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月淮转过头:“简单说的话,你可以认为是丁薇自身原因,在娘胎里就没生命迹象了。”
“‘可以认为’?就是说,也可以不这么认为?”
“嗯,这种说法比较好接受。然而,作为医生,我是最了解情况的人。该怎么说呢……”钟月淮为了组织语言,停顿了一会儿。
丁蔷揣测不透她的思想,紧张地咽了口口水:“到底……”
“在我看来,丁薇确实是在人为的力量下死亡的。”钟月淮若有所思地眯起眼睛,“我依然能清晰地回忆起当时看到的情景。”
丁蔷越来越搞不明白她的意思。既然说是“人为的力量”,就是有人做了什么,导致了丁薇的死亡。
“我不卖关子,直接说吧——那个人其实是你,置丁薇于死地的人是你!”
“我?!”先是被点名的惊愕,然后丁蔷觉得有点好笑,“什么啊,我那时还是胎儿啊。”
“所以我说真相不好接受。你们是双胞胎,你与丁薇近在咫尺。当我剖开你们母亲的腹部、你们俩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看到你细小的手臂紧紧环住丁薇柔弱的脖子。你的拳头牢牢捏住,必然是刻意铆足了力气,而不是巧合之下的动作。也就是说,你是故意要弄死你的姐妹的。”
“胡说!胎儿怎么会有杀机?”丁蔷大声辩驳。
“我仅仅是把我看到的和我理解的真实地告诉你,至于你认不认同,是另一回事。人们不是常说,小孩子才是最可怕的动物。他们因为无知无惧,才会做出异常残忍的事情。小孩的恶意,可能远比成人来得深邃。假设越无知越可怕,那么逆推上去,比小孩更无知的胎儿,本身携带着更多的恶意。如此看来,胎儿做出故意杀害同胞的举动,变得不是不能理解。而究竟你为什么会那么做,我就不知道了,恐怕连你都不知道吧。”
七
这是哪里?好黑,但好温暖。能听到什么东西在有节奏地跳动,发出扑通扑通的声响。
好像这里不止我一人,在我旁边的又是谁呢?用手指头碰她的时候,她也会友好地摸摸我。我们肌肤的触感是如此接近。
沉睡之中,外面传来交谈的声音,虽然隔了一层阻碍,显得模模糊糊,但还是能听清楚内容。
——丁太太,听说是双胞胎,真是恭喜恭喜啊。
——谢谢你,我和我丈夫都很期待她们的诞生呢。
——有替两位小公主取好名字了吗?
——嗯。从我这个床位,每天一抬头,就能透过窗户看到对面住户园子里的大片蔷薇,开得非常漂亮。这就像是一种冥冥之中的暗示,所以决定姐姐叫丁蔷,妹妹叫丁薇。
——两个女儿的话,到时候会不会忙得焦头烂额呢?
——不会,可以雇佣几个奶妈。
——我知道你们物质上一点都不缺,我的意思是会不会难以顾及两头。我认识一位夫人,家里有两个小男孩,她偏爱哥哥,什么都依着惯着,而对弟弟就像不是亲生的一样。读精彩鬼故事,就到鬼大鬼故事网!
——你多虑了。虽然客观上讲,不能像对待独身女一样,把所有心思放在一人身上,但我们夫妻俩会平等地爱她们。
——哦,我这人就喜欢杞人忧天,太太可不要为我刚才的多嘴而介意啊。
我了解到了,在我身边的,就是要和我平摊父爱与母爱的人。
可是,只有我一个人就好了。
就好了……
就这样,我毫不犹豫地朝她伸出了手……“
丁蔷做了一个梦。说它是梦,又不贴切,好像是非常遥远的记忆。她看着微微颤抖的双手——不管是钟月淮,还是刚才的梦,都告诉她杀死丁薇的正是这双手。她为了实现自身的唯一性,为了成为丁家仅此一位的大小姐,选择了排挤血脉相连的姐妹。
如果当初没有那么做,或许现在是个幸福美满的四口之家。
她又想到了黎雪的死,两者是那么的相似。出于个人的自私与嫉妒,她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杀掉了两个无辜的人。
”并不是我的错……我没有错……“事到如今,她只能说这样的话来逃避。
门口传来了脚步声,是母亲,她把红色婚纱穿在了身上。这次,丁蔷没有责骂她,而是退缩了一步。她的眼睛产生了幻觉,站在面前的不是母亲,而是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那人浅浅地笑着,声音就像猫叫一样……不对,那是婴儿的哭声。这么说,母亲提到的房子里的猫叫,一定也是她发出来的!
”丁薇,一定是你吧。你虽然死了,但不能瞑目,二十多年来一直诅咒着我,诅咒着这个家。妈妈有一段时间会买两份同样的东西,一定是你放进去的对不对?你赢了,我再说一遍,你赢了,这还不行吗?放过我吧。“
婚纱的逼近,让丁蔷看到了领口的蔷薇花瓣。蔷薇是美丽的花种,但茎上带刺,试图刺伤对方的同时,自己也会被刺得伤痕累累。而此刻,她仿佛看到成百上千根刺正从婚纱里钻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