们部里经费实在太紧张了,再走两趟部里今年的工资都成问题了。”李部长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

做为一位管理者,就像一家之主,材米油盐,精打细算,也确实很不容易,我笑了笑表示理解。

“什么时候出发呢?”我问道。

谈到正事,李部长的表情重又恢复认真“这次的行动由贾教授全权负责。”

“队员呢?”我追问道。

上次的魏国亮让我的仍旧记忆犹新,希望这次李部长不会再给我派个“魏国亮”来。

李部长的回答让我松了口气“由贾教授带队,唐心和兰花以及你和小才就是此次行动的全部队员。”

我用力地握了握李部长的手,表示感谢,李部长也露出理解的笑容微微点头。

开会的唐心与李部长打了个招呼,轻声对我说道“贾教授在办公室等我们。

我们推开贾教授的办公室房门时,戴着老花镜的贾老正埋首在案头足有一米多高的书堆之中。

听到声音,贾老抬头,眯着的眼睛看到是我们进来,立刻眉开眼笑地站了起来,张开了双臂迎了上来“小子,这次的海外之旅感觉如何啊?”看来唐心已经把我们这次的寻宝过程告诉了贾教授。

看着贾老苍老的容颜和有些佝偻的身躯,我突然怀疑这老人是不是真的有体力跟着我们赶到湘西去一座大山中寻找古墓。

简单地讲了讲一路上的遭遇,贾老大笑着慨叹英雄出少年。

“贾老,您怎么看文王山的事情?”我把温老的信给贾教授看了一遍,看着他放下手总的信,我询问道。

毕竟信里的内容在一般人看来实在很难接受,但我想贾老应该有这个承受能力,毕竟当他听过我们在幽灵船上的经历后并没有表现出震惊。

“让我想想从哪里开始说。”贾老微眯的眼睛闪动着睿智的光芒,这让我感觉到,这位古稀老人身体内所蕴涵的能量是绝不能容人小觑的。

“先说说这信里所说的吧!”贾老扬了扬手中捏着的那封温老给我的来信。

“虽然乍看上去诡异得如鬼怪故事。”贾老露出个沧桑的笑容“但谁说这世上就真的没有?就如同你们刚刚经历的幽灵船经历,辽国的龙脉、肯特山的皇陵,可能说给别人听,人家会以为你疯了,但是这只能说明说你疯了的根本就没有经历过,实则,由上古先秦以来,关于风水堪舆、鬼怪灵异早有记载,更是有着诸多论著,风水不是科学,不可以用科学定义与界定,风水者,郭璞曾有定义:‘气乘风则散,界水则止。古人聚之使不散,行之使有止,故谓之风水’。”

贾老的话让我对这老头的好感又增加了几分,作为一位拥有着极高权威的考古界的泰斗人物,他的思想和见解的确是不同凡响的,但是听到他似乎对我们过往经历似乎非常熟悉,这让我感到了奇怪。

贾老似乎也看出了我的想法,呵呵笑道“小唐心也给我讲过你们以前的一些经历,不要怪她,她的父亲是我的学生,所以小唐心对我来说就像是我的孙女一样,实际上当初她刚回国的时候曾找过我,问我这件事,是我建议她去东北找古道常,古老的。”

“您认识老夫子?”我震惊地问道。

贾老颔首,“古老的名头早在解放前便在倒土寻脉这行中名声鹊起,我和古老也曾经有过几面之缘。”

这到是让我想不到的,老夫子的名头竟然这么大,看贾老说到老夫子时那种充满了敬佩的表情,我隐隐为老夫子感到骄傲。

贾老微微叹了口气,眼中射出了无限缅怀的追思“古人曾说过未有不死之人,无有不现之墓,虽然历朝历代对盗墓者一旦发现严惩不待,但盗墓却从未消失过,甚至,更多的是官府参与!最著名的莫过于曹操了。”贾老微笑着摇头“在他打天下之初,为了筹集军饷,曹操想到陪葬甚丰的王陵,遂打起了盗墓的主意。为保证盗墓的成功和收成,曹操独出心裁,在军中设‘发丘中郎将’、‘摸金校尉’等职,有几十个人专门负责,打到哪盗到哪,哪座陪葬多盗哪座。”

没想到这老人对盗墓知道的还真不少,这些事我也是在小的时候曾经听老夫子讲故事似地给我偶尔讲过,没想到今天还能重新温习一番。

“而发丘中郎将与摸金校尉在总结了前人的技巧,并且结合自己的亲身经验后,正式形成了一套完整的盗墓技巧,并且流传了下来。”贾老笑着说道“这位温晶焱的先祖想必也是位其中高手。”

关于这点温老到未曾讲起过,只说过是祖传技法,但看贾老如此系统地言之凿凿的描述,或许果真如此也未可知的,下次见到温老我要问问。我暗暗地想,盗墓高手其实历朝历代都需要的,古时的帝王们为了得到埋在地下的财富,需要盗墓者为他们工作,而现在,比如李部长对我的数次邀请,他们也需要适合的人才帮助国家去发现先辈们留下的文化瑰宝。

“做为一个历史考古学者,我对温家、古家这样的有着高超技巧又有着高尚气节的倒土者我很佩服,他们的工作看起来本身就是艺术,他们能够最大程度地不破坏任何古迹,甚至比我们专业的考古学者做的更加完美,我只是痛恨那些为了钱什么事都能做出来的人!那是对国家,对民族的犯罪!”贾老苍老褶皱的脸庞涨得通红,用拳头使劲地锤打着桌子喊道。

看到贾老如此激动,唐心走上前,轻柔地为贾老抚摩着后背,老人良久方才平静下来,但剧烈起伏的胸膛表明老人此刻依旧很愤怒。

老人的话让我开始重新审视自己,从我接受了老夫子的阴阳风水勘术后,直到又从温老那里学习了温家密术,我重没认为自己是个真正的盗墓者,我只是一步步按照命运给我制定的轨迹行进,但从心里而言,我对倒土这个行当的确有些轻视。

湘西秘境

1

贾老的话让我大为触动,对于老人家向我抛出的橄榄枝再不像李部长那么抵触,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动心了.

我从没有将自己看做是一个盗墓者,从古至今,所有的盗墓者无不是利字当头,无论官盗、民盗,目的明确,大都是冲着墓中的殉葬品而去的。

我的目的呢?虽然一心想着发财,但钱绝对不是我根本的目的,事实上我似乎一直就在命运的捉弄下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去做些与死神搏斗的事。

但是话说回来,回头望了才子一眼,这牲口也正盯着我瞧着,毕竟我的决定影响着我们两个人。

“以后再说吧。”我朝贾老笑笑,敷衍了过去。

贾老虽然已经是年逾七旬,却没想到体力旺盛不逊青年,一路奔波竟然没有任何的疲态。

对于九月的湘西,用一个词来形容就是风光如画,只是这天气却闷热得离谱,对于我和才子这种在东北土生土长的人,湘西的气候让我们吃尽了苦头。

说起东来镇或者没几个人知道,不过若是说起与之毗邻的一座古城那可是赫赫有名的,东来镇向东南而行,百公里外,便是凤凰古城。

我们一行五人自北京乘火车先到了长沙,而后久未出游的贾教授突然兴致大发,并没有十万火急地赶向东来镇,而是带着我们四人一路游山玩水自长沙达张家界,后经芙蓉镇、吉首,到达了凤凰古城。

凤凰古城古称镇竿,是怀化、吉首、贵州铜仁三地往来的必经之路,由古以来便是湘西重镇,更是进入东来镇的唯一路径。

迤俪的南方山水着实震撼了我的心神,自退伍以来,从东北深山到蒙古草原,由滇北冰川至南洋大海,也算见识了许多的高山大川,但是凤凰古城却让我心旷神怡,古老的沱江自城中穿过,不像澜沧江那般汹涌澎湃,更没有大海的波澜壮阔,古朴而安静,两旁古色古风的建筑依江而立,四外的青山虽然不像家乡的大山那样巍峨险峻,却在平实之中透着柔和祥宁。

也许正因为如此,让我因为天气的酷热而有些浮躁的心情立刻平静了下来,正是所谓的“心静自然凉”。

贾老似乎对凤凰古城十分熟悉,领着我们几个在这里盘桓了足足有五天,指引着大家游览了奇梁洞、黄丝桥古城还有举世闻名的南方长城…….

这让人流连往返的美景几乎让大家忘记了此行的目的。

“贾老,您对凤凰很熟悉啊?”坐在乌蓬船头,我向微笑着为唐心讲解凤凰历史的贾教授问道。

贾老淡笑着颔首,“第一次来凤凰,还是五十几年前的事情了,那时我比你们还要小些,正是风华正茂,满腔热血的大学生,一来到这里便被凤凰的景色吸引,几乎不愿离去;后来陆续地又来过几次,最后一次到凤凰,该是三十年前了,昔日同行的故人纷纷辞世,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再度重回凤凰,却只剩下风烛残年的孓孑老朽。”贾老脸上的表情虽然在笑,但眼中所射出的唏嘘目光却让我看得心中酸酸的。

“想当年壮志凌云,豪气冲天,而今,垂垂老矣,即便是古老夫子那样的人物也逃不过岁月的无情,希望我们这次能够解开其中的玄机,也算了了他们的心愿吧。”说罢,贾老微微叹了口气,将目光投到远处苍翠的青山。

我心中一动,听贾老的意思,似乎老夫子也曾经来过凤凰,只是老人好象对这件往事忌讳莫深,根本不愿意谈起似的,当初在北京就是一语带过,而今天提起,依旧不多说。

我悄悄地望了眼唐心,后者看到我询问的目光缓缓摇了摇头,看样子唐心对这段往事也是茫然不知的。

虽然好奇心几乎把自己憋死,但是也知道像贾老这样的人,如果不愿意说出来,无论怎么问也是不会说的,只好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呵呵,这段往事实在不是件值得回忆的,否则古老夫子也早就会对你讲了。”贾老轻笑着说道,不知道什么时候,老人慈祥的目光回到了我的身上。

我无声地点了点头,心底升起种奇怪的感觉,与老夫子和祖父朝夕相处地生活了二十年,其实我对两位老人的了解却少的可怜,这让我的心情有些失落。

就像面前的贾教授,除了知道他与唐心的父亲份属师生以外,我对他的了解也几乎等于一片空白。

“哎呀,贾老,您就别打哑谜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躺在船头的才子已经沉不住气地嚷嚷起来。

才子和兰花这对马上就要结婚的情侣实在是奇怪得很,两个人自从定下了婚约以后,反倒话少了许多,只是看到两人甜蜜的眼神我有些理解什么叫做“爱至浓时无须言了。”

看两个人情意绵绵的模样,完全把这次的任务当作了蜜月之旅了,不过实际上到目前为止,我和唐心也沉浸到了一路上的美妙景色之中了,我甚至有些后悔没有带云妮和莫雅一起。

对于才子的冒失,贾老并没有丝毫的不悦,淡淡微笑,反倒是兰花含嗔带怒地瞪了一眼才子,才子吐了吐舌头,乖乖地不再说话。

看着这对一样大大咧咧的小夫妻,我和唐心相视而笑,这两人真算得上天生一对了。

“贾老啊,您就说说嘛!”兰花镇压了才子以后,表情一变,天真清澈的大眼睛忽闪着对贾教授乞求道,那娇憨的模样让人不忍心拒绝。

贾老无奈地看了眼兰花,又扫视一遍我、唐心、才子充满了期盼的目光,微微叹了口气,我心里大喜,知道这一次贾老要说了。

“也罢,若是不说,只怕你们早晚要折腾散我这把老骨头!”贾老做出不寒而栗的表情笑道“我就给你们讲讲吧。”

四个人登时来了精神,凑了上来围坐一圈,静静地等着贾老开口。

老人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表情变得凝重起来,目光越过安宁的仿佛静止的沱江,逐渐虚无起来,我知道老人已经陷入往事的追忆之中了。

“那是五十三年前了,我刚刚二十一岁,还是国立北京大学,也就是如今的北大前身的一名学生,那时的华夏大地内忧外患,风雨飘摇,日寇铁蹄肆虐,最让我心疼的是老祖宗留下来的古董文物被各国列强,黑心商人大量盗运到国外!”贾老的话里充满了愤怒和痛心,目光悲愤交加。

虽然自己没有经历过那段历史,但对于中国历史上最黑暗的一段,任何中国人都无法坦然处之,只恨自己生得太晚,没办法热血洒疆土,誓死卫祖国。

船头突然发出一声砰然巨响,连船身都似乎摇晃了两下,众人吓了一跳,抬头望去,才子双目圆睁,怒火熊熊,拳头攥得噶嘣乱响。

很少看到才子情绪如此激动,贾老目含赞许地望着才子微微点了点头,“国家兴亡,匹夫有责,那时的我满腔热血,便想投笔从戎,我的恩师告诉我,爱国的方式有很多,若是能够运用我之所学为祖国尽力保护好文化遗产那比抗着枪上前线更加学以置用。”

老人说到这里,话音微顿,眼中满是缅怀,看来他口中的那位恩师对于贾老的影响极为深远。

“我听从了恩师的教导,从那以后我想尽办法搜罗散落民间的文物,然后藏到稳妥的地方,那年的秋天,有人在长沙发现了一座西汉末年的大型古墓,我听说后立刻赶了过去,结果墓穴被洗劫一空,几经辗转,我得到了一份木椟印本,上面记载的是关于汉初诸侯国中的长沙国的历史。”

贾老的表情激动起来,“汉初刘邦大定天下后分封有功诸臣为王,其中吴芮以‘从百粤之兵,以佑诸侯,诛暴秦、有大功’而被封为长沙王,定都临湘,也就是今天的长沙,根据历史记载,吴家的长沙国由封至断嗣而绝,历四十九年,共有四位吴姓王,但是在那份木椟印本里却秘密记载着吴家其实还有第五位长沙王吴者,却因参与诸侯叛乱,兵败,逃至这凤凰古城,控制了周边几个县郡,苟且残喘支撑了五年,而后因病去世。”

我对历史的了解有限,不知道这个发现是多么惊世骇俗,但看到唐心目瞪口呆的表情,大概也猜到了贾老所讲的这些东西肯定是不简单的。

“贾老,为什么这件事从来没听您讲过呢?”唐心不解地问道。

贾老闻言苦笑“我当时知道了这段根本没有记载的历史自然是非常兴奋的,而且我还想到了一点,这个吴者死在了凤凰古城,那么他的墓穴也一定就在这里,我虽然得到了木椟的印本,但对于木椟的下落却一无所知,深怕落到了日本人或者外国人手里,我能想到的,别人自然也能想到,于是便联络了几位志同道合的朋友要一起到这凤凰来寻找吴者的陵墓,我们虽然对于历史还算熟知,但对于寻找建造得极其隐蔽,故意被隐藏起来的陵墓实在是完全无计可施。”贾老自嘲地笑着摇了摇头。

“于是您就找到了老夫子?”我问道,心里隐约地把握到了些来龙去脉。

贾老望着我点了点头,“第一次来我走遍了凤凰,却没有丝毫的发现,于是便把主意打到了风水堪舆,民间盗墓上来了,那时民间这行当中最为著名的便是两个人,一是我们此行要去的东来镇温家,另一个便是古道常,古老夫子,东来镇距离此地很近,我便去寻找温家的人求助,没想到温家的当家人告诉我,他对凤凰熟悉无比,却从没听说过,也没发现过哪里有古墓,劝我不要再痴迷下去,我却不相信,不肯罢手,因为那时不少国家的人已经来到了凤凰四处打探着,万般无奈之下我找到了古老夫子。”

听到这里,我暗暗点头,因为我深知温、古两家在阴阳风水堪舆方面的差距,若是让温家的人挖掘墓穴,那可以算得上这世间第一等的高手,但论起寻脉望穴,在这苍茫大地,飘渺山川间寻找一处被隐藏起来的墓穴,若是老夫子说找不到,我不信世上还会有人能够找到。

“古老夫子虽然出身草莽,却深明大义,听了我的话后,立刻与我一起来到了凤凰,其实他比我也大不了两岁的,但那份学识,人品着实让人钦佩无比。”贾老满脸敬重地朝我点头认真地说道。

对于老夫子,我虽然没有血缘之亲,但情胜祖孙,听到贾老如此厚誉老夫子,我也不禁大感骄傲自豪,想来贾老对我另眼相看,只怕其中不乏老夫子的原因吧。

贾老重重地叹了口气“只可惜我们走遍了凤凰和周围村镇,也没有发现线索,而当时时局更加动荡,我不能为了这个或许是个玩笑的记载而浪费时间,寻找吴者陵墓的事情被搁浅,我与古夫子对此都深为遗憾。”

老人的失望溢于言表,“但其实于我的心里,我还是相信那木椟上的记载是确实的,而吴者的陵墓也应该的确存在的。”

对于老夫子的能力,我是绝对相信的,如果连他都无法寻找到贾老所说的那个吴者的陵墓,恐怕这陵墓会永远沉眠于地下了。

“难道您认为吴者的墓穴与文王山所发生的怪异时间有关系?”唐心皱着眉头迟疑地问道。

贾老点头,“不错,当初古老夫子曾经说过,凤凰方圆百里之内,凤凰山、文王山、栖霞山都是山清水秀,风水佳穴无数,尤其以文王山与凤凰山最为出色,若是有大型墓葬,存在于这两座山脉的可能性最大,而我们当年也去过这两座山,山上林木参天,繁茂葱郁,根本不像曾经大规模挖掘过,这也是让我们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这么多年以来我也曾经无数次地思考这个问题,但却始终想不出合理的解释,直到半个月前….....”

贾老说到这里突然激动起来,“半个月前有人在陕北发现了一座先秦王公的陵墓,整座陵墓依山开凿,完全处于山脉之下,深入地面几十米!而墓穴的入口竟然是在悬崖峭壁上!”

我马上明白了贾老的意思,原来他是怀疑吴者的墓穴在文王山内!这个想法乍听起来似乎有些异想天开,在山体内开凿墓穴,决不像正常挖掘、建造陵墓 那样简单,但仔细想想自己所经历的,辽国的龙脉、神秘的元皇陵无不深藏地下、石山之内。

不过即便如贾老所猜测那样,吴者的陵墓的确藏在文王山下,但是想进入其中却决不容易,墓穴距离地面有多深?几十米甚至上百米都有可能,怪不得温老信中说他根本就没有发现发生古怪的那处墓穴下有任何陵墓存在的迹象。

因为那里根本就从没有动过,那本身就是实在的山。

贾老似乎看出了我的想法,微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我也清楚,这只不过是我的设想,其间的论证与入口的找寻都将异常困难,否则也不可能两千年来也未曾被世人发觉,但这也许将是我有生之年最后一个课题了,我可不希望带着心事离开这世界。”

老人虽然在笑,但眼中的坚定却是毋庸置疑,或者这也是我帮老夫子完成他未了心愿的机会吧,我如是想。

东来镇与凤凰古城虽然相距不过百十公里,但其间的道路却很难行,由沱江逆流而上四十几公里后,复登岸步行五十多公里,翻过两道山梁才能够到达。

我们离开北京之前,我曾经给温老去了封信,本以为他会安排人手接我们的,但我们在凤凰停留了几天也没有人来接应,不知道温老是不是没有收到我的信。

顺着沱江前行了半天后,江道逐渐变得狭窄起来,原本数十米宽的河面收缩到几米宽窄,眼看着我们所乘的乌蓬船就要无法通行了。

“我们该上岸了。”贾老说着在唐心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几位,是郎跃进先生吗?”河岸边一位身材消瘦,皮肤黝黑大概二十上下的小伙子远远地向我们喊道。

我一愣,还以为这小伙子在等船去凤凰,听他这话的意思竟然是在等我。

“我是郎跃进,你是?”在船头离岸边还有几米的距离时,我一个箭步跃到了岸上。

“郎先生您好,我叫春娃,是二爷爷让我来等你们的。”小伙子露出一个山里人淳朴憨厚,丝毫不做作的笑容迎向我。

“二爷爷?”我大惑不解地看着春娃。

“是啊。”春娃点头答道“二爷爷说你们这几天就会来的,二爷爷姓温。”

我恍然大悟,春娃嘴里的二爷爷除了温晶焱温老还会有谁?

“照二爷爷的估算,郎先生应该是在半个月前就会到凤凰的,我在凤凰等了您三天,没有等到您,怕和您错过,就回到这进入东来镇必经之路等着了。”

我暗叫了声惭愧,从我给温老去信说我出发,到今天,我们已经走了二十多天,一路上游山玩水,在凤凰又逗留了五天,春娃能接到我们才怪。

“春娃兄弟,你也别一口一个先生地叫了,你今年多大了?我看你没我大,叫我一声郎哥吧,咱们兄弟相称。”我笑着对春娃说道。

春娃咧着嘴笑道“那可好咧,春娃今年十八岁了,二爷爷早说郎大哥是难得一见的好汉子,春娃能叫您一声大哥,那是咱的荣幸哩!”

没想到这小伙子看起来少年老成,其实比兰花还要小上两岁。

说话间船已经停靠稳当,贾老在唐心、兰花的搀扶下走了下来,我一一为春娃做了介绍,春娃这小伙子口嘴乖巧,笑着向贾老、才子问了声好,看到唐心与兰花的美丽容颜的时候也不禁微微痴愣了两秒,黝黑的脸庞上竟然浮起微微的涨红,有些羞赧紧张地与二女打过招呼。

“唐心姐、兰花姐,你们可真美咧,像是仙女!”春娃涨红了脸说道。

这纯真率直的小伙子的话惹得众人哈哈大笑,唐心与兰花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也能看出来两女是发自内心的喜悦,被人夸奖本就是件值得高兴的事,何况所有人都看得出来,春娃这句赞美是发自内心的话。

这次的行动和往常不同,本来目的性并不是那么明确,要探险或要开掘墓穴,所以准备的工具也不像以往那么齐全,行李只有两个小包。

春娃二话不说伸手从我的肩头抢过背包背了上“咱们这路远着哩。”春娃笑着说道,走在了前面带路。

所谓的路,不过是山间一条被往来的人踩出来的米许宽的路痕,随着山势盘旋延伸,有些地方还相当陡峭,走起来的确颇为艰难,几个年轻人自然没放在心上,不过年逾七旬的贾老行走其间就有些吃力了。

我的本意是想与才子轮流背着贾老前进,却被老人一口拒绝,最后没有办法,只能四个人轮番搀扶着贾老,就连这执拗的老人还有些不情不愿。

“岁月不饶人啊!”贾老微微喘息着摇头苦笑道。

“我看应该说老骥伏枥,志在千里才对呢!”唐心为老人擦了擦汗水,俏皮地皱着鼻尖笑道“您这股子尽头可不比年轻人差。”

贾老呵呵笑着,一行人略做了休息继续起程。

五十多公里的路程,便是放在平地也不算近,更何况要登山爬高,等到众人终于登上了山顶,太阳已经西斜了。

“咱们翻过前面那座山就到了东来镇了!”春娃指着连绵的大山大声地说道。

迎着强烈的阳光,我顺着春娃所指的方向望去,入目的是大山巍峨,树木苍翠,哪有半点村镇的迹象?

等到我们进入东来镇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虽说是镇,比之村也大不了多少,不过是起伏的山脉间一块相对而言较为平坦的谷地,看样子也不过几百户人家簇拥在一起。

从镇中的建筑上看,古迹古风比之凤凰还要浓郁了许多,或许也正是因为路途艰险,与外界隔绝,才能使得这些古迹得以保存。

让我们惊讶的是,这镇上居然没有电灯!

“五十多年了,这东来镇好象没有一点变化。”疲惫不堪的贾老感慨道“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啊。”

根据春娃所说的,从东来镇到文王山村还要翻过几道山梁,今晚是无论如何也赶不到的了,只能在这里住一夜,明天继续赶路。

东来镇没有旅店,一行四人跟着春娃来到了一处姓西的苗人农户家,淳朴的山里人一道拦门酒便让我的血液沸腾起来,连干了三大碗苗寨的烈酒后我的心情也像这道从喉咙烧到胃的火线一样被直率的西大爷给点燃,对这位豪爽的老人产生了强烈的好感。

2

苗家的烈酒口感虽然粗糙辛辣,但回味却很绵远,对酒量一般的人而言,恐怕一碗也难下肚,西大爷看着我一口气喝下三大碗后,大笑着伸出双臂用力地拍打着我的臂膀,连叫了三声好!

“爷爷的,这酒够劲!”才子也是连干下了三碗,使劲地抹了抹大嘴打了个嗝粗声说道。

兰花酒量不用多讲,蒙古族本就是热血好酒的民族,无论男女酒量都惊人的很,而唐心虽然酒量算不上过人,竟然也大口地喝下了整碗!

贾老先是把鼻子贴在碗边嗅了嗅,回味无穷似地深深吸了口气,一口气干掉了碗中烈酒,叹了口气轻声道“五十年了,终于又让我尝到了。”老人说话声音极低,仿佛自言自语般,想想当年的贾老与老夫子初来湘西时风华正茂,意气风发,如今老夫子已然做古,而贾老也已经是白发苍苍,风烛残年了。

我心中也不禁隐隐生出了时间荏苒,如白驹过隙,弹指挥间,人生已百年的感慨。

听春娃说,西大爷终身未婚,孤单一个人,脾气古怪的很,但是我却觉得这满脸岁月沧桑的苗家老人直率坦诚。

那边不知道贾老与西大爷说了句什么,西大爷借着昏暗的烛光仔细地上下打量了一番贾老,迟疑地问道“您真是贾先生?”

贾老笑着停了停胸膛,将别在上衣口袋里的眼睛掏了出来戴上,“可不,西伢子,我就是贾同章嘛!你再好好看看!”

西大爷眯着眼睛又打量了贾老两眼,惊喜交加地冲到贾老面前,一把将贾老抱住,激动地喊到“你真是贾先生!你果真是同章大哥!”说着老泪竟然纵横而下。

贾老反手紧紧地将西大爷拥住,“西伢子,五十几年没见了,当年你还是个十四、五岁的小伢子,如今也是两鬓班白喽!我起初可没敢认呢!”贾老竟然有些哽咽地拍着西大爷的背笑着说道。

看两位老人这情形,原来已经相识已久了,如今再度重逢,实在是天意,看得我心里也感动不已,偷眼瞧了瞧其他人,春娃一脸不解愣愣地望着这一幕,而唐心眼中泪花闪动,兰花更是悄悄地抹起了眼泪…….

只有才子那牲口尽情地享受着苗家酸辣汤的美味。

“呵呵,当年我与古夫子到凤凰来的时候,便是西伢子带着我们走遍了这里的四城八寨。”两人情绪稍稍平复了后,贾老笑着对我们说道。

“想当年要不是道常大哥和同章大哥,我西伢子早已经饿死了!”西大爷感慨地说道“对了,道常大哥还好么?”

气氛顿时沉默下来,良久后,贾老苦涩地说道“古大哥已经去世一年多了。”

看着西大爷浑浊的泪水无声无息地滑落,我深深地感受到了他心中的悲痛,“老夫子去世的时候很安详。”我轻声安慰着西大爷。

西大爷狐疑地望着我,“这位小郎兄弟是?”

贾老微笑着介绍道“小郎的祖父与古大哥是莫逆之交,小郎也算是从小跟着古大哥长大的,情比祖孙。”

“而且马上就要变成老夫子的孙女婿啦!”才子在旁边突地插口道。

西大爷看着我的目光立刻亲切了许多。

为了缓解沉重的气氛,我立刻转移了话题“西大爷,您在这东来镇住了许多年了,想必对这里熟悉的很吧?”

西大爷立刻露出得意的笑容“那可不是,我生在东来镇,长在东来镇,在这四城八寨里讨生活,对东来镇就算说不上能闭着眼睛走遍方圆百里,也是差不了多少的。”

“大爷,您知道前段时间在文王山发生的事吧?”我饶有兴趣地问道,下午在路上,我也询问过春娃,春娃虽然前前后后亲眼看到了整件事的经过,但对于文王山的历史了解实在有限,如今遇到西大爷这位东来镇的老人,我刚好可以趁机打听些情况。

西大爷听到我的问题,脸色变得凝重起来,“那自然是知道的,东来镇只怕没人不知道这事,真是古怪的很,那地上渗出了血,两个大小伙子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还被埋在了地下。”

我皱了皱眉头又问道“西大爷,这文王山到底有什么古怪?怎么会发生这么离奇的事呢?”

西大爷没有说话,先望了眼贾老“同章大哥,你们这次来是为了这件事吗?”

贾老笑了笑答道“其实我这次来,与五十年前一样,想寻找一处古迹,我已经是将死之人了,日子不多了,想着在死之前能解开心里的疑惑,西伢子,你是不是知道些关于文王山的事啊?”

西大爷的表情逐渐郑重起来,沉吟了片刻,低声道“这个么,咱政府说不准信那些封建迷信的……语气里有些迟疑顾忌。

苗僵偏远落后,西大爷恐怕是对那场打倒牛鬼蛇神,破除一些封建残余的活动仍旧记忆犹新。

“呵呵,西大爷,其实我们就是好奇而已,想听听关于文王山的传说。”唐心笑着安慰着西大爷道。

西大爷听到唐心的话明显松了口气,转而压低了声音神秘地说道“其实文王山可不是第一次发生怪事了。”暗淡摇摆的烛光下,西大爷那张被风霜印刻的脸庞上,皱纹古怪地挤在了一起,微微眯起的眼睛中射出恐惧的目光,诡异的情形让众人不禁生出了些寒意。

兰花颤抖了下,身体向才子微微靠近了少许。

西大爷的话让我的心一跳,果然有所发现,其余的人也安静地等着西大爷继续说下去,就连才子也硬生生把哈欠憋了回去,那古怪的表情逗得大家为之莞尔,让本来有些渗人的气氛轻松了许多。

“那是四十多年前了,咱们这里搞土地改革,东来镇本来有户姓杨的几代大土司,那土司偏偏就在土改前不到一个月病死了,被埋在了文王山上,后来土改的时候,杨家被抄,可是搜出来的东西却少的可怜,乡亲们都说杨的财宝被随着那土司埋在了坟里。”

“那杨家我是知道的,那宅子不是在镇中心的吗?那时可是气派的很。”贾老皱着眉头说道。

西大爷点了点头“可不是么,没人信杨家只有这么点家底,后来就有两个胆大的找我商量着要去挖那土司的坟,也是饿得没法子了,我犹豫着就答应了下来,谁知道事到临头,我又怕了,结果那晚就他们俩去了……西大爷说到这里话音顿了下来,胸口激烈地起伏着,表情充满了惊骇。

尽管事情是发生在四十多年前,但看到西大爷如此惊骇欲绝的神色,好象就在刚刚才发生似的,可以想象这件被埋藏在他心底几十年的往事带给他的震撼与恐惧是多么的深刻!

西大爷急促地喘息了片刻,似乎在强力使自己镇定下来,接过才子递过去的一碗烈酒,咕咚、咕咚两口便灌了下去,悠悠地呼出口长气,神色平静了少许。

“谁知道两个人一去不回,我起初还以为他俩发了财远走他乡了,直到那土司的家人去上坟的时候,发现坟包居然不见了!和前几天那事一模一样!那土司的后人挖开了坟,结果,结果……大爷说到这里喉咙间咯咯地发出轻响,双目圆睁,目光无比惊骇“结果棺木不见了,只有那两个去盗墓的人被埋在了下面!我当时听说了这事就跑去看,果真就是他们俩个!”西大爷说完,喘着粗气端起了酒碗又灌下一碗后,全身脱力似地仰靠在椅子上,惊魂未定地微微颤抖着。

仿佛为了配合此时的气氛,一股微风吹过,黯淡的烛光摇曳了两下,明暗不定地映照在西大爷的脸上,那一道道皱纹下的褶皱似乎因为他的恐惧而微微抽搐着。

温老在给我的信中并没有提起过文王山曾经发生过类似的怪事,我看了看春娃,小伙子的脸上满是惊疑的表情,看样子似乎并没有听说过这段往事。

“既然已经出过这样的事,怎么还会有人把墓地选在文王山里呢?”我沉吟了片刻问道。

西大爷抹了把额头,来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已经是满头冷汗了。

“这事本来就太过于怪异骇人,那土司的后人在发生这事以后没几天就搬走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而知道这事的乡亲们都说是山神发怒,惩罚了那黑心的土司和贪心的盗墓人,所以大家也就在背地里说说,都怕山神动怒降灾,后来政府知道了这事,不准大家再谈这事,说这是搞封建迷信,也就更没人敢再提了,如今知道这事的人四城八寨的也没几个了。”西大爷咽下了一口口水,艰涩地说道。

“西大爷,这文王山里还发生过什么怪事吗?”看到老人的精神镇定下来,我再次试探地问道。

西大爷奇怪地望了我一眼,思索了一会儿,摇了摇头“其他的也就没什么了。”

“大爷,这文王山上难道就没有别人再在这里下葬吗?”唐心眉头微皱轻声问道。

“有是有的,不过少的很,因为古老相传,这文王山是咱苗家的神山,容不得凡人冒犯的。”西大爷一脸虔诚地说道。

“那其他埋在文王山上的坟墓有没有发生过类似的怪事?”唐心追问道。

西大爷这次并没有很快地回答唐心的问题,而是疑惑地扫视了一遍正注视着他的众人,看得出来老人对我们如此关心文王山所发生的蹊跷事产生了怀疑。

在出发的时候我们就已经决定不将此行的目的透漏出去,主要还是担心当地的村民知道了文王山下可能有古墓,传出去会引起盗墓者的觊觎。

“呵呵,年轻人嘛,好奇心太重,总想着把一件事寻根刨底问个明白。”贾老真不愧人老成精,简简单单一句话就把西大爷的疑虑给遮了过去。

西大爷露出个原来如此的表情,思索了半晌道“到没有听说其他的坟墓发生过这种事。”

我与唐心对望了一眼,贾老也正看向我,我微微地点了点头,心中已经有了个大概,这两个发生怪事的地方应该是我们此行首先要探察的地方。

接下来的交谈中,装做不在意地探询了一番那土司的墓葬位置,贾老在旁边为我打着掩护,到也没让西大爷产生怀疑。

众人喝喝聊聊,直聊到午夜方才算告一段落,时隔半个世纪重逢的两位老人共卧一榻准备秉烛夜谈,我和才子、春娃挤到了一张简易的木床上,把条件相对较好的房间让给了唐心和兰花。

才子这牲口沾上床没过五分钟呼噜声便一阵响过一阵,已经许久没有经受他噪音锻炼的我一时间还真有点受不了,听到一旁的春娃也是不时地翻来覆去,看来在才子的折磨下,无法入睡的不止我一个人。

“春娃,不知道这几天温老那边有没有什么发现?”反正也睡不着,我索性与春娃聊起天来。

“这我可就不知道了,我这几天一直停在凤凰和东来了,有三、四天没回过村子里了。”

我哦了一声,春娃饶有兴趣地问道“郎大哥,你们好象对文王山特别有兴趣呢。”

没想到这机灵的小伙子竟然瞧出了些端倪,我笑了笑“我们这次来,一是旅游,二也是接到温老的信后想顺便过来瞧瞧这蹊跷古怪的文王山,我这人的好奇心特别重,遇到件想不通的事情,总会挂在心上。”

“对了,春娃,过了这个暑假,你就上高三了,想没想过将来考什么大学啊?”春娃是东来镇下六个山中小村唯一的一位上了高中的孩子。

“呵呵,想考到北京去!”春娃向往地答道。

走了大半天的崎岖山路,体力消耗本就不小,再加上酒劲上头,迷迷糊糊地不知道什么时候在才子如雷的鼾声中我终于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在西大爷的不舍与挽留中,我们还是踏上了前往文王山的路,我实在不愿意在东来镇继续耽误时间了,其他人的想法也和我一样。

从东来镇到文王山比从凤凰到东来镇还要远上一些,山间小路更加湿滑难行,足足从上午不到七点一直走到了傍晚,终于在春娃兴奋的叫声中,迎着夕阳的余晖,我望到了几缕冉冉升起的炊烟。

从山顶俯视下去,我刚好将文王山村看了个完整,第一印象便是这哪里能算得上是个村落?山坳间一处小小的平地上几十户简易的宅子拥挤在一起,离着村子不远处是一条如金丝玉带的大河自连绵青山一侧穿过,远远望去就那巍峨山脉就像被开天辟地的一刀给砍成了两段似的。

“那就是文王山了,那河是湘妃江。”春娃指着被大河北侧的大山告诉我。

正所谓“一山分两脉,首尾互相衔”我望着文王山叹了口气,这一年多以来,我所走过到过的地方也不算少,却还是第一次见到阴阳风水勘术上所记载的少之又少的“双龙衔首”脉,可惜却是个断脉!

双龙衔首脉号称天下三大奇脉之一,依照阴阳风水勘术批解,运主显贵,其气悠长,一般的龙脉是一条干龙,周围或萦或绕着些支龙,而双龙衔首脉却是两条干龙并存,首尾互相衔接,运数相通,实在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大吉龙脉,与普通的龙脉不同的是,一般的龙脉风水眼只有一个,而双龙衔首却是双龙眼!阴阳并济,最适合夫妻合葬。但是湘妃江却将整条龙脉破坏了个透彻!

那条平静安详的湘妃江就像断头台般将龙头与龙身一刀两断,原本大吉的风水佳脉因此怨气丛生,日积月累变成了大凶之脉!

这就让我有些糊涂了,如果吴者的墓穴果真在这文王山中,那么非但他后世子孙永世不得翻身,就连吴者恐怕也死后不得安宁,若是那个吴者选择墓穴的时候有位风水高人为他勘脉探穴,自然会看得出这道龙脉的奥妙,把死者安葬在这里等于是在害人呢。

这一道风水在阴阳风水勘术中也有记载,被称做“破面紫薇”相,俗称“养尸地”!是墓葬最为忌讳的。

死者安葬的位置如果不是在脉眼上还算好点,顶多是子孙后代霉运缠身,晦气盈门,如果是刚好葬在脉眼上,阴气积聚的中心,那这本葬的尸体有多半的可能会化为

转念一想,这吴者本就没什么后人,自然也就没什么担心的了,而且时隔二千年,或许是山川运转,沧海桑田,那条湘妃江也有可能是在后世形成的。

这“破面紫薇”双眼穴也有个讲究,那两个脉眼如果是单葬一人,无论埋到哪个风水眼上,结果都会穷凶极恶,但如果在其中一道龙眼位上先葬一人,最好是女性,使这人吸尽阴晦的地气,那另一道龙眼再有死者下葬,最好为男性,便会破了“破面紫薇”的风水。

不过这实在是太过于有损阴德的行为了,为了一己之私而令人永世不得翻身,甚至会化为魃魅僵尸,实在是风水堪舆的大忌。

也难怪这文王山上会发生古怪诡异的事情了,此刻虽然夕阳西下,但温度却不算低,我的额头还有汗水,山坳处的小小的村落在如金余晖下宁静而安详,但是看着远处的文王山,我的背心却是冷飕飕的,由心里向外冒着寒气,希望事情还没有太糟糕的程度。

春娃兴奋地大喊一声,率先向山下奔去。

才子与兰花一左一右地搀扶着贾老紧走了几步,越过了我,看得出来贾老的心情很激动“这么多年了,一点也没有变。”贾老低声自言自语道。

我想着心事,脚下不知不觉地放缓了下来,猛地感觉到背心似乎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突然间的袭击让我心里打了个激灵,身体已经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

等到我听到唐心的惊叫时,我的双手已经拽住了她的手臂,再晚个几秒,估计唐心就要被我的一记背摔给扔出去了。

“你吓了我一跳。”看着唐心惊魂未定的表情,我有些尴尬地埋怨道“这样做可太危险了。”

“就碰了你一下,反应这么强烈!”唐心埋怨地瞪了我一眼“人家是想问问你渴不渴!”唐心的另一只手上果然拿着水壶,“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唐心委屈地撅着嘴嘟囔道。

前面的兰花、才子和贾老也听到了唐心的叫声,纷纷回头望来。

“没事,刚才被一条山狗吓了一大跳。”唐心眼睛里闪动着坏笑对三人说道。

“山狗?哪呢?好久没吃狗肉啦!”才子听到唐心的话顿时来了精神,撸胳膊,挽袖子地嚷嚷道。

我没好气地瞪了一眼唐心,这丫头竟然敢说我是山狗,看我不好好收拾你!我暗暗地下决心,一定要找个机会教训、教训唐心。

不过经过她这么一闹,我的心思到不再去想这文王山诡异异常的风水格局,轻松了许多。

“早跑啦,我们还是快下山吧,天黑了路就更不好走了。”唐心催促道。

才子却不依不饶地四处张望着,到是兰花似乎看出了什么,似笑非笑地横了我一眼,在才子的手臂上狠狠地掐了一把,又提着才子的耳朵嘀咕了两句,才子疑惑地看了看我和唐心,嘟囔着扶起了贾老,不再去寻找山狗的去向。

等到三人再度前行,唐心笑嘻嘻地凑到我的身边,轻声笑道“我刚才到说错了,不是山狗,是条山狼才对呢!”

还没等我做出反应,唐心得意地笑着跑到了贾老一行人前面去了,只剩下我在最后咬牙切齿地诅咒着唐心笑掉大牙……

顶着如火的烈日,走了一整天的山路,即便我始终认为自己的体力在普通人中可以算得上是佼佼者,依旧觉得很是疲惫了,虽然还说不上举步维艰,但两条腿也重得可以,没想到贾老竟然还能谈笑风生,我对这位老人的惊叹又增了几分,果然是老当益壮啊!

春娃兴奋地一路小跑,跑下了山,我知道他一定是给温老送信去了,时间过得真是太快,仿佛眨眼间,我与温老分别已经有半年多的时间了,想到老朋友马上就能相间,心里颇有些激动,不知道现在的温老,完成了毕生宿愿后,是不是能够真正地过上平静安详的生活。

3

等到我们一行五人下了山路,走到文王村口,在春娃的引领下匆匆走来了一老一小两人。

只是这老人却并不是温老,我微笑的表情呆滞在脸上,心里微微地感觉到事情不太对劲了,如果温老在村子里,他知道我们来了,是绝对不可能不来接的,难道温老不在村里?或是出了什么意外?这个猜测让我本来就有些阴霾的心情更加罩上了一层乌云。

身后的兰花看到那两人出现的时候发出了一声低低的惊叫,我疑惑地回头望向兰花,这丫头躲在才子宽大的身体后,只露出半张脸惊惧地望着来人。

我还没有来得及问兰花看到了什么,跟随着春娃而来的老人已经开了口。

“这位就是郎同志吧?”那位老人步履有些蹒跚地来到我的面前急急地问道,虽然勉强挤出个笑的表情,可眉眼之间却没有半分高兴的味道,看样子好象有心事,我心里不好的预感更加重了几分,希望不是与温老有关,我暗暗祈祷。

老人手里拄着根树根制成的拐仗,包着头,一身对襟的青色粗布苗装,干瘦的脸上如刀削斧凿般皱纹密布,颚下一缕花白稀落的长须,看样子年龄要比贾老还大上些,虽然瘦弱的身体似乎刮阵大风都能吹倒了似的,但眼中射出的睿智与坚韧却决不容人小觑!而声音也是浑厚有力,震得我的耳膜隐隐做痛。

尤其是那两道直视着我的灼灼精光让我感觉自己被看了个透彻,心底生出了些须不舒服。

这位老人不简单啊,这是我对老人的第一个印象。

听到老人的问话,我迈前了一步,迎上老人,“老人家,我就是郎跃进。”

春娃在旁边插口道“郎大哥,向太爷爷是咱们文王山最高寿的长者。”随后在我耳边快速地说道“向太爷以前是咱们这几个寨子最厉害的白马!也是咱文王山的大族长!”

春娃叫这老人为太爷,而称温老二爷爷,这就表示这位向姓老人的辈分比温老还要高上一辈,苗族人对老人特别的尊敬,威望也极高,更何况是文王山的族长;而春娃的后一句介绍更让我对老人刮目相看,肃然起敬,何谓“白马”?苗族人中几千年来信奉着神秘的“魔公”,魔公其实就是苗人所崇信的宗教,在苗语里称为“呵比”,又叫做“叫魂”,而白马也就是施展魔公术的魔公师,在苗寨中,魔公师就好象神一样的人物,深受族人的崇敬。

据说魔公术可以驱邪、安魂,还可以欲测吉凶。

魔公师并不是人人可以做的,魔公师的传袭本身就充满了神秘,一般都是祖辈相传,凡是能够获得白马身份的人,不需要靠言传身教,通常苗族家庭中,若祖辈有魔公师,则后代才会有继承者,而整个家族中的继承者均为一人,不再有第二人。

继承者长期患怪病无法医治,长期做噩梦,梦见自己统御着千兵万马等。这正是魔公承传的预兆了,而此时族内应前往请来有名望的魔公师为其立堂、引线等,随之被承传者病会自愈,然后不必接受什么专业训练,自然会对整个魔公仪式、咒语等熟知并能熟练施展。

魔公师的传承与伏藏诗人颇为相似,而温老当时给我讲述这些苗疆风俗密事的时候就曾非常郑重地告诫过我,如果有一天来到苗寨,对待魔公师必须要尊敬礼让,否则不需要魔公师施展魔公术教训,便是他的信奉者也可以将对魔公师不敬的人碎尸万段了。

迎上老人如火炬般打量着我的目光,我恭敬地鞠躬施礼“向太爷,晚辈就是郎跃进。”

老人深深地望了我一眼,那两支平静的不含感情的眸子就好象充满着鬼魅的魔力,让我觉得自己在这老人的面前根本就没有任何秘密。

突地,老人大笑了一声,把手中的拐杖交给了旁边那个似乎与春娃同龄的小伙子,向我伸出了双臂“二伢子果然没有看错人,郎兄弟一脸正气,目光炯炯,很合我老头子的心思,好!好!”

我不敢怠慢,赶前一步与老人相拥,老人看似瘦弱如枯枝的双手在我的背上用力地拍打了两下才松了开来。

“这是我的重孙寅远!”老人一手扶着我的背,一手指着旁边那个为他拿着拐杖的小伙子说道。

我这才想起来随着春娃而来的,除了向老太爷外还有个青年人,顺着老人的介绍,我笑着点头上下打量了一番静静地站得笔直的小伙子。

这青年人皮肤黝黑,与春娃差不多高矮,身体却粗壮了许多,简直就是个缩小版的才子,背着支土制的猎枪,赤露在外的双臂虽然是自然下垂,但坟起的肌肉纹路清晰,一看就知道这青年的力气大得很。

国字脸,鼻直口方,只是那双浓眉下的大眼睛里的眼神刚直勇猛有余,却有些木讷,远不像春娃那么灵活。

随着向老太爷的介绍,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寅远的身上,小伙子的表情顿时有些局促,望向我的眼神羞涩中透漏着友善。

“郎大哥,早就听二爷爷说过你们的故事,我很佩服你!”寅远大声说道,伸出了双臂,这淳朴的小伙子直白得出乎我的意料,但很可爱,我马上对这个苗族小伙子生出了好感,我笑着与寅远拥抱了下。

接下来我简洁地将贾老、才子,唐心和兰花一一介绍给向老太爷,众人微笑着一一握手打过招呼,惟独兰花的笑容很是勉强,眼神惊异地望着向老太爷,却又好象有些不敢正眼看似的,由此我更加判定兰花最初的惊叫是因为向老太爷而发的。

这丫头在向老太爷身上看到了什么?我知道如果不是十分骇人的景象还不至于让兰花这个从小见惯了鬼魂的胆大丫头如此惊恐。

向老太爷很明显也注意到了兰花的异常反应,惊诧地仔细瞧了瞧兰花,“姑娘,你看到了?”

向老太爷这句话问得很莫名其妙,但除了春娃和寅远,我们都知道兰花的特异能力,只是不知道兰花在这位向老太爷的身上到底看到了什么?

该不是这老爷子是被鬼上身了吧?难道所谓的魔公传承就是这么传的?看着老人干褶如枯树的容颜,那双让我“心惊肉跳”的眼睛,我心里忍不住泛起寒气,这文王山处处都透着古怪。

兰花怯怯地点了点头算是回答了向老太爷的问题,但是对于老爷子伸出的手并没有接应,双手紧紧地揽着才子的胳膊,目光闪烁着不敢与向老太爷对视。

向老太爷理解似地笑了笑,收回了干枯的手掌,轻轻地抚摩着长须,“小姑娘天生奇异,和我年轻的时候一样,能看到许多常人看不到的东西,却也要承受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

听老人的话中意思,向老太爷年轻的时候好象也能看到普通人看不到的鬼魂之类的东西。

“不要怕,因为我是世传的白马,所以身边是三魂守护,不过在我成为了白马的那一天气,我反到看不见那些东西了。”向老太爷淡淡地解释道。

我有些明白兰花究竟看到了什么,在苗寨人所信奉的魔公传说中,人生来有三魂之说,一魂在天,一魂在地,而第三道魂魄与肉体结合,在人死后,一魂去投胎轮回,一魂守护尸身,一魂入极乐世界,普通的人活着的时候只有一道魂魄在肉体里,所谓的三魂守护,恐怕兰花在向老太爷的身上看到的是老人自己的魂魄,也难怪兰花会这么惊骇了,在一个活人的身边看到这人的魂魄跟随,的确是耸人听闻的。

向老太爷简洁地为众人做了讲解,果然与我的推测所差无几,兰花听到最后,知道自己是少见多怪了,神情轻松了下来,有些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从才子的身后跳了出来,嬉笑着主动地扑到向老太爷身上与老人抱了抱。

“咱们回去说吧。”向老太爷说,表情肃穆。

跟在老人身旁,一行人走进了文王山村,暮霭中的小小村落,一排排吊脚楼像是罩上了层浓重的金色,踏着光滑的石板路,耳边萦绕着清脆的鸟鸣,翠竹挺俊,炊烟缕缕,这美丽得如梦幻的景色真像一座世外桃源。

“老爷子,温老哥人呢?”才子忍不住问道。

向老太爷脸色微变,虽然只是一瞬,但却被我扑捉了个正着,我的心顿时沉了下去,种种迹象表明,温老出事了!

“前面就是我家,咱们回去说。”向老太爷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微微叹了口气没有说出这个让我最关心,最想知道的答案。

文王山村实在太小了,我在山顶望到这个只有几十户村落的寨落就已经生出了这个感觉,但等到我身处其中的时候,我更加觉得它小了,刚刚进入村子,我便已经望到了村子尽头的那座建在整个村落里最高位置的吊脚楼。

也是村子里最大的一座建筑,也正是向老太爷的家。

一路上看到几位苗装打扮的村民,看到我们都是一脸的惊奇,眼神中隐隐地透着些猜疑与敌意,但是看到向老太爷时,立刻变得恭敬无比。

“看咱的眼神怎么像瞧贼似的?”才子不满地嘟囔道。

我微微皱了皱眉,回头瞪了一眼才子,正看到贾老悄悄地拍了把才子,提醒他不要乱说话。

苗人在历史上便以骁勇善战、同心协力著称,长期以来遭受汉族统治者的欺凌,所以苗人向来聚族而居,对外来者尤其是汉人没什么好感,虽然新中国建立以来随着社会的发展,这种情况已经好了许多,但文王山处在群山之中,与外界几乎是与世隔绝的,估计这里平日里也是很少有外人来,所以看到我们这些外来者难免会有所戒备。

如果不是跟随在向老太爷身后,只怕现在已经有村民上前来盘问我们了。

向老太爷听到才子的话,微微地笑了笑“咱们文王山很少有陌生人进入,见到生面孔,难免有些失礼,不要见怪。”

才子到被老爷子说得有些讪讪地不知道该说什么,我连忙陪着笑说道“老太爷您言重了,我这兄弟脾气忒直,不会说话。”

向老太爷含笑望了我一眼,“小郎啊,这没什么,古时历代都有着‘苗不出疆,汉不入峒’的禁令,虽然咱文王山因为地形险峻,少受战火牵连,但听的、看的可不少,对外人的戒心多少重了些,不过时过境迁,我常说应该出去看看,可惜山里人安静习惯了,没什么出息,都不愿意走出去,呵呵,也只出息了春娃这么一个伢子。”

“向老此言差矣,能住在这仙境一样的世外桃源里,还有谁愿意去外面那纷扰混乱的世界呢。”贾教授微笑着说道。

不过向老太爷很明显没有听明白贾教授的之乎则也的一番感叹,询问地望向我。

“呵呵,贾老在说咱文王山风景好,谁来了都不想再走。”我低声附在向老太爷耳边说道。

老人眼中疑惑散去,满脸的皱纹舒展了开来,笑着向贾教授点了点头,“五十年前你来了,可你又走了。”

贾教授如遭雷击般双眼圆睁,无比惊骇地望着向老太爷平静的笑容“您,您知道我?您知道我来过?”

向老太爷满是皱纹的面孔上露出一个莫测高深的神秘微笑,扫了惊叫失声的贾教授一眼却没有说话。

贾教授如此强烈的反应到让我暗暗惊讶,虽然事隔多年,但当年贾教授与老夫子的确是来过文王山,这也只说明向老太爷的记忆力超群罢了,这文王山经年累月没什么外人到来,能够记这么多年也算不上惊世骇俗,只不过向老太爷看到贾教授古稀的相貌能够联想起当年那个风华正茂的青年,也的确厉害,但怎样不至于如此惊恐交错吧?不过想想在刚才初见向老太爷的时候,贾教授完全是陌生人第一次见面的模样,两人到真不像曾经相识的样子,否则贾教授连西大爷都能记得,怎么会忘记向老太爷呢?

事实是,我在后来向贾老提出我心中的疑问,贾老也百思不解地告诉我,当年他与老夫子来到文王山时害怕惊动苗寨中的山民,连村子都没有进,对于向老太爷是如何知道他曾来过,也只能归因于神秘的魔公术。

一路上我看到了两家房门紧闭,而门上钉着一张画满了奇形怪状的符咒似的红纸,门板上平平地贴着一支碗,那碗看起来根本没有任何的牵引,却脱离了地心的引力,就那样离开了地面一米多高,静静地贴在门板上,这景象让我暗暗乍舌。

低声问了春娃才知道,这两家就是前段时间死了儿媳的那家和后来离奇地死在那女子墓穴里的年青人的家,经过向老太爷做法式,几家人正在进行着一种被称为避火驱邪的法式。

我好奇地询问向老太爷那碗怎么会贴在门板上,老人笑笑说,是那家先辈的魂在端着碗守护着自家的院落。

求证地看了看兰花,兰花面色不善地点了点头,看来其实在每扇门板前都站着一个鬼魂在端着碗,只是我看不到而已,想到这里,我又回头望了眼兰花有些苍白的脸颊,暗暗有些庆幸自己看不到那些东西,否则这日子过起来也实在太有些提心吊胆了,反倒没有什么也看不到过得自在,向老太爷那句话说的还真对,看到了许多常人看不到的东西,却也承受了许多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

或个胆小的人,只怕早就被吓成了疯子了。

虽然老人看起来瘦弱得几乎随风颤抖,但脚力实在不若,我们跟在后面也是全力以赴才没被落下,来到老人家,跟着向老太爷走上了吊脚楼,木桌上已经摆满了苗家的佳肴与美酒。

向老太爷的儿子与儿媳都已经过世,孙子与孙媳妇,也就是寅远的父母看样子也都四、五十多岁了,后来询问了寅远后我才知道,向老太爷今年已经是九十六岁的高龄!比祖父还要大上十岁。

“老爷子,……不住再次想询问温老的消息,向老太爷摆了摆手“我们边吃边说!”说着不由分说地端起了一支盛满了烈酒的大牛角递了过来。

“来,尝尝老头子我酿的米酒,再有半个月就是咱们的苗年了,无论如何你们要留下来!”

没想到被我们赶上了个好日子,所谓的苗年对于苗寨的重要性便如我们的春节一样,各地苗族的苗年日期并不一致,大致安排在阴历的九、十 、十一月中。

拦门牛角酒是苗家人招待贵宾的礼节,怎样也是不能拒绝的,尤其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人所提的酒,若是不喝,那不单是得罪了提酒人,甚至连整座苗寨也会认为受到了侮辱,对向老太爷亲自提的酒,我自然不敢不喝。

受宠若惊地双手接过向老太爷手里沉甸甸的牛角,这满满的一角酒足有半斤,香气扑鼻,入口微甜,回味绵远,却并不十分辛辣。

半斤酒不算少,但对我来说还算不得难以承受,实际上走了一天的山路后,精神颇有些委顿,一角酒下肚后,顿时把精神提了起来,回味地舔了舔嘴唇,大声赞了声“好酒!”冲老爷子翘起了大拇指。

向老太爷看到我一口气将酒干了下去,也哈哈大笑着将诺大的牛角再度满上递给了才子,才子在一旁瞧得早已经是喉咙咕隆乱响了,忙不迭地接了过去,咕咚、咕咚一口气灌了下去,意犹未尽啧啧地吧唧了两下嘴,有些不舍地把牛角杯还给了向老太爷,一旁的寅远嘿嘿笑着递给我和才子一人一支大碗。

“郎大哥,才大哥,我陪你们喝!”寅远为我和才子倒满了酒,举杯豪迈地大声说道。

俗话说的好,酒是万能胶,很多感情都是在酒桌上喝出来的,而且喝酒也能看出一个人的性格秉性,那边的向老太爷端着牛角杯,以苗家人最高的待客礼节向贾老、唐心和兰花敬酒,这边我与才子、寅远碰碗必干,口口见底。

等到拦门牛角酒喝罢,我和才子一人最少已经喝下了四大碗的自制米酒了!虽然酒味香甜,又很清淡,但灌下了一肚子的酒水,难免有些发涨。

“喝酒急什么,快来尝尝咱们苗寨最地道的狗肉,金球糯粑,还有这道酸鸡……老太爷笑着对我们说道,指着一盘二寸多长的小鱼说道“尝尝这道鱼,这可是咱们湘妃江的特产,名叫逆江梭,美味得很呢。”

大家都被向老太爷一家的热情好客所感染,纷纷客套着品尝起苗寨的美酒佳肴。

听到向老太爷不经意地提起了湘妃江,文王山诡异凶恶的风水格局再次浮上了心头,抬头看了看向老太爷,老爷子也正目光淡然地注视着我,眼神依旧晴朗有神,我不知道是错觉还是果真如此,老人的眼神里似乎并不像他所表现出来的那么兴高采烈,反而好象是在极力地想掩饰着一些让他担忧的东西。

放下了酒碗,我终于忍不住再一次向老人提出了温老的下落“向老太爷,我想知道温老哥现在在哪里?他是不是,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我紧紧地盯着向老太爷的眼睛问道。

听到我的问题,就连正与寅远高谈阔论的才子也放下了酒碗,关切地望向了向老太爷,酒桌上立时静得掉根针都能听得到。

向老爷子缓缓地放下了酒碗,脸上的笑容逐渐被严肃代替,长长地叹了口气“二伢子昨天上午出去,到现在也没有回来。”

温老失踪了!虽然我心里对温老有可能出事已经有了准备,但向老太爷亲口说出来,仍旧让我先是一惊,而后微觉得有些安慰。

首先可以断定,温老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事情或是危险,否则他不可能两天一夜不知所踪,这让我的心里很惴惴不安地为老人的安危而担忧,但是没有发现温老的下落多少也让我还遗留着幻想,至少现在还不能确定温老已经遭遇了不测。

我的心情一下子沉重了起来,自责地咬了咬嘴唇,如果我能够早点意识到这件事情的严重性,在路上能够加快些速度,早几天到达这里,或许温老就不会失踪了!

身旁的唐心似乎猜到了我的想法,在桌下悄悄地握住了我的手,微微用力地握了握,我侧头望去,正好与唐心安慰的眼神相遇。

“别担心了,温老哥心思谨慎,见识又光,而且身怀绝技,我相信他不会有事的。”唐心柔声说道。

我苦笑着轻哼了一声,希望事情果然如唐心所说的那样,温老能够化险为夷,只是再怎么说温老也是年近七旬的人了,许多灵异诡怪的事情处处杀机暗伏,温老一个人实在是凶险已及。

如果温老真的因为我贪恋沿途的美丽风光而遭遇到了不测,恐怕我真要内疚一辈子了!

我恨不得马上就出去上山寻找温老的下落,但是看着窗外笼罩在夜色里的朦胧大山,我知道如果我真这么做了,无异于把所有人都送进了危险之中。

“小郎啊,事情已经到了这步田地,再急也是没有用的,二伢子不是短命相,山神会保佑他的。”向老太爷安慰道。

这位三魂守护的“白马”的话多少让我高悬的心稍稍放下了些,现在的我宁愿相信这位可以预测吉凶的老人所说的话。

接下来的气氛就沉闷了许多,每个人都在担心着温老的安危,一顿饭在沉默中匆匆结束。

“老太爷,我想明天一早就去寻找温老哥。”我对向老太爷说道“他走的时候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比如说去哪了?”

“二爷爷走的时候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寅远皱着眉头一脸不解地说。

“什么话?”我急急地拉住寅远的手腕,充满了希望地望着寅远。

寅远极力地回忆了半晌,表情痛苦地期艾着说道“二爷爷那两句话说得很奇怪,我没上过啥学,也没听太懂,好象是什么,山穷水尽没了路,只因人在这山中。”

“山穷水尽疑无路,只因身在此山中?”唐心轻轻地反问了一句。

寅远立刻点头,满眼敬佩地望着唐心说“对,对!就是这两句!”

我皱着眉头,默默地低吟了两遍这两句拼凑在一起的诗词,温老说出这两句诗绝对不会是随口而出,肯定其中在暗示着些东西。

“寅远,那二爷爷后来是向哪里走了?”我思索着问道。

寅远挠了挠头“二爷爷让我帮他把他的家伙装上了竹筏后就让我先回来了,他应该是顺着湘妃江漂下去了吧。”寅远猜测道。

“顺流而下?”我疑惑地反问,来时在山顶我看到湘妃江的流向,向上拐过文王山后,不知道是什么情形,但是向下却是顺山而行,最后流入沱江的。

如果温老是顺着湘妃江一路向下,那么距离文王山就会越来越远,难道他在湘妃江的下游发现了什么?

难道温老发现了文王山内可能存在的古墓的入口?我猛地生出了这个想法,不禁望向贾教授,贾老也正疑惑地望着我。

交换了一个眼神,我看出了贾老内心里和我相同的问题,从温老的来信、西大爷的描述中,发生诡异离奇事件的地点都在文王山上,若是温老果真发现了有关文王山里古墓入口的线索,那也该在文王山上,而不应该离开文王山向下而去。

不过话说回来,或许建造山中陵墓的设计者就是害怕后人发现山上的秘密,偏偏把入口放在离文王山几十里以外的其他地方也不无可能。

但是湘妃江萦萦绕绕到流入沱江何止数百公里,这么一条长河上寻找温老的下落实在困难了些,毕竟温老不可能一直停留在江上,至于他在哪里靠船上岸也未可知,就算真的找到了他在哪里上的岸,苍茫群山里寻找一个人的下落,这可真是比大海捞针也容易不了多少。

寅远所提供的信息的确可以称之为线索,不过这线索的范围也太大了些吧。

我觉得最重要的线索还是在温老临走时留下的那两句诗里“山穷水尽疑无路,只缘身在此山中。”这两句诗的含义再容易理解不过了,但是现在却让人想不出任何头绪来。

“难道他不会逆流而上?”才子眨着眼睛看着寅远问道。

“不可能!”寅远断然否定了才子的猜测,“湘妃江就是从文王山里流出来的,已经到尽头了,再向上哪里还有路呢?”

“哦?这么说文王山是湘妃江的发源地?”我心里如闪电般划过一道亮光,隐约地抓到了点东西,山穷水尽疑无路,这不是与寅远所说的情形很相似吗?

“是啊,顺着湘妃江向上走,就进了一个水洞了,也就是湘妃江的起点。”寅远肯定地点着头说道。

“那洞里有什么?”唐心冷静地问道,这个问题可以说是至关重要的,我知道唐心现在的猜想应该和我一样,都怀疑那水洞就有可能是文王山中陵墓的入口。

“那洞里可是鸭变婆的住处!是咱们文王山的禁地,好多水蛇把守着,没人敢进去,有进去的人也都再没出来!都被鸭变婆吃掉了!”寅远有些慌张地低声说道。

鸭变婆是苗人传说中一个吃人的鬼怪,是极凶极恶的代表,看着寅远惊恐的表情,我的心里反到兴奋起来,越是这样神秘的地方其中便越有可能隐藏着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我几乎已经可以断定就算这所谓鸭变婆的住所就算不是什么山里古墓的入口,也应该与文王山所发生了怪异离奇的事情有关联。

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感觉而已。

4

虽然寅远说的非常肯定,温老应该是逆流而上,而绝不是顺流而下的,但山穷水尽疑无路就已经给了我最好的暗示。

我的胸口兴奋得如群鹿乱撞,心里已经计划好了明天的路线。

“天色不早了,你们一路上也很辛苦吧,早点睡觉,明天还有事情要做。”向老太爷平静地发话“你们对周遍的大山不熟悉,容易迷路,我让寅远和春娃陪你们一起。”

向老太爷家的吊脚楼虽然是整个文王山村最大的住宅了,但也只有三个房间,一来这山里极少有客人来访,所以根本没有所谓的客房,二来也是因为湘境天气潮湿闷热,多蛇蝎之类的毒物,所以吊脚楼下层是作为牲畜的圈,只有上面一层用来居住的,最后由向老太爷的孙媳妇与唐心、兰花三女一房,寅远、才子一间,而我和贾老则与向老太爷住了一屋,房间的分配是向老太爷安排的。

我觉得老人家一定是有些什么话要说。

果然,等到房间里只剩下我们三个人的时候,向老太爷就着昏暗的烛光点燃了一袋土烟,吧嗒、吧嗒地吞吐了两口,一股淡淡的烟草味道弥散开来,这种水烟的味道醇厚香润,不像一般的烟草那样刺鼻,让我这个从不抽烟的人闻起来也觉得精神清爽了许多。

“其实嘛,我的祖辈并不是苗人。”向老太爷深深地吸了口水烟,轻轻地说道“我的祖先住到这里以后,后代与苗人通婚,逐渐地就成了苗人。”

向老太爷的话让我一愣,不明白老人怎么突然闲聊起了这些种族演化的事情来了。

“我们文王山人祖祖辈辈有一个训诫,文王山的男娃一辈子不能离开文王山,女娃子一个都不能留在文王山里。”向老太爷悠悠地叹了口气说道,烛光下幽幽的眼神透过窗子望向虚无的黑暗中。

这到是个很古怪的祖训,我暗暗琢磨着,为什么要让自己的后代守在这么一个与世隔绝的大山里呢?或许是因为向老太爷的祖先饱受战火蹂躏,就像陶渊明笔下的桃花源一样,选择了避世的生活吧。

“祖先吩咐他的后辈们一定要守护好文王山,山里住着我们的神,鸭变婆是为神看守着大门的。”

“贾先生,五十年前你们来过,我知道你们是在寻找着什么东西,五十年后你又回来了,我知道这文王山就要发生一场翻天的变化了。”向老太爷苍老的脸上流露出一种哀伤的表情,原本就纵横密布的皱纹仿佛都挤到了一起。

我看到贾教授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向老太爷没有等到贾教授出声,又继续说了下去。

“一代一代,在这文王山上,我们的先祖到我们已经不知道生活了多少年,以前世道不好,轻壮后生们还能守得住不得离开文王山的祖训,可如今时代变了,外面的世界热闹的很,后生们再也守不住这文王山的苦啦。”向老太爷无声苦笑着摇着头。

“为了让寅远留在山上,我不让他上学,可是有什么用呢,马儿越拴越烈,雄鹰越困越凶,早晚有一天,寅远的儿子,孙子还是会离开文王山的。”向老太爷的声音越来越低,说到最后几乎已经趋近无声。

老人眼神中那深深的无能为力让我感受到了他心底深沉的悲哀和痛苦矛盾,我真不明白,就算这文王山人的先辈躲进来时的天下是战乱不堪,但所谓分久还有必合的时候呢,谁也不能预测身后的事情,又何必给自己的子孙制定这么一条规矩?

“守护这文王山的重任,怕是要断在我这一辈手里了!”

向老太爷这句话一出口,像块巨大的石头撞在了我的心头,他反复地提醒着我和贾教授文王山人世代相传守护文王山的祖训,这老爷子分明是在暗示着我湘妃江起源的那个洞一定是个关键的所在!

“老爷子,那文王山里是不是隐藏着什么重要的东西?那个据说的鸭变婆居住的洞是不是就是入口?”我咬着牙直截了当地沉声问道。

既然向老太爷已经开诚布公,我如果再扭捏着转弯抹角就有点过分了,何况从老人的言语中,我能感觉到老人似乎对我们此行的目的已经猜了个大概,至少他好象已经预测到了我们会一探那传说中凶险无比,有去无回的水洞了。

向老太爷深深地注视了我一眼,眼神中竟然浮现出少有的慈祥光芒“小郎啊,你的确是我这些年很少见到年轻人,有胆有谋,有主见而且够豪爽,我老头子之前常听二伢子说起你,今天一见,也的确让我欢喜的很。”老人伸出干瘦的手掌抚摩了两下我的头顶,微笑说道。

老人的眼神点燃了我胸中的温情,那感觉就像面对祖父时的温暖,胸膛里隐隐地有些闷酸。

“我不知道文王山里到底有什么,以前也的确有人进去过鸭变婆洞,但是也确实再没有回来,不过,我知道这一切都拦不住你,文王山将不再是个秘密。”向老太爷的目光再度投向窗外。

“老爷子,文王山上发生的事实在是太古怪了,那洞里是不是真的有鸭变婆?”我心中一动,联想到文王山破面紫薇的风水格局,突然生出一个匪夷所思的猜想,会不会是那块养尸地中真的埋葬过死人,而那死人好巧不巧地真的受地阴之气的熏养而化为了僵魃?所谓的吃人的鸭变婆就是吸血食人的僵尸?

“没人见过鸭变婆,但是以前在月圆时候的夜里,如果站在洞外就能够听到洞里传出来的许多人的哭声,我年轻的时候也听到过,这些年也没人敢再接近那洞口了。”老人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跳动的烛光,干瘪的脸皮如抽搐般,一跳一跳,如梦呓般呢喃道“又快到月圆夜了……”

再过两天就是阴历的八月十五,中秋佳节了。

我与贾教授对视了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眼底深深的惊骇,以向老太爷这等人物提起来都会如此恐惧,真是难以想象到底是怎样一番让人毛骨悚然的景象?

毕竟向老太爷也只是在洞外听到了声音而已。

“那洞里到底有什么?”贾教授呼吸急促地喃喃自语道,像是在问向老太爷,又像在问自己。

“有什么?呵呵,或许你很快就会知道了。”像老太爷的脸上突地绽放出一个无比诡异的笑容,声音飘渺地说道。

窗外吹进一阵微微的凉风,如豆般昏黄的烛光跳动着摇曳了两下,映得向老太爷的笑容说不出的怪异,如果不是那双眼睛还流露出活人的气息,我真怀疑面前是一具死去多年的干尸在笑!

刚才那如见亲人的温情荡然无存,我打了个激灵,想到早前老人所说的三魂守护,想到向老太爷身边正有两条鬼魂在飘荡着,虽然看不见,但背心忍不住向外冒着丝丝的寒气,竟然有些不敢去看向老太爷的脸!

这文王山实在太古怪了,山怪、水怪、人更怪!

我侧过头看了一眼贾教授,这位风趣健谈,经历了无数奇事怪事的博学老者此刻的表情中也满是惊慌,眼神闪烁地望着我。

人就是这么奇怪,在遇到难以把握的让自己害怕的事情事,总想寻求别人的安慰,虽然明明知道那人也未必就不怕,好象只要看到别人安定的眼神自己也会觉得安心了不少,殊不知如果看到对方惊恐的眼神,反倒更加深了自己的恐惧。

“夜深了,早些睡吧。”向老太爷淡淡地说道,不知道什么时候那让人颤栗的诡异笑容已经消失了。

今夜很黑,窗外的夜空里没有月亮,没有星星,吹灭了微弱的烛光后,四周归于一片黑暗,更令我觉得压抑的是死一样的安静,我不光听不到贾教授、向老太爷的声音,甚至连自己的呼吸声都感觉不到!

视觉与听觉上的双重压抑几乎让我窒息,躺在四处漏风的吊脚楼上,白天让我心情愉悦的鸟鸣与风吹过竹林发出的沙沙轻响都消失了,睁开眼睛,闭上眼睛,入目都是一片漆黑,我觉得自己周围好象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我,我努力地睁大眼睛去看,想要寻找些能看到的什么东西,骤然间,两道鬼魅的光亮在我的眼前闪过!我的头皮嗡地一声炸开,手中的打火机瞬间燃了起来。

我看到向老太爷没有丝毫感情地怔怔地注视着我!

我轻轻地呼出口气,勉强冲着向老太爷挤出个笑容,老人却没有任何反应,我轻轻地呼唤了两声,依旧是目光直勾勾,但眼神却涣散没有焦点,这情形有些像宝儿给我的感觉,这突如其来的想法又让我深深地打了个颤栗,虽然夜里的温度已经可以说得上有些冷了,但我的额头和背心依旧渗出了汗水,是冷汗。

我轻轻地伸出手推了推向老太爷,老人顺势翻了个身平躺下来,鼻口发出微微的鼾声,而眼睛依旧是睁着的,原来这老人竟然是睁着眼睛睡觉!

我皱着眉头几乎呻吟出声,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衣服的背心已经被冷汗给溻湿了,紧紧地贴在背上,又湿又冷,这感觉极其难受。

不过经这么一吓,我紧绷的神经反倒放松了下来,昏昏沉沉地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入目的是透窗而来的朝阳的光芒,耳边是此起彼伏的各式动听的鸟鸣,向老太爷已经不知去向,房间里只剩下我和还在熟睡的贾教授。

昨晚心惊肉跳的感觉已经烟消云散,至少现在周围的一切我能看到,能听到,这让我的安全感强烈地暴涨。

看了看表,刚刚早上四点,时间还早的很,但我这个人向来是一觉的命,无论几点只要是自然醒来,这一天便再无法入眠了,静静地躺了一会儿,实在是无聊,不忍心辜负这大好韶华,轻手轻脚地爬了起来,缓缓走下了吊脚楼。

站在院子里,我迎着被高山遮住一大半的初升朝阳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舒服地呻吟了一声,活动了两下脖颈,却刚好看到远处一道拄着拐杖的略微佝偻的青色身影,是向老太爷,正步履蹒跚,但速度却极快地向远处的湘妃江走去。

我心中一动,下意识地快步跟了上去。

向老太爷的走路速度很快,我不远不近地跟着老人向村口走去,这小村落本就小的很,没几分钟便已经走出了村口,老人却丝毫不停留地向着湘妃江行去,走出村子后,四周的树木逐渐茂密起来,有了隐蔽的工具,我渐渐地将与向老太爷之间的距离拉近了些,跟在他身后十来米处的位置。

我原本以为向老太爷是本湘妃江而去,谁知道离江边还有百十米远的时候,老人突然改变了方向,折向了江下游的方向。

没想到向老太爷突然改变了前进方向,我一时间差点便暴露了自己,连忙藏身到一棵粗大的树后,只露出眼睛观察着向老太爷,还好,老人并没有发现我,这让我暗暗地松了口气,如果被向老太爷察觉到我在跟踪他,还真不好解释。

其实凭心而论,我并不愿意承认自己是因为不相信向老太爷而跟踪他,说不上为什么,单纯的感觉,我就是觉得这老人对我们并未抱有恶意,我相信他昨晚所说的话都是出自真心的,虽然向老太爷也说过,祖训让他们守护着文王山,但如果向老太爷真想害我们的话,根本不需要告诉我们那些事情。

其实要是在以前,我凭自己的感觉做出判断后,一定不会在有任何的疑虑,但是在经历了林亚和上沙的那件事以后,尽管自己不愿意承认,但连自己也发现了自己的改变,我已经很难轻易地光靠着感觉去信任别人了。

跟着向老太爷顺着湘妃江向下走了里许,翻上了一道缓坡后,进入了一片茂密的竹林,老人青色的衣服混在竹林里很难发现,我不得不再次拉近了与向老太爷间的距离,幸好微风吹过竹林发出的沙沙声响完美地将我的声音掩饰了过去,向老太爷并没有发现有人跟踪。

或者在他的内心里根本想不到会有人跟在他的身后吧。

进如竹林后,向老太爷的速度逐渐放慢了下来,时而停停打量一番四周的景象,好象是在分辨路径,这片浓茂的竹林在我看来并没有任何的不同,完全都是清一色的竹子,而且林中也没有路,若是我自己走进来只怕就会迷失在其中。

又跟着向老太爷走了有半个小时左右,周围的景色才发生了变化,竹林渐渐稀落起来,周围出现了些一人多高的灌木。

老人在一片灌木前站住了脚步,缓缓地转过了身,朝向我隐伏的方向,淡笑着说道“到地方了,出来吧。”

我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原来向老太爷早就发现了我!既然已经被识破,我也只有站了出来,向老人走了过去,窘迫地望着向含笑的向老太爷,心里电光火石般地酝酿着该怎么向老人解释,看着那双充满了睿智的精光双眸,我暗暗地感到心惊,始终想不通这老人是怎么发现我的!

“别动!”在我走到距离向老太爷还有四、五米远的时候,老人沉声喝道,含笑的脸色也是突然一变。

我心里正思量着该怎么对向老太爷解释自己跟踪他的借口,听到老人的喝声,猛然愣住,将已经抬起的右脚硬生生悬停在半空,难为情地望着向老太爷“老爷子,我,我没什么恶意。”我涨红了脸嗫嚅道,缓缓将右脚放下。

“别动!”老人脸色肃穆地又低声喝了一句,语气里是不容置疑的命令,我不解地望向向老爷子,却发现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的并不是我,而是我身后的右上方。

我的心猛地一颤,慢慢地向后转头,想要看看身后究竟有什么让这位老人也有些惊慌的东西。

“别动!”向老太爷第三次沉声喝止了我的行动。

我的眼睛尽最大的努力向右侧斜过去,可是该死的眼眶阻挡着我进行三百六十度立体观察,我没有办法看到身后到底是什么,但是我已经能够感觉到危险的存在了。

向老太爷那双好象被皱纹遮得只剩下一条缝的浑浊的眼睛突然间放大开来,一眨也不眨地注视着我的身后,一只手悄无声息地缓缓向怀里伸去。

我的头皮有些发麻,脖子都有些僵硬了,这种未知的危险最让人感到恐惧,而且是越来越恐惧,因为我不知道身后究竟是一只老虎才狼,还是一只僵尸鬼魅,甚至比这些更加可怕的存在。

我那条支撑着整个身体的左腿已经感到有些发麻,身不右己地微微颤抖起来。

向老太爷伸进怀里的那只手慢慢地掏出了一把三寸多长的双刃小刀,说是刀,也只是有些类似,类似于梭型,中间厚两边薄,没有刀把,我一眼就看出了这是一把打磨得十分精细的飞刀,只要使用者够准,那么这把小小的飞刀在短距离所能发挥的杀伤力将不亚于一枚六四式手枪所发射的子弹。

至于这个有效的距离是多远,我敢肯定以我和向老太爷之间这几步远的距离,绝对是在有效射程之内的,这老头该不是要拿我当靶子吧?我心里七上八下地猜测着。

“看好了,我发刀,你就向前跑!”向老太爷扣住了刀身,缓缓地微抬手臂,沉声对我说道,眼睛却一刻也没有离开我的身后。

我应了一声,紧紧地盯着向老太爷手里的飞刀,暗想着一会儿这老爷子发刀时我要向旁边跳还是向地上爬下去好,我自然能看出来向老太爷瞄准的目标就是我身后那个不知道究竟是什么的东西,但是我还是怕这位九十六岁高龄的老人飞刀稍微偏上那么一偏就会钉到我头上某处。

“跑!”老人一声巨吼,手中的飞刀激射而出,借着反射的阳光划过一道耀眼的白芒向我射了过来,几乎就在老人吼声发出的同时,我已经大头向下地向前扑了出去,没等到头接触到地面,伸出双臂在地上支撑了一把,借力做了个空翻,等我再站起来的时候,我已经与向老太爷并肩而立了。

“恩,小伙子动作还挺利落的,功力不浅啊!”向老太爷微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讪笑着挠了挠头,望向我原来所站的位置,不由得倒吸了口凉气,在距离我刚刚所站处二米外,向老太爷那把飞刀正钉在一条尺许长,浑身通体碧绿的毒蛇七寸处!这射浑身上下碧绿得好象青草一般,只有眼睛与尾尖是赤红的颜色,那三角形的蛇头上一双赤红的阴冷的眼睛好象充满了怨毒似地盯着我!更奇特的是,这绿蛇的头顶竟然生着黑色的王字型花纹!

我固然是因为向老太爷如此精妙绝伦、神乎其神的飞刀绝技而震惊,更是因为这条被飞刀射中仍在扭动翻滚的绿蛇而感到后怕!

难怪刚才向老太爷一再禁止我移动,蛇这种冷血动物是靠身体上的热感应器官来分辨周围的环境和猎物的大小、位置,一般的射是不主动攻击人的,但是这种巨毒蛇则是个异类,凡是进入到它的领地或者攻击范围之内的,除非是它的家人,否则连同类也不会防过,完全不是为了捕食而攻击,单纯就是攻击,我刚才已经成为了它的即定目标,若是我冒冒失失地动起来,它便会以为我要攻击它而率先攻击我,我一动不动,以这种蛇阴险狡诈的个性,势必会生出些疑虑而小心翼翼地行动。

“这蛇是……瞠目结舌地结结巴巴说道,额头的冷汗已经顺着鬓角滑落,虽然以前没有见过这种蛇,但是我可曾经听温老说过在湘西蛊巫制作蛊种的时候有一种最厉害的毒物,叫做小青龙,毒性比响尾蛇还要烈,据说专以巨毒的竹叶青蛇为食物,如果被它咬上一口,用不上十分钟必死无疑!

“小青龙,竹叶青的老祖宗。”向老太爷缓缓地走到那条还没有气绝的毒蛇旁捏起七寸拔出了飞刀。

虽然我已经大概判断出了这条蛇的名字,但经过向老太爷的确认,尽管危险已经过去,我的心依旧不听话地扑通乱跳起来。

看着向老太爷熟练地用那把小飞刀将这条巨毒蛇的毒腺剃掉后将蛇远远地甩向了远处,我奇怪地望着老人,不明白他为什么没有杀掉这条蛇。

向老太爷朝我笑了笑,将飞刀收进怀里“小青龙是万蛇之祖,是山神的儿子,杀他会招来灾祸的。”

向老太爷似乎对我的跟踪丝毫不以为忤,连看我的眼神都没有半点变化,这让我更加羞愧,毕竟这位老人救了我一命,如果是想害我的话,刚才只要不出声,不出手,我相信我现在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了。

“老爷子,我,我……我汗颜地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呵呵,年轻人啊,好奇心重些太正常不过了。”向老太爷宽容地笑着说道“你跟我近些,我身上有雄黄包,还常喝雄黄酒,咱们这山上蛇蝎蜈蚣这类的毒物多的很,可千万要小心啊,如果前天在西伢子家没有喝那道拦门酒,只怕你们昨天都难得平安上山来呦。”

我这才明白原来在西大爷家喝的酒里一定也有克制毒物的雄黄。

“跟我来吧。”向老太爷淡淡地说道,转身拨开灌木丛钻了进去,人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虽然我刚才侥幸被向老太爷救下,免遭了蛇吻,但回忆起来心底仍旧有些发毛,颇有些草木皆兵的感觉,紧跟在向老太爷的身边,四处打量着周围,生怕突然间从哪里再冒出来一条什么稀奇古怪的毒物来。

“不要怕,既然这里有小青龙出现,其他的毒物只怕早就逃跑了。”向老太爷笑着说道。

果然在穿越十几米的灌木丛的过程中,我再也没有看到任何的毒蛇,甚至连蝎子、蜈蚣之类的毒物也没有,尤其可怕的是,我在之前沿路走来一直没有停断过的清脆鸟鸣居然也消失了!

现在回忆起来,在接近小青龙前周围的环境已经表现出了种种迹象,只是我的全部心思都放在了向老太爷的身上忽略了而已,到最后落得个身处险境不自知,差点丢了性命!我苦恼地想,暗暗警告自己一定要引以为戒。

穿过了灌木丛后,眼前的景色霍然变换,我的面前出现了一个山洞,洞口不大,也就仅容得下一人弯腰进入,看来向老太爷的目的地到了。

果然,向老太爷轻声说“到了。”径直向洞口走去,洞口前一片小小的空地上爬着几支蛰伏的手掌大小的蝎子,这些蝎子黑得发亮,尾巴上的毒针清晰可见,我们刚钻出灌木丛便似乎发现了我和向老太爷,尾巴高高翘起,做好了攻击的准备,我现在的心里还笼罩着小青龙带给我的阴影,忍不住拉了一把向老太爷,心有余悸地为他指了指那些蝎子。

向老太爷笑着微微摇头,仍旧向前走去,我只能硬着头皮紧紧跟在他的身旁,一方面这老人在文王山土生土长了近一个世纪,对于文王山的了解比我深得多,跟在他的身边,安全感便提升了不少,其二也是争强好胜的心理在作祟,不愿意在这位老人面前表现出懦弱胆怯来。

让我松了一口气的是,这些蝎子很明显和小青龙不属于同一个级别的毒物,对于向老太爷身上的雄黄味极为忌惮,距离拉近到两、三米的时候,纷纷四散逃窜开来,我暗暗地呼出一口气,偷眼瞧了瞧身旁的向老太爷,老人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也正看着我,与老人的目光撞到了一起,我的脸唰地一下子涨红。

“老爷子,其实,我不是有意要跟着你的,我只是很好奇。”我讪笑着说道。

“你能来到这里也算是天意注定了,千百年来,只怕你还是第一个进入到我族宗堂的外人。”向老爷子神色有些黯淡地轻声说道,颤巍巍的身体缓缓地在洞口跪了下去。

5

原来这个地方竟然是文王山人的宗堂,我有些苦笑不得,所谓宗堂与祠堂的意思差不多,都是供奉祖先灵位,祭拜的地方,我没想到跟着向老太爷一路走来只不过跟到了人家的宗堂。

看到向老太爷虔诚地跪在地上,磕了几个头后双手合并立于头顶,轻声地念叨着什么,想必是在祈祷祖先的谅解,领了一个外人来到饶他们了吧。

想了想,我也跪倒,默默地磕了三个头,所谓入乡随俗,既然来到文王山,那么对文王山人的祖先我也必须要尊重的。

看着向老太爷祷告了良久后,才站了起来,我连忙把老人搀扶起来,将拐杖递到了向老太爷的手里。

“这宗堂一直都是咱们文王山人的禁地,除了族长,族人一辈子也只能来两次。”向老太爷轻轻地说道,表情中看不出来是高兴还是哀伤。

“哪两次?”我的嘴已经先于我的意识做出了反应,等我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有可能关系到人家苗寨内部私密的时候,问题已经问出了口。

我讪讪地望着向老太爷,生怕老人因为我的多嘴而生气。

向老太爷露出了一个好象自嘲似的笑容,虽然是在笑,但眼神中所流露的悲哀却让我感到他内心的辛酸。

“一次便是出生的第三天,由族长带着到这里招魂,另一次是死后第三天,他的牌位会由族长放到宗堂中。”

我无语点了点头,这一生中的两次果然是人生的两个极端,也难怪向老太爷会生出感慨了。

“走吧,进去看看。”向老太爷说完率先弯腰钻进了入口,我也连忙跟在他的身后钻了进去。

“不要点火。”老人的身体没入洞口前低低嘱咐了一句。

进入了洞口后的通道也并不宽敞,与入口相比差不多大小,仍旧要弯也腰才能通过,而且逼仄的通道中漆黑一片,我双手微微贴在向老太爷的背后,生怕一不小心撞上向老太爷那副看起来弱不禁风的身子骨。

暗暗计算着顺着幽暗的通道笔直前行了将近二十米后,向老太爷的手猛地在我腰间一带,一股大力牵扯着我转了个超过九十度的弯后,我突然看到了光亮,是从无数细微的缝隙中透射进来的阳光。

眼前的景象让我倒吸了一口气,我眼前是一条足有几百米长,十几米宽,五、六米高的巨大山洞,而且石壁上雕凿的痕迹很明显,这山洞很显然是人工开凿出来的。

让我惊讶的并不是它的大,而是这山洞里密密麻麻摆放的神主牌位和山洞一角堆放着的早已经锈迹斑斑的兵器!

整齐的牌位足有上万张,以文王山这样一个只有不到百户人家的小村落,不知道要经过多少代才会有这么多的人丁!

当我看到了那堆武器的时候,我的心无法抑制地剧烈地乱跳起来,猛烈撞动着我的神经,我预感到我面前的这一切一定与贾老所说的吴者有着莫大的关系。

我几乎是跑着快步地向那堆武器走了过去,之所以第一眼观望之下就确定那些生满了铁锈已经很难分辨最初模样的东西是兵器,完全是我的感觉。

我勉强地克制着自己内心无法形容的激动,双手平托地抓起了一把铁锈斑驳,早已经被腐蚀得不象样子长剑模样的铁片,轻柔地将上面的灰尘吹去,虽然它夕日的锋利已经被岁月无情地剥夺,现在甚至连一张普通的铁片都不如,轻轻的弯折都有可能让它断成几截,但是它的价值却是无法估量的!

我轻轻地抚摩了这把也许曾饮血无数的沧桑古剑,良久后,小心翼翼地放下,再次仔细地观察起这堆摆放凌乱的古代兵器。

虽然这堆不知道经历了几千年的兵器几乎被灰尘掩埋,但我仍能从形状上分辨出这堆长短不一的兵器中有戈、矛、戟等等。

武器往往能够将一个男人内心蛰伏得很深的血性和斗志激发得昂扬起来,看着这些冷兵器,我仿佛看到了一幕万马奔腾,沙场纵横的让我热血沸腾的场面。

“这些都是我们的祖辈留下的。”耳边传来向老太爷淡淡的声音,这老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我的身边。

我做了几次深呼吸,稍稍平复了下激动的心情,只是那种热血澎湃而产生的身体微微颤抖的感觉还在时不时侵袭着我。

“先祖留下武器是让我们用来保卫家园,保卫文王山的,只不过这些武器在这里存放了不知道多少年,却没有派上过用场。”向老太爷眼神飘渺地望着山洞尽头的一处高高的石台说道。

那石台上所摆放的牌位似乎显示着其与众不同的地位。

听到老人的话,我无声地笑了笑,文王山与世隔绝,交通又异常不方便,对于历朝统治者来说实在是不便于征伐,即便收服,管理起来也是难度很大。

跟在向老太爷的身后,两个人缓缓向山洞尽头的那处高石台走去,老人轻声为我讲述着近百年来,文王山经历的几次战火。

解放前,文王山曾经经历了两次战斗,一次是东来镇的杨姓大土司发动的要收服文王山人的战争,这小村落自然不被那大土司放在眼里,他所相中的是文王山,据说有位风水相师告诉他,如果把祖坟迁到文王山上,可以保这土司子孙后代富贵,结果被近百名文王山的男人硬生生挡在了山脚。

那一战,土司的乡党团损失过半,而文王山村的宗堂里添加了四十二个牌位!

第二场战争是在解放前夕,一股流串湘西深山的土匪看上了文王山易守难攻的地理位置,想要把文王山村变成自己的山寨,结果二百多人的匪群被全歼。

虽然这两场战火的最终结果都以文王山人的胜利而告终,但都是惨胜,原本人丁就很稀落的文王山村由此日趋摔衰落,现在的人口,比文王山最兴盛的时候连四分之一都不到。

“再过几十年,文王山也许就会没人了。”向老太爷叹息道。

我默然无语,虽然想安慰这位老人,但却想不出该怎么安慰,文王山与世隔绝,几乎是自给自足的生活,生活水平远远落后于外面的世界,愿意嫁进来的姑娘也是越来越少,如果文王山人仍旧坚持着男丁生死不离文王山,只怕这里最终的结果真的就要灭绝了。

“所以,小郎,我希望你们能解开文王山的秘密,当真相大白的时候,我想也就是我们的族人离开文王山的时候。”向老太爷颤声说道。

这是,我们已经来到了山洞的尽头。

“我们向家世代继承着文王山的族长,这不光是因为我们向家传承着白马,也是因为祖训里很明确地定下了族长只能由向家人担任的规矩。”向老指着石台上摆放的十几张牌位说道“这里就是向家历代的先祖。”

我仔细地辨认着最前面那个斑驳的牌位上几乎已经黯淡得近乎无色的一个名字,字本来就是以篆体书写,颜色又极淡,我一时间没有认出向字下面的字是什么。

“向隼,我向家的第一辈先祖。”向老太爷跪倒在牌位前。

向隼!这两个字就像一道旱天惊雷般轰得我瞬间的思维空白,向隼是谁?吴者手下第一谋臣,也是关于这段叛乱秘史中唯一有确实名字的两人之一,可以说吴者从起兵反汉到退守凤凰称王,所有的重大决策都是由吴者制定的。

等到我恢复了思考能力时,我将种种的线索串联了起来,一个大胆的推测逐渐形成。

二千年前,吴者兵败退守凤凰,病死,向隼率兵将吴者秘密埋葬到文王山中早已经准备好的陵墓内,又在文王山退戎还田,世代定居在文王山,守护着吴者的陵墓。

想到向老太爷所说的祖训,我愈加肯定了自己的推论十有八九。

向老太爷两声呼唤将我拉回到了现实中来,老人正用一种疑惑的表情望着我。

“小郎,你没事吧?你知道我们的祖先?”向老太爷沉声询问道。

一瞬间,我的脑海里飞快地思考起来,看样子向老太爷对于这段历史的了解几乎是茫然无知,我是不是应该告诉他我所知道的情况?

“老爷子,我的确听说过向隼的名字,而且我,我大概猜到了文王山的秘密了。”我思索了片刻,决定把其中的情况告诉向老太爷。

向老太爷直直地望着我,眼神中先是不信,而后疑惑,最后变得迷茫起来。

“您的祖先留下遗训,让他的子孙们世世代代守护着文王山,很有可能是一座坟墓!”我思忖着用词表达着我的想法。

“坟墓?谁的坟墓?”向老太爷的情绪也激动起来,连那长长的白须也微微颤抖着。

我拉着向老太爷找了一处平整的地方坐了下来,从最初听到贾教授谈起长沙古墓出土的木椟引本开始,把我所知道的零散的线索和自己的推论贯穿起来,讲给了向老太爷。

随着我的讲述,向老太爷的表情也不断变化,时而惊讶,时而疑惑,时而紧皱眉头百思不解,时而一脸恍然,目含欣慰。

“我觉得文王山上发生的古怪事情一定与山中的陵墓有关,但是现在只是推测,真实的情况要等到进到文王山里才能清楚。”最后,我对向老太爷说道。

向老太爷一脸沉思地思考了良久,我静静地注视着老人,有些忐忑地等待着老人的反应。

“小郎,你说这文王山的风水格局很凶险?”向老太爷突然望着我问道。

我微愣,随即点头“是的,很有可能被埋葬在文王山龙眼处的尸体已经发生了变化。”

“恩,近些年来我也觉得文王山变得古怪起来,前些年还发生过牛、羊莫名其妙的不见了。”向老太爷若有所思地点头说道。

“如果真是尸变做祟,现在那僵魃没有真正成气候,所以还不敢兴风作浪,如果不快点解决掉的话,只怕将来会更加厉害!”我很严肃地望着向老太爷。

“该怎么办?”向老太爷的手抓住了我的胳膊,郑重地问道。

我思索了了两秒,昨天第一眼看到文王山风水格局的时候我就在思考着可能出现的各种情况和解决办法。

“僵尸与游魂野鬼不同,有形体却无魂魄,以吸血食肉为生,在没有真正成气候以前呢,是不会远离自己的棺木,白天睡觉,晚上活动,现在我们有两个办法,一是找到那僵尸棺木所在墓穴的入口,将僵尸毁掉;另一种方法是炸断文王山,改变文王山龙脉风水局势,但这样一来工程巨大,二来属于治标不治本的办法,所以还是第一种方法可行,在毁了发生尸变的僵尸后,再改变龙脉格局,破除‘破面紫薇’的相数。”我沉声向老爷子讲述着自己的想法。

随着我的话,向老太爷脸上的表情也逐渐坚毅起来。

“好!小郎,就按照你说的去做!需要什么告诉寅远去准备,我老了,不能亲自跟着你同去,我就让寅远陪你们一起去吧。”向老太爷决然说道。

“老爷子,这文王山里可凶险的很,说不定会遇到什么危险,寅远还是孩子,就不要去了。”我劝说着向老太爷。

“不!”向老太爷倔强道“咱们文王山人可不怕事,他进去也算是对祖辈们有个交代了,何况让他见识、见识也未必不是件好事。”

对于老人的坚持我也没理由继续反对,何况有个土生土长熟悉情况的当地人陪着也的确是不无好处的。

“咱们也该回去啦。”向老从石台下摸出了一条通体乌黑一尺多长的楔子递给了我。

“这是炸神木钉,是咱们白马行法式时用来驱鬼怪的器物,你收着以防万一。”

我接过老人递过来的木钉,入手沉甸甸的竟不比同样大小的铁棍轻,卷起裤管,把这根拇指粗细的木钉别进了平时放匕首的位置,到也合适。

我笑着向老爷子说了声谢谢,不过老人最让我觊觎的还是那一手飞刀绝技。

要是能把向老太爷那手飞刀绝技淘来,我可算真没白来一趟湘西。

不过我也是练了多年武术的人,自然知道向老太爷那手飞刀没个十几二十年的功夫决对不可能随心所欲地运用自如。

抬手看了看表,已经是七点钟,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三个小时,跟着向老太爷闲聊着向回家的方向走去。

等到回到向老太爷的吊脚楼上时,众人都已经早醒了,虽然没有出口问,但眼神都在询问我的去向,我现在的心情是激动中带着得意,如果我把刚才所见到的东西告诉贾老和唐心,不知道他们会兴奋成什么样子。

我想着,嘴角不觉浮起了个笑容。

“是不是发现什么了?这么得意?”唐心趁着众人闲聊凑到我的耳边问道。

望着唐心清澈好奇的眼睛,我点了点头,却不告诉她我究竟发现了什么,唐心等了片刻,没有等到我的回答,红唇撅了起来,眼神中慢慢浮起威胁的味道。

哈哈,看着唐心急切的表情,我更加得意起来,俗话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现在只隔了一晚就找到机会报复了。

“昨天好象有人骂我是山狗?”我贴在唐心的耳边轻声笑道。

唐心嗔怪地望了我一眼,我坚定地紧紧抿着嘴唇,表现着我打死也不说的信念。

唐心眸子转了圈,立刻改变了对策,万种风情的美丽眼睛幽怨地瞥了我一眼,而与此同时,我的胳膊内侧最柔软的地方也传来了一阵痛彻心扉的巨疼,这疼痛并没有消失,还有越来越重的趋势,我咧着嘴倒吸了一口凉气。

耳边传来唐心如兰呵气“你到底是说还是不说呢?”

男人与女人的战争中,输的永远是男人,我无奈哀嚎了一声,求饶地点了点头。

“吃完饭再说。”唐心的九阴白骨爪离开了我的胳膊后,我快速地低声说道,随后便远远地躲到了向老太爷的身旁。

被我摆了一道的唐心自然不甘心,却又不好意思当着向老太爷的面对我发动攻击,只好不停地以眼神对我怒目以视,如果眼神可以杀人,我只怕已经死在唐心那凌厉的眼波中不下百次了。

我只闷着头大口咀嚼着满桌的苗家美味,不去与唐心的目光对望,心里对唐心的生气模样还是很为受用的,谁说男人不记仇?

吃过了早饭,房间里剩下了七个人:我、贾教授,唐心,才子、兰花和抽着水烟袋的向老太爷,沉默寡言的寅远。

唐心对我使了个眼神,示意要我和她出去说,我微笑着缓缓地摇了摇头,在唐心莫名其妙的眼神里,我清了清喉咙“刚才,我和向老太爷一起去了个地方。”

这句话立刻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了我的身上,询问地望着我,等着我继续说下去。

“在那里,我看到一个人的牌位和许多古代的兵器。”我环视了一圈静静地听着我的话的众人,为故意地停顿了片刻。

看着大家那想杀人的目光,我知道再不说出来,只怕自己就会遭到围攻了,我得意地笑着说道“那个牌位是向隼的!”

一行人的表现各不相同,才子与兰花没有感觉似地目光平静,而贾老和唐心一左一右扑到了我的身边,尤其是贾教授,行动迅速得连我都自叹不如。

“什么?你是说你见到了向隼的灵位?是吴者手下第一谋士的那个向隼?”贾教授激动得几乎语无伦次地摇晃着我的手臂高声地问道。

唐心虽然也很激动,但比贾教授则内敛了许多,只是紧紧地揽着我的手臂催促道“在哪里?带我们去看看!”

兰花和才子这才听出了个大概,也纷纷向我靠拢过来。

“小狼,你发现了古墓的入口啦?”才子双眼冒光地嚷道。

“原来入口这么好找啊。”兰花轻声嘟囔道,眼睛眨动着望向了向老太爷,那意思分明是在说这老人原来知道陵墓的入口,转而又望向我,满眼的问号,似乎在询问我是用了什么办法让向老太爷告诉我墓穴入口的。

“爷爷,您带着郎大哥去宗堂了?”一直沉稳少语的寅远突然闷声闷气地问道。

“宗堂?”所有人的表情都变得茫然起来,望望寅远、再望望我,最后都望向了向老太爷。

向老太爷含着淡淡的笑意点了点头。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小狼,你丫的别打哑谜了行不?要憋死我吗?”才子翻着白眼哀嚎道。

“离这里不远的地方有一处文王山人的禁地,宗堂,其实就类似于祠堂,在那里我看到了向隼的牌位,还有许多应该是那个时代留下的兵器。”我言简意赅地为众人做出了解释。

才子和兰花听到只是祠堂,并不是此行寻找的古墓入口,兴致大大地冷淡了下来,但是随后听到我讲出了推论后立刻又再度兴奋起来。

“这么说,现在可以肯定那个叫什么吴者的陵墓就在文王山里了?”才子眉飞色舞地问道。

我点了点头“种种的线索表明了这一点,而且温大哥所说的那两句也给我们指出了道路,他一定也想到了墓穴的入口在湘妃江源头的洞里。”

想到温老,我心里就担忧了起来,到现在已经是二天二夜了,老人还是没有任何消息,只怕是遇到了什么危险。

“温老哥还没回来,会不会……子口无遮拦地惊叫起来。

旁边的兰花手疾眼快地一巴掌把他后半段话给拍了回去“闭嘴,不要乱说!”兰花双目生威地瞪了一眼才子。

才子立刻不敢再说下去,我心里大声叫好,这天不怕地不怕的愣小子终于有人能管得了了,真是一物降一物啊。

“我们必须马上出发,我也担心温大哥会遇到危险。”唐心斩钉截铁地说道。

我赞同地点了点头,“贾老,我希望您能够留下来,您可以去研究一下宗堂。”我很婉转地劝说着贾教授。

我知道此行恐怕是危机四伏,绝没想象的那么轻松容易,贾老虽然说身体还算健康,但毕竟是年近八旬的人,而且身份特殊,我不让他亲身涉险,万一出了点事那我的罪过可大了。

贾老微微一愣,随即理解似地露出个醒悟笑容,“小郎啊,你是不是担心我这副老骨头受不了折腾?我可告诉你,千万别小看我呦!”

“贾老,这座山很古怪,我觉得不像我们当初想的那么简单……着用词,希望自己表达得尽量婉转些,不伤害到老人的自尊心,但凭心而论,如果有贾老同行,恐怕我们要分神照顾他。

“不!”贾老挥手打断了我的话,表情决绝坚定“我为这一天等待了五十年,这是我最后的机会了,我一定要去。”

我无声地叹了口气,唐心轻轻地拉了拉我的袖子,我向唐心望去,唐心露出宽容理解的眼神向我微微点了点头,示意我同意贾老同行。

我苦笑着耸了耸肩,我也不能把这个执拗的老头绑起来,既然坚持要去,那我也再没有什么办法阻止贾教授同行了。

6

接下来将工具收拾了一番,商量着可能遇到的情况和需要准备的工具,从北京来的时候根本没想到情况会这么复杂,所准备的工具十分有限,除了带着强力探灯,绳索,指南针外,甚至连急救箱都没有准备,就连我和才子曾经的最爱,工兵铲都没有带来。

而文王山村里实在是太落后,对于所需要的工具根本无发提供,最后没有办法,只能又停留了一天,我与寅远、春娃赶到了凤凰城去采购所需设备。

在这个湘西小城里,要寻找到专业的工具简直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只能退而求其次,买到了几把锋利的铲刀,让我没有想到的是,在这里我居然买到了照明使用的冷光棒,当然最重要的是炸药,没有武器的情况下,炸药绝对是开路战斗必备的利器,也幸好春娃在凤凰人头熟络,向老太爷的名号更是响亮得很,这最难购买的炸药竟然让我们在黑市中买到了三十公斤。

连夜赶回了文王山,一天一夜的山路,让我自恃体力超群的人都有些吃不消,看着寅远和春娃有说有笑的轻松模样,虽然也知道是自己不常走山路才会如此吃力,但仍有些感慨,自己老了。

抓紧时间睡了三个小时,这种急迫感让我隐隐找回了当初在部队时的感觉,想到即将踏上的未知探险,我紧张中带着兴奋。

在部队里多年养成的准确生物钟发挥了作用,在差五分钟七点钟的时候,我睁开了眼睛。

正看到唐心轻手轻脚地走进房间,与我的目光撞到一起,唐心微愣“看你睡的那么香,还以为要叫醒你呢。”

“呵呵,都决定了七点出发的。”我笑着坐了起来。

“才睡了不到三个小时,是不是还很累?”唐心有些心疼地拍了拍我的脸颊。

“休息的时候有的是,我现在只担心温老。”我叹了口气。

唐心的神情也微微黯淡了些,“放心吧,温老哥见多识广,又有一身好功夫,不会有事的。”唐心柔声安慰着我。

唐心的话就像烈日里的甘泉,流过我浮躁的心绪,让心情烦乱的我冷静了许多。

我看着唐心精致的脸庞,这个女人就像有着神奇的魔力一般,冷静、理性能够在无声无息间感染身边的人,蓦然回想,自己的改变或多或少都受到了她的影响熏陶。

这一顿早饭吃得有些沉闷,向老太爷只一个劲地吧嗒、吧嗒吸着水烟,贾老与唐心的表情都很郑重严肃,不过贾老那双眼睛中时而闪过的比年轻人还要狂热的兴奋像极了小伙子就要见到了自己心爱的姑娘前那种盼望与忐忑。

“多喝些酒呦,山里水里的阴毒物多的很,喝酒壮壮胆气。”向老太爷吐出口烟圈,闷声说道。

这酒是山里的苗寨人无论男女每日里都要喝上一口的雄黄酒,吃过了饭,老人还特意给了每人一个烟盒大小的雄黄香囊。

“这是昨夜寅远妈连夜赶做的。”唐心轻声告诉我。

才子接过寅远除了睡觉从不离身的那支猎枪,翻来覆去地仔细打量了半晌,怀疑地问寅远“兄弟,这家伙还能冒烟不?”

这把枪是自制的土铳子,火石引火,放枪之前先塞火药和钢珠,开过枪后还要再塞,若是没经验的人使起来,拿捏不好火药的量,很容易爆膛。

这种枪在我的家乡早三十年便已经退休了,有效距离超不过二十米,但若是近距离开枪,威力却是极惊人的,两米之内能把一个人打成筛子筛子。

不过如果遇到危急时刻,一枪之后那就只能当棍子用了。

也算聊胜于无吧,我苦笑着想,幸好寅远给我和才子准备了两把苗家猎刀,一尺长,寸半宽的刀锋,锋利无比,而且重量适中,用起来极为顺手,比军刺还要好使,而且最重要的是能刺能砍,我已经打定了主意,这里的事完了,我一定要向寅远把这把刀讨过来带回去。

“出发吧。”我看了圈沉默的众人沉声说道。

昨天唐心等人已经看过了发生怪事的墓葬地,因为事情已经过去了有一段时间,荒废的墓穴已经被整平,连墓碑也已经被迁走,只是却没有发现所说的土地里涌出的血液。

一行六人分乘两艘竹筏,筏子由臂粗的竹子编扎而成,为了增加竹筏的浮力和平稳性,在竹筏的两侧还绑上了两副充气的羊囊。

我、寅远、唐心三人乘坐一筏在前,兰花和才子保护着贾老乘坐另一条竹筏跟在我们的后面。

湘妃江水面极为平静,江水清澈,一眼望下去浅的地方都能看到游来游去的群群小鱼,铺满了沙子和圆润石子的江底。

听寅远说湘妃江发源的溶洞就在文王山后,本来从上顶上看下去,距离不远,但真的坐上了筏子一路划过去,才发现这段水路少说也有十几里地。

平静的水面上不时能看到一、二条只露出个小脑袋的水蛇悠然自得地游过水面。

转过了文王山,水面越来越窄,十几米宽的江面缩到了五、六米款,江岸两边长出来探到江面的竹子、树枝也浓密了起来,在江面最窄的位置几乎形成了一个天然的凉棚,不过看着树枝上缠绕着晒着太阳的各色不一,大小均有的吐着信子的蛇,每个人心底都有些发毛。

虽然我和才子在林区长大,不过对蛇这种东西仍旧没什么好感,平时里见到一条、两条到也不算什么,可是陡然间一下子看到许多条在自己的头顶昂头吐信,嘶嘶做响,阴毒的小眼睛盯得人周身的寒毛都立了起来,尤其是许多蛇都是颜色鲜艳,很明显都属于巨毒蛇,要是被咬上一口,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

再前行了两里多的水道,拐过了一道弯水洞已经清晰可见了,水面变得更加逼仄,仅容得下竹筏堪堪通过。

望着黑忽忽的溶洞入口,我看到尹远握着刀的手背青筋都绷了起来,看的出来,小伙子对这个洞十分恐惧。

进水洞也不是第一次了,比起当初进入辽国龙脉的时候,我们现在可以算得上今非昔比了,经验自然是多了不少,主要的是所乘的筏子可比那次临时拼凑起来的木筏强多了。

“那是什么?是大鱼?”唐心指着远处溶洞口几处像是开锅了的不断翻动着的水面问道。

“是晒太阳的水蛇群。”尹远咽下口唾沫,声音干涩地回答了唐心的问题。

我不禁有些乍舌,得多少条水蛇能翻起那么大的波浪?我看了唐心一眼,向来冷静的唐心脸色也有些苍白。

随着手里的竹竿拨动,距离洞口越来越近,没有风,周围静悄悄的,除了拨水时发出的轻声,便是那几处蛇群翻动时发出的哗啦啦的水声。

唐心点亮了强光电筒,漆黑的溶洞被照亮了一段,如墨般平静的水面上不时划过一道道水纹,看来我们好象闯进了水蛇的老窝了。

竹筏划进了溶洞,通过入口的时候不可避免地与晒着太阳的蛇群遭遇,在竹筏首部撞上那团翻滚着的水花时,哗啦一声响,无数道水线向四周射出,在如此近的距离里,探出水面的蛇头上的鳞片都清晰无比,唐心忍不住发出了一声低呼,随即用手掩住了自己的嘴,眼神惶恐地把身体向我靠了过来。

“不要怕,水蛇一般都没什么毒性的,而且吃饱了以后正常不会主动攻击人,再说咱们身上的雄黄味就是蛇的克星。”我摸了摸唐心冰冷的额头说道。

我心里祈祷着这洞里的水蛇们都已经刚刚饱餐,不知道温老在这里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希望他已经安然度过这一关了。

我们现在已经进入到了文王山的腹中了,进入到溶洞,我收起了竹竿,打开了电筒,寅远也打开了手中的电筒,但把电筒的光束照耀之下才发现其实洞里别有一番天地,并不是像洞口看起来那么狭窄,简直可以说是天壤之别!

看到眼前的景象,我忍不住发出了一声赞叹的呻吟声,我从没想过这世界上会有如此奇妙美丽的地方!

这溶洞之内仿佛是另一个世界,千景万物,高大险峻的石峰,挺拔秀丽的石柱、粗大的石笋、遮天闭日的石幔、仿佛盛开的鲜花般的巨大石花……上潺潺细流绕石滑落,更加神奇的是,在电筒光芒的照射下,这些鬼斧神工自然形成的景色竟然散发出五颜六色的绚丽光彩!

我不仅从心里赞叹着大自然这位造物主的神力,竟然能够造出这般美妙的美景,真像个仙境!让人心旷神怡。

耳边咔咔轻响连声向起,闪光灯就像一道道闪电划过,把一直神经紧张的寅远吓了一跳,唐心好象忘记了我们的目的,激动地举着照相机根本不管取景,只是漫无目的地按着。

“好美哦!”清脆的赞美声从身后传来,我回头望了一眼,兰花、才子三人所乘的竹筏也已经驶进了溶洞,连贾老也举着相机拍照,闪光灯就像互相辉映似的此起彼伏闪个不停。

这情形还真有点像旅游观光,我哭笑不得地摇头。

美景虽然让人流连忘返,但我很快就发现了一个摆在面前的严峻问题,这巨大的溶洞里越向前行分支就越多,大大小小的溶洞环相套映,根本无法判断应该走哪条路!如果胡乱前进,一旦脱离了这条主洞,只怕马上就会迷路。

“小狼,这里到处都是洞,哪条才是通往墓穴的道?”就在我思考着该如何选择前进的方向时,后面的才子大声地问道。

“贾老,您有什么看法?”我回头望向满脸兴奋的贾老,

贾老也发现了眼前的问题,脸上的兴奋稍稍平息,“我估计整个陵墓的工程不会太小,汉时王侯的棺椁尺寸都比较巨大,运送棺椁和殉葬品必须要能容得下船只通过,咱们这筏子的宽度应该是最低的标准了,那些太小的洞就可以排除。”贾老思忖着大声说道。

“老爷子,你看这里的洞,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就算除去了那些咱们进不去的,剩下的也有几百个,您老不是想着咱们一个个全都看一遍吧?”才子有些不满地嘟囔道。

才子的话虽然说的不动听,但是所说的却是实话,要是把所有的洞穴都走一遍,估计至少也需要个一年半载的。

“你们有没有注意到咱们从进洞到现在,隔不了多远的距离那石壁上总会有个这样的洞?”兰花突然指着我们接近的一侧石壁说道。

顺着兰花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在石壁上方一人多高的地方有个胳膊粗的洞,没想到兰花这丫头居然这么细心,如此微小的现象居然也被她找到了。

让寅远把竹筏贴着溶洞的石壁停靠了下来,我站起身仔细观察了一番那微不起眼的石洞,“这不是天然形成的,是人工凿出来的!”我兴奋地大声叫喊。

“这一定是用来放火把的!”唐心反应速度极快,我的话音刚落,她便做出了推论,这个推论也是最为可能的。

“哇,老婆,你可真厉害啊!我为你骄傲!”才子嘿嘿笑着大声叫嚷道,惹得兰花俏脸绯红地赏了才子几记电炮。

不过看才子那副享受的贱样,充分体现出打是亲,骂是爱的男女之情的真谛来。

“咱们沿着这安放火把的插孔记号走下去,就是通往墓穴的路!”我扫视了一遍所有人,以目光征询他们的意见。

见到所有人都点了头,我也点了点头“那咱们就出发吧!不知道温老是不是也发现了这记号?”这无数的洞穴,让我去哪里找温老!我为温老担忧的心越来越凉,虽然我不愿意看到温老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但却又无计可施。

“温老哥!温老哥!”才子放开嗓子的两声吼叫震得我耳根发麻,回音激荡在巨大的溶洞中,层层的溶洞成为了最好的扩音器,良久之后,才子的喊声还在四处回荡着向远方传递。

才子的吼声把我吓得一抖,这牲口的嗓门之响亮在我们家乡十里八村可是出了名的,看得出来所有人都因为他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噪音而吓了一跳。

我本来想呵斥他的冒失,但在听到了声音传递的效果后,我改变了主意,因为才子的简单而发现了一种在这个环境里最好的寻找温老的方式,叫声。

“才子,你继续喊!”我吩咐了才子一声,转身与唐心、寅远配合着寻找石壁上的火把插孔来确定前进的方向。

沿着主水道向前行进了近一里多,插孔改变了方向,不再是继续向前了,而是转了个弯,进入到了一条支流。

依旧记号前进的工作进展的很顺利,但才子的呼唤声却没有收到任何效果,当才子的声音已经有些嘶哑的时候,兰花要求着接下了才子的班,呼唤起温老的名字来。这可惜依旧是如石沉大海。

这条支流的水面虽然不如主水道近三十米宽的水道那么宽敞,但至少也有十来米宽度,洞中溶石的景观与主水道相比却发生了变化,

好象突然走进了动物园,俊秀飘逸的高头大马,浑厚雄壮的牛、作势欲扑的老虎……

“真他妈神啦!”才子哑着嗓子发出声由衷的赞叹。

照相机的闪光灯再一次争先恐后地闪动起来。

顺着溶洞前进了近半个小时,虽然周围大大小小的溶洞分支出现了不少,但按照石壁上火把插孔所指示的方向,却并没有再度拐进其他的洞穴。

现在呼唤温老的人已经变成了唐心,却依旧是除了回音外再没有任何的回信。

“温老,温老!”唐心大声地呼唤道,听着周围经过震荡传播后变成了无数道大大小小的呼唤声,我仔细地辩听着呼唤声以外的响动,突地一阵若有若无的哭声传进了我的耳中,只是这声音实在过于微弱,被回音所遮盖着,等到唐心呼唤的回音归于寂静的时候,我再仔细侧耳倾听,周围除了石壁上潺潺的流水声,根本没有哭声。

那似真似幻的哭声一闪而过,听起来好象是个婴儿在啼哭,难道是幻觉?我纳闷地寻思着,也许是精神高度紧张所产生的副作用?想起向老太爷说过的,在以前有人会在月圆之夜听到这洞里传出来许多人的痛苦悲嚎的声音,我心里隐隐有些发毛,今天可不就是中秋节了么!

唐心的呼唤再次响起,而那隐隐约约的啼哭声也如同响应似地传入我的耳朵!这次那哭声比第一次听到时大了些,虽然等到唐心呼唤的回音消失的时候,那哭声也同时消失了,但我确定了一点,不是我的幻听,我的确听到了!

我身旁的寅远紧张地四处张望着,握刀的手微微抖动,我的心头一动“寅远,你听没听到……

“郎大哥,我听到了哭声!”寅远呼吸急促地接口说道。

“什么哭声?”唐心奇怪地望着我和寅远。

“你等下喊过以后仔细听,好象有些奇怪的声音。”我指了指耳朵示意唐心一定要用心听。

唐心满眼疑惑地点头,高喊道“温老!”这次却没有拖长音,而是声音出口便马上停了下来,随即皱起眉头侧耳倾听起来。

看到唐心惊骇的表情,我知道她也听到了哭声,而这时的哭声比前几次又响亮了些,不需要有意识地去寻找就可以听到了,哭声凄厉悲惨,像是蕴涵着无尽的悲痛哀怨。

“什么声音?”贾老惊疑地问道,看来他也听到了隐藏在回音中的哭声。

唐心停了半晌不再去呼唤温老,而那哭声也好象消失了般,再也没有传来,我尝试着发出了一声呼喊,在回声中我再次听到了哭声,而这一次,那哭声真切了许多,所有人都听了个清楚!

“爷爷的!是什么鸟货装神弄鬼的!”才子破口大骂。

“是冤魂,是冤魂!是那些被鸭变婆吃掉的人的冤魂在哭!”寅远惊慌地望着我颤抖着叫道。

我被寅远惊骇欲绝的样子搞得也有几分毛骨悚然的感觉,一个男人或许不怕流血牺牲,征战沙场,但是对于鬼神之类的恐惧却很有可能无法承受,何况这里千百年来就是文王山人的禁区,关于这诡异凶险的水洞传说早已经在寅远心里种下了根深蒂固的阴影。

我摸了摸脖子上温老送给我的火符,现在我反倒盼望着温老没有发现墙壁上的记号,没有进入到这条水道了。

“寅远,你把这个戴上,千万不要弄丢了!”我郑重地把火符摘了下来交给了寅远不厌其烦地嘱咐了好几遍。

寅远是向老太爷的独生重孙,既然老人家把小伙子交给了我,怎么样我也要把人活着带出去,戴着火符,真的遇到了什么鬼怪,也算是多了个护身符。

看着寅远把火符套上了脖子,我呼出口气,抬起头,与唐心复杂的眼神相遇,虽然她没有说话,我仍旧从唐心的眼神里看到了焦急和担忧。

我笑着朝她晃了晃右手,把手背上那三点殷红的标记亮向了唐心。

唐心的表情却没有轻松起来,咬着嘴唇幽怨地白了我一眼,把手伸向自己的脖子,我知道她要把那枚贡加大师送给我的护身符给我,这怎么可以,对我来说,唐心的生命比我的生命还要重要,轻轻拉住了她的手,我微笑着摇了摇头。

“不管怎么样,我都会陪着你。”唐心反手与我的手相握,轻声地对我说道。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对我来说却比世界上所有的珍宝还要宝贵,这个世界上就算再多的钱也买不来两样东西:时间和真情,有这样一个自己深爱着的女人陪着自己,我觉得就算前方是龙潭虎穴、刀山火海也可以闯上一闯!

“兰花,有没有看到什么东西?”我回头沉声问道。

兰花摇头“没有,什么都没有。”

兰花的回答让我的心安定了许多,至少我们现在还没有被鬼缠上,听起来那诡异无比的啼哭声距离我们已经是越来越近了,也可能是只怪物,当初在通过辽国龙脉的水道时所遇到的那条大蛇也能发出婴儿的啼叫声。

我的手悄悄摸上了绑在腿上的那根炸神木钉,听向老太爷说,这东西的功效与中原所使用的桃木剑异曲同工,甚至更在桃木之上,只要把这支炸神木钉钉入鬼魂僵魃的心脏处,再厉害的鬼魅僵魃也会落得个魂飞魄散永不超升的结局。

转过一道缓弯,水道的尽头已经出现在众人的眼前,前方再有百十米,这条水道也就到头了,不过水道的尽头不等于是这条洞穴的尽头,只是前方的通道已经露出了水面,看来我们也要下船步行了。

就在竹筏逐渐靠近岸边的时候,我惊喜交加地发现了两根竹竿,三米多长的竹杆前中后三段都有表皮脱落的痕迹,这是由于捆绑造成的,我马上就认出了这是一副竹筏的残骸!而且竹子的成色还很新鲜。

这一定就是温老来时所使用的竹筏,不知道温老在这里遇到了什么事故,竹筏竟然破碎了,但无论如何我算是发现了温老的行踪。

“温老来过这里!”我大声叫着跳到了岸上。

“他肯定没有离开。”唐心沉声说道。

没有了竹筏温老自然没有办法离开这里,我的心情忐忑不安起来,生怕在前面的某处突然发现温老的尸体,或者我从这里一路走下去,最后却根本没有发现温老的踪迹!

说话间才子三人所乘的竹筏也靠了岸,兰花和才子搀扶着贾老走上了岸。

“温老头,你在哪啊?”才子如炸雷般地吼道,我甚至感觉到脚下所踩的地面都在随着才子这声吼叫而微微颤抖起来。

才子的话音刚落,一阵响亮尖锐的婴儿啼哭声就响了起来,而且这哭声清晰无比,萦绕在我的耳边,声音传出的地点就在前方不远处,这一次哭声并没有在才子的呼唤声消失后也归于安静,反而更加尖利,究竟是鬼魂还是僵魃抑或是什么怪物,走上前面这段坡路就会见分晓了!

我拔出了腿上的炸神木钉,轻轻地将唐心拉到了我的身后,一旁的寅远也将锋利的猎刀横护在胸前,紧张地注视着前方。

我回头望了一眼,发现才子腰间插着十几枚雷管,举着那把土铳在了我的身边,唐心和兰花搀扶着贾老站在我们的身后。

“走吧!”我沉声下达了前进的命令。

才子狠狠地吐出口吐沫,“你爷爷的,老子不管你是个啥东西,非把你舌头割了,让你再也哭不出来!”

7

这一段通道比较之前的溶洞已经发生了极大的变化,四周的石壁很规整,明显已经不再是自然形成的,这条人工开凿的通道证明了我们的选择是正确的,这就是我们要找的墓穴入口。

前面的坡路不算长,坡度有些陡,应该是为了防备溶洞发水淹没墓穴而设计的,六个人五把强光电筒,将整个通道照得明亮如昼,每走一步都异常的小心,一段不到百米的距离足足走了将近十分钟。

站在坡顶,前方是一条缓缓的下坡,望着前面的洞道,我的脑袋嗡地一声,仿佛被无数根针刺中般,全身的寒毛一下子立了起来。

前方离我们不到十米的距离,趴着一只红棕色的怪物!

我身后的兰花发出了一声短促的低呼,那怪物好象受惊了似地摆动了下便不再动弹。

这到给了我机会仔细地打量了一番这只形状怪异,奇丑无比的怪物,整个身体的形状和鳄鱼差不多,宽而扁圆的大头,上面嵌着双小眼睛,四肢短小,尾巴侧扁,足足有三米多长,大尾巴就占了有三分之一。

那双闪烁着阴冷气息的小眼睛死死地盯着我们,那婴儿的哭声正是从它的嘴里发出来的!

“爷爷的,这是个啥怪物?”才子倒吸了口凉气喃喃地说。

“去割它舌头吧!”我讥笑着瞥了一眼才子。

才子不服气地瞪了我一眼,不过马上便懈气地摇了摇头,“打死我不去!”

“这好象是大鲵啊!”贾老的声音颤抖地说道。

大鲵?我皱了皱眉头,大鲵俗称娃娃鱼,从这怪物的叫声和外型上看还真是很像,但是据说娃娃鱼最大的也不过能长到一米八左右,而眼前这个庞然大物足足有三米多长,难不成是条大鲵精?这种情况别说没见过,就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真是太不可思议了!”贾老发出了一声似惊似怕的呻吟,我有些感慨,毕竟是上了岁数的人了,虽然年轻的时候也经历了许多奇事异事,但现在看到这怪物也会害怕,但我马上就知道自己是会错了老人的情绪。

我只看见身旁人影晃动,还没等我制止,贾老已经脱出了唐心和兰花的搀扶,跳到了我前面两米开外,举起手中的相机按了下去!

一道比强光电筒还要强烈的光芒瞬间闪过,这条硕大的大鲵已经疾快地扑向了贾老!

虽然这怪物体形庞大,但行动的迅捷大大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只不过眨眼间,眼看着张开的血盆大口就要拦腰咬上贾老的身体,森白的利齿闪动着寒光!

而这时的贾老的相机还没来得及放下,这一口要是被咬个正着,贾老根本没有任何活命的可能。

唐心和兰花的尖叫同时响起,“操!”才子怒吼,贾老挡在前面,才子根本无法开抢,我来不及思考,举着炸神木钉迎了上去,同时用身体把贾老撞向了旁边。

我只听到噗的一声,手里的炸神木钉不知道扎进了大鲵的哪里,大鲵的叫声猛然间变得凄厉,我还没有来得及看看自己伤到了它哪个部位,胸口传来一阵巨痛,就像被一辆全速驶来的大卡车撞上般,身体猛地向后飞了出去,脑袋先于身体撞在了石壁上,在我失去知觉的刹那间,我听到唐心魂飞魄散的凄声呼唤和一声枪响。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感觉到额头、脸颊传来一阵冰冷的感觉,张开眼睛,入目的是唐心满脸担忧的面孔。

“小狼,你醒了!”唐心惊喜地叫道,我看到她眼睛里打转的泪花。

“郎大哥!”哭得如雨打桃花的兰花猛地拉住了我的胳膊,咧着小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只是一个劲地落泪。

“操,小狼,你差点吓死我!”才子重重地吐出口气。

“哭什么,我这不没死嘛!”我努力地回忆着失去知觉前所发生的事情,挣扎着想要坐起来,胸口却猛地传来火辣辣钻心疼痛。

“呦!”我忍不住发出声痛呼,想起自己最后好象是被那条大鲵的尾巴给扫飞的。

“那怪物呢?”我急急地问道。

“废话啊你,它不死谁有功夫跟你在这儿闲聊哇?”才子没好气地白了我一眼。

我摇了摇还有些发晕的头,刚才那一撞好象把我的思考能力也给撞晕了,竟然连这么浅显的道理都没有想到。

低头望向胸口,胸前像是经历了严刑拷打般,已经是皮开肉绽,惨不忍睹了。

“对了,贾老呢,贾老怎么样?”我拉住唐心的手担心地问道。

“贾老没事,没事,你放心吧。”唐心柔声说。

“小郎,对不起啊,是我太心急了,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还是大大咧咧的,差点就害了你!”满脸自责的贾老蹲下身体握住了我的手,检讨似地对我说。

“贾老,你没事就好,我没什么,这点小伤算不上什么。”我想用笑容安慰这位痛心疾首的老者,却没想到再一次牵动了伤口,疼得我倒吸了口凉气。

“你呀!算你命大,没伤到骨头!”唐心嗔怪地白了我一眼,“忍着点,我帮你清理下伤口。”说着,唐心掏出了水壶为我清洗了伤口,而后又用烈酒进行了消毒。

烈酒洒在伤口上,那滋味就像有只手在伤口上不断地翻弄着,用针扎着,不过等到这股子疼痛逐渐消失后,我咬着牙在唐心的搀扶下站了起来,活动了几下,知道自己只是皮肉伤而已。

伤口虽然不浅,但对我肢体行动到还没有产生太大的影响。

那只凶猛的大鲵正静静地趴在几米远的前方,它的头上寅远那把猎刀没柄而入,而我的炸神木钉竟然插在大鲵的右眼中。

我看着死去的大鲵愣愣地发着呆,温老也是顺着这条路走的,肯定也会遇到这怪物,而现在我们与这怪物再度遭遇,恐怕温老已经成为了这大家伙的腹中餐了。

我无尽懊悔地重重叹了口气,心里不断地责怪自己,如果能早点到达文王山,和温老一起进到这里,我相信温老也不会命丧于此,回忆起老人的音容笑貌,把酒言欢的日子,泪水无声滑落。

可惜如果毕竟只是如果,时光不可能倒退回去重新来过,让我弥补自己的过错,而对于温老的内疚和深深的自责在以后的日子里将会不时地折磨着我。

我慢慢地走到大鲵的尸体旁,将炸神木钉费力地拔了出来,我在出击的时候用尽了全力,炸神木钉透过大鲵的眼睛深入了几乎将近半尺。

看着眼前这条丑陋无比的大鲵,我突然生出一个想法,把插在它头上的那把猎刀抽了出来,一刀斜斜地刺进大鲵的侧肋。

“小狼,你要干什么?”唐心对我的行为感到莫名其妙,可能在她的想法里,我现在的行为就像在鞭尸泄愤一样。

“我要给它开膛!”我说着,手里的行动没有停,贴着大鲵的腹部向下剖去。

“小狼!你不要这样,难道你希望温老在死后也不得安宁吗?”唐心醒悟过来我的目的,拉住了我的手

我默然片刻,抽出了刀,是的,唐心说的对,即便我在这条大鲵的肚子里找到了温老的断臂残骸又能怎么样?更何况我根本就不愿意看到那种情景。

才子、唐心和贾老面色沉重地看着我,有些木讷的寅远跪在地上任泪水纵横肆虐,却死死地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我们走吧!”我把猎刀递给了寅远,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比起我心中的痛楚,胸口上的伤简直不值得一提,恍惚中,我甚至感觉不到伤口的疼痛,我现在只想继续走完这条温老没有走完的路,完成他的心愿。

心痛其实是最好的麻醉药。

虽然算是安然度过了一道危险,但气氛比大家刚进到溶洞时沉重了许多,只是默默地向前走着,谁也不说话。

只是现在的队型稍稍有了些变化,唐心扶着我与才子走在了前面,寅远和兰花搀扶着贾老紧紧地跟在我们身后。

“小狼,你看那是什么!”唐心高声叫道,其实我已经先于唐心出声前就已经注意到前面十几米外趴在通道上的大鲵了。

只是这次对我来说,看到这条大鲵我没有任何恐惧紧张,心头反而生起了一阵狂喜,拉着唐心快步向这条比之前遭遇的那条略小些的黑棕色大鲵。

这条大鲵已经死了,而且在它的头顶插着一把没入半截的锋利猎刀,我用尽全身力气将猎刀拔了出来,刀上的血迹已经凝固,看来这条大鲵已经死了有一段时间了。

“这是二爷爷的刀!我认识的!”尹远看着我手里的猎刀大声叫喊道。

温老的刀出现在这里,有两个可能,一是他来的时候只遇到了这一条大鲵,将它杀死而继续前行,其二便是遇到了两条大鲵,杀死了这条,而被另一条吞噬。

我宁愿相信前一种可能!

在我的连声督促下,众人加快了前行的速度,这一条漫长的通道直走了近一个小时,而一路走来,我无比惊诧地发现这条通道竟然是笔直的!只是沿途有些坡度。

在路上,我发现了几块衣服的碎片,而寅远则十分笃定地告诉我,这是属于温老的。

这让我对当日所发生的事情的第一种猜测又增加了几分信心,不管怎么样,温老已经从刚才必死的局面再次变回了生死未卜。

又前进了百十米,所有人都愣住了,因为我发现,原来我们已经走到了尽头,这次是真正的尽头,前面是一道平整的石壁挡住了去路,我们费尽心思走到现在竟然发现前面是个死胡同!

难道这是陵墓设计者故布疑阵,预料到后世将会有人到达这里而布置的一个迷惑后来者的通道?可是这一路上除了那两条大鲵外,并没有任何的机关陷阱,并不像一般设有迷道的古墓,之所以设置迷道,目的就是将盗墓者引往错误的途径,而在这个途径上都会安排大量的机关陷阱,以求将盗墓者消灭。

那么这陵墓的设计者耗费了无数人力、物力和时间开凿这样一条的目的是什么?

温老又去了哪里呢?我望着十几米开外的尽头无声呐喊,难道老人会飞天遁地不成?又或许老人已经愿路折返去寻找其他路径了?

这许多问题困饶着我的思绪,我感觉头疼得像要炸开一样,贴着墙壁缓缓滑坐到地上,强烈的无力感侵袭着我,我心里有个声音在反复地对我说“放弃吧,放弃吧。”

胸口的伤有开始火燎般疼痛难忍,我痛苦地呻吟了一声,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小狼,伤口又疼了?”唐心温柔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微微点了点头。

“唐心,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我无助地望着唐心,从没想过自己也会有一天这么软弱茫然,我现在需要有人给我指明方向。

“小狼,你太累了,可是我知道你不会放弃的,对吗?”唐心轻柔地抚摩着我的头,眼神里充满了关切,爱怜和期待地望着我。

迎着唐心的目光,我的心情逐渐冷静了下来,我相信唐心就是上天赐给我的礼物,她的目光,她的话语是对我最大的安慰,是治疗我的最佳良药。

我望着唐心,突然感觉很愧疚,自己曾经发誓要保护自己心爱的女人,可是现在的自己却在寻求唐心的保护!

“这后面是空的!这是道门!”站在门前不断敲打着的贾老突然回头大声喊道。

我一跃而起,奔到贾老身旁,拿过寅远手里的猎刀,倒转刀柄敲打着石壁,侧耳细听。

果然,石壁发出的是空空的回响,这石壁的后面是空的!

难道这里也有什么机关控制着这道大门?我仔细地抚摩着石壁,可是光滑的石壁没有任何突起或是凹陷,甚至与两侧石壁接触的位置也没有任何的缝隙。

我不甘心地把搜索范围扩大到两侧的石壁,结果也没有任何的发现。

“贾老,您怎么看?”我看着满脸兴奋的贾老,这老头似乎根本不担心打不开这道巨大的石门,没有半点担心的神情。

“我现在基本可以确定这道门的后面就是陵墓了!”贾老的眼睛里闪烁着狂喜。

“我是说,这道门该怎么样打开呢?我没有找到控制这门的机关”

“这道门在墓葬中被称为金刚石,本来就是用来彻底封闭墓穴与外界的联系,设计的目的就是不想让人打开它,所以,你根本找不到什么控制它的机关。”贾老笑意盈盈地看了我一眼说道。

我一口气没喘均,剧烈地咳嗽起来,牵动着胸前的伤口,疼得我眼泪差一点便淌下来,这老头还真是够幽默的,对着一扇打不开的巨大石门竟然能够如此坦然地享受发现墓穴的喜悦。

进不去,只能算是无功而返!

“打不开您还这么高兴?”我忍不住有些恼怒。

“呵呵,小郎啊,少安毋躁。”贾老拍了拍我的胳膊“我高兴呢是因为两点,其一,这道门与两侧石壁发生碰撞的位置,与地面相撞发生摩擦的地方都是新伤,也就是说这道金刚石其实刚放下没多久,如果我没猜错,一定是你那位温老哥在通过这里的时候不小心引动了金刚石;二嘛,这道石门虽然对二千年前的古人来说是道不可逾越的屏障,但对我们而言,还不是无坚可摧的!”

贾老呵呵笑着从旁边才子腰间抽出一根雷管,向我摇了摇。

贾老的一番话彻底把我的心情从谷地拉到了云端。

“温老哥!温老哥!”我大力地拍打着石门,把耳朵贴在上面搜索着回音,只可惜根本就没什么动静,这让我有些失望。

不过这也确认了温老距离这道石门应该有一段距离,等一会儿爆破的时候也不用担心会误伤到他了。

“专家,你研究、研究,看看咱们用什么方法把这块金刚石炸开?”我对正仔细观察着石壁的才子说道。

才子兴奋地搓着手“他爷爷的,这炸药终于派上用场了,多长时间没弄过这玩意儿了,真怕有点手生了!”

“才爷,您可悠着点,咱们可都把身家性命交到你手上了,要是你一个弄不好,恐怕捡个现成的大石棺材!”我装做提心吊胆的样子,可怜地对才子说道。

“去你大爷的!”才子笑骂道,作势要踹我“老子正青春年少,还有个如花似玉的老婆没拜堂呢,别咒我!”

“才爷我想当年干得那可都是技术活,这个还真不当一回事!”才子虽然嘴上说得大咧咧极为自负,但眼睛里的认真劲显示着这牲口也明白在这里搞爆破的危险性,仔细地一寸一寸勘探了石门与两侧石壁的相接处。

几句玩笑让沉闷的气氛有所缓和,我的心情轻松了许多,正所谓的尽人事,听天命,毕竟就算我们做到最好,依旧存在着不可预知的变数,能让才子轻装上阵,不要有什么压力才是最重要的。

二十几年的兄弟,我自然最了解才子,一年多没做过爆破了,难免有些生疏,不过看才子现在的状态,我相信他已经找回了感觉。

爆破和狙击其实很像,经验和技术固然重要,但感觉在有些时候却决定着生死。

我们现在正身处文王山腹之中,这条通道是在巨大的山体内挖凿而成,但是我们刚才走来的路上,却发现了几道很明显的裂缝,应该是在墓穴建成的后世里历经风雨变化,山体运动而产生的,虽然现在并没有对我们产生什么危害,但是这至少说明了在承受了巨大的山体压力下,这通道并非是坚若磐石的。

爆破的方法和火药的用量如果把握不好,引起了山体震荡,这通道崩塌也是首当其冲的事。

连看带摸,观察了半晌,才子抽出猎刀在青石壁上划下了几个十字“今天让你们见识、见识才爷定点爆破的技术!”才子说着在留下记号的位置开始挖凿起来。

边挖边得意地介绍着他的爆破方案,这道金刚石高度将近四米,宽也有五米多,想要把它完全彻底地给炸掉,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即便有足够的炸药,可这么剧烈的爆破非常容易通道坍塌,所以才子采取了专攻一角的方法,只求炸开能容人通过的空隙。

这也是目前最稳妥,最实用的办法。

为了节省时间,我和寅远都一起客串起了石匠,在才子留下标记的地方挖了起来。

这青石壁的坚硬大大超过了我们的想象,足足半个多小时后,累得满头大汗才凿出了六个三寸多深的小洞,“爷爷的,恐怕要两次爆破了!”才子擦了把汗,皱着眉头嘟囔道。

果然,一声轰隆巨响后,空旷巨大的通道像个得了疟疾的病人剧烈地颤动了一下,等到弥散的硝烟散去,巨大的石壁右下角现出了直径一米多,三十多公分深的凹陷。

才子恨恨地呸了一口,嘟囔了句脏话,无奈地再次抽出了猎刀,在凹陷处再度划出了几个位置。

我和寅远立刻配合地开始挖掘,三十分钟后第二次爆破已经准备完毕。

“你确定没问题?”唐心有些不放心地问才子。

“唐小姐,你不信任我啊!我才子什么时候干过掉链子的事!”才子梗着脖子对唐心怒目而视,受了侮辱似地叫嚷起来。

唐心耸了耸肩指向通道顶壁,我和才子顺着唐心所指的方向凝目望去,一齐倒吸了口凉气:四米多高的顶壁上横刺里一道裂缝,虽然细微却触目惊心。

估计是刚才的爆破引发的震裂,“才子,你确定没问题?”我忍不住问出了同样的问题。

“应该,应该没事吧,只是一条小裂缝而已。”才子脸色难看犹豫地说,很明显底气不足。

“应该?搞不好咱们全都砸在这儿!”我瞪了一眼才子,强压低声音说道。

“那咋办?”才子舔着干涸的嘴唇,直直地望着我。

我转头望向唐心,唐心表情郑重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眼才子“虽然缝隙不大,但是这说明山体已经发生了挤压,再次爆破很有可能出现更严重的后果。”

“撤?”才子试探地问道。

“不!不能把温老扔在里面!”我斩钉截铁地沉声否决了才子的提议。

一路走来,种种迹象表明温老曾经到过这里,而且按照贾教授的判断,温老是无意间开启了封门金刚石的机关,几乎可以肯定温老是被困在里面,如果我们就此离开,老人必死无疑。

“小狼,我们现在没办法确定温老仍旧活着。”唐心很冷静地低声说道。

“可是我们也不能确定温老已经死了!”我执拗地反驳。

“我们有六个人在这……唐心并没有说完,但我已经明了她的意思,以六条命去搏生死未卜的温老,这个赌注未免太大了点。

“你们撤到溶洞,我来引爆。”我抓过才子手里的打火机,轻声却坚定地对唐心说。

“操!小狼你丫的找抽是吧?我能把你自己扔在这儿吗?”才子几乎暴跳着吼叫,一双本来就不小的眼睛瞪得溜圆,额头青筋绷起老高。

“兰花还……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才子烦躁地打断“别他妈跟老子扯淡!引爆一个人就够了,你们撤出去,我留下!”

“怎么了?你们在吵架?”兰花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我们的身旁,我回头一看,贾老、寅远都已经走了过来。

我苦笑着把情况对众人讲了一遍,几个人的表情越来越严肃,等到我说清楚目前所面临的情况,大家都沉默着不说话。

“遇到这种情况,我的意见是先撤出去,再想更好的稳妥办法。”沉静半晌后,贾老率先出声。

更好的办法?我从鼻子喷出声冷笑,更好的办法就是找到开山的工具,但是文王山距离最近的镇甸一来一回也要两天的时间,何况还未必能找到合适的工具,温老失踪已经快要三天二夜了,多耽搁一秒,他的危险就增加一分。

“我想要找到这墓穴已经朝思暮想了五十年,我比你们谁都更想进去,但是我必须要对你们的生命负责,我已经是风烛残年,你们还是风华正茂,如果执意进行爆破的话,那由我来引爆!”贾老此刻早没有了平日里的幽默风趣,表情郑重认真无比。

开什么玩笑?贾老的话音还没落下,已经遭到了五人的集体反对。

“其实只是一条轻微的裂缝而已,不一定就像你们想的那么糟糕。”才子烦躁地用力挠着头发,本来就很凌乱的头发更被抓得像鸟窝一样。

“唐心、兰花,寅远,你们带贾老退到溶洞去!这里由我和才子引爆。”我做出了最后的决定,看着唐心张嘴,我立刻做了个停止的手势“听话!我们不会有事的,论经验和速度,我们都是最合适的人选。”

我飞快地贴在唐心的耳边快速地轻声说“贾老的安全关系重大,如果贾老出现什么闪失,那我们以后都是不可原谅的罪人!”

最终唐心的话还是没有说出来,静静地仰着头注视着我。

美丽清澈的大眼睛中流露的委屈、矛盾与担忧,那眼神几乎让我脱口而出大家撤退,我深吸了口气,压下了撤退的念头。

突然发现自己变得越来越谨小慎微,以前的自己总是会在瞬间果断地做出决定,现在却犹豫起来。

好日子过得多了,连人也胆小怕死了。我自嘲地想。

8

勇敢与卤莽其实很多时候只是一线之隔,只是我现在也想不明白我做的这个决定究竟是勇敢果决还是卤莽冲动。

兰花红着眼睛,破天荒地当着众人的面主动与才子紧紧地拥抱了片刻,唐心也奖赏了我一个温香暖玉的拥抱和神情无比的眼神。

“你答应了我一定会没事的!”这是唐心离开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我和才子都表现出一副轻松的模样,微笑地看着众人一步三回头地向来路撤退,那副表情活像死囚与亲人临刑前告别似的!

“爷爷的,老子还没死就给我哭丧!”才子看着兰花吧嗒、吧嗒掉着泪珠,脸上咧着大嘴笑着摆手,嘴里却嘟囔埋怨着。

等到撤退的队伍消失在视野里,我和才子都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像泄了气的皮球般,贴着石壁滑坐到了地上。

“不后悔?”我苦笑着淡淡地问道。

“小狼,你啥时候变得这么墨迹了?咱们兄弟啥时候分开过?”才子瞪着我不耐烦地说。

我笑了笑没有说话,但胸口升起的温暖感动几乎让我的泪水流下来!觉得自己真是太幸运了,古人常说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我不仅有云妮、唐心两位体贴的红颜知己,还有才子这样生死与共的兄弟。

“有声音!”才子猛地把耳朵贴上了石壁。

我被他一惊一乍给吓了一跳,看着他认真的表情不像是恶作剧,半信半疑地把耳朵也贴到了石壁上,凝神细听。

果然,一阵细微的敲击声断断续续地传进耳中,只是那声音十分轻微,如果不仔细地分别,我几乎会误以为那是泉水丁冬的声响。

沿着石壁我四处寻找敲击声的发源地,找来找去竟然找到了那道金刚石前!

再次把耳朵贴在被炸进去三寸多深的凹陷处,我清晰地听到了咚的一声!

“温老哥,是你吗?我是小郎啊!”我对着石门大声叫喊,话音刚落,耳边的敲击声便急促地响了起来。

“是温老哥!”我与才子惊喜交加地对望了一眼。

温老没死!我兴奋得几乎跳起来。

“温老哥,你躲远点,我要把这道门炸开!”我再次大声喊道。

连续的敲击声再次响了起来。

“快!才子。”我拉了一把才子,才子迅速地将引信接好。

点燃了引信,我和才子大叫着拼命向外奔去,跑出去三十多米的时候,身后传来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响,我向前扑了出去,整个通道就像地震似地颤抖起来,眼看着就要撞上地面,才子铁塔似的身体先我一步与地面亲密地全面发生了接触,而我则趴到了才子身上。

我忘记了呼吸,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闭着眼睛听天由命地等待着天崩地陷………

时间好象静止了似的,爆破的巨响逐渐消失,四周渐渐安静了下来。

“操!成啦!”才子疯了般大喊了一声,随即剧烈地咳嗽起来,呸出了一口灰沙。

我也好象刚刚回了魂,吐出了一口憋了许多的闷气,随之而来的是砰砰的心跳还有胸前伤口火辣辣的疼痛。

幸好撞上才子厚厚的背上,即便没有撞到地面,但剧烈的撞击和撕扯依旧让我胸前的伤口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巨痛。

我支撑着站了起来,伤口再次被牵动,尽管咬紧了牙关,仍旧发出了一声闷哼,五体投地的才子却突地发出了杀猪似地号叫。

“怎么了?”我担心地问道。

“屁股!操他大爷的!”才子哎呦地呻吟着回答。

透过弥漫的硝烟尘土,我蹲了下去,这才看到才子的屁股上插着一块锋利的巴掌大的薄薄青石片,而鲜血已经把裤子染红了。

“忍着点!”我抓住石片,在才子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把石片拔了出来,才子再度发出一声惊天惨呼,石块入肉三分有余。

简单地给才子处理了一下伤口,我迫不及待地望向石门。

被爆破激起的灰尘和浓烟逐渐消散开去,那块巨大的石门右下角本来被炸得凹陷下去的地方出现了一块一米见方的洞口!

“才子!成啦!”我兴奋地喊道,不过这次我有了经验,先抬头望向顶壁,第一次爆破后出现的那条细缝已经裂开近手臂宽的裂缝,而且已经横向贯穿了整个通道,不仅顶壁出现了裂缝,就连两侧石壁也裂开了三、四公分的缝隙。

“为什么受伤的总是屁股!”才子满脸哀痛地站了起来,一瘸一拐地走到我的身边。

真险啊!我暗暗乍舌,但毕竟成功了,“好样的!”我兴奋地拍了才子一把,却引来才子一声尖利的惨嚎,我这一巴掌好巧不巧地拍在了他屁股的伤口。

“温老哥!温老哥!”我和才子一前一后向洞口走去,边走边大声呼唤着温老。

但除了我们的回音,根本没有任何回应。

“完蛋了,小狼,该不会把温老头给震晕了吧!”才子吐着舌头问我。

我却想到了一个刚才发现敲击声时因为太兴奋而忽略掉的问题。

我理所当然地认为被困在这道石门之后的一定也只有温老,而且我刚才在询问的时候,那敲击时也似乎在肯定地回答着我的问题。

但问题是,对方为什么不说话?敲击声既然能随着我的问题而发生变化,那就证明对方可以听到我的声音,那他为什么只是敲打着石壁却不发出声音?

难道这是个陷阱?难道刚才敲打石壁的是发生了尸变的僵尸?我忍不住冷冷地打了个寒战。

“操!闹鬼啦?怎么没人呢?”才子打着电筒钻过了洞口,我跟在他的后面也来到了石门的另一边。

这边仍旧是一条通道,看起来与门外我们一路走来的通道并没有什么区别,笔直,平整,在电筒的照射下看不到尽头。

在电筒照射下近五十米的范围里的景象一目了然,没有人!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听到才子话里的鬼字,我的背心冷飕飕发冷,心头也冒起股凉气。

“温老!温老!我是小狼啊!”我不甘心地大声呼唤着,但会应我的,只有空洞的回音,望着前方漆黑的不知道通向何处的通道,我的心里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呻吟,那黑暗之中好象有一双看不见的眼睛在冷冷地盯着我。

“真他妈的邪门了!”才子蹲在地上看着被炸开了一个洞的石门,嘟囔道。

我疑惑地望过去,在那洞的旁边,青色石板上几道石头撞击留下的淡白色崭新痕迹清晰可见!

我快速地抽出了炸神木钉,警惕地望着前方黑漆漆的通道,全身的肌肉都绷了起来。

“先和教授他们汇合!”我沉声对才子说道,示意他先退出洞外。

“小狼,这墓里是不是有什么古怪?”才子也发觉了事情不对劲眨着眼睛问道。

“不太寻常,总之小心点!”我跟在才子身后退出了洞口。

“管他是人是鬼还是什么怪物,敢冒头就灭了它!”才子把背后那把土铳端起来对准了洞口,像是示威警告似地大声说道。

“小狼!才子!”纷乱的呼叫声远远传了过来,唐心他们来的可真快,估计是听到爆炸的声音就全速赶了过来。

“我们没事!”我大声地回应道,眼睛却一刻也没有离开洞口。

“好!好!”贾老看着洞口兴奋地拍着我的肩膀夸奖道“小狼啊,咱们国家的考古队伍就缺少你这样有勇有谋的人才……

这老头再次向我展开了招安,“贾老,这事咱们以后再说吧,现在这环境也不太适合讨论这些。”我求助地望向唐心。

偷笑的唐心朝我做了个鬼脸,“贾老,咱们出发吧!”

贾老爽朗地大笑了两声“好,以后再谈这些事。”

朝才子使了个眼色,才子会意地拉了把寅远一左一右地搀扶起贾老,我则偷偷地拉住唐心和兰花落在了后面。

贾老举着电筒兴奋地四处观察着,完全没有注意到我的小动作,唐心和兰花奇怪地望着我。

钻过了洞口,我悄悄地指了指石壁上的痕迹,唐心和兰花一头雾水莫名其妙地看了我一眼。

“怎么了?”唐心轻声问道,她也看出来我并不想惊动贾老和寅远。

“这里有古怪。”我简明扼要地将发现敲击声和炸开石门却没有发现人的事讲给了两人。

“有没有看到什么?”我问兰花。

兰花皱着眉摇了摇头“什么也没有,一路上也没发现什么。”

我点了点头“兰花,你多注意点周围的情况。”

兰花抿着嘴唇点头,有些紧张地摸了摸手腕上的那串天珠。

“一切小心,别吓到老爷子。”我嘱咐了唐心一句。

唐心微微点头“你也小心点!”眼中浓浓的关切几乎把我融化。

“放心吧,咱们什么阵势没见过?”我豪气干云地拍着胸脯说道,却忘记了自己的伤口,忍不住哎呦了一声。

看到我滑稽的模样,唐心和兰花轻笑着快步赶上了贾老三人,接过了才子与寅远的班,兰花负责搀扶着贾老,唐心则在贾老的指导下拍照记录。

贾老口若悬河地介绍着秦汉的历史和已经发现的汉墓,不得不承认这位老人知识的渊博,正史与逸闻信手捻来,让人感叹着和这老人相处真长见识。

计算着前进的时间,因为贾老在不停地拍照做着研究,鉴定,我们前进的速度十分缓慢,差不多半个小时后,通道发生了变化,霍然开朗。

原本五、六米宽的通道突然消失,开阔得竟然在有效照明距离超过五十米的强光电筒照射下看不到边界!

“有人!”寅远猛地惊叫道,其实不用他说,我也已经看到了,在我手中电筒的光芒下,是三个正对我们怒目而视的手持长戟,一身盔甲,傲然而立的古代士兵!

我们一路走来,走了一个多小时,始终是没完没了的通道,原本小心翼翼的紧张神经也逐渐松弛了下来,结果突然遭遇到了这几个一动不动的站岗士兵,我不禁大吃了一惊!

“别过来!”我向跟在我们身后几米外的贾老、唐心三人急切地喊道。

“你们是人是鬼?”才子猛地举起了土铳大吼道。

我暗骂了一声笨蛋,这身打扮是人才怪!

不是僵尸就是墓奴,我回头低声嘱咐大家前面有情况,万事小心,握着炸神木钉的手用力攥了攥,手心里已经是冷汗一片了。

虽然早知道文王山下的墓穴里肯定有古怪,但没想到一下子就遇到了三个,接下来怕是一场苦战。

但奇怪的是才子吼声落下后,那三个士兵仍旧没有反应,一动不动地只是站着瞪着我们。

“操他大爷的,小狼,真邪门啊!这些到底是什么东西?”才子死死地盯着三个士兵,沉声说道。

“不知道。”我注视着三个持戟士兵,生怕它们会突然发难,嘴里干脆简洁地回答了才子的问题。

“郎,郎大哥,是鬼兵吧?一定是因为我们私闯鸭变婆的宅子来杀我们的!走吧,你们先走。”寅远的声音都变了调,我皱着眉头瞟了寅远一眼,这小伙子虽然没有转身逃跑,但脸色铁青,嘴唇颤抖,冷汗已经顺着额头滴了下来。

不能怪寅远胆小,毕竟这洞穴向来是文王山人的禁地,千百年来古老相传的都是这洞里住的是妖魔鬼怪,多么可怕,这个时候寅远竟然能够勉强保持镇定,而且还顾及着我们,胆色、义气的确也算得上出众了。

我对寅远的好感增加了不少。

“什么狗屁鬼兵,就知道站那装帅,我看是让才爷吓得连动都不敢动了!”看着三个木偶似的威武士兵始终没有任何的反应,才子讥讽地大声叫道。

仍旧没有反应……

“郎大哥,怎么办?”寅远镇定了不少,虽然表情仍不自然,但已经不像最初时那么紧张了。

“怎么办?管他三七二十一,冲上去咔嚓了得了!”才子跃跃欲试地朝我眨了眨眼睛。

我没有说话,心里还是想不通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三个士兵为什么一直动也不动?难道是攻击有范围限制?我们现在的距离差不多有将近五十米,难道是要等我们放松警惕走到近处然后给予我们雷霆一击?

这个想法甫一出现在我的脑海里,连我都不得不佩服自己的奇思妙想,不过这也太他妈的神奇了吧?我否决了这个猜想。

“小郎,我看这好象是雕像啊!”贾老的脑袋从我的肩旁凭空出现,眼神炯炯,兴奋无比,我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三个士兵身上,精神高度紧张,根本没想到身边会突然多出个人来,吓得我浑身一哆嗦,幸亏及时反应过来是贾老的声音,在最关键的时刻收住,手里的炸神木钉差一点就敲到他的脑袋上。

“雕像?也太像了吧?”我半信半疑地反问,连衣服的褶皱、颜色和眼神都栩栩如生,恐怕现在的雕塑家也未必有这种水平。

“我去看看!”才子自告奋勇地叫着向那三个持戟士兵跑去。

随着才子距离士兵越来越近,电筒的光束越投越远,更多的士兵出现在我的视线中,全都是高矮胖瘦一致,连神态、朝向都一模一样,更远的前方更出现了几个穿着官服的人,跪坐在地上,却是背对着我们。

我提着的心渐渐放了下来,看这架势好象真的像贾老说的,只是雕琢得惟妙惟肖的塑像而已。

“小狼,贾老,真的是雕像啊!”才子在那几个士兵身上敲了两下,兴奋地回头向我们大叫道。

贾老动如脱兔地奔向那三个持戟士兵雕像旁,激动无比地抚摩起来,嘴里无意识地发出许多单音节的赞叹词。

“是汉代的工艺,太神奇了,太神奇了……自言自语地喃喃着,音调因为激动兴奋得有些发抖。

虽然我不是一个考古学家,对这些古物也只是一知半解,但是面对面地看着这几尊雕像,我也被震撼得无以复加,非但身材比例完美协调,就连神情、眼神都几乎达到了以假乱真的程度,而雕像周身的颜料,虽然历经了近二千年,仍鲜艳得就像刚刚涂上去似的,没有任何脱色班驳的现象。

古人的聪明智慧、心灵手巧让两千年后的现代人都自叹不如。

贾老和唐心几乎是在一寸一寸地研究着雕像,不时地探讨一番,寅远先是恭敬地跪下给这些雕像磕了三个响头,然后默默地不知道在叨念着什么,表情肃穆。

“这玩意儿要是能弄出去,得值老了钱了!”才子看着雕像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大笔钱似地,兴奋地对兰花说。

我掏出冷光照明棒,拧亮以后全力向前抛去,而后向左右都扔出去了几支。

照明棒划出道道清冷的光线没有规则地四外散落开来,这个巨大的石室的真正面目逐渐显露在众人面前。

其实这石室并不是非常巨大,刚才只是潜意识里认为电筒没有照到边际,那么这块空间必定十分宽敞的,实际上四壁也只比电筒的照射距离远了一点点而已。

比起辽国龙脉中的祭室和元皇陵兵马俑坑洞,这里只能算得上小房间而已,但是这千平米见方的石室中对我的冲击绝不比前两者小!

四周靠着石壁每隔三、四米的距离就有一尊跪人像烛台,全是女子打扮,长发披在脑后,脸孔朝着地面,双手举过头顶,捧着火盆,火盆里还残留着烟火熏烤的痕迹,只是灯油已经挥发得一滴不剩了。

弯着手指在烛台上敲打了两下,发出叮、叮的金属声响,不同于那些卫兵和大臣,这些跪人像烛台是青铜打造的。

在我们面前的是一排二十位高大威猛的持戟护卫,前方十几米外是按照文左武右地排列着几十位大臣,腰跪坐着面向前方,不仅衣服的颜色各不相同,正面看来连容貌、年纪也是各异,唯一的共同点都是表情严肃恭敬,目光中充满了敬畏,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一处。

目光所望的地方也就是这巨大石室的尽头,九级石阶上的高台正中摆放着一张巨大的金光闪闪的龙椅!

龙椅上坐着那个穿着金缕玉衣的应该就是叛乱失败,龟守湘西称帝的吴者了。

那件金缕玉衣闪烁着温润的光泽,好象是货真价实的金玉制成,不像是雕出来的。

这里分明是朝堂宝殿!

9

在石室两侧各有一个与来时的通道差不多大小的通道,我用电筒晃了晃,黑洞洞的看不清里面的具体情况,虽然我现在很担心温老的安危,但是身处险境也只能步步为营地搜索,注意力再度集中到了龙椅上那具雕像的身上。

我之所以一眼就认出来端坐在王座上的人所穿的是件金缕玉衣一是因为衣如其名,无数被金线连缀起来的玉片在冷光照明棒的光线中闪烁着七色的光彩,更主要的是我曾在文化遗产管理部见到过一套正在修复的据说是江苏某地出土的一位诸侯王入葬时所穿的金缕玉衣。

所谓玉衣就是用许多四角穿有小孔的玉片,用金丝、银丝或铜编缀起来的,分别称为“金缕玉衣”、“银缕玉衣”、“缕玉衣”,金缕玉衣又被称为玉匣,是汉代时帝王贵族最高规格的丧葬殓服,因为古人相信玉能寒身,使尸体不朽。

这金缕玉衣说穿了就是一件以玉为料,以金丝为线所制成的衣服,脸、手、脚都被罩在其内,甚至连眼睛、鼻孔、嘴都会有相应的遮盖,简直可以称得上密不透风,一件金缕玉衣所需要使用的玉片少则两千多片,多则几近五千,每块玉片都需要磨光和钻孔,大小和形状必须经过严密的设计和细致的加工,编缀玉片还需要许多特制的金丝。由此可见,制成一套“金缕玉衣”所花费的人力和物力,是十分惊人的。

也正是因此,金缕玉衣的价值可以说得上无价之宝,但也吸引了无数盗墓贼的觊觎。

李部长曾经给我讲过五十年代初,陕西某处曾有几个毛头小子偶然安发现了一座汉代贵族墓,大着胆子挖了进去,将一件好好的金缕玉衣拆了零碎,把金线抽走,却把无数的玉片给扔在了墓里。

才子听说了这事以后对那几个盗墓贼极度鄙视,这牲口说了一句话,让李部长几乎昏倒。

“要是老子,就连尸体一起背出来!”才子如是说。

李部长当时就挑起拇指称赞才子有眼光,那古尸甚至可能比衣服更有价值,后来,李部长曾感叹,幸亏才子生得晚了几十年,否则孙殿英也许就做不了近代第一盗墓贼了。

其他人都在全神贯注地研究那些雕像,兰花甚至抱着一个士兵在拍照留念,我缓缓地向龙椅走去,一个奇怪的现象引起了我的注意。

那雕像的双眼和嘴的部位,按照李部长讲的,应该是有眼盖和口盖的,可是我面前的这件却没有,露出了闭着的眼睛和嘴的轮廓。

我隐约感觉到好象哪里不太对劲,但一时还把握不住头绪。

身边刮过一阵风声,才子那熊似的身体一瘸一拐跑地飞快向龙椅冲了过去,“这不是金缕玉衣吗?发财啦!”才子两步并做一步冲上了台阶怪声大叫起来。

“别动!”贾老的吼声把才子定在了台阶上,距离龙椅几步只遥的地方,突如其来的吼声把我也吓了一跳,转身向贾老望去。

“当心,不要碰那些东西,别弄坏了!”贾老满眼担心,表情凝重地说道“那可是一座墓穴里最珍贵的东西!”

我的心头一颤,终于想到究竟是什么地方不对劲了!

“快下来!”我大声地喊道,朝才子跑去。

金缕玉衣的出现是因为汉朝的帝王贵族们相信玉能寒身,为了保持尸体永远不腐烂而制造的,本就应该穿在尸体的身上,为什么要穿在雕像身上?

下面的朝臣们都穿着官服,高高在上的帝王应该穿着朝装,戴着皇冕才对,怎么会穿着金缕玉衣?

都是惯性思维惹得祸,看到下面的士兵,大臣们都是雕像,自然而然地就认为龙椅上坐着的也一定是雕像,归纳起来,只有一种可能,龙椅上坐的根本不是雕像,是尸体!

我不相信吴者的尸体会被摆放在龙椅上,所谓“尸不入棺,魂无归处”,即便吴者只是退缩在湘西一带称王,但既然能够建造这么庞大的陵墓,就绝对不可能暴尸在空气之中的,我几乎可以肯定龙椅上坐的就是葬在“破相紫薇”局中风水眼处的尸体,吸纳了养尸地的阴寒地气而发生了尸变!

换句话说在才子身前五、六米远的地方正坐着一具僵尸!而才子自己却不知道他正处在危险之中!

我的叫喊声刚一出口便立刻后悔了,贾老的那一声喊叫已经让才子莫名其妙,我紧随其后的叫喊更让才子分了神,看着才子望向我的迷茫眼神,我俩之间的距离还有十几米远,才子身子冲着龙椅的方向,头望向我,愣愣地站着,似乎在思考我为什么突然间惊慌失措。

“那不是雕像,是僵尸!”我拼尽全力向才子奔去,却魂飞魄散地看到原本端坐在龙椅上的吴者双臂直伸,直直地扑向了才子。

“跑啊!”我的喊声和兰花几人的惊叫声同时响起。

这时的我已经跳上了台阶,眼睁睁地看着吴者那双伸出了衣袖的双手手背上飘起了长长的红色长毛,闪烁着寒光的像倒勾一样锋利长甲堪堪接触到了才子的脖子,手里的炸神木钉距离吴者的身体却还有一尺多远。

在阴阳风水勘术的记载里,僵尸按照修为程度分为六种,主要的区别表现在尸鬃的颜色上,刚刚化为僵尸后本体最弱,尸鬃为灰色,随着不断地吸食地之阴气,活物的精血,僵尸的修为逐渐深厚,尸鬃的颜色按照由弱到强分别是绿色、白色、棕、红、黄,若是僵尸修成了黄鬃,便从此刀枪不入,不惧怕阳光和驱邪的阳物,想要消灭几乎是不可能的,所到之处百里不存活物!

这吴者竟然已经是红鬃僵尸,其凶猛程度大致可以想象,阴阳风水勘术里有记载,如果遇到红鬃僵尸,生还的可能性基本上是微乎其微了,遇上黄鬃僵尸,必死无疑。

才子这时也感应到了脑后袭来的风声,下意识地第一个反应不是躲避,而是扭头去看。

我圆睁的双眼几乎裂开,血液一下子冲到了头顶,眼看着吴者紫青的双手在才子的脖子形成了合拢掐了下去!

近在咫尺地看着自己最亲的兄弟就要死在眼前却无能为力的感觉几乎让我的胸口炸裂!

异变又起,吴者突然发出了一声尖利的驴叫般的呼嚎,本来已经掐住了才子脖颈的双爪突地缩了回去,我看到在接触到才子脖子的瞬间,吴者的双爪升起了一股淡淡的黑烟,

也就是眨眼之间,我已经冲到了才子身旁,一手拉住才子甩了出去,另一只手里的炸神木钉也同时刺到了吴者的胸口。

坚硬的金缕玉衣成为了吴者最好的盔甲,炸神木钉并没有刺进它的身体,巨大的阻力由手臂传了过来,而就在我刺中吴者的同时,吴者再次发出了一声怒吼,那双黑洞洞阴冷的双眼似乎愤怒无比地盯着我,张开的口中露出了上二下二四颗锋利的獠牙,虽然我手里的木钉并没有伤害到吴者,但全力出击的木钉所产生的冲力也把它向后推出去了一步。

接下来还没等我做出反应,吴者扫过来的胳膊已经击打在我的肩头,巨大的力量把我撞离了地面,抛飞出去,我只觉得耳边突然敲起了无数面的战鼓,胸口血液翻滚着向喉咙涌去。

在唐心等人的尖叫声中,我重重地摔在了五、六米外的台阶下,没有完全被消化掉的力量带着我打了几个滚撞上了一座雕像才停了下来。

“小狼,你怎么样!”才子连滚带爬地冲到我的身边。

眼睛里的景象都变成了两个,眩晕让我第一次努力爬起来的尝试化为了无用功,我使劲地摇了摇脑袋,耳中的轰鸣声轻了些,哇地一声,喷出了口鲜血,随着这口鲜血涌出,翻腾的气血平复了下去,感觉反而好了许多。

“我没事。”我一把撕开了才子的领口,那枚温老送给我,我又转送给才子的火符颜色变得赤红剔透,好象隐隐有一团火焰在其中燃烧,看来是这东西救了才子一命,我不禁暗呼侥幸,才子的脖子上并没有伤口。

“操!都吐血了还说没事!”才子两眼通红地吼叫着把挎在背后的火铳拽到了手里“我去给你报仇!”

“别!”我一把拉住才子,那变做了僵尸的吴者力大无比,又有金缕玉衣护身,这把火铳根本对他造成不了伤害,才子冒冒失失地冲上去简直就等于去送死。

这时的唐心几人也奔到了我的身边,“小狼,你怎么样?”唐心的嘴唇因为担心已经被自己咬破了,看到我嘴角的血迹,泪水立刻滑了下来。

我看了一眼站在高台上暴跳如雷的吴者,似乎刚才在才子身上吃了亏,使得他对我们颇有些忌惮,并没有马上展开攻势,只是不断地发出一阵阵尖利的嚎叫,鼻孔与嘴里不断地向外喷着黑色的尸气。

而那双泛着阴冷气息死死地盯着我的双眼让我想起了蛇的眼睛,看着一个死去了两千多年,身穿金缕玉衣的僵尸在自己身前不到十米的地方咆哮,这种感觉实在太诡异了。

这一瞬间,我没有感觉到害怕,也知道现在想要逃只怕也晚了,我想到了温老,恐怕老人已经是不在人间了。

我借着才子的搀扶站了起来,刚才这一下子摔得委实不轻,双腿还有些不由自主地抽搐,拉着众人缓慢地向来路退去,尽量拉开与吴者之间的距离,眼睛却不敢眨地盯着吴者,希望最不济也不能全军覆没,不能全身而退,也得争取活下去几个。

吴者似乎也发现了我的意图,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嚎叫,急速地扑了下来,我一把推开搀扶着我的唐心“快跑!”我大吼道。

唐心张了张嘴,最后也没有发出声音,深深地注视了我一眼,这一眼让我的心颤抖不已,转身,唐心和兰花搀扶着贾老就向来路奔去,让我没有想到的是寅远虎吼着举起猎刀向吴者迎了上去。

猎刀斜斜地划过了吴者的身体,刀玉相接,发出了一阵叮当声响,迸发出了一串火星,勇敢的寅远并没有阻止吴者的来势,吴者轮起的胳膊重重地砸在了寅远的胸口,粗壮的寅远像稻草人似地抛飞了出去,撞上了石壁,摔在地上就一动不动,看样子已经昏了过去。

“寅远!”已经奔出去十几米的唐心回头看到了不明死活的寅远大叫着,三个人又一齐折返了回来。

才子对着吴者扣动了火铳的扳机,结果却哑火。

“操你大爷!”才子扔掉了火铳,抽出了猎刀冲向吴者,锋利的刀锋依旧没有伤害到吴者,只是激起了一阵轻响伴随着一溜火花,才子也只来得及劈出了一刀,就被吴者抓住了胳膊扔了回来。

才子在空中发出了一声惨叫,我的心剧烈地抖了起来,扔掉炸神木钉,伸出双手接住了朝我飞过来的才子,巨大的惯性带着我向后连退了三步,一下子坐到了地上,而才子粗壮的胳膊上血淋淋的少了一块肉,鲜血沿着吴者如刀锋利的指甲留下的五道血槽不断涌出,深处已经露出了森森白骨。

更可怕的是,伤口完翻的血肉迅速地变成了黑色,而且这黑色在快速地向伤口四外扩散着,这尸毒远比伤本身更加可怕,如果吸进去就已经很危险了,更何况是受了伤,如果不及时救治,才子必死无疑!

只是几秒时间,才子的脸上已经罩上了一层黑雾,吴者身上的尸毒实在是出乎我意料之外的厉害。

“用糯米敷!”我向扑到才子身边的兰花吩咐道,幸好离开向老太爷家的时候带上了些已经泡过的糯米,还真派上了用场。

“我,我没事,命硬,死不了。”才子勉强挤出个难看的微笑安慰着泪水滂沱的兰花。

放下了才子,我抓起了炸神木钉,顺势在地上打了个滚站了起来,隔断了吴者通向众人的路,“看这儿!”我挑衅地大叫着,用手中的炸神木钉敲打着身旁危襟正座的大臣雕像的头。

两个照面,才子和寅远都遭到了重创

不过,我马上就知道其实是多此一举,吴者接下来的目标本来就是唯一还站着的我,冷冷地注视了我片刻,猝然间厉声尖叫着跳了起来,凌空向我扑来。

四、五米的距离在吴者而言,就像普通人迈出一步那么简单。

吴者还没到,一股几乎让我吐出来的腥臭率先扑进了我的鼻子,看着那双抓向我心口的双爪,电光火石间,我选择了舍弃炸神木钉,而改用旋身踢,因为现在我还不想和吴者同归于尽,更何况,就算我想和它同归于尽只怕也是我一相情愿的事,我现在要做的就是尽量拖延时间。

旋身踢的要领就是以一条腿为支撑点,身体与踢出去的那条腿绷成一线,整个身体呈斜丁字型,这样我刚好可以避开吴者抓向我的双爪。

吴者的双爪在距离我胸口不到十公分的地方滑了过去,而我的脚已经踢到了吴者的胸前,当我的脚甫一接触到吴者的身体,便改踢为扫,四两拨千斤地借着吴者下冲的力量把吴者甩了出去!

吴者的身体在空中翻了个滚撞到了石壁上,重重地横摔在了地上,竟然一动不动地趴在那里,我正为自己一击得手感到些须兴奋,大腿上猛地传来一阵麻痒入心的疼痛。

低头一看,骇然发现大腿上的裤子被撕下去了一条,三道抓痕清晰可见,被抓过的地方已经变黑,缓缓地渗出血来。

黑色不断地向外扩散,就像一滴墨水落在了一盘清水中,很快就扩到了巴掌大小的面积,而痒麻的感觉也越来越重。

按这种扩散的速度,只怕再有不到五分钟,我这条腿就要彻底丧失知觉了。

我正要转身去拿糯米拔毒,吴者直挺挺地竖了起来,是竖不是站,没有站的过程,吴者的所有部位都没有动,就像根原木的一头被绳索牵引着似的,立了起来,那双罩在金缕玉衣下的眼睛里明明没有任何东西,只是两个洞,我却感觉到一股让我心头直冒寒气的阴冷气息。

我微微向后退了一步,被抓伤的腿隐隐的已经有些麻木了,而吴者根本没有受到一点伤害,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承受它几次攻击,但基本上有一点可以确定,如果我倒下了,只怕这里没有一个人能活着离开。

该怎么办?我的思维迅速地转动起来,无数种设想一一闪过,马上又被自己全部否定,因为没有一个办法能够有半数以上的把握消灭吴者这只红鬃僵尸。

吴者似乎没有想到能在我身上吃了亏,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立了半晌,好象是在仔细地打量我,我不甘示弱地与他对视着,只是愈来愈麻的大腿不断地给我敲响了警钟,极限就要到了。

这红鬃僵尸似乎改变了以往速战速决的策略,采取了敌不动我不动的战术方针。

猛然间一个古怪的想法涌上了心头,这红鬃僵尸似乎是在等待着我尸毒发作的一刻啊!越想越觉得这推论大有可能,爷爷的,阴阳风水勘术中可没说过这僵尸厉害起来比人都聪明,还是不由得暗暗赞了一声,不愧是红鬃大僵尸!

拖着那条已经有些不太自主的伤腿,我向后跳了一步,没等站稳,手里的炸神木钉便蓄势待发地护在了身前,防备着吴者发动攻击。

果然,随着我向后跳出了一步,这红鬃僵尸也直绷绷地伸出一条腿向前跨上了一步,伴随着这一步,它身上的金缕玉衣发出一阵叮当微向,胸口哗啦掉下去了一片!露出了里面裹着身体的白布。

原来才子和寅远那两刀已经斩断了许多块玉片,只是有些结实的地方还连着,刚才被我那一脚踢得撞到了墙壁上,把藕断丝连的地方也给撞碎了,一震之下便土崩瓦解开来。

看着吴者胸口好象开了个V字鸡心领的新款金缕玉衣,我竟然生出想要破口大笑的冲动。

吴者随着我后退的脚步向前进了一步后,并没有发动攻击,仍旧是坚持着它的战略意图,保持着与我的距离。

“郎大哥,我们该怎么办?”寅远有些虚弱的声音从我的身后传了过来。

“你们带着才子先撤退!”我的目光不敢离开吴者,背对着众人喊道,让我稍稍放心的是,这个红鬃僵尸对我们的对话好象没什么反应。

据说这东西是靠人气来分辨人的位置和动作的,有点类似于蛇类的热感应系统,那么我们说话应该就不用怕泄露秘密了。

“小郎,用你手里的炸神木刺它的心脏!”贾老离得老远,高声给我支招。

我心中一动,看了看手里比铁棍还要坚硬的炸神木钉,又看了看吴者的胸口,那个V字开领刚好露出了它的心脏,迅速地估计着这个计划的可行性和危险程度。

问题是吴者的那两只比刀还要锋利的爪子杀伤力实在太强,它既不可能伸开双手露出胸膛让我刺,也没有人帮我把住它的双手,就算我能刺中它,百分之九十九的几率是同归于尽,而且最让我担心的问题是,这炸神木是不是真的可以克制僵尸?否则一个伤口对于不知道疼痛的僵尸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伤害。

“贾老,炸神木真的可以弄死它?”这老头既然知道我手里的东西是炸神木,想必他对这炸神木也应该有所了解,向老太爷只是说这东西可以杀鬼,可从没说过能杀僵尸。

“这个,我也只是听说,昨天听向老爷子说给了你一根炸神木,是他用了几十年的法器,所以我觉得这个办法可以试一试。”贾老有些心虚地说道,声音越来越低,我本来升起的一丝希望也越来越淡。

没想到这老头竟然也只是听向老太爷随口一说就出了这么个主意,这可是一命换一命的办法,我拼了命就为了试试这办法是否可行?

我咬牙低声咒骂了一句,回头瞪了一眼这草菅人命的老头,正好瞥到已经昏迷的才子,别在才子腰上的五、六只雷管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寅远,把才子身上的雷管留下,唐心、兰花,你们带着才子和贾老先离开这里!”我沉声开始为我的计划做着准备。

吴者依旧是动也不动地站在那里,看吧,一会让你看个够!我心里恶狠狠地嘟囔着。

没想到的是,唐心和兰花费力地搀扶起才子刚刚走出不到三米,吴者突然发出一声桀厉的咆哮,抓起身旁的跪人像青铜烛台扔了过去!

咚的一声,沉重的烛台砸在了几个人身前不到一米的位置,激起了一阵碎石,我全身的神经都绷了起来,如果它改变方向攻击别人,我只能冲上去挡住它。

再次出乎意料之外,唐心几个人为躲避那尊烛台向后退出了几米,吴者没有丝毫的反应,并没有追击,看这架势好象在阻止有人离开这里。

这红鬃僵尸也太他妈的厉害了吧!居然懂得敲山震虎,威胁别人。

我那条受了伤的腿麻涨感已经蔓延到了膝盖,再也不能等了,再拖个几分钟,连同归于尽也只能想想了。

“退进去!”我指了指龙椅旁边,虽然不知道那通道是通向什么地方的,但是至少可以挡住爆破的冲击。

这次吴者对于唐心四人向后退没有任何反应。

“走喽!”我发出一声高喝,猛地转身向后跑去,背后的吴者厉声咆哮着飞身向我扑了过来。

要的就是这样,我一早就算好了距离,感觉到脑后风声响起,我突然摔向了地上,打了个滚便躲到了一尊跪坐着的雕像后,两条腿前弓后绷地斜举着手里的炸神木钉迎向飞扑而下的吴者。

僵尸再聪明也只是比行尸走肉强些而已,能看到下一步,却想不到下两步,我全力送出的炸神木钉加上吴者下扑的惯性,整支尺许长的木钉几乎是没柄而入地刺进了吴者的胸口,只可惜距离心脏的位置略有偏差,一股墨汁似的液体顺着创口沿着炸神木钉缓缓流了出来。

吴者发出了一声震天动地的嘶吼,双爪隔着雕像虽然堪堪地将我罩住,却没办法完成合拢一击,胡乱地在我的肩头留下了几道血痕。

不过这一下子虽然是透体而出,但很显然还要不了吴者的命。

“炸药!”我大吼,双手趁着吴者双爪胡乱抓挠的当儿,隔着中间的雕像死死地抱住了吴者的身体。

寅远慌忙捧着捆雷管跑了上来,“郎,郎大哥!”寅远茫然无措地举着雷管骇然地望着我,满眼的无所适从。

“都点上,塞进去!”我用下颌点了点吴者金缕玉衣的V字领口,吴者挣扎的力气极大,嘴里喷出的尸气又腥又臭,吸入鼻子里晕呕难忍,我几乎支持不住,就要放开双臂了。

寅远也明白了我的意图,忙不迭地颤抖着手点燃了引信,一股脑地顺着金缕玉衣的切口塞了进去,这次寅远没等我开口,转身兔子似地向最近的通道入口奔了过去。

而此时的吴者正一点点地向外拔着炸神木钉,再不走那可真就是同归于尽了,老子又不傻,就算要死也是牡丹花下死,陪着你这么个红鬃大僵尸一起上路算怎么回事。

松开了双手,转身朝着寅远跑去的通道拼命狂奔,连那条麻木不堪,几乎让我感觉不到存在的腿竟然也灵活无比。

所以说,人的潜能实在是无限的,是人类自己根本无法想象的,有很多时候自以为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那只是因为你还没有突破这个临界点而已。

10

当我堪堪到达通道入口边,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就在身后响起,我不顾一切地跳了起来向前扑去,两条露在外面的小腿仍旧被巨大的气流推动,整个身体改变了方向,一头撞上了石壁,无数的金光闪闪的星星在眼前争先恐后闪过。

身体重重地趴着摔在了地上,浑身散架似的无力,胸口传来一阵阵绞心巨痛,不过我知道这条命算是拣回来了。

在爆破过后十几秒后,身下再次传来一阵晃动,这时的我连摔带撞眩晕无比,根本就没顾得上去想这是怎么回事。

“小狼,你怎么样?”唐心第一个出现在我的眼前,看着她过度的紧张而毫无血色的脸颊,我担心她随时都可能晕过去。

“死不了。”我艰难地吐出了三个字,眼前忽明忽暗闪烁不定,唐心的面孔也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高度紧张的神经一下子松弛了下去,我真想闭上眼睛好好地休息一会儿,却舍不得不看唐心。

最后,我还是没有能拗过沉重的眼皮,靠在唐心温暖柔软的怀里,失去了知觉,我进入到了一个白茫茫的世界,到处都是白茫茫一片,什么也没有,我甚至连自己也看不到,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再次感觉到了四肢传来的疼痛好象无数根针一齐刺进我的肉里,骨头里,尤其是胸口处的伤,就像有人在一条一丝地撕着我的肉。

我忍不住痛哼了一声,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小狼,你醒了!”五张惊喜的面孔围成了个圈聚在我的头顶,眼里的担忧关切情真意切。

“才子,你感觉怎么样?”我仔细地看了看才子的脸,虽然憔悴但那一层黑气却已经消散,这让我放心了很多。

想到才子身上的尸毒,我突然发现自己被吴者抓伤的腿也不再麻涨不堪,除了那三道抓痕还有些轻微刺痛,整条腿再没有不适的感觉了。

看着身旁一团变成了黑色的糯米,我知道在自己昏迷的时候,唐心一定为我拔除了尸毒。

“我福大命大能有什么事。”才子咧着大嘴笑着高声嚷道,看得出来这牲口的心情很好,话说回来,除了自杀的人,正常人在鬼门关前走了一趟,大难不死,差不多就该杀鸡谢神了,高兴是自然的。

每个人的表情中都带着一丝心有余悸的慌乱和再世为人的庆幸,尤其是寅远,瘫坐在地上,脸色青紫,强做镇定,只是眉头和握着猎刀的手臂不时微微抽搐。

我有些同情地拍了拍寅远的手背,也算是难为他了,本来心里负担就重,更加上小伙子第一次遇上这样毛骨悚然的情况,精神没有崩溃已经难得了。

“那东西呢?死没死?”我看了一眼唐心问。

“操,连毛都没剩下来!可惜了那么肥的一只肉粽子”才子音调夸张地发出一声惊叹,不过看才子的表情虽然颇为心疼,但他也清楚保住了命实在比什么宝贝都更重要。

“可惜了一件金缕玉衣和那些珍贵的雕像了。”贾老心疼无比地摇着头。

“老头,你说是命重要还是这些身外之物重要?”才子用看外星人的目光瞥了贾老一眼。

贾老呆呆地怔了片刻,幽幽叹了口气“要是我老头子自己到也没什么怕的,可是你们还年青……

“走火入魔了。”才子低声嘟囔着,被兰花瞪了一眼,才子不敢再出声,但看那不甘不愿的表情,该是在心里继续埋怨着。

“里面是什么地方?”我望着黑忽忽的通道问道。

“不知道。”唐心回答得干脆明了,随后补充道“怕再发生意外,所以没有向里走。”

我点了点头,虽然靠在唐心的怀里让我留恋无比,就算躺一辈子都不会厌倦,但此时此地实在是只能无限不舍地翻身爬了起来。

活动了几下身体,除了胸口和大鲵搏斗时留下的伤再度崩裂流血,手腿到都没有什么大碍。

“进去看看吧。”我对众人说道,虽然在发现吴者这个红鬃僵尸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温老实在没有生还的可能,但在那大殿中并没有发现任何打斗的迹象和血迹,这表明温老该不是在那里受害的。

“放松点,里面应该没什么了。”我笑着安慰了众人一句。

“怕什么,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沙一双!”才子豪气干云地拍了拍腰间的雷管。

我之所以能够如此轻松笃定,自然有我的道理。

这文王山的风水走势是一处双龙衔首,同脉双眼的奇特格局,虽然被湘妃江给破了风理地气,而且还形成了破面紫薇这种人间极恶的阴邪相,但却只是其中一个龙眼,另一个龙眼虽然不再有双龙衔首的大富大贵的格相,也还算得上温淳柔和,最适合埋葬女戚。

实际上吴者发生尸变虽然在我的预料之内,但竟然修炼成了仅次于黄鬃僵尸的红鬃却有些出乎我意料之外的,现在想想,吴者生前是一方王者,高高在上,维我独尊,霸气十足,之后又举兵叛乱,心怀异心者必定阴狠桀骜,造下了无数杀孽,戾气缠身,这才使得吴者在死后吸取地阴之气,化为红鬃僵尸。

想通了这些,也就想明白了温老在信中所说的,为什么埋在风水眼上的死者都说有人在赶他们走,吴者自然不能允许有人和他争龙脉的风水,那几个盗墓者也一定是被吴者弄死的。

只能暗叹一声,这破面紫薇果然是凶险至及的风水格局,民间传言,有些会邪恶的控尸巫术的人会走遍天下寻找一处养尸地,或偷或骗地弄来尸体埋入其中,以此获得以供操控的僵尸。

只是养尸地也并非能让所有的尸体都能化为僵尸,首要一点必须是初葬便是在这养尸地的风水眼上,如果是迁墓而来的,那只会祸沿子孙家人,飞祸横生,永生霉运,而尸体本身却不会发生尸变。

我猜想这吴者当年下葬时如果不是文王山龙脉未断,湘妃江还没出现,就是为他寻找墓地的相师在害他。

不过至于其中的真相,恐怕也只是成为一段永远的谜了。

我们所在的通道并不算长,百米过后,是两扇开启的对关石门,四外扔出了几根冷光照明棒,这处石室的面貌出现在众人面前,果然如我猜想,这里就是吴者的寝墓。

整个墓穴比外面那朝堂大殿小了许多,也只有那大殿半个大小,墓穴狭长呈凸字型,布置得很简单,最吸引人注意的就是墓室正中摆放在棺床上的巨大棺椁了。

椁长足有六米,一人多高,摆放方向与外面大殿龙椅一样,坐西朝东,椁盖底朝上掀翻在地,露出了光亮醇厚的朱漆,椁身四面分别绘着彩图,正是朱雀、青龙、白虎、玄武的图案,与所司方位相互对应。

“是石头的!”才子摸着椁身说道。

这个发现让我微愣,我还以为是块粗大的圆木呢。

椁内的棺材却是金丝楠木料的,棺盖也是侧翻着打开在一旁,棺底还摆放着一把入鞘宝剑,几件透着金死银线光泽、造型典雅的酒壶,楠木是珍贵的木料,其质经久奈腐,而且木料之中散发香气,极为珍贵,只是现如今却没有任何的气味了,显然这棺椁已经开启了许久。

巨大的棺床上还摆着几十件彩绘的人俑,形态逼真,半米大小,虽说是缩小版的,但依旧是眉眼如生,奴仆婢女模样打扮,这一切布置也正符合汉代所谓“事死如生”的信念。

“别摸!别摸掉漆了!”贾老激动地挥手叫着让才子把手拿来,才子哼了一声,不情不愿地收回了手,却突然发现棺底上摆放的这几件冥器,嘿嘿笑着伸手就要去拿。

“别!别动!”贾老再一次制止了才子,快步走了过去,从变魔术似地手上已经戴上了手套,右手上还拿着一把软毛刷子。

“历经两千余年竟然没有发生氧化脱漆,实在是奇迹啊!”此刻的贾老激动得无以复加,但是转念一想,若是我五十多年的梦想一朝实现,恐怕比他还要更加激动几分。

从与唐心相识以来,我就发现了大抵我所接触过的考古学者无不生活清贫,收入不高,但在有所发现时的那种高兴与幸福却是发自内心的。

虽然自己向来鄙视盗墓者,而几次进出古墓都是有些无法避免的原因,但内心里也的确盼望着能够带出两件冥器发笔横财,自以为定下条国宝上缴国家,不与外国人交易的规矩至少也算是一代侠盗了,但是看着此刻的唐心与贾老,我突然间生出种自惭形秽的感觉。

另一边的唐心也是同样装备与贾老一起开始了现在的清理,而兰花则在唐心的指挥下给所有的文物进行多角朵拍照留念。

寅远进到棺寝墓后便对着棺椁跪下,面容肃穆虔诚地念叨着些什么,才子胳膊肘轻轻碰了碰我,无奈望了我一眼,这牲口的心思我一眼就看了通透,贾老在身边,是不会让他碰任何东西的,也更谈不上发财了。

“那咱们到另外那边看看里面有什么?”我询问地看了一眼才子,心里早就知道他决不会反对。

果然才子忙不迭地连声答应着,屁颠地跟在我的身后,向棺寝墓外走去。

“小郎,千万不要动任何东西!算了,对你们我还真不放心,咱们还是一起过去吧!”贾老说着放下手中器物招呼着唐心和兰花随后走了出来。

寅远见我们都要离开这里,立刻受了惊的兔子似地跳了起来,走到我与才子身旁,紧张的表情放松不少,似乎胆气也壮了许多。

走过被爆炸洗礼过的大殿,跪坐的大臣像被炸碎了许多,四下散落着无数碎石片,吴者已经是无迹可寻了。

现在想想也真有些后怕,要不是自己还算机灵,躲得够迅速,我这一身血肉之躯可比不上这些雕像硬。

走过龙椅的时候才子忍不住恨恨地唾弃了一口,我奇怪地望了望才子“你小子什么时候视黄金如粪土了?”

“他爷爷的,是镏金包铜的!”才子极度鄙视地答道。

唐心在一旁偷笑“秦汉时金铜统称为金,只可惜你不能穿越事空,否则带着铜回到那时也算是巨富了。”

才子翻了翻白眼“就这东西弄出去,只怕比金子还要值钱!”

我有些愕然地盯着才子瞧了片刻,这小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识货了?回头看了唐心一眼,后者很显然也是吃了一惊。

“这是国宝,是老祖宗留给我们的珍贵宝藏,其价值决不是靠金钱来衡量的,如果为了钱做出了盗墓的苟且行为,那就是愧对祖先后辈的千古罪人!”贾老激动得连胡须都颤抖起来。

才子不耐烦地向贾老作揖求饶“我说贾老,这些话您都跟我说了八百遍了,在您面前我这想法我都不敢有哇,咱才杰出好歹也是烈士子孙,这点觉悟还是有的!”

我暗暗好笑,看才子那一脸痛苦的表情就知道我刚才晕过去的那段时间里,才子没少吃苦头,这牲口居然能说出这些话,即便是敷衍,也实属不易了。

与通向吴者棺寝墓的通道相同,这条通道走出了百十多米后,便是两扇对开的石门,只是如今这石门却是关着的,门上雕着一个大大的太阳,四外里无数线条使得这太阳看起来光芒万丈。

我马上想起当初在哈尔里克狼国古墓中见到的那面太阳雕刻,花呢子与齐力顿并不是我所遭遇过的最心惊动魄的一次历险,却绝对是我内心深处最为恐怖的记忆,一方面是因为那是我第一次身处险镜,经历如此凶险诡异的事件,而花呢子的阴险狡诈让我差一点便着了道,另一方面扎旺后来的情形让我终身无法忘怀。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现在突然在这地下陵墓中见到太阳石刻,原本轻松的心情立刻悬了起来。

按照我的推测,这石门的背后应该是双龙衔首双龙眼中的另一个风水眼,正常而言安葬的应该是一位吴者的女性亲属,该以他最为喜爱的妃嫔可能性最大。

这石门颇为厚重,高近五米,宽度也有两米多,走在前面的才子招呼着寅远便要推门,电筒光芒下地上一闪而过的青灰色物件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招呼才子不要开门,我蹲下把那青灰色的物件拾了起来,却是一块巴掌大小的粗布片,虽然粘满了灰尘,但撕痕却是崭新的。

“这是二爷爷衣服上的!”寅远惊骇地大叫道。

“温老哥!温老哥!”才子隔着石门大声呼唤起来,却没什么回音。

我的思维快速转动起来,难道温老为了躲避吴者的追击而躲到了这墓室中?可是我们在与吴者的搏斗中,震天动地的打斗声他竟然没有听到?

而且以红鬃僵尸力大无比,凶悍嗜血的习性,这区区石门也根本无法抵挡它的进攻,可现在这石门却是关闭的,这让我百思不得其解。

我心头升起一个惊骇的想法,难不成在这扇石门的背后还有着可怕的存在?温老虽然躲过的吴者的追杀,却仍未逃脱厄运?

但是如果真的有类似吴者之类邪物的存在,那么我们闯进了它的墓穴,还在外面把吴者炸了个粉身碎骨,它又怎么会无动于衷?

这一切都太不合常理了,阴阳风水勘术中没有过记载,我更是从没经历过这种情形,开还是不开,我一时间竟然犹豫不决起来。

所有人都注视着我,等待着我做最后的决定。

温老曾经说过,温家传人信奉死后火化才能安心转世轮回,若是骸骨暴弃,死后魂魄必将受尽折磨,这也是温老为什么用了一辈子的时间竭尽毕生寻找父亲尸骨的原因。

无论如何,这里是最后的通道,温老是生是死打开这扇门便会揭晓,即便温老已经不在人世,我怎样也要完成他的愿望,找到他的骨骸火化埋葬。

就算里面真的还有一个红鬃僵尸,大不了真刀真枪地干上一场,我们未必便会见得一定会输,想到这里不再犹豫。

先指挥着唐心和兰花搀扶着贾老退到通道的尽头,叮嘱他们事情万一发生变化,立刻逃跑。

炸神木钉在与吴者的生死搏斗中,留在了它的身体内随着吴者一起被炸了个粉碎,没有办法只能操起猎刀。

让才子把雷管准备好,与寅远一左一右地按住了两扇石门,一切准备就绪,我深深地吸了口气,冲着才子和寅远点了点头,两人一齐用力,石门无声无息地缓缓被推了开来!

我紧紧地握着猎刀护在胸前,看着缝隙渐大的入口,心想着管你出来的是什么,老子先给你来个透心凉!

石门最终完全打开,电筒光芒照射下的入口看起来清冷诡异,才子与寅远把门打开后都迅速地跳到了我的身旁,一手举着猎刀,一手拿着电筒,屏吸静气无比紧张地等待着。

四周静寂无比,我甚至能听到身旁寅远快速的心跳声,没有僵尸,没有怪物,我们全神贯注地戒备了良久,被开启了的石室没有任何的声响,更没有什么妖魔鬼怪冲出来!

“咕咚”寅远喉咙间发出的一声咽口水的声音突兀地响起,我愕然望去,寅远难为情地笑笑,我也随之莞尔,紧张的神经松弛下来。

三个大男人有些窘然地彼此望了望,一齐哈哈大笑起来。

“警报解除了?”唐心微笑着说,贾老三人也已经走了过来。

我有些尴尬地点了点头,贾老满眼赞赏地微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小伙子少年老成,谨慎勇敢,很不错!”

我苦笑着刚想要谦虚两句,贾老已经扭过头不再看我,满眼憧憬兴奋地用电筒照射着入口“进去吧!”

当下,才子与寅远在前,兰花与唐心搀扶着贾老紧随其后,我反到变成了殿后,跟在最后面走进了这块最后没有开发的未知区域。

我们一路走来,这通道里的空气都十分干燥,而且没有什么异常的味道,但这里的空气却湿润的很,还充斥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腐臭味。

“那是什么东西?”走在最前面的才子突然高声说道。

顺着他手中电筒的光线,我看到在前方远处树立着几根腰粗的圆柱,一米多高的样子,好象从石地长出来的树干一样。

“先别过去!”我制止了大家继续前进,这里似乎比吴者的寝墓还要巨大,六把电筒的光亮投射在其中除了举起来能看到五米多高的顶壁,和来时的通道,竟然三面看不到边际,天晓得里面到底有什么机关陷阱。

我全力地向四面抛出了十几根冷光照明棒后,这巨大的石室才逐渐显露出它的真容来。

面积之大超乎我的想象,比吴者的棺寝墓大了何止一倍!整个石室为凹字型,似乎是与吴者凸字型墓室相互对应,长度足足有里许,宽度也绝对超过了二百米!

正中是许多根两米多高的腰粗圆柱向外倾斜密密围成的篱笆似的圆圈,里面是一张圆形的棺床,床上放置的三米多高的棺椁竟然也是圆形的!

而在那圈篱笆的外面,则是最初才子发现的无数根一米多高腰粗的圆柱从地面伸出,排列得非常规则,直直地看过去,一排圆柱像是一条从棺椁出发射出来的直线,整个柱阵看起来,又形成了一个比一个大的圆圈套在圆形棺椁外,向外扩散。

我数了数,从围绕着棺椁外的那圈篱笆那圈最小的圆圈开始,到最外一层圆柱形成的圆圈,一共是九层。

“是木头的,我操!都是金丝楠木!”才子已经把我们落下了十几米的距离,率先零距离地接触到了最外一层的圆柱,惊讶的喊叫道。

我这一惊可不小,金丝楠木极为珍贵,更别说成长到人腰粗细的,这一圆套一圈的木柱,少说也有几百上千根,如此奢侈真是无法想象,不知道正中那个棺椁里埋葬的到底是什么人?这架势比吴者的棺椁还要气派!

这到让我猜不透墓室之中到底安葬的是什么人了,古时男尊女卑的观念根深蒂固,尤其是帝王陵墓,一般来说,帝后妃合葬时,都是共处一间墓室,帝王在中,后、妃在旁,就算是分穴而葬,妻墓的规格也绝对不能高于夫的墓葬规格,这座墓穴明显违背了这种男尊女卑的封建礼制,但若是说这间墓室中安葬的是吴者的父母之辈却又同样与礼制不合。

不管怎么样,准备工作得做足了,我招呼了一声才子,才子立刻会意,从背包里取出了事先准备好的替命香,这牲口不知道从哪里搞到的藏香,足足有拇指粗细,一尺多长,比普通的香烛大了一倍还多。

“香火猛些,就算是鬼也会高兴的。”才子得意地说,边朝墓室的东南角走了过去。

我苦笑着摇头,回头正看到贾教授两眼瞪得溜圆,我几乎以为那双眼珠子随时有滚出眼眶的可能。

“这是,这是,太阳墓啊!”贾老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的景象,良久后惊呼出口。

“太阳墓是什么东西?”我疑惑地望着表情近乎呆滞的贾老重复了两遍问题,贾老却浑然不觉,不过听他这么一说,感觉眼前这神秘的棺椁和外面那些木桩组成的阵型的形状还真是很像光芒万丈的太阳。

到是唐心在震惊之余,解答了我的迷惑。

“太阳墓最初是在七十年代末被发现的,位于孔雀河古河道北岸附近,一共有几十座太阳墓,这个名字是现代人根据墓葬的形状起的,中间用一圆形木桩围成的死者墓穴,外面用一尺多高的木桩围成七个圆圈,并组成若干条射线,呈太阳放射光芒状,不过这座比起世人所发现的太阳墓却也存在了许多不同的地方,而且据说那些太阳墓距今已经有三千八百多年的历史了。”

“是啊,这里的柱子可不止一尺多高,而且是九个圆圈,而不是七个。”我接着唐心的话说道,而且这座墓穴是西汉中前期吴者的墓穴,最多也就两千年而已。

唐心点了点头,抓起挂在脖子上的相机,拍了起来。

闪光灯一晃,贾老如梦初醒地回过神来,转身急急地说道“对!对!全拍下来!全拍下来!千万不要放过任何地方!“

“贾老,孔雀河古河道北岸在哪里?”我好奇地拉住了贾教授问道。

贾老大为不满地瞪了我一眼“你小子没听说过楼兰古国吗?”

楼兰?我当然听说过,简直就是如雷贯耳啊!小时侯在老夫子那里看到史记中对楼兰的记载:“鄯善国,本名楼兰,王治扦泥城,去阳关千六百里,去长安六千一百里。户千五百七十,口四万四千一百。”是丝绸之路上所谓西域三十六国之一,我当年就曾对万里沙漠的模样向往许久,尤其是楼兰美女的发现,让我神游太虚幻想着几千年前的历史景象而扼腕叹息自己没生在那个时候。

后来到了潘家园还曾听老树妖说过楼兰干尸是稀世珍宝,许多国外的客商都在四处寻找购买。

“贾老,这么说太阳墓就在楼兰?”我眨着眼睛问道,古人说不耻下问,更何况我眼前这位老人可是学识渊博的考古界泰山北斗似的人物。

满足我的好奇心与求知欲可比虚无缥缈的面子重要的多。

贾老给了我一个朽木不可雕也的表情,再度冲着才子高喊了一声不要摸,略略思索了片刻说道“太阳墓的位置的确在楼兰古国的疆域,只是形成期远在三千八百多年以前,而楼兰有史可考,建国于春秋战国时期,于公元四世纪左右神秘消失,至于楼兰有史记载之前是什么情形无从查证,由此看,太阳墓与楼兰仍相距一千五百年左右,所以太阳墓是否就是楼兰古国的墓穴,这是无法断定的。”

“哦”我露出一个受教的表情,心里对神秘的大漠的好奇又增了几分。

贾老张了张嘴,似乎意犹未尽,“回去以后再多告诉你点!”贾老最后只说出了这一句话便向这酷似太阳墓的建筑跑了过去。

跟在贾老的身后我仔细地观察着这些矗立的木柱,发现这些金丝楠木历经两千年后,依旧很结实,只是在最里面那一圈斜射而立的木柱上我看到许多鸡蛋大小的窟窿,像是人为钻凿而成的,让我有些奇怪这些窟窿是做什么用的。

问唐心,唐心也是一脸茫然。

11

“温老!”才子的一声大叫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我心头一震,向才子所在的方向望去。

才子正站在与入口相对的最外一层木柱旁,也就是凹字型墓穴的凹陷位置,面朝着伸出去的那块区域也刚好是我们视力范围的死角。

我快步跑了过去,看到才子揽着闭着眼睛,脸色铁青,一动不动的温老正在用力摇晃呼唤着温老的名字。

“还有气!”才子抬头对我说道。

我蹲下身子,探了探温老的鼻息,虽然微弱,但均匀平缓,我提到嗓子眼的心放进了肚里,看样子只是昏迷。

看着才子呼唤摇晃了片刻,温老依旧没有反应,让才子把温老的身体平放在地上,掏出水壶,掐开温老紧闭的牙关,慢慢地灌进了一口水,而后猛地捏住了温老的鼻子。

温老的身体猛地一抖,噗地一声把水喷了出来,紧跟着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我心中一喜,温老的眼睛抖动片刻缓缓地睁了开来。

虚弱的眼神最初是一片迷茫,随后化为惊喜,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小郎,你果真来了!”

“温老哥,你没事吧?”我激动地反手握住了温老冰冷的双手“你怎么会晕倒在这里?”

温老摇了摇头“没事,我没事,对了,你们来的时候有没有遇到……老的眼中现出一片惊骇的神色。

“红鬃僵尸?”我淡笑着问道。

“你们,你们也遇到了?”温老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我和才子,“受伤了?”温老也看到了我胸口的伤,关切地问道。

“是来时遇到了一只大鲵伤的。”我笑了笑,轻描淡写地把受伤经过讲了遍“那只死的是你老哥杀的吧?真是老当益壮啊!”

“我就说有母的不会没有公的,幸好只遇到了一只,要是两只一起上,我怕是早成了大鲵的腹中美餐了!”温老苦笑着说道。

“对了,那只僵尸呢?没想到在这里居然见到了红鬃僵尸!”温老提到吴者时,眼中还有几分惊魂未定的恐骇。

“被我们郎爷给炸得稀碎!”才子得意地显摆着说,看他的样子倒像炸死僵尸的人是他。

这时唐心等人也赶了过来,纷纷与温老打过了招呼,寅远更是激动得眼泪都流了下来,“二爷爷,您没事啊!全寨子的人都担心你呢!”

除了贾教授,温老与其他人都相识,一一打过招呼,我为贾老与温老做了个介绍,二位老人虽然没见过面,但通过我彼此也早有耳闻,正所谓英雄相惜,看得出来两人彼此十分有好感。

“晶焱竟然一人独闯龙潭虎穴,真是让人佩服!”贾老微笑着赞叹道。

“老哥你过奖了。”温老苦笑着摇头“我可没想到这里竟然如此凶险,否则这把老骨头还真没有这个胆气独闯呢!”

温老这时的脸色已经红润了许多,气色看起来也精神了不少,身体没有受伤,只是三、四天没有吃过东西,有些虚弱。

“幸亏我躲得还及时,否则中了尸毒一定活不到现在的!”温老指着肩头衣服的破洞有些后怕地说道。

原来石门前那片碎布果然是温老身上的。

“老哥,你怎么会晕到在这里的?受伤了?”我仔细上下打量了一番老人,不过并没有发现有伤口。

温老眼睛露出一片迷茫的神色“这个我也不知道怎么突然就晕了过去,本来是被那粽子追得无路可逃闯了进来,然后就莫名其妙地晕了过去,一直到睁开眼睛,就看到你们了。”

看温老的脸色绝对不像中了尸毒,否则也不可能活到现在,但莫名其妙地就晕了过去,这实在是让人想不透原因。

“晕过去之前遇到什么了?”唐心摸了摸老人的额头“好象有些热啊。”

“没什么啊。”温老沉吟了片刻说道“晕过去之前好象觉得腿上疼了一下。”老人摸了摸左小腿。

我立刻将老人的裤管卷了起来,电筒光下,老儿左腿小腿肚上有一点极细微的红点,红点周围微微有些红肿,就像刚打过了针似的。

“是不是被什么毒物叮了?”唐心皱着眉头轻声问我。

“不可能,我来前用雄黄浸泡了衣服,就算遇上竹叶青也要避开我的。”温老肯定地说道“而且我进到这里的时候什么也没看到。”

这到奇了,我仔细地看了下温老腿上的红点,的确像是被细针扎过造成的,湘西湿热,向来多毒物,当地人对毒物的防范一向很严备的,更何况是温老这样的老江湖,或许只是老人之前不小心被蚊虫叮咬的吧,既然老人没什么大碍,我也不再多想。

“不管怎样,没事就好。”我笑着说,这几天一直担心的就是温老的安慰,此刻见到他安然无恙,欣喜之情无以复加。

才子皱着鼻子用力地抽了两口气,“这里好象有股子臭肉味。”说着四处张望寻找臭气的来源。

听才子这么一说我也感觉到初进石室时闻到的那股字腐臭味果然浓重了许多。

“好象是从这里发出来的!”才子指了指几步外一排十几个胳膊粗细的洞口说道。

我举着电筒照了照,洞口黑忽忽由地面斜斜延伸了进去,不知道有多深。

不过所有人都已经被这充满了古怪的石室一次又一次地震撼得无以复加,对这几个小洞根本就没有感觉了,才子过去张望了两眼,也么瞧出个所以然来,不知道嘟囔了一句什么,转身又回到了温老身旁。

“我说老温,你为啥不等咱兄弟们来了再进呢?”才子不满地埋怨道。

“谁说我没等啊,足足等了你们快半个月!一点消息也没有,接到小郎的信我又等了十多天,到最后实在是等不及啦,想到这文王山里也只有这溶洞有些古怪便想着进来探探,没想到……温老苦笑着叹了口气“差一点就交代在这儿了。”

“温老哥,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也是顺着那些插火把的洞找进来的?”唐心好奇地问道。

“什么插火把的洞?”温老一怔,不明所以地望着唐心。

“你没看到那些洞?那是怎么来到这的?外面的洞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吧?”才子翻着白眼晒然说。

“我的确没有看到什么插火把的洞,说实话,我是怎么找到这里的我都不知道!好象有个声音一直在告诉我该怎么走,而且,而且……说到这里表情变得异常古怪,像是在回忆,眼神中惊恐与怀疑混杂。

“而且什么?”才子急声催促。

“而且,我遇到那只大粽子本来是躲无可躲必死无疑的,脑子里好象有人指挥着我跑进了这里,只不过进到这里连里面是什么情况都没有看清便晕了过去。”温老声音有些干涩地说,似乎连他自己也觉得这事实在是太无稽了。

“开什么玩笑?你以为凭那两扇没上锁的门能挡住那怪物?”才子立刻叫嚷起来。

“我记得很清楚,我进来的时候,没关门。”温老声音紧绷沙哑低声说道。

众人顿时沉静下来,气氛一下子变得沉重无比,耳边只剩下纷乱急促的粗重呼吸声。

不会是又刚出龙潭又进了虎穴吧?我心里打了个寒颤。

这石室里处处都透着一股古怪诡异的气息,其实在石门打开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了不对劲,关闭的门表示那只红鬃僵尸没有进过这里,僵尸可不懂得随手关门,发现了温老之后我更加觉得事情蹊跷,门没上锁,吴者怎么会任由温老躲在这里而不追击?

“难道这里,这里有……才子刻意压低的声音听起来让人心底发毛,叮当一声脆响把众人吓了一跳,扭头望去,寅远手里的猎刀掉在了地上,双眼紧闭,身体剧烈地颤抖着。

“寅远,寅远!你怎么了?”我抓住寅远的胳膊用力地摇晃着大声问道。

“有鬼,一定有鬼!”寅远脸色煞白,猛地睁开眼睛盯住我,哀号似地乞求道“郎大哥,我们出去吧!现在就走,马上就走!”

“冷静,寅远,冷静点!”我连连点头,柔声安慰着这个被吓得临近崩溃边缘的小伙子“兰花什么也没看见,根本没什么鬼,才子你不要乱说。”我对才子使了个眼色。

寅远的年纪毕竟还不大,尤其是对这些鬼怪之事从没经历过,这洞又一直是文王山人的禁地,寅远此刻的内心恐惧可想而知。

其实能够看得见的并不是最可怕的,即便是在面对吴者时,明知道那是只吸血食人的僵尸,但寅远仍旧有勇气与之搏斗,而这种看不见的所谓鬼魂最为可怕,因为你不知道他是什么样子,会在什么时候出现,会怎么对付你,心灵上的恐惧会一点一点地吞噬你的勇气,直到把人逼疯。

“寅远,冷静点,你看二爷爷不是安然无恙吗?没有什么鬼魂,即便有我相信对我们也没什么恶意的。”我轻轻地抚摩着寅远的后背。

寅远惊慌稍稍减少了些,半信半疑地注视着我。

我肯定地点了点头,摸着他脖子上我送给他的那枚火符,“放心吧,有这个你会没事的。”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大大超过了我的想象,按照温老所说,我相信他说的是真的,因为没有任何线索能够走到这里,那绝对是不可能的,而指导他走到这里的那个声音,或者说那个鬼魂,究竟有什么目的?如果是为了害温老,可现在温老完好无损,而当初在炸金刚石封门的时候,那敲击声似乎也在指引着我们一路走过来。

可是他是谁?为什么连吴者都不敢进到这石室中来?

目的?他究竟有什么目的?我的脑海里不断地回响着这个问题。

“温老,那个声音还对你说什么了?”我竭力地保持着冷静,希望能够从温老的嘴里寻找到线索,我相信既然他保住了温老的命,又把我们都引到了这里,一定是有他的目的。

“在我昏迷的时候,好象听到有人不断地告诉我,让我送他回家。”温老皱着眉头说道。

“怎么送?送去哪里?他在哪里?”我紧紧地盯着温老抛出了一串问题。

温老指着被圆木阵包围着的仿佛太阳的那座巨大棺椁“他在那里。”

“老哥,你不是在开玩笑吧?是不是在说梦话?”才子摸着温老的额头问道。

“他不是在做梦。”兰花幽幽的声音远远地传了过来,所有人都在关注着温老,根本没注意到兰花什么时候离开了我们的身边。

回头向声音发出的地方望去,兰花正站在圆木阵中,面朝着圆形的巨大棺椁,背对着我们。

“我看到他了。”兰花没有回头,声音也很平静。

“谁?”唐心脸色有些苍白,紧张地问道,同时望向我的目光中充满了惊骇与询问。

我头皮一下子炸了,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我听到兰花说话时的语气也有些发毛,但听她的话并不像被鬼上身或是撞邪,而且兰花有天珠护身,一般的邪物根本近不了身的。

才子跳了起来,急急地向兰花奔了过去“兰花,你怎么了?”

才子这一跑,我也怕事情会有什么意料之外的变化,连忙也跟了上去,唐心紧随着我,呼啦啦一群人又都向兰花跑了过去。

“我没事啊,你们刚才说话的时候,我看到他了。”兰花表情平静地指着棺椁,脸上没有丝毫的害怕恐惧,我甚至觉得兰花隐隐地好象很高兴似的。

“兰花,你究竟看到什么了?”我沉声问道。

“都说了是她嘛!”兰花撅起了小嘴有些不耐烦地说道,随即脸上露出了微笑,羡慕地说道“好美啊,我从没见过那么美的女子。”

原来那个他是她!是个女人!

看着神情有些痴痴的兰花,才子一把将兰花抱在怀里“兰花,你可别吓我!你快醒醒啊!”眼神里充满了紧张和担忧地望着我,让我赶快想办法。

我看着兰花直直的眼神望着棺椁,虽然眼神有些痴讷古怪,但说话却正常得很,朝才子摇了摇头,示意他不必太过惊慌。

我走到兰花面前,挡住了她的目光,沉声说“兰花,她现在还在那么?她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兰花被我遮住了目光,脸上立刻露出失望的表情“她走了,唉。”

“去哪了?”才子立刻紧张地追问。

兰花摇了摇头,目光也自然了许多,清澈的眼睛里神清气爽起来“不见啦,我也不知道她去哪了。”

一旁紧张无比的寅远立刻重重地呼出口长气。

“她都说了些什么?”我又问了一遍。

“温老说的是真的。”兰花看了一眼温老“她说让我们把她送回家。”

“送她回家?她家在哪?”唐心皱了皱眉头问道。

“孔雀城,在大漠里。”兰花立刻作出了回答。

“孔雀古城?”贾老失声惊呼,所有人都立刻望向了贾老,听他的语气,贾老似乎对这个所谓的孔雀城有所了解。

我看了看唐心,唐心也是一脸茫然,看样子她对这个孔雀城一无所知。

“我的老天,难道真的有孔雀城的存在吗?”贾老似乎在自言自语又好象在问身旁的兰花,脸上抑制不住的狂喜激动的表情真让我担心他已经不算年轻的心脏无法承受负荷。

“老头儿,那到底是个什么地方?”揽着兰花的才子皱起了眉头,不耐烦地问道。

贾老伸手抹了一把额头,身体似乎承受不了这惊人的信息,前后摇晃了两下,唐心立刻扶住了老人,一手轻轻抚着老人的背,兰花也从才子的怀里脱离开来,扶住了老人的另一条胳膊。

贾老嘴唇颤抖着深呼吸了数次,“我对孔雀古国也是一无所知。”

“老头!被你玩死了!”才子砰地一拳击在身旁的木桩上,要是换做另一个人,只怕那拳早就挥了过去。

我对贾老这手欲抑先扬的手段也搞得无话可说。

“不过,到也不是一点也不知道。”贾老简单的一句话再次把所有人的希望调动了起来。

“不过我知道的那些和不知道也没什么区别。”我现在对贾老的话几乎已经没什么感觉了。

“贾老,您就直说吧。”我几近哀求这老头别再折磨我。

“大概二十年前,我曾经去过楼兰遗址考察,在那里我曾经听说过当的一个传说。”贾老话音微顿,“一位百岁维族老人告诉我,大漠里的人古老相传,在死亡之海的深处藏着一处古城,那里遍地金银财宝,却空无一人,只有在黑风暴之后,胡大显灵,这个神秘的古城才会出现片刻,曾经有人找到过那里,装了许多的金银,却遇到了无穷无尽的风暴,找不到出路,直到把所有的财宝都放了回去,风暴消失,而那座古城也不见了踪影,因为古城远远望去就像大漠上一只黑色的开屏孔雀,人们都叫它黑孔雀城。”贾老神情向往地悠悠描述着。

“孔雀城就是黑孔雀城?”我沉吟着问道。

“不知道。”贾老耸了耸肩,双手一摊,回答的异常干脆。

“贾老,您知道去那黑孔雀城的路?”才子讨好似地笑着凑了上来,点头哈腰地问道。

这牲口一听到金银财宝立刻就来了精神。

“不知道,那只是个传说。”贾老的回答就像一盆凉水狠狠地浇灭了才子的幻想。

“操!开什么玩笑?咱凭什么送她回家?天晓得她家在哪?”才子立刻变了一副面孔,无利不起早的好财嘴脸显露无遗。

“她说只有孔雀城的天赐灵泉才能驱除我们身上的黑沙。”兰花平静地说道,只是她话让所有人都莫名其妙。

“我们身上的?黑沙是什么东西?”我看着兰花,这小丫头今天的表现可有些奇怪,实在是太平静了,非但没有丁点的惊慌恐惧,甚至有些魂不守舍。

还不是被鬼上身了吧?看着兰花游离散淡的眼神,我心头升起一股阴冷,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不过听她说话却又正常得很,双眸清澈,并不像撞邪。

兰花听到我的问题,没有说话,奇怪地卷起了衣袖,所有人都疑惑地看着兰花的行为,不知道她到底要干什么。

因为众人穿的都是厚实贴身弹性很强的特制衣服,袖口扎得很严实,所以兰花卷起来还颇费了点劲。

兰花把袖子卷到了臂弯处,手臂向上直直地伸了过来,“喏,你们看。”

众人把头都凑了过来,借着电筒的光亮,兰花白皙如玉的小臂内侧硬币大小的一块肌肤上散落着几点米粒大小的黑色斑点,就像几颗一般大小的黑痣,映衬着雪白的细嫩皮肤异常明显,但仔细看起来却好象略略地突出了肉皮,在冰冷惨白的电筒光下异常的诡异。

“兰花,你胳膊上什么时候,这,这好象不是痣啊!”唐心伸出两根手指轻轻地抚摩了下兰花的胳膊惊诧地叫道。

“这就是黑沙。”兰花的眼神瞬间有些慌乱,“她说他们的很多族人就是死在黑沙之下的。”

我心里一激灵,连忙挽起了自己的衣袖,果然在左臂臂弯处和兰花一样一块硬币大小的皮肤上生出了几颗黑点,我很确定自己在早上穿衣服的时候胳膊上还没有这种变化。

唐心等人也纷纷把袖子撸了起来,一看之下,我的心沉到了底,才子、唐心和温老或左或右如出一辙在臂弯处都有一块硬币大小的肌肤生出了几颗黑斑。

贾老与寅远的胳膊上却没有发现,这是怎么回事?虽然我想不通是什么时候染上这黑沙的,但我更想不明白的是我们一行人一直没有分开,为什么我和唐心、才子、兰花染上了这奇怪的黑沙,而贾老与寅远却没有症状?

“兰花,她到底有没有说黑沙究竟是什么东西?”我努力思考着这其中到底是怎么回事,却始终理不出个头绪。

“黑沙到底是什么水云纱也不知道,她只说这是一种奇怪的病,她的族人得了这种病死了许多人,只有孔雀城王宫里的天赐灵泉可以治疗。”

“水云纱就是她,水云纱说天赐灵泉的泉水很少,根本救不了那么多人。”兰花指了指棺床上的圆型巨大棺椁说道。

“她为了寻找救治族人的办法离开了故乡,却没有能回去,因为她自己最终也死于黑沙。”兰花说到这里眼睛里竟然隐约有泪花闪动,似乎也为那个水云纱的遭遇深为感触。

“难道这黑沙是一种类似于瘟疫的传染性的病毒?”唐心思索着自言自语道。

对唐心的猜测我也觉得很有道理,只是不明白这种病毒为什么相隔两千年仍旧会传染给我们,而且还是挑人感染的。

但是现在最重要的问题是,想办法知道这黑沙到底是什么东西,我相信两千多年前的疾病即便是如何的厉害,以如今的医疗水平应该算不上什么难题。

肺结核在一百年前对人类而言也是生命杀手,不治之症,如今却实在算不上什么顽疾了。

“小狼,怎么办?”才子看到自己臂弯处的黑点,饶是这牲口胆大包天,此刻也不免有些惴惴不安,自然而然地把目光聚集到我的身上。

这事委实太过古怪,所有人都把视线投向了我,就连贾老也失去了平日的镇定,有些不知所措,其实从进入到这山腹石墓开始,这老头的情绪反而是一行人之中最激动的,也是因为只有他最清楚这个发现的价值,更何况期盼这一天已经盼了五十年。

“我觉得两千年前的疾病对于现代医学应该不会解决不了吧?”我思索了片刻后语气不太确定地说,同时询问地看着唐心等人的反应。

“这么说我们根本没什么好担心的?也不需要那个什么天赐灵泉了?”才子大大地松了口气,撒气似地重重一巴掌拍在棺椁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老子还以为真要扛着个粽子去大漠找那个不知道在哪的孔雀城呢!”才子吐了吐舌头,做出了个后怕的表情。

“可是她真的很可怜啊,我觉得我们应该帮她。”兰花同情地说道。

“那是鬼啊!你不知道什么叫做鬼话连篇吗?根本就不不可信!”才子对兰花的同情心泛滥很有些不耐烦。

兰花张了张嘴却没有出声,不过表情明显对才子的话不以为然。

我想起了当初误入狼国古墓,那个狡猾的花呢子骗得我差点为她的大王捐献了肉体,凭心而论,我十分赞同才子的观点。

我望向唐心,唐心皱着眉头微微摇了摇头,“贾老,您看呢?”

贾老掐着下巴,另一只手有节奏地轻敲着身旁的木桩,我知道这是他在沉思,朝不耐烦的才子做了个嘘声的手势,静静地等待着这位考古界最有权威的老者发表意见。

“虽然我一直强调严谨治学,反对神鬼,但是这件事情,我觉得还是需要谨慎对待,何况如果真的能够寻找到孔雀古国,绝对是继楼兰遗址后本世纪考古学另一大发现。”深思良久后,贾老如是说。

贾老这番话虽然婉转,但实际上表明他倾向于兰花的想法,把这棺椁之中的骸骨送回到孔雀城,不过我到觉得他的目的是希望寻找到那个传说中的孔雀城。

“贾老,您的意思?”唐心也对贾老的意见大吃了一惊。

“我相信兰花的话,比较起两千年前,现在的世界的确可以说翻天覆地,但是仍旧有很多事情是我们无法解决的。”贾老很认真地点头说道。

贾老之所以如此信任兰花,是因为他曾亲眼看到兰花对着一支不知出土地点的唐代花瓶对话后,带着考古队员找到了那处唐墓。

“贾老,我看您是想找到那个古城才是真的吧?”我笑着问道。

贾老对于被我看透了他的目的丝毫没有任何的尴尬,笑着斥了句“就你小心滑头!”

“您是说,我们要开棺椁把里面的骸骨取出来?”唐心脸色有些苍白地确认道。

“没有尸体,是骨灰。”兰花突然插口道。

骨灰?千百年来的古人信奉的是肉体为灵魂的宿体,若是肉体遭到焚毁,死后便会化为游魂野鬼,而这座棺椁之中收殓的竟然是骨灰,这个巴妮的死因可就值得怀疑了。

贾老并没有直接回答唐心的问题,反而把头转向了一旁沉默不语的温老“晶焱老弟的意思呢?”

“所谓死者为尊,落叶归根是每个客死异乡的人最大的愿望。”温老淡淡地说道“既然救了我一命,我自然也该知恩图报。”

“可是我们根本不知道那个孔雀城在哪?”才子闷声说。

这的确是目前所面临的最大问题,西域大漠号称是进得去出不来的死亡之海,纵横三十多万平方公里,气候反复无常,狂风肆虐,沙暴淘天,自从楼兰遗址被世人发掘后,近百年来无数怀揣着考古梦、发财梦的人进出大漠希望寻找到某古国的遗址,多少人最终含恨大漠,被永远埋葬在沙漠风暴下,如果那么容易寻找,孔雀城也不再只是个传说中的存在了。

“尽人事,听天命吧。”温老淡淡地说道。

“小狼!你看。”唐心突然发出一声惊呼,手指向墓室东南角,我疑惑地望了过去,粗大的替命香已经燃尽去了大半,烛头发亮,燃烧速度极快,就像有人在旁边不断扇风似的。

我大吃了一惊,这石室里连一丝风也没有,这香烧得实在太快了,太古怪了,这陵墓里处处都透着诡异的气息,让人浑身不舒服,从心里向外冷飕飕的,总觉得阴风阵阵,多呆一刻都觉得手脚发麻,还是尽早离开为好。

“到底怎么办?”我扫视了一圈所有人。

“开!”贾老、温老,唐心和兰花异口同声地吐出一个字,少数服从多数,先把骨灰带出去再说!

12

三米多高的圆形青铜棺椁直径超过两米,便是上面的盖子重量也是可想而知,如何开启成了一个难题,椁盖的边缘距离棺床也在两米五以上,站在棺床上伸手也根本够不到,更别谈打开椁盖了。

“我来吧!”才子抽过温老手里的镇魂钎,一个箭步窜上了棺床,这镇魂钎也是南派倒斗者最古老的工具之一,两米多长,钎头尖扁,两侧有三寸多长的倒勾,类似箭头的形状,内有凹槽,在洛阳铲发明以前,倒斗者常用镇魂钎切地与开棺撬盖,即便是在洛阳铲产生以后,这镇魂钎依旧是倒斗者必备的工具。

才子站在棺床上,双手抓着镇魂钎高高举起,近两米的身高加上双臂的长度,居然让他将镇魂钎硬生生塞进了椁、盖之间的缝隙。

“吱”地一声,沉重无比的椁盖竟然被蛮力大发的才子给牵动了半分!

“小心!小心!”下面目不转睛的贾老急忙高声叮嘱才子当心。

“老头放心,砸不着我。”才子笑着说道。

贾老眼睛一瞪“我是让你小心别伤了棺椁!”

兰花扑哧笑出声来,连唐心也忍俊不禁,看着才子呆愣的表情,我也忍不住苦笑摇头,在贾老的眼里,这些古迹、文物实在比他的性命还要重要。

看着紧张得几乎忘记了呼吸的贾老,我突然觉得这老头实在是可爱的很。

才子委屈地嘿了一声,吐出口浊气,把所有的怒火都发泄到手里的镇魂钎上似的,双臂青筋蝤起,铮铮声中,椁盖缓缓向外移动开来。

“嘿嘿,看才爷大发神威,是不是有些西楚霸王的?”才子的风采两个字还没出口,棺床一角猛地发出断裂的声音。

“闪开!”我大叫着把全神贯注的贾老向旁边推去,站在棺床旁边的众人纷纷向外跳开。

站在棺床上的才子妈呀一声,笨重的身体突然变得异常灵活,直接越过棺椁周围那一圈篱笆似的木桩跳出去有五米开外。

椁盖倾斜的重压下,棺床一角再也承受不了从根部彻底断裂开来,棺床轰然倾倒,而巨大的棺椁也滑了下来,椁盖撞上了外面那圈篱笆与椁身彻底分离。

金丝楠木果然结实得很,被这么大的重量撞击后,居然一根没断。

“他爷爷的,幸亏老子反应迅速,不然怕是要和这女人做了伴了!”才子从地上爬了起来,吐着舌头惊魂未定地说。

贾老从一根圆木桩后站了起来,看着眼前凌乱不堪的场面,连声叹息,不时瞪一眼才子,那愤怒的眼神连我看了也知道老人是动了真怒,不过凭心而论,这事实在是怪不得才子,谁能料想到这棺床如此不堪重负?

才子也知道自己闯了祸,自觉理亏地躲避着贾老的目光,讪讪地笑着走向倾斜的棺椁“这次可省事多了。”

“别动!”贾老大声制止了才子,“这次还是我来吧。”

完全暴露在眼前的椁中是一只圆形棺木,棺盖也被震开了一半,露出了里一只精致的镶玉嵌珠的密封坛子,我顿时轻松了许多,幸亏坛子密封的严实,否则若是这一下子把坛子也震开了,骨灰撒出来,那可真就不好弄了。

贾老小心翼翼地将棺木中造型古朴典雅的坛子捧了起来,从喉咙深处无意识地发出连续的赞叹。

众人全都凑到跟前观察着贾老怀里的坛子,高约一尺,椭圆型肚大口窄,正中雕刻着一轮光芒万丈的太阳,奇妙的是太阳是由红色的宝石镶嵌打磨而成,万道光芒着是由交错的金银丝线构成,太阳下是一群跪着祈祷的人像浮雕,虽然线条简单,刻画的却是异常生动,基座一圈镶嵌着绿红两色玉石,坛塞是一整块雕刻着太阳的纯色碧玉。

“光是这坛子,恐怕也值银子啦!”才子目瞪口呆地赞叹道。

贾老瞪了一眼才子,还没来得及说话,墓穴的角落,也就是发现温老的地方突然传来一阵轰隆巨响!整个墓室也发出一阵剧烈的抖动。

我第一个念头就是这墓穴要塌了!回身一把将唐心抱在身下扑倒在地上,等了半晌,轰隆声持续了两秒便没了声响,而地面的抖动也只是那一下过后又回复了平静。

我看了一眼怀里脸色苍白的唐心,唐心勉强地露出一个微笑,微微摇了摇头,双颊突地涌上两片红晕,我也发现了此时的我俩紧紧地抱在一起,透过衣服,我甚至感觉到了唐心身体的惊人弹性,我和唐心相识以来,就是在朦胧中确立了情侣关系以后也从没有过如此亲昵的动作,一时间不免有些尴尬,讪讪地松开紧拥着唐心的双臂,将唐心拉了起来。

这一段小插曲,反倒使我和唐心一时间忘记了紧张。

“我操!这地下还有个大洞。”率先爬起来的才子高声说道,急步向坍塌的地面走了过去。

听到才子的话,我也走了过去,还没走到地方,鼻子里涌进一股腥臭无比的味道,几乎让我忍不住要吐出来,而到达了坍塌边缘的才子哇地一声,剧烈地呕吐起来。

这牲口虽说不怎么喜欢动脑,不过心理承受能力可不是一般好,那地下面有什么?我捏着鼻子快步走到了才子身边,举起电筒照向了百十平米的黑洞。

这一眼让我终身难忘,再也按耐不住,肚子里的那点存货一口喷了出来!

地面下不知道有多深的坑里是无数具尸体,层层叠叠距离地面一丈多深,有些已经化为了森森的白骨,有的却尚未腐烂,还有许多尸体一半躯体已经只剩下骨架,而另一半身体肤肉尚存,尸体交错层叠在一起,姿势各异,有的紧紧纠缠在一起,有的高举着双臂,尸体外是厚厚的尸油,上面许多具完好的尸体表情中满是惊恐绝望,看样子竟然是被活埋在这洞里,硬生生憋死的!

在发现温老的时候正是在这片区域,地面上十几个手臂粗的小洞散发着强烈的腐臭味,当时我还奇怪那味道是从何而来,现在终于知道了答案!

难道这是个殉葬坑?可是在汉朝开始就已经禁止使用活人殉葬了,在刑法中有着很明确的规定,转念一想,那个吴者据地称王,也根本不需要遵从汉王朝的律法,但这实在太过残忍了!我已经吐得再无可吐之物,对着向这边走来的众人挥手“别过来!都别过来!”

大家疑惑地望着我停住了脚步,唐心担心地问道“小狼,你们怎么了?有没有事啊?”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又干呕了两口“没事,你们别过来!”我喘息着回答,自我感觉已经接近有气无力的地步,一半是因为剧烈的呕吐,另一半就是因为这让人惊骇欲绝的一幕让我的心理承受能力几乎崩溃,四肢瞬间冰凉透骨。

闭着眼睛不再去看坑中的情景,深深地做了两次深呼吸,浓重刺鼻的腐尸味熏得我一阵阵眩晕,拉着还在干呕不止的才子踉跄着向面脸担忧迷惑的众人走了过去,唐心和兰花分别扶住了我和才子。

“这他妈的,是什么鬼地方,咱们还是快走为妙。”才子大口地喘息道,目光中是无尽的恐慌,额头上满是豆大的冷汗。

我摸了一把自己湿冷的脸颊,知道自己现在比才子也强不了多少。

“贾老,怎么样了?拿了东西咱们还是尽快离开这里吧。”我对满眼问号的贾老说道。

“小郎,那里面有什么?你们怎么反应这么强烈?”贾老好奇地遥望了一眼黑漆漆的洞口问道。

幸亏那洞口不大,而且尸体与地面还有不短的距离,远远的看不到地下的情形,要是让贾老他们看到了坑里的情景,还不知道他们是什么反应呢。

“强烈?”才子冷哼了一声“你去看看,你要是看到那么多……忙推了一把才子,制止了他继续说下去。

我越是这样,众人越是好奇,连温老都是满眼好奇不时地瞟一眼远处,“小狼,那里面到底有什么呀?你们看到了什么?”唐心有些撒娇地摇晃着我的胳膊。

“那里面的东西你们一定不愿意看到,不想做一辈子噩梦就不要去看!”我很认真地警告着唐心,其实也是在说给大家听。

“贾老,拿了东西咱们现在就走。”我看了一眼远处的替命香,燃烧得只剩下短短一小截,眼看着就要到头。

骨灰坛早就捧在了寅远的手上,贾老听到我的话扬了扬手里的一张手帕大小的皮子和一块手掌大的碧玉,“都是贴身陪葬的,一定是最重要的,说不定能帮上咱们。”贾老笑着说道。

我这时满心想的就是尽快离开这处处透着诡异的地方,既然贾老东西已经拿到,哪还顾得上细看,先出去再说,连声催促着众人快走,快走。

贾老难舍地叹了一声,回头对唐心嘱咐道“出去后尽快把这里的情况报告部里,赶快派人来进行妥善的保护和发掘。”

寅远前面开路,唐心和兰花搀扶着贾老紧随其后,我和温老,才子走在最后面,向墓室入口走去。

看看腕上的手表,从早上出发,我们竟然在这文王山腹中的陵墓里停留了十几个小时,眼看着八月十五中秋佳节就要过去了,这辈子还是第一次在古墓里度过中秋,别人过节吃月饼赏月,而我则是在座两千年前的陵墓里斗粽子、开棺椁。

暗暗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么特别的中秋节别人只怕是一辈子也遇不上的,转念一想,自己所经历的希奇古怪,说出去,十个人中九个是不会相信的。

这一天惊险的事一件接着一件,除了喝了几口酒外粒米未进,竟然没人觉得饿。

按照贾老的吩咐,我和才子缓缓将石门关闭,就在合拢的瞬间,墓室里突地传来轰天震地的哭声!

饶是我所经历的诡异凶险的场面不少,但这无数男女老少撕心裂肺,惊恐凄凉的呼叫声、痛哭声搀杂在一起的巨大声音突然从一间空无一人的墓室里传出来,刹那间仍被吓得三魂出窍。

我隐约听到身后传来几声惊叫,只是墓室里传出的哭喊声震耳发溃,根本顾不上回头去看众人的反应,但我确定了一件事,就是这哭声绝对不是我自己的幻听,旁边的才子猛惊下一个踉跄坐到了地上!

墓室的石门缓缓地无声自动打了开来,出现在眼前哪里是什么山腹墓室,我看到的竟然是一片诺大的山谷!周围群山环绕,这地方我总感觉似曾相识。

天空中阴云密布,一副山雨欲来的征兆,谷地正中是一座熊熊燃烧的高高材堆,材堆上绑着一个古装华服的少女,隐约能看到女子一头金黄长发凌乱地披散在脑后,眼眸湛蓝,鼻梁高挺,容颜俏丽绝伦,眼神中流露出的惶恐绝望让我也感觉到了她内心的痛苦和悲伤。

在材堆的四周站着许多身着盔甲,手持剑戟的古代士兵,这些士兵严阵以待地守卫着燃烧的材堆,却对于就站在火堆旁的我们视而不见!

而在离这饶少的材堆不远的地方是堆积如山的尸体,和许多被绳子拴在一起的人,男女老少都有,一个个痛哭不已,哀求声,哭声与咒骂声响彻山谷,而在山谷的入口还有源源不断的尸体被运了进来。

“水云纱!水云纱!不要啊!”兰花痛哭着大声呼叫就要冲上去,却被才子死死地拉住了。

这是怎么回事?我们怎么突然回到了古代?兰花叫这火堆上的女孩子做水云纱,那不正是埋葬在这墓室里的那个人?我们岂不是正身处在两千年前的汉朝?

可是为什么山谷里的所有人都对我们视而不见?我身边不到两米远处就有两个手持长戟的威武士兵,可是他们射过来的目光直直地穿过了我投向了远处。

我心中一动,大着胆子走近了离我最近的一个士兵,伸手摸了过去,果然如我猜想的一般,我的手穿过了他的身体,而手上根本没有任何的感觉,我就是在摸着空气!

“小狼,这,这是怎么一回事?”唐心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我的身旁,像抓着救命稻草似地紧紧地箍住了我的胳膊。

“不要怕,这可能是两千年前发生的事情,但现在对我们来说,只是幻像!”我沉声安慰着唐心,只是狂跳的心和发紧的喉咙告诉我,其实我自己现在也是无比的震惊慌恐。

眼前突然一黑,等到我的眼睛适应了之后,出现在眼前的已经是一间火光昏暗的石室!这石室很大,却异常空旷,许多士兵将无数的尸体仍进了石室中一个巨大的坑中,而后那些被绳索捆绑的男女老少也被赶进了坑中,大坑中的活人争抢呼号着向外面爬,刚一搭上地面,便被守在坑边的士兵一枪挑了下去!

很快,巨坑里血流成河,大多数被捆着的人都已经伤得没有力气再爬动,地面上许多砖瓦匠迅速地用巨石将坑顶封了起来!

这石室不正是我眼前的墓室?我猛地反应过来,那山谷也正是文王山村!

就在我醒悟的瞬间,耳边突地回归寂静,只剩下兰花凄婉欲绝的哭声,而眼前的一切也猛地消失不见,只剩下被冷光照明棒清冷惨白的光芒映照得诡异异常的墓室!

所有尸体和被活埋在大坑之中的人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他们的身上布满了黑色斑点,而且连眼睛竟然也是黑色的!

我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感觉得胸口剧烈的撞击,浑身已经是湿冷透体了,我低头看了一眼身旁紧紧依偎着我的唐心,双肩耸动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是泪流满面了。

“没事!没事了!”我轻轻地拍了拍唐心的后背,话一出口,我都被自己干涩陌生的声音吓了一跳。

“小狼,你看那是什么?”才子惊慌失措的喊声划破了墓室里的寂静,我奇怪地望了一眼才子,这牲口的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大地盯着墓室中央。

我愕然回头望去,顺着棺椁旁那一圈篱笆似的木桩周围和外面一圈一圈树立的木桩上的鸡蛋大小的窟窿正迅速地向外爬出无数黑亮的蝎子!而在那装着无数尸体的巨坑中也像水溢了出来似地涌出一波一波的蝎子!

无穷无尽的蝎子就像潮水一样涌了出来,密密麻麻铺满了墓室的地面涨潮似地涌向我们!速度快得出奇,远远的一股腥臭便扑入鼻中

“快跑!”我大吼着抓起唐心向门外跑去,我这一声大叫也把被吓得魂飞魄散的众人惊醒了过来,不用我再招呼,寅远一把将贾老抗在了肩上,拼命狂奔而出,温老紧随其后,才子拉着兰花也拼尽全力窜了出去,本身体质就很好的唐心竟然也跟上了我的速度。

跑到门旁,我本想关上石门,回头望去,最近的蝎子浪头距离我已经不足十米了,根本来不及关门,但以蝎子这么迅捷的速度只怕用不上两分钟就要追上我们了,最为要紧的是,从这儿到通道入口的岸边最少也有五、六公里远,就算体力再好的人,也不可能全力奔跑这么远的距离!

一秒钟,我的脑子里已经闪过了许多的念头,边拼命狂奔边叫喊着众人把衣服都给我。

就像接力赛一样,从兰花开始,温老、才子、唐心一个接一个地把外衣递到了我的手里,我把自己的外衣也脱了下来,从怀里掏出我那只精致的苏制酒壶,这里面装的是早上向老太爷为我们准备的雄黄酒,没想到关键时刻居然派上了用上。

把连在一起的几件衣服浇透了雄黄酒,刚好这时已经跑出了墓室外的朝堂大殿进入了通道,突然停住把浇了酒的衣服拦在了通道上,手里的打火机凑了上去,腾地冒起了一尺多长的惨蓝火苗,随便将向老太爷为我们准备的雄黄粉也都撒到了地上。

飞快地看了一眼身后的蝎子大军,黑忽忽一片看不到边际的蝎子狂潮距离我已经不足五米,被追上,只怕用不上一秒就会变成一堆白骨了,哪还敢停留,跳起来撒腿就跑,跑出去十几米回头望了一眼,蝎子大军在达到雄黄酒火阵的时候发出一阵只吱吱的让人寒毛倒立的声音,稍微停滞了片刻立刻越过了火阵!

我心中骇然无比,这雄黄本是蛇蝎之类毒物的客星,可是我背后的这些蝎子像是疯了似的,前仆后继,悍不畏死,只是略微慌乱了下,后面的蝎子就踩着前面的越了过来,我真想不通这些蝎子为什么会如此疯狂,照理我们都喝了雄黄酒,身上还戴了雄黄香囊,蝎子本该是躲避我们的才对。

其实我更想不通的是,这墓室里哪来的这如潮水一般无穷无尽的蝎子,这里的蝎子不光皮甲黑亮,就连个头也比普通的蝎子大了两倍还多,其毒性之烈可想而知!

心里想着,可脚下一刻也不敢停留,追上了唐心拉着她拼了全力地狂奔。

虽然雄黄阵没有阻止蝎子大军对我们的追赶,但是经过这么一耽搁,到也把距离拉开了一些,只是蝎子狂潮的速度快得出奇,当我们拼了命逃到金刚石的时候,这一段距离已经被拉近到不足十米了!

一口气跑出了近两公里,所有人都几乎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贾老已经换到了才子的肩上,别说背着贾老的才子,就连自恃体力超群的我视力都逐渐变得模糊起来,更别说兰花和唐心了,就算她们的体力再出色,毕竟也是女子。

钻过金刚石上被炸开的洞口时,我回头望了一眼速度丝毫不减的蝎潮,蝎尾高高扬起的毒针都清晰可见,我暗叹了一声,此命休矣!

钻过金刚石,我又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一条,那块经过两次爆破而裂开了大缝的通道顶壁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脱离了整体下沉了几近一米!

看这样子这快通道上的山石随时都有崩塌的危险,我的脑海里猛地升起一个极端疯狂的想法,如果这个计划成功,一行人逃生有望,如果失败,恐怕就要被永远埋在文王山底了。

如果失败,我们不是孙猴子,就算不被砸死,也早晚会被饿死,被闷死,但我所能想到的死法,哪一个都比被蝎子活活啃了要舒服许多。

这个疯狂的念头一冒上来,我根本连犹豫都没有,立刻掏出了在进入巴妮墓室前才子给我的以防万一的两根雷管,迅速地点燃了引信,通过那段下陷的通道后,立刻将雷管扔进了裂缝之中!

“都趴下!”我边跑边对前面奔跑的众人喊道,大家也都听话,立刻卧倒在地上。

奔出去不到二十米,轰天巨响中,巨大的冲击力将我撞了出去,而夹杂着无数霰弹似的碎石子密集地击打到我的身上,一阵阵剧烈的疼痛传遍我周身的神经,重重地摔到地上的瞬间胸前伤口传来的疼痛让我几乎昏了过去。

爆炸过后,整个通道剧烈颤抖了良久,终于归于平静,我高悬着的心逐渐放了下去,心中狂喊了一声,老天爷对我真他妈的不薄!

我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眼前还一阵黑一阵亮地有些眩晕,后头望了过去,通道已经被彻底堵死,好象这条通道本来就是到此为止一样。

看到有几只已经越过坠石来到通道这边的蝎子,我跑过去,疯狂地践踏着,直至踩得稀烂,恨恨地吐了口唾沫,不过想到这一块巨大的坠石下面不知道压死了几千几万只蝎子,心情立刻舒爽了许多。

想起刚才命悬一线放手一搏的情形,我手脚冰凉,身上冷汗直流,后怕极了,若是再晚上那么几秒,我早已经被蝎子狂潮吞噬了。

虽然侥幸闯过了一关,其实心里除了庆幸没有感到半点的高兴,又一次认清了自己内心赌的心理始终存在,虽然到目前为止算得上福星高照,保住了小命,但谁知道今后会不会还这么好运?

暗想着今后必须要做事之前谨慎周详地计划,准备的充足一分,就是给自己的性命加上几分保险,光凭运气,总有用完的一天。

我正想着,被震得七昏八素的众人也纷纷从地上爬了起来,一个个惊魂未定地大口喘着粗气。

“他爷爷的,小狼啊,咱们可真是差点就去见了马克思他老人家了。”才子呸地吐出一口尘土,咧开嘴露出一个返魂笑来。

“兰花,你没事吧。”才子没等我说话,转身关切地慰问起兰花,我苦笑了一声,这牲口真是娶了老婆忘了兄弟啊。

“小狼,你的伤口又开始流血了。”唐心关切地用手帕为我擦拭着胸前伤口流出的血,唐心担忧关心的表情立刻让我被才子伤害的心灵温暖了许多,还好,自己不是被世界遗忘的人。

“贾老,你没事吧?”我看了看目光复杂地注视着已经完被封闭的通道的贾老,有些担心地问道,这一番折腾不知道这位年近八旬的老头能不能撑得住?

贾老满眼心疼地摇了摇头“可惜了,可惜了……道这个结果,就应该多带些东西出来了!”

“这个,以后还有机会啊,虽然要费不少力气。”唐心轻轻地抚顺着老人的背心, 安慰着情绪激动的老人。

这段塌陷的通道足有十几米长短,想打通何止是费点力气,最大的问题还是墓穴中那不知道从何而来的无尽蝎潮。

对于那个死人无数的黑沙,我倒没有太过于在意,在我想来怕不会比感冒麻烦多少。

“对了,那几件东西还在吗?”贾老猛地扭头望向寅远。

“在、在!”寅远立刻回头拉开背包,将装里面的青铜骨灰坛亮给了贾老。

一旁的兰花也把背包打开,贾老探头看了一眼,紧张的表情稍稍放松了些,叹了口气说“聊胜于无。”

虽然现在已经是凌晨十分,外面的天色正黑,不过在这山腹洞里,黑夜白天也根本没什么区别,众人略略地休息了片刻,谁也不愿意再在这诡异凶险的地方多待一秒,起身继续向入口走去。

在经过来时发现第二只大鲵尸体所在地的时候,所有人都骇然发现那只大鲵的尸体竟然不见了!地上残留的一片血迹清楚地显示着这里的确是两只大鲵死去的地方,可尸体怎么会不翼而飞了呢?

“我记得咱们是在这里看到的第二只大鲵的尸体啊。”才子疑惑地说,“难道我记错地方了?”

“是这里,没错。”温老无比笃定地说道“这里还有猎刀留下的痕迹。”温老指了指地面上一道划痕。

“那尸体呢?成仙升天了不成?”才子舔着嘴唇问道。

众人默默地相互对望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心底升起的恐惧,经过了这一天的九死一生的生死考验后,现在每个人都几乎是身体与精神上双重的油尽灯枯,面临崩溃的境地,现在如果再来一个大粽子或者来个狂蝎潮,只能闭眼等死了。

“走一步算一步吧,听天由命。”温老露出一个无奈得有些悲哀的苦笑,摇着头率先走了出去。

我和才子紧赶了几步追上了温老,死死地攥着猎刀,警惕地在前面开路。

我们曾经遭遇的那只大鲵的尸体竟然也不见了!这条通道直直的没有任何岔路和障碍,在五、六把强力电筒照射下一眼便能看清身前三十多米内的情况,整个通道里异常安静,只有众人的脚步声和回音,可我总觉得有双阴冷邪恶的眼睛在暗处盯着我,就像在看着让它垂涎欲滴的美食一样。

其实在我的视线中的只是一条空荡荡的通道,除了我们一行的七个人外再没有任何喘气的东西,如果真的有鬼,兰花也应该能看得到。

我暗地里苦笑了声,心想自己现在真有点像惊弓之鸟,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听着众人几乎是整齐划一的脚步声,暗暗思考着那两只大鲵的尸体怎么会失踪,只是最终也毫无头绪,看着旁边一脸平静的温老,姜还是老的辣,温老说的不错,走一步也就离出口近了一步,一路上遇到的惊心动魄也不算少了,就算再碰上什么,也就是大不了拼个你死我活,若是自己把自己吓个好歹,那才是窝囊呢。

回去的路似乎比来时长了好几倍,也不知道是急于离开这里的心理作用还是碰上了鬼打墙,只觉得眼里看到的就是无穷无尽一模一样的通道。

终于,耳边传来潺潺的水声,视野里出现了水光,我看到了我们来时所乘的竹筏,终于走出这该死的通道了,我松了口气。

“我操!那是啥?”我前面的才子电筒猛地一抖,惊叫道。

我疑惑地顺着他手里的电筒光线望了过去,正好看到一个尖尖的脑袋探出了水面,游上了岸。

13

“蛇!”插回刀鞘的猎刀噌地又抽了出来,随着蛇头先搭上了岸边,整个身体也逐渐显露了出来。

我长长地倒吸了口凉气,毛骨悚然,暗叫声乖乖,这是个什么怪物啊,长长的三角脑袋不大,但后面的身体却大的离奇,背上三道暗红色的条纹异常醒目,整个身体碧绿透亮,更映得三道通体的暗红条纹妖艳无比。

这条蛇是我长这么大所见过的最长,最大的一条,碧绿的身体让我想在竹林里见过的那条据说是巨毒无比的小青龙,但这条却比那小青龙更加丑陋,而且大小更是云壤之别!水下的躯体还有脸盆粗细的时候,爬上岸的部分便足有十几米长了。

在它带起的水浪冲击下,我们的竹筏就像遇到了风浪一样,摇晃着向水道深处飘了出去。

看着已经飘出去五、六米远的竹筏,我心头大急,就算能过了这巨蛇关,没有竹筏我们也离不开这里啊,溶洞外无数水蛇封路,根本就不可能游出去。

我一时间不知道该是主动出击还是静观其变了。

“小狼,怎么办?咱们的筏子!”才子有些慌张地飞快回头望了我一眼,手里的土铳已经遥遥地指向了巨蛇,准备随时给它致命一击,不过我对这土铳实在没什么信心,。

这条硕大无匹的巨蛇缓缓地爬上岸来,向前游了几米便不再前进,只是把头挺了起来,朝着我们的方向,吞吐着血红的蛇信。

即便相距将近有二十多米,我依旧能够看到蛇头上那两只黑溜溜的眼睛阴冷地盯着我。

这巨蛇中间腰粗的身体明显凸出了两截,透过被撑得几乎透明的蛇皮,我清晰地看到了那两只大鲵被紧紧地包裹着!

原来两只不翼而飞的大鲵尸体竟然是被这条巨蛇给吞了!

“我操!筏子飘走了也一样出不去,再大也是个畜生!”才子额头青筋暴起,大叫着就要冲上去。

“别过去!”温老一把拉住才子,“文王山有三青龙,小青龙、水青龙和山青龙,这东西就是水青龙,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灵物,传说可以呼风唤雨,水青龙不吃活物,所以它应该不会主动攻击我们的。”

“可是咱们的筏子。”才子跺着脚叫道。

温老低哼了一声,“水道的水流很慢,一时半会也飘不太远,可这水青龙可是奇毒无比的,咬上一口即便不吃了你,也是必死。”

我看着这条对着我们不停地吞吐着长长舌信的水青龙,全神戒备,虽然温老说这东西不吃活物,但谁知道它会不会狂性大发,其实这蛇虽然巨大,但我想凭我和才子、寅远和温老对付它也不是全没胜算的,唯一忌惮的就是温老说这东西巨毒,普通的蛇掐住了七寸就等于捏住了命门,可这水青龙长达二十米的身体除了脑袋和尾巴,最细的部位也比大腿还粗,天晓得这家伙的七寸在哪?怎么掐?

而且蛇的力气极大,一条十米的蟒蛇就可以轻易把一头牛勒的筋骨尽碎,以这水青龙的块头,万一被它缠住,必死无疑。

这水青龙也奇怪,盘在岸上只是冷冷地瞧着我们,没有任何举动,而我们也不敢轻举妄动,就这样相距二十米不到地对峙着。

对望了片刻,一艘竹筏已经不见了踪迹,而另一艘也已经飘出去十几米远了。

我虽然心急如焚,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忽地,水青龙昂起了头,不再看我们,回身缓缓地顺着岸边洞口旁一根粗大的溶柱盘爬了上去。

蛇身越缠越紧,耳朵里传来一阵噶嘣、噶嘣骨头折断的声音,原来这大蛇是在磨食!我暗暗地松了口气,怪不得来时看到岸边那根溶柱异常光滑,想必这条水青龙常来这里用这溶柱磨食。

“他爷爷的,还不走,再过一会儿,咱们都得光屁股游回去!”才子恨恨地骂道。

我看着那艘越飘越远的竹筏,心想要是真能游回去还算好的,就只怕落得个与蛇共舞的下场。

突然,我发现静静的水面上出现了十几道水线快速地向岸边射来,后面还有更多的水线紧随其后。

很快,最前面的水线划到了岸边,爬上来十几只家猫大小的小动物,模样也长得和猫相似,通体黝黑的皮毛,耳朵尖立,只是嘴巴略有些狭长,样子很是可爱,上了岸先甩了甩身上的水珠,不断地舔舐着身体。

“这是什么东西?”我扭头望向温老。

温老摇了摇头“从来没见过这非猫非狗的小东西。”

“这小东西真可爱。”兰花低低赞叹道,唐心马上点头表示赞同。

虽然大家都觉得这小东西可爱的很,但盘在溶柱上的水青龙一见这小东西立刻将身体绷了起来,丑陋的蛇头探出护住了尾巴,大嘴张开,发出嘶嘶的声音,似乎对这群小东西极为紧张。

岸上那小猫似的动物也是越聚越多,最后竟然爬上来足有三十几只。

等到水中再没有同类,当先一只个头最大的双足离地,巡视似地四处望了望,吱吱了两声,三十多只猫似的动物分散开来,跳跃着将盘在溶柱上的水青龙团团围住,弓身绷背不对发出吱吱的声音,好象在向水青龙发出挑衅。

以水青龙硕大的身躯比这群小动物大了何止千倍万倍,居然不敢发动攻击,一只蛇头只是盘旋着发出恐吓的声音,想把这群小动物吓走。

就这样一只在上,一群在下,一边挑衅,一边恐吓,对峙了片刻后,那只领袖似的小东西突然电射而出,高高跃起,竟跳起了两米多高,像道黑色的闪电一样攻向了水青龙的眼睛!

这小东西的速度吓了我一大跳,如果攻击的对象换做是我的话,即便有所防备,想要躲过这快如闪电的攻击只怕也不容易。

旁边的唐心看到这可爱的小东西竟然主动跳起来往水青龙张开的大嘴里蹦去,不由自主地发出啊的一声惊呼,两只手抓上了我的胳膊。

我的外衣在从墓室里奔逃的时候为了阻拦蝎子狂潮早已经就义了,这时赤裸的胳膊被唐心抓住,清晰地感受到指甲嵌到肉里传来的疼痛。

我苦笑着侧头望向唐心,这丫头却浑然不觉地紧紧注视着洞口的情况,我摇着头心里叹息着自己的苦命把目光重新聚焦到洞口水青龙与一群小动物的战斗中,没想到这几秒钟里,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围绕着水青龙的一群小动物不跳地跳跃而起,用爪子抓向水青龙的身体,而水青龙也在用脑袋和尾巴将跃起的小东西给扫飞。

那些小东西翻滚着掉在地上,丝毫不停留地重又加入战斗,我这时彻底明白了一句话“双拳难敌四手,好虎架不住狼多。”即便水青龙庞然的身体比这小动物大了不知道多少倍,仍旧挡不住这许多同时的攻击,十几分钟后,水青龙的背上多出了许多伤口,碧绿的身体就像长出了很多斑点似的。

而四周的小动物加快了攻击的频率,眼看着水青龙对这群小家伙无可奈何,只能被动挨打。

就这样又过了几分钟,水青龙猛地从溶柱上摔了下来,几只没来得及跳开被水青龙压在身下的小家伙恐怕已经成了肉泥。

落在地上的水青龙疯狂地挣扎摔打着身体向水里游去,水面上突然间又有数十道水线呈半包围的形式向岸边射了过来。

我大吃了一惊,没想到这群小家伙竟然如此聪明,居然懂得埋伏合围的战略部署!

水青龙似乎也发现了水中的埋伏,扑打着反身竟向通道里疯狂地游了过来!

眼看着横冲直撞的水青龙越来越近,我骇然大叫着快跑,转身拉起唐心向通道里奔去,水青龙的速度极快,转眼间和我们的距离已经拉近了五、六米。

而那群从水里扑上的小家伙与岸上的同类汇合后,对水青龙群起殴之,甚至有十几只跳上了水青龙的背上,死死地咬住了水青龙,任它怎么折腾就是不松口。

大家一口气跑出去了五十多米,再回头看时,水青龙的速度已经明显慢了下来,最后不再跑了,似乎抱着同归于尽的想法,不断地以尾巴撑地将身体抛起,然后狠狠地砸向地面,每一次砸下便会有一两只没来得及躲避的小家伙化为一堆肉泥。

大家停了下来,急促地喘息着目不转睛地看着这场残酷无比惨烈的生死搏斗,而每一次有小家伙惨死,唐心抓在我手臂上的指甲都会深入一分。

本来五十多只的小家伙已经锐减到了三十只不到,而且还不断地减少,水青龙的挣扎虽然也减弱了许多,但硕大的身躯杀伤力依旧强悍。

此时不动更待何时!我再不犹豫,挣脱了唐心的手,双手握住猎刀冲向了水青龙,瞅准了它摆动的瞬间,全力挥出的一刀狠狠地斩向了水青龙的颈部!

对于我们来说,水青龙的威胁绝对要比这十几只小猫似的动物大的多,正所谓联弱抗强,生存之道。

这一刀砍进去足有五寸,水青龙巨痛下昂着脑袋向我扫了过来,疯狂阴冷的眼神让我的汗毛倒竖,不过脚下丝毫不敢停留,我早就计算好了步骤,一击得手,立刻抽刀向后跳去。

随着猎刀抽离水青龙的身体,一股腥臭的热血喷射而出,直洒到我的胸口。

而挨了我这一刀后的水青龙几乎已经奄奄一息,那群小家伙似乎也知道得到了帮助,立刻加快了攻击,甚至有几只直接找到了背上被刀撕开的伤口,连咬带抓地撕扯着。

看着水青龙基本不再翻滚挣扎的身体,我知道它已经是无力回天了,向后退开。

“小狼,人家打架打的好好的,你插什么手呢?”看得正过瘾的才子似乎对我把这场战斗提早结束而有些不高兴似地埋怨道。

我白了他一眼,“你小子不动大脑啊?你是愿意面对这条大蛇还是愿意面对这几只小东西?”

才子愣愣地瞧了我一会儿,猛然醒悟似地满眼崇拜地看着我,夸张地做了个揖“郎爷天纵奇才,看的果然比小才长远!”

我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小狼,你太棒了!”看得出来唐心对于我出手帮助那些小家伙高兴的很,温柔地为我擦拭着胸前的雪渍。

我朝唐心笑了笑,刚想说话,胸前伤口传来一阵难忍的奇痒几乎让我忍不住就要伸手去抓。

“怎么突然这么痒?”我不敢去抓伤口,只能使劲地撕撤着头发,大口大口地做着深呼吸。

唐心疑惑地解开了我胸口简单的包扎,脸色猛然大变“好象,好象中毒了!”

众人立刻凑了过来,我低头看了眼伤口,翻起的皮肉竟然隐隐地透出了青黑的颜色,果然是中毒的迹象!

“糟糕,一定是水青龙的血里有毒!”温老大惊失色地惊呼。

“那怎么办?咱们快出去找人给解毒哇!”才子大叫着伸手就要把我背到背上。

“这文王山里也只有我好懂得些解毒的法子,水青龙的毒根本就没法解!”温老脸色苍白地跺着脚叫道。

“那怎么办?那怎么办?”早已经失去了方寸的唐心急切地摇晃着温老的胳膊追问。

伤口越来越痒,几乎是从皮肉外表一直痒到了骨髓里去,我已经有些要控制不住抓痒的欲望,两只手却被才子狠狠地握住,动弹不得,身体不由自主地晃动着。

“你们看!”贾老突地指着通道前方大声喊道。

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水青龙已经不再挣扎,静静地一动不动,看样子已经彻底被那群小家伙给折腾死了,而剩下的十几只小东西摇摇晃晃像喝醉了酒似地正向岸边走去,看那强撑的样子走的也很勉强。

“它们也中毒了,快跟上它们!”贾老叫嚷着率先跟了上去。

我也马上醒悟了贾老的意思,正所谓“相生相克,七步以内”这些小东西既然敢挑战水青龙,饮其血茹其肉,那就一定有解毒的办法,如果不是它本身不畏惧水青龙的毒,就一定有解毒的办法,看这些小东西现在的样子,该是后者。

我立刻追上了贾老一起随着前面的小东西向洞外走去,不明所以的才子莫名其妙地询问为什么要跟着这些小东西,我简单地把原因给他讲了一番,他一听跟着这些小东西就能找到给我解毒的办法,立刻来了劲头,眼看着这群几乎站不稳了的小东西先后跳下了水,才子扑通一声跳了下去,手脚并用地把飘出去老远的竹筏给拽了回来,幸亏这水道里的水流异常缓慢,否则耽搁这么长的时间,竹筏怕早追不上了。

我与贾老、温老,唐心坐上一条竹筏率先朝那群小家伙游走的方向追去,才子、兰花与寅远乘着另一艘紧跟在我们的后面。

这些小东西中毒之后,行动也迟缓了许多,不然凭它们游水的速度,我们还真是跟不上,不过现在跟起来毫不费力。

小家伙们在前面带路,带着我们顺着水道往外走了没多远,便转弯进了另一个溶洞,这溶洞比外面的空间小了许多,水道狭窄,勉强容得下竹筏通过。

越向前洞面越低,空间变得越来越逼仄难行,有几处竹筏差点便无法通行,走到最后,远远地已经看到了溶洞的尽头,而竹筏再也无法前进,我率先跳进水里,还好水并不深,刚刚及腰,扑通声连连响起,众人都跟着跳进水里,追着那群小家伙向里走去。

也许是因为刚才我出手帮助,这些小家伙对我们并没有太多的恐惧和敌意,只是勉强支撑着摇摇晃晃地走到溶洞尽头爬上一块半米多高溶石上,石台上是个脸盆大小的水洼,溶洞壁上一道潺潺水流不断地注入其中,十几个小东西围成一圈大口地喝起水洼中的积水。

不到一分钟,这群小东西不再是摇晃虚弱的样子,一个个唧唧喳喳活蹦乱跳起来,相互嬉戏追闹着从我们身边跑过,跳进水里一路游出了溶洞。

众人来到那块水洼旁,我看了看贾老,贾老朝我微微点头“应该就是这个了,试试。”

我用手淘起一捧水送到嘴里,清凉微甜,又喝了几口,胸口本来难以忍受的巨痒感减轻了许多,又过了一会竟然再也感觉不到痒,甚至连伤口的疼痛也减轻了许多,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感觉自己精神了许多,疲惫不堪的身体似乎也恢复了不少。

“太神了,你们都尝尝!”我招呼着大家喝着水洼里所积存的并不算多的水。

喝过之后,所有人都啧啧称奇。

贾老专著地研究起水洼和源源流入的那道细流,片刻后,贾老突然把手插入了水底!

在众人惊讶茫然的眼神里,贾老居然从水底捧出一团尺许见方圆圆的黑乎乎的不明物体来。

“贾老,这是?”唐心疑惑地问道。

“哈哈,我做梦也想不到,在这里我们居然能发现千年太岁!”贾老兴奋得捧着那团看起来葬了吧唧的东西几乎手舞足蹈起来。

太岁?贾老的话让我心里剧烈颤抖,我看着贾老捧在怀里的漆黑如墨的东西,表面沟壑层叠,伸出手指轻轻触了两下,就像按在了一块厚实的肉上。

我的心中更加激动,果然和传说中的太岁如出一辙!

太岁又被称为肉灵芝,在传说中是极为神秘而神奇的一种东西,据说当年秦始皇统一六国后,听说东方有一种仙药,食用以后可以长生不老、得道成仙,于是秦始皇命徐福率“童男童女三千人”和“百工”,携带“五谷子种”,乘坐八十五艘大船东渡,寻找长生不老的仙药,所寻找的仙药正是太岁!男食添寿长生不老,女食青春长在,容颜不改,返老还童。

还有传说汉武帝继位后,先后五次沿着秦始皇当年寻找长生不老之仙药的路线东行,派遣了数以千计的方士去寻找长生不老的仙药,也就是太岁。

当年老夫子给我讲起关于太岁时说过,太岁便是木星在地上的投映,古语云“太岁如君,为众神之首,众煞之主。”

“这次可发啦!”才子嘿嘿笑着就来抱贾老手中的太岁,“闻一闻,神清气爽,吃一口,长命百岁,哈哈,这么大,不知道能卖多少银子!”

“虽然说不上长生不了,但解毒壮气却功效神奇。”贾老笑着把怀里的太岁递给了才子,才子的双臂微抖,看样子这太岁还着实不轻呢。

“咱们拿走了,那些小家伙怎么办?”唐心皱着眉头问道。

才子立刻嗤之以鼻“管它们呢,这可是宝贝,这一趟还指着它发财呢!”说着,将怀里的太岁更加搂紧了几分。

“这样吧,留一半拿一半,反正据说这东西不会死,只要一块就可以继续生长。”我说出了一个折中的办法,毕竟太岁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宝贝,可以养气益血,解毒疗伤,我刚才喝了些太岁泡过的水感觉就已经焕然一新,留下些防备着意外,绝对是极品,但是想起那些小家伙,若是把太岁给连窝端了,实在有些不忍心。

“真的可以长大?”才子半信半疑地望着我问道。

“当然,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来着?”我肯定地朝才子点了点头。

“那,那好吧,咱们拿一大半,留下一小块就可以了,反正也能长大嘛。”才子满脸肉疼地抽刀在太岁身上割下拳头大小的一块扔进了水洼中,转身将其

余的一整块迅速地塞进了背包中,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看着大家都在望着他,才子嘿嘿笑道“回去咱们再分,先由我来保管。”

重又坐上竹筏,返回主水道沿着洞壁上的记号全速向外划去,这时满心想的就是尽快离开这溶洞,重见天日,对于沿途雄伟俊奇的景色根本没什么心情观赏,不消片刻便出了溶洞,沿着湘妃江一路向下行去。

“出来啦,可得好好地吃一顿,睡他两天两夜!”众人再度踏上实地时,才子抻着懒腰叫嚷道。

“我们现在去哪?”唐心有些犹豫的望了我一眼。

我知道她担心的是我们身上的黑沙,虽然我绝不相信它果真如水云纱所说的无药可除,但是毕竟曾看到两千年尸横遍野的一幕,对这种堪比瘟疫的怪病还是有三分忌惮的,最主要的是不知道黑沙究竟是以什么形式传播,若是因为一时不慎,导致黑沙在文王山村蔓延起来,那可就麻烦的很,毕竟现在对黑沙我们是一无所知,说白了,即便时隔两千年,也不一定就肯定能医治的了。

我正想着,旁边的温老说话了“去我那吧,家里就我自己,小心点也不用担心传出去。”

当下众人特意跟在温老的身后,远远地绕了个大圈,没有走村中那条小路,而是穿越过一片树林后来到了温老的家。

温老的家是一片五座并肩的吊脚楼,温老引领着我们一路来到最边上的一座,边走上楼梯边笑着说道“温家可有几十年没这么热闹过了。”

房子的里外虽然已经颇为陈旧,但依稀还能看出曾经的繁华,看到温老安详满足的神情,我体会到了所谓叶落归根,在温老的心中的确再没什么遗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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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子的里外虽然已经颇为陈旧,但依稀还能看出曾经的繁华,看到温老安详满足的神情,我体会到了所谓叶落归根,在温老的心中的确再没什么遗憾了。

说也奇怪,等我们到达温老家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四点多,算来在文王山腹的陵墓中我们逗留了近二十个小时,众人在喝过太岁泡过的水后,竟然都是精神焕发,我胸前的伤口隐隐有些痒痛,这种痒却绝对不是中毒发炎,而是活血生肌的的迹象,这说明我的伤口正在快速愈合。

这太岁实在是太神奇了,我好奇地切下一片捣烂后敷在了伤口上,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本来有些痒痛的伤口清凉无比,疼痛全消,我亲身验证了太岁解毒、疗伤的奇效,不由得再一次发生感叹,天地玄妙,无数的神奇的存在实在不是人所能想象和理解的。

兰花和唐心忙活着去做饭,才子则掏出了太岁,仔细地平均分为了七份,一行人每人一份。

这太岁虽然表面漆黑,但切开后里面却呈现肉色,若说是块肉闻起来没有半点腐烂的味道,怎么看也不像是个活物,而且无论怎么切分,只要剩下一点就能够继续生长,连秦始皇和汉武帝都将它视为长生不老的仙药,而且我已经亲身体验到了太岁的神奇功效,不知道能不能克制黑沙?

温老小腿上的红点应该是被蝎子蛰下的,黑暗之中温老又受了极大的惊吓,没有发现那个小东西也说得过去,而我们后来的六个人进入水云纱的墓室后都与温老近距离地接触过,感染上黑沙并不奇怪,但最奇特的就是贾老与寅远却不像我们一样在臂弯处生出黑斑。

仔细地回忆起在离开墓室前莫名其妙地看到的那一幕中,所有的尸体和被活埋的人,脸孔四肢上都生满了黑色的斑点。

回来后,在我的帮助下,两个人都进行了极其详细的全身检查,身上并没有生出黑斑。

这也更加证明了我心里隐约的猜想,黑沙虽然传染性极强,但并不是扫荡一切,不可阻挡的,有些人身体内天生存在对黑沙的抗体!

特殊病毒的抗体这个东西实在奇特的很,与体质的强弱并没有任何必然的联系,贾老与寅远无疑是两个极端。

眼看着太阳已经高照大地,众人商量了一番,还是决定采取稳妥的办法,由寅远先去将我们这一路的遭遇并成功寻回温老的消息告诉向老太爷,以免得老爷子为我们提心吊胆;而后由唐心采集了所有人的血样,让寅远带出文王山进行检验,尽快将治疗办法带回来,为防万一唐心将慕玄烈教授的联系方式也交给了寅远。

不过我觉得这到是唐心有些过虑了,虽然我们所有人中没有人知道这种奇怪的黑斑在医学上到底叫什么,但对如今日益昌明的医学科技,或许治疗起来只需要几片药丸而已。

大家对黑沙都没有过多的在意,只有兰花的表情有些凝重紧张,这里面大半的原因可能是被那一幕两千年前发生的惨烈所震惊的吧,我如是想。

想起那一幕,即便现在是艳阳高照,我依旧觉得浑身冰冷,生命有的时候就是如此脆弱,让人悲哀。

才子不断安慰着似乎受到了过分惊吓的兰花,温老经过几天的昏迷,水米未进,一旦紧张过去,虽然练武多年,身体坚实,也仍旧表现出了一丝疲态,吃过饭后便休息去了,唐心和贾老则在研究着从墓穴里带出来的三样东西:水云纱的骨灰坛、一块灰黄的羊皮还有一块拳头大小的玉璧。

本来我也想参与一下,满足好奇心的同时也多长点见识,却被房外的喊声给吓了一跳。

没想到寅远走了没几分钟,楼下便响起了向老太爷的喊声,我的本意只是想把我们平安的消息告诉老人一声,没想到这老头竟然亲自过来了,这可不行,现在我们对黑沙一无所知,甚至连它的传染途径都不知道,一个操持不好,恐怕就会发生连锁感染。

“向老爷子,您可别上来,这黑沙太过诡怪了!”我探头对着站在楼下仰望的向老爷子急急地喊道。

“放心吧,我不会上去的!我怎么会拿文王山百十口子的性命冒险呢。”向老爷子站在吊脚楼前,丝毫没有上楼的意思。

“我只是过来看看你们,顺便告诉你一声,那只巴单巴杵只有诚心请求过巴单巴后才能发挥神力的,走之前也忘记告诉你了。”向老太爷有些尴尬地说道。

我一阵眩晕,差点就顺着窗子大头朝下栽下去!难怪用那只炸神木钉刺入吴者那个大粽子的时候没看到什么效果,原来还要先念咒语!这老头当初不告诉我,现在事后对我讲,几乎把我气了个半死。

幸亏老子福大命大,这要是把那只炸神木钉当做救生符被大粽子给拍死了,那可太冤了。

“老爷子,您过来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事?”我没好气地问。

“呵呵,其实我过来是告诉你昨天我在宗堂里发现了这个。”向老太爷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只尺许长锈迹斑驳的连鞘匕首朝我晃了晃。

我居高临下地观察了一番那只短刃,没有发现丝毫的奇特之处,宗堂里堆着许多长短兵器,不知道这老头手里的匕首到底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

“老爷子,这只不过是一把匕首而已。”我疑惑地说,心里也知道如果只是一把普通的匕首,向老太爷也不会特意带过来告诉我他的发现了。

向老太爷微微笑了笑,“这的确只是一把匕首,不过……说着握着刀柄的手左右拧了两下,刀柄和刀身竟然分离开来!

“这里面原来是藏了东西的,一张薄羊皮,不过我不认得上面的字,或者贾教授会认识。”向老太爷说着把刀柄又安装回刀身上,将匕首向我抛来。

老头的飞刀绝技我是见识过的,这把匕首虽然大了许多,但依旧来得又准又稳,我毫不费力地操在了手里,像老人刚才的动作,握着刀柄左右扭动了两下然后微微用力,刀柄果然脱离了刀身,这把外表看似普通无奇的笔受刀刃中间竟然是中空的!

这时唐心等人也都凑了过来,好奇地看着我从中空的刀刃中抽出了一张半尺多长,巴掌宽窄的薄薄的羊皮来。

我展开羊皮看了看,上面是密密麻麻的蝇头小篆,除了认出有限的几个结构简单的字外,根本看不懂上面写了些什么。

顺手把羊皮递给了唐心,转而又望向楼下的向老太爷,开玩笑地说道“老爷子,我答应您的事可都已经做完了,文王山的事已经解决了,我可是九死一生,差点就没出来,您看我这伤可不是假的!”我挺着胸膛把伤口展示给向老太爷。

所说的答应老人的事,不过是在宗堂中向老太爷说过希望我能解开文王山中所隐藏的秘密,而将文王山的男人终生不能离开文王山的祖训枷锁打破。

其实我的本意也只不过和老人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并没有想索要什么报酬之类的东西,毕竟来到文王山大半的原因是因为贾老的推测,而进到陵墓内一小半是要探探究竟,想知道里面到底有些什么,另外一大半的原因是为了寻找温老。

“恩,小郎啊,你是不是想要点回报啊?”向老太爷露出一个莫测高深的神秘微笑,抚摩着胡须问道。

老人的态度反倒勾起了我的好奇心,看样子向老太爷是有备而来,真的准备给我些好处的,不知道这老头打算给我点什么报酬?

“老爷子,如果您非要送我点什么的话,那我这做晚辈的却之不恭,也只能收下了!”我暗地偷笑着,脸上却表现出十分勉强的样子。

“老爷子,是不是在你们那个宗堂里发现啥宝贝了?我可一样也去了,没我这事绝对办不成的,你可不能把我给甩了!”才子虽然不知道我答应过向老太爷什么,但是有便宜占的时候,绝对少不了这牲口,不管三七二十一,才子两眼放光地大声叫嚷道。

“好!好!有小郎和小才,把他交给你们我就更放心了!”向老太爷欣慰地大笑着说,但那笑容里怎么看怎么感觉有股狡黠的味道。

“行啦,老爷子有啥快点给我吧,有我才子在,您就放心好了!”才子听向老太爷说得如此郑重,精神头更足,兴奋无比地伸出两条胳膊等着贾老把东西扔上来。

“我看这老头也不像带着什么东西啊。”看着两手空空的向老太爷,我轻声对才子说道。

“不是你教我的,越小的东西才越值钱嘛!”才子朝我眨着眼睛说道,那意思在说这趟湘西还真没白来,本来能保住这条命重见天日,又发现了太岁就已经算不虚此行了,这时候向老太爷锦上添花,有神秘礼物回报,也难怪才子会如此兴奋。

向老太爷沉吟了片刻,淡笑着说“既然你们也如此盼望,那我就把寅远交给你们了!我也不希望寅远像我老头子一样一辈子守在这山窝窝里!”

这件礼物实在大大地出乎我意料之外的,做梦都想不到,向老太爷给我们的回报居然是把他的重孙托付给我们!

我和才子对望了一眼,这次可算是自己往火坑里跳,还是争抢着的,才子吐了吐舌头,干咳了两声,抬头望了望天空,像是自言自语,其实是说给所有人听“这天可真是太热了,再晒下去,我恐怕真要晕了。”说着才子把头从窗口缩了回来,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最终叹了口气,拍了拍我的肩膀,转身拉着兰花坐到桌前说起悄悄话来。

“向老太爷,您别跟我开玩笑了。”我讪笑着说。

“小郎啊,我可没和你开玩笑,咱们文王山人有什么说什么,寅远是我从小看和长大的,人虽然没见过什么世面有点呆笨,但是秉性醇厚善良,重义气敢担当,最和我的脾气,现在还年轻,你多教教他,这小子将来准会有出息!”向老太爷眼神里流出几分期盼的目光遥遥地望着我。

“可是,老爷子,我现在也就是整天里混日子,让寅远跟着我,实在……远他自己愿不愿意离开文王山我们还不知道呢。”我看出来向老太爷并不是在和我开玩笑,而是的确满心希望我能答应带着寅远走出文王山,可是想想自己,也不过是在潘家园里混日子,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天到处乱跑,生活极不稳定不说,还总会遇到些普通人根本无法接受的诡密凶险,别再让寅远有个三长两短的,怎么和老爷子交代?

“小郎啊,咱们相识的日子虽断,但我老头子绝对不会看错,你仁义豪气,重信守诺,寅远要是能跟着你,我是一百个放心的,我老头子今年也九十有六了,唯一放心不下的牵挂就是寅远这孩子,天底下都讲个缘字,我今天就厚着脸皮求你了!”老爷子说着竟然朝着我弯下了腰。

我这一惊可非同小可,额头冒出汗来,连连向老人还礼,苗寨人向来对老人极为尊重,向老爷子这样的人物,在文王山可以算得上神一样的存在了,居然向我行礼请求,我哪还敢再说半个不字!

“老爷子,既然您相信我,那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寅远!”咬了咬牙,我向满脸期盼的老人做出了承诺。

“好,好!我放心,我当然放心!”向老太爷激动得语调都有些颤抖。

看着老人微微佝偻的身躯渐行渐远,我苦恼地用力挠了挠头,暗道又给自己找了个大麻烦。

“好了,别愁眉苦脸的,回去以后我帮寅远找个稳当的工作,这孩子塌实稳重,人又老实本分,也没什么不放心的。”本来正与贾老研究着那张从匕首中发现的那张羊皮的唐心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我的身边,柔声劝慰道。

我朝她笑了笑“看来也只能这么办了。”

“对了,那张羊皮上都写了些什么?”我好奇地问道。

“我就是要叫你过去看看呢。”唐心说着拉着我来到了桌前,那张羊皮铺在桌子上,贾老正全神贯注地在一旁的本子上写写画画。

“上面的字基本上都已经能够辨认出来了,这个应该是向隼留下的。”唐心指着羊皮上黯淡的字迹说道。

“那这这么都说了些什么?”我看着羊皮卷上的蝇头小篆,就像看着一道道鬼画符似的,中国的汉字历经千百年的演变,已经发生了改头换面的变化,对于我这样一个半调子的鉴赏者而言,就像天书一样。

“王九年春,该是吴者叛乱称王后的第九年的春天。”贾老指着开头的一行小字说道“大体的意思是说,吴者出游,带回来一位与国人相貌迥异,美艳无比的金发碧眼的女子,宠爱无比,‘然女不悦,日盈以泪’这女子每天都是以泪洗面;随着这女子的到来,国内发生了奇怪的疫情,病者不觉中遍体长出黑斑,无药可医,许多臣民纷纷上书吴者,说他带回来的异域女子是灾星临世,请求焚化谢天,‘王悲痛,挥泪许求’吴者最后悲痛地流着泪准许了这个请求,又将所有因疫而亡的尸体和患病之人深埋在文王山中,‘役民众数万,贯山体千丈。’这说的就该是咱们到过的山腹陵墓了,‘王郁郁,翌年薨,密葬同陵’。”贾教授眼睛里精光闪耀地讲解道。

我早知道分葬双龙衔首两只风水眼处的人关系必定不寻常,却没想到其中竟然还牵出了这么多曲折离奇,那水云纱是为了寻找黑沙的解救办法千里迢迢离开了故乡,被吴者留在身边想必是被迫的,否则又怎么会终日流泪?而最后不得不将水云纱烧死,自己也郁郁而终,这吴者到也算痴情,但也正因为到死也不甘心,胸怀戾气,再加上山川变换,好端端双龙衔首脉变成了破面紫薇穴。

正所谓人算不如天算,一场悲剧隔了两千年竟然浮现人间。

“对了,贾老,从墓室里带出来的那两加东西有什么发现?”想起来贾老和唐心刚才好象在研究从棺椁中陪葬的羊皮和玉璧。

“暂时还没什么有价值的发现。”贾老说着把那块拳头大的玉璧和黯淡昏黄的羊皮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桌上。

我先拿起了玉璧仔细地观瞧了片刻,玉璧厚约一公分,璧体圆滑,镂刻的是一个万道金光的圆日,线条简洁,太阳呈现鸡油黄色,玉璧通体脂白,温润细腻,散发着淡淡的微光,这可是上等的极品羊脂和田玉啊!我发出一声赞叹声说道,更为奇特的是这块玉石是羊脂白与鸡油黄共生,依着两色雕刻而成,浑然天成。

和田位于昆仑山脉北麓,是著名的玉邑,绢都,和田东西两侧有两条河自昆仑山奔腾而下,分别是玉龙喀什河和喀拉喀什河.在和田北面汇合为和田河,注入大漠.这两条河以出产优质的和田玉料而闻名天下.玉龙河又称"白玉河",多产羊脂白玉,而喀拉喀什河多出墨玉.

世间美玉按照产地种类甚多,而和田所产的玉石历史悠久,堪称玉中绝品,分白、青、墨、黄四色,而其中又以羊脂白玉最为稀有珍贵,这块玉璧通体没有任何的瑕疵,晶莹剔透,手感光滑温润,在潘家园里我没少见识过各地美玉,但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完美的和田玉,但以玉质而论,比当初的那块“太祖玉圭”还要更胜一筹。

尤为特别的就是双色共存,其价值更是无法估量。

翻来覆去看了半晌,这块玉璧美则美矣,却实在看不出来有什么特别之处,放回桌上又拿起来旁边的手帕大小的羊皮。

这张羊皮本身历史就已经极为久远,又好象是件随身携带的物件,被摩挲得斑驳暗淡,上面奇怪地分布着许多大大小小的红点,曲曲折折一条黑线串联了整张羊皮,看了半天也没瞧出来有什么规则。

我疑惑地望了一眼贾老,贾老耸了耸肩膀“我也没有头绪,这绝对不是文字,毫无规律可言。”

一旁聚精会神地看着羊皮的唐心也满脸苦苦思索的表情,眉头微微皱起“小狼,我看怎么,怎么有点像…星图?”

经唐心这么一提醒,我回忆着阴阳风水勘术中星相图籍,果然有几分相似之处!

西官七宿与北官七宿都能在羊皮上的大小不一的红点上找到相应的对应位置,这应该是一张北天星图。

“没错!这就是一张星图!”我兴奋地看了眼贾老和唐心,指着羊皮上那条弯曲的黑线,“这应该是一张地图!”

贾老紧皱的眉头也逐渐舒展开来“对!对,古时大漠风沙变换,向来习惯以星相辨认方向,我到把这给忽略了。”

“难道这是怎么去孔雀城的路线图?”旁边的才子把玩着玉璧随口问道。

我点了点头,既然是水云纱随身携带,似乎没有其他的可能了。

唐心微笑着说道“这个简单嘛。”说着回身跑到背包前掏出了一张地图,铺到了的面前“小狼,你参照着星相图把路线标出来,不就知道到底是通向哪里的了吗?”

以星相论地理,差之毫厘,则相去千里,回忆着星相布局,我沿着地图将路线画了出来,当我看清羊皮卷上最后一段星相后在地图上将终点标注出来的时候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这条路线究竟与实际上星相图上的线路差距有多大,“大概方向应该不会差太大的。”我有些不好意思地对满眼期望的唐心和贾教授说。

贾老鼓励似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微笑着说道“我倒忘记了小郎你是古老的弟子了,古老学究天人,天文地理皆精通纯熟,你这个兔子自然也差不到哪去的!”

老人这句话更加让我汗颜,暗想恐怕要给老夫子脸上摸黑了。

贾老和唐心对我所绘制的地图十分信任,铺展开来两个人开始研究起来,不时说在地图上指指点点说着什么西域三十六国、楼兰遗址在哪里、且末古城在哪里,哪里是尼雅遗址,画来画去我所圈定的地点距离这些已经发掘的遗迹距离都不算近。

我暗想着自己是不是真的出现了纰漏,不知道时隔两千年,古时的地理位置与星相的对应会不会发生什么变化?

贾老与唐心两个人说到的很多东西都是我从来没有听说过的,但是这个尼雅古城我到有些了解,曾经听老树妖说过,尼雅古城原是西域三十六国之一的精绝古国的都城,丝绸之路的关冲要塞,尼雅古城与楼兰遗址的发现震惊了全世界,引去了无数疯狂的盗墓者光临,其中最受欢迎的便算是干尸了。

干尸分为多种,比如古埃及著名的木乃伊,死后对尸体进行特殊处理,把尸体浸在一种防腐液里,溶去油脂,洗掉表皮,把尸体取出晾干,在腔内填入香料,外面涂上树胶,以免尸体接触空气和细菌,然后用布把尸体严密包裹起来。

还有一种则是在死后下葬时在棺木中添加石灰、灯心草、木炭等吸水物品,使得尸体逐渐干化最后形成干尸,这种干尸大都发现于国内。

这些都是所谓人为形成的干尸,而在楼兰、哈密、尼雅等大漠中发现的干尸则属于是自然干尸,未经人工处理,主要由于埋葬环境干燥导致尸体脱水而自然形成的,在沙漠低凹干燥的环境里,降水极少,尸体埋葬的很简陋,大都只以些布皮简单覆盖,空气流动性一大,尸体内的水分便被迅速蒸发,形成了自然的干尸。

而这种干尸也正是许多国外争相高价收购的,黑市把价格越炒越高,吸引了许多发财心切,胆大包天的盗墓者冒险闯进沙漠撅冢盗尸。

盗墓者虽然求财为本,但这种靠尸体发财的行径实在让人齿寒。

我正天马行空地胡思乱想着,才子神神秘秘地捅了捅我的腰,我疑惑地望了他一眼,“咋了?”

“小狼,你不是真想要去那鸟不拉屎的沙漠吧?”才子两道眉毛差点皱成了双筷子。

我回头看了看正讨论的一番火热的唐心和贾老,兰花也好奇地凑在旁边听着。

“才子,我们必须要做好准备,如果不得不去呢?”我摸着臂弯低声说。

温老这一睡就是整天,直到晚饭的时候,我去叫老人吃饭,却发现老人病倒了,全身滚烫,眼神也异常萎靡,我心里一惊,第一个念头就是黑沙!

即便是被蝎子蛰叮,太岁泡过的水也早该解开了。

撸起温老衣袖,我骇然发现老人臂弯处赫然十几点黑斑,范围也从原来硬币大小扩散到巴掌大小的范围了,这黑沙发病的速度远比我想象的更快!

但是当我把自己的袖子湾起来后,我便愣了,手臂上的斑点一共是七个,比我第一次看时不过多了两点,而范围比之当初也没有扩大多少,这倒奇了,跑出去让唐心、才子和兰花都把衣袖拉了起来,如温老一样,黑斑范围扩大了许多,只有我身上的黑沙似乎发展得最为缓慢。

“小狼,为什么你和我们不一样?”才子奇怪地问,所有人都一脸疑惑地望着我,可惜就连我自己也不知道原因。

“是啊,这两天我们都在一起,吃的喝的都一样啊。”唐心思索着自言自语说道。

我猛地想起来早上到家的时候为了验证太岁的功效,我曾经切下了一小段捣烂敷在了伤口上,不知道和这事有没有关系?

我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贾老猛地拍了一巴掌,高声叫道“是了!一定就是太岁的奇特效果!”

这次为了确认是不是太岁起到了抑制黑沙的作用,在我的计划下,我们展开了验证行动,因为我本身已经使用了太岁,刨除在外,将温老、唐心、兰花和才子分为两组,温老,唐心、兰花三人一组,食用了一块蒸煮过的太岁,而才子则依旧不使用太岁。

“为什么只不准我试啊?”才子不满地嘟囔着。

兰花翘起脚照着才子的后脑勺拍了一巴掌“就你最壮啊,不是你是谁?你好意思和老人女人争吗?”

“我也是人啊,爷爷的,这念头做男人可真难啊。”等兰花走远了以后,才子哭丧着脸对我抱怨道。

第二天一早,还没睁眼就被几声尖叫给惊醒了过来,只不过这叫声所包含的情绪更不相同,有喜有惊。

我爬起来,向朝我冲过来的几人望了过去,唐心和兰花一脸惊喜,“小狼,你看这一晚好象也没长出来黑斑了!”唐心把胳膊伸到了我的眼前。

果然,唐心臂弯处的黑斑范围并没有扩大,至少肉眼看不出来,与昨天晚上的情况相比没有发生明显的变化,黑斑的数量也只增加了三点。

兰花的情况也和唐心一样,看来这太岁的确对黑沙起到了抑制的作用,但是也很明显,只能减缓黑沙的发作速度,并不能彻底治疗,随后才子就充分地证明了我的想法。

等到唐心和兰花将惊喜的情绪宣泄得差不多了,跟在两人身后的才子凑到了我的面前“郎爷啊,您这是玩我呢吧?你看!”才子把粗大的胳膊伸到了我脸前,我惊讶地发现才子胳膊上原本巴掌大的面积上的黑斑已经占据了大半个小臂的范围!

这种扩散速度比我预想的还要更快,而且唐心与才子截然不同的情况告诉我,黑沙只要感染,其发病扩散的速度并不因为被感染者的体质强若而有所区别。

当我撸起自己的袖口,我又被吓了一跳,我胳膊上如雨后春笋般,原本七点黑斑已经变成了二十多点,笼罩的范围也扩大了许多!

自己昨晚没有用过太岁,这一夜就扩散了这么多,难道必须要天天使用太岁才能起到抑制的作用?

但无论如何我们经过这个实验算是验证了一点,太岁对黑沙是能起到阻止功效的,从早饭开始,在早晚两顿饭菜中都加入了些太岁,连贾老虽然没有被感染,也一起吃了太岁,这个东西益寿延年的功效可是世上少有的。

在服用了太岁之后,黑沙的扩散速度果然慢了许多,但三天过后,黑斑所笼罩的范围依旧包围了半段小臂,就连臂弯上半部分也有所发展。

这么下去,我计算着最多一个月,就算黑沙还不至于长满全身,太岁也要被我们吃光了。

可是寅远却迟迟没有消息,到是向老太爷不时站在楼下和我聊会儿天,天南地北地胡侃一番,舒解了不少郁闷。

寅远一去就是五天,这五天里大家就被困在这座吊脚楼上,回来的时候并不是自己一个人,竟然还有一男一女两人,三个人突然出现在我们的眼前的时候,我先是一喜而后微惊“寅远,这两位是?快把人带下去。”

原本兴冲冲的寅远看到我焦急的神情一怔,涨红着脸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还是后面那位三十多岁的女人上前一步“你好,我是连珍,这位是我的助手陈果。”女子指着旁边那个和她年纪看起来差不多的戴着眼睛的书生模样男子说道“是慕教授派我们过来的,这次来是关于送检血样的事情。”

看着这位发髻高挽,气质文雅的女子,我没来由地感到些须压力,这女人一看就是属于女强人类型的,事业有成,学问高深。

对于这个类型的女人,一般的男人都难免会有压力,奇怪的是唐心虽然也拥有博士学位,学者世家,但偏偏在我眼里,她就是一个美丽可爱的女子。

人与人相处,什么身份、地位,家世,环境或许会有些影响,但最重要的还是缘分,家乡有句俗语叫王八瞅绿豆,虽然不雅,但实在很有道理。

唐心笑着远远地和几个人打了招呼,为大家做过介绍,“连博士,我早就听慕叔叔说起过您,不知道血样检查的结果怎样?”

又是一个博士,我和才子心有灵犀地对望了一眼,心想这世界真是越来越疯狂了,女人一个比一个能干,唐心不用多说,喝了那么多年的洋墨水,据说在考古界颇有些名气,而云妮现在也是在校大学生,我和才子还在混日子,这以后咱男人还能有地位了嘛!

突地生出个异想天开的想法,以后也弄个博士啥的当当,可惜没听说过哪所大学可以读风水学或者盗墓学博士学位的。

“呵呵,郎先生,在医院的时候我见过你的。”陈果很友善地对我笑着说道。

我微愣,含糊地笑着点了点头,不过脑子里对这人实在没什么印象,陈果实在是一个太普通的人了,中等身高,中等身材,长相普通,只有那副近视镜还有些特点,可是我所见过的戴眼睛的人实在多于过江之鲫。

“连,连博士,我们身上可能都有传染病,希望你们小心点。”看着提着箱子的两个人毫无顾忌地走向我们,我好心地提醒道。

连珍露出一个自信得甚至有些骄傲的笑容朝我点点头,并没有说话,反到是陈果笑着说“郎先生你放心,我们已经初步掌握了你们身上的病毒传染方法,也已经采取了防护措施,这个你放心。”

这让我放下了心,而且也大大地松了一口气,看陈果轻松的神态,想必如何治疗也该很有把握了。

接过陈果手中的两只大仪器箱,我笑着说“你也别一口一个先生了,我看你该比我大几岁,我就叫你一声陈大哥,你叫我小郎好了。”

陈果爽朗地笑着,还没说话,那边的连珍率先开了口“小郎,你把所有感染了病毒的人都叫过来,我需要现场给你们做一下检查。

我心想这女人还真是棒随蛇上,一点都不客气,心里对连珍本来就没有多少好感,这时更觉得这女人另人讨厌。

低头,正遇上陈果略有些歉意的笑容,心想罢了,自己一个大男人跟个女人较什么劲呢,何况好歹人家也是来救咱的。

朝陈果微微笑了笑,嘴里答应了一声,转身向温老的房间走去,温老自从吃过了太岁后,高烧已经退了,只是身体看起来总有些孱弱,而且胳膊上的黑斑扩散得也要比其他几个人快些,我觉得应该是被蝎子蛰咬,身体里的病毒也要比我们多些的缘故。

“郎兄弟,等等我,我跟你一起去吧。”陈果叫了我一声,转身向连珍低低说了句话,走到了我身边。

“郎兄弟,你可介意,连博士为人是直接了点,不过心肠蛮善良的,而且也是国内血液传染科最有研究的年轻医生。”进了温老的房间,陈果边查看着温老的胳膊,边笑着对我说道。

我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连珍虽然有些骄傲,但陈果的性格却让我很喜欢,直爽平易而善解人意。

温老胳膊上的黑斑几乎已经扩散到了整条小臂,看得出陈果的表情也异常的严肃。

“陈大哥,这到底是种什么病毒?到底叫什么病呢?”我忍不住问出了这个我一直很好奇的问题。

陈果微微叹了口气,苦笑着看了我一眼“说实话,郎兄弟,我们从没见过这种病毒,所以根本不知道它的名字。”

陈果这个答案着实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不禁愣了半晌“不是说已经知道了病毒的传染方法?”我迟疑地看着陈果。

陈果露出个苦恼的表情挠着头“这个,我也说不太明白,一会儿让连博士讲吧。”

可是他们刚刚进来的时候明明是一脸轻松,一切尽在把握的表情,陈果苦笑着告诉我,作为一名医生无论什么时候也不能让病人感觉到自己的压力,无论什么情况都要给予病人信心。

我忍不住悄悄地骂了一句脏话。

扶着温老回到众人所在的房间时,我的心情和刚才初见两人的时候已经是截然相反了,充满了希望的心已经逐渐沉了下去。

我现在已经不敢笃定地相信两人知道治疗黑沙的方法了。

连珍在唐心和兰花的帮助下,已经把随身携带的简便仪器都取出来摆放好了,在查看了众人的胳膊后,看得出来连珍的表情也变得凝重起来。

“能给我讲一下你们是怎么感染上这种病毒的吗?告诉我过程。”连珍在现场抽取了各人血样在显微镜下观察了良久后,抬头扫视了所有人一遍后,平静地问。

贾老和唐心的表情明显迟疑了一下,毕竟这件事情说出来很匪夷所思,而且关系到文王山腹内的古墓,这墓穴里可都是国宝级的文物,在没有采取有效的保护发掘措施以前将这个信息透漏出去,确实很让人不放心。

但是无论什么人,在面对医生的时候要撒谎总会有些心理障碍,即便精明如唐心者也是如此,越有文化,受教育程度越高,顾虑也就越多。

不过连珍问题问出口之后,我就知道寅远这小子还真是很听话,并没有把这事跟任何人说过,这小子还真不像外表看起来的那么呆讷。

看着唐心和贾老为难的表情,我清了清嗓子,“连医生,说实话,我们对感染的过程也很莫名其妙,本来是在山上寻找传说中的古迹线索,却突然发现胳膊上长出了古怪的黑斑。”我苦笑着摊开了手无奈地说道。

连珍怀疑地看了看我,又看了唐心和贾老一眼,唐心和贾老纷纷点头表示我所讲的的确是事实。

“我说,大夫,您问这么多有什么用?先给我们都治好了再说啊。”才子大咧咧地嘟囔道。

连珍先是恼怒地瞪了才子一眼,听到后半句的时候,白皙的脸孔竟然红了,大家都有些奇怪,但是我知道这是为什么,一个自视甚高,并在人前建立了权威形象的人,让她说出不知道该怎样治疗我们身上病毒,自然会很难为情。

“才子!别这么没礼貌,听连博士说!人家可是国内顶尖的专家,治这点小病还不是手到擒来!”我故意教训了才子一句,但实际上却盼望着看到这个骄傲的女人尴尬,全是报复心理做祟,自己说完以后也有些惊讶,我什么时候变这么小气了?

连珍涨红的脸白了下来,却并不是恢复了平静,看样子是被气得煞白,竟然连看都不看我一眼,沉默着收拾起桌上的仪器。

看来她也想到了一定是陈果告诉过我他们并不知道如何治疗我们身上的病毒。

所有人都对连珍突然的沉默有些莫名其妙,询问似地望着我。

陈果皱眉头,似乎是在责怪我,我心里也有些自责自己的确太过分了,刚见面就闹得这么不愉快,好歹人家是为了我们大老远从北京跑过来的。

“对不起,连博士,我没别的意思,我相信慕教授既然派您来,那么您一定会有办法的。”我打破了房间里有些尴尬的气愤。

“那我只能说对不起让你们失望了。”连珍直直地盯着我淡淡说道,眼神里是被侮辱的愤怒还有些委屈。

“连博士,无论怎样,我还是请您原来我的卤莽。”我叹了口气,心里再一次警告自己,宁可去摸老虎屁股,千万别惹女人。

连珍的那句话像一块巨石投进了平静的湖面,激起了巨大的反响,唐心和温老还算能沉得住气,虽然有些失望,但也只是在眼中一闪而过,除了脸色有些苍白外,情绪还很平静。

才子忍不住嘟囔了一句“操!进门的时候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原来是猪鼻子上插蒜。”

我心里抖了一下,暗叹了口气,这下坏了!

果然,连珍眉毛立刻倒竖了起来,杏目圆睁,开样子就要发飚,陈果一张脸拉得都快耷拉到腰上了,使劲地朝我挤着眼睛,我耸了耸肩,回了个无可奈何的表情,才子这牲口就是这样,狗肚子里装不住二两香油,高兴生气马上就说出来,这连珍刚进屋的时候那副骄傲的模样早就让他反感了,这时候哪里还沉得住气?

话已经说出来了,我还能怎么挽回?

奇怪的是连珍对着才子怒目而视了半晌,并没有我想象中那样暴跳如雷。

破口大骂估计这有知识的女性做不出来,但是拂袖而出也没有发生,这还真是怪了。

我一把将歪着脖子与连珍对瞪的才子拉到了一边,歉意地对连珍赔礼道歉“连博士,您别和这没文化的粗人一般见识。”

“没文化咋了?这年头,碰上个两条腿的就说自己是是博士,教授,眼睛都长在脑袋顶上,其实狗屁不是……身后的才子还在不服气地嘟囔着。

“你大爷的,给我滚一边去。”我气极回身一脚把才子踹了个趔斜,同时给兰花使了个眼色,让兰花把才子拉出了房间。

兰花波澜不惊的平静让我有些奇怪,这丫头好象对连珍无法医治我们没有任何感觉,丝毫不觉得失望或者害怕。

兰花默默地把才子拉出了房间,这牲口也看出我是真的生气了,乖乖地跟着兰花走了出去。

房间里又是无声的沉默,我看到连珍那双其实还算美丽的眸子里打转的泪花,心里更加觉得抱歉。

“连珍姐,请你不要生气,才子那人说话难听,不过人还是不错的。”唐心走过来,轻轻地抚摩着连珍的背心。

良久后,连珍叹了口气,抹了一把眼睛,挤出个勉强的笑意“没什么,是我没有用。”

“小姑娘,千万不要这么说,凡事都要有一个发展的过程,科学研究也是如此,我们不能要求自己在科学领域里随心所欲,所谓权威也是有范围的,我也听说过你,凭你如此年轻,就能在血液传染病方面达到的造诣而言,你已经很不错了。”贾老笑着说道。

能够得到贾老的赞赏似乎也让连珍有些受宠若惊,要说她刚刚进房时,唯一让她目含恭敬的人,也只有这位考古界的泰山北斗,号称学术三老之一的贾教授了。

“但是,保持一个永远谦虚的心态是很重要的,这或许会成为你不断进步的基石哦。”贾老微笑着朝连珍点了点头。

连珍的脸庞升上起两片红晕,羞赧地点头,低声说“是我的态度有问题,请大家不要生气。”

门口微响,大家回头望去,铁塔似的才子耷拉着脑袋跟在兰花后面走进了房间,来到连珍跟前,兰花皱着眉头,一手掐腰一手捏着才子的胳膊,嗔怒地说道“还不快点向连博士道歉!”

才子嗫嚅了半天,最终屈服于兰花的淫威之下,声细如蚊地轻声期艾着说道“连博士对不起,大人有大量。”

连珍注视着才子滑稽的模样半晌,突地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一笑让所有的人都轻松了许多,而黑熊似的才子在娇小的兰花面前委屈的模样也着实好笑,一时间房间里充斥着轻松欢快的笑容,把身上的黑沙暂时地抛到了脑后。

“你看,我就说连博士是何等的人物,怎么会和我生气呢。”才子涎笑着用肩膀蹭了蹭兰花。

兰花却不给面子地哼了一声,走到唐心与连珍身后坐了下来,亲昵地拖住了连珍的手,娇笑着朝连珍说道“姐姐不要生气啦,我替他给您赔不是了。”

“是呀,是呀,连珍姐又何必和个没开化的蛮熊怄气呢!”唐心也在旁边笑着敲着边鼓。

连珍一手拉住兰花,一手拖住唐心,微笑着摇动着“看你们把我都弄得不好意思了,我这个人脾气也不好,也不能全怪小才的。”

才子这个人或许脾气暴躁,头脑简单,缺点很多,但他有个最大的优点就是从来不会死要面子活受罪,脸皮厚,自然有他的好处。

才子嘿嘿笑着坐到了我的旁边,讨好似地点头哈腰地嚷嚷着“一开始我就看出来连博士不一般,宰相独子能行船,我看连博士肚子里都能开飞机了!”

这句马屁实在太明显,太直接了,连珍的脸顿时红透,这个女人笑起来其实还是很有些韵味的。

“才兄弟,你可太幸运了,要是换成我,连姐一早就把扔出去了!”陈果露出一个夸张的恐惧表情笑道。

“去你的!陈果,你也要造反了么?”连珍含嗔带怒地瞪了一眼陈果。

陈果吐着舌头朝大家做出个完蛋了的模样,又惹得众人一顿大笑。

最初大家见面时的不愉快烟消云散。

“连博士,能给我们说说我们身上的这个奇怪病毒吗?”我看大家欢声笑语间,气氛已经很融洽轻松了,忍不住把话题转回到现在最重要哦的事情上。

我的问题一出口,笑声便停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连珍的身上,而连珍的表情也立刻便的严肃起来。

“五天前我们接到了寅远的电话,慕教授就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立刻派我和陈果赶了过来,两天前我们到达了凤凰,借用当地的仪器对血样进行了检测。”连珍看着寅远说道。

寅远立刻点头“我到凤凰医院,那里的医生检查不出来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很着急就按照唐心姐给我的电话打了过去,没想到连博士和陈博士很快就到了。”

连珍点了点头,接过寅远的话“其实就算在北京的实验室里检查结果也不会有什么不同,因为最先进的已经被我们带来了。”她拍了拍手边的几个仪器箱。

“刚才的现场抽样检测和之前的检测没有太大的不同,最大的不同就是你们现在体内的病毒更加活跃。”连珍表情凝重得让所有人都明白这件事情不仅没有我们当初想象的那么简单,而是非常严重。

“这种病毒在医学史上从没发现过,所以我刚才会那么关心你们的感染过程,因为我想找到传染源,找到病毒发源体,这种病毒和白血病类似,会造成人体血液内的健康红细胞迅速大量减少,从而影响患者的健康,甚至威胁到生命,应该说这种病毒的繁殖能力和吞噬血细胞的速度都是出乎我们想象的快速。”连珍的话言简意赅,让所有人都马上意识到了黑沙的可怕。

只有才子这牲口迷茫地问推了推我“狼,白血病是啥?血细胞是干啥的?”

我立刻感觉到一股胸闷,连珍听到才子的问题,张了张嘴,想要为才子解释,我立刻举手制止了连珍这种好心的行为,要想给才子解释明白,估计至少需要三天的时间从人体构造讲起了。

“白血病是一种非常可怕的血液病,基本上治愈的可能性很小,而我们身上的这个比白血病还要厉害很多,大概的意思就是没救了。”我平静地为才子做出了一个他能听明白的解释。

“哦”才子点了点头,用手支起大脑袋平静地望着连珍,等着她继续讲下去。

看到我们如此镇定,连珍惊讶地扫视了坐在她面前的七个人,众人的表情都好象是在听她讲故事一样,似乎根本就与我们无关,没有半点慌乱。

她并不知道就算以现在的医学无法治疗我们身上的黑沙,我们还有一条自救的办法,大不了就进大漠里吃沙子,死亡之海固然可怕,但是现在看来找不到孔雀城,喝不到天赐神泉的水我们也是死路一条。

所谓习惯成自然,对于唐心、我、才子而言,这不是第一次和老天爷玩这种以命相搏的游戏里,而兰花所经历的惊险也不少,温老对死亡的感觉在我看来,从他这一辈子最大的,也是唯一的心愿实现以后,更是已经到了生有何欢,死有何惧的境界了,他现在唯一放心不下的,恐怕就是因为他而连累了我们几个人感到内疚吧。

“连博士,您继续。”我向满眼惊诧的连珍做了个请的手势。

连珍突然露出个无法理解的表情,摇了摇头“我还是第一次遇到比医生还要平静理智的病人。”

听到连珍的话,陈果立刻连连点头,用看怪物一样的眼神看着我们。

“生命对每一个人来说都是件礼物,上帝常会用各种各样的方法考验着人们对待这件礼物的态度,是收回还是给予是上帝的权利,但是用什么态度对待生活则是我们的权利。”唐心淡笑着说道。

连珍的眼里除了惊讶外,多了几分敬佩,我暗叫了声惭愧,似乎并没有唐心说的那么堂皇,如果不知道天赐神泉,恐怕我现在绝对不会这么平静。

“看样子一定要去吃沙子了。”才子轻声嘟囔了一句,连珍奇怪地看了眼才子。

“因为黑沙是存活于人体血液中,按照现有的治疗办法和药物,我们还没有根治的办法,甚至连有效控制它繁殖扩散的办法也没有。”连珍说到这里微微叹了口气,转而又一脸不可思议地说道“但是你们身上的情况让我非常不能理解,按照我所计算的病毒繁殖能力速度,你们现在绝对不应该是这种情况。”连珍摸着唐心和兰花的手臂。

“这按道理只是在感染后第三天的情况,不知道你们身上发生过什么?”连珍询问地把目光集中到我的身上,与陌生女人,尤其是一个年龄不算太大,还很有些姿色气质的女子对视让我有些局促。

“我们的确是吃过一些东西,或许和这有关系。”说着我拿出了一块太岁递给了连珍。

“这是……着我。

“太岁,又叫肉灵芝。”唐心替我解答了连珍的问题。

“太岁?”连珍激动地脱口惊呼,这还是连珍第一次表现得如此激动,看来她也听说过这个神奇的东西。

“是的,如果连博士有兴趣,你可以带些回去研究,关于我们身体上的病毒,不知道您还可以告诉我们些什么?我想知道它的传染途径。”

连珍整理了激动的情绪,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不好意思,我太兴奋了,还是第一次亲眼看到这传说中神秘的太岁。”

我理解地朝她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在你们七个人当中,贾老与寅远的血细胞都存在了抗体,只可惜我们现在无法分析出抗体的结构,而且这种抗体所起到的作用只是抵御,而不是消灭病毒,所以即便能够分析出抗体,并假设可以生产出来,也没办法对已经感染者进行治疗。”连珍的确不愧为权威的专家,说出来的话连我这个外行也能听的很明白。

在学校的时候,我就总结出一个规律,专家就像老师一样,好的老师并不是凭他的学历和专业知识的深浅来评价的,好的老师所讲的知识让所有的学生都能听得懂,听得透彻,就像真正的专家能够用很浅显的语言表述非常高深专业的内容。

根据这个规律,我认为连珍虽然有些骄傲,但的确有她值得骄傲的资本,并不是盲目自大。

“关于这种病毒的传播方法,我们研究的结论很有意思。”连珍扬了扬眉头“传播只会在动物与动物之间展开,它的方法是靠血液接触和视觉。”

我皱着眉头迷惑地看着连珍,血液接触传播这个我能明白,也是许多疾病的传播方式,但这个视觉传播,是什么意思?

连珍也看到了我的疑问,淡淡笑着说道“所谓视觉传播对我们来说也是初次发现,因为我们发现这种病毒的原生体能够感染一切动物,而且存活于动物的眼睛细胞中,所谓的视觉传播就是在传播的有效距离中,排除了血液传播以外,只有发生视觉上的相遇,才会发生感染,视觉传播的有效距离是三米。”

这可是件新奇事,原来两个人站在三米以内互相对视就能感染黑沙!暗呼了声侥幸,幸亏向老太爷每次来和我聊天的时候都是站在院子外,之间相距足有七、八米。

这也难怪温老能在不知不觉见把病毒传染给我们。

这么说的话,难不成以后我们要闭着眼睛装盲了?这可为难的紧,不过还好,至少我们不需要被死死地困在这里了。

“连珍姐,你们说过已经采取了预防的办法?”唐心淡着望向连珍,唐心说的不错,既然连珍和陈果明明知道了黑沙的传播途径还敢走进来,并且发生了不知道多少次的对视,那么他们一定知道该怎样预防了。

连珍点了点头,朝陈果摆了摆手,陈果忙不迭地从箱子里取出了七八个小药瓶似的拇指粗细的透明瓶子,高约十公分的样子。

瓶子里装着大半凭的透明清亮的液体,难道这液体可以预防黑沙传染?除了陈果,所有人都一脸茫然,不明白这瓶子有什么奥妙。

连珍接过瓶子,扭开了瓶盖,变戏法似地手间出现了个小巧的塑料镊子,伸进瓶子小心翼翼地夹出来个薄如蝉翼的透明薄膜来。

“隐型眼镜?”唐心恍然大悟地轻叫了一声。

连珍笑着点了点头“对,就是隐型眼镜,可以有效地阻止病毒传播,这些是给你们准备的,每瓶里面是五副,戴上眼镜以后你们和正常人没什么不同了,但是注意一定要小心。”

我这才醒悟过来,原来那瓶中的液体里装着几不可见的隐型眼睛,暗笑自己少见多怪,没有见识。

在连珍的教导下,每个人都学会了如何戴隐型眼镜,眼睛里贴上个东西,虽然很薄,但依旧感觉有些不舒服,不过对于我们来说,这点不舒服完全可以接受,比困在这里等死强太多了,更重要的事在等着我们去做。

“连博士,以我们身上的病毒目前扩散的速度,我们还有多少时间?”我盯着连珍轻声问。

听到我的问题,所有人自觉地停止了手上的活动,默默地注视着连珍。

“按照目前的医疗水平,和我们的研究能力,六到九个月,我们有可能会研究出治疗这种病毒的办法,但是,”连珍的眼神渐渐黯淡下来“如果不服用太岁,按照病毒的正常繁殖能力,一个人从被感染到死亡,最多九天的时间,而目前以你们身上的病毒受到抑制后的扩散速度来看,你们还有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连珍的声音越来越低,说到最后基本上已经接近于无声了。

众人默然无语,一个月的时间,我们需要做的是在一个月的时间里在茫茫沙漠里找到一座被掩埋在黄沙下的古城。

这种难度绝对不比在辽阔的大海里寻找一艘沉船容易。

虽然在地图上我大致标出了那张星相图的路线,但是殊不知地图上的那一个点在实际里可能就有成百上千平方公里的差距。

一个月,我忍不住长长地叹了口气。

“这个,小郎,你也不要灰心,我回去研究一下这个太岁,或许结合这个神秘的在传说里被说得无比神奇的东西可以治疗你们身体里的病毒呢。”连珍咬着嘴唇,说得很没信心。

我淡淡地笑了笑,这太岁我们也吃了三、四天了,如果真的可以治疗黑沙也应该早就见效了,虽然明显起到了抑制黑沙的扩散速度作用,但黑沙依旧在不断地扩大,黑斑在不断地增加。

“连博士,我们打算明天就回北京了,你们一起回去吗?”我说出这句话的同时征询地看了看众人,每个人都朝我微微点了点头。

“好的,如果你们愿意可以住到我的研究所来,这样我们也方便互相交流,而且一旦有所突破,也方便我们马上实施。”连珍向我们发出了邀请。

“谢谢您的好意,但是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我客气地决绝了连珍。

“哦?更重要的?”连珍一脸无发理解地看着我,我当然明白她的意思,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比命更重要的?

“是的,更重要。”我认真地点了点头,救自己的命难道不是更重要的事么?我绝对相信连珍所说的六到九个月的时间是她乐观的估计,而我们还有最多一个月的命应该也是她的乐观预算,说实话,我或许相信这个世界上存在着巧合,但绝不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奇迹,等下去,只有死路一条。

既然是这样,还不如放手一搏,死在病床上和死在沙漠里有什么区别呢?

“那好吧,既然这样,我也不会勉强你们。”连真叹了口气,看她难过自责的表情,分明是以为我们要用这一个月的时间把身后事都处理好。

“最后一个问题,这种病毒的命名我希望你们提供意见。”连珍表情很郑重,难道是给我们个机会在死以后能留下点永垂历史的东西?我好笑地想。

“黑沙。”所有人异口同声地回答。

“黑沙?”连珍对我们的异口同声异常惊讶,满脸迷惑地重复了两遍,点了点头“这个名字到也的确贴切,确实像黑色的沙。”

戴上了隐型眼睛后没有了传染的担忧,当晚,我们一行人来到了向老太爷的家里,老人并没有问太多的问题,听说我们明天就要离开,忙招呼着寅远的父母为我们张罗了一桌丰盛无比的美味佳肴。

在酒桌上没人再提关于黑沙的事情,气氛异常轻松欢快,寅远、兰花和唐心分别演唱了几首歌曲,都是各自民族的民歌,唐心的两首英文歌让我见识到了这个可爱女子多才多艺的另一面,虽然对于英文,我是鸭子听雷,但是优美的旋律和动人的歌喉让我不自觉地沉醉其中,绝对不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看着连珍和陈果连声叫好,我知道,唐心唱的的确是好。

但是我也注意到了陈果看唐心的眼神似乎格外的温柔,有几次甚至有些痴痴的感觉,这让我很不爽,甚至生出了几许酸酸的嫉妒,不过陈果与魏国亮不同,陈果不算年轻,却很成熟,为人爽朗幽默,虽然不够英俊,但阳光干净,怎么看怎么都是个值得女人喜欢的男人,我心里有点忐忑,烦躁,竟然生出了些自卑的不安。

不过转念一想,我应该高兴骄傲才对,这么优秀的女子喜欢的是自己,实在是件很有面子的事情,我应该相信自己,也相信唐心的。

席间大家言谈正欢,才子口沫横飞地给连珍讲着一些奇闻趣事,听得连珍惊叹连连,我则默默地看着陈果与唐心谈论着美索不达米亚文明,不自信的感觉无法抑制地升了起来,比较起唐心的优秀而言,我实在是太过与平凡了。

“郎大哥,吃醋啦?”精灵古怪的兰花突然嬉笑着朝我眨着眼睛轻声说道。

“小丫头,你懂什么呀,我有什么醋好吃的?”我用不屑一顾来掩饰自己被看穿的尴尬窘迫。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兰花不屑地皱起了鼻尖“正是因为喜欢所以才吃醋嘛!谁说我不懂了,可别忘了我是马上就要结婚的人了!”

兰花的话让我微微愣了瞬间,我总觉得做为男人就应该胸怀广阔,不应该干涉唐心的一切,但是兰花的话提醒了我,对女人而言,有的时候想法很简单,吃醋代表着你爱她,而宽容在她看来或许是一种不在乎。

“郎大哥,我看你和唐心姐每天就像捉迷藏一样啊,我都着急,她是女孩子脸皮薄,可是你一个大男人怎么也这么推三阻四的呢?我要是你呀,就要告诉全世界,唐心是我的女人,谁也不许碰!”兰花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教育着我。

“唐小姐,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把电话留给我吗?很久以前慕教授就向我提起过你,还说有机会介绍我们认识呢,没想到我们有缘在这山青水秀的地方偶遇。”陈果很有礼貌地隐晦地向唐心表达着好感。

我在心里骂了一句,他的意思分明就是说慕玄烈那个老家伙曾经要给唐心和陈果当月老嘛!当着我的面追求我的女人,当我是透明的么?

唐心笑了笑,瞥了我一眼“这个电话号码好象,似乎……

我走到唐心身边,伸手亲昵地揽住唐心的腰,接过唐心的话笑着对满眼震惊的陈果说“好象不方便哦,我会吃醋的!”

“郎兄弟和唐小姐?”陈果从震惊中苏醒了过来,磕磕巴巴地问了句。

“虽然还没有登记结婚,但实际从时间上算已经是老夫老妻了。”我笑着将陈果推下了万丈深渊。

“去你的!谁跟是你老夫老妻!”唐心羞红了脸嗔怪着把拳头捶到了我的胸前,不过这副表情配合动作完全是小女人撒娇的样子。

陈果认真地看着我和唐心半晌,悠悠地叹了口气“郎兄弟,我真羡慕你,可惜我和唐小姐相识太晚了。”

“陈大哥,就算我们同时认识唐心,你也没有机会的。”陈果疑惑地望着我,我笑得异常的舒畅“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东西叫做缘分,两个有缘分的人他们脚上缠着一条红线,无论多远,都会走到一起。”

“哎,别说了,再说我就要自杀了!好不容易碰上个好姑娘,却被你小子捷足先登,偏偏我看你又特别顺眼,不忍心横刀夺爱。”陈果露出夸张的痛苦表情摇头叹息。

凭心而论,陈果的性格让我很欣赏,拿得起放得下,这才是男子汉大丈夫,直言坦率。

“夺也是夺不走的!”我哈哈笑着转头望向唐心“你说是不是?”我的语气变的柔和,此刻双腮桃红,眼波温柔的唐心在我眼里美得一塌糊涂。

“恩。”唐心轻轻点头,把脑袋靠在了我的胸前。

“求求你们了,别再打击我了好不好?非要在我的伤口上撒把盐吗?”陈果无奈至极地翻着白眼,看得众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不过陈大哥,我还是真的很佩服你,明知道我们有致命的病毒还敢求爱,你是不是想玩弄感情啊?”我开玩笑地问陈果。

陈果的表情严肃起来,正色地坐直了腰板“爱,正所谓发乎于情,那是一种感觉,不会因为一个人能活一百岁,一千岁而生,也不会因为一个人只有一天的生命而灭,也许有的人活了一辈子还没有尝试了真爱,也许有的人只活了几十年,却真爱无悔,郎兄弟,唐小姐,你们很幸福,也很幸运,因为你们是相爱的,虽然无法同生,但至少可以同死。”陈果的眼睛里流露出羡慕的目光。

“是的,我们很幸福。”我与唐心微笑着对视“但是我们也会长命百岁的。”这一句只有唐心听到了。

一顿晚饭直吃到了午夜,大碗喝酒,大口吃肉,陈果的酒量实在是太一般了,但是这小子的确敢喝,捧起大碗来者不拒,最终在和我连干了三碗后,不醒人世了。

而连珍的酒量却大大地出乎了我的预料之外,竟然与才子对饮了近十大碗!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我暗暗赞叹,不过在我又借着感谢之名与她干了三碗后,连珍再也支撑不住,说起了胡话,兰花和唐心把我和才子一顿好骂,扶起连珍休息去了。

桌上只剩下向老太爷,我、才子和寅远,一时间气氛有些异样,我知道向老太爷一定是有些事情要交代的。

果然,向老太爷幽幽地叹了口气“小郎啊,寅远也把你们进到洞里的事情都跟我说啦,古有为人臣者,尽忠义之事一说,咱们文王山的人,祖祖辈辈生在文王山,活在文王山,死在文王山,已经不知道几十代了,如今也算尽了忠义,墓穴既然已毁,也就了了祖先的心事了,咱文王山的人也该换个活法了。”

“老爷子,您打算怎么办呢?”我看着感慨良多的向老太爷,这老爷子的情绪好象有些反常啊。

“你们走了以后我就会告诉族人,祖先托梦给我,男子生死不离文王山的规矩打今天开始,算是破了,想走就走,想留就留。”向老太爷的眼睛射出来的是一种决绝的坚毅。

“老爷子,那您自己呢?”我忍不住问道。

“呵呵,小郎,我九十六年来没离开文王山半步啊,这里不光有我的家,还有我的魂,我是不会离开的。”

“记得你答应过我的事吧?寅远就交给你了,老头子我也没什么报答你的,就给你行个礼吧。”向老太爷说着挣扎着就要坐起来。

我一听老人要给我施礼,立刻大吃一惊,这不是折煞了我嘛,连忙站起来制止了老爷子,“老爷子,您这么说可就我这个做晚辈的承受不起啊,我答应过您,就一定不会让您失望,寅远跟着我,我自然不会委屈他的。”

向老太爷微笑着点头,仔细地上下打量了我一番,似乎自言自语地喃喃着“不错,我老头子是不会看错人的,你小子是块材料,早晚会有所成就的。”

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的寅远突然跪了下来,给向老太爷磕了三个响头“老祖宗,您放心,寅远一定听郎大哥的话,您老要保重啊。”说着说着竟然哽咽起来。

向老太爷一脸安详地注视着寅远,伸手摩挲着寅远的脑袋“伢子,你还太小么,不懂得的,以后叫不得郎大哥撒,要叫师傅呦。”

寅远立刻转向了我,叫了声师傅。

“别,别。”我连连摆手“叫什么师傅啊,我比寅远大不了几岁,叫大哥就好嘛。”

“要的!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一日为师,终身为师。”向老太爷满脸严肃一本正经地说道。

我心想拗也拗不过这老头,先答应下来,以后再说吧,向老人点了点头,把寅远拉了起来。

交代完一切的向老太爷像是了了一番心事,长长地吐出口气,就像再无遗憾了似的,没来由的,我心里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这向老太爷有些不太对劲。

寅远伺候着向老太爷去睡觉,我拉着才子走下了吊脚楼,总觉得屋子里有些气闷,望着满天璀璨星空,轻风吹过,竹林沙沙做响,清爽宜人,深夜静谧安详,些须烦躁的心绪立刻平静了下来。

“狼,大漠可不是好玩的地方,进得去出不来的。”才子叹了口气,闷声说道。

我奇怪地看了眼才子,有些好笑地问道“你小子天不怕,地不怕,咱们上山下海也不是第一趟了,咋说起丧气话来了?”

才子暴躁地挠着头发,表情很是苦恼“爷爷的,老子也说不清楚,以前就是再凶险,咱也没皱过眉头,从来没怕过,可是不知道这回是咋了,想想心里就有点打憷!”

“你小子是不是打有了媳妇,胆子就越来越小了?”我嗤笑着瞟了他一眼。

“滚你个腿的!”才子对我怒目而视,“谁敢说老子胆小?”

我看着才子真急了眼,拍了拍他的肩膀“才子,这次咱不去是不行啦,五口子的性命掐在手里呢,这次老天保佑咱们活下来,以后也该正而八经地过日子啦。”

“你们在这里呢。”唐心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我和才子齐齐回头,唐心和兰花无声无息地已经走到了我们身后。

“你俩啥时候学会轻功了?走起路来一点动静都没有。”我朝唐心笑了笑,开了个玩笑。

“是你们想心事想的入神了吧?”兰花轻笑着说。

“兰花,下午你听到连医生说没办法治咱们的时候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我想起下午兰花的不同寻常的平静,忍不住问道。

兰花轻轻地叹了口气“我早就知道会是这样子的。”

“为什么?”

“感觉。”

四个人都沉默了下来,感觉的确太玄妙了,而兰花的确又不是普通人。

“我刚才看到了些东西。”沉静了半晌,兰花出了声。

“我看到向老太爷身边的那两个魂魄没有了。”兰花轻声说。

我的心猛地一跳,因为我已经意识到兰花这句话的意思,正所谓生者三魂,普通人的三魂中一魂守天,一魂转生,一魂守人,而向老太爷可不是普通人,他是白马,从他接过白马这一天就是三魂守护,就如兰花第一眼看到向老太爷的时候,老人身边除了肉体之中的魂魄还有两魂守护着,如今两魂消失,那唯一的解释就是,向老太爷命不久矣。

难怪我总觉得老爷子今天怪怪的,该是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命数将尽,虽然老人以九十六岁的高龄归天,绝对是寿终正寝,功德圆满,但生离死别的惆怅依旧让我的心情沉重了许多。

我无声地叹了口气,生死离别经历了太多之后,或多或少让我对死亡的恐惧消减了许多,古老夫子、祖父、向老太爷,都在无声教导着我该如何面对生死,面对生活,就像唐心所说的,我们没办法选择生死,却可以选择如何生活。

“贾老与温老怎么样?”我轻轻地握住了唐心的手,掌心传来的温暖立刻让我的心情平静了下来。

“贾老还好,只是喝酒多了点,温老哥的身体可有点不太对头,体温忽高忽低的。”唐心担忧地叹息了一声。

“我们要加快速度了,下午你和贾老研究得怎么样?”

“根据你所绘制的路线图,我们圈出了大致的范围,位于沙漠的腹心地带,听贾老说,那片区域叫做死亡海,也是整个大漠中最凶险的范围,人们称大漠为进得去出不来,而那一带被人们叫做进不去出不来,意思就是说根本无法到达那里,即便有人到了也不会再出来了。”唐心被我握住的手反手握住了我的手掌,我能感觉到她在说道进不去出不来的时候身体打了个寒战。

“而最困难的是,那里方圆几百公里,我们根本无法确定古城的确切位置,也根本不可能把整个区域都向下挖掘。”唐心又叹了口气。

“虽然我对西域的历史了解不深,但贾老绝对可以称得上权威,他很明确地指出从西汉有记载以来,大漠上所出现的大小国家并没有一个是在那个区域,而且除了有关于黑孔雀城的传说以外,所有的历史资料上都从未提起过一个叫做孔雀城的西域城郭。”

“当然,这并不等于历史上果真没有这个孔雀城,我反到相信这个孔雀城确实存在过,因为西域各国常年互相征战,而且生存在匈奴与汉朝的夹缝当中,所以孔雀城如果是个极小的城国,很有可能为了生存而隐匿行踪,只不过由于在后来其周遍的环境变得越来越恶劣,加上黑沙肆虐,这个城池便被荒废而后被黄沙淹没,到现代,因为自然条件太危险,少有人到达过那个区域,所以根本没有被发现。”唐心冷静客观地叙述着自己的观点,这时候我印象中的那个理性的女专家再度回归。

“总之,我们这次面临的危险和困难可能要比我们以往所遇上的都要多得多。”唐心在最后强调似地加重了语气。

“才子,你说呢。”我沉默片刻,淡笑着望向了才子。

“不去也是死,去了还有点机会,温老头不是常说一句话嘛,万事自有天意,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哈哈笑着拍了拍才子的大肚腩,这牲口终于想通了。

其实二十多年的相处,才子的为人心性我甚至比他自己都要了解,绝对不是怕死怕事的人,我们出生入死多少次也没看他皱过半点眉头,至于刚才的犹豫,大部分是因为兰花的缘故,人一旦有了牵挂,自然而然便会矛盾,这绝对不是胆小,这叫男人的责任。

不过无论是他还是兰花,都染上了黑沙,若不赌一次,根本就没有其他活命的办法,而我必须要他清楚这一点。

“小狼,你有什么计划?”唐心仰头望着我,轻声问道。

“我相信既然水云纱需要我们把它送回到孔雀城,或者也不希望和我们一起在没有到达孔雀城之前就被埋在大漠里吧。”我笑了笑遥望着星空说。

“兰花,你觉得呢?”唐心望向兰花。

“我不知道,但是我觉得水云纱很可怜,她不会害我们的。”兰花幽幽地叹了口气。

“她再也没有出现过?”唐心不甘心地追问。

兰花摇了摇头。

“小狼,你说说,这次咱们该怎么干?”才子用肩膀撞了我一下。

“我们要在大漠里寻找,费时费力,开车是不行的了,在大漠里最管用的还得是骆驼,用骆驼就得找个驼工,最好是能充任向导的,这个我听老树妖说过,他认识一个在新疆干倒斗摸干尸的,到过大漠的每一处角落,我们就找他,其他的么,工具装备带全了,完了就听天由命吧。”听天由命四个字我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小狼,你说昨天晚上咱们在那墓穴里看到的景象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就像全息电影似的!”唐心眨着好奇的眼睛望着我。

都说热恋之中的女人容易被冲昏头脑,我现在体验深刻,唐心这种专业考古学者,在各方面知识都要胜过我的人,居然询问我那怪事的原因,这除了充分体现了唐心对我盲目的信任外,还体现出唐心强烈的求知欲。

我很想给她一个全面到位的合理解释,可惜我自己也是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呢。

“依我看啊,那好象就是咱们老家那边说的回魂夜!”才子突地神秘兮兮地插口说道“冤魂聚集在一起,死不瞑目,每到死忌的时候就会显身,向老头和寅远不也说往年的八月十五也总能听到哭声么。”

“才爷自从跟了兰花变得是越来越聪明了啊,简直就快到达了举一反三境界了,我小郎是甘拜下风了。”我晒笑着朝才子立起了我的大拇指。

才子立刻露出一脸的得意,开始了长达三分钟不间断的自我吹捧。

“那女人的长相一点也不像亚洲人。”我把才子的自夸全部过滤,好奇地对唐心说。

唐心笑着点头“丝稠之路上,人类有两个方向上的流动。向东有希腊人,阿拉伯人,雅利安人,粟特人等。向西有塞人,羌人,丁零人,月氏人,匈奴人,回鹘人,蒙古人等,但直到现在观点仍很不一致:一种认为是白种人为主,一种认为是以黄种人为主,在实际考古中似乎都能认证这两种观点,因为甚至在同一个墓穴中,出土的既有白种人又有黄种人。但还是有一个共识。就是越往东越倾向于黄种,越往西越倾向于白种。”

这些对我来说,都属于太过于专业的东西,西域三十六国、五十四国,我除了知道几个耳熟能详的以外,大半连国名都说不出来,更谈不上人种的划分和演变了。

又闲聊了半晌,眼看着一轮圆月西坠,俗话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八月十五没赏着月,十六也算圆了心愿,明天还要赶路,四个人回到房间,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我被美味的香气给吸引得睁开了眼睛,却原来是寅远的父母早早地起来为大家准备美食,在众人的背后,寅远和他的父母才露出了难舍难分的一面,古语说的好,“儿行千里母担忧”虽然当着向老太爷的面,寅远与父母不敢表现出来,但这份情感却是深厚无比的。

看着寅远含着泪给哽咽的母亲和沉默的父亲磕了三个响头,“二老等着寅远有出息了,就接你们进城享福!”寅远信誓旦旦地说,语气坚定不移。

我看得心里半是辛酸半是欣慰,百善孝为先,我相信一个孝顺的人至少差不到哪里去,对寅远我又增加了几分好感,辛酸是看到寅远与父母的依依惜别,我就想起了老夫子和祖父,还有云妮。

北京诺大一个家里只剩下了云妮和莫雅一大一小孤独地度过了中秋团圆佳节,不免让我有些内疚。

吃过了早饭,太阳也只是刚刚升起,朝阳霞光万道,在向老太爷的挥手中,一行人踏上了返回北京的路,这一次队伍又壮大了不少,除了连珍和陈果外,还多了寅远和温老。

“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再回北京,呵呵,回去以后咱们一定要到那个小店里好好再喝一顿!”温老笑着说道,只是委顿的眼神和双颊不正常的潮红隐隐显示着温老的身体的确不太妙。

四天后,我们回到了北京的家里,贾老连家都没回便直奔部里去报告此次行动的经过,唐心和兰花也一同前往,其实他们这么急切地目的不单单是为了汇报文王山一行的重大发现,最主要的还是请示接下来的行动,新疆大漠之行。

不过在我的要求下,还是把这次大漠之行的根本目的给隐瞒了下来,我对贾老、唐心说是避免引起恐慌,贾老深信不疑,对我连声称赞,说我心思细腻;不过唐心看向我的目光中就多了几分玩味,看样子这丫头已经看出了我的心思。

我和才子、温老带着寅远则在第一时间里赶回了家,却扑了个空,莫雅上了幼儿园,云妮上学,无奈地看了眼厨房的冷锅冷灶,我挥了挥手“走,杀向潘家园,突击检查老树妖,看看这厮有没有趁咱们不在把店给卖了!”

这时十一已过,可北京的天气却没有凉下去,太阳又大又毒,走进潘家园,熙熙攘攘火热一片,微笑着和许久没见的熟人打着招呼,一路向温古斋走去。

“温老头,看看这铺子,咱们兄弟支起来的!”才子老远就指着招牌得意洋洋地显摆道。

“温古斋,好名字,呵呵,小狼取的吧?有心了!”温老望向我的一眼里蕴涵了许多,欣慰,感动,还有信任。

我想温老已经看出来了我取这名字的含义。

“老头,这次咱们回来,你也甭回文王山了,留下来,咱们爷们儿天天喝喝酒,侃侃大山,多好!”才子搂着温老的肩膀涎笑道。

“若是有命回来,老夫还真不想走了!今生有幸交上两个莫逆,岂能辜负老天的厚爱?”温老欣然允诺。

不管怎么说,温老这个空头支票还是让我高兴了许多,想起以前每逢刮风下雨,收摊偷懒,几个人猫在小小的烤鸭店里,来上两瓶二锅头,再弄半爿烤鸭,边喝边聊,那是何等的惬意。

走进温古斋,没想生意还真不错,老树妖和两个伙计都忙活着介绍着手里的玩意儿,对象居然还都是蓝眼睛高鼻子的洋人!这让我暗暗一笑,看来老树妖已经充分地得到了才子的爱国主义的教育,既然咱不能伤害洋人的身体,那就谋杀他的钱包。

几个人侃得正到关键时刻,吐沫横飞,额头见汗,嘴里却一刻不停,老树妖不时还跳出两句OK,GOOD之类的英语,看着他嘴角那抹鬼笑,我就知道这两老外跑不了了。

果然,两老外一边往外掏着美金,一边不停地用生硬的汉语说着谢谢,这小子也算是创汇了。

“您二位走好!帮我问候您全家!拜拜!”老树妖眉开眼笑地点着手里的钞票,抬眼这才看到站在门口似笑非笑地盯着他看的我们。

“哎呀!温老头!”老树妖三步并做两步地冲了出来,一把将温老抱了个结实,激动得唇上那两撇胡子都一颤一颤地抖着“老哥,你可想死我了!”

“哈哈,老树妖,你这嘴上的功夫可愈加长进了,刚才看了你一番表演,我现在可不敢信你的话哩!”温老哈哈大笑地逗着老树妖。

老树妖立刻急了,涨得满脸通红,指手画脚地对天起誓“哪个孙子说的是假话,让老天爷一个雷劈死我!”

看到老树妖这么激动,我们都忍不住笑出了声,老树妖幽怨无比地白了一眼我和才子“二位爷还知道来店里瞧瞧?我还以为这甩手掌柜的,您二位是打算做到底了!”

即便如此炎热的日头下,老树妖的幽幽眼神依旧让我深深地打了个寒颤,那眼神语气活脱脱一个独守空房的深闺怨妇模样。

“别墨迹了,要把老子晒死了,快走!快走!”才子不耐烦地催促道,他的身体最为庞大臃肿,受不得热,这时候已经像洗澡似的,浑身都被汗水溻透,额头的汗珠劈啦啪啦地顺着脖子往下淌着。

老树妖连忙跑进店铺里交代了一声,转身五个人钻进了小烤鸭店里,算来也有一个多月没光顾了,老板娘拉着又聊了半晌,找了个过穿堂风的凉爽位置,照例要了两瓶二锅头,一只烤鸭,老板娘又热情地给上了一个冰镇的西瓜。

“老树妖,这是我徒弟寅远。”我指着老树妖对寅远说“叫木叔。”

寅远立刻站起来恭敬地鞠了一躬,叫了声木叔,老数妖上下打量了一番寅远,点了点头“小伙子不错,小狼,你小子会点啥本事居然收了徒弟?”

我哈哈一笑“哈哈,还不是知道您老有本事,我这是帮你找个现成的便宜徒弟。”

“果真?”老树妖半信半疑地盯着我,像是在分辨我的话究竟是真是假。

我看到老树妖把我的话当了真,心里反而犹豫起来,毕竟像老树妖这身本事惦记着想学的人可多了去了,但是俗话说的好“教会徒弟,饿死师傅。”我这么做已经有些犯了行里的击毁,毕竟以我们之间的关系,他是不好意思直口拒绝的,再说也不知道寅远自己到底喜不喜欢这行,“木大哥,我不过是随口说说,我是想让寅远先到铺子里面锻炼、锻炼,一是见见世面,再也看看有没有可能在这行里发展。”

老树妖露出个恍然的神情,点了点头“那可正好,温古斋的名号越做越响,店里也是生意越来越好,你和才子又一天天也见不着个人影,的确是有些忙不过来了,我这年龄也是大了,前两天仿了副画,没想到这手竟然抖得厉害!”老树妖叹息着摇了摇头。

我也不禁有些不好意思,把老树妖拉进温古斋之后,我和才子在店里待的时间实在有限的很,大多数时间都把店铺扔给了老树妖,也确实难为他了。

老树妖呵呵笑了笑“我也是想收个徒弟,自己收手了,我看寅远这孩子不错,但自古我这行当就是单传,国有国法,行有行规,先让我看这孩子一段时间,看看这孩子到底适合不适合吃这行的饭再说。”

我真有点大喜过望的感觉,这老树妖的本事在潘家园可以说得上有口皆赞的,虽然寅远跟着我绝对不至于饿着,但如果能跟老树妖学到他的一身本领,那他跟他的父母许诺的接两位老人进城享福的事可就实现了。

我冲着寅远使了个眼神,这小伙子几天下来也逐渐变得圆滑起来,立刻领悟了我的意思,站起身给老树妖深深行了个礼“木叔,以后该干什么您尽管吩咐,我有啥干错的地方,您该打就打该骂就骂!”

几个人许久不见,由其是温老归来,再度重逢都是满心欢喜,兴高采烈地边喝边聊,说起这一个月来的经历,我把去文王山的经过讲了一遍,依旧是把身中黑沙的事情给隐了过去,说到火药炸粽子,身陷狂蝎阵,听得老树妖惊叹连连。

“兄弟,我真服了,”老树妖一脸心悦诚服地朝我作了个揖“你要是肯去倒斗摸阴,凭兄弟你的胆色和身负的堪舆奇术,金钱财宝必定是手到擒来!”

我微笑着摇了摇头“老哥的话虽然没错,但人各有志,撅阴宅,摸阴财实在是损德折寿的事,就像您老哥一样仿摹做古足可以以假乱真,我到没看见过你拿这本事做过大生意呢?”

老树妖苦笑点头“兄弟这话说的对,咱们会的都是取巧的把势,偏偏又死守着规矩,呵呵,也活该怎么爷们儿受穷,不过好歹图个心理塌实!”

“温老哥,这次突然一起回来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老树妖抬头望向温老。

“不瞒老弟,这次回来,还真有些事要办的。”温老坦诚地点了点头。

老树妖抿了口酒,轻轻叹了口气“事情偏偏赶的不凑巧,兄弟我却有些急事,这两天要赶去哈密一趟,恐怕是帮不上老哥了。”

老树妖这句话一出,我和才子、温老不由得微微一愣,相互看了看,没想到来的早不如赶得巧,老树妖竟然和我们同路!

“老家伙,你去哈密干鸟?不老实在家看店?”才子边大口地嚼着一片金脆流油的鸭皮边含糊不清地问道。

老树妖表情变得兴奋起来,四下扫了一圈,确定旁人听不到,把头往中间凑了凑,老树妖这举动表明有很重要也很隐秘的事情要说,其余四人立刻心有灵犀地把头凑上来围成了一圈。

“还记得我说过的那位新疆倒腾干尸的朋友吧?”老树妖看了看我,又转头看了看温老和才子。

我心里又是一动,说曹操,曹操到,我本来就计划着怎么向老树妖开口让他帮我介绍引见一番呢,没想到老树妖先提到这人了,连忙点了点头,不由又加了几分心思仔细听着老树妖讲述。

“那朋友前两天给我打了个电话,他前段时间像往常一样骑着骆驼进入了白龙海,这个人呢别的能耐没有,但是在沙漠里寻路的本领可算得上是一等一的,曾经给几个探险队和考古队都做过向导,号称熟悉每一寸大漠,他进出白龙海没有一千次也有百八次了,每次从河口子到白龙海二百公里,他骑着两匹骆驼来回刚好走十天,从没出过错,这次进去的时候也还想和平时一样的,没想到第四天,按道理该要进入白龙海了,结果却遇上了黑沙暴!沙暴过后,他竟然迷路了,这对他来说可是件奇怪的事,而更奇怪的是,他远远地看到了一座古城!而实际上,在他的记忆中,这附近是没有什么古城废墟的!”老树妖说到这里,话音一顿,喘了几口气,抿了口酒,表情严肃郑重,他这一番话到把我们几个人的兴趣给勾引起来了,每刻都想着凤凰城,听到古城立刻就好奇起来。

老树妖看了我们一眼,似乎很满意他的讲述所达到的效果,咧了咧嘴,接着说道“他以为那只不过是海市蜃楼,当地人都流传着若是惹得胡大不高兴,胡大便会用只能看得到,永远走不到的海市蜃楼把人累死、渴死!”

看着老树妖眼里恐惧的目光,大热天里我也忍不住浑身有些冷飕飕的,虽然我没到过大漠,但所听说的无不是大漠的可怕,随时可能把人埋葬的流沙风暴,像沼泽一样吞噬生命的流沙,永远只能看到却走不到的虚景,还有各种巨毒的毒物。

“扎伊,哦,就是我说的那个朋友,他也知道厉害,追着海市蜃楼走下去,早晚累死渴死在沙漠里,扎伊拼了命往回走,结果却听到有人呼唤着他的名字,传说大漠里会有怨死的灵魂呼唤迷路的人,千方百计地把他们引到大漠的深处,扎伊是在大漠里长大的,对这些本来也是知道的,却鬼迷心窍地朝着古城走了过去!”

老树妖又停了下来,大口地喝了口酒,丝毫不顾及我们几乎要杀人的目光,撕下片烤鸭肉,细嚼慢咽起来。

“我说老家伙,到底怎么回事,你能不能一口气说完?别再吊哥几个的胃口了行不?”才子几乎是红着眼睛咆哮着把老树妖端起来的酒杯给夺了下来。

老树妖嘿嘿笑了笑,丝毫不生气“下面的就没什么了,扎伊走到了那座古城,竟然不是虚幻的海市蜃楼,真的是一座被废弃的半埋地下的古城遗址!扎伊在废墟里找到了一件古锦残片,上面刺着几个看不懂的字,他最后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了古城废墟,反正就莫名其妙,迷迷糊糊在清醒的时候已经身处白龙海了,他说他去到的那里以前从没到过,很有可能是进入了被称为被胡大抛弃的死亡海!”老树妖有些不可思议地说,“他回去以后就给我打了电话,希望我能去一趟看一下那片残锦。”

我、温老和才子十分默契地对望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的震惊和浓浓的兴趣,如果真是如老树妖所说,扎伊到过的地方是死亡海里的古城,那么这古城实在很有可能就是我们要寻找的孔雀城!

“木老弟,你是打算要去看看了?”温老淡淡地笑着问道。

老树妖点了点头,满眼期盼憧憬,“要不是这两天有笔买卖耽误了下来,我可能早两天就去了,这次刚好赶上你们回来,你们看几天家,我过去看看,若是真是座重没被发现的古城,那可就发大啦!”老树妖强压着兴奋发出声古怪的笑声,听起来就像被人勒住了脖子似。

“几位兄弟放心,若是真有好处,我绝对和你们有福同享!”老树妖义薄云天地把瘦弱的胸脯拍得啪啪山响。

“老哥,这事听起来好象很有些意思啊。”才子把身子斜过去搂住了老树妖的脖子,嬉笑着说道。

老树妖是什么人物?立刻听说了才子的话外音,有些惊讶的微笑着问“怎么,才爷对这块古锦有兴趣?”

“嘿!”才子摆了摆手,猛地灌进去满满一杯酒,眼睛里的光一下子亮了起来“那一小块算个啥?老子是要找那古城!”

才子话一出口,我和温老对望了一眼,均是暗暗地点了点头,心想这事由才子说出来最适合不过,无论是我还是温老若是表现出对这座古城过多的兴趣,老树妖便会生出怀疑,而才子这人向来敢想敢干,满心发财,这种反映实在是最真实的。

果然,老树妖听到才子的话,眼睛也是一亮,兴奋地冲着才子胸口捶了一拳“哈哈,才爷英明神武,跟我算是想到一块去啦!”

转而望了我一眼“才爷的意思呢?我本来是邀请你们一起去做这事的,又怕二位瞧不上这点小生意。”

我微沉吟了几秒,抬头笑着望向老树妖“老哥什么时候看到我和才爷分开过?你的故事还真勾起了我的好奇。”

老树妖发出一阵兴奋无比的哈哈大笑“那温爷呢?”

“反正我的事也不算急,好不容易和大家聚到了一起,实在是不愿意分开,咱们就一起走一趟吧!”

当下,四个人把这事说定,定好了后天一早出发,酒席匆匆结束,老树妖返回温古斋去交代离去事项,带着寅远熟悉环境,我与才子、温老则回到了家。

离大门还有十几米远,便听到了一阵阵欢声笑语传出来,看来不光唐心、兰花已经回到了家,云妮和莫雅也已经回来了,想到马上就能看到云妮和可爱的莫雅,我竟然隐隐有些激动。

“说什么呢?这么高兴。”推门而入,我笑着打断了正亲密地拉在一起说笑着的三女,莫雅看到我立刻高兴地大叫着冲过来跳进了我的怀里。

“莫雅,想爸爸了没有?”我抱着莫雅走到沙发边做了下来,亲密地在莫雅光滑细嫩的小脸上狠狠地亲了一口。

“想!”莫雅毫不迟疑地回答。

温老也听我说起过出海的经过,知道莫雅的来历,看到温老望向莫雅时的喜爱目光,我就知道莫雅这孩子的杀伤力是多么巨大。

“还知道回来啊?刚刚到家就找不到人影了,你们还真是厉害!”唐心板起来嗔怪地白了我一眼。

温柔的云妮立刻站出来打圆场,“小狼哥哥走了这么久,自然要出去看看店铺的生意,看看老朋友的,唐心姐别生气嘛!”

唐心看向云妮露出个无奈的表情“云妮呀,我是生气他不在家里等你,你还帮他说话,把他惯坏了,以后可怎么办呢!”

我立刻把温老推到了台前,云妮与温老也已经许久未见,立刻亲切地叙起了离情,其实温老最喜欢的,不是我,也不是才子,不是精明的唐心,而是温柔似水,精通烹饪的云妮。

曾经温老向我透漏过有心收云妮做义女,不过因为我不想降低辈分而把此事作罢。

一家人终于再度团聚,当晚,三女一齐下厨,做了顿丰盛无比的佳肴,更是取出了特意为我们保留的月饼,一家人补过了个中秋团圆节。

一顿饭气氛祥合喜庆,吃吃喝喝直到近午夜才算结束,莫雅这小丫头熬不住夜,偏偏腻着我不肯睡觉,还要我先把她哄睡了才算清净。

再回到大厅,餐桌已经收拾妥当,众人正坐着品茶闲聊,但是气氛却有些压抑。

“怎么这么晚了还喝茶?不怕失眠?”我笑着把自己扔进了沙发上,众人给我预留的座位竟然是在唐心与云妮中间,这可是百年不遇一次的待遇啊。

“没想到你们刚刚到家就又要走了。”云妮虽然仍旧是微笑着说出了这句话,但眼神里的失落和不舍却告诉我,这丫头其实只是强颜欢笑不让我担心而已。

原来云妮知道了我们马上就要动身的事情,微笑着轻轻掐了一把云妮柔滑白皙的脸蛋“傻丫头,我们这次也用不了多少时间,很快就会回来的。”

“云妮,你放心吧,这次回来以后我们就再不允许他们到处乱跑了!”唐心立刻安慰云妮。

“有正事自然要去做的,男儿志在四方嘛,我又怎么能拖后腿呢。”云妮用笑容遮盖着她的难过。

“傻丫头。”我呢喃着,有些心疼地揉搓着云妮的长发,只觉得对于云妮默默地付出真情和关怀,我所亏欠的实在太多太多了。

因为云妮第二天还有课,与兰花先去睡觉,大厅里便剩下了唐心、才子、我和温老四人了。

把今天老树妖的事简单扼要地给唐心讲了一遍,唐心眼里的惊讶越来越多,最后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叹“怎么这一切就好象都安排了好的似的,真是巧合得像是做梦一样。”

“嘿嘿,这就是说呢,咱们福大命大,注定了命不该绝!”才子咧着大嘴嘿嘿笑着说道。

“小狼,李部长明天想见见你呢。”唐心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对我眨了眨眼睛“你的奸计怕是又要得逞了。”

我理直气壮地反驳道“按劳取酬这可是咱社会主义社会必须遵守的,我免费帮着你们部里找到了一座汉代古墓,这次可不能再免费了,毕竟我也要吃饭的,这年头,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

“就是,老爷们养家糊口多不容易。”才子也在一旁嚷嚷了起来。

“你们都钻钱眼里去了吧?”唐心不屑地横了我和才子一眼。

我笑了笑把话题转回到了正题上“准备工作进行的怎样了?贾老?”

唐心轻声叹了口气,有些担忧地说道“贾老的脾气拗得很,一旦他做了决定那可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的,这么大的事情,他怎么会不去呢。”

“准备工作明天就能完成,我们后天就可以出发。”唐心接着说。

我点了点头,和我的预想差不多,时间有限,我们不能在寻找之外浪费太多的时间,毕竟大漠茫茫,变化无常,要寻找一座被黄沙掩埋的古城遗迹谈何容易,不过下午老树妖讲的事情到让我放心了许多,大漠的风沙可以在瞬间掩埋一座城市,却也会让它重现人间。

虽然这一切还需要看老天的安排。

第二天一早,跟唐心、兰花一起,我和才子来到了文化遗产管理部,本来也想着带温老一起来的,没想到老人的身体忽然又发起了低烧,这两天温老的身体温度忽高忽低,委实有些奇怪,因为明天就要出发,谨慎为主,还是让温老在家修养。

“小郎,小才,你们为国家立了一大功啊!”老远眉开眼笑的李部长就向我们伸出了手。

“部长大人,您要就想给我们发点奖金,补贴啥的,俺也会勉强接受。”才子嘿嘿笑着握住了李部长的手。

“李部长,好歹我们也是受过国家和人民的培养的,为国家做点回报也是应该的。”我看到李部长有些讪讪尴尬的表情连忙拉住了李部长的手掌。

李部长立刻点着头拍了拍我的肩膀,“你看人家小郎的觉悟,小才呀,你该好好学学!”

我暗暗觉得好笑,这精明的老头还没看出来我正在把他一步步拉到我设计好的坑里。

“对了,小郎啊,我听贾老说你们准备最近去趟大漠?”李部长装做不在意地询问道,我暗叫声老狐狸,唐心分明已经把全部计划都告诉他了。

“哦,是贾老一直想要去,我今天来就想跟贾老说的,我这边突然接到了一单生意,恐怕短时间不能陪贾老去了。”我故意长长叹了口气,满脸无奈地摊开了手。

“什么?”李部长自然想不到会出现这种变故,唐心在向他报告计划的时候也说明了此行的重要性,很有可能发现一座从未见诸历史的西域古城,一旦发现,毕将另世界震惊。

“小郎啊,是什么生意啊?赚钱固然重要,但是总要把国家和人民的利益放在首位嘛,这才是年轻人应有的觉悟啊!”李部长义正言辞地给我上着思想教育课。

我早就知道会有这个过程,立刻连连点头,虚心受教,等到李部长一番教育告一段落,充满希望地望着我的时候,我长长地无奈叹出了口气,看得出来随着我这声长叹,李部长的心也沉了下去。

“李部长啊,我们一家十来口子人也要吃饭的,您说的这些我都懂,我也早就计划好了,我这笔生意做完了,我马上就陪着贾老一起去大漠,估计也就春节就能有时间了,再说咱们部里能人无数,也不一定非要我和才子这两个粗人去嘛。”

李部长表情虽然还算镇定,但迅速变化的眼神告诉我此刻的老狐狸正经历着天人挣扎。

我朝才子挤了挤眼睛,都不说话,等着李部长的最终决定。

良久后,李部长发声叹息,“小郎啊,这个计划是不能再拖啦,必须马上实施的,而且实话实说,部里现在就缺你和小才这样有勇有谋的全能人才,你们那单生意能赚多少钱?咱部里太多没有,如果不是很多的话,还能给们点补贴。”

我强力地压制下心里的狂喜雀跃,表面上做出犹豫思索,片刻后,毅然地击了一掌“既然李部长这么说,我再不答应,到显得我太资本主义了,毕竟咱这是给国家作贡献,和做生意单纯为了赚钱是截然不同的,本来这单生意是有十万多赢余的,您就看着给咱兄弟俩点辛苦钱和保险费吧。”

“是啊,李部长,咱这可是拿着命在耍呢,搞不好可就真回不来了。”才子也帮着腔。

李部长沉吟半晌,咬了咬牙“好!咱们部里的情况你们也是知道的,实在没有太多了,但是你们这次不光为吴者墓的发现做出了杰出的贡献,而且这次行动的危险性也比较大,咱们就按照去滇北时的合作条件吧!你和小才的固定报酬每人三万,要是真的有所发现,奖金按照所发现的文物价值另计。”

我和才子对望一眼,齐齐点头“成交!”

李部长异常爽快地交给我了我和才子六万块钱,等到老狐狸满眼心疼地消失在我们的眼前,才子立刻捏着厚厚的几沓钞票又亲又啃地向我挑起了拇指。

我微笑着摇了摇头,其实这次玩了个心眼,到不是因为我一心钻到了钱眼里,毕竟驴子拉磨还的给点饲料呢,更何况我们身上的黑沙到底能不能治疗目前还是未知,若是最后遇上了什么危险被埋在大漠里再出不来,或者一个月找不到孔雀城那个什么天赐灵泉,也是个死路一条,至少我得给云妮和莫雅留下点生活费啊。

讹到了钱,算是完成了今天的主要任务,我和才子溜达着去看做着准备工作的唐心和兰花,这次准备的设施极其齐全,看来是受了上次行动的教训,记住了有备无患。

更让我和才子高兴的是,部里特别申请了两支自动步枪和两把六四手枪,当然还有必不可少的炸药!

我和才子兴奋地把玩了会自动步枪,属于86S改进型的,特点就是操作简单,装上刺刀全长也不过70公分,重量也只有3公斤,而且经过改良后适合在沙漠中使用,不会发生沙砾堵膛的问题,当然只是相对而言的,并非绝对。

添膛为三十发子弹,可以单射也可以连发。

不过这枪有效的射距也只不过是400米以内,虽然远距离杀伤能力弱一点,但做沙漠中作为防身武器到算得上最适合的。

主席说过一句话,“枪杆子里出政权。”咱虽然不是干革命,但是在大漠里有支枪护身,胆气立刻壮了许多,而且也很久没玩过枪了,还真有点枪瘾发做,爱不释手地把玩了半晌。

贾老正聚精会神地研究着秦汉时期西域各国的情况,我和才子也不方便打扰,悄悄地离开了文化遗产管理部。

又到温古斋转了一圈,老树妖没来,寅远只一晚便基本熟悉了接客待人之道,看着有些木讷的寅远真诚的笑容,我不禁暗叹了一声,老实人一旦做起生意来,那可比精明人更加具有欺骗性。

一切都算顺利,现在等待的就是明天一早集合出发,我和才子顺着繁华炎热的街头向家溜达,在湘西山清水秀的环境待得久了,一下子回到熙熙攘攘的都市中,还真有些不太适应,到底什么样的生活才是自己心里盼望的,我有些迷茫。

晚上,唐心回到了家,带回了一个让我欢喜让我忧的消息,贾老突然病倒了!

事情的起因我也是知道的,大概一个月前,陕西某地曾经发现了一座古墓,当时考察队在现场勘探以后没有摸清情况,一时间也不敢发掘,贾老曾经请我和才子去帮忙,被我拒绝,结果贾老今天下午接到了报告,那座古墓在日前发生了盗掘,盗贼采取了爆破方式,野蛮地炸开了墓顶,而这座墓穴的墓顶好巧不巧采取的是天宝龙火琉璃顶的机关,整座古墓被少得了个支离破碎,别说冥器,便是冥殿也面目全非。

盗贼虽然被捉拿归案,可惜古墓毁于一旦,贾老一气之下竟然当场心脏病发,老人本来就年事已高,又刚刚经过一番惊心动魄的历险,情况不容乐观。

我听到了这个消息也不免有些自责,其实这天宝龙火琉璃顶的机关实在好破的很,所谓天宝龙火琉璃顶,便是在建造陵墓时,墓室中空,顶棚先铺设一层极薄的易碎琉璃瓦,瓦上有一袋袋的西域火龙油,再上边又是一层琉璃瓦,然后才是封土堆,只要有外力的进入,顶子一碰就破,西域火龙油见空气就着,把墓室中的尸骨和陪葬品烧个精光,让倒斗者什么都得不到。

天宝龙火琉璃顶的设计虽然可以算得上巧妙,但最大的弱点便是测量侧壁,将盗洞从侧壁打通,而不破坏顶壁,这样自然就不会触动机关了。

那倒斗者只不过是个乡下的一心想发财的农民,什么也不懂,只横下条心,想着发财,没想到落得个人去财空的下场。

难怪贾老曾经说过,真正的有些良知的世传土夫子,倒斗者有的时候反倒比许多官盗、民盗更值得原谅些,毕竟以行规和技巧决定了墓穴不会遭到灭顶之灾,而“十取其一、二,灯熄烛灭则分文不动。”的规矩也决定了墓穴不会遭受偷盗一空的情况。

听到了贾老病倒的消息,我和才子立刻跟着唐心来到医院看望,老人神情悲痛异常,看到我们进房,目含责备地看了我一眼,便将目光盯住了雪白的墙壁,也不说话。

“贾老,事情我们都听唐心说了,您也别太着急,既然已经如此,您上火也没什么益处。”我微微叹了口气,柔声安慰着老人。

老人重重地哼了一声,胸口剧烈快速地起伏,我到没想到自己一句安慰的话反而更让老人激动起来。

朝唐心露出个无可奈何的苦笑,讪讪地退到了一旁。

唐心皱着眉头朝我眨了眨眼,伸手握住了贾老满是褶皱的消瘦手掌,心疼地说“贾老,小狼知道了这事也知道他自己也知道错了,他还跟我说如果这次能安全回来的话,他就加入咱们的考古队!”

我立刻愣住了,我可从来没说过这话呀!唐心朝我挤了挤眼睛,我也明白她的意思,能让贾老消消气这是目前最重要的,无声地叹息了一口气,也只能接过唐心的话“是啊,贾老,我跟唐心说了,只要您不嫌弃,等这次从大漠回来,我和才子就加入考古队,也为咱国家的考古事业做做贡献,向您老学习!”

贾老半信半疑地把目光转到我的身上,我神情认真地朝老人点了点头。

贾老重重地叹了口气,表情也放松了不少,虽然眼神里依旧满是痛心,“小郎啊,如果你能真这么想那就好,那就证明你没丢古老的人,证明我们大家都没看错你!”

我心里暗暗叫苦,只怕这次是真的下不来船了。

“老头,你就安心养病吧,什么事都有我们呢!”才子拍了拍贾老的手背笑着说“等咱们回来给你找个十、七、八座古墓!”

“哪有这么容易!”贾老涕笑皆非地在才子手臂上拍了一巴掌,情绪好了许多,“小郎啊,这次恐怕我是不能跟你们一起去了。”

看着老人满脸的遗憾感慨,我微笑着安慰着贾老“贾老,我们这次去算是给您开路,等到咱们真的找到了那个孔雀城,您再去也行嘛!”

“呵呵,就算我想去现在这样子也去不了的,何况我也知道有我这么个糟老头子跟着你们,实在是太拖累你们了。”老人苦笑着摇了摇头。

我立刻用力拍了拍胸口“您看我这身体,那点小伤早就好利索了!”

贾老微笑着点了点头,“这次你们去把那张图和玉璧一起带上,既然是水云纱的贴身随葬物品,我想也许会派上用场。”随后便是一番千叮咛万嘱咐路上一定要谨慎,小心,发现了孔雀城以后必须要妥善保护。

我自然是连连点头答应,心里却有些发苦,能不能找到孔雀城还是个未知数呢,要是找不到,这一面恐怕就是诀别了。

“小郎,你和唐心,小才都不是短命相,一定会化险为夷的。”贾老微笑着说道。

我苦笑着点了点头“借您吉言吧。”

把做好的太岁汤给贾老喂下,又嘱咐了老人好好静养,无须担心,我和才子还有唐心离开了医院。

三天后,风尘仆仆的一行六人到达了哈密,哈密这个地方昼夜温差极大,有语说“早穿棉袄午穿纱,晚上搂着火盆吃西瓜。”,其实也不光是哈密如此,整个大漠也都一样,我们达到哈密的时候是中午,炎热的太阳晒得人有些发晕,结果傍晚十分在车上便感到了浓浓的凉意,不得不一层一层地加衣服,幸亏唐心早就做好了准备,而且老树妖曾经到过大漠,所以也告诉了我们些需要注意的事情。

老树妖的朋友扎伊居住在距离哈密西北四百多公里的河口子,在哈密雇了两辆越野车,马不停蹄地赶往河口子,夜晚渐临的时候,眼前已经是人烟稀少,黄沙遍目了,远远望去,只觉得这天地之间只有漫漫黄沙,就连天都是昏黄色的,看着沿途偶尔出现的盘旋如苍龙迥劲的胡杨、红柳,和一簇簇点缀着万里黄沙的梭梭,我、才子第一次见识广袤大漠的人都惊叹连连,温老也被眼前宏伟壮丽的沙海所震惊。

“这算什么大漠呦,咱们现在只是在边上转转,等到咱们去找白龙海的时候,那才叫真的进了大漠咧。”老树妖笑着说。

最初我被新鲜的沙漠吸引,好奇地四处观瞧,不过几个小时过去以后,永远没有什么变化的景色让我渐渐觉得枯燥,微微摇晃的车子和单调的视觉直接后果就是起到了催眠的效果,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等到我被老树妖摇醒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地黑了下来,黑夜里几点昏黄的灯光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到了。”老树妖率先跳下了车,大大地伸了个懒腰。

一行人陆续地跳下了车,看着眼前这个只有十几户人家的河口子。

因为这里有水源,所有就有村落,在大漠中,水才是最重要的,老树妖这样解释。

“走吧。”老树妖在前面带路,引领着众人向一间灯光昏暗的低矮的土坯房走去。

老树妖敲着门高喊了两声,一个四十多岁的黝黑精瘦男子打开了门,看到老树妖立刻露出惊喜的笑容,大笑着和老树妖紧紧地拥抱在了一起。

想必这人就是扎伊了。

扎伊与老树妖也算得上是老相识了,二人相识在二十年前,老树妖曾经来楼兰淘宝,而他的向导就是当时不到二十岁的扎伊,后来扎伊也跟着乡亲们一起到楼兰、小河墓群、太阳墓去倒腾过干尸,直到最后自己单干,而扎伊在大漠里也逐渐出了名,都说他的鼻子比沙狐还要灵,他寻路的本事比野骆驼还要厉害。

扎伊给我的一个感觉,长相与汉人不太一样,鼻子高挺,眼窝深陷,而且眸子也是赫色的,据说扎伊的祖先是古代回纥人,在我感觉到与水云纱的外貌特征有些类似。

生活在风沙之中的扎伊皮肤干枯粗糙,看上去感觉比他的实际年龄要大了不少,眼中的精光让我一眼就看出来这个人绝不简单,只是偶尔闪烁的阴冷和怀疑让我有些不舒服,转念一想,初次见面,难免会有些不信任。

“扎伊老弟,我对着胡大起誓,和你一样,这几位都是我的兄弟,绝对值得信任的。”老树妖信誓旦旦地说,他也知道此行艰险,如果彼此不能建立绝对的信任,那对我们的行动是绝对不利的。

听到老树妖的话,扎伊的疑虑稍减,只是奇怪的眼神不时瞟向兰花和唐心,或许没想到这么漂亮的女子也愿意到这风沙漫天的大漠里来吧。

在扎伊家里匆忙地吃了些馕和熟肉,老树妖便心急火燎地催促着扎伊“我说老弟,快把你说的东西拿出来看看!”

扎伊应了一声,从怀里掏出了个沙巾小包,凑在灯泡前小心翼翼地层层打开,最后露出了片土黄色半个巴掌大小的锦片。

所有人都把头凑了上去,锦片上隐约可以看到几个奇怪的符号,有些像草书的汉字,又有点像是简笔画,其实汉字在最初时也颇多象形的,所以我暗暗判断这些是字符而不是图画。

“这是什么字?怎么这么怪呢?”才子看了半晌望向了唐心,毕竟唐心是正牌的考古学家。

“我从没见过。”老树妖没有犹豫马上就承认了自己对这些字符的无知“但绝对不是汉字。”

老树妖最为擅长的就是临摹,无论是草、楷、篆,甚至甲骨文也颇有研究的,既然他如此确定,那就一定不是汉字。

“我觉得看起来有些像佉卢文,但是却有区别,只是字符太少,没办法做具体判定。”唐心皱着眉头思索着说。

“佉卢文?”我再一次惊叹这个世界之大,一个人所不知道的实在太多了。

“是的。”唐心点头,看到众人迷茫好奇的目光,微笑着解释道“佉卢文最早起源于古代犍陀罗,是公元前三世纪印度孔雀王朝的阿育王时期的文字,全称‘佉卢虱底文’,最早在印度西北部和今巴基斯坦一带使用,公元4世纪中叶随着贵霜王朝的灭亡而消失,或许是那个时候传进来的吧,只是看起来又和佉卢文有些不同的感觉。”

今天真算是长见识了,我暗想,不知道孔雀城又和那个孔雀王朝会不会有什么关系?但这并不是我所最关心的事情,我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扎伊会不会带我们去寻找那座白龙海里的神秘古城废墟。

朝老树妖使了个眼神,老树妖立刻笃定地朝我微微点了点头,意思是没什么问题。

“扎伊,如果你愿意出售的话,我想购买,你觉得多少钱合适呢?”唐心小心翼翼地从背包里取出个密封塑料袋把那半片残锦装了进去。

“恩,你要买?”扎伊的汉语说的很流利,想要确定似地重复了一遍,我却看到他眼睛里闪过的狡黠,“你们都是木大哥的好朋友,价格自然好商量,不如你们说个价格,我看看能卖不?”

我和才子、温老对望了一眼,这种伎俩也是我们在平时常用的,尤其在不知道货的行价,也不知道对方的心理承受能力的时候采用这种办法最灵,因为对方出的价格必定是在他心理承受价位以下四分之一到五分之一左右,这时候有了参照价就可以把价还到对方刚刚好能接受的心理价位。

也怪唐心讲价的技巧实在太欠缺了,不过既然我在旁边自然是不会让扎伊遂愿的。

唐心求助似地望着我,有些犹豫。

“其实前几天已经有几批人来看过了,他们的价格都很高的,虽然咱们是朋友,但是也不能让我赔太多吧?”扎伊补充道。

才子忍不住低哼了一声,老树妖也有些尴尬,我和温老却相视而笑,扎伊越这么说就越表明他没信心了。

“扎伊大哥啊,你可能还不太了解情况。”我清了清喉咙,微笑着对扎伊说道“首先价格自然要根据品相和价值决定的,我们考古队啊,最注重的就是它的历史价值了,这件东西,我们首先说它的品相吧,锦没什么特别的,绝对算不上佳品,而且破腐严重,又只剩下这么个小角,收藏是没什么价值的了;其实我们看中的是上面这几个字符而已,这么简单的字符我早就记在脑子里了,就算不买也没什么了。”

扎伊的脸色逐渐变得闪烁不定,半信半疑地望着我半晌,其实凭心而论我也没有骗他,但是同一件东西对不同的人价值是不同的,对普通收藏家而言,肯为这片破布出大价钱的肯定不多,但是对于历史考研,尤其是牵扯到一座能够震惊世界的古城的研究,那价值可就无法估量了,至少我相信消息传出去以后会有很多国家会对这片残锦和扎伊很感兴趣。

一口气把话说完,我微笑着与扎伊对视着,扎伊狐疑地望向老树妖,后者点了点头。

“那,郎兄弟,你肯给什么价?”扎伊的语气再不像最初那么沉稳。

“一千块,这东西只值这个价,但是扎伊老哥的辛苦,我愿意付出五千块。”我向扎伊伸出了手。

这五千块只是为了让扎伊的心理平衡,也是为了古城的寻找,在我们的计划里,扎伊是不可或缺的重要组成,我自然不能在一开始把关系搞得太僵了。

扎伊犹豫了片刻后,咬了咬牙,伸手与我的手握在了一起“成交!”

唐心悄悄地对我伸出了拇指。

我爽快地把钱付给了扎伊,而交谈也进入了重点。

“扎伊老弟,我们这次来看这东西是个目的,但是更重要的嘛,是想让你带着我们去找你到过的那座古城。”老树妖说出了我们的目的。

扎伊听到要去寻找古城,脸色立刻变了,充满了惊骇恐惧,惊魂未定地把头摇得和拨楞鼓似的。

“去不得,去不得!木大哥,白龙海是被胡大诅咒的地方,进不去,出不来的!”我能看出来扎伊的惶恐绝对不是装出来的。

“说是进不去出不来,你老哥不也是进去又平安出来了嘛!”才子笑着说“再说老哥你带我们去,我们肯定不会亏待你的。”

“要不是胡大他老人家开恩我是一定出不来的!”扎伊双手合十轻声地虔诚祈祷。

“老弟,这种发财的机会怎么能放过呢?”老树妖也在旁边劝道。

扎伊听到发财两个字,眼睛立刻露出贪婪的光,不过随即便被深深的恐惧代替,用力地摇着头“木大哥,你们一定要听我的,去不得的,我们都会被恶鬼吃掉的!发不了财,连命都会丢掉!”

说来说去,扎伊死活就是不肯去,最后勉为其难地答应做我们的向导带我们去白龙海的边缘,当然是有代价的,向导费五千块,而骆驼一应提供的物资则按天收取费用,如果发生折损,价钱另算。

按照扎伊所说的,进入白龙海也未必能看到古城“胡大把城藏起来了,只有他发脾气的时候刮起了黑沙暴才会显现。”

按照扎伊的计算,从河口子到白龙海的边缘,我们需要走三天左右,而当时从他到达古城废墟至走出白龙海,他用了六天的时间,所以我们准备了十五天的食物和饮水,在沙漠中最致命的不是饿,而是渴,即便是正常的人类在不进食的情况下,依旧可以坚持十到十五天不死,而不补充水分,人最多可能坚持七天。

骆驼,扎伊准备了二十峰,我们一共是七个人,两峰轮流骑乘,其余的六峰则用来运输物资。

他弄来这么多骆驼,我到觉得扎伊是在故意弄着骆驼凑工分,哪里需要这么多呢,不过这费用又不需要掏我自己的腰包,也就听之任之了。

在扎伊一声驼笛声中,所有的骆驼连成了一排,晃悠着踏上了寻找孔雀城的路。

我和扎伊走在最前面,随后是老树妖、唐心、兰花、温老和才子。

清晨的温度很低,虽然初升的太阳万道霞光照在漫天的黄沙上看起来金灿灿的,看着远远的似乎与天连接的大漠,我生起了航行在海上的错觉,或许,我身处所在也是海,是沙海。

“扎伊大哥,其实我一直有件事想请教你的。”我坐在驼背上随着骆驼的前进摇晃着,听从扎伊的吩咐,把脸结结实实地捂了起来,戴上了防沙镜。

“有什么问题?郎兄弟。”经过两笔交易,扎伊已经很直观地认为我很够意思,态度也逐渐变得随和起来。

“扎伊大哥,传说中的黑孔雀城不是遍地黄金珠宝吗?你为什么只拿回那么一片破锦呢?”我大声地喊道。

四周的风声就像尖锐的哨音,若不大声喊叫即便是超过三米也听不轻对方的声音,扎伊说这种天气算得上风和日丽。

我无法想象真正的黑风暴到底是什么样子,有多可怕,还有另大漠人谈及色变的白龙风,也就是常说的龙卷风。

“传说中的黑孔雀城是那样的,可惜我到过的古城却不是黑孔雀,那里除了白骨,我找不到还有什么,这片布也是我偶尔发现的,不过就算是有财宝也带不出来的,会被黑风暴吞没,被沙龙化为灰烬。”扎伊严肃中带着恐惧地向我喊道。

扎伊的话让我有些失望,即便星相图上所显示的路线方向与我们此刻行进的方向大致相同,但是西域千百年来,所谓的三十六国、五十四国,分分合合的,战火蔓延,城郭废弃兴建更是频繁,只要有水有草,便是可以生活的地方,白龙海方圆几千公里的区域里,不止一座古城绝对是再正常不过的。

但是现在我们并没有更多的线索,所以,扎伊发现的古城废墟理所当然成为了我们的第一站。

在白龙海范围内,目前还没有发现过任何古城遗迹,事实是,白龙海还没有人进去进行考察过。

等到太阳渐渐升到头顶的时候,温度就像加热的火炉一样,迅速地攀升起来,沙子就像聚热板一样把温度反射集中,途中我小解下了骆驼,踩到沙子上的时候,我觉得我的鞋底都融化了,幸好只是错觉。

漫无边际的大漠入眼到处都是一模一样,起起伏伏的沙丘,鱼鳞一样的沙地,在起初温度还不高的时候,唐心和兰花面对着大漠还很兴奋,唐心甚至笑言,这柔软的沙子让她感觉仿佛身处夏维夷海滩上,不过等温度逐渐升高以后,两女便开始苦不堪言了。

日头西下的时候,风沙反而转大了,狂风夹着黄沙吹打在每个人的身上,前方五、六米的地方都无法看清,只能下了骆驼,紧贴骆驼的身体跟着向前努力地移动着。

终于在筋疲力尽的时候,我们到达了第一天的宿营地,一座高大的沙丘下。

转过了沙丘立刻感觉呼吸一畅,“这鬼地方可真要命!”才子吐出一口口水,夹杂着半口黄沙,即便把脸蒙得严严实实的,我依旧觉得嘴里、鼻子里都是沙子。

四外挖出了一米多高的沙墙,把帐篷支了起来固定好,这样是为了将帐篷加重使得帐篷不被刮走,扎伊拿出了路上收集的梭梭点燃,没想到这梭梭立刻熊熊燃烧起来,围绕着火堆,立刻觉得寒冷被驱散了不少。

“这东西烧得可真旺,比的上咱家的松木油了。”我向正努力地挖着鼻孔的才子说。

正烧水的唐心听到我的话,笑着说“梭梭被称为沙煤,浑身是宝呢,只可惜现在越来越少了。”

跪在地上恭敬地祈祷完毕的扎伊坐了起来,微笑着说“这梭梭是胡大赐给我们的宝贝。”

“小狼,温老的身体又开始发热了。”唐心凑到我身边轻轻地说,我点了点头,嘱咐唐心把太岁给温老喂下去,趁着大家都忙着收拾行李,没人注意到我,我撸起了袖子,黑斑已经扩大到了将近整条小臂,像是一个个小眼睛盯着我,诡异无比,我的头皮一阵阵发紧发麻。

分着吃了些馕,每个人都喝了点白酒,沙漠夜晚寒冷无比,喝些白酒多少能抵御些低温,俗话说得好,酒桌上的感情越喝越深,几口酒下肚后,不光身体暖了起来,连脑袋也有些发热。

“郎兄弟,你们为什么非要找到那古城呢?那里什么都没有。”扎伊奇怪地望着我。

那眼神活像在看一个疯子,我只能报以苦笑,心里有苦自己知道。

当晚我先值夜,把活烧得旺旺的,给自己裹上了一条毡子,搂着那支86S改进步枪,遥望着天上的璀璨星空,脑海里浮现出那张星相图,果然一一地找到了相应星宿,但是想起那条线路,却实在无法精确,除了能够判断出方向大致不错,剩下的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惶惶忽忽中不知不觉迷糊了过去,蓦地一阵凉风把我惊醒,打了个激灵我睁开了眼睛,身前的火堆已经熄了下来,只剩下火星在眨着眼睛,揉揉眼睛,心说这几天实在是太疲劳了,扭头想叫才子起来替我,突然借着清冷暗淡的月光,我看到十几米外的沙丘扶着一张诡异奇怪的脸!

长嘴、大眼,我第一个反映竟然想到了传说中的勾魂马面!

下意识中手中的自动步枪已经上膛、瞄准,就在我要勾动扳机的时候,却被扎伊突兀地一嗓子给制止了。

“别,别!”扎伊慌张地扑了上来把我的枪给夺了过去。

就这么一耽搁,那张脸凭空消失了,就像从没出现过似的。

“那是什么怪物?”我平复了一下受惊的心跳,皱着眉头望向扎伊。

扎伊把枪重新又递还给我,听到我的问题突然笑了“那不是怪物,那是野驴子。”

这个答案让我愣了片刻,仔细想想,那张脸的确是一张驴脸,只是那双眼睛充满了好奇,根本没有任何的恐惧,根本不像是一双动物的眼睛。

唐心听到声音也慌慌张张地跑了出来“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听到我的描述,唐心也笑了,野驴子顾名思义,野生的驴子,奔跑速度极快,甚至连狼都追不上,但唯一的缺点,就是好奇心很强,因为没见过人,所以往往会跟着人瞧个究竟,甚至会在晚上扒进帐篷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

我这才恍然大悟,心想这可真是好奇丢掉命啊,刚才若不是扎伊制止的及时,只怕我那一枪已经要了那只野驴子的命了。

“郎兄弟,野驴子和野骆驼都是胡大的使者,千万不要伤害他们,不然胡大生气就会降灾给我们的,会召来黑风暴和白龙风把我们埋在厚厚的沙堆下,让我们的灵魂永远迷失在大漠里,受尽太阳的煎熬和风沙的寒冷。”

才子打着哈欠钻出了帐篷,“咋了?”

我把手里的枪递给才子“咋了,该你值夜了!”说完,我也不等他说话,转身钻进了帐篷。

闭上眼睛,无尽的疲倦一波重过一波,我几乎是闭上了眼睛便进入了梦乡。

睁开眼睛钻出了帐篷,这时太阳还没完全露出地面,我骇然发现昨晚我们宿营时依傍的沙丘竟然矮了一半还多,而此刻的才子竟然只露出了半个身子鼾声如雷!

下半身已经被黄沙掩埋,这牲口居然睡得还如此香甜!我一巴掌把他拍醒,吃痛的才子一惊之下想要跳起来,结果却纹丝不动,自己看了一眼,眼中顿时也露出慌张的神情“爷爷的,怪不得做梦在不停地走山路,累得半死。”在我的帮助下,才子狼狈地爬出了沙坑。

简单地吃过早饭,按照昨天的顺序,重又上路,这一天我们经过了几处梭梭丛和沙枣丛,还有几棵虽然被狂风吹得斜倒了却仍顽强地不肯随风而去的枯死的胡杨。

这让我想起曾经听说过的一句话“一千年不枯、一千年不倒、一千年不腐”这胡杨恐怕是这大漠上最顽强的生命了。

“咱们再向前走一天,就到了白龙海的边儿了,进了白龙海就里再也找不到水了,随时都有可能遇上黑风暴,白龙风,迷了路就算你带多少水也没用。”扎伊用怜悯的目光望着我,郑重地再一次发出了警告。

这一天的行程依旧是风平浪静,就连扎伊也不断地感谢胡大,说是这样连续的好天气就连他这一辈子生活在大漠里的人也很少见到的,如此看来胡大似乎对我们并没有太反感。

一天的前进,我们向大漠的腹地更深了一步,漫天都是沙丘,梭梭都变得越来越矮,一副营养极其不良的模样,如果说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事,那就是在我们身后十几米外,两只瞪着好奇的大眼睛的野驴子张望着我们,一路跟着我们前进。

才子看到那两只野驴子便立刻来了精神,“天上龙肉,地上驴肉,咱们今儿就弄点新鲜的吃!”才子兴奋地喊着。

扎伊立刻跳下骆驼,跑到才子的身边把跟我说过的话重新又说了一遍,有句话说的好,“入乡随俗”虽然我是不相信扎伊所说的,如果打死了野驴子就会被真主惩罚,但是好歹也要尊重扎伊的信仰。

温老经过两天的折腾,脸色变得土黄暗淡,看得出来老人的精神有些萎靡,但仍旧勉强地做出从容的样子,而老树妖这老小子别看身材单薄的很,竟然异常结实,果然也不是个普通人啊。

这一夜害怕再发生不小心睡过去而被活埋的意外,分为两班值夜,两人一组,我和扎伊一组,老树妖和才子一组。

“扎伊大哥,你在这大漠里讨了几十年的生活,都遇到过啥稀奇事?”我和扎伊围着火堆,小口小口地抿着白酒闲聊着。

“那古怪事可见得多了,感谢仁慈的真主一直给我指引。”扎伊说着双手合十虔诚地祈祷了片刻。

要说这一路上我最有些受不了的便是扎伊风雨无阻的祷告,清早第一件事,就是铺上条毡子祷告,一天至少要祷告五遍。

重新坐起来的扎伊似乎也看出了我的不耐烦,神色郑重地说“郎兄弟,真主是万能的,千万不要对他老人家不尊重,这大漠埋葬了多少人啊,要不是我把自己的一切都贡献给了胡大,全心全意地伺候着胡大,怕也没机会和你喝酒聊天啦。”

我笑了笑,没有说话。

扎伊遥遥地指着我们的西南方,在我看来那只是没有尽头的沙漠,“在那里,十二天的路程,就是麻扎塔格,我已经去觐见过六次了,我打算过段时间再去觐见一次,伟大的真主一定能够看到我的真心,永远保佑我的。”

从北京出发以后,老树妖给我们讲过不少大漠见闻,麻扎塔格在当地人心中是神山,麻扎的意思是坟墓,塔格是山的意思,麻扎塔格是是两座红白分明的巨大沙丘,传说是当年圣战而死的信徒埋身的地方,据说信仰伊斯兰教的信徒如果一生之中可以到这里朝觐七次相当于去麦迦。

面对着大自然毁天灭地的本领,单薄的人类的确需要有信仰寄托他们的恐惧,扎伊对真主的虔诚也正是如此。

扎伊神色悠悠地遥望了半晌,在我的咳嗽声中神游归来,呵呵笑了一声“郎兄弟,咱们刚才说到哪里了?”

我抿了口酒,火热的线从喉咙直烧到胃,让我裹着毡子依旧颤抖的身体感到些许温暖“扎伊大哥,给我讲讲你遇到过的稀奇事吧。”

扎伊灌了口白酒,神色渐渐变得严肃“五年前,有几个外国人找到我,给了我很多钱让我带着他们去白龙海寻找干尸,我本是不想去的,那地方实在太古怪,但是,但是后来还是勉强地带着他们去了,我们有一天晚上在红柳沟那里扎营的,我出去想找些梭梭生火,结果回来以后,那几个人全都变成白骨!”扎伊说到这里发出了一声惶恐的呻吟,拿着酒囊的手也剧烈颤抖起来,眼睛里射出恐怖的神色。

“我知道,那是真主生气了,派沙龙把他们都给杀死了,而我因为对真主的真诚而保住了一条命,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去过红柳沟。”扎伊的声音因为恐惧而变得很怪异,就像是掐着嗓子发出的声音。

我看到扎伊在提到沙龙的时候特别惊恐,可见沙龙在他心里所造成的恐怖阴影是多么的巨大,我也曾听唐心讲过关于沙龙的传说,沙龙又被称为死亡之虫,据说沙龙有将近一米长,胳膊粗细,浑身通红,分不清头尾,看不到眼口,沙龙可以用电流攻击敌人,而且能够喷出比硫酸还要厉害的液体,人若是一旦沾上了沙龙喷出的毒液,除非把那部位马上砍下来,否则是必死无疑的。

当然这只是传说,每个人都只是听说,却从没亲眼见过,听到扎伊提起沙龙,登时被勾起了好奇,“扎伊大哥,你见过沙龙吗?”

“真主呦,郎兄弟,你可别诅咒我嘛,见过沙龙的人哪还有活下来的?”扎伊皱着眉头说,转身又低低地祷告了一番,估计是在乞求真主没有听到我刚才的话吧。

“扎伊大哥,那沙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长什么样子?”我到不是故意在扎伊面前提起让他胆战心惊的东西,因为我对这个沙龙实在是非常好奇,能够用电流进行攻击,还能喷出比硫酸还要厉害的毒液,我总觉得这东西只不过是人们想象出来的。

“沙龙是真主的守护,被真主派来保护着黑孔雀城,黑孔雀城里无数的珍宝都是那些对真主不敬的人死在大漠里留下的,真主就派沙龙看着这些财宝,如果有人进入了黑孔雀城,贪心大发,那么这些沙龙就会把他们杀死,如果这些人对真主虔诚,不动那些珍宝,他不光能够活着走出黑孔雀城,而且还会受到真主的眷顾。”扎伊说完,悠悠地叹了口气,似乎因为自己没有机会到黑孔雀城向真主表达真诚而遗憾。

“扎伊大哥,你就这么肯定你到过的那座古城不是黑孔雀城?”我的目光越过扎伊看到跟了我们一天的野驴子竟然在离我们三、四米的旁边趴了下来,好奇地打量着我们。

“黑孔雀城里遍地金银财宝,而我到过的那座城虽然也在白龙海中,却只是一堆废墟,不会是黑孔雀城的!”扎伊十分肯定地说道。

第三天中午的时候,扎伊告诉我们到了,再向前走就进入了白龙海,我们的约定中,他只负责送我们到这里。

前面是一道不知道有多长的沙脊,东北方是座巨大的沙丘,除了长一点,高一点,我没发现和我们一路走过的沙漠有什么不同。

“我会在这里等你们五天,只要出了白龙海,这些骆驼自然会带着你们和我汇合,如果五天后你们出不来,我就只有回去了。”几天的相处,彼此之间多少都生出了些感情,扎伊的眼神里充满了不舍得和惋惜,似乎知道我们一定再出不来了。

我笑着递给了扎伊一万块钱,“扎伊大哥,如果我们十五天后不和你联系,那就是真的回不来了,您就给这个电话打个电话,他们会把骆驼钱赔给你的。”我把李部长的电话留给了扎伊。

扎伊张嘴,最终只叹息着拍了拍我的肩膀,用力地给了我一个拥抱“兄弟,保重!你是真正的汉子!”

扎伊的真情流露多少让我有些感动,不过话说回来,没人会对将死之人还吝啬一些感情的表白,而我们在扎伊看来,无疑就相当于死人了,扎伊的言谈表情充满了诀别的味道。

“我说,老扎伊,你也忒不够意思了,不跟我们一起进去也就罢了,咋不给我们跟你的真主说说,保佑我们一路平安呢?”才子大大咧咧地笑着让道。

“真主阿拉,我会为你们祈祷的,记住我的话,千万不要动白龙海里的财宝,不要妄图想带着里面的东西活着走出来!”扎伊郑重无比地对我们说“愿真主与你们同在,虽然这里是被真主诅咒的炼狱,希望你们好运。”

扎伊与老树妖动情地紧紧拥抱了下,“木大哥,我没想到会这样,如果……你,我一辈子都会不安的。”扎伊难过地叹了口气。

“扎伊老弟,千万别这么说,哥哥我还得感谢你呢!放心吧,等我回来了咱们好好喝一顿!”老树妖笑着拍了拍扎伊的胸膛。

“老哥呦,白龙海可不是你以前到过的大漠边子,那里是……皱着眉头试图劝我们回头,却被老树妖挥着手打断“老弟,不要再给老哥泼凉水了!”

扎伊欲言又止,最后叹了口气,“真主保佑!”

扎伊留下了他自己那份食物,饮水,留下了两峰骆驼,把剩下的装备一股脑地给了我们,这老小子也还算够意思,要是我们真的再也出不来了,这十八峰骆驼可就值不少银子呢。

翻过了沙脊,扎伊被我们甩到了身后,四周向哪个方向望都是一模一样望不到头的沙漠,白龙海,似乎也没什么不同的,不知道为什么当地人谈到白龙海就像说到鬼似的,恐怖无比。

我用扎伊留给我的驼哨指挥着驼队的行止,虽然刚开始的时候有些生疏,但在我兴致勃勃的练习中,很快就基本掌握了其中的窍门。

第一天一切都与我们来路上没什么不同,按照星图上显示的方向,我们穿过了一条里许长的峡谷后,在一座沙丘后面扎营休息。

要说有什么和白龙海外有所不同的,那就是我们这一天根本没有见到任何的活物,虽然大漠里的生物本就不多,但是一路而来,偶尔还能见到些野驴子,野骆驼,但进入白龙海后的这一整天,别说动物,就连梭梭也没见到一丛。

虽然依旧是太阳高照,满眼黄沙,可是入眼的全都是死气沉沉,没有半点生机的样子,气氛沉闷而怪异,甚至感觉就连跨下的骆驼都有些心惊胆颤的。

看来白龙海这死亡之海的名字还真没有叫错。

第二天,整理行装继续前进。

白龙海为什么这么可怕,没用上十分钟,我便见识到了。

本来万里晴空,艳阳高照的天气突然发生了变化,遥遥地望见西北方的天地相交的地方出现了一道黑线,很快那道黑线便密布了整个天边,迅速地向我们的方向推进过来,周围的风速和强度猛然加大,地面的黄沙随着越来越强的狂风弥漫开来,身体就像变得越来越轻,随时都有可能随风飞上天空似的,只有死命地搂住骆驼。

身边的风声尖利刺耳,好象无数的冤魂野鬼在哭嚎叫喊,那道遮天避日的黑线越来越黑,等到逐渐清晰的时候,眼中见到的是一道看不到边际、厚度的沙墙,铺天盖地地移向我们,所到之处,黄沙狂涌,我甚至隐隐看到了几棵巨大的枯死的胡杨树在沙墙中翻滚舞动,时上时下。

天色迅速地黑了下来,温度也迅速地从酷热变成了寒冷刺骨,在风沙中,我只能隐约地看到身边的老树妖和温老,至于唐心、兰花和才子现在情况如何,即便我心急如焚,却也没有任何办法。

“不好!是黑风暴!”老树妖拼了命地叫喊着,听到我耳里也只是微弱的一点声音。

“怎么办?”我大声地问道,骆驼队也惊慌起来,暴躁地四处张望着,根本不再听我的指挥。

“跟着骆驼走!”老树妖大喊,我点了点头,回身对温老嘱咐了一句,紧紧地抓着骆驼向后移动,走向后面的才子唐心等人。

唐心很明显也有些慌张,我高声地嘱咐她一定要跟住骆驼,继续向后走去,把这个办法说给了兰花和才子。

我现在最放心不下的是队伍最后的几峰驮着所有物资的骆驼,若是他们跑散了,就算我们不被黑风暴埋进沙漠里,也要渴死!

不过这一点我的担心实在有些多余了,当我看到所有惊慌失措的骆驼都沿着一个方向跑去的时候,我恍然大悟,骆驼号称沙漠之舟,对沙漠的了解远远超过了人类,所以它们能够寻找到人类无法找到的避难所。

天色越来越黑暗,最初我还能肩负起清点人数和骆驼数的任务,但渐渐的我觉得呼吸异常困难,巨大的风沙把空气都抽空了似的,到最后我只能勉强搂住了骆驼的脖子,脚下随着骆驼的带动移动着。

这黑风暴铺天盖地,根本无法逾越,而大漠虽大,但入眼的全都是无边黄沙,更别谈寻找躲避的地方了。

不知道跑了多久,四周早已经变得伸手不见五指,我大声呼喊着才子、唐心、兰花和温老等人的名字,只是拼命喊出来的声音连自己都听不到,大漠到底有多么可怕,我也曾经设想过,但是真正身处其中的时候,我只有一个念头,这绝对不是人力可以抗拒的力量!看来自己这次算是要交代在这里了,变成一具干尸,永远被埋在沙丘之下,心中不免有些惴惴懊恼,大风大浪也没少经历,没想到竟然交代在这里了。

突然间感觉周围的狂风消失了,虽然耳边依旧是鬼哭狼嚎的风声,但那让我窒息的劲风的确减轻了很多,至少呼吸起来不是那么困难了。

我掏出了怀里的电筒,等到眼睛适应了突如其来的光亮后,我发现自己竟然趴在一个洞穴里,而那匹带着我来到这里的骆驼正用一双惊恐无辜的眼睛望着我,“小狼!”唐心有气无力的微弱声音响了起来,也在这洞穴中,我急忙照向声音发出的地方,唐心爬在一峰跪在地上的骆驼背上,一道绳子将唐心与骆驼绑在了一起。

“小郎,大家都没事吗?”是老树妖的声音,他也在这里!

随着电筒光芒,我看到了十几峰骆驼爬跪着把头深深地埋在了自己的身下,而这间不大的洞穴里竟然还蹲着两头野驴子,几只黄羊,甚至还有两只沙豹,大家挤在这里,瑟瑟发抖,竟然连彼此是天敌都忘记了,全都被狂暴肆虐的大自然所恐吓着沉浸在无限的惊恐中。

“我要去找才子他们!”听着洞穴外尖利的狂风,我猛地站了起来,做出了一个疯狂的决定,才子、兰花与温老三人还有六峰骆驼并没有在这洞穴里,无论如何,我不能眼睁睁地被埋在沙漠中!

“小郎,你疯了?”老树妖惊骇地瞪着我叫道“你这么出去除了搭上你自己的命,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那我也要出去!”我异常坚定地说,试图拉起匹骆驼跟着我出去,可是这些骆驼一个个死活也不肯动地方,最后只能放弃。

“小狼,我和你一起去。”唐心虚弱地站了起来,走到我的身边,声音虽然很轻,但无比坚定地说道,边说边用绳子把我和她拦腰捆到了一起。

这样做可以增加重量,减少被狂风卷走的可能,不过这么做也有可能让两个人同时难逃厄运,不过如果唐心真的遇到危险,就算没有这条绳子我也绝对不会独自逃生的,而唐心这么做,无疑也表明了她的相同想法。

我和唐心对望了一眼,打开手中的电筒向洞口走去,老树妖大声地呼唤着我俩。

“小狼,你们要干啥去?”才子的声音从洞穴的深处响起,我和唐心愕然回头,浑身黄沙包裹的才子活象个兵马俑似地向我们走来。

老树妖的叫声也嘎然而止,不可置信地望着才子。

“爷爷的!你从哪冒出来的!”我惊喜交加地抬脚向才子跑去,结果却被拖住,这才想起来自己和唐心正绑在一起呢。

想都没想,一把抱起唐心向才子跑了过去,三个拳头同时捶到才子的胸口,除了我的一个拳头,还有唐心的两只小拳头。

“我们跟着骆驼稀里糊涂地跑进了一个山洞里,没看到你们进来,我还想出去找你们呢,结果听到这边传来的声音,顺着山洞就走了过来,原来这些洞是通着的。”

“这么说温老和兰花没事?”我怀里的唐心高兴得叫出了声。

“唐心姐,我们都没事。”兰花的声音也传了过来,与温老正从洞穴的深处向我们走了过来。

“没事就好,我还以为咱们今儿就要捐躯了呢。”我简直无法表达自己劫后余生的那种心情,当一个人完全绝望后突然被拉出了深渊重见光明,悲极与喜极只隔了一瞬间,真让人欲生欲死。

这时,老树妖也有些尴尬地凑了上来,“大家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看着老树妖涨红的面孔和难为情的表情,我拍了拍他的肩膀,露出了一个理解的笑容。

任何有理智的人都不会作出我刚才的选择,我没有理由怪老树妖不愿意和我一起出去寻找才子等人,每个人的生命只有一次,珍惜生命是所有人的权利,我又有什么资格去责怪怨恨老树妖呢?

这一场黑风暴在持续了近两个小时后,终于渐渐归于平静,才子端着自动步枪死死地盯着那几只沙豹,这时洞里的情况很有意思,骆驼,黄羊,沙豹、野驴子共处一室,放在平时本该是一个追一个逃才对。

洞外的狂风慢慢停歇了下来,太阳重新出现在当空,黑暗被光明驱散,洞穴里也逐渐亮了起来,骆驼们也不在抖了,脑袋重新挺了起来,黄羊先于沙豹奔出了洞穴,几只沙豹在探头探脑了一番后也离开了洞穴,两只好奇心强烈的野驴子却是最后离开的。

我走到洞口观察了一番,这洞穴位于一座不高的石山上,整个石山也不过三、五米高的样子,倒像个倒扣在茫茫沙海中的小碗,整个石山也就是两个篮球场大小。

看了看还有些灰蒙蒙的天地,虽说风暴小了很多,但估计风力还要在六级以上,刚好可以借这个洞穴稍微休整。

所有人的心重新放回了原位,见识了沙漠的坏脾气后,至少我们暂时安全了,我打量起这个几乎是老天爷的恩宠的洞穴。

洞穴并不算宽大,也就一人多高,如才子那般的身高站在这里就不得不低着头了,我却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洞壁两侧用极简单的线条雕刻着两个光芒万丈的太阳,虽然比在文王山墓室中发现的玉璧上所雕刻的太阳大了不知道多少倍,但线条的运用和整体的形象极其相似!

我连忙招呼唐心、温老等人过来观看,很明显两个人也马上就联想到了玉璧上那轮圆日,毕竟我们曾经无数次地把玩研究那枚玉璧,早已经在脑海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时看了看洞壁上的太阳雕刻,立刻想到了这洞穴一定与传说中的孔雀城有着莫大的关联。

老树妖一看到这洞壁上的雕刻,立刻兴奋地跳了起来“哈哈,没想到因祸得福,竟然咱们误打误撞有所发现!”

“我们进里面去看看。”唐心扭亮了电筒,率先向洞穴深处走去。

越走越是心惊,没想到这看起来不大小石头山里纵横交错地竟然有着不下二十个互通的大大小小的洞穴。

洞穴的墙壁上被线条简单的雕刻所占据,因为这些雕刻并没有使用颜色,纯粹地以线条作为表现的方式,所以辨认起来着实有些困难,不过有一个共同点就是无论哪个洞穴,壁刻上都有太阳的存在,看来太阳应该是留下这些雕刻的人的信仰图腾,或许这些人也就是水云纱的族人,生活在孔雀城中的人!

雕刻的内容各不相同,大多是人们骑在马上或者骆驼上追赶射杀动物的图案,而在最深处的洞穴则与众不同。

首先是洞穴的形状,这小石山里的所有洞穴都是圆形或椭圆行的,惟独这个洞穴是方方正正的,除去通道,三面石壁上雕刻了三副外面洞穴里从没见过的图案。

一面墙壁上是两个手持长枪,鸟身人首的怪物守护着一轮太阳,与之相对的墙壁上是一个头顶太阳手持长剑的男人把剑刺进了一个头顶月亮,手抓长叉的男人的心脏。

而两面墙壁中间,也就是与入口相对的石壁上画着一个长发披肩的女子背影,双手捧起一轮光芒万丈的太阳,给人的感觉就好象这女人捧着太阳走进了石壁里。

最为特别的是这副图象是整个石山石窟里唯一一副彩色的画像!女子长发是金黄色的,与金光万丈的太阳颜色相同,身上的衣服则是红色的,更为奇特的是女子的腰间悬挂着一枚玉璧,形状,样式与在文王山墓中所发现的那块玉璧一模一样。

而且这副画像并非雕刻在石壁上,是画上去的!

“这副画的感觉怎么这么奇怪呢?”才子伸出手指在画像上摸了一把,猛地把手指缩了回来,愕然回头“这墙皮好象要掉啦!”

“你小子是不是刚才吓的神志不清了?”我讥笑着伸手摸了一把画像,这画像色彩鲜艳而且非常完整,连皲裂都异常细微,怎么可能会脱落呢?

但是当我的手触摸到画像的时候,我也大吃了一惊,因为我感觉到画像随着我的接触用力似乎向里陷进去了半分!

我惊讶地咦了一声,其他人也都看到了我诧异的表情,纷纷伸手摸向壁画,“是贴上去的!”温老沉声说道。

我心里一动,沿着洞壁的边缘摸索着仔细观察,果然发现了石壁与画像之间的连接缝隙,只是因为这画像是画在了一张与石壁颜色极为接近的薄物上,而且四外的边口与石壁边缘严丝合缝地紧密贴在了一起,若是不仔细地看,还真不太好发现。

“咱把这画揭下来吧!”老树妖兴奋地搓着手说道。

“先别揭,不要毁坏了这副画!”唐心急忙制止了老树妖的手。

趁着老树妖和才子兰花几人兴致昂然地研究着这副奇怪的画像,我拉着唐心和温老退后了几步。

“老哥,你怎么看?”我指了指那副被贴上石壁的画像轻声问道。

温老沉吟了片刻,思索着说道“我看这画像似乎有些古怪,即便要画也可以直接画在墙上,又何必要画完之后再贴在墙壁上呢?而且贴得如此隐蔽,根本就是不想被人发现,欲盖弥彰!”

我看了看唐心,唐心一脸思索地盯着画像沉默不语。

我的想法到和温老差不多,隐隐觉得这画像的后面好象有问题。

“小狼,你们快来,这画后面有道缝,我觉得像道门啊!”正摸索着画像的才子突地高声叫道。

我抢上去,按照才子所说的位置小心翼翼地摸了摸,果然能感觉到后面的石壁上有一道自上而下的笔直缝隙。

“怎么办?”我把目光投向了唐心。

“什么怎么办啊,把画揭下来看个究竟呗!”才子着急地说道。

唐心犹豫了片刻,咬着嘴唇向我点了点头,我立刻抽出了短铲刀,沿着画像边缘缓缓地将画像与石壁分离开来。

当我们用了近半个小时,将画像完好无损地揭下来以后,赫然发现画像后的石壁上果然是一道贯通而下的缝隙,而在石壁的底部,缝隙两旁各有三个小洞,我试了一下刚好能容下三个指头发力。

当下,心中再没什么怀疑,这一定是道密门!

嘱咐众人向两旁闪开,我和才子一人一边扣住了石门向两边拉去,轰隆声中,石门被拉开,露出了一个黑黝黝的入口!

一股凉气扑面而来,却没有任何异常的味道,这足以证明通道下面的通风应该良好,既然如此也就不用担心其中空气会含有什么有毒物质了,空气中如果含毒,一般都有两个特征,空气不流通,并伴有异味。

门后是一条蜿蜒向下的阶梯通道,通道不高,即便是我这种正常人的身高也需要弯腰低头才能进入,宽度到不算窄,足够两个人并肩而行。

根本就没什么犹豫,下是一定要下的,经过简短的研究,留下了老树妖看管骆驼,其他人进入通道查看究竟,自然依旧是我打头,站到入口前,我回头看了众人一眼,率先举起电筒迈下了台阶,随后是唐心、温老,兰花,最后是才子殿后,通道直直向下陡峭地伸出了十几米多深后,便是几近一百八十度的转弯,转过了弯道,通道便舒缓了许多,没有大起大落的坡度,偶尔有两个弯却都是些小弯,前进的方向并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

沿着通道前行了百十米许的样子,通道发生了变化,不再是在石头中雕凿而成,变成由石块密实垒砌而成的通道,我计算着应该是石窟所在的那座小石山已经到了边缘,沿着由大小不一的石块垒成的通道继续向前走了近里许,眼前豁然开朗起来,眼前的一切只能用神奇来形容,出现在我眼前的是一座地下城!

我忍不住发出了声惊叹,身后唐心等人的惊呼声也长时间地响起。

地、顶相距大约七、八米,城顶星星点点地投射下来柔和的光亮虽然不是特别强烈,但也将整个地下城映出了个大概,而这些星星点点的光亮虽然大小不一,但分布得却很整齐,都在两条十字相交的直线范围里。

这也是让我最奇怪的地方,这些光亮的来源,仰头望上去,顶部是穹顶券式结构,无数条粗大的木柱组成了顶棚的龙骨,而垒砌顶部的材料却很奇怪,有光亮透过来的地方,给人的感觉就像是阳光穿过了类似于玻璃的透明物体而照射在这存在于地下的城郭中,而没有光亮的地方就像一块块巨大的黑色水晶。

城郭的围墙全是以巨大的胡杨夹层垒石而成,整个地下城四四方方,单边长度大概里许上下,中间是一条贯穿城郭的四人并肩通道,通道两侧都是用木、石垒砌而成的大小房屋,房高四米左右的样子,刚好不影响顶壁透下的光亮的照射。

通道两端尽头则是向上的台阶,我心中一喜,看样子进入这地下城的通道并不止我们来是的一条路。

更合理的解释是,当年生活在这座地下城郭中的人们应该是通过通道两端的台阶出入地下城的!我们所走的通道应该是备用的。

我们进来时所走的通道出口位置刚好位于这条大道一端的城墙上,我沿着台阶走了上去,果然是有出口的,只不过现在已经被大石封死了,按照我们进入地下的深度,这被封死的出口上面应该就是地面了。

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刚好将整个地下城看了个完全,城中央是全城最大的建筑,四外的建筑则是一圈一圈向外扩散的,平视起来城里的建筑似乎大小不一,但是俯视的效果却是整齐划一,正中那座圆形的建筑就像一轮圆日,而四外的房屋组成的线条像极了太阳射出的光线,委实奇妙的很。

在城中心最大的房子前面是一条潺潺流淌的小河,这座地下古城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年,这条小河居然仍旧存在,实在是个奇迹。

“老哥,我想这里应该就是我们要找的地方。”这一瞬间我几乎流下了眼泪,其中自然有黄天不负苦心人的慨叹,但更多的是为眼前这伟大的景色所震惊。

温老的情绪也很激动,我看到他的胡子都在微微地颤动,神色痴迷地望着眼前的景象“太不可思议了!”温老喃喃慨叹着,而且翻来覆去就是这一句话,甚至连我的话都没有听见。

我摇了摇头,看来我在五个人当中还算清醒的。

唐心手中的闪光灯疯狂地连续闪动,才子和兰花则飞快地钻进钻出于各间房屋内,手里不时拿出个陶瓶什么的物件,兰花的笑声和才子的叫声不时在这座地下城郭里四处响起。

我走到唐心的身旁,唐心对我的到来浑然不觉,脸上是因为激动而涌上的潮红,陪着她快速地在这座地下城市里穿行着,等到闪光灯的光亮停下来的时候,唐心已经泪流满面,回身看到我,猛地扑到我的怀里,哽咽着断续说道“小狼,我太开心了,当我亲眼见证了历史的瞬间,我为古人的智慧深深地折服,与历史对话,我听到了当年建造这座城市的声音,小狼,我是多么的幸运,我们是多么的幸运!”说到最后唐心几乎是忘情地喊了出来。

我微笑着不住点头,虽然眼前的景象带给我的震撼也是异常强烈的,但理智告诉我,现在我要做的是确定这就是孔雀城,寻找王宫,然后进去找到天赐灵泉,治疗大家身上的黑沙。

这里就是孔雀城,我心里已经差不多可以肯定了,王宫很明显就应该是中间最大的那座建筑,而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那道天赐灵泉是否还存在,万一经过了二千年,那道狗屁的天赐灵泉已经干涸,那我们还是死路一条!

退一万步讲,就算天赐灵泉的确还在,到底能不能医治黑沙也得喝过了才知道,我们现在这几条小命距离脱险还有一段距离呢!

我把沉浸在搜罗古物中的才子和兰花叫到了身边,温老也算是恢复了些须清醒,拉着唐心,我把目前的情况给大家讲了一遍,中心思想其实很简单嘛,地下城就在这里也跑不了,先把黑沙治好了,再仔细地欣赏,尽情地激动也不迟嘛。

几个人也终于都冷静了下来,依旧是我先走,率先踏进了最大的这座太阳形建筑的门,进门是一间宽敞的大厅,地面上是由米许见方的青色光滑方石铺就,大厅中央是两根高大的柱子,柱子上雕刻着我们在地面石窟中最后那个洞穴里所见过的两副壁画,一是两个鸟身人首的怪物守护着一轮太阳,另一个是头顶太阳的男人将头顶月亮的男人杀死,在与门相对的尽头,我看到从进到这座地下城以后所见的最让我激动的东西了!

我三步并做两步抢了上去,抚摩起来,心里砰砰地乱跳着,几乎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怀疑自己所见到的是真实存在的!

一把流动着柔和荧光的玉椅!通体脂白,完全由整块的和田羊脂白玉琢磨而成,最难能可贵的是整把玉椅竟然没有任何的瑕疵杂色,椅背上镶嵌着一轮光芒万丈的太阳,更加为这把玉椅增加了王者的威严,看来这就应该是孔雀城国王的宝座了!

“我操!狼,咱把这东西弄出去,别说这辈子吃喝不愁,你就是能活上一万年都不用再担心钱的问题啦!”才子熊一样的庞大身躯扑上了玉椅,将玉椅紧紧地抱住。

“你以为我不想啊?可惜俺家的唐小姐觉悟高,一定不肯和我同流合污的。”我笑这看了眼身旁的唐心。

唐心竟然没有生气,笑着伸手弹了弹我的脑门“小狼,你的觉悟越来越高啦,这椅子我自然是不会允许你私饱中囊的,再说就算你真拿出去了,你以为就能大富大贵?”

我很老实地摇头“不能,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个消息一旦被放出去,我想,我们的命可就危险了。”

唐心眼中流出赞赏的目光笑着点了点头“就是这个道理嘛,有些东西是只有国家才有能力保护的。”

才子听到这里,便知道这把玉椅铁定是要上缴国家的了,不禁有些丧气,但随即又高兴起来“哈哈,刚才我在旁边一间屋子里找到很多玉料,虽然没有琢磨过,算不上古董,但玉质都相当不错,也算没白来一趟!”

唐心笑着给这间大厅和这把玉椅留念后,我看了眼中间的那两道门“进去看看吧,希望那个天赐神泉就在这里。”

先走进了其中一道门,这房间一看就知道是书房,堆满了木椟、锦书,只可惜基本都已经烂成了灰了,看上去虽然依旧完好,但只要微微一股轻风,立刻化为一团灰烬,这是由于房外的那条河使得城里的空气太过于湿润,而地下城的通风系统太过于良好,空气无法密封,虽然我到现在还没有发现任何的通风孔。

唐心的脸上露出了心疼的表情,不过这也都是没办法挽回的事情,我只能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以表示安慰,大略地转了一圈,并没有发现有泉水存在的痕迹,我拉着唐心就要向另个通道走去。

唐心突然拉住了我“小狼,你看!”唐心指着一块展开的木椟“这上面的字符和扎伊拣到的那块残锦上的字符极其相似!”

我好奇地底头望去,虽然这房间里的木椟,锦帛已经粉化,但以为这房间一直没有过劲风吹拂,所以还能保持原来的模样,上木椟上的字符果然和残锦上的字符相仿,我心里一动,“你是说扎伊所到过的古城就应该是这里?”

唐心指着我们的头顶笑着说“应该是那里。”

我立刻醒悟唐心的话里意思,这地下城的上面想必还有建筑,或许是为了掩人耳目,或许这地下城是当年居民的避难所在,如今地面上的城市变成了断壁残垣,被无情的黄沙所掩埋,而地下的城市却依旧完好。

扎伊没有找到财宝,只是因为他不知道古城废墟的下面才是真正的藏宝之地而已。

只是这里的人都哪去了?从进到地下城到现在,我没有看到过骸骨,人的没有,就连动物的也没有,以此来看这座历经千年仍保存完好的地下古城废弃的原因颇为神秘,至少因为黑沙而全军覆没已经被排除。

而且这城里遗落的物件表明这里的居民在离开时非常匆忙,什么东西都没有来得及带走,如果是迁徙也不会把家当都扔掉啊。

想来想去我也没想出个可能,索性也不再去想,一行人出了书房进到了另一间房里。

让所有人都大失所望的是,这间房的布置更加简单,一张硕大的圆形大床占据了房间大部分的空间,一张桌子,两把椅子,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物件了。

天赐灵泉在哪里?

这间王宫里只有三间房间,除了大厅以外,就只有一间卧室和一间书房,可当初那个水云纱明明就是说天赐灵泉就在王宫内的!

“兰花,水云纱当时明确说天赐灵泉就在王宫里?”我皱着眉头望向兰花。

兰花笃定地点头“没有错,就是在王宫里。”

才子再也按奈不住,一拳击在墙上,发出砰的一声,粉化的床和桌、椅再也无法保持形状,化为了一摊灰烬。

“我早就说过了鬼话连篇,鬼就是会骗人!”才子低声咆哮道“老子一会儿就把她的骨灰撒大大漠里去!我让她骗我们!”

我也忍不住重重地叹了口气,难道我们一路辛苦,差点把命搭上,最终还是死路一条?

“兰花,我们出来以后你再有没有见过水云纱?”温老沉吟着问道。

兰花摇头,表情逐渐变得矛盾痛苦“我不相信水云纱是骗我们的。”兰花喃喃地轻声说。

才子瞪了兰花一眼,张了张嘴,看到兰花痛苦的表情,只能长叹了口气,使劲地跺着脚。

“你们看,那是什么?”我低头刚好看到化为灰烬的桌子被才子跺脚带起来的风吹散开来露出了一个奇怪的内凹阴纹图案来。

图案是在这神秘的地下城中出现最多的光芒万丈的太阳!

拳头大小的内凹阴纹雕刻位于桌面下,这桌子本来就不高,加上圆形台面颇大,刚才竟然没人注意到它下面的地上还有这么个雕刻。

温老蹲了下去,缓缓将雕刻周围的灰烬吹散,整个雕刻更加清晰地呈现在众人面前,这城里最多的就是太阳图案各色的太阳雕刻,但我总觉得眼前这个有些古怪。

“这大小,阴阳纹理…. ”温老思索着,猛地抬头望向我“和墓穴里发现的那件冥器是阴阳扣!”

难道这王宫里还别有玄机?我失落的心重又激动起来,接过唐心递给我的那枚玉璧,果然,玉璧上的阳纹太阳浮雕与这地上的内凹阴纹雕刻一般大小,就连那万道金光的粗细也似乎相差无二。

我深深地吸了口气,成败就在此一举了,这玉璧到底是不是开启密室或者密道抑或是打开其他秘密的钥匙呢?

缓缓地将玉璧浮雕一面朝下,放进了地面上的内凹阴纹雕刻之中,小心翼翼地转动了两下玉璧,清晰的感觉传来,玉璧上的太阳与地面上的图案咬合了!

随着两者咬合,这块内凹阴纹雕刻所在的青色巨石下传来一阵嘎、嘎轻响,而青色巨石本身也缓缓向下沉去!露出一个一米见方的洞口来。

等到嘎、嘎的声音消失,那块下沉的巨石也不再动弹,就停在了半空中!这洞口到洞底并不算深,看样子也就两米多点,却没有台阶,只有那一块上不着天,下不落地的大青石静静地浮在那里,看样子这就是台阶了?

我扫视了其他一眼,从目光中就能看出来大家的决定,我先点燃了打火机在洞口周围晃了晃,火没有熄灭,朝大家点了点头,我跳进了洞口。

那浮在半空的青石居然纹丝不动,这让我吃了一惊,难道这地下城已经克服了地球引力了?

下到洞底的第一件事便去研究这浮在半空能做台阶,又塌实无比的巨石有什么玄妙之处,结果发现青石下连接的竟然是个装有机关的支撑它的石墩!

难怪能飘浮呢。

趁着大家陆续走下来的时候,我先大致观察了一番这地下城下城的环境。

这已经不可以称之为城了,与上面的建筑大小差不多,也只能算是个地下室,只是这地下室的情景很有些奇怪,四壁上全都是我们在石窟中曾经见过的各种图案,在这里全都是用彩色画上去的,而且形象也逼真了许多,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些壁画,我突然浑身涌起一股寒冷,被冻僵的感觉,而实际上这里的温度绝对不低于十五度的。

整个地下室里零散地摆放着些一米左右高,成年男人腰粗的坛子,坛子上也是刻着太阳,并镶嵌以金玉。

随着众人纷纷下到地下室的地面,本来就算不上太大的空间立刻光亮了起来,最吸引我注意的是在地下室里摆放的一个巨大的圆形铜棺。

说它巨大也只不过是相对而言,在这么一个范围不大的房间里,周围又都是些小坛子,令这个青铜圆棺看起来很大,但其实实际的直径也只有两米多,高度大概一米左右。

“这里好象是个……!”唐心皱着眉头大为惊讶地诧异道。

“也不知道这些坛坛罐罐装着些什么?”才子蹲在一个坛子前瞧了半晌,伸手就要拔下坛口的封盖,却被唐心制止了。

“那就应该是所谓的天赐灵泉了吧!”我手中电筒的光芒射向这处墓室的中央,这方位算来应该位于玉王椅之下。

这处的地面镶嵌着一只脸盆大小的黄玉玉盆,盆中盛着满满的清水,最奇特的是这只玉盆镶在地面之中,根本没有水源,我想了良久也没想明白这盆里的水究竟来自何处。

“喝还是不喝?”五个人围蹲在玉盆旁目不转睛地注视了半晌,才子小心翼翼地向我望来。

“我先喝。”我看了看注视着我的众人,沉声说道,这地下城里除了王宫门外的那条小河就只有这里出现了水源,而根据兰花的描述,天赐灵泉应该位于王宫之内,而且水量极少,这些和面前的情况还是很相似的。

不过我手里还是握住了一块太岁,心想就算这水里有毒的话,凭太岁的神奇功效应该也足可以应付了。

唐心皱着眉头看着我,张了张嘴,似乎也在担心这水有问题,我笑着朝她微微摇了摇头,五个人中必须要有一个尝试的人,其实这盆水如果不是天赐灵泉的话,那么是否有毒也已经不是那么重要,身上的黑沙迟早会要了我们的命,只不过早点晚点而已。

“我看还是我来吧。”温老沉声说,不过在他发出声音的时候我已经用手滔起了一捧倒进了嘴里!

入口清凉,从口腔直倾到肠胃,这水并没有什么异味,反到是隐隐有丝丝的甜味在嘴里泛起。

还好,到也不难喝,我想着又喝下两口,看着四个人紧张无比的目光,我露出个笑容,示意我并没发生什么不良反应。

唐心慌忙把我的衣袖卷了起来,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盯住了布满了小臂的密密黑斑。

沉默的等待中,时间好象静止了似的,众人的呼吸也越来越急促沉重。

“他爷爷的,好象也没啥反应啊!”才子忍不住嘟囔了一句“我就说鬼话连篇不可信嘛。”

“小狼,你有什么感觉?”唐心关切地望着我。

“没感觉。”我摇了摇头,心里有些茫然无措,一点点沉了下去,说不出来的失望。

“不!”温老猛地叫道,抓住了我的胳膊,指着小臂上的一处肌肤“有效果,这里的斑点不见了!”

我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果然温老所指的皮肤上并没有黑斑。

温老的一句话让失望的众人立刻兴奋起来,更加目不转睛地盯住了我的胳膊,而我也在一分钟以后发现了胳膊上出现的微妙变化,密布小臂的如墨斑点颜色正在逐渐变浅,虽然这变化看起来不是十分明显,但是与四人胳膊对比,深浅立时就分了出来!

“有效!喝!”我一声令下,其余四个人纷纷从玉盆里舀起了水,我这才明白为什么水云纱说这天赐神泉的水太稀少根本没办法救太多的人,实际上我们五个人便基本上将这一盆水喝了个干净,只剩下个盆底的天赐灵泉就像一盘残羹冷炙,这来源神秘的泉水积满玉盆不知道又需要多少岁月。

喝过了泉水的众人静静地紧张地注视着各自的胳膊变化,周围静得连呼吸声和心跳声都清晰可闻。

率先是才子兴奋的欢呼声传进了我的耳朵,随后唐心和兰花的惊喜叫声也陆续响起,我看了一眼满脸喜悦的众人,就连温老也是笑意盈盈,大家的胳膊上的黑斑颜色都暗淡了许多。

这些天来压在心头的巨石终于被卸了下去,我觉得自己的身心轻快得就像不再存在了,轻飘飘的舒服无比,也不知道是心理的作用还是这泉水的妙处。

才子突然掏出了匕首去抠挖镶嵌在地面上的玉盆,我急忙拉住了他的胳膊,玉盆随着才子的用力微微地动了下。

“你疯了?”我瞪了一眼冒失的才子“别把这盆刮花了。”

才子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声。

现在的心情与刚进入地下城的时候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地变化,轻松无比,也终于有心情仔细地查看一番这座谜一样的孔雀古城的腹地了。

让我感到失望的是,这座地下城也实在太简陋了点,虽然设计建造上可以说是充满了奇思妙想,但精美程度却比中原差得太远。

这座身处王宫之下的墓室以它的所处位置而言,便是整个地下城的最重要的地方,也不过是巨石垒墙,简单粗糙。

一声突兀的短促响声传进了我的耳朵,我向声音发出的方向望了过去,是五、六米外的那座圆铜棺!那声轻响极其短暂,我甚至没分清是真实发生还是我的幻觉,唐心、兰花和才子仍旧沉浸在劫后余生的巨大喜悦之中,只有我身边最近的温老脸上露出了一丝疑惑。

“小狼,这里有点不太对劲,黑沙已解,还是尽快离开为妙。”温老轻声说道。

我点了点头,这总让人感觉到诡异莫名的地方的确不适合久留,招呼着众人快些离开。

才子从背包里将水云纱的骨灰坛取了出来,随手放到了天赐灵泉旁边,看着这只骨灰坛我心里猛地一动,“才子,你刚才不是问这些坛子里装的是什么吗?”

我指了指散放在地上的十来个青铜坛子,又指了指才子还没放手的骨灰坛。

“装的什么?我操,你的意思是骨灰?”才子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坛子又看了看四周的坛子骇然惊叫道。

我点了点头,心想八九不离十,这里应该是孔雀城王室的公共墓室。

突然,又是一声轻响传进了我的耳中,我立刻屏息静气寻找声响的发生地,那声音却一瞬即逝。

看着正快速地按动相机快门的唐心,和四处寻找宝贝的才子,完全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但是刚才温老一定也听到了声音,所以他才提醒我尽快离开这里,这声响绝对不是我的幻听。

“我们快点离开这里。”我大声招呼着众人,率先把温老扶上了一米多高的阶梯,还没等温老爬上地面,一股剧烈的震动将我摔倒在地,而温老也被甩了下来。

唐心和兰花尖叫向我奔了过来,才子笨重的身躯翻滚踉跄着也快速地爬了过爱。

这一下震动虽然很剧烈,但时间却极短,第一个想法就是那古怪的圆棺!我抓起被甩在地上的电筒射向青铜圆棺,一望之下,心差点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棺身与棺盖已经分离,露出了里面一副骨架!更加奇怪的是,这副骨架并不是一副森森白骨,棺中成殓的竟然是一副碧绿的玉骨!除了头颅是白色的以外,从颈部以下全部是碧绿的颜色。

震动过后便重又恢复了平静,就好象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众人也从刚才猛然的惊骇中慢慢镇定了下来,“是地震?”才子惊疑地打量着这座面积不大的地下墓室。

“不知道。”我缓缓摇了摇头。

这时我身边的唐心也看到了铜棺中的骨架,“那,那是什么?”唐心无比惊讶地问道。

我再次摇了摇头,那副诡异的玉骨架静静地躺在铜棺里,我无法分清那是人的骨架还是由玉琢磨而成,因为这副骨架除了颜色碧绿得几近透明,散发着盈盈光泽,与人骨实在是没有什么区别。

看着铜棺中的骨架,我的迷惑越来越浓,我几乎可以肯定除了头骨以外,这副骨架根本就是玉质的,但是我绝不相信这副骨架是人力可以琢磨出来的。

身边一道刺眼的闪光灯唰地闪过,那一瞬间我骇然无比地看到骨架里似乎轻轻地晃动了一下,等到我凝神望去时,那骨架却静静地躺在那里根本没有任何的反应。

“那是,那是腐玉血骨!”温老惊叫声响起,再没有平时的平静,声音极度惊恐。

温老喊着伸手便来拉我,而唐心在拍下照片后,抬脚向铜棺处跑了过去。

“别过去!”温老大喊了一声,我并不知道腐玉血骨究竟是什么东西,但我从没见过温老如此惊慌失措,立刻意识到了这东西必定异常可怕,急忙伸手去拉唐心,结果却拉了个空,唐心距离铜棺也只有两米多远了。

听到温老的喊声,唐心收住了脚步,疑惑地转过头望向我们。

而与此同时,我魂飞魄散地看到铜棺里的玉骨已经发生了惊天变化,玉骨中似乎有丝丝血色缓缓流动,最初只是淡淡缓慢的一条隐约的红色血纹,只不过几秒间流动的速度越来越快,而那条血丝也愈加粗大诡艳!

这一切只不过发生在唐心回头的片刻间。

“快回来!”我几乎是吼了出来,甩开了温老的手,向唐心跑了过去。

才子和兰花这时候也都跑到了我的身边,“快!快上去!”温老急声催促着兰花和才子。

眼看着我的手就要抓上唐心的胳膊,墓室里猛地又传来一阵剧烈的抖动,唐心发出一声惊叫被甩到了墙角,我也摔到在地上,脑袋撞到了铜棺上,发出咚的闷响,瞬间眩晕无比。

这一次的震动比第一次更强,而且持续的时间也长了许多。

温老惶恐急迫的叫喊声连连响起,大声喊叫着让大家马上离开。

“小狼!”我睁开眼睛,正看到才子摇晃着向我扑了过来,“你们快走!”我向才子厉声喊道。

才子眼睛里射出挣扎的神色,犹豫了一下,转身抓起温老举上了台阶,温老爬出了洞口,立刻探进头来,望着我大喊着快走!

我扶着铜棺稳固着我的身体,与猛烈的震动抗衡,这时我与棺木中的玉骨相距不过一米多远,从上而下将这副充满了诡异气息的玉骨架看了个清楚。

剧烈的震荡让头骨与身体分离开来,头骨上那两个黑黑的深洞像两个无底的深渊冷冷地注视着我,似乎在嘲笑我。

近距离的观察,我清晰地看到了玉骨架里就像人体的血管一样流动着按红的血液,骨架上下升起了淡淡的黑气。

扶着棺边的手掌突然传来一阵强烈的钻心痒,直痒到骨头里,我忍不住发出了一声难以抑制的呻吟,向手心看去,手掌心一个硬币大小的漆黑如墨的黑点散射出无数道黑丝迅速地向周遍爬去。

那黑线就像有生命似的,爬过我的手腕,向手臂上飞快地攀升,我的整个手掌就像带上了一只黑色的手套。

我的头皮腾地炸开,我知道自己中毒了,问题一定出在这副古怪的铜棺上,我只是摸了一下便中了毒,而且这毒性之烈着实骇人听闻,只是几秒间便扩散开来。

才子已经把温老和兰花送出了洞口,他站在台阶上,弯着腰大声呼喊着我的名字,我望着他几乎赤红的眼睛,“出去!”我拼尽全力地向才子吼了一声,撕下袖子将手掌扎了起来。

被摔在墙角的唐心躺在那里一动不动,根本没什么反应,而这时随着震动耳边不时传来重物坠落的声音,这地下城只怕就要塌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强力压下心底的惊恐,踉跄着向唐心跑去。

“唐心!唐心!”我把唐心抱在怀里,大声地呼唤着,昏迷不醒的唐心依旧没有苏醒的迹象,头上不断地向下坠落沙块,再不走我和唐心都要被活埋在这里。

连抱带拽地把唐心拉到了入口,勉强把唐心抱起来递给了探进入口的才子,中毒的手臂麻痒无比,几乎完全无法控制!

挣扎着爬上了唯一的那级台阶上,才子伸出手把我抓出了入口。

地面上温老和兰花正搀扶着依旧昏迷的唐心,温老看到我,倒吸了口凉气,发出了一声惊叫“小狼,你中毒了?”

我苦笑着看了眼中毒胳膊,黑丝已经快要爬到了肩膀,“出去再说!”我沉声说,再犹豫怕所有人都要跟着这座地下城永远埋葬在黄沙下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率先冲出了王宫,就在我们跨出这王宫的大门时,身后传来了轰隆一声巨响,飞快地回头扫了一眼,那座羊脂白玉椅已经消失了踪影,地面上出现了一个大洞,两根高柱也像风中颤栗的稻草般倾斜着倒下。

眼看着地下城的顶棚上无数的横梁在颤抖中坠下,才子大吼了一声把唐心抗到了肩上,一行人拼尽了全力向来时的通道狂奔。

眼看着就要到达通道的入口,那面墙壁在轰然声中崩塌开来,将整个入口埋在了巨石下。

我的心猛地一颤,难道就要被活埋在这里了?

四处张望,希望能够寻找到一丝生望,可入眼的只有不断坠落的石块、巨木,恐怕用不上两分钟这座地下城就要彻底塌陷了。

突然间,就在身旁的台阶上那块封闭着出口的剧石旁一线阳光射了进来,因为剧烈的震动,巨石旁边的一些小石已经掉落了下来。

“快!走那里!”我慌忙指了指那道缝隙,率先奔上了台阶,缝隙虽然不大,但已经足够人钻出去。

先把温老和兰花从缝隙送了出去,紧着我也钻了出来,将人事不知的唐心拽了出来,才子最后一个钻出了缝隙。

看到全都钻出了地下城,一刻也不敢犹豫地向外狂奔,直跑出去了二百多米,才喘息着停了下来,我们钻出地下城的位置本就已经在城的边缘,现在距离地下城已经有段距离,离开了因为塌陷而引起的流沙范围。

我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望向地下城的位置。

眼前的沙漠正一点点颤抖着向下沉,许多断壁残垣现露出来,不过片刻间便再度被黄沙掩埋。

这座从未见诸历史记载的神秘古城这一次是彻底地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中了,我暗暗叹了口气。

“小狼,你把这个吃下去!”温老急急地递给我一块太岁,我立刻听话地把太岁塞进了嘴里,胡乱地嚼了两口就咽了下去。

而温老则又取出了一块太岁,放在嘴里嚼烂后为我敷在了那条已经被黑丝包裹的胳膊上。

手臂上传来一阵阵的清凉,肉色的太岁逐渐变得乌黑,而胳膊上的黑丝不再四处扩散了,颜色也渐渐地黯淡了下去,十几分钟后,皮肤恢复了本来颜色。

温老长长地吐出了口气,表情镇定了许多“幸亏咱们身上带着太岁,要不然,小狼啊,你这条命恐怕就交代着这儿了。”

兰花怀里的唐心轻轻地哼了一声,醒了过来,眼神瞬间迷茫后,变得清醒,似乎回忆起昏迷前的景象,从兰花的怀里挣扎着坐了起来,惊恐地四处张望了片刻,眼神慢慢平静下来,“咱们这是在哪?我刚才……”

“咱们从城里出来了,你刚才晕了。”我苦笑着摩挲了下唐心的头发,“你可真会晕,咱们差点就出不来了。”

唐心的脸色还有些惊慌过度的苍白,听到我的话,再度四下张望“孔雀城呢?”

被黄沙掩埋的地下城的表面什么也没有留下,只有一个浅浅的凹地,我知道用不了两天,这凹地也会被黄沙填平,那座在黑风暴后可能会出现的古城废墟再也不会出现了。

“城塌了。”我有些失落地回答了唐心的问题,指了指那片凹地。

唐心的表情立刻便得异常黯淡,满眼心疼地痴痴地望着凹地,半晌也没有说话。

此时天色已近黄昏,残阳如血,四周的温度已经有些凉了,五个人呆呆地或坐或躺在沙漠上,还没有完全从刚才那惊魂动魄的逃亡中完全脱离出来,我只觉得身体的力量似乎被抽空的,但更多的疲惫还是心里的。

“走吧。”我站了起来,看着远方那座小小的突起。

五个人互相搀扶着,迎着夕阳的余晖在大漠上留下了几行浅浅的足迹。

“这城怎么会突然塌了呢?真他娘的怪!”才子吐出口掺满了黄沙的吐沫,恨恨地骂了一句。

“操!你还说!肯定是你去撬那个天赐灵泉搞出的事!”我没好气地白了一眼才子,从我们进入地下城以后一直风平浪静,在才子贪心做祟地撬动了盛着天赐灵泉的那只白玉盆后才发生了一系列的诡怪变化。

“那应该是个机关。”温老淡淡地补充了一句。

“老哥,那个腐玉血骨是什么东西?”我想起温老在看到铜棺中的那副玉骨时怪异的反应,而且那副玉骨也委实太过诡异了,别说见,就是听也从没听说过。

“其实我也只是在很久以前听说过。”温老眼里闪过一丝恐惧“小的时候我父亲的一位同行朋友到我家做客的时候曾经讲过,我无意中听到的。”

一行人缓步而行,温老娓娓地把他记忆深处的往事讲述了出来。

原来这个腐玉是西方某个神秘国度的产物,那个国家出产一种特有的玉石,遇火遇光便可以散发出淡淡的黑雾,黑雾所到之处凡是活物都会中毒,中毒者最多三天便会全身化脓,最后被化为脓水,而腐玉血骨则是用这种腐玉制成的人骨。

因为制作腐玉血骨的过程中因腐玉的吞噬一切活物的凶性而死的人无数,所以腐玉血骨吸取了无数的精血,其毒性更加凶猛,中毒者不消一时三刻便会化为脓水。

“我父亲的那位朋友曾到过国家,不小心中了腐玉的毒,中毒后马上将胳膊砍了下来才算勉强留了条命,腐玉实在是墓穴中最为凶险的机关,因为倒斗势必需要光亮,只不过这腐玉在中原地区极为少见,我也从没见过,因为这个故事给我留下的印象实在深刻的很,一直都记在心里,所以刚才一见之下,我便想到了那玉骨架就是腐玉血骨。”温老面含余悸地说道。

所有人都露出了后怕的神情,在地下城停留的时间虽然极短,但是所遇到的凶险实在是九死一生,若不是机缘巧合得到了太岁,后果不堪设想

不过,我们至少算是完成了水云纱的委托,把她送回到了故乡。

回到了石窟,老树妖正盯着最里面石壁上的入口紧张地张望着,看到我们从入口转了进来,惊讶无比“你们,从这里进去,怎么从外面回来了?我刚才听到里面有声音。”

“是啊,原来这条路走到头只是个大漠上的出口,只不过是条通道,现在塌了,害得我们跑了老远,还差一点被活埋在里面。”我仍有些心惊胆颤地对老树妖说道,根本不需要装出害怕的表情,虽然已经脱险,我的心情到现在也没平静下来,之所以选择对老树妖隐瞒了地下城的存在,是因为这座神秘的古城已经永远地掩埋在了沙漠之下,便就让它从此消失吧,否则这消息若是传播出去,不知道会有多少财迷心窍的贪心者会为了寻找它而丧命。

老树妖听到我的话立刻露出失望的表情,“还以为能有所发现呢。”

几个人心知肚明地互相看了看。

“那我们下一步呢?”老树妖转而满眼兴奋地望着我问道“咱们该往哪个方向走?”

“今天晚上在这里好好睡一觉,明天往回走!”我伸了个懒腰,淡淡地说。

“啊?回去?开什么玩笑?”老树妖跳了起来,眼睛瞪的溜圆,不可置信地叫道“不去找古城了?不发财了?”

“操,发财也要有命花啊!啥也没命贵!”才子白了一眼老树妖,没好气地说道。

即便老树妖一千一万个心不甘,情不愿,但有一句话说的好,胳膊扭不过大腿,六个人中五个人决定要回去,他也只好服从组织决定。

第二天我们依旧了返回的路,所有人的神经都高度紧张,不时地望向天边,心里祈祷着那可怕的黑风暴不要再度光临。

但是很快,我发现了一个极为严峻的问题,我们迷路了,并不是没有带指南针,只是这指南针在一百米内所指的方向变换了足足有七八个位置,指南针失灵了!

甚至所有人所戴的手表也出现了故障,指针停停走走,再倒退两步,这种情况与肯特地宫里的情形如出一辙,我看着身后的那座小石山,估计是这石山的材质里含有磁性而造成的状况。

漫无目的地走下去,结局只有一个,筋疲力尽地渴死在无边无际的沙漠里!我们所携带的水只够

无奈之下,众人只能停下来商量办法。

“要不然咱们在这里停留一天,小狼你晚上看看星相确认我们的方位?”唐心提出了这个貌似目前唯一的办法。

没有人反对,因为除此以外再没有办法,

只可惜老天爷似乎存心戏耍我们,万里晴空在夜幕即将降临的时候毫无征兆地布满了厚厚的云层,月亮透过云朵也只露出一个个淡淡的光晕,星星,根本无处可寻。

大家在洞口用固体燃料拢了堆火,一群人批着毡子靠在火堆前喝着热水和白酒取暖御寒。

气氛就像深夜里的沙漠的温度一样,冰冷沉重,除了偶尔的一两声长吁短叹,没人说话。

其实我们每一个人都曾经经历过比目前更加危急严峻的情况,按理而言,现在的情形虽然不容乐观,但还没有达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只是这诡异的地下城,万里无边每有一丝生气的荒漠,让所有人的心情都有些焦躁,莫名其妙地让人感到绝望。

“咱们的水还能支持多久?”我灌了口白酒,辛辣火热的感觉让我的精神为之一振。

“五天吧。”唐心轻轻地吐了口气。

我暗自计算了一下,如果一切顺利,我们从这里到走出白龙海只需要一天多的时间,目前的水量是足够的,但问题是如果今夜无法分辨出正确的归途方向的话,我们就需要再逗留一天,那么水量也只能勉强够用,如果明晚依旧是这种古怪的天气,危险便来临了,更何况扎伊已经将此行所携带的水全部给了我们,出了白龙海还要走上两天才能到最近的河口子。

“正常而言大漠里很少有这样的天气。”老树妖望了望黑沉沉的夜空,皱着眉头说道。

“该不是要起风暴了吧?”才子添了添干涸的嘴唇,苦着脸心有余悸地问道。

兰花气哼哼地瞪了眼才子“闭上你的乌鸦嘴!”

才子吐了吐舌头,想要分辨似地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出声。

连续添了五次燃料了,我估算着时间应该已经快要凌晨了,天空依旧没有变化,乌云蔽月,没有丝毫散去的迹象。

“你们去睡吧,这么多人守着也不能把云彩吹散了。”我苦笑着对大家说,小小地苦中作乐地幽了一默。

众人很配合地露出个笑容,只不过这笑容里全是苦涩无奈的味道。

我紧了紧毡子,向火堆靠近了些,嘴里喷出的哈气在空中凝结成一团团的白雾,我看着看着竟然出了神,唐心的声音将我猛地拉回了现实。

“想什么呢?”我愕然回头,唐心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坐回了我的身边,怔怔地望着火堆。

“还能想什么。”我苦笑着哼了一声“还不是在想这该死的天气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放晴。”

“真不知道我们的运气是好还是糟糕,我们因为黑风暴找到了孔雀城,却又被困在了这里。”唐心轻声叹了口气,把头靠在了我的肩膀上喃喃地说道。

老天的确会开玩笑,就在我们以为找到了孔雀城,解除了黑沙对生命的威胁后,却找不到了回家的路,为了活下去历尽千辛万苦,命运却再次地交到了老天的手里。

“很晚了,还不去睡么?”我抚了抚唐心凌乱的鬓角。

“不,我要陪着你。”唐心少有固执地坚持着。

我没有说话,用自己身上的毡子包住了唐心,紧紧地把她搂在了怀里。

就在东方射出了第一缕晨光的时候,漫天的乌云奇迹般地快速消散无踪,我看到了启明星。

一颗启明星虽然不足以为我们指明准确的方向,但太阳升起的方向与启明星的位置相结合后,我已经判断出来时的大致方向。

当我看到启明星的一瞬间,我从没想过自己会有一天看到这颗无数次遥天相望的星辰时会如此欣喜若狂!

我摇醒了依违在我怀里的唐心,唐心瞬间迷茫后,马上就意识到了我兴奋的原因,“找到了?”

“恩!快叫大家收拾一下,马上上路!”我说着已经拉着唐心站了起来。

骑在骆驼上,我的心情很焦急,恨不得马上就走出白龙海,走出大漠,这变幻无常的沙漠我一刻也不想多留。

“你的速度实在太慢了!”我拍了拍跨下的沙漠之舟的脊背,无奈地埋怨道。

大家的心情也像乌云散尽的晴朗天空般开朗了许多,按照这个速度,只要不碰上风暴,我们最晚也会在明天日落以前到达白龙海的边缘。

计算起来,我们与扎伊的约定日期刚好赶得上。

当日头西下,红霞漫天的时候,我们远远地望见了那个来时所穿过的峡谷。

我终于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方向的选择多少有些赌博的成分,但现在事实证明我又赢了,穿过峡谷,沿着这个方向前进,大半天的时间,我们就能够和扎伊会师了。

“过了峡谷咱们就安营扎寨,好好休息一晚,明天继续前进。”我回头高声向众人宣布了行程安排。

其实按照我的想法,真想马不停蹄连夜走出白龙海,但是也知道一是骆驼受不了这样的连续奔跑,再有出了白龙海以后大家还需要在沙漠里走上两天,昼夜赶路只会加速能量的消耗。

目标在即,每个人的心情都很好,甚至开始赛起了骆驼,争先恐后地冲进了峡谷。

“谁先出了峡谷谁就算赢,最后一个回去了要请大家吃一个月的饭!赢的人选地方!”唐心笑着喊道,不断地催促着跨下的骆驼。

众人轰然叫好,就连温老也呵呵大笑着加入了这场竞赛。

虽然唐心第一个冲了出去,但我很快就追上了她,不到一里地,我便确立了领先的优势,眼看着还有几百米便要出了峡谷,我已经领先了两个身位,只是这骆驼的速度相差不远,除了才子那匹由于载重太沉而落后较远以外,大家相差都不过十几米远。

看来才子这一个月的饭是请定了,才子则在后面大呼小叫着不公平。

猛然间,我跨下的骆驼突然停止了前进,我被惯性直接甩了下来,耳边传来几声惊叫,等我爬起来以后,眼前的景象让我大吃了一惊。

除了温老以外,唐心、兰花和老树妖都摔在了地上,所有的骆驼都突然变得异常焦躁不安,似乎感到了危险,四处张望着,在原地打着转。

我心里立刻升起了不好的感觉,向周围望去。

温老高声呼喝着仍旧无法控制身下的骆驼,双手一撑跳了下来,唐心几个人也爬了起来,咳嗽着扑打着身上的沙尘,嘴里高声地抱怨着。

“小狼,不太对劲啊!”温老皱着眉头警惕地望着前方,沉声对我说。

我点了点头,虽然还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但骆驼的不寻常反应告诉我,它们已经提前感觉到了危险。

“哈哈,让你们跑,这回看看谁最后吧!”才子得意的叫声传了过来,随即被一声哎呦打断,回扭头望了过去,才子大半个身子已经钻进了黄沙里。

我还没来得及挖苦他,在我们前方十几米处的沙面突然发生了诡异的变化!

本来平静的沙面上突然出现了十几个水筒大小的旋涡,周边的黄沙不停地向下泄漏,而原本暴躁不安原地打转的骆驼群像是被吓破了胆似地跪了下来,把脑袋埋进了身体下,竟然连身体都在不停地瑟瑟发抖!

这是怎么回事?我看着前面越漏越快的旋涡,遇到黑风暴的时候这些骆驼还有着求生的欲望,竭尽权力地寻找避难所,而现在简直就像在等死一样!

很快,那些旋涡像是被黄沙填满了似地,旋涡周围的沙面猛地向上一挺,一个胳膊粗细的暗红物体钻了出来!

额头上的冷汗已经不自觉地渗了出来。

我拉过背后的步枪,迅速地把子弹推上了膛,死死地盯着那十几个冒头的怪物,说是冒头,完全是我的猜测,因为露出沙面的那一段暗红色物体上根本看不到眼睛、鼻子和嘴。

“我操!这是什么东西?”钻出沙子的才子惊声叫道。

看着钻出沙面已经一米多长的暗红身体,我的心头猛地一颤,失声地喊了出来“是沙龙!”

没错,这个东西和唐心、扎伊所说的传说的死亡之虫,也就是沙龙异常地相似,身体暗红,就像一只巨大的蚯蚓,根本看不到五官。

虽然太阳还没有落下,我的心里却升起一股极度冰冷,我不知道自己竟然能够遇到传说中的沙漠中最可怕的生物是幸运还是不幸,但我明确地清楚一点,这东西甚至有比黑风暴还要恐怖!

“快!快跑!”我高喊着去拉跪在地上的骆驼,而颤抖着的骆驼竟然已经完全放弃了求生的欲望,我根本没办法把它来起来,眼看着完全钻出沙地的沙龙卷成了一团向我们迅速地滚了过来,我当机立断地扯下了水囊,转身向后跑去。

“跑啊!”我拉着还试图想把骆驼拽起来的老树妖,几乎是拖着他向前奔去。

沙地本来就柔软不着力,蹬得越急,反而陷了进去,等着一行人踉跄地奔出了十多米,我飞快地回头望了一眼,已经将围成了一圈的骆驼群团团包围的沙龙们的暗红身体内闪过一道诡异耀眼的幽蓝光芒,直击向骆驼的身体!

骆驼群齐齐地发出了一阵悲鸣,我甚至看到了骆驼身上的皮毛间闪动着微弱的亮点,是电击!老天爷啊,这是什么怪物!我忍不住在心里哀嚎。

更骇人的变故还在后面,沙龙们向骆驼发动了电击后,翘起的身体猛地向前一涌,一股粘稠的绿色液体像雨点一样喷射而出,纷纷扬扬地落在了骆驼的身上。

垂死的残鸣声中,我魂飞魄散地看到了骆驼的身体上升腾起浓浓的惨绿烟雾!

原来这沙龙除了电击以外,的确会喷出比硫酸还要厉害的腐蚀液!

沙龙在对骆驼群进行完屠杀之后,没有对骆驼采取更进一步的行动,而是再次将身体蜷成了一团向我们追了过来!

我大声催促着众人快跑,但是沙龙的前进速度实在比我们快得太多了,不过十几秒后,来开的不到三十米的距离已经被缩短了一半!

这样下去,不出一分钟,我们就会像扎伊所讲述的,化为一具白骨!

而更致命的是,这沙龙我们根本无法与之搏斗,因为还没有到它身前,它的电击便会率先攻击到我们,而那腐蚀性的毒液攻击的距离绝对不会少于三米!

眼看着最前面的那条沙龙距离最后的老树妖已经不足十米,我别无选择地猛然停住脚步,转身举起自动步枪,略略地瞄准,抠动了扳机。

我对自己的枪法有着绝对的自信,在二十米以内,对于移动靶目标的射击,直径偏差绝对小于十公分,但是我对于子弹是否能够对沙龙产生打击却没什么信心。

蚯蚓便是切成了两段依旧可以存活,而这个外型与蚯蚓像极了的怪物,不知道是不是具备和蚯蚓一样的机能!

我清楚地看到子弹贯穿了沙龙的身体,带出一股浓稠的红绿搀杂的液体,而被击中的沙龙前进速度丝毫没有受到缓阻,甚至像是刺激了沙龙,移动速度更加快速,眼看着离老树妖越来越近!

“救我!救我!”老树妖惊恐绝望地望着我大声叫喊着。

我扔掉手里的枪,看了看前方一马平川的沙漠,又回头望了一眼紧追不舍的十几条沙龙,

我从没想过自己会是这种死法!抽出了腰上的军刺,反正跑也是死,老子杀一个够本!

回头的瞬间,我无意中看到了峡谷两侧层层垒叠的巨大石化沙丘,绝望的心里划过一道光亮,“往石头上爬!”我大喊着向离我们最近的峡谷侧壁跑去。

其实有的时候最简单的办法就在眼前,但是却是最容易被忽略,人总是愿意用自己的长处优点作为逃命的第一选择,却不知道寻找敌人的短处。

就如从遭遇到沙龙开始,我们自然而然地选择了逃跑,以为奔跑是自己最快的速度,但比起沙龙的速度,我们根本没有半点优势可言,但是我们会攀登峭壁,而沙龙却不会!

长时间相处,彼此之间的信任和默契在这时候显露无疑,唐心、才子、兰花和温老听到我的喊声没有丝毫的犹豫,立刻改变了方向朝着峡谷陡峭的侧壁奔了过去。

而老树妖略略一愣,在死亡的威胁下,垂死挣扎的他别无选择地跟着大家攀上了峭壁。

唐心、兰花和温老一马当先地爬了上去,笨熊似的才子其实是我最担心的,没想到这时候突然变得异常灵巧,两三下已经窜上去了几米。

攀爬对我来说更不成问题,小的时候就喜欢上树掏鸟窝,在部队的时候更是每天都要练习三米障碍,一只脚踩上了峭壁上的突起,借力向上跳起,两只手已经搭上了一块离地面三米多高的巨石边缘。

我堪堪翻上巨石,跟在我后面的老树妖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回头望向崖下,已经搭上峭壁的老树妖一只手死死地抠着峭壁上一块突起的沙石,整个身体歪斜地挂在石壁上,双脚离地面不过一米多高!

而他身后的沙龙距离老树妖只有不到三米的距离,沙龙暗红发亮的身体一个粗圈从尾部迅速地向翘起对准了老树妖的头部涌来,我知道,沙龙要喷毒液了!

来不及多想,我伸手握住老树妖的手腕,硬生生单手把他提了上来!

几乎就在同时,一股恶心粘稠的绿液喷在了老树妖原来身体停留的位置!

看着巨石下来回滚动的沙龙,我长长地舒了口气,虽然沙龙的行进速度快得惊人,但面对悬崖峭壁,四米多的距离已经超出了它们所能翻越的极限,我知道,我们又一次与死神擦肩而过了。

奇怪的是,在千钧一发之间逃得性命的老树妖却仍旧在唉嚎着打滚!

扳过老树妖的身体,我惊骇无比地发现,他的左手自手腕处向下不断地滴落着红绿搀杂的液体,而五指已经露出了森白的指骨!

原来老树妖刚才发出惨嚎的时候就已经被沙龙的毒液喷到了!

先爬上来的才子和温老费尽全力将老树妖勉强摁住,唐心皱着眉头仔细观察了老树妖的左手。

“手已经是废掉了,要是不马上切除,这条胳膊都会保不住!”唐心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是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到了我的身上,我死死地咬着嘴唇,嘴里涩涩的有些发腥,我的心混乱至极,我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但这牵扯到老树妖的下半生,做这个决定无疑太过于残忍。

我犹豫着没有说话,我没办法为老树妖做出壮士断腕的决定。

“郎,郎兄弟,砍,砍掉它!”老树妖脸色惨白,满头都是豆大冷汗,咬着牙嘴唇颤抖着断断续续地说道,望着我的眼神里充满了痛苦和乞求。

一只手和一条命哪个更重要,老树妖也清楚的很。

我咬了咬牙,朝唐心点了点头,唐心立刻会意地撤下一段衣襟,死死地扎住了老树妖受伤的小臂,我从腿上抽出了匕首,迅速地用打火机烧烤了一遍刀刃,按照唐心指示的位置切了下去!

这把精钢德制匕首的确锋利无比,我几乎没有感觉到任何的阻隔,老树妖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叫疼昏了过去。

急救箱和我们所有的行李都在骆驼背上,我看着喷涌而出的鲜血有些慌了手脚,唐心冷静地指挥着才子掐出了老树妖胳膊上的两处穴位,血渐渐地被止住。

“酒!”唐心向我伸出了手,我立刻掏出怀里的酒壶,所有的白酒也都留在了骆驼上,现在只剩下我怀里的这点。

唐心皱着眉头把酒倒在了老树妖的断腕处进行了简单的消毒处理,昏迷中的老树妖抽搐般,身体不断地颤抖。

唐心为老树妖包扎好了伤口,长长地呼出了口气,“我们必须尽快把他带出去,伤口如果不及时处理,恐怕会感染。”唐心皱着眉头轻声说道。

我低头看了看巨石下面的沙龙群,这群可怕的怪物似乎也发现了它们不可能爬上来,几只已经游回了血肉模糊的骆驼群旁,还有几只就地钻进了黄沙下。

我知道我们绝对不可能下到峡谷里继续前进了,现在唯一的路,我抬头望了望陡峭的石壁。

唯一的路就是爬上去,绕过峡谷。

用了一个小时的时间,把衣服撕成布条,搓成了根结实的长绳,我背着绳子向上爬去。

这峡谷陡峭的两壁与一般的石山极为不同,全是由石化的沙丘组成,而经过常年累月的风沙磨砺,石壁异常陡峭,有的地方几乎是九十度角。

更危险的是,这石化的沙丘远远没有真正的石头那么坚固结实,有几次我抠手借力的地方甚至经不住我的重量而被掰成碎沫!

不过也幸好这峭壁不是那么结实,我缓慢地用匕首挖出一个个手脚借力的地方,从谷底到顶部,近百米的距离,我用了足足近两个小时才爬上去!

等到我爬到了地面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不过值得庆幸的是,今晚的天空没有丁点的乌云,漫天的黄沙折射着清冷的月光,让我可以看清楚四周的环境。

我把绳子顺着峭壁放了下去,唐心、温老和兰花拉着绳子,沿着我所开凿的借力点很快便爬了上来。

随后,四个人一起小心翼翼地把绑在绳子上的老树妖给拉了上来。

老树妖已经从昏迷中醒了过来,脸色惨白,眼神虚弱,连嘴唇都因为失血缺水而变得煞白。

我从腰上解下来那只唯一被我从骆驼背上抢救下来的水囊递给了唐心,示意她喂给老树妖,我张嘴想嘱咐她节约使用,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到是老树妖自己,喝下了两小口润了润嘴唇,孱弱地摇头“够了,我们只剩下这么一点了。”

等到才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爬上来之后,我看了看满天的繁星,仔细地辨认了方向后,默默地背起了老树妖。

我们不能停留在这里,多留一刻,死亡的威胁便离我们近了一分,虽然不知道前面的路上会不会还有沙龙,但是这一关我们必须要过的。

我和才子轮流地背着老树妖前进,虽然夜晚的温度比起白天的酷热低了许多,但长时间的运动所造成的水分流失让所有人都干渴难奈,但是当唐心把那个只剩一半的水囊递过来的时候,每一个人都是舔舔干裂的嘴唇,默默地摇头。

在沙漠里,水是比金子还要珍贵的东西,这半袋水是我们生存下去的保障,在这荒漠中,我们至少还要前进三天,喝一口,生存的希望便少了一点,不到万不得以的地步,绝对不能动。

这半袋水,此刻更像是大家的精神寄托。

而才子则给大家讲起了我们小时候上山摘山里红的故事,这牲口居然还懂得望梅止渴,画饼充饥的计谋。

老树妖一路上昏迷了几次,越来越虚弱,我的心情也越来越焦急,毕竟老树妖是我们到了北京以后,有数的几个知交挚友之一,虽然狡黠多计,但对我们这些朋友绝对算得上仗义,若是因为这一次行动丧命,我只怕这一辈子都要生活在愧疚之中了。

我知道,如果不是因为我们同行,老树妖只能想想却绝对不会进到白龙海。

在黎明的第一束曙光投射到大地的时候,我们遥遥地望到了那座与扎伊分手时的沙脊。

现在,所有人担心的问题是扎伊究竟会不会果真在沙脊的那边等着我们,毕竟在他看来,我们进入到白龙海就是去送死,活着走出来的可能性渺茫微小,也许,他在和我们分别后便已经离开了。

在期盼而忐忑的心情中,我们爬上了沙脊,我欣喜若狂地看到了在沙脊下一个小沙丘旁的帐篷和两匹依偎而眠的骆驼!

这一刻是我们离开峡谷后最开心激动的时刻,因为感动,为了信守承诺的扎伊而感动。

扎伊为人虽然好财狡猾,但的确很守信诺地在白龙海外面等着我们,说实话,这是每个人都希望看到却不敢肯定的,但事实上,扎伊的确在等着我们。

扎伊看到我们的出现,几乎不敢相信地揉了揉眼睛,猛地大叫了一声,惊喜地大叫道“阿拉真主保佑,你们回来啦!这真是奇迹啊!”

“帮我们也对你的真主说声谢谢。”我苦笑着对扎伊说。

随即看到了老树妖的样子,大吃了一惊,“这,这是怎么搞的?”扎伊目光中隐隐地含着责备望着我问道。

“我们遇到了沙龙!”我深深地吸了口气,沉声回答道。

“沙龙!”扎伊失声惊叫“我的真主啊,你们竟然遇到了沙龙!你们竟然活着逃出来了!真主显灵!”扎伊恭敬地跪倒,低声祷告了良久。

我几乎丧失了等待的耐心,终于在我即将爆发的前一秒,扎伊结束了祈祷,“我们现在必须马上赶回去,尽快把木大哥送到医院!”我盯着扎伊说道。

扎伊忙不迭地点头,“好,好!我们马上启程。”

“你也看到了,我们现在什么都没了,骆驼没有了,水也没有了。”唐心静静地对扎伊说道。

“这个没有问题,水我来解决。”扎伊边收拾行李边说道。

跟着扎伊这个大漠行家,心中的安全感无形中提高了许多,就像一个不会水的人掉在海里,寻找到了一个救生圈。

沙漠中白天的地表温度是极高的,在缺水的情况下,可能一天便会因为脱水而死亡,但是老树妖的伤势迫使我们不敢做任何的停留。

看到老树妖在离开时留下的两囊清水,如今还剩下了一袋半,我们才知道自己这一路上有多么奢侈。

“在沙漠中,水就是命呦,人啊就要学会像芨芨草一样活着。”扎伊笑着说,笑容里半是辛酸半是骄傲。

总共将近两袋的水,支撑了一行七人在烈日暴晒下一天的行程,夜幕降临的时候,清水告馨。

踏着清冷的月光,一行人虽然经过一天一夜的连续赶路几乎到达了身体所能承受的极限,但仍旧互相搀扶着不敢停下脚步,只怕这一停便会永远地留在沙漠里。

在经过一片芨芨草丛的时候,扎伊停了下来,指挥着众人沿着芨芨草丛向黄沙下挖了将近两米,黄沙渐渐湿润起来,又向下挖了点,基本上已经有孱弱的细水流了。

地下水虽然有些咸涩,但此刻喝在嘴里不啻于琼浆甘霖。

众人先饱饱地喝了一肚子,又将三个水囊灌满,再启程时,精神都振奋了不少。

在第二天日落十分,我们终于回到了此行的起点,河口子。

当夜我们便告别了扎伊赶往哈密,临行前我把自己的电话留给了扎伊,真诚地邀请他一定要到北京做客,而关于骆驼和物资的费用,自然由文化遗产管理部进行支付了,扎伊也对我们表现出了充足的信任。

在哈密停留了三天,这三天里老树妖的伤口经过了细致的处理,医生很庆幸地告诉我们,如果再晚了三两天,只怕这条胳膊就要从肘部进行切除了。

医生在最后还安慰似地说,虽然少了一只手,但是以现代的科学技术,假肢的灵活程度相当程度上已经可以替代真手了。

“早知道这假的也行,那咱们就不用跑得要死要活的了。”才子大咧咧地对老树妖开着玩笑。

老树妖虽然仍旧憔悴不堪,但精神已经好了很多,看得出来他对我很感激,虽然并没有说过感谢的话,就像他自己说的“兄弟,救命大恩不言谢啊!”

返回北京的第一时间,唐心和兰花赶到了文化遗产管理部汇报此次行动,而我和才子则赶到了医院探望贾老。

贾老没想到我们会这么快就返了回来,颇有些惊讶,但是看到我们胳膊上的黑斑已经消失,知道我们一定是找到了孔雀城。

贾老激动地听完我的讲述,情绪逐渐失落下来,长吁短叹不断,我知道老人是因为无缘亲眼看一看传说中的孔雀城而遗憾。

“老头,别这样嘛,你看这是什么。”才子说着从背包里神神秘秘地掏出了一个陶瓶和两块玉雕。

我惊讶地看着才子,这牲口一路上也没告诉我他从地下城里带出来了东西。

贾老立刻欣喜若狂地研究了起来。

“你小子现在学会藏私了啊!”回家的路上,我有些气恼地白了一眼才子。

“哈哈,给他两件让他高兴、高兴嘛,老头心情不好对他养病有影响的。”才子把那两件东西无偿捐献给了贾老,却没看到心疼,这到怪了,这牲口什么时候转性变得这么大方了?

才子也看出了我的疑惑,嘿嘿地神秘一笑,伸手一拍背包“大头还在这儿那!”我顿时醒悟过来,这牲口不知道在地下城里带出来多少东西,给贾老的那两样只怕是他最看不上眼的。

“可惜那个盆盆和椅子没弄出来,要不然咱们可真够吃一辈子的了!”才子遗憾地叹息。

我冷哼着白了一眼满脑子做着发财春秋大梦的才子“就算带出来了,你以为就能成咱们的?到最后还不是得落得个无偿捐献,口头表扬的结果?”

才子微微愣了片刻,连连点头“可不是,可不是,好歹咱还落了六万块钱,也不算太赔啦!”才子嘿嘿笑着朝我挤着眼睛。

在家里修养了一周,说是修养,其实我和才子基本上就混迹于医院,贾老与老树妖的病房间充当起了护理。

老树妖的伤口属于外伤,在太岁的神奇功效下愈合的极为迅速,不知情的大夫都啧啧称奇,说这种情况在他们医院中从没有过,甚至要抽老树妖的血进行检查研究,一周后老树妖的断腕装上了假肢,虽然不像真手那样活动自如,但至少简单的拿取物件还是可以操作的。

贾老看到唐心拍下的照片,研究了很久,也没有寻找到历史上有关于一个神秘的崇拜太阳的西域国度的存在,对于孔雀城是何人建立,为什么被遗弃,或许将永远成为历史上的一个迷题。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啊!”在老树妖出院后的第一个晚上,我、才子、温老与老树妖再度相聚潘家园那个小烤鸭馆里,老树妖在喝下了半斤二锅头后仰天叹息道。

接下来的日子里,温老与老树妖打理起了温古斋的生意,根本就用不上我和才子,我俩百无聊赖地四处游荡,就连酒喝进嘴里的味道都有些淡然无味,当然,这并不是酒的问题,而是心境,此时的心境与初到北京在潘家园支摊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我已经不能平心静气地守着这摊小生意安心地混日子了,每天最常想的就是自己这二十七年的岁月里所走过的路,蓦然回首间,才发现自己浑浑噩噩地度过了近三十个春秋而至今仍旧是一事无成。

从回来以后才子时常失神我也能看得出来,就连一向没心没肺,大大咧咧的才子似乎也对未来的生活产生了迷茫。

在一天夜里与温老、老树妖在烤鸭店里喝完酒回家的路上,踏在清冷的月光照射下的无人街头,我终于忍不住把自己的心事说了出来。

“才子,这几天我想了很多,越想越觉得咱们这日子不能再这么混下去了。”我看了眼身旁的才子,这牲口的脸上浮现出极为罕见的若有所思的表情。

“恩,我也是,这些天迷糊的很。”才子微微叹了口气“看到兰花,唐小姐,云妮每天忙活,就连小莫雅回家都用功学习,我咋就觉得咱俩像是在混吃等死呢?”

看着才子有些迷惑有些痛心的神情,我从心里感到了震撼和欣慰,才子一句话就说出了我已经意识到,却不敢去想的问题,现在的我其实是在挥霍着生命!

“那你有什么好的想法?”我瞥了一眼思想觉悟突飞猛进的才子,心里期待着他的答案与我自己所想的可以不约而同。

“咱一个大老爷们总不能连个小女人都不如吧?”才子的脸庞微微涨红地嘟囔道“前一段儿李部长和贾老头不都说让咱们参加那个考古队吗?好歹也是个能雁过留声,人过留名的事儿,你觉得呢?”才子有些忐忑地期盼着我的回答。

我从回到北京以后第一次这么高兴,我用力地一拳捣在才子厚实的胸口“爷爷的!跟老子想到一块去了!”我大笑着对才子吼道。

才子咧开大嘴嘿嘿傻笑了一声“那咱啥时候去谈啊?好歹咱得讲讲价啊,虽然咱现在也有点钱了。”

我瞪了一眼才子“光是温古斋的红利就够你和兰花不愁吃喝了,你也别太贪了!”

“多赚一点是一点嘛,钱多了又不咬手。”才子轻声嘟囔着。

我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没搭理他,心里却在想着该怎样去说,和谁去说这件事,唐心?贾老?李部长?当初人家可是极力邀请咱,咱装大尾巴狼,如今反过来去央求人家,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接下来的五、六天里我和才子都在为这事烦恼,可笑的男人的自尊和面子成为了最大的障碍,每天我俩相对着长吁短叹。

“小狼,李部长想约你见一面,听说在山东发现了一座古墓,有一位当地的文物管理部门的同事在进入墓穴时不小心触动了机关被困在里面了,所以……唐心没有说下去,露出了个“你了解”的笑容。

我心头暗喜,这机会不就来了么!

我和才子很恭敬地坐在李部长的办公室里,安安静静地听着李部长严肃地讲了一下目前的情况,“那墓室具考察应该是一座明晚期的墓葬,采取了麻油米浆混土,双层青砖垒砌,结构十分坚固,而顶部通过观察,估计设置有天宝龙火琉璃顶,而入口又被触碰了机关,金刚石已经封死,所以如何能够不破坏墓穴的整体结构而进如墓穴,救出我们的同志是一个很严峻的难题啊!”随即话提一转,语重心肠地望着我叹息道“小郎啊,人命关天的大事呦,我们深刻地了解你的能力,所以希望你能够再次地缓以援手!”

说到这里,李部长话音顿了下来,等着我和他讲价还价,我和才子对望了一眼,微笑着谁也没有开口,这让本来就有些忐忑的李部长更加惴惴不安起来。

“这个,小郎、小才啊,你们也知道咱们部里的经费一直都十分紧张,上一次那六万块虽然比起你们做生意的收入作算不了什么,我也知道如果你们到一些经济发达国家,你们的收入肯定要比这个数目翻许多倍,可是咱们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每一分钱都要花在刀刃上!就这六万块还是咱们挤了又挤,教授以上干部自动放弃了全年奖金才凑出来的。”李部长说到后来竟然真动了情,声音酸涩,神情中充满了无奈。

我依旧没有说话,但我心里的震撼却无法言表,从唐心的父亲、贾老到李部长,每一位我所认识的考古学者,他们为了这份事业所做出的牺牲和贡献让我深深地感动,我突然为自己一直引以为豪的年仅二十二岁入党,二十四岁成为排长而惭愧。

“这个,小郎,咱们商量一下好不好?这一次部里实在没有那么多钱了,你看看这劳务费能不能研究一下?”李部长目光中隐隐地流露着请求。

“李部长,这次我不需要您和部里给我一分钱!”我注视着李部长认真无比地说道。

李部长先是一愣,随即喜上眉梢,转而满是怀疑地盯住了我的眼睛“难道是义务的?”

我微微笑了笑“当然是有条件的。”

李部长脸上立刻升起了无法掩饰的失望,勉强地挤出了个难看的笑容“小郎,你说说你们的条件,能满足的我一定尽量满足!”

我含笑站了起来,向李部长伸出了手“听说部里有一支考古队还缺少队员?”

李部长的表情呆滞了足有五秒钟,随即明白了我话里的意思,大喜之下,大力地握住了我的手“小郎,我没有听错吧?你是说你决定加入到部里的考古队了?”

李部长忘情下全力紧握的手捏得我隐隐做痛,“当然不是我自己。”我指了指正站起来的才子“还有才杰出同志!”

李部长另一只手紧紧地与才子的手掌相握,一时间激动得竟说不出话来,只是一个劲地说着好、好!

一串笑声将沉浸在激动和喜悦中的我们惊醒,扭头望去,唐心、兰花和贾老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进来。

“看来我这个领队要让贤了。”唐心笑着说道,望着我的清澈美丽眼眸中异彩流动,那是一种深深的欣赏和浓浓的欣慰。

“呵呵,你们都听见啦?”李部长松开与我和才子相握的手,转身招呼大家坐下。

“当然,如果唐博士愿意让位,我到是不介意抗起这面大旗。”说着,我故意伸出手走向唐心,握着唐心柔软的小手,我的心渐渐荡漾起涟漪。

“咱俩谁当官还不都一样?我永远接受唐大小姐的领导!”我快速地贴在唐心的耳边低声说道。

而唐心那撒娇一样嗔怪的眼神几乎让我忍不住立刻把她拥进怀里,不过当着众人的面,我还是压下了这个冲动。

“这觉悟终于提高了,看来还不是朽木嘛!”兰花也调笑着讽刺了一句。

“好,很好,小郎啊,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我想这也一定是古老在天之灵希望看到的!”贾老欣慰地点着头拍了拍我的肩膀,高声慨叹道。

这一刻,我终于真正地找到了自己的所在,运用自己学到的老夫子和温老的南北两家阴阳风水堪舆和发掘墓穴的本事,为祖国的考古事业尽自己的绵薄之力,虽然每个月的工资实在有限,但心里很塌实,我想这也是老夫子和祖父希望看到的吧。

这一晚,北京三环一栋三层别墅的大厅里,灯光明亮,笑语满堂,包括贾老、温老,李部长、魏国亮在内,大家团团围坐,共同举杯,就在明天,由我带队,队员包括唐心、才子、兰花、魏国亮和贾老在内的考古队即将奔向山东,那里有一座神秘的古墓在等待着我们,我不知道在那座古墓中究竟会有什么样的诡怪凶险,但我相信,我们一定会凯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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