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
「我是鹤见,不是说过的么?我是你哥哥(姐姐)的朋友」
「究竟是谁」
我要深入。
我无法忍受继续浑然不知下去。
「我有哥哥,也有姐姐。因为现在只有一个,所以我认定是他的朋友。可是,难道说……」
我咽了口口水。
我无法忍受这种有头无尾的状况,我想将一切东西,无论秘密还感情,全都倾吐出来。
「我呢,有个喜欢的人」
与现在的状况丝毫不搭,如热牛奶般甜美而温暖的味道弥漫舌尖。能够对喜欢或讨厌畅所欲言的日子,已经离我太远太远。
「他是或许会成为爸爸再婚对象的情人的孩子。爸爸不知廉耻的将我带到了情人的家里,让我和情人的孩子一起玩。情人的儿子很温柔,对我很好,是个好人,我马上就喜欢上了他。我,曾想和他成为真正的家人……」
我忏悔一般继续讲述
「可是,爸爸想要和情人结婚,但对方的女儿成了问题。那个女孩因为体弱多病交际能力低下,很烦人,很难伺候。爸爸不想带上这样的孩子结婚,所以将婚期推迟」
爸爸只想得到快乐和安逸。
「于是,我也帮了忙。因为,我想更加接近他,想和他一起生活。他那个碍事的妹妹,命运般的和我分到了同一个班,于是我开始教唆霸凌。最开始只是单纯的泄愤,释放压力,之后性质逐渐恶化,于是那个人死掉了」
虽然我没有亲手杀害她,但一切都因我而起。
是我杀了她,杀了柔弱又不可爱还很讨厌,但没有任何过错的她。
我没想过杀她——我无法如此断言。我的确将她视为眼中钉,怀有过欲除之后快的丑陋感情。
可是,我没有付诸实践。她是在学校举办的郊游之中,从山路上失足坠下山崖而死的。开玩笑,其实是有人撞了她。事件被当做事故处理了。既然公众对此这样判断,那就不是杀人了。
我什么都没做。我只是看着,一直都……
「对,我只是看着」
鹤见小姐似乎有些愉快。
「可怜的女孩在眼前惨死,只是看着。你那毫无用处的视觉,根本不需要吧。所以,我就把它夺走了」
这一刻,我明白了。
那天压在我身上,用美工刀划破我双眼的,不是哥哥。是偷偷溜进来的鹤见小姐。我没有想象到竟然会有外人趁着夜色潜入家中,所以没有察觉到。
「我呢,是被你杀掉的女孩的朋友。我没有说慌,我说过的吧?我是你姐姐的朋友」
没错,因为那孩子的死,因为扫除了障碍,爸爸才能满意的和情人结婚(和原配离异了)。我和哥哥变成了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妹,所有人都将她遗忘。
仿佛从一开始,她就不曾存在过。
「虽然没有到被欺负的程度,然而我每日都生活在阴影之下。只有她会找我说话」
柔和的声音逐渐龟裂,染上憎恶。
「是你们杀死的啊,我唯一的朋友,是你们杀死的啊」
突然,正在行驶的车体剧烈的晃动起来。受到的冲击仿佛遭受陨石直击。在激流摇晃的车内,我和鹤见小姐纠缠在一起,倒了下去,脑袋重重的撞在一起。
没有发出尖叫的余力。
虽然看不见无从知晓,但车子似乎是侧翻了。
◎◎◎
「唔……」
我呻吟着,抬起湿润的脸。大概出血了,但或许是惊讶更为强烈,我不觉得很痛。发生什么了?哪边是上下左右?鹤见小姐怎么样了?这些我都不清楚。不知是不是因为车辆侧翻而引燃了汽油,能听到啪叽啪叽的爆炸声,感受到强烈的热风。
我觉得自己闯进了地狱,准备放弃。
「没事吧!」
如敲打铜锣般的巨大声音将我唤醒。
「我来救你了!」
与此同时,我的手被抓住,拉了过去。双膝感觉到擦破一般的疼。一阵摇晃之后,我的脑袋撞到了强行拉扯我的那个人的胸口上。这份触感,就算依旧隔着面罩我也能感受到。得救?我是被囚禁的公主?这样的感觉完全没有。
救我——?
这种事我没有期待过。我已经深深地绝望了。胸口的感情,从惊讶一点点的转变为喜悦。可是,我察觉到身边的某人站了起来。
是鹤见小姐。
摇摇晃晃的视线中,她仿佛在寻求什么,向我们伸出手来——
不要。
我受够了。
一股凶恶的感情在我内心不断膨胀。纵然因为无处可逃,无人来救而死心,只好在心里屈服,可还是有人向我伸出手,抱住了我。
此时,我认识到了自己的心声。
「杀了她」