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寒萧萧,易水寒,美人目,弛磨琴,点绛唇,耳弑魔。
我把身边的丫鬟珠儿叫唤了过来,我问她,现在几时了。珠儿走过门槛,向外面张望了一下,对我说,少夫人,卯时了。我点了点头,叫唤珠儿更衣洗梳点唇。我看着镜子里自己,凤眼柳眉,清鼻粉唇,光彩照人,恍然和前几年没有什么变化。
几年前,我还只有16岁,丫鬟珠儿也是这样给我梳头的,那个时候我的闺房外面是大片大片的荷花,一到夏天的时候,就会开很多那种粉色的荷花,硕大的如同羽扇一般,乖巧可爱,那个时候我还只是个不暗世事的孩子。
我们家也算是城里的大户,有几家银楼,都靠我爹爹一人打理,爹爹是个精明的人,所以生意也越做越大,而我,蒲弈安,因为美貌和家世,成了城里第一大小姐,虽然我不喜欢这样的称号。
我是我们家唯一的孩儿,一闺女家,怎么都是爹妈心头上的肉,而且父亲没有因为我是女儿身而对我鄙视,反而对我疼爱有佳。我一出生被母亲带去抓周,最后手里抓着一根和头发丝一样的琴弦,那是母亲后来告诉我的,她说,也许我一生都和这琴纠结不堪。果不为然,我是一个喜欢琴的女子,特别是古琴,闺房里放着几把,一有时间,就叫丫鬟点上香炉,弹上几首。
可是我的脑子里,从我懂事开始里,就老是有一个臆想的画面,画面上的那个白衣男子,双手抚琴,嘴里喃喃道,寒萧萧,易水寒,美人目,弛磨琴,点绛唇,耳弑魔。我一直看不清楚他的长相,而且它开始袭击我的每一个可以思考的瞬间,包括我的梦,我每每梦到此景,就想伸出手去抓他,但是怎么抓都抓不住,他只是微微的笑,五官看不清楚却迷糊地笑,我看见了,他伸出手来摸我的脸,温暖殷实,缂丝质地的衣服裹住我微微战抖的身体,忽冷忽热,醒了,就闹着要水喝,喉咙疼痛地说不出话来,好像有什么卡在里面,时而恶心。终究不知道那个男子是谁,但是莫名的知道他要和我有什么瓜葛,他或许是我宿命中的情愫。
直到有一天,父亲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母亲也是一筹莫展,我一脸蓦然,轻移莲步,母亲告诉我说,父亲的生意出现了问题,有家破之险,不知该如何是好。我低眉愁目。跪在母亲面前说,那么,你就把我嫁过去吧!
古有云,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父母之意,媒妁之言。
我们家早就有几家大户的公子提亲,但是都被我婉言谢绝了,我不想年纪小小就嫁为人妇,父母也依我,我是他们唯一的孩儿,故对我任由,但是毕竟那些大户都是父亲生意上的朋友,大家集而攻之,父亲生意难做。
父亲满脸愧疚的对我说,弈安,爹爹对不起你了。我被爹爹扶了起来,稍微整理了一下衣摆,说,爹爹没有对不起弈安,都是弈安自愿的。母亲也走了过来,把我揉在怀里,说,弈安,我的好弈安,我的好孩子,我们一定帮你选一好人家,你放心,妈,不会让你吃苦的。
翌日,花轿锣鼓,粉罅珠唇,凤巾霞帔。我被媒婆背着进了何家,母亲说,何家是大户,而且是一厚道人家,其公子尚未娶妻,爱抚琴,和你志趣想投,故为不二人选,我没有意见,想到是一厚道又爱抚琴,也就应允了。
何家是大户,比我想像的大户还要大,排场大而热闹,婚房比我的闺房大好几倍,所有的摆设无不显这是一大户。我想我以后的日子也在这里过了吧!我想爹妈因该欣慰了。但是我的心没有因为这里的摆设而安定下来,我焦急的等着那个以后是我夫君的人,母亲说了,他叫何冬忍,虽然大我14岁,是一俊朗人,但是我心还是不能安定下来,整个房间里就我一人,安静的有些麻木。
午夜,外面开始敲钟,一声,两声,三声。
他推门进来,返身关门,步伐很轻,走到我的面前,我心开始跳的厉害,他拿起龙称,犹豫不决,最终还是挑起喜帕,我没有马上看他,我缓缓抬起头来,给他最美的样子,所以我微笑,明眸珠唇。而我也看到那张以后要和我生活在一起的男人的脸。他就是何东忍,看过去却只有20岁左右,面容清秀俊郎,美目粗眉,他没有看我,只是稍微瞄了一眼,然后转身坐在桌子旁边喝起酒来,灯火通明,我知道我那一刻就爱上了他。
(二)
我站起身子,想过去给他倒酒,还没有等我走下床塌,他背着身,对我说,你先休息吧,明天还要去见奶奶姨娘呢?我就不陪你了。我呆了一下,这就是新婚之夜吗?我问他,那你怎么不睡,他说,他不想睡。我也就不问了,自顾宽衣就寝,但是一晚上眼睛都是睁开着眼睛,不敢睡觉,他一个劲的喝酒,我听得见他喉咙起伏地声音。后因身体疲倦,也就慢慢睡去。
第二日,他喊我起来,因为外面已经有丫环在那里等候洗漱了,我缓缓地欠身,他从抽屉里取出小刀在小指上割了一刀,樱红色血液滴落在白色的床单上,丫鬟走了进来,收走了床单,我不知为何,她们帮我梳妆打扮,然后见了奶奶姨娘,冬忍还是很冷淡的样子,我不知道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他不喜欢我,我看的出来,一点都不喜欢,姨娘似乎也看出了端倪,拉着我的小手在一旁坐下,和我拉拉家常什么的,但是我也只恩了几下,也没怎么说话,气氛尴尬,奶奶实在是看不惯了,说,冬忍,你成亲了,以前的事情都不要想了,你看看人家弈安,是多么好一姑娘啊,我是越看越喜欢了,以后你可不许欺负她啊!奶奶慈媚的看着我,我看了看冬忍,他没有点头也没有答应,眼睛飘忽不定。我知道这个家,有事情瞒着我,那些过去,究竟是什么。
少奶奶,好了,您看看这头梳的怎么样。珠儿拿来头镜摆在我的后脑发髻那,我这才回过神来,珠儿问,少奶奶你想什么想的那么入神啊!我笑了笑说,傻丫头,你做好的你的事情就好了,别管太多哦。
那些事情,我连我的贴身娘家丫鬟珠儿也没有告诉,毕竟是一丑事,都成婚几年了,冬忍还是没有碰过我,他在他的书房睡觉,书房和卧室有一扇门通着,有的时候,他趁着我还睡着,就过来,什么话都不说,然后推开卧房的门而走。
珠儿,少爷什么时候走的。
才走了一个时辰吧!
好的,咱们去给奶奶请安吧!
珠儿扶着我去了奶奶那,这是这家里最大的掌权的女人,可以看得出来,她年轻的时候是个强悍的女人,美貌并且强悍的女人,有些让我心悸,所以每次给奶奶请安的时候,心里都有些恐惧,深怕说错了什么。
奶奶坐在紫木藤椅上喝茶,威严但是不缺慈祥,眉目清亮,额头光鲜。她看我来,脸上就舒展开来,好像还算喜欢我吧,因为我很少看到她和别人笑,总是一脸严肃的样。她拉着我的手坐在一旁说,怎么了,小两口,还没有消息。我瞪大了眼睛说,什么消息。
哎呦,不就是问你什么时候有子嗣啊!奶奶最近一直都在关切的问。
啊,我羞红着脸说,不晓得,这个,恐怕是急不来的吧!
好好,我不逼你,但是你也要努力啊,他可是我们家的独苗,你可要帮我好好照顾着,你和他可都是奶奶的心头肉,要是他欺负了你,你可一定要告诉我啊!
我含眉点头,心里想我该怎么办,我总不能说这么几年,冬忍都没有碰过我,我怎么办。请安过了,陪奶奶用了早点,也就回去了,无事可做。
我叫珠儿点了一香炉,随手从冬忍的书房拿了一古琴,自弹了起来。寒萧萧,易水寒,美人目,弛磨琴,点绛唇,耳弑魔。我唱着,梦里的那个白衣男子的唱词。已经很久没有梦见过他了,他已经在我生命里消失了,时间一去不返。
冬忍,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对我那么的冷漠,为什么不碰我,难道我不美吗?美不过谁吗?我知道他心里藏着谁吧!我不去问他,没有机会,我无从问他个究竟。
母亲也时常来看我,问的最多的也是子嗣的问题,我娇羞的不知道如何去诉说,这种痛苦,冬忍却都不知道,他逍遥的走了,就把我甩在了一边,好在父亲的生意在何家的帮助下有了很大气色,爹娘年老过后,也不用过苦日子了。
我继续抚琴自唱,母亲在一旁静静的听,耳闻听见珠儿在门口叫唤少爷,我知道是冬忍,我知道他来了,心里怕被母亲看出什么差池,所以笑脸迎去,可惜,冬忍却连招呼都不打就自己去了书房,母亲走过来,抓着我的说问,你和他是不是闹什么了。我说,没有,他是这样不爱搭理人的,你就不要多心了,还是早些回去吧,爹在家一个人,还要你去照顾照顾呢?母亲一脸疑虑的走了。
走了没有多久,外头的小厮就跑了进来,大声喊叫,来人啊,后山着火了。冬忍听闻,就跑了出去,焦虑万分,我不明白了,后山着火,他为何着急,家丁那么多,不需要他去扑火。心虽如此想,但还是跟了出去,来到后山,那里多是树和杂草,在秋天干燥天气下,着火是难免的。
但是冬忍着急的模样还是我第一次看见,他额头青筋暴出,支会着大家如何救火,火把天烧的通红,一骨子浓烟泛在眼睛里,泪水直淌。他借了一斗篷,用水浸湿,披在身上,冲了进来,一溜烟的不见人影,我不知道他要干什么,我流着泪喊,冬忍,你要干什么。你不可以,不可以。但是没有用,他没有听见我的呼喊,还是消失不见了。
大火在两个时辰以后被扑灭了,奶奶和姨娘都来了,大家开始在灰烬湮灭的树林里找冬忍,我们大叫冬忍名字,但是他没有回答,一点回声都没有,我们这三个女人撕心裂肺的喊叫着。珠儿跑了过来,说冬忍在那边,家丁找到了。我扶着奶奶,珠儿带路,很快的看到了冬忍,他在那抱着一棵小槐树,它的枝头已经烧焦了,树皮也被烧掉了一大片,恐怕是不能活了。家丁跑过去拉少爷,但是他还是死死的抱着,不肯放手。他嘴里念着,夔棘,夔棘,我不会离开你的。他念夔棘的时候,我脑子一昏,一下子就倒了下去。
(三)
我不知道我在哪,我只知道,我迷糊的站了起来,旁边一片空白,鬼魅一样的白色包裹着我,从一角走进来一个穿黑色衣服的男人,他说,弈安,我是来接我的,离开这里,好吗?和我走吧。我缩了缩身子,说,不,我要等我的冬忍来接我。他笑,大声狂妄的笑,你的冬忍是不爱你的,他不属于你,他属于那个叫夔棘的女子,你改变不了。我说,我改变的了,我行,你走开。他笑,大声鬼魅的笑,说,我会在来的,等你愿意和我走的时候。
我这才被珠儿摇醒,原来那都是梦,我一直昏迷了好多天。我问珠儿,少爷呢?他说少爷在后山,我起身洗梳跑到后山看冬忍,我爱着的人儿,他在惩罚自己吗?他只穿一件褂子,手里拿着锯齿,一轮一轮的锯那棵死死抱着的树,那棵树已经变黄了。我唤了一句,冬忍,你在做什么,他不语,还是自顾锯着。我跑了回去,吩咐珠儿把我和冬忍中饭装在篓子里,就一人前往,看望冬忍,我坐在石头芥子上看他忙活,他一脸严肃,日上三杆的时候,他走到我的面前,第一次正式的看我,他接过我给他的篓子,对我说,弈安,你是个好姑娘,这多年我委屈你了,但是我没有办法,因为我今生只爱夔棘一人,其他的女子她再好,我也没有办法爱上。他又叫了夔棘,这个名字我知道要和我一生相伴了,但是为什么他一叫这个名字的时候我的心就狂跳,还有喜悦的感觉呢?
我问他,你砍下这些木头来做什么?冬忍说,要做一把古琴,叫做夔棘琴。
而后的日子,我每天给他送饭,虽然知道他不爱我,但是他肯和我说话,肯温暖的叫我的名字弈安,我就已经兴奋不已了。他开始告诉我他和夔棘的故事。
夔棘是我该嫉妒的女子,但是我没有怨恨她,而且我爱听冬忍念此名的音调,平扬而后又滑落下来,华丽而凄凉。
她是美丽的女子,从冬忍口中得知的。他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唯一不同的是,他们的身份,他是少爷,她是奶娘的女儿,喝一个人的奶长大,小时侯经常见面,夔棘最爱听他弹琴,大了因为夔棘做了丫鬟,所以就少接触,但是冬忍的心里一直都记得这个小丫头,我想夔棘心了也一样,但是他们注定不能在一起,不管他们怎么好好的保护他们的爱情。
他们在后山种了一棵愧树,他们发誓一辈子都不背叛对方,树在人在,可是他们的爱情,卑微的经不起一点挫折,冬忍的父亲知道了,把奶娘和夔棘都赶了出去,夔棘因为受不了这样,而隐痛掉死在那棵树上,冬忍悲痛于决,但是最后被别人解救了,所以他也一直没有娶妻,直到他父亲病逝的时候,他才答应父亲娶一门亲。但是他还是不能背叛夔棘,所以他没有碰我。
我不怪他,我怎么能怪这样一个痴情的男子,我没有理由,我知道他对我而言是一种愧疚,一种来自心里的内疚,我还怎么能怪他,我足矣。
木头被冬忍背了回来,他脸上有如同孩童般的笑容,我们坐在书房面对面,他穿着白色棉纱衣服,手里拿着利器,在穿孔引线,冬忍当然知道槐木不是做琴的上好材料,但是他还是一丝不苟的做,我在对面,静观他的手,修长的手指在琴弦间穿梭。我确定我是更爱这个男子了,虽然我知道他不会爱我,这一辈子不会。
夔棘琴做好的那日,外面太阳刚好微微晒在我们的头顶,我和冬忍坐在亭子里,他弹琴,我在一旁听着,那日他的发髻干净挽在了后面,白色的衣裳在阳光下刹是好看,他是个天生的琴手,琴艺在我之上,我清楚的明白他是在用心弹夔棘,就像在和她谈心一样,而且我越来越觉得冬忍是我梦里那个白衣少年,他每一次触碰夔棘琴的时候,我都觉得无比喜悦,就像那琴是我的一样,但是我还是不敢去触碰夔棘琴,那是他们贞洁的爱情,我不想我的手玷污了它,它是那么的洁白无暇。我觉得我因该离开了,我不要他的愧疚,不要他不忠贞。我可以爱他,爱他就因该离开他。我都清楚。
黑衣的男子又出现了,他这一次是活生生的在我的面前,我掐了我自己一下,觉得无比的疼痛,我知道他来找我的原因,是要带我走,我问他,你是谁,要带我去哪?他说,他叫魂卿,是阴间的使者,来带我回去,因为我早就被选为了下一任的使者,我问他为什么要选我,他只说了一句,天机不可泄露,他那把血色的镰刀在我脖子上轻划了一下,我回头看我的肉身倒在了后面,珠儿刚好进来,看见我倒下去,大叫了起来,冬忍跑来了,我被魂卿牵着走的时候,回过头看到了冬忍抱着我的身体,他哭了,我看见他的眼泪掉在我的眼睛上,疼,灼烧一样。
我在阴间还是叫弈安,我顺妥成为了新的阴间使者,我换上了黑色的衣服,那个原来黑色衣物的男子坐在阎罗殿高高的位置,他是新一任的冥王,我们朝拜,我们跪倒在地,不停的叩拜,我第一次仔细看他是在接任大典以后。
他要我留下来,我留下跪在原地,他的手指轻提我的下颚,我抬起了头,他的长发飘忽,还有俊美的脸,丝毫不比冬忍差,他问我,要不要做我的王妃,我说,不用了,我只是答应和你走,但是不代表我要做你的王妃,我的王,我谢谢你带我离开,但是抱歉,我的王,我不能做你的王妃,我不爱你,我爱的是冬忍。
他没有大怒,他笑,他的笑我总是不明白那是为什么?狂妄?嫉妒?愤恨?
他挥说让我离开,然后就转身不见了。
(四)
冥界美丽如同凡间,那些美丽不知道名字的小花里包含着冥界的新鲜生命,许多的冤魂都躲在里面洗掉在凡间的怨气。而我的使命就是去凡间把那些怨气浓重的孤魂野鬼追谴回来,故每天往返于凡冥两界。我把他们追回来,看着他们喝掉孟婆汤,忘记从前的怨气,一切都从头来过。
孟婆第一次看到我的时候很惊讶说,你回来了。我脑子突然去找寻什么,但是未果。她说,算了,不记得就算了,本该不记得的,你想了,也是自添烦恼。我点头答谢指导,但是心里还是有个结结不开。
凡间的冬忍,还在。他开始每夜都抚琴,思念谁,我不知道,我想是夔棘吧,但是我知道他心里也记得我,我这个为了他快乐而去死的人。他现在看上去好像不是很快乐,这个痴情的男子啊!
那天冥王,又召见我,他把他旁边的那个叫雹喾的男子介绍给我,他是天界派来的瘟神。以后你们好好的合作,你的任务,不再只是收复冤魂,你现在还要协助瘟神收魂。我说好的,我没有看雹喾,就走了出去,雹喾跟了出来,说,走吧,我们现在就去收魂,我早就猜到是你和我去收魂了,呵呵,夔棘,你还是那个样子。
什么,你叫我夔棘,我是夔棘,夔棘是谁?
你难道不知道,你自己是夔棘吗?你是天上的槐木花仙子啊,你不记得了以前了吗?冥王没有告诉你以前的事情了吗?
我迷茫的看着他,听他说,那些我从来都没有听过的词,槐木花仙子,我吗?我原来是仙子。
我看了一眼眼前的雹喾,我说把以前的事情都告诉我好吗?求你了,我哀求着雹喾。他低眉思考了一下说,好吧。
这是我从雹喾那听到的故事。
是我的故事。
那年我已经修道成仙,为列仙班。和其他花仙一起表演歌舞,花仙盏。我是王母最疼爱的仙子,但是却爱上了一个琴师,就因为那一次歌舞,我看到了他,就爱上了他,他也一样爱上了我,我们干净单纯的爱情,却因为那张密报而众仙皆知。王母下令,把我和他贬下凡间,受轮回之苦,并世世爱情无果而终。
我听过,问那个男子叫什么名字,雹喾说,他叫冬忍,那个琴师因该是叫这名字。
我爱着冬忍,原来我就是你爱着的夔棘,我多高兴啊。原来弈安就是夔棘,我们错过了,又一次错过了,我是夔棘的时候错过了,我是弈安的时候也错过了。是魂卿,他知道一切为什么都不告诉我。
我不顾雹喾的阻拦跑回去找魂卿,他坐在大殿上等我,好象知道我要来一样,他说你都知道了,我点头说,是的,为什么你要骗我,为什么你让我又一次错过了冬忍。我对着魂卿大喊大叫,那一刻,他在我眼里不是冥王,他只是个魔鬼,是个拆散我和冬忍的魔鬼,我恨他。
他站起身来,走到我的面前,用手抓着我的胳膊说,难道你还不明白吗,从我第一次看你表演花仙盏的时候,我就爱上了你,我不比冬忍差,我爱你绝对比他爱你要多,为什么你不能做我的王妃。
我推开他,不可能,我不爱你,我不爱这么自私的人,你让我痛苦,你让我疼痛,我不爱你,一点都不,现在不爱,将来也一定不会爱。我说完就跑了出去,撞在雹喾的怀里,我在他的怀里哭,眼泪一直流个不停。雹喾对我说,夔棘,其实这样也许对你和冬忍都好,你们不用轮回,不用再是爱情未果,你们不用煎熬,对不对,好了,不要哭。
他用手指把我眼角的泪都揩干了。我点点头,很用力的点头,我不能自私,不能因为我爱他而让他受苦,我不再见他了,就不再会有纠葛了。
(五)
我是阴间使者,夔棘,我不再叫弈安了,我叫回了冬忍爱着的名字夔棘。我和雹喾开始一起去凡间收魂,好几次经过何府我都没有进去看过冬忍,最好是不要再看见了吧!
最近,雹喾把瘟病撒在我原来活着的城镇,雹喾看出了我的不舍,他扶了扶我的肩膀对我说,做为神仙,是不可以有任何私情的,以前的都过去了,我们都是奉天帝的指示做事情的。我就这样看着,他把那些有毒害的瘟毒撒在那一片土地上,我眼睛里含着泪。
过几天我和雹喾去收魂魄,我们一路看着躺着地上的人们,一个个用月镰在他们脖子那划过去,他们的痛苦消失了,跟在我们后面,一路跟着,到了何府,我闻到了死亡的味道,看来何府也有人要上路了,难道是奶奶吗?我和雹喾走了进去,雹喾说这是今天最后一个了,我们顺着气味走,一路的情景很熟悉,一切都没有变,走着走着,才发现来到我原来住的那个房间,床上躺着的是冬忍,我爱着的冬忍,虚弱的躺在那,奶奶的手抓着他的手,说,孩子啊,你会好的,一定会好的,你还是那么年轻啊,你不可以死,我这么老了,老天啊,你就让我死吧。冬忍,嘴巴弩动着,小声微弱的说,奶奶,恕我不孝,不能让您欢颜。以后你要好好的照顾你自己。他看了看姨娘,说,姨娘要好好照顾奶奶。珠儿,把琴给我。
珠儿从书房里把夔棘琴拿了过来,问,可是这一把,冬忍点头,接过,起身,抚琴,唱道:寒萧萧,易水寒,美人目,弛磨琴,点绛唇,耳弑魔。
雹喾捅了我一下我的手臂,示意该把冬忍带走了,我脸上满是眼泪问,你见过这么痴情的男子吗?我是做梦吗?
雹喾又一次用手指揩我脸上的泪说,夔棘,不是说好了吗?什么都不要想,什么都不要去管了,一切都过去了,你现在只是阴间使者夔棘了。
我还是犹豫不决,雹喾抢过我手中的月镰,在冬忍的脖子上亲亲划过,我蒙着脸不敢看。但是我听不到冬忍的歌声了,我听到很多女人的哭泣,悲天泣地,她们在骂着老天。冬忍一身素衣从肉身走了出来,走出来,看着我说,弈安,弈安,是你吗?我点点头说,冬忍,我是弈安,他握着我的手,都是冰凉刺骨,我说,走吧,我带你走。他乖乖的跟在后面,我们一路上没有说话,直到奈何桥,我问冬忍,你会忘记夔棘吗?他说,他不会,他也不会忘记我,因为他欠我太多太多了。我笑着说,那就够了,一切都够了。
我带着亡灵去神殿复命,魂卿高高在上,发落这些亡灵,不是上天就是下地。当他看到冬忍的是什么,他嘴角边露出了弧度,我知道他认出他了。他走了下来,说,冬忍,你来了。冬忍看着他不知说什么,于是不语。魂卿接着说,冬忍,你想和我斗,一点都不可能,你知道你旁边的这个人是谁吗?冬忍说,知道,她是弈安啊!
呵呵,她不只是弈安,更是你爱着的夔棘的转世,没有想到吧!我把他安插在你身边这么几年,你一直都不理睬,想不到吧,这世界最悲惨的事情,就是你爱的人就在你身边,你却一点都不知道。
冬忍抓着我的一只手,问我,弈安,你真的是夔棘的转世,原谅我,我是爱你的,所以一直遵守诺言的。你要相信我。
我点头,利眼看着魂卿,说,我觉得你可笑,真的可笑,你这样做就是爱我吗?爱就是你这样的吗?你什么都不是,什么都没有得到,不是吗?我有爱我的冬忍,冬忍有我。你呢?你最后什么都没有得到,你是失败者,你是彻彻底底的失败者。
我要杀了你。魂卿发怒了,他的手掌聚集了一股黑色的气力,我知道他要杀了冬忍,我赶紧从口袋里拿出一颗药丸,那是孟婆给的,是由孟婆汤提炼而成的,药效一样,我说,吞了,不等他说什么,我就塞进去,我说,不要再想我,忘记我,一定要彻底的忘记我,弈安死了,夔棘死了,冬忍也死了。
黑色的利风扑面而来,我挡在了冬忍的前面,胸口疼痛,脑子里全是空白,我知道我快要灰飞烟灭了,但是当我望向冬忍的时候,我看见他和其他的亡灵一样,往外走去,没有回头,一直走。
冬忍,终于记得我的话了,记得忘记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