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老歪的老伴儿和闺女们一听,都哭了。不过这大仙说,这个能“破解”,老歪老伴儿急忙问:“这怎么破解法?”大仙儿说:“给老爷子买阳寿。”这老歪的老伴儿和闺女们听说能买阳寿立即是转悲为喜,于是这大仙儿便把这如何买寿,这般这般的说了一大套,老歪一家人是立马全都应下来,只要能救老歪不死什么都答应下来。
第二天,这全家上下就忙活了起来了,进城的进城,家里忙的家里忙,是人手各有安排。一天的功夫,按着神的“旨意”把该准备的都准备妥当:黄纸几批,三牲供品,红布,白布,等等,是一样的不少,悉数备齐。
晚上,这两位大仙儿神鼓一擂,神调开唱,这俩神儿是一唱一和特卖力气。突然这大神儿“咣当”一声,直挺挺地躺在炕上,把个大家伙儿是吓一大跳,这时二神儿说话:“大神儿‘过阴’(跳神大仙儿能去阴曹地府)去给阎王爷哪给老爷子买寿命去了。”这时,二神儿赶紧让老歪家人按着他的吩咐,在屋子里的西南角烧三张纸引路,然后在院子里摆上供品三牲,把买来的黄纸供品桌前全部烧了,命老歪的女婿女儿们都跪在地上咣、咣地磕着响头。真个是跳地个乌烟瘴气,阴气森森。
这样的呜呜呀呀、叮叮当当地又折腾了一个大半夜,所有的程序也完事了,这大神儿醒过来了,她说:“这阎王爷太难求了,送钱送礼,好说歹说,算是给了面子了,阎王爷命判官在生死薄上又给老歪又加上了二十年的阳寿。”
老歪的老伴儿和闺女们一听这高兴啊,心里琢磨着,这老爷子再活二十年九十多了,当然可以了。全家人一高兴,给足了俩仙儿的“小费”,套上大马车,把两个大仙儿送回去了。
可就在这天晚上,刚刚买完阳寿的冯老歪还是没有撑住,死了。
老歪的老伴儿哭天喊地:“这刚刚买了寿了,怎么就没了,老头子……”
看来,这人办鬼事还是真不行啊,这大仙也“送”了“钱财”了,怎么就没给消灾呢?这“钱”是白送了!这真是应了那句话了,花了钱不一定就能消灾啊。人要办人事,人做鬼事当然是靠不住的。
老歪的死,如同霹雳一般,七个闺女嚎啕大哭,不论老歪的闺女怎么哭天喊地,也无法挽回老爹的生命。唉,生老病死,这是人人都得遵守的自然规律啊。
按东北过去的习俗,冯歪嘴子死后要在家停三天,才能出殡。老歪嘴子死后就停在他家的堂屋里,用土坯子搭个铺,铺上柇桔杆,老歪嘴子穿得板板整整地“停”在上面,身上盖着被子,头上戴着一顶带结的黑布寿帽,脸上盖张烧纸(就是老黄纸,专给死人烧用的)。每天都有他的亲人守灵、烧纸,晚上就由他的女婿们轮流守着。
到了第三天傍晚,人们也都忙累了,熬困了。深秋的天儿也凉嗖嗖的,七个连襟儿商量着,每班两个守灵,轮流着。那五个连襟没什么事,也不能去睡,怕别人(其实是更怕自己的老婆)说长道短的也不好。老大说:“咱们看会儿纸牌,这样打发时间也快些”。就这样,堂屋的两个给老丈人守灵,里屋的五个人连襟儿四个玩儿起了纸牌,一个看着他们玩儿的。夜深了,守灵的也换了有两班了,轮到了老大和老五值班了,这老大也是近六十的人了,熬不过年青人,他有些发困,就坐在锅台上,头一下一下的往下沉,一下,一下……他的帽子一下就给沉下来了。正在这时一股凉风嗖地吹了进来,他激灵一下,感觉到了帽子掉下来了,迷迷糊糊的一伸手就在地上划拉到了,往头上一扣就戴上了。这下可要了命了,也不知是谁在这里一趟一趟的走,把老歪嘴子的寿帽给碰掉了?还是风把这个死鬼的帽子刮了下来。这老大伸手拣起来戴上的就是这个寿帽。虽说不上黑灯瞎火,可微弱的油灯也看不太清楚,再加上他又困得迷迷糊糊的,这老大那里知道。他感觉有些冷,便起身进里屋看那五个连襟儿玩纸牌,也暖和一下。四个连襟儿玩着纸牌,一个看的,谁也没有注意他,只顾看着自己手上的纸牌。他进屋里来,两手交叉在袖筒里,凑到老三跟前,看了看,打着哈欠说:“打--幺--鱼”。他这阴阳怪气的一声,老三一回头,嗷地一声:“我的妈呀,老爷子起尸了!”在炕上转身踹开窗子就蹿了出去,那几个连襟一听“老爷子起尸了”,都跟着老三往窗外蹿!这老大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也跟着往外跑,前边的跑,后边的追,整个院子可就炸了锅了。
“老爷子起尸了,老爷子起尸了!”这几个连襟办跑边喊。
这四合院里的各个屋关门的关门,锁门的锁门。前面几个连襟跑到了院子西厢房扎进了马圈边儿的老更官儿的屋里,老大也跟着跑了进来。
老更官儿还问呢,“老东家起尸了?”
老三说:“我的妈呀,进屋看我们打牌呢,吓死我了!”
“老东家不是买了二十年的阳寿了吗?是不是活过来了?”老更官儿说。便提着马灯凑到老大跟前,“你戴着老爷子的寿帽干什么?”
老大一把把帽子撸下来,这一看,差点儿没把大伙儿都给气死。
此时的冯家大院可是乱作了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