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好气地抓起了电话——电话那端,沉默得有些吓人。我只能听到微弱的喘息声音,像一头受伤了的野兽。
“谁啊,有话快说,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情?”我连珠炮似的追问。
听筒里,突兀地响起了一个木然的声音:“7栋902,崔敏。”
然后,啪嗒一声挂断了。
这个声音很陌生,我发誓,几乎所有我的熟人,声音我都能马上听出来。我带着愤怒咒骂着打电话的人,这肯定是哪个无聊的傻瓜的恶作剧,这种扰人清梦的人,生孩子都没屁眼。
C
周末,我睡到九点才起身。
窗外传来了嘈杂的音乐声音。我隐约记得,回家的时候看到过小区门前公告栏里的通知。桂竹花园外,有人开了家健身俱乐部,大概是今天开业,小区的住户办卡,三折优惠。
我这种平素下班不太爱与他人交往的人,去办张卡倒是合适,况且,我早就想学一学普拉提和瑜伽,锻炼一下自己在办公室坐到僵硬的肌肉,和臃肿的身材。换掉睡衣,我施施然地下了楼,顺着小路向小区门口走去。
忽然,右眼皮猛地跳了起来,在我身前大概两三米的地方,传来了“砰”的一声巨响。我仔细看过去,一股寒气从身上蔓延开来,头发根觉得麻麻的。
一个人俯卧在地面上,鲜血,像山溪水一样,欢快地从她的体内涌出,染红了附近的地面。从身上穿的睡衣来看,这应该是个中年女人。她的手脚在掉落下来的时候被摔断,呈现出了一个反常规的姿态。整个头部,都被摔裂,隐隐的露出了森然的白骨,那是一种说不出的恐惧的惨白。
一下子,小区里的人向这边靠拢了过来。看着地面上的血渍,我心里堵得厉害,似乎连呼吸都要凝固。有保安马上拨打了120和110的电话。几分钟后,救护车和警车一起呼啸而来。
只是,我知道,那个女人已经没有被救治的需要了。
在她被抬上担架的时候,我看到了她的脸,眼睛没有完全合上,里面能看得出一丝的惊讶。似乎她遭遇到了什么让自己无法接受的事情。
有保安在轻轻地摇头,我听到有人低声说:“怎么又死人了?这里真邪,我不干了,咱们还是辞职吧!”警察对当时的情况作了登记,保安队的队长,确定了这个业主的身份——东楼,7栋,902室,这个女人单身住在这里,叫崔敏。
烈日下,我感到了无边的阴冷,我忽然想起了夜里我接到的那个电话,冥冥中,似乎和这件事情有什么联系。我不寒而栗,从人群里挤出来,仓皇地逃回家里,关上了门,把保险一一锁上。
但是,我的心却怦怦直跳,我盯着红色的座机,我觉得,它里面像隐藏着一个魔鬼。
再到中介公司的时候,胖经理不阴不阳地说:“现在房源真没了,你想换房,得给我时间!”我不知所措,最近,我被噩梦纠缠,梦里满是崔敏死时的样子。她在梦里一脸木然地追问我:“你知道的,你知道的,你为什么不救我?”
我恐惧地大喊着醒来,夜风凉得彻骨。
对于电话铃声,我开始恐惧,发自骨子里的恐惧。在公司里,每当电话响起的时候,我就不由自主地战栗。同事们都用奇怪的眼光看着我,有人劝我不要太过疲劳。我把这个故事私下告诉关系要好的姐妹,她们奇怪地说:“你开什么玩笑。”
可是,惧怕是无用的。某些事情注定要到来,这次又是在深夜,坚持着不让自己入睡的我刚喝完咖啡,卧室里的电话又猛地响了起来。我堵住耳朵,坚持不接。可是,座机上的免提键忽然明亮了起来。房间里回荡着那个木然没有感情的声音:“2栋,1012房。刘元。”
我歇斯底里地大喊:“你是谁,你他妈的别来烦我!”可是,这一句话后,房间里变得冷寂下来,似乎刚刚那个电话,那句话是个梦,根本没有出现过。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下了楼,向着二栋走去。我想,既然我总能接到这样的电话,那么我就去面对一次,人总是对未知的事情充满恐惧,我却要看看,如果我找上门去,还会不会出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